第七十三章 赵老头
他这一跳,身形便消失在一片涌动的烟雾之中,我赶紧探头往外看,却见这冰道的出口离地面并不是很高,约摸一米左右。冰道外面,俨然是一条巨大的玄冰裂谷,冰谷两侧的冰壁,不似之前那么平滑,而是棱角尖锐,显露出玄冰撕裂时的狰狞线条。
冰谷一路向前延伸而去,由于烟雾涌动,因此可视范围十分狭隘。哑巴这会儿站在冰谷之中,身形被红色的烟雾包裹,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消失似的。
未免再出变故,我和豆腐连忙跟着跳了下去,三人汇集到一处,裂缝中可见度很低,再加上冷烟火光芒暗淡,我们几乎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豆腐缩着脖子,道:“你们说,这些烟雾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哑巴冷冷道:“往前走就知道了。”说完,便举着冷烟火,一步步朝着前方而去,冰谷中响起了他沉稳的脚步声。我示意豆腐别发愣,赶紧跟上了哑巴的脚步,三人在这条冰谷中前行。
很快我便感觉到,这谷里涌动着一道暗风,似乎是从冰谷前方传来的,我心说:莫非这冰谷的尽头处连接着什么出入口?可按照我们一路的走势,这会儿只怕已经是在冰层之下不知几十米深了,按理说也不会有出口,这风来的有些古怪啊。
越往前走,风势越大,而且那阵红色的烟雾也越加浓厚,这烟雾仿佛是兴奋剂一样,闻久了,就觉得血脉膨胀,精神振奋,大脑也高速运转起来。之前身上还有一些擦伤,在这片刻间,就已经完完全全好了。
这种物质,要是放现代医学界,不知会多让人疯狂。
沿着冰谷走出几十米开外,那阵暗风已经吹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和豆腐不由得眯起眼,眼中的世界更加模糊,哑巴的头发被吹的一团乱,外层的冲锋衣猎猎作响,行走也逐渐艰难起来。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哑巴将手移到了腰间,这个动作我很熟悉,是哑巴要拔刀时的动作。
难道有什么危险?
此刻,我眼中除了哑巴的背影外,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红色烟雾之中,这些烟雾,在冷烟火惨淡的光芒下显得更加诡异。
没等我看清究竟出了什么事,哑巴的一只手忽然移动到身后,并且急速的冲我和豆腐打手势。我一看这手势,不禁懵了,这显然是让我和豆腐快跑,快走的意思。
前面究竟出现了什么玩意儿?居然让哑巴这么忌讳?
我心中这个念头闪过,人却没有停下,快速开始后退。倒不是因为我胆小,而是我对哑巴这个人十分了解,如果他能对付,就绝对不会打出让我和豆腐逃命的手势。
豆腐跟在我后面,没看见哑巴的手势,见我突然后退,还有些发懵,他正待说话,我猛的将他嘴一捂,使了个颜色,示意他先跑。豆腐别的不行,跑路特别有一套,一见情况有变,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我没跟上去,而是拔出了匕首,准备看看是什么情况。
哑巴见我没离开,眉头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身体一闪,躲进了冰壁间一道裂缝里,我心中一动,也跟着闪身躲入一旁的冰缝里。
由于我们是一左一右躲起来的,因此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哑巴压低的身形,两把黑色的弯刀已然出鞘,哑巴面无表情,漆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只是在我看来,那地方出了雾,还是雾,能看见什么?
就在这时,我猛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里,初时没有听清,这会儿已经听的清清楚楚,看样子是有什么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只是,如果单纯是人的话,哑巴又怎么会如此警惕?
我闻着烟雾特有的味道,心说:这地方别是有天兵之类的东西吧?
俗话说的好,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躲了没几秒,烟雾中,一个身高八尺的东西慢慢显出了身形,一步步朝我们所在的位置走过来。那赤红色的皮肤,不是天兵又是什么?
这只天兵个头足有两人大,肌肉虬结,一看就不好对付。
我心里暗惊,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不管多么厉害的东西,一但知道了弱点,就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知道天兵的弱点在什么位置,也跟哑巴说过,我们二人合力起来,趁其不备,要对付它也不是难事。
这么一想,我的目光不由得移向了天兵的双腿间。
那天兵身形庞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双腿间的东西吊儿郎当晃着,显得十分庞大。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方钉,心中暗骂:他娘的,连老二都大了一倍不止,把腿都遮严实了,这可怎么看?
我真想一刀把它老二给砍了。
正着急间,那东西已然走近了,这时,我猛然发现了不对劲。这天兵和我之前看到的天兵不一样,它身上没有符文。
吕肃曾经说过,天兵是使用炼尸之术练出来的,难不成,这具天兵没有被炼过?
那么它是怎么来的?
这么一想,我的目光立刻从它的双腿间移到了它的头上。那同样是一颗硕大的脑袋,脸部十分浮肿,已然失了人形,两颗肿胀的眼珠子灯泡似的挂着。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看出来的,这人不是赵老头又是谁!
即便外表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但那张浮肿的脸上,已然还能看得到赵老头的容貌,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变成了天兵!
这个打击对我来说实在太大了,一时间,我脑海里闪过许多问题:如果赵老头变成了天兵,那么吕肃有没有接近过它?按理说,如果吕肃和赵老头接近过,那么只可能出现两种情况,要么赵老头死,要么吕肃死。可现在,他俩都还好好的。
如果说吕肃没有和赵老头接触过,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张帛书地图,吕肃根本没有到手?
可现在的赵老头,身材足足有两个壮汉高,而且浑身**,哪里还能看得到帛书的影子?也不知这姓赵的老头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竟然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赵老头身上的衣物,八成在变身时都已经撑破了,不知道留在了哪个地方,也不知他所变的天兵和我们之前所见的天兵,究竟哪个厉害?
而就在这时,天兵已经走到了哑巴身侧,它显然是发现哑巴了,浮肿的大脑袋忽然低下了头,一只大手朝着哑巴抓过去。哑巴早有准备,之前听我说过天兵的弱点,因此他一直保持蹲下的身形,而这时,天兵一转过身,他便就地一个打滚儿,滚到了天兵的双腿之间。
但哑巴的计划显然失策了,因为我们都没想到,这个天兵会是赵老头变的,他显然没有经过炼化,因此根本没有什么罩门。哑巴早已经准备好的进攻姿势无法施展,无奈只好按照原计划窜了出去,从天兵的胯下滚了过去,一下子窜到了天兵的身后。
那天兵的反应极快,就在哑巴腾身跃起,双刀直插天兵后脖子的瞬间,赵老头猛地挥手一挡。它身形庞大,这一挡,便直接扫到了哑巴胸口,一股大力直接将哑巴拍飞。
哑巴被拍飞在地,不等爬起来,赵老头已经抬起脚准备踩下去。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窜了出去,不过我的跳跃能力没有哑巴那么变态,不可能做出一跳一米多高,去砍它脖子这样的高难度动作,因此我窜出去后,手里的匕首便猛地朝着它后腰的位置扎了过去。
其实我也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试验,毕竟赵老头没有经过炼尸的阶段,或许没有之前那些天兵那么变态。抱着这种想法,我才敢对它下手。然而,这一匕首刺下去,立刻将我的设想推翻了,就像以外攻击其它天兵一样,我的匕首就跟扎到了橡皮一样,连个印儿都没戳出来。而这个天兵,却比之前的那些天兵都要更为灵敏,在我一匕首戳下去后,那只已经抬起准备踩哑巴的腿,却忽然往后一踢,当着我胸口踹过来。
这股力道大的惊人,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片发黑,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又翻到在在地,后脑勺狠狠砸在冰面上,整个人意识都模糊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紧接着就是懵,完全的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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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深入虎穴
这只天兵比我之前遇到的要灵活的多,这一下子猝不及防,我被踹翻在地,双眼发昏,一时间摸不着北。而这时,我耳里却听到赵老头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强撑着睁眼看去,却见他脸上挂着怪笑,啪嗒啪嗒朝我走过来,眼瞅着几步就要踩到我了。这会儿我后背阵阵疼痛,饶是周围烟雾弥漫,似乎也无法缓解这股疼痛,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撑着上半身往后退,尽量想爬起来。
但我这动作,哪里能比的上天兵赵老头,眼瞅着这东西要一脚踩下来,我心中一寒,暗道我命休矣。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关头,我后脖子的衣服猛然一紧,紧接着一股力道拽着我猛然往后一拉。
便听砰的一声响,赵老头的大脚踩了个空,我转头一看,拽着我衣领的赫然是豆腐。
不等我开口,豆腐骂道:“跑、跑、跑,窦爷爷跑到一半,发现你小子根本没影儿,合着是要在这里跟哑巴同生共死啊!”我又是感动又是焦急,对豆腐说:“你回来有个屁用,赶紧逃命才是要紧的。”这会儿,我后背和胸腔,不在那么抓心挠肝的疼了,就着豆腐的手站起来,二人连连后退。
豆腐闻言,挺身挡在我前面,说:“谁说没用的,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就该被踩成肉饼了。你先撤,我掩护!”
这话说的倒是敞亮,但豆腐那身手我又不是不知道,话语刚落,追上来的赵老头大手一伸,揪住豆腐胸前的衣服,便将整个人提溜起来,紧接着竟然狠狠的朝着旁边的冰壁摔过去、
那冰壁坚硬不说,而且是裂谷形成的,上面冰锥林立,凹凸不平,尖锐无比,这要是砸上去,一个不好,就得折颈断骨、头破血流。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情急之下,大脑也停止了思考,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抄着匕首狠狠朝着赵老头扎过去。
虽然明知是徒劳,但这一刻,我根本无法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做。
大约是在危急时刻,人的潜力爆发了出来,我这一跃,足足有一米多高,手里的匕首按照以往砍粽子的惯例,朝着天兵的脖颈处扎去,而与此同时,哑巴也早已经翻身而起,在天兵扬出手去砸豆腐的一瞬间,哑巴腾身而起,双腿极其精准,猛的踢向了天兵的手腕关节处。哑巴也当真聪明,知道刀剑对天兵没用,因而改用蛮力,这一踢,天兵砸向冰壁的手顿时被踢歪,力道也卸了,豆腐整个人掉落在地,虽然摔了个四脚朝天,但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朝天兵脖子这一扎,同样毫无作用,反倒是天兵被哑巴这一踢,蹬蹬蹬的后退了两步,足见这一脚的力道之大。
哑巴转而落在地上,一落地,单膝就跪了下去,另一只腿跟着抽搐了一下,我心知哑巴这一脚,实则是硬碰硬,无异于踢向一块铁板,八成是受伤了,于是连忙将人扶起来,道:“这玩意儿太厉害,咱们还是先撤。”
这一刻,我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哑巴腿脚受伤,一时之间,很难有大作为,豆腐就更不用说了,在这种时候,赵老头紧跟不舍,要想撤退,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有我先引开天兵的注意力,才能给哑巴和豆腐创造脱身的机会。
想到此处,我快速对哑巴耳语几句,示意他带着豆腐先走,紧接着便朝赵老头奔了过去,此刻他被哑巴打断,正自暴怒,一见我自动送上门,抬脚便向我踩过来。
这次我早有准备,脚下发力,整个向前一窜,借着冰面的滑力朝着天兵身后滑过去。它紧跟着我转了个圈,背对着哑巴和豆腐,注意力彻底被我吸引过来。
我根本没想过与它正面交锋,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等哑巴和豆腐脱险,我再寻找机会抽身,于是紧接着便爬起来,什么也不顾,拼命的朝前跑,紧接着,下一刻我身后便响起了天兵的脚步声。
我根本无暇回头看它的速度,只听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颤动的冰面都知道,天兵的速度绝对不是我能比的,只怕我的计划要落空,豆腐和哑巴或许能脱身,我能不能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角猛然瞥到,右手侧的冰壁上,赫然还有一道一人宽的深缝,我灵机一动,猛地一闪身,钻入了裂缝里。也几乎在这一瞬间,天兵的大脚踩到了我刚才所在的位置。
我心头一跳,只觉得双腿发软。
好险。
我不敢停留,立刻往冰缝深处钻、这冰缝约摸有四五米深,我钻到底,便无路可走。天兵体型庞大,也挤不进来,一颗大脑袋就堵在冰缝外面,两只硕大的鱼泡眼紧紧盯着我,并且将其中一只手伸入了冰缝中,想将我抓出去。
天兵的手也够长的,赤红色的肌肉虬结,至少有两米长,看着都瘆人,不过我躲入了将近五米深的地方,因此它这手伸进来,也够不着我。我躲在其中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刻,这赵老头所变的天兵似乎没什么毅力,见逮不着我,立刻便放弃了,将手缩回去,打算放弃我,重新去追豆腐他们。我估摸着按照豆腐他们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回了来时那条冰道中,因此也不阻止,见天兵身影消失,我立刻钻出了冰缝。
此刻,只有我孤身一人,要想回去是不可能了,因为赵老头也在那条道上,唯一的路,只能继续往前走。我本就有心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即也不敢多留,顺着冰谷一路小跑向前,争取时间,以免被天兵追上来。
再前进的过程中,我一直有留意周围的环境,哪里有可以躲身的冰缝,都记在心里,万一被天兵给堵上了,还能故技重施躲起来。就在这时,一直狭窄的冰谷忽然变得宽阔起来,红色的烟雾也更加浓烈。此时,我手里唯一的照明设施,便是逃跑时从哑巴胸前拔出来的冷烟火。这冷烟火光芒本来就惨淡,此刻浓雾弥漫,有几乎等于没有,什么都看不清。
我小心翼翼在浓雾中摸索,走了没两步,脚下猛然踩空,整个人便往下摔去。这一踩空,我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反射性的手脚乱抓,希望能抓住个什么东西。
事实上,这只是人的正常反应,任何人在往下摔的过程中,双手都会乱抓,我这也只是自然反应,但我没想到,还真让我抓着了一样东西。拽住它的瞬间,我使劲儿用力,但身体还是跟着往下滑了一段,手掌心霎时间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紧接着,我的身体便停在了空中,跟着晃荡起来。
就这冷烟火,我仔细在浓雾中辨别,原来是一根绳索!
这绳索是现代专业探险装备,里面夹着钢丝,虽然只有两指粗,但承重能力非常强,一条悬挂在冰壁上,我这一拽,绳索顿时晃荡起来,连同我整个人也跟着荡来荡去。
我不敢大意,心知这是我的救命绳,立刻将绳索拽紧。这绳索悬挂在此处,八成是赵老头他们当时弄的,而我现在掉下来的这个地方,虽然我还没有到底,但可以想见,应该是个比较大的空间。赵老头等人当初应该是想下到底部去。
难道这底下有赵老头等人寻找的东西?
赵老头会变成天兵,会不会也与这有关?这两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不敢大意,立刻顺着绳索,小心翼翼的开始往下滑。赵老头也是一号人物,他最后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可见这下面,绝对不是个善地,我如今唯一的武器是一把匕首,光源是一支冷烟火和打火机,除此之外就是一身的衣服,里面装了些指南针之类的小物件,其余的装备则完全没有。就这两手空空,绝对比不上赵老头当初的阵容,连他都会中招,更别说我孤身一人了。
越往下,红色的烟雾渐渐开始稀薄起来,烟是往上走的,因此现在我可以断定,这下面,应该就是这种红色烟雾的来源地。
而随着这段时间的吸收,我之前被赵老头踹出一脚,阵阵发痛的胸口,这会儿又恢复过来,手掌心不久前才蹭出的伤,没一分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随着烟雾的浓烈,伤势的复原速度也加快了。
倘若一直处于这样一个空间,按理说任何伤势应该都会复原的,赵老头究竟经历的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烟雾更加稀薄了,就着冷烟火的光芒,我终于看清了下方的环境。
第七十五章 黑棺
首先眼中的是一个青蒙蒙的东西,最初无法看清具体形状,待再往下一些,便猛地发现,原来下放是一只大鼎。当然,这种鼎和我以前见的那些礼器一类的方鼎是不同的,这支鼎呈圆形,顶部有鼎盖,不像是墓室中的的青铜礼器,反而像是古代方士炼丹时用的药鼎。
这鼎足足有七八米高,直径也有十来米,俨然是个庞然大物,大鼎的鼎盖镂空,那真真红色的烟雾,便是从这镂空的盖子中飘散出来的。
紧接着,绳索到了尽头,紧垂在地面上。
这只大鼎,放置于正中央的位置,此刻站定一看,才发现这鼎上,赫然还捆着硕大的铁链子,将整个鼎缠了起来,仿佛要困住鼎中的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在冰壁上,还有一段雕凿出的冰画,以冰刻为主,在线条中填以彩绘,咋一看,便是由无数彩色线条形成的壁画。我仔细看去,只见这壁画的前半截,是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装饰性壁画,描绘的是古墓中常见的天阙景致,群仙汇集的场面。
古时候称人死,又叫做‘仙逝’,又叫‘西去’,足见古人对于人死后世界的期待,因而,在古墓壁画中,描绘天阙的景象最为多见,当然,也有墓主人生前信佛的,古墓中便会出现大量描绘西方极乐世界的图像。
我顺着这些冰雕壁画看下去,冰壁呈圆形,形成了一个弧度,我顺着往下看,大约一半时,天阙的景象就此中断,接下来的第二部分,我终于有了些发现。这一部分,显然描绘的都是墓主人生前的情形。
这一次,壁画中的墓主人形象产生了变化,不再是身披羽衣的形象,而是一个身材高大,左拥右抱,端坐上方的男人,看样子像是一方霸主。在他之下,又侍立一帮人,其中有一人画的比较突出,此人穿着的服装与周围的人迥然不同,显示出他与这一帮人,应该并非同一个地方的人。
此人手中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不是那黑灯又是什么?
我立刻判断,这个手持黑灯的人,应该就是普真无疑。看样字,这个地方真正的墓主人,或许就是座位上那个高大的男人?
壁画的背景是一片线条简单的山脉,壁画中的人穿着兽皮制作的衣服,显示他们是一个生活在雪山一带的民族。我心想,莫非壁画中的人,是千年之前生活在雪龙山的某个民族?
普真又为什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壁画往下,便是一副动工的情形,只见普真站在高处,挥斥方遒,指挥着无数人动工。这些人有很多挑着桶,木桶里不知装着什么物质,往玄冰上一泼,接下来的开凿,就变得像刀切豆腐一样简单。
显然,这描绘的是玄冰墓开凿的情形。然而,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接下来的发展。
紧接着,一口大鼎被放入了我现在所在的位置,一具黑色的棺木被放入了鼎中,而棺木之中,赫然躺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之前左拥右抱那个高大的男人,看形貌,不过三四十岁,留着胡须,正值壮年,躺在棺材里。最奇特的是,他还活着!我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使劲儿眨了眨眼,再次看去时,壁画里躺在棺材中的人,依旧是睁着眼睛,面带微笑的,甚至旁边负责下葬的一个人,还在与他说话,似乎是有什么需要请示。
最后一幅壁画,棺材盖子被阖上,鼎盖子也被放下,紧接着,众人又用铁链将青铜鼎给封了起来。
我看的心惊不已,心说一个活人,怎么会放进棺材里?而且看样子,这个人还是自愿进去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某种怪力乱神的巫术邪法?
看样子,这玄冰墓真正的墓主人,应该就在我旁边不远处的大鼎里封着,我忽然冒起一个古怪的想法:他现在还是活的吗?
这么一想,我不由得看向旁边的大鼎,由于那鼎太过高大,因此从这个角度看去,我只能看到它的鼎足与鼎腹,然而这一眼看去,霎时间让我头皮一麻,因为我猛地瞅见,那大鼎的肚子下面,赫然探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侧着头看向我,做出偷窥的姿势,也不知这样看了我有多久。
我猛然和这颗黑漆漆的头颅对上,一时间惊的血液都冻结了,但经验告诉我,这种时候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我忍下心中的恐惧,拔出匕首快步朝那大鼎奔过去。
那黑漆漆的脑袋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我跑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个假的人头。
只见这大鼎下方,铸了三颗黑漆漆的鬼头,非别朝着不同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这鬼头长得怪模怪样,酷似一颗烧焦的头颅,甚至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得。
我在脑海里思索片刻,猛然意识到,这三颗鬼头的正面,和我之前在地鬼王墓里所见的那些烧焦一样的漆黑面具十分相似。
我猛的冒出个猜想:如果说制造黑灯的人是普真,那么地鬼王手里的七盏灯,会不会也是普真给的?从两人所在的时间点上来看,这一点到是很有可能。
那么,普真为什么要将那七盏灯交予地鬼王?
这些黑色的鬼头,烧焦一样的面具,又代表着什么?
它们似乎都和普真有关,但普真也是人,在历史上,也不过是一个懂得观风望水,修陵建墓的大能,再怎么厉害,终究是一个普通人,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制造出黑灯的?
如果按照吕肃的说法,黑灯所带来的力量,相当于是解开人体密码的一把钥匙,那么普真是如何掌握这把钥匙的制造方法的?
普真这个人的一生,究竟经历过什么?
那吕肃看样子还没有来过此处,不知道这里,会不会留下什么关于‘钥匙’的线索?
想到此处,我立刻重新去看那壁画,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却说这大鼎被封以后,周边还剩下了一堆被绳索捆绑起来的女人,华衣美服,却一副哭啼之像,看样子,好像是要陪葬的。
果不其然,这一批弱女子,被全身捆绑的扔在了大鼎周围,任其自生自灭。壁画由此而到了尽头。我于是围着这大鼎转了一圈,却也没看见有一个女人的影子,不由觉得奇怪。
难道这些女人,最后都被天兵吃了不成?
我想到赵老头,又觉得不对劲。如今我已经下到此处,这地方的结构也大致摸了个清楚。整体呈圆形,中间便是那口大鼎,周围的冰壁上则是一些壁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不见得有什么危险。
既然如此,赵老头是怎么变成那副鬼模样的?
难道……
我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大鼎,想到活人在棺中含笑下葬的场面,就觉得心中一阵发毛,心说:难道赵老头的异变,和这大鼎有关?可这鼎上拴着铁索,也不像是被动过的模样啊?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将事情弄个明白,于是便顺着鼎足往上攀爬。这鼎上有鸟兽云纹凸起,时不时有有铁链子穿过,因此十分便于攀爬,没怎么费工夫,便到了鼎盖之上。
这一上来,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鼎盖之上的镂空处,事实上非常大,之前我位于远处,因此没看出来,这会儿站在盖子上才发现,这些镂空点,完全可以容一个人爬进去。
我蹲下身,顺着镂空处朝里面一看,只见里面烟雾缭绕,隐约可以看见底部有一口黑棺,在烟雾中时隐时现,黑棺上俨然有一些符箓一样的花纹,具体什么模样,则看不清。
我盘算了一下,一咬牙,将手里的冷烟火扔了下去,霎时间,下方的情形更加清晰起来,我看清情况的第一眼,顿时大吃一惊,却见那黑棺旁边,还有一具尸体!
那尸体长得人高马大,绛紫色的面庞,留着胡须,身穿华服,不是壁画中的墓主人又是谁?只不过,这具尸体却没有下葬时那种含笑的神情,而是面目狰狞,手脚屈起,有点儿像窒息而死的感觉,那种扭曲的表情和狰狞的姿态,看的人十分不舒服。
他的尸体怎么会在棺材外面?
我心说难道是赵老头等人下到底,打开了棺木,将尸体给扒拉出来了?
冷烟火冷绿色的光芒,将下方的一切,照射的阴惨惨的,死尸的皮肤,也变成了一种惨绿色,分外骇人。我强自将目光从尸体身上移开,转而去看旁边的黑色棺材,却见棺材上印着黄色的符文,棺材盖子,也俨然是合拢的。
我觉得奇怪。
试问,有那个倒斗的,把尸体扒拉出来之后,还将棺材盖子盖回去?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吗?以我对赵老头的了解,他可不是一个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这么一想,那具黑棺更显得神秘起来,看在眼里,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勾人力量,让人想一窥究竟。但我的理智在这种时刻起了关键的作用,没有让我冲动的跳下去。
第七十六章 俘虏
忍下那种想跳下去的**,我衡量再三,决定还是先不要贸然下去。冷烟火的光和灯光不一样,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光线越来越强,到达一定程度后,会迅速减弱直到熄灭。
我心里暗暗后悔装备不足,否则也可以先用其它东西探探底。这时冷烟火的光芒渐渐便大起来,随着光线的增强,我猛然瞅见,在离黑棺不远处的地方,赫然还有一堆东西。
我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喜,只见那是一堆衣服,衣服的线口出大多被撑破了,而衣服的款式我也一眼就认出来,是赵老头那支队伍的款式。这下子,一切就很清晰的,这套衣服肯定是属于赵老头的,而赵老头之所以会变成天兵,也肯定是由于在下到鼎里之后遭遇了什么变故。之前的推测,在看到这套衣服时基本都成立了。
而除此之外,衣服旁边还有一个破裂的装备包,里面滚出了一些东西,我仔细一看,发现有固体燃料一类的东西。这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我一咬牙,心说拼了,不管怎么样,下去再说。那帛书地图,不是在衣服堆里,就是在赵老头的装备包里。只要找到帛书地图,那棺材里究竟有什么也与我无关了,那普真究竟是怎么制造出诡异的黑灯的,我也,懒得去想了。
这种时期,拿到地图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想,我心一沉,便顺着大鼎旁边镂空的孔洞钻了进去,顺着弧形的鼎壁一路划到底,绕过那具紫色面堂的古尸,李科走到那堆衣物中间开始翻找。这里面小到指南针,大到倒斗的装备和枪支一应俱全,我找了半晌,却并没有发现帛书的影子。
难道这老头子没将帛书戴在身上?
不可能啊,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有些纳闷儿,不死心的又找了一遍,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个u盘,u盘上方连接着一根黑色的绳子,我立刻联想到了最后一次和赵老头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赵老头脖子上确实有一根黑色的细绳子,和眼前的这根款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绳索下面系着的是一块黄蝉古玉,但现在,那块玉被换了下来,换上了这根u盘。我心中一动,心知这u盘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资料,否则赵老头也不可能随身携带,难不成,他将帛书里的内容拷入u盘里了?想不到这老头子,还挺与时俱进的。
想到此处,我立刻将u盘收了起来,放入随身的口袋里,正打算将装备包收拾一下,这时,我忽然便砰的一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冰冻中猛然响起来,吓了我一跳,我几乎以为是起尸了,因此目光瞬间便看向了旁边的尸体。
男尸依旧保持之前的模样,一动不动,我的目光又看向了那具黑棺,棺材也没有异动。
而这时,那声音又响了一声,这次我听出来了,是从外面传来的!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痛呼,我一听这声音,顿时急了,因为这赫然是豆腐的声音,由于隔着大鼎,因此豆腐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听的出来,声音中透着受伤的味道,断断续续的,隐约在说:“别打了……”
伴随着说话声,那阵砰砰砰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这次我听的分明,那应该是刀与刀相击的声音。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说:“上去看看。”是吕肃。
我立刻明白过来,豆腐八成落在吕肃手里了。那刚才的打斗声是怎么回事?莫非……莫非哑巴也中招了?
紧接着,便没了声音,但我知道,吕肃已经爬上来了。情急之下,我猛的抽出装备包里的枪支,将冷烟火一收,躲藏到了棺材的另一头。
这一边是棺头,比较高,缩在身体躲在下方,吕肃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我。果然,不多时,一道手电光打了下来,我躲在棺材头的阴影里,盯着不远处的男尸,暗暗将手里的枪握紧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豆腐愤怒的声音:“他都受伤了,你别踢他。”
受伤?
谁?
哑巴?
回应豆腐的是吕肃,声音依旧温和如初,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说:“我只是想帮他清醒一下。”我听到这儿,悄悄顺着棺材露出的棱角往上看,便能看见吕肃三人的身形。
之间吕肃是站着的,一手握着那柄鬼哭刀,一手拿着探照灯。旁边是豆腐,豆腐半蹲在地上,侧身,似乎是将哑巴互在怀里,而哑巴则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下来,更没有想到,哑巴似乎是中了招儿,这会儿,豆腐和哑巴,俨然是成了吕肃的俘虏。看起来,豆腐倒还安然无恙,估摸着是他这个人没什么威胁性,因此吕肃没对他下狠手,至于哑巴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吕肃说完,豆腐愤怒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和老陈那么相信你……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
吕肃蹲下身,神情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背叛你们了?我也说过,一直把你和陈悬当朋友,但我可没说他是我的朋友。”他用鬼哭刀挑起了哑巴的下颚,我忍不住细看,却见哑巴脸色苍白,闭着眼,冷汗将头发都打湿了,也不知情况怎样。紧接着,吕肃又道:“我有伤害你吗?没有吧?”
豆腐一时说不出话来,用手将那把架在哑巴脖子上的刀推开,转而将哑巴护在身后,露出厌恶的神情,道:“姓吕的,你真让人恶心。”
吕肃微微一笑,道:“然后呢?”
“你对付不了赵老头变成的天兵,就将我们三个引进来,老陈为了救我们,现在……现在生死不明,吴水受我请求,才和我冒死回来救老陈,他拼着命身受重伤将赵老头解决了,你却现在冒出来捡便宜,落井下石,还……还满嘴大道理,我看错你了,老陈说的对,你就是个王八蛋!”
我听到此处,眼睛都红了,一股怒火蹭的冒起来。我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吕肃的诡计,他应该早就到过那条冰谷,只是碍于赵老头的阻拦,无法下手,因此故意设计,将我们和哑巴引入冰谷中。
而哑巴和豆腐原本可以逃跑,但后来八成是架不住豆腐的恳求,哑巴横了心又杀回来,不知用了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法,将赵老头给结果了。直到此时,吕肃这王八蛋才冒出来,直接将豆腐和哑巴给劫持了。现在看样子,哑巴受伤不轻。
奇怪,按理说,哑巴这伤应该能被烟雾治好才对,难道现在失效了?
豆腐说完,吕肃眯了眯眼,声音依旧平静温和,缓缓道:“是,你说的这些我承认,然后呢?”
豆腐被问住了,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吕肃微微一笑,道:“那我替你说,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能怎么样?”
紧接着,吕肃将目光重新转向下方,我身体缩了缩,不敢再看,以防被发现。这时,便听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吕肃对哑巴道:“别装死了,下去看看。”吕肃是个谨慎的人,做事十分稳妥,看样子,他是想让哑巴蹚雷。
豆腐怒道:“不准踢他,没看到他已经动不了了吗!我去!我下去!”
吕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这话应该是对豆腐说的。
豆腐没回话。
紧接着,吕肃又道:“你知道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挡我的路,会有什么下场吗?我会用这把刀,把他的脖子砍下来。”
豆腐的声音有些僵硬,有些害怕:“那你怎么不砍我,你砍,砍我也不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吕肃哈哈一笑,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我平日里听习惯了他温和的声音,这会儿声音一冷,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一样,他道:“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如非必要,我不想杀你。不管你信不信,在某些时候,我确实将你当成自己的兄弟,所以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很有耐心,但如果你现在要挑战我的耐心,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下去吧。”
就在这时,哑巴忽然开口道:“我去。”听声音,到听不出有多虚弱,估计是强撑着的,以哑巴的高傲,这次落在吕肃手里,对他的打击估计已经很大了。
“哑巴……不、不是,吴水,你别逞强了,你走路都困难,怎么下去……让我去。”
哑巴冷冷道:“闭嘴。”
豆腐道:“不闭,你现在力气还没我大,不能威胁我。”
吕肃声音烦躁起来,不知踹了谁一脚,冷冷道:“别跟我表演兄弟情深的把戏,再废话,我把你们两个都踹下去。”
这时,我听到豆腐说:“我和你一起去,不跟着王八蛋一起。”
片刻后,哑巴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我听到此处,心中一喜,暗道豆腐干的漂亮,这吕肃虽然厉害,但我知道他没有热武器,只要他身边没有人质,我手里这把枪,立刻就能拿下他。
第七十七章 吞香
片刻后,我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了两个人影移动,看样子是豆腐和哑巴朝这边过来了。
这会儿,吕肃还单独一个人在上面,我心下一黑,心说姓吕的,咱们今儿个,就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了,于是猛的一上膛,枪支发出咔嚓一声响,惊动了三人。但这会儿,姓吕的要想反应也晚了,我早就盯准了他的位置,这会儿枪支一上膛,几乎不需要多瞄准,枪口便直直对准了吕肃的脑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让三人始料未及。豆腐扶着哑巴,一脸呆样,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至于吕肃,脸色就别提多难看了,那层温柔和曛的伪装一但被打破,剩下的便是狰狞。
他反应极快的闪身欲躲,但人哪能快的过枪,我猛的扣动机板,紧接着,便响起了咔嚓一声。
我一愣,看向手中的枪支。
紧接着一卸弹匣,顿时有种想骂娘的冲动,弹匣是空的!
之前我只顾着寻找帛书,没有细查枪支,后来吕肃忽如其来,我也只来得及携枪躲入此处,根本没料到这会是支空枪。众人都是老手,一听声音就明白怎么回事,吕肃哈哈一笑,顺着鼎壁滑下来,脸上露出微笑,神情悠哉悠哉,缓缓道:“陈兄弟,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冷冷道:“好兄弟同生共死,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先死?”
吕肃微微一笑,看了看地面那堆衣服和装备,道:“看样子,东西你已经到手了,交出来吧。”
我手腕微微转动,暗暗将飞刀握在手里,我这飞刀功夫还没有到家,能不能伤到吕肃实在没有把握,但如今这种情况下,也没空想那么多了。不过吕肃显然了解我的手段,将手中的鬼哭刀挽了个圈,微笑道:“如果你觉得反抗有用,可以试试。”他目光示意了一下我的手,我心下一叹,心知这一招行不通了。
如果在吕肃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或许还有些把握,现在吕肃有了防备,我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豆腐赶紧扶着哑巴走到我旁边,而这时,我才有机会观察他们二人。之前哑巴在上面时,是被豆腐护在身后的,因此我当时只看到了脸,现在一看到他全身,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这种难受,也不知是因为他冒死来救我,还是因为潜意识里我将他和陈词划上了等号,总之心里沉甸甸的。哑巴几乎浑身浴血,成了个血人,身上多出伤口,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划拉出来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是天兵弄出来的,因此这些伤口即便在烟雾中,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他居然还醒着,几乎已经是个奇迹了。
豆腐身上也全是血迹,不过应该不是他自己的,八成是从哑巴身上沾过来的。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二人有此番经历,关系显然近了不少,豆腐一直将哑巴护在身侧,有点儿类似于护犊子一样。我心下暗叹,世间的人,多的是以怨报德之辈,不孝的儿女或是偏爱的父母,互相嫉妒的兄弟或是背后捅刀子的朋友,实在让人心寒。
豆腐虽然一根筋,但思想却极为透彻,别人对他一分好,便会回人三分,想当初,我不过是帮他赶走了几个索要钱财的小混混,后来便受他诸多相助,若人人都能如此,这个世间应该会清净的多。
看着吕肃十拿九稳的神色,我心里很复杂,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无奈。这段日子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闪现,格格尔公主墓里,吕肃舍身相救,研究院里调虎离山,这一年来,也算是交情不浅,谁知现在一切都是假象,我之前早有准备,倒也还罢,受打击最深的应该是豆腐。
这会儿,我们三人几乎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豆腐眼见吕肃逼的我们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冲动之下,说:“窦爷爷今天跟你拼了!”说罢朝着吕肃扑了过去,我大惊,心说就你这身手,去了不是送死吗!
吕肃反手就是一刀挥了出去,我惊的嗓子眼都被堵住了,整个人也跟着扑了过去,谁知就在这时,吕肃忽然收到,反身一脚将豆腐踹了出去,整个人后退两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声音低沉道:“朋友一场,我有心放你们二人一条生路,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东西交出来,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否则……今天你们三个就留在这儿吧!”
豆腐被踹翻在地,咳嗽几声,道:“呸,再也不相信你的鬼话了,你不是要找什么钥匙吗,你找去啊,跟我们较什么劲儿,地图关你屁事!”豆腐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帛书地图,乃是巨耳王墓的结构图,有了它,我们才能进入巨耳王墓,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
可是,吕肃一直以来,所要寻找的便是制造黑灯的方法,这事儿,和我们的地图有什么关系?
豆腐问完,吕肃淡淡的笑了笑,缓声道:“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们觉得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在这时,哑巴似乎是支撑不住,身形摇晃了两下,忽然栽倒下去,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将人扶在怀里,伸手一摸,只觉得浑身冰凉,体温已经降的很低,在这样下去……
我猛然想到赵老头留下的装备包里还有医药,连忙对豆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装备包拿过来。谁知,没等豆腐有所动作,吕肃已经慢悠悠的,一脚踩在了装备包上。
豆腐呲目欲裂,声音愤怒中透着难过,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吕肃盯着豆腐,微微一笑,道:“有本事,就来拿吧。”这话完全是威胁,别说一个豆腐,十个豆腐那也不是吕肃的对手。豆腐又怒又急,几乎要哭了,我将那个u盘拿出来,猛的扔给吕肃,喝道:“东西给你,滚!”
事到如今,大势已定,我们三个不是吕肃的对手,而哑巴性命岌岌可危,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不能对不起他。吕肃将u盘一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产生怀疑,比如我给的是不是假货,比如这u盘里的内容是真是假一类的,相反,他似乎早就知道u盘里的内容,因此只检查了一下外观,便将东西收了起来,大刀插到腰后,看了我们一眼,将踩住装备包的脚挪开。
豆腐连忙抱着装备包过来,我们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懒得去管吕肃在做什么,现下唯一要紧的便是救人!
这一年来的受伤经验,倒是让我们的外伤处理技术进步不少,我和豆腐剥了哑巴的衣服,上药、包扎、打针,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条件有限,究竟能不能撑过去,就看哑巴自己了。
在我和豆腐给哑巴做抢救的工夫,吕肃走到了那具男尸前,皱眉沉思,似乎在想什么问题。片刻后,他又走到了那具黑色棺木前,俨然有要开棺的架势。
我出声道:“你开棺可以,等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吕肃转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不打算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豆腐抢白道:“还记得赵老头的模样吧?你想变成那样,我们可不想。”紧接着,豆腐对我说:“咱们走吧,这地方留着也没意思了。”我点了点头,不打算再与吕肃多纠葛,于是准备背起哑巴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哑巴忽然睁开眼,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下一惊,心说:难道他是在装晕?
哑巴在这个关头冲我使眼色,显然是让我不要离开,我心说,莫非哑巴不甘心东西这样被吕肃夺走,所以还有其它打算?
这么一想,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踱步到了黑棺边。
吕肃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走了?”
我淡淡道:“来一趟不容易,好歹看看将我们耍的这么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吕肃也不多话,忽然从地上的装备包中翻出了一只香匣,我暗暗吃惊,心说难不成他还要搞请香这一套?我甚至怀疑,这口黑棺里是不是空的呢。
吕肃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从容不迫的点完香,将香插在棺材头的棺缝中。谁知,才插上去不过几秒的时间,那香竟然嗖的一下,缩进了棺材里面!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结巴道:“香、香没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八章 棺中人
吕肃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等异象,神色一变,将鬼哭刀拔了出来。而这时,那吞完香的棺材,似乎受到惊扰一般,整个棺材盖忽然突突的跳起来,发出一阵咯哒咯哒的声音,听的人耳心发麻。
就在这时,我猛然瞧见,那棺材缝中,猛然探出来一样东西。
是一只乌黑发紫的人手。
那只手紧扣着棺材边缘,似乎在用力,紧接着,棺材盖也慢慢被顶了起来。吕肃喝道:“不好。”紧接着飞身而起,一跃跳到棺材盖上,凭借着己身的重量,将棺材又重新压了回去。
豆腐粽子也见多了,这会儿到不觉得害怕,看见吕肃的动作,反而讽刺道:“你不是要开棺吗?这会儿怎么不开了?”吕肃一手握刀,一手按在棺材上,半跪着声,侧头看向豆腐,道:“知道赵二爷是怎么变成天兵的吗?”他目光示意了一下黑棺,道:“是被里面的东西给咬伤的。”
豆腐看了我一眼,觉得不信,对吕肃说:“别逗了,被咬一口就会变成天兵,那这里面躺的是什么?天兵的老祖宗?”
这棺材盖子被吕肃这么一压,顿时不再动弹,豆腐的话音刚落,忽然间,黑棺猛的往上一抬,刹那间,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倒斗的有句老话,叫:人立有正气,棺立有尸气,竖起来的棺材,历来便是大凶的征兆。这棺材一竖,吕肃顿时在空中滚了一圈儿,从棺材上跳了下来,而此时,那棺盖也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霎时间,棺中一阵黑色的烟雾冲将出来,一股腥辣味儿直冲脑门儿,霎时间让人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若非我们离的远,只怕就要被这股黑雾给当头罩住。
此刻,棺盖打开,棺中黑雾冲将出来,仅仅片刻就变得十分稀薄,棺中的情形也展现在我们眼前。却见那棺中布满了一种赤红色的粘稠液体,此刻随着棺材竖立起来,那阵粘稠的液体便顺着棺材边缘流淌出来,
而那棺中,赫然有一具被液体侵泡的古尸,而此刻,随着红色液体的流出,古尸也显露出了身形。
一看见这具古尸的原貌,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真的是个死人吗?
我见过的死尸也不算少,但像这样栩栩如生的粽子却是第一次见。只见棺中的尸体,皮肤莹润如玉,剑眉如墨,身着羽衣,头发乌黑,带着蹬仙冠,肌肉丝毫没有萎缩或者浮肿的迹象,一眼看去,哪里像是什么尸体,简直就像是一个画中的神仙躺在里面似的,看的人嗔目结舌。而随着液体完完全全的流出来,尸体周边也露出了一些造型古怪的东西,像是什么陪葬品一类的。
我看了两眼,立刻反应过来,里面是黑灯,密密麻麻堆积在尸体周围的黑灯,而且最为奇特的是,在黑灯显露出来的那一刻,铁制的灯芯竟然亮了起来!
豆腐惊呼道:“这怎办可能!”黑灯我自己也有一个,内里徒具灯形,虽然灯芯,却是铁制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燃起来。而现在,那一盏盏陪葬在古尸周围的灯,竟然逐渐亮了。‘
也就在这一刻,那具古尸猛然张开了眼!
这双眼睛赤红妖异,根本没有眼瞳,紧接着,整具黑棺猛然炸开,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空中响起了阵阵怪啸声。我也算见识过无数粽子起尸的场面了,但还没见过这样厉害的,简直有种神挡杀神的气势。
这棺材一炸,无数棺木的碎片弹开,我赶紧用手挡住眼睛往后退,退到哑巴边上时,便听哑巴急速的喘息,对我说:“我们对付不了它,快逃。”我心说瞧着架势就知道了,还用你说?当即将哑巴提起来往身上一背,对豆腐说:“快撤。”
就在这时,那具起尸的粽子,却并没有朝我扑过来,棺材炸开的一瞬间,这东西如同飞尸一样,在空中盘旋一圈,忽然朝大鼎角落的豆腐扑过去。
“我操!”我惊的大骂,手里的飞刀也顾不得有用没用,齐刷刷的射了出去。奇怪的是,这粽子到不像大部分粽子那样铜皮铁骨,我射出去的四只飞刀,全都插在了它身上,只可惜,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而吕肃这时,也是神情大变,见粽子朝豆腐扑过去,鬼哭刀猛的挽了个刀花,瞬间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朝着那粽子飞去。对于这一刀,那粽子似乎有些忌讳,在空中一转身灵巧的躲闪过去,紧接着又是一扑,猛地提起豆腐,便直直朝着上空而去。
它这一出棺实在不得了,并不是像我们似的从头镂空的空隙里钻出去,而是直接撞向鼎盖。按理说,这鼎盖重有千斤,外围又有铁索缠滚,便是炸药轻易也炸不开,谁知这东西简直力拔千钧,这一撞,别说鼎盖,整个大鼎都摇晃起来,便见我们头顶的盖子瞬间飞了出去,铁链也纷纷锻炼,从大鼎边缘垂了下去。
那玩意儿夹着豆腐,如同飞尸,一路向上,瞬间没入了红色烟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随着铁链断裂,鼎盖飞离,这大鼎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整个儿倒了下去,我们三人在这其中,自然而然是一阵天旋地转,里面的东西随着大鼎的倒塌飞来倒去,我整个人也随着摔下去,头晕脑胀间,只觉得有人也跟着压到了我身上,砸的我几乎要吐血。
这一倒,头晕脑胀自不必说,待意识恢复,睁眼一看,却见一张紫色的面堂赫然压在我身上,一双眼睛充满了痛苦和怨毒,惊的我头皮一麻,连忙将尸体推开。
等一切安定下来,周围全是棺木的碎片,赵老头留下的装备也四分五裂,那些赤红色的液体干涸凝结成了像干油漆一样的东西。
“豆腐!”我惊叫一声,周围却再也没有回应。
哑巴咳了一声,声音有些不稳,道:“晚了,被带走了。”
我脑海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豆腐被抓走了,被那具变态到恐怖的尸体抓走了。
吕肃脸上的微笑早就消失了,阴沉沉的捡起自己的鬼哭刀,盯着刀身,不知在想什么。我懒得再跟这些人搅在一起,立刻收拾了一些可用的装备,扶着哑巴走出了青铜鼎。吕肃跟在我们身后,沉默无语。
走到外面时,我忽然惊觉,那些红色的烟雾,不知为何已经变得十分稀薄了,赵老头的装备包里有一盏探照灯,我将探照灯开启,往上一打,由于烟雾消散,因此上方的情况一览无余,哪里还能看到豆腐和那具尸体的影子。
我想到吕肃之前说的那句话,说赵老头是因为被那具尸体咬了才变成天兵的,一时间心中又怒又急,猛地揪住吕肃的衣领,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些什么?我兄弟被它抓走了!”一想到豆腐也有可能变成天兵,我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大脑突突跳动着,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吕肃沉默着,没有反抗,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先找人要紧,晚了就不妙了。”我心知吕肃说的没错,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这时,一直摇摇欲坠的哑巴,忽然挺直了身,冷冷道:“走吧。”
我将目光转过去,哑巴看似恢复了,实则一直在冒冷汗,我知道,他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但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到底,我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三人凑在一起,勾心斗角是免不了,但豆腐应该是比较特别的,不管对于吕肃或者哑巴来说,他不属于该死的那一个。
此刻,一切恩怨也暂且放在一边,我们三人立刻顺着绳索往上爬,重新爬回了那条冰谷里。
冰谷里,雾气已经消散的十分稀薄,我估计,这些烟雾应该就与那黑棺里的东西有关。哑巴冷冷的盯着冰谷前方,道:“路只有一条,追!”我们顺着冰谷一路往前追,不多时,哑巴和吕肃忽然停下了身形,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有所发现。
难道是发现那变态飞尸的踪迹了可前方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啊?我心中不由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不走了?”
哑巴指了指我们前方的空地,目光阴冷,道:“尸体不见了。”我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赵老头的尸体。
吕肃神情也严肃起来,道:“当时就是在这个位置弄死它的。那么大的尸体,明明是死透了的,怎么会……”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变,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了我们头顶。
这是一条冰谷,大约是由于冰川运动,冰体撕裂而形成的,因此抬头向上看,也只能看到两侧森严的冰壁,探照灯的最强射程有三十多米,但此刻,灯光依旧看不到头。
不过,在冰壁上,我们发现了很多洞眼,这些洞眼五个一组,一直延伸向上而去,在上方不远处的冰锥上,赫然挂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随着冰谷中的暗风飘来荡去,浑身的皮肤赤红赤红的,不是赵老头又是谁?
第七十九章 尸仙
瞅见他的尸体,我不由大惊,心想:难道赵老头根本没有死透,所以顺着冰壁爬了上去?再仔细一看,我又觉得不对,因为赵老头的尸体,缩小了何止一倍,骨架虽然一样大,但浑身的肌肉似乎已经被抽光了似的,只剩下一张松垮垮的干皮。
霎时间,我想到了那个在水滴冰洞里被我‘放了气’的天兵,似乎气放完之后,也是这个模样,只剩下了一层皮。
不过,如果真的只剩下一层皮,那么人皮又怎么爬到那上面去?
原因只有一个,有什么东西将它给挂上去了!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二人,吕肃摇头道:“不,你有一点说错了。哑巴杀死它的时候,它不是这个模样。”我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赵老头所变的天兵,和那些被炼出来的天兵不同,它根本没有放气这么一说,因此死后还是原模原样。
我心说奇怪,就算是有什么东西把它给挂上去了,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吕肃说道:“是它干的,它把这具尸体吸食了。”
我和哑巴同时看向吕肃,他苦笑了一下,道:“说来话长,但我知道,抓走窦兄弟的那东西……”他指了指上方,说:“肯定是朝上走了。”
哑巴闻言,抿了抿唇,冷冷道:“这暗风应该是从上面吹来的,看来上面有出口。”我们三人对视一眼,不在多言,立刻开始往冰壁上爬。好在这冰壁上有很多凸出的冰锥,再加上赵老头的装备里有探阴爪,因此非常方便架设绳索,我们攀着绳索一直往上爬,须臾,爬到赵老头所在的位置时,我猛然发现在悬挂着赵老头的冰锥中,赫然还有一个东西。
是一只鞋,豆腐的鞋。
这会儿,我几乎能肯定,是那东西将豆腐给抓走的,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它还掠走了赵老头的尸体。我想起了吕肃之前说过一个词:吸食。这么一想,只觉得不寒而栗。
豆腐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三人不敢耽误,顺着冰壁一直向上爬,冰壁越向上,两壁之前的距离越窄,俨然是一个倾斜的形状,二者之间形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爬到顶端时,两壁几乎要合拢了,唯一的出口仅有半米多宽,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通向何处,一股暗风呼呼呼的从里面吹出来。这会儿再低头往下一看,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悬在空中的,即便是我这种没有恐高真的人,也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哑巴比较勉强,一直一声不吭。虽说我以前对他有诸多意见,但这次他为了救我,身负重伤,后来被吕肃强逼着膛雷时,对豆腐也是照顾有加,事到如今,再多的不满也都烟消云散了。我一直观察着他,以防他要是支撑不住,出了纰漏,也好随时搭把手。
不过哑巴这人实在是个狠角色,即便冷汗直冒,绷带渗出嫣红的血迹,也没见皱一下眉头,一见上方的出风口,二话不说,当先爬了进去,我原想自己先去膛膛雷,没想到哑巴会先上去,看他身形一下子蹿上去,只剩下一双脚,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好在有惊无险,片刻后,哑巴的脚也缩了进去,紧接着便传来他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没有……危险……上来。”我紧跟着爬了上去,吕肃则紧随其后。
爬进去一看,我立刻发现,这应该是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冰道,但这地方十分狭小,人在里面只能贴地爬行。
我心说:这冰道开在冰壁裂谷的上方,着实隐秘,不像是属于玄冰墓里的工程,这条隐秘的冰道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奇怪,那棺中的古尸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脑海里不禁回忆起来古尸的容貌,身着羽衣,头戴登仙冠,面容俊美无寿,让人一见之下,有种仙人降世的感觉,实在和粽子搭不上边,这棺中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看它的打扮,倒是和壁画中的普真有些相似,但那普真已是暮年,须发皆白,皱纹横生,时隔千年,又怎么会是这种模样?
更何况,普真怎么会躺倒那棺材里面?
现如今蹦跶出来的这个粽子,似乎真如那玄冰碑上所写,有通天彻地只能,不仅力大无穷,而且如同飞尸一样能飞天遁地,想想都觉得恐怖。它如今又吸食了天兵,还将豆腐给掳走,也不知有什么打算。
这会儿,我们三人都爬入了冰道之中,冰道倾斜向上,不断有暗风灌进来,人在里面,眼睛都只能眯着,说话的声音也被风吹的断断续续。我一边儿往上爬,一边问吕肃:“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那棺中的人是谁?”
吕肃反问:“你难道猜不到吗?”
我心知自己猜对了,不由更加疑惑:“为什么普真会在里面?它的本事可比飞尸厉害多了,现在究竟算是什么东西?”粽子按照分类,从低级的毛粽子算起来,最厉害也不过飞尸,飞尸是尸变中最厉害的一种,又称为尸精,年头久了,打洞都是小意思,最可怕的是会逐渐生出智慧,祸害一方,难以收拾。
如今这尸变后的普真,却比飞尸还要厉害的多,几乎已经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我问完,吕肃沉默了一阵,最后说:“不知道,我觉得它不是尸变。”
“不是尸变?”我心里打了个突。
吕肃平静道:”你不能用普通的思维去想它,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有一位从事生物医学研究的朋友,他跟我说过一个,关于钥匙的比喻。”我嗯了一声,心里忽然明白过来,道:“黑灯拥有很多匪夷所思的力量,就是利用了‘钥匙’,而普真是制造钥匙的人。”
吕肃道:“没错,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利用钥匙的力量呢?”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突突的跳动起来,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尸变,而是活人。”
吕肃道:“确切的说,是一个利用钥匙,打开了上帝那把大锁的人。”
吕肃的这个推测,让人有些心惊,按照这个说法,那么劫持走豆腐的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粽子了,也不能单纯的称之为人。一个人,如果达到一种不生不死,不老不衰,飞天遁地的地步,那么,他还是人吗?
不是。
古人,将这种人称之为仙人。
也就是说,劫走豆腐的,不是尸变的粽子,而是一个……尸仙?
这一年多来,我见过了不少离奇古怪,超出常理认知的事,妖精鬼怪都经历过,阴阳留步村里成了精的黄鼠狼、养尸局下镇压的恶蛟、海上航行的幽灵船、徐福墓里的无皮尸、游荡在人间与黄泉的阴司宝殿、祭祀邪神的活尸信使、还有那些硬粽子、软粽子。这些东西的出现,早已经将我的唯物主义思想打击的支离破碎。
但……仙人?尸仙?这太扯淡了。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山精鬼怪,但让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实在匪夷所思,与其如此,我更愿意相信,掳走豆腐的,是一只尸仙。尸仙毕竟也是尸,比让我承认它是个羽化的仙人要容易多了。
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你怎么知道赵老头是被尸仙咬伤的?”
吕肃似乎笑了一下,笑声中有种不知名的意味,倒像是苦笑似的,说:“我一直想找到钥匙,在这个过程中,我比你们付出了更多的心血,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我不太理解吕肃的意思,于是问他为什么。
吕肃声音恢复了温和,道:“因为尸仙……就这么叫吧……尸仙。制造钥匙的方法,只有它知道,但我没有把握对付它,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吕肃这一次说的很肯定,语言中包含了无奈。我心里也特别难受,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能救出豆腐的几率太小了……
紧接着,我又想到一个问题,疑惑道:“既然如此,你现在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哑巴冷冷道:“因为这地方是出口。”
他说这话时,我才发现,原来冰道的尽头处,竟然出现了一点天光。
难道这条冰道竟然是通向洞外的?
我们三人连忙顺着洞口爬出去,入眼,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的。这时我才发现,我们三人正位于一座雪峰的山腰上。此刻风雪肆掠,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太阳被雪云遮了个严严实实,使得天气看起来阴惨惨的。
就在这时,我猛然发现,在雪峰的对面,赫然便是一处平顶雪峰,一时间惊讶不已,心说,那平顶雪峰不就是玄冰墓的入口处吗?想不到这一圈下来,我们竟然穿到了另一座雪峰上。
而这时,哑巴蹲下身不知在看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发现出口出有很多蕴蓝色的冰块。哑巴冷冷道:“这个入口以前是被封起来的,不久前被尸仙震开了。”
风雪中,有一串清晰的脚印,顺着入口处一路朝着雪山下走去,这串脚印是谁的,不言而喻,我盯着雪地里的脚印,只觉得眼睛热的仿佛要流血,因为脚印只有一个人的。
如果说豆腐和尸仙在一起,那么肯定会留下两对脚印。
而现在只有一对,这说明了什么?
第八十章 努力的结局
这一刻,无数不详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打转,比如豆腐是不是也被吸食了,尸骨无存。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不详的发展。
一个活人,被一个会吸食别人的尸仙抓走,会有什么下场?
我只觉得手脚冰冷,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虽然因为之前的攀爬累的浑身肌肉都在发抖,但还是不由自主顺着脚印狂奔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追上它。
跑了没两步,我猛然想起了哑巴,转头一看,他矗立在风雪中,面无表情,脸上的冷汗,在寒风中,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绷带上的血迹似乎都被冻住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喊过一声累,但这时我可以看到,哑巴一向冷漠而高傲的目光,现在已经没有焦距了。吕肃没有管哑巴的打算,自顾自的往前走,最终,我只能转身对哑巴说:“我背你。”
哑巴散去的瞳孔慢慢聚焦到我身上,最后嗯了一声,整个人往下倒去。我不由得苦笑,将人背在身上,在风雪中艰难的往山下走。由于背了一个人,脚程慢了很多,吕肃没有管我,顺着脚印飞快的追了上去,身形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此刻,我只能盯着地上一深一浅的两行脚印前进。
我背着哑巴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周围除了风雪的声音,就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我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都汇集到了一处。
如果豆腐死了怎么办?
…………
………………
哑巴彻底昏迷过去,那串脚印也越来越稀薄,在这种极限的环境中,人的耐力被发展到了极限。我虽然体力不错,但按理说也撑不了这么久,但在这种时候,我背着哑巴在风雪中整整走了两个小时,甚至到最后,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累了,浑身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是机械性的往前走。
我甚至想过将哑巴给扔了。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一些昧良心的事也干过不少,在不久前,我还为了活命,任由吕肃杀死了那个救过我两次的信使,良心在我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但在我冒出这个念头时,脑海里会忽然冒出很多东西,比如照片上陈词冰冷的目光,比如爷爷临死时的模样,比如很久之前,豆腐对我说过的那句:谢谢,你真是个好人,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紧接着,便模模糊糊升起顾文敏的模样……这些人走关灯似的在脑海里饶了一圈,最后陈词那双冰冷的不带感情的眼睛在我眼前无限放大,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冷冷的注视着我。
然后我发现,自己只能将人背的更紧,潜意识里,我想:我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但有些底线,是不能让步的。
就这样也不知多久,我猛然又看到了吕肃的影子,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大胡子。
我走到二人身边时,大胡子吓了一条,我这才知道,已经走到了当初扎营的那片地方,当初大胡子和吉子在外面留守,也不过几天前的事情。大胡子感觉弄来了医药和食物,我挥了挥手,指了指昏迷的哑巴,道:“先照顾好他。”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话跟针扎一样。
我一直是顺着脚印在走,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吕肃给我端了碗水,蹲下身,叹了口气,道:“追丢了,脚印到一半就不见了。”我没出声。吕肃又道:“我将周围搜遍了,只找到了这个……”
吕肃递给我一样东西,是他当时送给我的水牛角。我后来顾虑到豆腐身手不行,所以转交给了豆腐,这小子一直贴身带着,放在防寒服里面,按理说不应该掉出来。
我拿着手中的牛角,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的手一个劲儿抖,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道:“我再去找找……”吕肃没有阻拦我,大胡子则给哑巴喂食喂药,我在风雪中,不断喊豆腐的名字,顺道儿问候普真的十八代祖宗,直到最后累趴在雪地里,依旧什么回应也没有。
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脑海里有根弦砰的断了。
接下来的一切,几乎都是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由于哑巴伤势严重,我们不能逗留,因此在我晕倒又醒来后,便开始出山,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杀进来,最后只剩下残兵败将。’
在将哑巴安置好了之后,我又带着人马去了一趟雪山。这次是我自己组织的,搭伙了一批人马入山寻人,一连十多天,依旧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如同丧家之犬般回了深圳。
哑巴被安排在医院里治疗,吕肃雪山一别后,不知在捣鼓什么,虽然没有离开深圳,但时不时道上会传出一些消息,我一打听,心下不由复杂起来,原来也是在寻人。
吕肃这人交友满天下,在找人这方面很有一套,没多久,道上几乎都知道了豆腐的名字,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丝毫音讯。
这次组织搭伙,我手头的现金花用的差不多,只剩下这间铺子还在慢慢运作,此刻,离雪山之行已过去了半个多月,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回来了,灵魂似乎还困在那茫茫风雪之中。
周围的一切还是老样子,独眼龙没问我怎么回事,但他知道我那次是下斗去了,一见豆腐没回来,也猜到了什么,于是整日里叹气。但他比我恢复我的快,劝我说:“东家,做这一行就是这样,这都半个多月了……哎,节哀顺变吧。”
事实上,这会儿我几乎没有哀伤的感觉,只觉得浑浑噩噩,大脑很久都不能思考。
我从小没有父母,周围也没什么亲戚。
十四岁那年,爷爷便失踪了。从此以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虽多,但一起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有这么一个,对于旁人来说,这只是个要好的兄弟朋友,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最亲近的人。
但现在……这个人没了。
店铺里没有了豆腐和独眼龙打闹的声音,死气沉沉的,架子上摆放着古玩,历经时间的沧桑,被倒斗的从死人墓里挖出来,也死气沉沉的。对面店里的旗袍美女想来跟我搭讪,装模作样的问:“咦,窦帅哥去哪儿了?你们俩不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独眼龙关门,说今天不做生意了。
独眼龙没好气的将琪琪给哄出去,说:“再典雅的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妖里妖气的,我们东家有女朋友了,没事儿别瞎抛媚眼儿。”我准备上楼,但半晌没听见关门声,回头一看,发现独眼龙关门的动作一只修长雪白的手阻止了。
手的主人是顾文敏。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她说:“进来吧。”紧接着便让独眼龙关铺子歇业。
须臾,我们两人到了二楼,她打量了房间一圈,道:“这房间很久没收拾了。”
我没回答她的话,道:“文敏,你怎么有空过来。”
她漆黑的目光看着我,声音清冽温柔:“我很想你,所以请了个长假。”
我脑子还是有些懵,说道:“我这个男朋友真不称职,应该我去看你的……”话音未落,她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声音有些不稳,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想陪着你,陈悬,你还有我。”
这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眼眶热的难受,多日来浑噩的大脑,霎时间清醒了过来,我将怀中的人紧紧搂在怀里,吸取着那股清幽的气息,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知多久,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用光了,这才缓缓松开手,但灵魂似乎已经从那个雪山中解脱出来了。顾文敏缓缓道:“是颛先生告诉我的,现在吕肃寻人的消息,在你们道上传的风风雨雨,小豆他……算了,我知道你不想再回忆这个事情。陈悬,你要振作起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请了个长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应该算是最平静的时光,我们暂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豆腐的事,忘记了诅咒,以一种逃避般的心态过日子。
我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但这次,我已经尽了全力,尽全力的结果是,我没能救出爷爷,甚至连累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事到如今,我还剩下什么?我还能做些什么?
诅咒,去他妈的诅咒。
来吧,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八十一章 来历
临近入夜时,我想起了还住在医院的哑巴,于是买了些水果提过去看他。
哑巴这次受伤很重,几乎相当于在鬼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医生都说他能抢救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但哑巴本人似乎对这项奇迹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前前后后看过他几次,起初他是昏迷状态,后来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因此由很多问题,我也没追问。这次去看他时,哑巴已经恢复了大半,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这是个vip单间病房,摆设居家,我记得挺贵的,但这钱是哑巴自己出,也跟我没关系。让我意外的是,他坐在茶几旁边,茶几上放着一些零散的纸张还有铅笔,除此之外,哑巴手里拿着一个让我意外的东西,是一个平板电脑。
他似乎是通过这个电脑在跟什么人联系,见我进来时,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随机将平板电脑放在了茶几上,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过去。即便是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这人也依旧不改高傲的本色,但我能察觉出,我们之间的氛围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积累,也或者是我习惯了哑巴的态[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度,反而觉得没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恢复的很不错,紧接着,我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的纸张和平板电脑上。平板已经被他顺手关闭了,看不出什么,但那几张纸上却可以看出,像是什么建筑物的结构图。
一般倒斗的和考古的,都擅长绘图,这是一门儿基本功,记录地形,对古墓结构进行分析,都需要用上。因此这几张纸上的结构图,画的十分工整,看不出什么修改的痕迹,一眼望去,就像是打印在纸上的一样。
我没说话,将纸张拿起来一张张细看,我发现这几幅图很古怪,不是某个完整的建筑图,反而像是截取了某个建筑物的某一点画出来的。在这些图案旁边,还备注了一些字体,我发现,竟然是日文,应该是哑巴写上去的。
我觉得有些讽刺,扬了扬手中的纸,道:“吴先生,你真的是日本人吗?”我可以很确定,吴水跟我们陈家一定有着匪浅的关系,是个货真价实的中国人。但一个中国人,在写字时,会第一时间选择使用日文,实在是一件令人很看不过眼的事,地理位置和国家利益,促使中日成为世代的仇家。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当我看到一个中国人,将日语作为第一使用语言时,心里是很不舒服的,特别是这个人还和陈词长得一模一样。
哑巴显然听出了我的讽刺,但他没有表示,身体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冷冷道:“有话快说。”
我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这么久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哑巴沉默了一会儿,严格来说,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在我几乎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时,他才缓缓开口,淡淡道:“你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吗?”紧接着,他拿起了桌面那几张纸,漆黑的目光盯着纸上的图案,冷冷道:“我一直在日本,但我知道,我不是日本人。”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但能撬动哑巴的嘴,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我不敢打断,而是沉默的往下听。接着,在哑巴的叙述中,我听到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件。
根据哑巴描述,他是被一只日本船队,从海上救起来的,当时,哑巴身上穿的是潜水服,身上的证件是吴水。但很奇怪,经过身份证查证时,哑巴发现,这是一张冒名顶替的身份证,也就是说,世界上有吴水这个人,但不是哑巴,这张身份证是假的。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
救哑巴的是日本的一只远洋捕捞公司的船只,这家公司除了自己捕捞外,也会接外活,比如海底考古等等。哑巴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是处于一种大脑受创,什么都回忆不了,甚至丧失语言能力的状态。在那段时间,他一直生活在日本,学会了那里的语言和文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很多记忆会慢慢的出现在哑巴的脑海里。
一些图案、一些黑漆漆的隧道、一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知识……
这是记忆恢复的征兆,但始终,哑巴都回忆不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当时,哑巴被打捞上岸是,潜水服上的打捞袋中,装有海底的‘灰货’,也就是海里的古董。
大海地下除了自然的宝藏,还有自人类海洋文明诞生以来,遗留的无数财富。海下沉没的商船,船里的古董,吸引了无数打捞者。根据这些线索,哑巴以为自己是一个海底打捞者,因此开始接一下海下打捞的外活,借此想查询自己的身世。
但很快,涌现的记忆越来越多,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倒斗的知识以及一些考古的知识,直到那时,哑巴才知道,自己或许是一个考古队员或者是中国的一个盗墓贼。
可是,一个中国的盗墓贼,最后为什么差点儿死在海里?
为什么自己没有同伴?
为什么自己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身份线索?
怀着这些疑惑,哑巴开始有意无意的下斗,在这个过程中,接触了吉子所在的公司。那时,哑巴已经有一定声望了,因此受本一的委托,有了徐福墓一行。
当时,我们两拨人不期而遇,按照哑巴的惯例,一向是挡我者死的,但当哑巴看到我时,他忽然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而就在他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时,陈悬两个字,霎时间如同一把大锁,让他脑海中冒出了一段很古怪的记忆。
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后来,在我和林教授的言谈中,哑巴知道了陈词这个人,并且知道了自己和那个叫陈词的,长得一模一样,于是他立刻知道,陈词是解开谜底的关键。但哑巴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陈词,因为他残缺的记忆告诉他,他和陈词是两个人,而且……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
正因为这个原因,在徐福墓里,哑巴一伙人虽然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却选择了放过我们。
当时,事实上,他并没有完全放过我们,在这其中,段菲是另一个关键人物,她和本一的公司是有密切联系的,因此和哑巴作为盟友,段菲一直在中国替哑巴收集这方面的资料,直到最终,哑巴决定回国将事情弄清楚。
我听完,只觉得古怪无比,按照哑巴的说法,那么他真的和陈词是无关的,陈词即便活着,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硬说他俩是同一个人,确实也说不通。但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而且哑巴还说,他的记忆告诉他,他和陈词应该是认识的?
那么哑巴是什么?一个出了意外,大脑受创,并且青春常驻的怪物吗?
一想到青春常驻这个词儿,我不由得便想起了地鬼王的七盏神灯,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普真和豆腐,心里一时间烦闷无比。
哑巴这段话,看似合情合理,但漏洞很多。比如他当时交给吕肃看的那张照片,又比如他是怎么知道陈词的死以及陈词手里地图的事,这都是非常关键的问题。我将这些问题提出来质问哑巴,但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一勾,讥讽道:“我有我的办法,就算告诉,你这种渣滓也做不到。”
我被他这句话气的有些血冲脑门儿,但这人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毒舌本事,我早有领教,心知在这方面是说不过他的,见他没有要说的打算,我心知这小子恐怕还隐瞒了很多东西,不由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对吉子说的话又怎么解释。”
哑巴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的哦了一声,漆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神色高傲而冷漠,目光中隐隐露出不耐烦和厌恶的神色,淡淡道:“亲人?我不否认这有很大的可能性。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那冷漠的神情,仿佛是在说:就算咱们真的沾亲带故那又怎么样?哪怕我真的是陈词,你小子也只是个在我眼里连影子都不会留下的灰尘。
我冷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实话告诉你,如果可能,我也真希望你能立马消失,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哑巴眯了眯眼,露出一种似笑非笑,仿佛将我看透的神色,他这人很少笑,但笑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种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让人很窝火。紧接着,他反问道:“那你现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沸腾的情绪平稳下去,片刻后,才冷静的开口:“这件事情还没完,我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第八十二章 资料
如今,u盘在吕肃手上,哑巴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伤势痊愈后,会采取什么行动,我也大约能猜到。但如果这小子真的是奔着陈词来的,那么这件事本就盘根节错,到时候肯定会牵扯到我身上来,我就算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怕就怕哑巴玩些阴险招数。
我说完,哑巴没有出声,漆黑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向别处。
这种不回答,也不拒绝的态度,让我心中一凉,火气更胜,如果可以杀人,我真的想现在就杀了他。
于是我不打算再多留,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就在我走到门口时,哑巴忽然开口道:“谢谢,我答应你。”这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清冽带着冷意,但却让我为之一愣。
谢谢?
我转头看向哑巴,猛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在雪山里我救他的事。
一时间,我心里变得极度复杂起来,说实话,如果要说谢谢,哑巴救我和豆腐的次数,多的十根手指都数不清了,但我似乎没对他说过谢。这一刻,我忽然对哑巴又多了一份了解,这是个冷漠高傲,孑然一身的人。他从不施舍别人,因为现在我明白,之前之所以会救我们,哑巴有他自己的目的;但现在我明白,他除了不施舍,同样也不欠人情,这个回答,算是了我一桩心事。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如果做到哑巴这个程度,和周围的所有人都一干二净,即互不相助又互不相欠,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最后心情杂的看了哑巴一眼,我深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是我应该谢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某些方面,是我欠了你的。但是……这并不阻碍我想干掉你的心情。”
哑巴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等你有这个资格时再说这句话吧。”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哑巴说的话里,有几成真几成假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些话绝对不是全部。
我坐在铺子里,觉得太阳穴阵阵刺痛,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冒了出来。顾大美女泡了两杯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柔声道:“这些天,我查了很多关于、关于尸仙的资料。”
其实,这些资[更多精彩小说请进入“rmxsw”]料,早在回到铺子里的第一天我就开始疯狂的搜索了,但尸仙,是个从来没有过的东西,能搜到什么可想而知。
我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别担心,我有分寸。”如果年纪再小一些,我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崩溃,但我年纪不小了,理智告诉我,崩溃只是一种逃避,我不能奔溃,甚至这段日子暂时的逃避也该结束了。
我甚至想过,不再去理会什么诅咒,爷爷已经不在了,陈词早八百年前就死了,现在连这些年一直陪在身边的兄弟都……事到如今,我孤身一人,还怕什么诅咒?
但我看着身边的文敏,认识至今,我们三个也是出生入死,她对我的感情,让我示意到,诅咒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如果我还想有未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完。
我该继续下去吗?
是一个人走向终点,还是继续下去和命运搏斗?
豆腐的事,对我的打击是巨大的,因此在这段时间里,我几乎迷失了未来的方向。接下来的日子,哑巴很快出院,消失的无影无踪,道上依旧流传着吕肃寻找豆腐的消息,但由于一直无果,也渐渐销声匿迹。有时候,我看着豆腐房间里的东西,偶尔登陆一下qq,看着那个不再亮起来的头像,那种滋味儿别提了。
他的qq签名,停留在我们出发去雪龙山的前一天,上面写着:和哥们儿组织了一个探险队进雪山,妹子们,等我回来给大家发照片!作为一个qq里全部加女性,唯一的男性只有我的大龄单身处男,在姑娘面前吹吹牛是家常便饭,什么探险队……我嘲笑了一下,正打算关电脑时,qq忽然发来了一个验证消息。
我设置了只能通过账号查找,所以qq里加的都是认识的人或者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因此陌生人不会加过来,于是我点开了验证消息。加我的人,网名是两个x,像是随意打上去的,验证消息里备注了几个字:是我,吕肃。
我吃了一惊,雪山一行,吕肃这人也算是真面目尽露了。我对他的总结是,这人很会做人,对待朋友也不能说没有用上真心,毕竟很多东西是装不出来的,我相信吕肃在和我们相处的过程中不全然是在演戏,但他的行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出事儿,咱们是朋友,肝胆相照,能为你两肋插刀,但是你别挡我的路,挡我路的时候,朋友就是用来捅的。
自雪山一别,吕肃在道上放出消息找豆腐,这一点我心中感激,但也没有再有交往,毕竟撕破的脸不可能缝回去。我看着这个qq,觉得奇怪,吕肃是有我电话的,而他本人的手机号码则经常换,而我的号码是固定的,他要是找我,打个电话就行了,加什么qq?
说实话,吕肃给我的感觉,可不像是没事儿会挂在网上的人,他们这些大人物,基本上是陀螺,从早转到晚,哪有这个功夫上qq。我由于开着古董铺子,清闲的时间比较多,再加上有些客户经常‘看图’,也就是先发图片,因此需要借助这一类的工具,否则也不会没事儿泡在qq上。当然,豆腐除外,他完全是为了找到一个愿意收留他处男之身的姑娘。
我心下觉得奇怪,立刻通过了验证,紧接着,那边发来了一连串对话。
xx:有东西给你看。
xx:u盘。
xx:它可以帮你报仇。
紧接着,一个文件传了过来。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字,难道吕肃要把u盘里的资料传给我?这句帮我报仇是什么意思?
我将文件接收过来,刚一传完,吕肃那边就下线了,我看了看他的登录地,显示在深圳,紧接着我发了几条信息过去,都没有回。我不知道吕肃打的什么算盘,因此只能将这个文件点开。
我以为会是地图一类的,但显然不是,里面是一段文字记述,而u盘里的东西,吕肃显然不会全部发给我。
那么,这段文字有什么重要的?
我顺着往下看,发现这是一份类似于回忆的研究资料,这段资料非常长,记录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段,而看完这段资料,我也终于明白了赵老头一直以来的目地。
这段资料有些长,顺序也很乱,我看完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了吕肃那句要帮我报仇的意思。
这上面的资料,其中有一些关于研究所的,是我们已经知道的,还余下一些,则极为隐秘。最主要的是,这其中记录了一段关于尸仙的东西。
那么,赵老头和尸仙又有什么来历?
这件事,若从头说起,便如同那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了。我理了理思绪,将这段资料顺了一下,并且将其中有用的一些内容整理了出来。整件事情,依旧要从赵老头遇见陈词开始说起,他得到帛书地图后,开始对地图进行破译,由于地图是用了萨满神语,因此整个过程十分曲折,这一点在之前也提到过。
真正的转折点,是帛书地图被破译出来之后,一个隐藏在地图中的惊天秘密,也由此展现出来。
这份帛书,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巨耳王墓结构图,一部分则是地图的主人所记载的一段秘文。帛书地图的主人是谁?这不言而喻,自然是普真。
这再断秘文中,透露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一点,要从普真的生平说起。他是个深受汉文化熏陶的少数民族,效命于古哀牢国,后奉宝象女王的遗命,倾国力为巨耳建墓。而在巨耳王墓修建过程中,普真又偷偷为自己修建了一座罕见的玄冰墓。
古哀牢国,有大小哀牢之分,大哀牢汉化,对大汉王朝称臣;小哀牢以宝象女王为首,女王逝世后,小哀牢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那座玄冰墓的墓主人,正是大哀牢的哀牢王,在当时对汉称臣后,应该称之为候。
那么,普真这一身本事,又从何而来?那帛书中没有具体记载,或许,这段经历,是普真一生的转折点,即使在这份帛书遗卷上,也写的极其隐晦,避而不谈,但根据上面言语间的推敲,可以想见,普真在年轻时,曾经到过一个地方,学习了后来那一身本事,其中最悚然听闻的,便是神灯。
显然,普真制造神灯的本事,也是那时候学的。
就像我们后来推测的一样,如果一个人能制造出令人青春永驻、百病不生、不老不死的神灯,那么他自己想当然也应该是能获得这些能力的,但普真却并没有。
第八十三章 秘术
看书窝网鬼喘气(为马里丹同学的皇冠加更) 那帛书上面虽然没有记载黑灯的制作方法,但神灯显然是有缺陷的。这个缺陷在我爷爷身上就能看出来,那就是交换。因此,就像吕肃形容的一样,黑灯是一把上帝的钥匙,但这把钥匙是残缺不全的,它究竟打开的是天堂的门,还是地狱的门,谁也不能确定。
严格来讲,黑灯是普真失败的作品,并且,他有意的将黑灯散布出去进行试验,试验的结果普真并不满意。那么普真做这些试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
帛书上面写着:死而复生,羽化登仙。这是一项秘术,需下借南龙,上承天华,而雪龙山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当时,普真的名声非常大,但毕竟势单力孤,要想完成自己这一项秘术,实施起来十分困难。为此,他利用黑灯在大哀牢王面前招摇撞骗,诸般‘神迹’将大哀牢王给忽悠住了。在这之后,普真便向哀牢王献上羽化登仙的方法。
**入葬,置于南龙处,削平顶而受千年月华,在施以秘术,可养人于墓穴之中,成就仙体。这个方法说的比较含糊,具体如何操作,普真自然不会记载于帛书中,因此究竟是何种秘术,我们也难以窥知了。
却说这普真所讲的方法,当然是真的,但他心中却另有盘算。这大哀牢王早已经被普真的能耐给忽悠住,闻言立刻下令修玄冰墓,墓中的困尸局和天兵,皆是普真所为。
不过这大哀牢王也多了个心眼,下葬之时,下令要普真陪葬。不过普真早知有这一招,早已经买通下葬的人,换了个假的替身进去。于此同时,哀牢王活人入葬后,不等十年,普真便回了玄冰墓.
那玄冰墓中涌动着的红色烟雾,便是这项秘术的根本,普真借用大哀牢王的势力修建玄冰墓,风头过后,却自己躺了进去,活活将处于温养状态中的大哀牢王给掐死了。
赵老头得知这段历史后,心头砰砰直跳,他花费大力气维持的研究院,论起用途,最终也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多活个几百年,有这帛书密卷在手,他于是打起了玄冰墓的主意。
但这帛书地图是陈词给倒出来的,里面记载了巨耳王墓的结构图,却并没有玄冰墓的线索,是以,这份帛书的密码图虽然早就被破译出来,但赵老头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直到近两年弄清楚了玄冰墓的所在地,这才展开了行动。
由于帛书中有提及玄冰墓中天兵一事,因此后期,赵老头借用研究的便利,顺道制造出了一批信使充当鱼饵。
而那普真的秘术,究竟是不是所谓的成仙之术,没人能说的清楚,赵老头只恨当时陈词死的太早,没揪着他的衣领把来龙去脉问个明白,因此也只能定下玄冰墓的计划,至于后来全军覆没,估计不在赵老头的预料之中。
在玄冰墓一行之前,赵老头做了充分的准备,其中有一项,便是用来对付普真的。
他下过功夫分析普真的身份。当然,这个身份不是指普通的身份,而是对普真有可能出现的状态进行分析。赵老头是个人精,他虽然惊异于帛书里所记载的内容,但还没有到了全信的地步,充其量是抱着一个求证的心态,但即便如此,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玄冰墓距今已经一千五百多年,如果南龙养尸的方法真的有用,那么普真这个大活人,相当于已经在玄冰墓里养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的时间,最有可能出现三种情况。
第一:就是真的仙人,这是最棘手的一种,如果真是仙人,那赵老头根本没办法应付。
第二:半成品,就是养尸的时间不够,自己一行人前去,如果中途打断,那么弄出来的肯定就不是仙人,这种情况也是很棘手的,因为棺材里冒出来的,可能是个半仙半尸的东西。
第三:那就是这个秘术是个失败品,或许棺材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具冻成冰块的冰尸。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危险,但结果也不是赵老头想看到的。
我一向不喜欢赵老头,但看到此处时,也不由得暗暗敬佩此人行事老辣,算计周全,同时也在心中琢磨,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普真的南龙秘术显然并非弄虚作假,而是有成效的,只是不知那棺中飞出的是仙人是还是尸仙呢?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回忆起来一个细节,那就是当时在墓中,黑棺乍然作响,我曾见那棺中人虽然浑身透着一股不似凡人的仙气,但一双手却似僵尸一般乌黑青紫,细细想来,肯定是养仙的时机未到,被赵老头一行人破坏了,因此棺中蹦出来的,应该不是什么仙人,而是第二种情况,也就是半仙半尸。
由此看来,我管它叫尸仙,倒也是名副其实。
想到此处,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束火,这火焰从我近日如同深渊一般漆黑的心里突的燃烧起来,并且有越燃越烈的趋势。我心里冒出两个字:报仇。
不错,就是吕肃那句话,报仇。
以前不管面对什么东西,都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我会努力想尽一切办法去战胜它。但当我意识到掳走豆腐的,不是什么飞尸,而是仙人的时候,我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止我,吕肃、哑巴……我们三人面对这样的结局,同样无计可施。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一扯到仙人,都如同一把重锤锤到棉花里,锤到云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完全没有下手之力。
我除了消极,除了痛苦,除了绝望,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
但现在这份资料让我清楚的意识到,从棺材里蹦出来的那东西,是一个尸仙。虽然也带着个仙字,但尸就是尸,粽子就是粽子,只要是粽子,我就能把它从云层里拉出来!
我脑海里闪过豆腐被抓走时惊恐的样子,想起在雪山里苦寻十多天了无踪迹的绝望,那股名为复仇的火苗终于轰的烧了起来。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要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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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天打雷劈
我家乡在群山环抱的村落里,一条黄泥巴路通道前山,要想到达村里,还得靠脚翻一座山,之前豆腐跟我去过,走的叫苦不迭,足见其荒僻。越是荒僻的地方,飞禽走兽越是多,再加上生态环境原始,也没有盗猎的,因此有很多上了年头的老兽,比如村里有一家姓马的人就说,他曾在山里看见过一头白毛狼。
村里人迷信,对于这些上了年头的东西很敬畏。我记得有一年,河里发大水,将一条足足有六米长的大鱼冲上了岸。要搁现在,有人遇到这种事儿,肯定是拍个照片,发个微博,然后把鱼给宰了,普通的草鱼能长到六米,多稀罕啊,人一辈子能遇到几次?一辈子也就吃这么一次了。现代人就是缺乏这种对生命的敬畏精神。
但这情况在一些偏僻的村里不一样,越是与现代文明隔绝的地方,越是保持着对生命的敬畏。那条鱼冲上岸后,没人去杀它,遇见的村民赶紧将它给推回水里,旁边的小屁孩儿还挥着手说:“大鱼拜拜。”
村民感叹说:“活着么长不容易,是个神物啊。”
当然,这是题外话,我真正要讲的是我11岁那年的夏天。夏天是暴雨和雷电的季节,特别是我们那种群山环抱的村落,暴雨往往意味着山体塌方,泥石流等等。
城里人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我记得下暴雨时,我和村里的孩童们,搬个小板凳坐在阁楼的栏杆处望着远山,在瓢泼大雨中,耳里听到的暴雨和雷电的轰鸣声,眼前看到的是一道道云间穿梭的闪电撕裂苍穹。远山处,山体滑坡,巨石滚落,或者爆发一场小型的泥石流,我们可以看到山上猛然出现一道黄线,那股黄线越拉越长,一路向下,所到之处,绿色的原始森林瞬间被吞没。
那种震撼的景象,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是体会不到的,但我们在山里,每年夏天都可以看到,因此也习以为常。但那一年的暴雨,有一丝不同寻常,那次的雷电特别大,紫色的、红色的、金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狂舞,忽然劈向了山腰,对准一个点,连劈了三下。
那地方瞬间冒起了大火,但火光没多久便被大雨给浇灭了。
那种金蛇狂舞,天打雷劈的场面,我想如果让现在的摄影师撞见,肯定会为之疯狂的,不过当时欣赏它的,只有我们村的村民。虽然这种情形罕见,但也不过是一个消遣,毕竟比起壮丽的闪电,山里人更关心菜园子里的菜会不会给涝死了。
大雨停后的七八天左右,有村里人进山挖当归,山里人没钱买补品,善于抓住时节寻找天然的补品,留着晒干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儿进补。结果走到山里时,也就是在几天前被三道天雷劈过的地方时,村里人都吓呆了。之间那片地方的树木都成了焦炭,方圆三十多米寸草不生,黑漆漆一片。而其中有一棵焦炭似的大树上,赫然挂着一条被雷劈死的金色巨蟒。
那巨蟒头顶左右各鼓出了一个小包,隐隐约约有一对儿小角要长出来,身体都断成两截,断裂处全都焦了。按照当时迷信的说法,是蛇化蛟,渡天劫,被劈死了。
蛇有小龙之说,有千年成蛟,万年化龙的说法。这只蛇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不安分守己。你说,老天爷让你做蛇,你好好当蛇就行了,志向那么远大做什么?还想变成蛟,再往后,你丫是不是还想当龙啊?真是天可忍雷不可忍,于是天打雷劈了。那蛇我还见过,因为我当时也在场,跟一帮小屁孩跟在大人后面,捡些山味儿。我记得那蛇非常巨大,足有水桶那么粗,村里人就地将它给掩埋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将什么天打雷劈和渡劫当回事儿,但这一年的经历,让我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一个人类科学,尚没有触碰到的领域。在那位异人的描述中,尸就是尸,诈尸了还是尸,尸体成仙是不被认可的,因此会有天劫,大部分仙尸都是在天劫这一关给咔嚓了,因此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仙尸。
他对赵老头说:“你说的情况如果真的存在,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那人借南龙之气避劫,时机一到,便可羽化登仙。倘若你们此去,打断了养仙局,尸体必将成为尸仙作祟,唯一的方法便是引雷电之力可除。”
赵老头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操纵雷电呢?
因此,这位异人传告诉了赵老头一个方法,用此方法,可除尸仙。
我看到此处时,眼睛都睁大了,身体跟着兴奋无比,连忙往下看。可是这姓赵的,竟然没有将这个方法记录在其中,我看完整个资料,也没有提到。转念一想,我又觉得心寒:倘若那方法真的有用,赵老头又怎么会落得那副田地呢?
看完资料,我心下一叹,之前的热情,顿时被浇了一盆凉水。
原以为会有解决尸仙的办法,现在看来,却是空欢喜一场。心里乱了片刻,我猛地想起了吕肃。这人既然会发这个东西给我,还说这东西能助我报仇,肯定是有什么打算,想到此处,我点开他的qq,发了几条信息过去。
没多久,我的电话就响了。
打电话的是吕肃。
我开门见山,道:“说吧,你什么打算。”
吕肃也直言不讳,道:“尸仙不除,我寝食难安,原因有二。”吕肃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一则,他本就是为了普真而去,原想找出黑灯的制造方法,但玄冰墓中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普真又成了尸仙无法对付,也不可能尸仙善心大发,告诉吕肃‘钥匙’的秘密,因此尸仙一出,吕肃这些年的谋划,可谓付诸东流;
其次,尸仙不比古墓里的其它粽子,尸仙这东西,肖静那样的信使在它眼里都不够看的,虽然它有没有其它本事,暂时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尸仙一定是具有智慧的,要知道,它是以秘术滋养的活人,不是什么无知无觉的硬粽子;我们这伙儿人,让它千年的成仙大计付诸东流,变成一具仙不是仙,尸不是尸的东西,十之**会报复。
仅凭这两点,也足以让吕肃坐立不安了。
我听完吕肃的话,不由得沉思片刻,说实话,我到不认为尸仙会找我们报复一类的,虽说粽子能寻着气味儿和血源寻人,尸仙又能飞天遁地,找到深圳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觉得,它要真想杀我们,在玄冰墓里就该动手了,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又何须等到日后?
虽然如此,但我心知,若真有除去尸仙的办法,我绝对不可能放弃,仇恨这个东西是最持久的。只要一想到豆腐,我就夜不能寐,不杀尸仙,我这一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此处,我道:“可这资料上并没有记载除去尸仙的办法,更何况,尸仙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刚说完,我猛然想到,吕肃发给我的资料,并非是全部的资料,莫非是他将资料里的某些东西给删除了?
果然,吕肃电话那头轻声笑了一下,道:“谁说没有办法的?只要找到一个人,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人?我想到了资料中那位异人,不由道:“你是说他……?”
吕肃恩了一声,道:“那确实是一位不得了的异人,你我二人要想得他相助,还得你出面,找一个人牵线铺路。”
要我出面才行?我一时不解,问道:“找谁牵线?”
“颛瑞。”吕肃吐出这两个字,我更觉得疑惑,道:“那位异人是谁?又跟颛瑞有什么关系?”这吕肃虽然相交甚广,但在我和颛瑞的接触中,二人之间似乎是有什么过节,颛瑞提起吕肃这人,倒是不热络。反倒是我和颛瑞因为萨满神语的事,交往较为密切。
吕肃道:“那位异人,乃是湘西出身,是炼尸一脉的传人,性格古怪乖张,在北京定居,与人从无交往,赵老头当初能请他相助,倒是让我不解。这人轻易是请不动的,不过早年间,他受过颛家的恩惠,因此可以让颛瑞搭线。”
我闻言,明白过来,不由冷笑:“你吕肃是何等威风,居然还有你请不动的人。”
吕肃哈哈一笑,似不放在心上,说:“实不相瞒,我去请过。”
我道:“然后呢?”
吕肃声音透着无奈,道:“被他家的恶犬赶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人情
我被吕肃的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恶犬?再恶的犬恐怕也近不了他的身吧?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中,深圳这边黑的早,外面一件黑漆漆一片了。我离开房间问正在上网的顾大美女:“你的假期还剩五天吧?”
顾大美女轻轻点头,道:“怎么了?”
我将自己的身份证掏给她,道:“订机票,明天提前回去,我和你一起。”
紧接着,便将吕肃找我的事儿一说,顾大美女一听我打算复仇的打算,迟疑了一下,说:“尸仙那么厉害,你们有把握吗?”
我道:“没有。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要给小豆一个交待。”文敏点了点头,迅速订了第二天去北京的机票。我和吕肃约好了行程,三人在飞机场碰头。
吕肃还是老样子,我们实际上已经撕破脸了,但如今u盘在吕肃手里,这人发给我的资料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明显是留了一手,而在尸仙的事情上,我们俩又有共同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我俩一会面,也不多说,默然了暂时的合作关系。
有句话说的好,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顾大美女客气的对他点了点头,三人不再多言,便上了飞机。下午四点多中到达北京,下车后,顾大美女先回了家,我和吕肃在酒店里休整。当天也没有急急忙忙去找颛瑞,而是打了个电话预约,颛瑞对我还算给面子,对于我忽然到北京,也没有多问,说明天下午会腾出空,到时候见一面。
不得不说,颛家家大业大,颛瑞能抽出时间见我,确实是给足了面子的,对于他这个人,我还是很有好感的。虽说我们二人相交不算纯粹,也是因为萨满神语才结识,但颛瑞这人,比起吕肃,已经算是正派多了,至少不是个笑里藏刀的人。
由于吕肃和颛瑞有过节,因此第二天,我一个人单独去了颛家。
到颛家时,迎接我的是钟恭,一段日子不见,他还是老样子,不过我俩也熟了,因此钟恭还是挺热络,一边儿带着我往里走,一边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说:“窦兄弟的事我听说了。”他没多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这事儿我们当家的也派人打听过,没什么消息。别看当家的平时对窦兄弟没有好脸色,他其实挺放在心上的,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我没想到这事儿颛瑞也有出面,心下感激,点了点头。
进去时,颛瑞正在看文件,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刚赶回来不久,身上的西装还没换,旁边站着个秘书模样的人正在说些什么。钟恭出声道:“当家的,陈先生到了。”
颛瑞没有抬头,嗯了一声,挥了挥手,那位秘书便躬身离开,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我们三人。颛瑞这才放下文件,抬起头,道:“坐吧。”一俊一丑组合在一起的脸,依旧不冷不热,显得很冷静。
我坐到沙发上,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知道你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了。”颛瑞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道:“我喜欢不讲废话的人,直说,一会儿我还得开会。“
大家族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气度上就比不了。我正了正神色,便将尸仙的事大致一说,期间,颛瑞一直静静的听着,最后,他问道:“在雪龙山没有发现尸体?”
我心知他问的是豆腐,沉重的点了点头。
颛瑞双手交叉,靠着沙发想了片刻,道:“没有尸体,人或许还活着。”
我道:“借你吉言,但愿如此。我听钟恭说了,多谢。”颛瑞微微点头,算是接受我的谢意,紧接着,说:“你现在找我,是希望我能请他出山?”
这个他,旅途上吕肃已经跟我说过他的资料。
这人恰好和我同姓,叫陈天德,出身湘西,擅长炼尸之术,年纪倒也不大,三十多岁,在北京有一处偏僻的宅子,一个人独居。他的性格十分古怪乖张,一般人根本捉摸不透,便是吕肃这样的人,想要投其所好,也不知道该怎么投。
这人虽然精通炼尸之术,但很少自己炼,甚至从来不炼,相比之下,他的另一个绰号倒是比较响亮,知道他的人,都不约而同给他取了个‘犬神’的绰号。
只听说这人喜欢狗,至于喜欢到哪种程度,为何会博得一个犬神的称号,就不得而知了。
颛瑞问完,我点了点头,道:“只有他知道对付尸仙的办法。”
颛瑞露出迟疑的神色,这人一向是比较果决的,这种神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因此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心想:万一他不愿意卖我这个人情怎么办?
但颛瑞迟疑的神色并没有维持很久,片刻后便点头,道:“我可以牵这个线,至于他帮不帮你,我不保证。话我要说清楚,我卖你的这个人情很大。”
我没想到她会直说,于是道:“怎么个**?”
颛瑞淡淡道:“你过几天就会知道了,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先等着。”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了等待,但我也没闲着,有道是无礼不登门,我这次下了血本,再加上吕肃自己也买了礼,加起来足足三十多万,我心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礼砸下去,至少应该不会被恶犬攻击了。
三天后,颛瑞亲自上阵,带着我和顾大美女以及吕肃上门,看见我们提着的礼物后,摇了摇头,似乎显得很不满意,文敏见状,不由道:“颛先生,是不是我们诚意不够?”
颛瑞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去看看就知道了。”紧接着,便带着钟恭走在前面,在此过程中,吕肃被当成隐形人,我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没什么兴趣,因此没有多问。
穿过几条巷道后,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长,俨然走入了一片儿老城区,不远处有一条臭水沟,下水道的井盖子也摇摇晃晃,周围住的应该都是北漂,环境非常恶劣,空气中飘散着各种古怪的味儿。
文敏小声道:“这片区再过不久就要改造了,那位陈先生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钟恭道:“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否则肯定要吃亏。”须臾,我们在一家单独的院子前停了下来,院子的门还是老旧的木门,钟恭敲了三声后,门立刻打开了。
谁知这门一看,里面却没有人,我低头一看,门内居然蹲着一只大狗,像是德国牧羊犬,狗嘴里那叼着一个门栓。
顾文敏惊呼一声,说:“是它开的门!”
那大狗狗眼睛和对对视,紧接着一转身,叼着门栓往里跑。我朝里面一望,顿时就头皮发麻了,因为里面全是狗,各种各样的都有,小一点儿的不过巴掌大,大一些的足足到人的腰身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随着门一打开,这些狗的目光齐刷刷盯着了我们,一个个也不吠叫,只是看着我们,那种感觉让人觉得毛森森的。
顾大美女还是挺喜好动物的,但一看到这么多狗,而且是一群感觉很诡异的狗,也有些发憷,紧张的看了我一眼,我于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这个院子不大,挤满了狗,内门敞开着,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进来吧,关门,女人不准进来。”
文敏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门里的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因为我看到女人就烦。”
顾大美女皱了皱眉,见我面露不悦,便微微摇头,说:“我在外面等你,正事要紧。”我点了点头,心里暗骂这陈天德架子太大,但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放低姿态了。
那人坐在房间里,光线透不进去,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也看不清长什么模样,我们四个男的刚走到内门的门口,那人又开口了,道:“就站在门口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个距离,我瞧清了那人的模样,是个面相普通,脸色十分苍白,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的有些邋遢,与他的目中无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盒正在冒热气的康师傅牛肉面……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一个字儿都冒不出来。
还是吕肃脸皮厚,怔了一下便露出恭敬的微笑,便奉上我们的礼物,说:“陈先生,在这个点儿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一点儿心意,还希望您收下。”
那人看了看吕肃手中的礼品,阴阳怪气的说:“挺有钱的,我这辈子最讨厌有钱人。”
吕肃笑容不改,说道:“我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我有求于您,自然该倾全力。”
陈天德点了点头,说:“东西留下,你的请求我拒绝。”饶是吕肃这种笑面狐狸,此刻也招架不住了,我深深吸了口气,正要开口,颛瑞冲我摇了摇头,紧接着也不理陈天德,对钟恭说:“把吃的拿出来。”
第八十六章 流浪
钟恭立刻一改严肃恭敬的表情,提出自己那一袋子礼物,我一看,顿时懵了,里面居然是肉,切成片的生肉,看样子应该是牛肉。
紧接着,钟恭提着肉开始唤院子里的狗,嘴里说:“狗宝贝儿们,快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香喷喷的牛肉。”我大脑有些当机,只见那些狗立刻将钟恭围住,急躁的狂吠起来。
这时,陈天德猛地站起来,终于冲出门外,一把夺过钟恭的袋子,声音嘶哑额的骂骂咧咧:“毛手毛脚,我来喂。”紧接着便听他嘴里打了个哨子,那些狗竟然立刻排起了队,从小到大一溜的排开,效率特别高。
紧接着,便见陈天德蹲下,开始一只一只的喂狗,完全当我们这帮人不存在,一边儿喂,一边跟每只狗说话。
“孟德斯鸠,好久没吃肉了,多吃点儿。”
“豆豆,你是女孩子,要有吃相。”
“虎子你生病了,多给你一块。”
…………
我和吕肃面面相觑,最后同时苦笑一声,心知这重礼送错了对象。等这人将所有的狗喂完,他才看向颛瑞,说:“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我欠你的人情就此两清了。”
颛瑞点头不语。
紧接着,陈天德转过身,用一种阴阳怪气的目光打量我和吕肃,说:“姓赵的那个老头子死了?”
在这人面前,我说话不得不三思,也不敢多说,点头道;“是。”
陈天德道:“你们弄出了一个尸仙?”
我道:“是。”
陈天德忽然仰头哈哈大笑,阴阳怪气道:“死的好。”我听到这儿,不禁心中一动,问道:“您和赵二爷有仇?”陈天德就地而坐,抚摸着身边一只有些脱毛的癞皮狗,不着调的说:“只要是死人我就高兴。”他整个人有点儿像精神病似的,言语间给我的感觉有些反人类。
紧接着,陈天德摸了摸那只秃毛狗的狗头,站起身踱步进屋,开始吃他的康师傅牛肉面,慢吞吞的说道:“等我吃饱了再说。”为和吕肃对视一眼,满是无奈。就在陈天德吃牛肉面的空档,几只小狗钻进了房间里,聚集到陈天德脚下,一会儿翻肚皮,一会儿扒他的腿,嘴里恩恩有声,俨然一副讨食的模样。
陈天德一直阴阳怪气的脸,对上这些狗崽时就变了,嘴里絮絮叨叨,神经质的说:“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吃顿饭都不让我消停,好好,一人吃一点。”紧接着便把方便面吹凉,一只一只喂给狗崽,乍一看,俨然是一个爱犬人士。
我心说古怪,这人对狗是一个模样,对人又是另一个模样,到像狗是他同类似的。
那几个小狗崽颇为闹腾,爬上爬下,爪子拍到陈天德脸上,那人也不生气,一盒牛肉面自己没吃几口。我心中一动,转身往外走,钟恭跟了上来,问我:“陈兄弟,你干什么去?”
我道:“拍马屁。”紧接着快速到了旁边一家小卖部,让老板娘重新泡了碗牛肉面,再买了一大包火腿肠。钟恭一看,冲我竖起大拇指,说:“想的周到,拉我悄悄告诉你,这陈天德是个怪人,爱狗如命,你找他办事,巴结他没用,你得去巴结他的狗才行。”
我觉得好笑,说:“我只知道拍马屁,没想到这次要拍狗屁。这陈天德好像不喜欢人,到把自己当狗了,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钟恭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也只听说了个大概。据说这人在他们当地很不受人待见,好像是因为什么事被赶出来的,他一路流落到北京,在街头乞讨过。他之所以爱犬如命,是有原因的。”钟恭给我一讲,我也明白了个大概。
这陈天德应该是在他们当地遭逢过什么大变,因此流落到了京城的街头,当然,那个大变究竟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人性格孤僻怪异,不会与人打交道,自然受尽白眼。有一回下雨,他钻到桥洞底下躲雨,结果桥洞底下是个流浪狗窝,聚集了一堆流浪狗。不过那些狗没有攻击他,人狗相安无事都在桥下躲雨。陈天德睡了个囫囵觉,但醒来时发现自己动不了,长期的流浪让他身体很糟糕,这一病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陈天德努力爬出桥洞,朝着周围的路人伸手,嘴里吐出意味不明的词求救。路人纷纷缩着脚躲开,捂着鼻子绕道走,带着冷漠嫌弃的眼神,以及事不关己的神情。
陈天德发出更大的声音,希望能有人救自己一把,这时,终于有人停下了,他们说:“好脏,像是个精神病。”
“快点走,万一他发狂怎么办!”
桥洞底下,红绿灯口,来来往往的人潮,没有人听到他的呼救。在这个过程中,颛瑞的车子曾经从这里路过,当然,颛瑞也不是什么道德高标,他也只是看到一个趴在桥洞的流浪汉。
入夜时,那堆流浪狗回到了桥洞,那里应该是它们的一个据点。陈天德看着狗,狗看着人,他们一样的肮脏和狼狈,一样的被排挤在这个世界之外。
我大概能理解陈天德当时的心情,肯定是很绝望的。但就在这时,其中一只流浪狗走了上来开始舔他的脸,舔他身上磨砺出的伤口,须臾,很多狗围了上来一起舔。
动物最原始的疗伤方法是舔舐伤口,因为唾液里含有天然的消毒消炎成分。动物最高的友情,是在同伴比较虚弱的时候,帮忙舔舐伤口。而动物最高的爱,是分享食物。
陈天德的烧在这种舔舐中慢慢退了下去,紧接着,另外一只流浪狗,嘴里叼着从垃圾桶翻来的面包放在了陈天德面前。流浪狗舔了舔嘴,舌头吐出来,肮脏的皮毛和身体上,唯一闪亮的地方是一双狗眼睛。
那里面没有冷漠和厌恶,没有算计和**,干净温和的看着陈天德。
陈天德抓起面包开始啃,或许就在那一刻,他把自己当成了一只狗。颛瑞的车在等红绿灯,因此一直注视着这一幕,一个人,在吃一只狗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前方出现了车祸,交通一时被堵住了。颛瑞让司机将车窗打开透透气,车窗打开的刹那,他鼻子动了一下,猛然坐直了身体,紧接着便盯着陈天德。
开车的钟恭询问:“当家的,怎么了?那个人有问题?“
颛瑞道:“他身上有很浓烈的臭味。”
钟恭道:”流浪汉都是臭的,当家的您的闻功要敏锐了。”
颛瑞道:“是尸臭,很重的尸臭。这个人不简单。”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颛瑞不是个慈善家,不会去无缘无故救助一个普通的流浪汉,他帮了陈天德一把,不过是感兴趣他的身份和本事。陈天德不卑不亢,对颛瑞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而那时,颛瑞已经初步认识到了陈天德的本事,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再后来,陈天德带着那群流浪狗住到了这个地方,平时见到街边的流浪犬就会往家里带,至于现在他后来的名气之所以响亮起来则另有原因。
我听到此处,不禁好奇起来,说:“什么原因?我也在奇怪,这陈天德如果真是什么大能,又怎么会落的流浪街头?”
钟恭忽然笑了笑,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事儿我听当家的说起过原因。你知道这姓陈的现在是靠什么为生吗?”我摇头,示意他别卖关子。
钟恭便道:“这人你已经可以不把他当做是人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典型的反人类。这么跟你说吧,他的乐趣是杀人。”
我倒抽一口凉气,惊道:“杀人?他在北京杀人,还能这么逍遥?”
钟恭摇了摇头,道:“这么大一个北京,你知道每个月有多少失踪案吗?又有多少失踪案永远查不出来吗?死个把人,只要没有线索,做的干干净净,根本查不出来。他杀了人,身上有钱就拿走,没钱就拉倒,大部分钱都花狗身上了,所以他生活比较拮据。”钟恭给我讲了一件真事,也就是陈天德第一次大显神威的时候。
第八十七章 人与狗
那时候陈天德还没有开始杀人,他靠着颛瑞的救济有了住所,每日里便去捡瓶瓶罐罐卖了换钱。一天,他走到一个小区里正在垃圾桶里翻塑料瓶,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狂叫,陈天德跟狗相处的久了,知道是狗在叫,而且听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狗。
于是他跑过去看,但去晚了一步,一只黄色的土狗倒在地上,睁大眼睛,脑袋冒着血,已经死了。打狗的小区物业管理处一个胖子,胖子对围观人群说:“别看了,是流浪狗,我们是为了广大业主的安全,都散了散了。”
陈天德冷冷的看了那胖子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然后就慢吞吞的走了,继续捡塑料瓶。
第二天,那个胖子失踪了、
警方调来了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凌晨十二点,那个胖子在值班,抱着手机看成人视频。看着看着,忽然,胖子站了起来,开始往外走,而且行走的姿势很奇怪,身体非常僵硬,跟中了邪似的,酷似电影里的僵尸。
追踪着监控,之间胖子一路出了小区,走到了一个比较偏远的山头。由于那片儿没有监控,因此警方只能在胖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搜索,最后,他们搜到了胖子的尸体。‘
胖子浑身赤倮躺在地上,右手抓着一块带血的尖锐大石头,而他的脑袋,早已经被打破了,露出里面白乎乎的脑浆。现场一看,是自杀,根本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但有什么人,会用这种恐怖的方式自杀?自杀的动机又是什么?
那个小区,事实上就在离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不远处,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在办案的警察中,有一个片儿警是湘西一带出身的,有点儿见识,看出那胖子很像是民间传说中的控尸术。但警察办案讲究证据和科学,这片儿警当然不可能跟自己的上司说,死者是被人用控尸术害死的,因此这个警察开始暗暗调查。
很快,他调查到了陈天德头上,因为陈天德是湘西出身的,而事发前一天,死者没有过其他行为,唯一比较反常的是杀死了一只狗,恰巧,那只狗也是脑浆迸裂而死的。
再加上陈天德也算有名,一个捡垃圾的脾气怪异的中年男人,终日与狗为伴,因此在这附近也算远近闻名了。这片儿警找上了赵天德,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这些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那警察后来忽然辞职不干,回老家了。
有一就有二,打那儿之后,赵天德也不捡垃圾了,干起了以炼尸秘术杀人的勾当,偶尔弄些钱财。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倒斗这一行的,都是风声灵敏,见识广博之辈,因此在陈天德这位‘能人’,有点儿见识的都不会去招惹他。
探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就像钟恭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后来日子久了,钟恭也知道了陈天德最初穷困潦倒的原因,炼尸一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尤其损阴德,因此讲究与人为善。陈天德早年也不知有什么经历,虽然穷困潦倒流落街头,却也不愿意利用自己的秘术害人获利。或许,就在那个桥洞底下,他发生了一场脱变。
人类用自己的冷漠,将他变成了一条狗。
现在的陈天德,说白了,不仅脾气乖张古怪,而且有一点很恐怖,那就是他拥有反人类的人格,简单来讲就是憎恨人,所有的人类都是他的敌人,杀人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再加上这人的炼尸秘术,谁惹到他,简直就是找死。
说话间,我们进了门,陈天德正在可怜巴巴的喝汤,我对他的底细已经知道了一些,当即将泡好的牛肉面送上去,说:“您可能没吃饱,我刚泡的。”这姓陈的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比我大不了两岁,不过现在有求于人,我什么敬语都用上了。
他看了我一眼,接过面便吃。这次我学乖了,知道对付这人,不能用寻常手段,因此也不说话,立刻开始剥火腿肠喂狗。我对动物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觉得养狗有些麻烦,但我也不属于那种会特意去虐待动物的人。倒是豆腐一直想养狗,我问他原因,他说:“牵着一只可爱的小狗走在路上,漂亮的妹子都会围过来,这样我就可以……嘿嘿嘿嘿嘿。”
当时我的回答是:“再多的妹子围上去,也是为了看狗,不是为了看你。不准养!”
豆腐抗议:“为什么!”
我道:“因为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的,养狗也行,以后你陪着它睡门口去。”
想到豆腐,我心里难受起来。一边喂狗,一边是陈天德呼啦啦吃方便面的声音,须臾,他连汤带面吃了个底儿朝天,打了个饱嗝,眼光挑剔的看着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我一听懵了,心说不该是这样,这狗屁也拍了,怎么还下逐客令啊?我也顾不得喂狗了,起身道:“那对付尸仙的方法呢?”说实话,要按照我本来的脾气,这种时候我早就发飙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陈天德实在浑身是刺,连颛瑞都不敢对他下手,我更不能得罪他了,因此这会儿说话,也只能压着心中的火气。
我说完,陈天德阴阳怪气的说道:“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我用了这辈子最恭敬的态度以及最大的耐心,挤出一个微笑,道:“我们的智商不高,但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听懂的机会。”
陈天德怪笑起来,看向颛瑞,说:“对付尸仙,我需要亲自出马,没准儿这条命就没了。我已经答应你的请求见了他们,至于对付尸仙的事,我不打算答应。”
吕肃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神色阴沉下来,我心里也是怒火熊熊,都这装了一上午的狗孙子了,现在就给我这个结果?一时间,我真有想就地将这人弄死的冲动、
颛瑞的神色也难看起来,沉声道:“陈先生,你再考虑一下。”顿了顿,颛瑞道:“怎么样你才肯定出手相助?”
我和吕肃没出声,因为在陈天德面前,我们俩就是个渣渣,想他吕肃再是威风,这会儿也只是个透明人,相比之下,我们四人之中,现在最有发言权的是颛瑞,而看他的出来,他也是在尽力帮忙。
颛瑞说完,陈天德翘起了二郎腿,不阴不阳的说:“姓赵的老头子让我帮忙,我告诉了他一个方法,当然,是假方法。”我心中诧异,心中暗道:难怪赵老头会死的那么惨,原来是被这人给阴了。
紧接着,陈天德怪笑一声,道:“你们还算懂事,那老头子好大的架子,派人把我给请了过去,我去了两天,我家里的宝贝儿们就饿了两天,你们说,他该不该死?”
我道:“该死。”
陈天德皮笑肉不笑的说:“真正对付尸仙的方法,需要借助一样东西,但这样东西我没有。”
颛瑞沉声问道:“什么东西?我可以派人找。”
陈天德怪笑道:“是我陈家的传家之宝。”颛瑞皱了皱眉,猛然叹了口气,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陈天德闭上了眼,道:“没有。”这二人之间,似乎还有什么秘密,说的话让我和吕肃有些不清不楚。这时,颛瑞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走人。我心里窝火,却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四人只得灰溜溜离开。
陈天德则一直在逗那几只狗崽,直接当我们不存在了。
出了大门,等在外面的顾文敏立刻上前,焦急道:“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道:“回去再说。”一路上,众人沉默不语,这会儿正是饭点,众人都是饥肠辘辘,粒米未尽,便顺便找了家酒店吃饭。众人要了个包间,也没有什么外人,沉默一阵,我对颛瑞说:“我知道你尽力,不管怎么说我都谢谢你。不过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他们陈家的传家宝是什么东西?”
文敏已在车上听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身为警察,正义感一向爆棚,面带怒色,说:“草菅人命,当法律部存在吗?不能让他那么下去!”文敏在其它方面心思是非常灵活的,但遇到这些事儿,就会比较较真,我只能劝道:“草菅人命?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管的过来吗?地下黑帮、澳门赌场、还有我们倒斗的,哪个不是天天死人?”
她也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这种事情管也管不了,于是叹了口气,说:“如果他不帮忙,咱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众人齐齐看向颛瑞,等着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