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兔子
吕肃一刀砍下去,呼了口气,说:“是个硬东西,不知道有多厚,如果慢慢的破开,至少得整整一天。”我道:“如果只是一天,到也好办,只是不知道,这下面是不是连接着古墓。”哑巴没吭声,用探照灯给下方的人发射信号,示意他们上来,紧接着便坐在地上,示意等人汇合。看样子,他是打算慢慢的破开玄冰层。
我一时也摸不透哑巴的用意,再加上手头没工具,这会儿对眼前的玄冰也束手无策,干脆也坐在地上,等候队伍的到来。
约莫快一个小时,豆腐等人才携了装备气喘吁吁的上山。这地方是个斜坡,没办法扎营,众人将不使用的装备堆到一处,拿出铁钎和凿子一类的工具,在哑巴的安排下开始对玄冰层动工。
吕肃嘱咐说:“这玄冰层下面,可能还藏着什么东西,你们小心。”在安排任务的过程中,吕肃留下来掌握大局,而哑巴唯独没有给我和豆腐布置任务。豆腐眼珠子一转,说:“难道他想给咱们开小灶?”
我道:“他又不是陈词,没事儿开什么小灶?”而且以周围人对陈词的评价,估摸着就算知道我是他儿子,也不会给我开什么小灶的。话音刚落,哑巴朝我和豆腐抬了抬下巴,冷冷道:“你们过来。”
豆腐怒道:“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当我是狗啊!”一边儿说,一边儿过去了……这个怂货。
我一边儿摇头,一边儿走上前去,道:“什么事?”看样子,我和豆腐是另有任务的。哑巴指了指左右的地形,说:“你们去右边,到对面集合。”他的意思是,我们三人分两组,一左一右,环绕着山顶搜查,这样势必会走出一个半圆,从而我们两拨人会在雪岭后背的地方相遇。看样子,哑巴对于破冰的事,不报太大的希望,他应该是想寻找赵老头等人留下的路线。至于陈词,就算他当初有留下什么路线,这几十年过去,也早已经被冰封雪藏了。
各干各的事,我和豆腐也不多说,带了探照灯、匕首、绳索等物件,便轻装上阵,朝着右侧一路搜寻过去。这种斜坡形的地势,坡度间很容易有一些空洞,称为雪泡子。泡子里有些还会有积水,雪域周围的人家,称其为‘不冻水’,就是埋藏在雪泡子里,永不封冻的雪水,据说用这种水洗眼睛,有名目的功效。不过不冻水往往意味着空洞,若是小的雪泡子,充其量湿了鞋袜,若是一些大的雪泡子,恐怕能直接将人给吞进去。
越往前走,我察觉到地势越陡,上雪岭是每踩到什么空洞,这会儿反而已经踩了三个了。眼瞅着前方的地势更加陡峭,斜坡里雪锥林立,高低落差很大,恐怕有大的空洞,我便将腰间的绳索解下来,和豆腐拴在腰上,中间间隔十米,然后对他说:“我走前面,这样万一踩到雪泡子,你能拉住我,”
豆腐紧张道:“那你要是掉水里,衣服湿了,得多冷啊。”
他还有心情关心这个?我一时无语,说道:“没事,我衣服湿了,就扒你的穿。”说着,便和豆腐拉开了距离,两人靠绳索连接着,前后相隔十米,沿着眼前危险的雪道前进。
我手里带了跟铁钎,就是土夫子用来插入地底,判断震感的工具,很细,像西洋花剑,一边儿走,我一边儿用它刺探,也算有惊无险,避过了一些雪泡子。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足有四十来分钟,快要走出这片地貌落差带时,我腰间的绳索忽然一紧,传来一股大力,将我往后一拉。
我惊了下,手里的铁钎掉地上,连忙拽住了离的最近的一块棱形石块儿,这才勉强稳住身形,往后一看,我气的眼睛的直了,身后的豆腐赫然没了人影儿,而后方,出现了一个大雪坑。
我刚才探出那地方有个大雪泡子,因此饶道了,还提醒过豆腐不要踩上去,他怎么反而掉下去了?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先是为豆腐的不靠谱怒发冲冠、痛心疾首,紧接着只能接受现实,拽着绳索赶紧去捞人。
那雪泡子范围约莫有六七米,未免它继续扩大,我只能从边缘绕过去,而里面已经传来豆腐喊救命的声音。
我赶紧找了块比较大的石头,躲到雪石的后面,由此借力,收动绳索,这才将浑身是雪的豆腐给拖了出来。他趴在地上直喘,我二话不说,照着这小子屁股先踹了两脚,踹的他嗷嗷直叫,才骂道:“行啊你,你小子是个人才啊……啊?正事儿一样不会,就学会给我捣乱了?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我上辈子是不是强奸你媳妇儿了?“
豆腐眨了眨眼,委屈道:“我本来是绕着走的,但……但我忽然看到有只兔子,所以一时忘记,就……”
我道:“编,你他妈的继续编。你不该倒斗,也不该画画,你该去写童话故事你知道吗?”这雪山里,寸草不生,哪儿来的兔子?兔子靠什么活?吃雪吗?
豆腐闻言,顿时恼羞成怒,说;“不信拉倒,反正我看见了。
我正打算继续教育他,犯了错不要紧,还死乞白赖不承认就不对了。谁知话没开口,我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豆腐身上的衣服是干的,除了沾上积雪以外,没有落水的表现。
我心说奇怪,难道这么大个雪泡子,竟然是干的?雪泡子的形成,主要是因为内部积雪融化,或者雪下地下水流动而导致的,一般情况下,里面都会有水,没有水的,大部分不是真正的雪泡子,而是动物窝。
难道这个大洞,不是雪泡子,而是什么大型动物的巢穴?不可能啊,这地方没有生物生存的条件啊?
我猛地想到了雪人,心说不妙,莫非碰上一个雪人的巢穴了?这么一想,也顾不得再教训豆腐,立刻将他拽起来,说:“这地方恐怕有危险,快走。”
豆腐还不明所以,一副傻样,誓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抓到那只兔子给我看。我见他这时候横起来,便说:“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那只兔子道歉,赶紧走吧。”
豆腐蹬鼻子上脸,不理我,说:“那兔子好像一起被埋坑里去了,咱们找找。”说罢便蹲在坑边往里看。我气的要吐血,跟着往下一看,不由一呆,兔子到没看着,但这雪泡子下面,赫然是一个冰洞,那痕迹,一看就是人工用钻头一类的东西搞出来的。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重大发现。
豆腐跳入雪坑里,在雪堆里翻找,没找着兔子,显得很着急,说:“真有兔子,红色的,特别稀罕。”
我打断他,道:“红色的兔子?”豆腐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红色的,我又不是色盲,不会看错。”我闻言,霎时间觉得汗毛倒竖。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故事,喜欢讲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给我讲过一个红兔子的故事。
那时候爷爷讲的故事,背景多在农村,他说有一对农村小夫妻,儿子被人拐了,夫妻俩很伤心。有一年,他们去旁边的雪山里采‘枞子’,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红色的兔子。夫妻俩好奇的去看,那兔子忽然转过脸,那脸,赫然是他们死去的儿子!兔子一转头,便又消失了,他们想,难道儿子不是被拐卖,而是贪玩进入雪山里出事了?于是夫妻二人在红兔子出现的地方开始挖掘,果然挖到了儿子被雪藏的,栩栩如生的尸体。
妻子将儿子的尸体抱在怀里,很伤心的哭号:“儿子,妈妈愿意替你去死,你醒醒吧。”
这时,她怀里的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幽幽道:“妈妈,你对我真好。”紧接着,尸体张开嘴,露出嘴里绿色的獠牙……故事的结尾我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年纪小,害怕,就没敢往下听。爷爷告诉我,红兔子是冤魂勾引人的手段,看见了千万别找。
我觉得耳根子有些发寒,立马伸出手,说:“别找了,我拉你上来。”豆腐还待说什么,我厉喝道:“再多说一句,我会让你好看。”平日里我俩闲扯淡惯了,这会儿豆腐见我脸色不对劲,便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多说,就着我的手爬出雪洞,呐呐道:“继续走吧,我不找了。”
我说:“不用往前走了,你看这个洞口边缘,有磨痕,应该是用小型冲击钻一类的东西弄出来的,撤,咱们回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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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欢迎光临
我和豆腐两个赶紧回了营地叫人,并且给哑巴发了个灯光信号,半个小时后,众人齐聚在了那个洞口处。吕肃跳了下去,将前半身探入冰洞,大小刚好够一人通过,紧接着退回来,肯定的说:“是赵二爷留下来的。”
豆腐觉得奇怪,说:“你就看一下这个洞口就知道是谁弄出来的?难道上面写了赵老头的名字。”
我道:“这很容易判断,这洞口是用冲击钻弄出来的,要使用那东西,就必须自己带发动机,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装备。陈词当初是一人独往,不可能一个人扛一个发电机,所以只能是赵二爷那帮人。”
吕肃点头,微笑道:“陈兄弟说的不错,我之所以如此断定,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哑巴点了点头,紧接着朝黑泥鳅抬了抬下巴,说;“去吧。”这冰洞虽说大小能钻进一个人,但在里面进出会不太方便,如果里面有什么危险,很难即使撤退,最好还是先探一探情况。
黑泥鳅又瘦又小,而且还会缩骨功,他进去探路在合适不过。
他也不推辞,跳下雪坑,到了洞边,忽然浑身抖了几下。我和豆腐都是第一次见人用缩骨功,不禁瞪大眼睛仔细瞅。由于离的近,我耳朵里听到了很细微的轻响声,有点儿像啃鸡爪时咀嚼筋腱的声音。只见随着黑泥鳅这几下抖动,那声音越来越密集,紧接着,原本撑起来的衣服,霎时间如同没有支持一样垂下去一大半,虽然看不清衣服下具体的形象,但已经让人很有视觉震撼了,像是个活人,在眼前慢慢萎缩一样。
当然,他的脑袋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紧接着,黑泥鳅轻轻松松的钻入了冰洞里,身形逐渐消失。
吕肃见我和豆腐看的目瞪口呆,便微微一笑,侧头小声说:“练过缩骨功的人,都是很能忍耐痛苦的人,因为练功本身就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当然,陈老爷子是天赋异禀,所以他例外。”
当初,白老四之所以看中我爷爷,就是看上了他的滑骨病,才使得我们陈家走上这么一条路,现在想来,不得不让人唏嘘。我们等在外头,没多久,黑泥鳅退了出来,一脸喜色,对哑巴说:“吴先生,冰道分为两截,前二十米是人工冲击钻形成的,二十米后一路下行,深不见底,是一条古冰道,或许就是普真墓的神道。”
我一向比较谨慎,到没有黑泥鳅这种乐观精神,我知道有一种古冰川溶洞地貌,即冰川内部天然形成的环形通道,或者大型空洞。后面的古冰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造的?
我将这个问题提出来,黑泥鳅大约是没想到这一层面,闻言思索片刻,耸了耸肩说看不出来,天长日久,就算是人造的,痕迹也早已经消失了。他本就缩的很瘦小,因此耸肩的动作特别滑稽,一缩脖子,闹脑袋都埋进衣服里了。
吕肃见我面露迟疑,便问我在担忧什么,我便将自己的顾虑言明,又道:“……倘若真是冰川溶洞形自然地貌,那冰道的深度很难估计,或许不太深,或许非常深,或许下面很暖和,或许非常严寒,贸然下去,很可能进得去,出不来。”
吕肃听我说起冰川溶洞,不禁嘶了一声,忽然眯了眯眼,片刻后,缓声道:“凿玄冰修墓穴,人力难以为继,我想,或许普真墓,本就是自然形成的。”他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之前我们一直在疑惑,普真是如何凭借微薄人力,在雪山玄冰层中造墓的,现在结合眼前的情况看来,他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冰川溶洞,因此顺势而为,修建了一处罕见的玄冰地宫。若是如此,那么普真墓的建造之谜,也就清晰明了了。
我和吕肃讨论完毕,决定还是系上绳索,先下去打探打探。众人将两根接近四十米左右的绳索连接起来,在外层打下稳定锥,将绳索扣上,哑巴当先便进入了冰洞里。
众人在外面等着,我点了根潮湿的烟吸了两口就扔了,顺便看了看手表,按照我们的预计,以哑巴的伸手,来回应该十多分钟左右,但一连等了二十多分钟,我有些稳不住了。
这么久还不上来,难道哑巴出了事?
我和吕肃对望一眼,他的神色也开始严肃起来,就在这时,原本绷得笔直的绳索,忽然断了。
豆腐惊的叫出声,说:“哑巴放开绳子了,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心知等不是个办法,立刻道:”进去看看。”此刻,队伍里其余人都还好,唯独那个叫吉子的日本女人,因为之前溺水太久,现在虽然醒了,也很是虚弱,根本无法再行动了。
而留她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也很不妥当,思来想去,我对大胡子说:“你和吉子留在外面,互相照应,顺便接应我们,其余人下去恨跟我下去。”
大胡子对这次行动早已经叫苦不迭,听到能不下斗,自然万分高兴,说:“听你的,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吉子姑娘。”
我们剩下的七人,带着装备,慢慢朝冰洞里爬,我走在第一个,里面的情景果然如果黑泥鳅所说,爬了约莫二十米,冰洞便倾斜向下,接通了一个明显大了一倍的冰道里。
这条冰道十分陡峭,几乎接近九十度,灯光打下去,玄冰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冰层如同琉璃一样,随着光芒流动,美轮美奂,令人炫目。而之前那条绳索,则搭在冰道上,一直延伸向冰道的尽头。
我示意众人带上手套,紧接着虚握住绳索,做了个深呼吸,朝下一跳,就跟滑梯似的一路向下,在需要停顿的时候,再用力握住绳索减速。
冰道比较大,呈螺旋形,约莫下滑了三十米左右,灯光尽头,冰道的痕迹猛然消失了,我赶紧握住绳索,身形停了下来,险险停在了冰道尽头。
靠着绳索固定身形,我双腿张开蹬着两侧的冰壁,低头往外看,只见冰道尽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顶部挂满了菱形的冰锥,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灯光打过去,冰锥反射着光芒,在某些特殊的角度,形成了一圈全五彩的光晕,恍如地下天宫似的。
再朝下一看,我们下发却是一潭清欠的‘不冻水’,一眼能看到底,清澈的让人一见难忘,其余的地方,有空地,有看得出人工开凿的走道,有天然形成的,造型古怪的冰锥,也有一些带着人工痕迹的雕刻,空间太大,一眼也看不完。但我唯独没看到哑巴,他去哪儿了?
冰洞离不冻水约有三米高,跳下去就会落到水里,索性旁边有一条人工雕凿出来的见棱见线的石阶,可以通到下方,于是我朝冰道上方喊话,言明情况,让他们下来。
声音通过圆形的冰道可以传的很远,不多时,豆腐等人便相继滑下来。这下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偶尔能听见滴水声,豆腐喊着吴水,你在哪儿,却没有人回应我们。
蒙蒙觉得奇怪,揣测说:“似乎没什么危险,吴老板怎么失踪了?”由于到处都是玄冰,因此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们只能沿着人工雕凿出的路线往前查探。
这条人工修建的走道,位于不冻水的右侧,穿梭在冰锥之间,步入其中,人的视野顿时被遮盖了,人影在冰锥上随着灯光晃动,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就在此时,我们右侧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冰锥,很显然是经过人工改造的,成一个石碑撞,足足有三米多高。众人站在它底下,都得仰头看,只见上面竖着以青金石嵌刻了两行篆字:
穷通天地,至人陵寝。
洞彻阴阳,来者恭迎。
下方有一处落款,是龙飞凤舞的普真二字。
直见到此碑,我们已经可以断定此处便是普真墓了,而之前下来的冰道,想必也是神道无疑。这墓实在古怪,先是削平山顶,坏了风水,现在又出现这么一块碑,让人不由得脑袋发懵。
豆腐念完上面的字,目瞪口呆,说:“乖乖,这普真的口气也太大了,说自己穷通天地,洞彻阴阳,将自己比喻成至人,这也太狂妄了。”
正所谓,天有五方,地有五行,声有五音,物有五味,色有五章,人有五位,故天地之间有二十五人也。
其中上五有神人、真人、道人、至人、圣人。
由此可见,至人是个多么崇高的称谓。
而这普真,不仅把自己比为至人,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最后一句:来者恭迎。从字面上讲,这意思就是:看到这块碑的,肯定是闯入我的陵墓了,没事儿,你来吧,我恭候你。
这话中不带威胁,却自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你来我就敢让你出不去的架势。我也算倒过好几个凶斗了,还从没见过这么狂妄的。这地方目前我们才进了个头,没有机关、没有毒雾,布置的恍如人间仙境,如今开发出来,绝对是个5a级景区。
在这地下天宫的幕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众人看着这块‘欢迎光临’的石碑,心头不由沉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昏迷
这块石碑的出现,仿佛就是一张王者的挑战书,一时间让人的心里很没底。蒙蒙到是很大胆,哼了一声,说:“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能有多厉害?你们这就被吓住了?还说是什么一等一的好手。”她这话是冲吕肃说的,我发现她可能对吕肃有点儿意思,一路上总是找碴。吕肃到是保持着一贯的好脾气,对于蒙蒙的挑衅一笑置之,缓声道:“别忘了,现在咱们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弄出来的。”
蒙蒙一时语塞,哼了一声,甩了甩一头利落的短发,便朝前走去,将我们一帮子人甩到了后面。
众人继续沿着这条人工打造的冰道前行,周围的冰锥中反射着我们的影子,跟随着灯光忽隐忽现,如同鬼魅似的。就在这时,前方的蒙蒙忽然停下了脚步,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
由于冰道狭窄,众人都是排成直线前进的,视野有限,因此一时也看不清前方究竟出了什么事。紧跟着蒙蒙的便是吕肃,他柔声问道:“怎么了?”
蒙蒙吃惊的转过头,说:“吴先生。”
吴先生?哑巴?
难道哑巴在前面?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侧开了身,露出前方的视野,刹那间,我看清了前方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前方果然是哑巴,但他却是抱着双膝,靠坐在一堆冰锥中,灯光下,他的身形几乎被冰锥掩盖,唯有脸部清晰的露了出来,紧闭着眼,也不知是死是活。
蒙蒙也算反应够快,立刻一边儿叫着哑巴的名字,一边儿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紧接着,她松了口气,说:”还活着,好像是晕过去了。”这话我和豆腐打死也不信,有什么东西,能让哑巴都晕过去?
就在这时,哑巴忽然神经质的说了句话:“不要过去……”众人已经聚集在了哑巴跟前,我和吕肃合力将他从冰锥间移了出来。他一开口。豆腐喜道:“是醒着的。吴老大。出什么事了?”他轻轻摇了摇哑巴的肩膀,但哑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并且再也没开口说话。
蒙蒙无奈的说道:“他刚才应该是在说梦话。”
梦话?
难道哑巴是在做梦?
豆腐闻言,便蹲下身对哑巴说:“兄弟,你这样不行啊,我们这么担心你,火急火燎的赶下来,你怎么能睡觉呢?醒醒,快醒醒。”一边儿说,一边儿拍着哑巴的脸,见哑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干脆抱着哑巴的头不停摇。
吕肃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忙阻止豆腐,说别折腾了,哑巴肯定是出事儿了,不是睡觉那么简单,这地方台狭窄,先把人搬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再说。于是我将哑巴背到身上,众人快速往前走,以此同时,警惕性也提到了很高,因为能让哑巴中招的地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片刻后,这条冰道到了尽头,尽头处同样是一小洼不冻水,约摸只有三十厘米深,清澈无比。水边一侧的冰壁上,有一个十分奇怪的东西。那是连着冰壁整体雕刻出来的,一圈一圈的圆环,从各个方位互相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蜂窝巢一样的结构。我放下背上的哑巴,让他躺在地上。
我试着掐了掐他的人中,也没有醒。蒙蒙让我们不懂别折腾,一边儿呆着去,让她这个专业人士来。紧接着便开始给哑巴做检查,检查结果没有外伤,也没有发现内伤。哑巴昏睡的原因,一时间成了一个谜团。蒙蒙不放弃,继续折腾他,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做按摩,最后还搞了个窒息唤醒法,即掐住了哑巴的脖子,指把哑巴脸都憋红了,人也没有醒过来。
见她还在折腾,我便拿着手电筒四处观察。这地方因为是冰川溶洞改造,因此我们以前见到的都不同。比如,这里的一切,全是由玄冰构成的,至今看不到木材石头一类的东西。不过从拥有神道这一点看,在大的结构上,还是按照墓葬的规矩在走。
由于是冰川溶洞,因此普真墓的结构,应该比我们之前想象中的要大,或许还会有很多空出来的地方,而且冰川溶洞,大部分都会形成很多复杂交错的蛛网型管道,因此很容易在其中迷路。
现在,我只能期待,这个冰川溶洞能更小一些,否则可就复杂了。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那个奇怪的冰壁雕塑下,站在这个鸟巢下方,灯光往上一打,一幕奇异的景象猛然出现在我眼前。只见光线透过一个个相扣的冰环,霎时间,使得整个鸟巢变得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霎时间,整个地下天宫都被点亮了,我站在下方,甚至有种眼睛都睁不开的感觉。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冰环的深处,装置了很多直径不过五厘米的小型碟片,里面有灯芯,显然是一个通过光源折射而形成的巨大冰灯!
要想将这个溶洞,改造成如此模样,也并非一月两月可以完成的,这样一来,在冰川底下,就需要大量的光源,而这种设计,能将一盏油灯的光芒无限扩大。
我几乎可以想象,一千多年前的古人,靠着这个省油的巨大冰灯,在雪山楂累月工作的情景了。
随着光线的扩大,冰川古墓的全貌也清晰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古墓的左侧,全是巨大的冰锥,比右边的要大的多,估摸着右边应该是经过处理的,因此没有留下什么太大的东西,地面上,形状各异,大大小小的不冻水,东一块西一块不规则的排列着。我们现在处于一块空旷处,但若再往前走十来米,便会进入不冻水的范围,只能在不冻水形成的狭窄走道间前进。
我将一只小型探照灯打开,放在了冰雕内部的圆环中,让它继续发光,转而回到了原地。
蒙蒙终于技穷,面上露出气馁的神情,道:“搞不定,该怎么办?”
没等我开口,哑巴忽然又说梦话了,这次他说的是:“离开这里。”众人猛然听到这声音,不由得一怔,难道说哑巴听得见我们说话?莫非他现在是有意识的?
可是,之前豆腐也跟他磨叽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啊?我心生疑窦,立刻蹲下身,沉声道:“离开这里……这句话你是对我们说的吗?”如果他说是,那我们的猜测就成真了,但我问完后,哑巴依旧没有开口,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一句凑巧的梦话而已。
事情有些诡异。
哑巴在离开我们的那三十分钟里,究竟遇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能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如今,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现在我们眼前,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连机关都看不到,我们一大堆人,到现在却什么危险的情况也没有遇到。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块玄冰碑上的内容,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的,我看了看手表,发现距离我们进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哑巴在离开,到我们遇到他之前,则是用了三十分钟,这中间十分钟的误差,会不会就是造成哑巴离奇昏迷的关键原因?
于是我将吕肃叫到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吕肃听了我的想法,也跟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你认为剩下的十分钟里,可能会出现危险?”
我道:“这是我的直觉。”
吕肃眯了眯眼,忽然说道:“我相信你的直觉。”
我大感意外,不过对他的好感倒是有多了一分,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想?”
吕肃看了看哑巴,说:“等。”
“等?”豆腐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凑过来说:“合着想了半天,你就冒出这么个馊主意。”吕肃微微一笑,道:“不等能怎么样?难道功亏一篑,就此离开?我还从来没被哪个斗吓退过。”他这话说的从容淡定,却自有一股气势,说完,便盘腿而坐,拔出后腰的长刀横在腿上,一副等待对决的模样。
我本性也是个不怕事的,做事很少轻言放弃,见吕肃无所顾忌,便坐到哑巴旁边。冯鬼手这时候走过来,说:“看样子这次我派不上什么用场,这地方不适合埋机关。”
我道:“一会儿你就有用了。”冯鬼手挑了挑眉,见我和吕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跟着皱了皱眉。此刻,时间变得十分缓慢,秒针慢慢走着,看着它的节奏,会有种催眠作用,让人脑子下意识的放松,于是我转移了目光,盯着来时的冰道,哑巴当时就是晕倒在里面的,那么,会不会是那冰道有什么问题?
谁知,我眼睛才刚撇过去,猛地便瞧见,冰锥中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有人在里面!
我惊的站起来,一边拔出匕首,一边儿给众人打招呼,朝着冰道追过去。
第四十七章 冰中人
众人没想到之前走过的冰道中竟然还藏着人,一时都是措手不及,大约那人之前是躲在冰锥后面的,所以我们才没发现。等我跑进冰道时,里面早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忽然觉得,一进入这条冰道理,周围的环境似乎更冷了,有些阴气森森的,望着空荡荡的冰道,不有暗想:难道刚才看见的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个鬼影?
想想也是,这地方,除了我们,还能有谁呢?
这时,豆腐忽然说:“会不会是赵二爷的人?他们有信使,人被困住,会冷死饿死,可信使不会死啊。”他这话提醒了众人,吕肃温和的神情严肃起来,冲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左一右,留意两边的动静,信使很可能会躲在里面。
我是走在前面的,目光一直留意这冰锥,这些东西根根矗立,形态各异,或大或小,层层叠叠,想要隐藏什么东西,确实十分容易。只不过这东西比较透明,因此灯光一照,便无所遁形。之前我们走的太快,人的影子在冰锥中反射,影影绰绰,不觉有异。现在想来,在那种情况下,即便后面真藏着什么人,也容易被我们给忽略过去了。
想通这一点,众人走的就比较慢了,仔细区分哪些是自己的影子,避免被那东西给鱼目混珠了。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着,冰锥中的人影,随着我的走动而跟着移动,我观察着它们的变化,留意着人影的差别,就在此时,冰锥中有一个一动不动的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它躲在冰锥后面。因为光线的原因,看起来是薄薄一片,面目晦涩,和我们投射上去的人影没什么差别,一不小心几乎就会忽略。
但我敏锐的发现了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影子在动,而它没有动。我停下了脚步,死死的盯着它,于此同时,挥手朝众人打了个信号。其余人立即明白过来,也很快捕捉到了那个黑影,纷纷聚拢。
吕肃的鬼哭刀是我们中最厉害的冷兵器,同时也身手了得,因此当仁不让,在发现这个黑影后,立刻将我往后一挤,对着那黑影厉喝道:“别藏了,出来吧!”
根据那个黑影的身高来看,它应该是站着躲在后面的,十有**是信使无疑,我已经做好迎接它腐烂的真面目的准备,但谁知,吕肃喊出话后,让我们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黑影动了,似乎要听话的出来。
但它没有绕行通过冰锥间相隔的缝隙出来的意思,而是直直的朝我们走过来。
要知道,它的前方,是数根硕大的冰锥,这么直直的走过来,岂不是要撞到冰锥上去?然而,它没有撞上,它一直前进,身体仿佛是一团气体,直直的朝我们走过来,穿过冰锥……
最终,一颗人头从冰锥里探了出来……
“啊……”
发出这一声大叫的是蒙蒙,旁边双腿一软,倒在我身上的是豆腐,至于我自己,基本上也僵住了。这一幕就跟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差不多,我们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看着冰里面伸出一个人头,别提多恐怖了,吓的都失声了。
惊吓过后,我再仔细一看那人头的模样,不禁觉得眼熟,脸色发青,翻着白眼珠子,光头,似乎在哪儿见过,但我又想不起来。这时,豆腐总算能自己站了,结结巴巴道:“是、是白斩鸡的人,他喂我吃虫子……”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回忆起来,这人不就是当初跟着白斩鸡的一个手下吗?很显然,这是个软粽子。就在我们所有人都被吓唬住时,吕肃立刻做出了反应,一把银色的大刀猛然朝着人头砍了下去。
鬼哭刀,赫赫有名的凶刀,关于它最厉害的传说,便是他能砍软粽子。要知道,对付硬粽子的方法很多,对付软粽子的可太少了。倒斗界有句打油歌:欺硬不欺软,看水不看山;摸玉不摸金,带字儿最值钱。
大概意思就是宁愿遇到硬粽子,也别遇到软粽子;找墓的时候,不看山,得先看水,水的走势,决定了古墓的大体位置;倒斗的时候,古玉比金器珍贵,摸明器时,挑刻有文字的下手最值钱。
这是个不入流的打油诗,说的都是最浅显的道理,由此可见软粽子有多棘手。不过道上早有说法,说跟着吕肃下斗,别怕粽子,因为他的鬼哭刀,遇硬砍硬,遇软杀软,吕肃这人,也凭借这把刀,进出古墓,如入无人之境,外界传的是神乎其神。我和吕肃也同过一次路,他没用这刀砍过软粽子,但砍硬粽子的功力我是见过了,一刀下去,头就要飞出去。
也不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却见吕肃这一刀砍下,那人头却猛地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幕,是我们的错觉一样,冰锥上,只反射着我们自己的影子,哪里还有那个青面白眼的光头?
众人面面相觑,冰锥里的人影也跟着转头,我们如同被仿佛了一个棱镜的世界里一样。
吕肃一刀砍下去,没砍中,似乎有些不满意,微微皱了皱眉,目光四下观察,轻声道:“应该还在附近。”
豆腐咽了咽口水,道:“看来白斩鸡和赵老头的人,是全军覆没了,这个光头看样子是想害咱们,你们说……哑巴昏迷不醒,会不会跟他有关?”他一说哑巴,我不由得看了看队伍里的人数,这一看,立刻便惊了一下,刚才忽然见到鬼影,众人都只顾着追击,却将哑巴给忘在原地了!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拔腿就往回跑。
出了冰道,再一看,哑巴失踪了。
队伍里似乎最强大的那个人,先是诡异的昏迷,现在,短短十分钟里,又离奇消失了。一时间,整个队伍里鸦雀无声,而那个小太阳似的冰灯,依旧明亮耀眼,干净的玄冰溶洞里,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哑巴去了哪里?
他是自己离开的,还是……
蒙蒙一跺脚,爆粗口,说:“他妈的,老娘刚才就不应该跟着你们跑,完了完了。”这事儿到不能怪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谁都会被吸引过去,现在一想,我甚至有种是被人调虎离山的感觉。
如果哑巴是自己离开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还好说。但如果是被什么东西给弄走了……
我脑海里出现哑巴的身影,渐渐和陈词合二为一,虽说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心底却已经暗暗着急。谁知就在这时,黑泥鳅猛的指着冰道,说:“又出现了。”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层层的冰锥中,果然又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这次我们没有着急的追上去,奇怪的是,它仿佛是故意引诱我们似的,之前刚一露面,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这会儿反而是等在原地,仿佛想吸引我们过去似的,这下子,我几乎更肯定,这其中是有什么阴谋了。
然而,众人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这个黑影和之前那个不一样。之前那个是立刻躲起来,而这一个,黑影慢慢移动,仔细一看,竟然是在朝我们走过来!
吕肃微微一笑,显得云淡风轻,柔声吐出两个字:“找死。”
黑影在光下你的折射下,幻化出无数分身,随着冰锥的位置慢慢移动。吕肃持刀而立,我们也全副武装,紧接着,冰道的尽头处,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老烟枪目力极好,一瞧见那个身影,便吃惊道:“日本妞。”我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吉子,而那些冰锥上出现的人影,赫然也是她的影子。
她怎么来了?
吉子发现我们,立刻快步跑上前来,神色苍白,气喘吁吁,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豆腐吃惊道:“不是让你在上面待着吗?你怎么下来了?那个陪着你的大胡子呢?”
吉子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他在上面看守营地,我要跟你们一起,我自己下来了。”说着话,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豆腐说:“别,你是想和你的吴先生在一起吧?来的不巧,他失踪了。”
吉子对哑巴有意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豆腐这么一说,吉子有些急了,结结巴巴道:“吴先生……他、她怎么了?”
豆腐将这其中的事儿一说,吉子显得很焦急,再加上她之前溺水,元气没有恢复,这一急,更是脸色发白,显得楚楚动人。豆腐这怂货心软了,说:“别急别急,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找到他。”
吉子眼中浮着一层淡淡的泪光,不看豆腐,而是看向吕肃,道:“吕先生,请您一定找到吴先生,他一定陷入了危险。”
得,我们这些小被完全无视了。
第四十八章 上帝的迷宫
被这么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儿盯着,吕肃到是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我们当然会找到吴先生,你不要着急。”有了他的承诺,吉子似乎放心一些了。
紧接着,他分析说,当时我们位于西边儿,也就是说,而南北两侧都是冰壁,也就是说,哑巴很可能是朝着东边,也就是我们现在正前方的位置而去,因此不能原地搜寻,应当继续向前找人。这个推断合情合理,众人没有异议,便顺着不冻水之间的狭窄小道往前走。
豆腐频频回头,估摸着是担心那个青面白眼的光头会跟上来,一边儿看,一边儿对我说:“有道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奇怪不奇怪,为什么咱们就看见了鬼魂,没见着尸体呢?”
一旁的吉子比较虚弱,因此由老烟枪扶着走,豆腐说完,她忽然开口,用发音有些怪异的中文说:“那不是鬼魂,那是留影。”
她这话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兴趣,她又没见过,只是听我们描述过而已,怎么这么有信心?我不有问道:“你说的留影,是个什么意思?”吉子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说:“有一种玩具,嗯……是成年人的一种玩具,在我们家乡很流行,把人放在一个很暗的地方,周围放冰块或者镜子,在一定微光后,忽然打上强光,会使得人的影子,在冰块和镜子上留存一段时间,当然,一般只有几秒或者十几秒。”
豆腐摸了摸下巴,说:“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么个东西,是一种光学游戏。不过那种影子最多也就留十几秒左右,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人人,已经失踪了三个多月了,而且它的脑袋还从冰块里伸出来了!所以绝对不是什么影子。”
吉子默然不语,似乎不赞成豆腐的观点,但也没有反驳。我对于吉子的说法不觉得认同,原因就像豆腐所说的,那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留存下来的影子。
到是她这种肯定状态,让人觉得挺奇怪的。一边儿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众人一边儿在不冻水狭窄的冰道中穿梭。这个冰川溶洞非常大,走了足足十来分钟,手电光的尽头处,都依旧是一片一片的不冻水,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接下来的过程,我们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连之前那个青面白眼的光头软粽子叶没有出现过。冰川墓穴中一片死寂,只是偶尔能听到滴滴的水声。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猛然瞟见水面的倒影,除了我们这一行人,倒影中赫然还有一颗獠牙外露的硕大头颅!那头颅的倒影映在平静的不冻水上,一切都显得清清楚楚,它那对血红色的眼珠子,赫然正盯着我们!
我立刻意识到,头顶有东西,于是大喊:“小心!”紧接着,手里的灯光猛然往上一打。
冰川溶洞内部高矮不一,而我们此刻,墓穴的洞顶,离我们不过四五米,比起刚刚进入时的广阔,显得低矮无比。而我这一声惊叫,让众人都齐刷刷止住了脚步。
此刻,灯光往上一大,我霎时间瞧清楚了潜伏在我们头顶的东西。
它身披棕红色硬甲,身形酷似沙漠大蜥蜴,呲牙咧嘴,双目微微发红,体长有六米左右,浑身肌肉隆起,看的人不寒而栗。而此刻,众人也顺着我的目光发现了它,数盏灯光照上去,这玩意儿却并没有反应,仔细一看,我不有大为惊异,因为这东西不是个活的,而是被冰封在玄冰层里面的。
它保持着扑食的姿态,凶猛异常,在玄冰中栩栩如生。
豆腐惊叹道:“这是什么东西?”
吕肃道:“应该是冰川时期的古生物,我们深入玄冰层三十米以下,现在所处的地质层,至少也有几百万年。”这时,老烟枪又指着远处说:“哪儿也有。”我们将灯光聚过去,只见那地方的冰层中,赫然也冰封着一些生物。千奇百怪,仿佛是从古生物的历史书中走出来似的。众人不由的惊叹,没想到这冰川深处,居然还保留了如此多的生命遗体。
这里没有人工的痕迹,显然这块地方,普真当年没有让人进行加工,或许是出于敬畏的心理,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这地方就像个古生物动物园似的,没有受到任何破坏。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儿观察着顶部冰冻的各种生物,纷纷推测百万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普真那些人,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感觉呢?
正惊叹中,忽然,冰层中有个东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东西影影约约像是一个人影儿,由于冻的比较深,因此一时也看不清。再凑近了瞧,果然是一个人,不过却是脚朝下,因此我们站在他的正下方,一抬头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脚底。
吉子忽然啊的惊叫:“是吴先生。”
我一惊,说:“你认错了吧,冻的那么深,就一个黑影,你怎么说是吴水?”
吉子摇着头,有些神经质,说:“肯定是他,我不会看错,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看着她慌乱而笃定的神情,我不禁想:难道那冰层里,真是哑巴?活人怎么会跑到冰里面去?
吕肃闻言,鬼哭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紧接着猛然笔直的朝着上方的冰层掷去。这一下子,力道和准头都非同小可,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得一道笔直的银光掠过眼前,紧接着,银光击中了顶部的玄冰,只听砰的一声响,刀被反弹回来,吕肃伸手一抓,将刀重新插回后腰,盯着玄冰层上那一道白痕,摇了摇头,也显得疑惑,道:“很硬,是玄冰,这东西不可能在瞬间形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冰层深处人形的黑影并非哑巴,而是某个原始人?
我心说:这吉子看上去有些神经质,她的话实在不必太当真。当然,这话也不能直接当着她明说,于是便道:“这冰层砸不破,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在想办法。”这不冻水之间的冰道过于狭窄,稍不注意便会踩滑跌倒,在这寒冷彻骨的冰洞中,弄湿了衣物鞋袜,可不是一件小事。
众人继续往前走,时不时也会看到一些被冰封的古怪动物,只是越往前,数量便越稀少。这时,不冻水终于到了尽头,尽头处的冰壁上,形成了无数蜂窝巢一样的冰洞,大大小小的冰洞,布满了头顶、左右以及正前方。
我心中一沉,心说:完了,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蛛网状原始冰洞,号称‘上帝的迷宫’这下子该怎么走?这些冰洞粗略估计一眼,也有好几千个,大部分都能容人通过,我们该选择哪个洞口?
这要是钻进去,一个不留神,就会迷失在蛛网一样的结构中,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难怪那普真敢欢迎光临,合着还有这么一道天然屏障在,就算是最厉害的地质学家到这儿,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得不停下脚步。
豆腐说:“我看吧,就眼前这情况,我们只有一条路。”
吕肃恩了一声,轻声道:“什么?”
“打包回家,该散伙的散伙,该吃饭的吃饭。”
我踹了他一脚,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要回高老庄,你自己回去。”豆腐捂着屁股,走到那一个个冰洞前闲逛,东瞅瞅西看看,忽然间,豆腐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顶部一些洞口,忽然说:“你们说,刚才那个冻在冰层里的人,是不是顺着这些通道爬进去的?”
他这话让坚持自己意见的吉子立刻激动起来,激动道:“一定是这样,我们要救出吴先生。”如果说之前吉子的说法在我看来是完全不成立的话,那么现在,看着这些四通八达的冰洞,我还真有些怀疑,哑巴是不是顺着某一条冰洞钻进去了。
按照我们当时所见的情况,哑巴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的,那么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弄进冰洞里的,不可能是自己进去的,哑巴现在,可能还处于那种诡异的昏迷状态中。
想到此处,我点头说有可能,不管那人是不是哑巴,我们得想办法先弄清楚。吉子见我帮她说话,顿时露出感激的神色,道:”陈悬先生,谢谢你,不枉费吴先生一直把您当成亲人。”
这最后一句话,让我愣了,连豆腐也跟着傻眼。
豆腐喃喃说:“老陈,难道哑巴真是你爹?那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你?”
第四十九章 来历
我也懵了,哪里能回答豆腐的话。见所有人都因为这话而面露诧异的看着我们,我觉得不对劲,于是示意吉子借一步说话,两人挪了个地方。我道:“你说的……他把我当成亲人是什么意思?”
吉子估摸着是说漏了嘴,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微微游移了一下,说:“只是无意间提起过……”
看她的模样,像是不打算说下去。但我知道,哑巴那个人嘴很紧,而且属于那种不动声色的人,他如果不想告诉你的事,你绝对问不出来,也无法从他身上发现端倪。而吉子显然比哑巴要松动一些,现在如果不问清楚,今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心中一番计较,见吉子有要走的意思,便拽住了她的手腕,侧身挡住她的去路。吉子有些惊讶,也有些生气,道:“陈先生,请您放尊重一些。”
我于是松了手,让开路,淡淡道:“我发现你很紧张吴水的事情,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吉子生气道:“这是我的私事。”
我道:“你爱他!”吉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同时又有些被戳穿的不自在,最后归于平静,道:“那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指了指不远处蒙蒙那帮人,道:“如果我和他们不愿意去救吴水呢?“
吉子明白过来,苍白的神色更显得脆弱,哑声道:“你在威胁我?他们是吴先生的搭伙人,你没有资格指挥他们!就算你不救,他们也会救!”我看着她激动的情绪,知道人已经上套了,忍不住笑了笑,说:“他们确实不可能听我指挥,但如果是吕肃呢?”
吉子的眼神变了一下,有些恐惧的盯着吕肃,心里显然明白吕肃不同于一般的搭伙人。但对于中国传承了几千年的倒斗行业,她显然还是没有那么透彻,勉强辩解道:“他们已经收了一半的搭伙费……而且,这样,对吕先生并没有什么好处……”
在倒斗这一点上,吉子是个比豆腐还青脸的角色,我心中暗笑,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搭伙费?你去问一问,有几个人是为了搭伙费来的?吴水在不在不重要,道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还有墓里的货,有了这些,队伍里少了哪一个,都是无所谓的。”
作为一个日本人,让她理解这种土夫子之间特有的‘智慧’可能有点儿困难,因此吉子想了很久,面上显出了挣扎的神色。我趁热打铁,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吴水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当然,或许他将来还会成为你的爱人,这个机会会不会存在,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此话一出,吉子的神色彻底松动了,叹了口气,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心中一喜,说:“事不宜迟,所以有什么话咱们都快问快答。吴水的真名是什么?”
吉子道:“这就是他的真名。”
我道:“你这就不对了,要想节约时间,就实话实说。”
吉子平静道:“我说的就是实话。”顿了顿,她道:“一直以来,他就是以这个名字出现在我面前的。”我看着她平静的目光,心知在这个问题上,已经问不出别的了。或许,哑巴的真名,连吉子也不知道?
于是我又道:“他为什么会在日本?”
吉子抿了抿唇,道:“我不知道。”
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一点也不配合。”
吉子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隶属于日本一家研究公司,吴先生,是以特殊顾问的身份,出现在公司里的,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中国人,因为他的日语很流利。”吉子没有等我问,回忆似的顺着讲了下去。
那家研究型的公司,主要不是盈利为目的,而是一家企业的下属公司,研究方向包含生物、考古、医疗等多方面。吉子不是什么研究专家,她是公司中一名文职人员,就跟秘书差不多。
有一天,她被安排准备一场接待,一切布置好了以后,公司的最高领导,本一先生接见了一位年轻人,也就是哑巴。吉子在外间等候,让吉子留意到哑巴的,不止是外形这些客观因素,最主要的是本一先生对哑巴出奇恭敬的态度。而且吉子注意到,哑巴一直目不斜视,几乎没有看她一眼,要知道,她也算是个大美人儿了,由此,不由得对哑巴格外关注起来,是不是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罩偷瞄。
哑巴似乎有种敏锐的直觉,在出门离开时,他忽然别有深意的看了吉子一眼。
本一似乎在巴结哑巴,估摸着也因为哑巴的难以伺候和油盐不进而恼火,或许就因为哑巴凝视的这几秒,本一别有用心的让吉子做了哑巴在日本期间的‘贴身顾问’。
这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连带着工资也涨了许多。吉子虽然心中气愤本一别有用心,将自己当成工具,但无奈哑巴这个人,是个往马路上一站,一句话不说,就自动打开招蜂引蝶模式的人。因此吉子气愤归气愤,也没有拒绝,心中实则暗暗期盼能有所发展。
当时哑巴住的地方也是本一安排的,吉子住进去,准备当贴身顾问,但哑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淡淡道:“我说什么,你就做,我没有叫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吉子目瞪口呆,心中很不舒服,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高傲又无礼的人。
紧接着,哑巴往沙发上一坐,看着站在眼前的吉子,忽然吐出三个字:“脱衣服。”
我听到这儿,不由得嘶了一声,道:“脱衣服?这姓吴的,原来是这么个货色……”吉子苦笑,摇头说:“其实,我当时也以为吴先生他……所以不肯,然后他就自己动手了。”
豆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怒火熊熊,说:“禽兽!”
我示意豆腐要听就听,别打岔,随后道:“继续。”因为潜意识里,我觉得哑巴不像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
吉子接着往下说,在哑巴强行脱下她的外套后,忽然捏住了她的一个衬衣纽扣,紧接着扯了下来,冷冷道:“窃听器。”吉子仔细一看,大惊,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的衣服纽扣,什么时候被装上了窃听器。由于公司里是搞研究的,因此对于一些先进科技,吉子也很了解。她立刻联想到,这肯定是本一动了手脚,想借助自己,监视哑巴。
吉子一时间即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又在哑巴面前充满羞愧,就在此时,哑巴将纽扣还给她,冷冷道:“没你的事了。”紧接着上了楼。从那以后,便经常行踪神秘,这个‘贴身顾问’成了摆设。
吉子便私下里暗暗打听哑巴的来历,哑巴在日本一共两年,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便知道了。比如受本一委托,去时空岛那一次。时间久了,哑巴对吉子防备心没那么重了,吉子渐渐摸透了他的脾气,直到时空岛那次以后,哑巴忽然升起了要回国的打算,吉子问起原因,哑巴只是冷冷道:“去找一个人。”
当然,这个人不是我,是陈词。
最近一次提起我,是到中国以后,事实上,吉子留意到了哑巴对我不同的态度。相比之下,我和哑巴认识的时间不长,而吉子和他相处两年,更加了解哑巴的行事风格。就拿这次吕肃带着我和豆腐混进队伍里这件事情来说,正常境况下,哑巴会是什么反应?
我你之前和豆腐估计,哑巴会赶人,或者断了我们的补给。但吉子摇头,否认我的推测,缓缓道:“会直接处理你们。”
豆腐一窒,说:“处理?”
吉子点了点头,道:“是的,会处理你们。”
豆腐咽了咽口水,说:“这个词,用的……有点儿瘆人。”
吉子道:“吴先生在其它方面,略有冒犯,是不会出问题的,但是,涉及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如果有谁乱来……后果很严重。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吴先生对你的态度很特别。我询问过原因,吴先生说,他把你当成亲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当时听到这个回答,肯定很惊讶,也一定问他原因了。”
吉子打了个寒颤,道:“问了,他没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很恐怖。”
豆腐好奇道:“恐怖?有多恐怖。”
吉子面露余悸的说道:”就像有恶鬼,隔着他的眼睛在看我一样。”
“没有其他的了?”
吉子道:“更多的,就没有了。”
豆腐补充道:“知道他找地图的用意吗?和本一有没有关系?”
吉子摇了摇头,道:“你觉得,吴先生会告诉我这些吗?不过,吴先生和本一先生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那吉子为什么还跟在哑巴身边?仿佛是看透了我的疑惑,吉子道:“我辞了工,一路跟着他,很幸运,他没有赶我走。”豆腐闻言,感慨道:“哑巴艳福不浅啊,太不懂得珍惜了。”话到此处,除了对哑巴的来历稍微清楚一些,对那句所谓的亲人,却依旧摸不着头绪,吉子这里问不出更多的,就只能找哑巴本人了。
第五十章 信使
我不确定吉子是不是说了实话,但通过我对这个日本女人的观察,她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就算有一些心计,也算不得太深。至于哑巴,他一方面寻找陈词,寻找巨耳王墓的结构图,一方面又不承认和我们陈家有关系,种种线索结合起来,却是十分矛盾,让人难以理解。
事到如今,我们的谈话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三人回了队伍中,其余人已经商议出了一个方案,决定派一个人,用绳索拴着,防止迷路,去攀到上方的冰洞上探明那冰中人的身份。
这个其余人多多少少有些滑头,心知如果那冰中人真是哑巴,那么冰洞中很可能还有其它的东西,方案虽然商议出来,却没有人自告奋勇。其实我有些想不明白哑巴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其实我们中的很多人手都是可以撤销的。这一点,和赵老头运送大量信使进山,倒是有一个相似点。这哑巴和赵老头二人,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吕肃见没有人出头,笑了笑,对我说:”陈兄弟,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接应一下。“我想到那个青面白眼的鬼影,心说有吕肃这把凶刀在,那玩意儿估摸着不敢靠近,他要一走,还不知会出什么变故,这底下吉子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豆腐不靠谱,蒙蒙冲动,老烟枪和黑泥鳅都比较滑头,就冯鬼手还稍微可靠些,实在不保险,于是我让吕肃留下,自己携了武器进入冰洞。
根基冰洞入口的倾斜度,我们能大致判断冰洞的走势,靠向冰中人的洞口,约莫有十来个,但这十来个洞口,到了深处,很可能是相通的,因此最主要的就是认清方位。我携带了武器,翻出头灯戴上,胸口的衣兜里放着指南针,靠着搭人梯爬进了一个冰洞里。
为了保险起见,腰间栓了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留在吕肃等人手里,这样就算摸不到冰中人所在的位置,至少也不会迷路。一进入冰洞,昏黄的灯光将周围的一切印上了琥珀色。玄冰通透,隔着往下看,还隐隐约约能看到豆腐等人的身影。只是越往里爬,冰洞的走势逐渐升高,底部的冰层逐渐加厚,渐渐地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须臾,我眼前出现了一些连通的冰洞,形成了密密麻麻蛛网一样的岔道,索性我有指南针,认准了方位一直向前爬。拴在我身上的绳索有四十多米长,如果算直线距离,几乎和冰中人所在的位置相差无几,但冰洞里弯弯曲曲,岔道横生,时不时就会爬到死路出,拐来绕去,绳索实在不够用。爬了四十米后,冰中人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腰间的绳索却已经绷紧了,无奈,我只能解开绳索继续前进。
好在事先有过约定,如果出现什么变故,我会鸣枪示警。这地方全是玄冰,不用担心雪崩,枪也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了。在此之前,这条绳索可以暂时当做一个路标。
接下来没有绳索的路,没爬一段,我便会在冰壁上凿一个记号,如此一来,停停走走,破费时间。约莫半个多小时,我前方的洞口忽然开始便宽,使得我从一开始爬行的姿势,慢慢改成跪爬,到最近已经有一人高,可以直接在里面行走了。于此同时,原本气息凌冽的冰洞中,也出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臭味儿,像是什么动物的粪便。
我心中警惕,心知众人的推测成真,想不到这玄冰层中,竟然还有活物。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味道也更加浓烈起来,就在这时,我视线的尽头处,猛然出现了一双人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十分苍白,从冰层中伸出来,除此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藏在冰下面。我立刻意识到,冰中人就在这里。当即便快步走过去,于此同时,冰中人仿佛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回应似的伸了伸手,仿佛希望我拉他出来。
不用说,铁定是哑巴无疑了。
我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担心会有什么东西忽然窜出来,因此右手一直握着枪,走到哪双手旁边时,我朝下一看。立刻看到了一头黑发,于此同时,冰洞中的人也抬起头来,说:“救命。”我一看他的面貌,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哪里是哑巴,分明是一个大粽子!
紧接着我反应过来,粽子是不会说话的,这个脸已经烂了一半,肉被冻成青白色的人,应该是一个信使1
我被惊的不轻,这时也明白,刚才闻到的恶臭,不是什么粪便味儿,而是从信使身上发出来的,只不过这里温度比较低,因此尸臭不太浓郁,让人一时没有察觉出来。
仔细一看,他整个人陷入了一个竖状冰洞中,并没有冰封之类的现象,按理说应该可以自己爬出来才对,但他现在的情况,似乎无法动弹。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信使和粽子不一样,他们是有语言、有思维的,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除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惊吓,这会儿也没有其他感觉了,便问它:“你是赵二爷的人?”
他脸上的肉有一半都烂了,眼珠子也只有一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一种极其痛苦的声音,双手抓挠着,说:“救我,救救我。”
我瞧他的模样,似乎也没有危险,更何况信使‘续命’,得找亲近的人下手,比如父母、妻儿等等,这实在是一个很变态的东西,因为要想‘活’下去,就得杀自己最亲近的人。我和眼前的信使没什么关系,所以他杀我也没用,应该不会升起什么歪心思。于是我说:“我救你出来,不过你乖乖配合,事后可别给我找麻烦。”
它点了点头。正当我的手靠近它,准备将它拉进来时,它腐烂的脸忽然狰狞起来,对我说:“快躲起来,它回来了,快!”我被他恐惧到几乎狰狞的脸给惊住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跑到拐角处躲起来,关闭了灯光,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握着枪。
它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不过连信使都会中招和恐惧的东西,我必须得更加小心。想到此处,我蹲下身,侧耳倾听着前方的动静。灯光一关,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耳里只听到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才明白过来,这是那个信使恐惧时牙齿颤抖的摩擦声。
我的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是什么,让信使如此恐惧?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感激这个信使,因为它至少提醒我躲起来,否则我恐怕就要和它面对一样的东西了。此时,伴随着信使咯咯咯的打颤声,从远处,还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正朝着信使所在的方位逼近。那声音,就像鱼在案板上挣扎的弹跳声,又想是一个大脚的人,赤着脚走路时,脚掌发出的啪嗒声。
声音来的很快,几乎没几秒,就到了信使边儿,我鼻尖几乎已经可以闻到一阵腥味儿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等我往下响,冰洞中忽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来的太突然,让我惊的后退一步。这一步霎时间铸下大错,我头上的头灯,因为一路的爬行有些松弛,这一下顿时掉到了地上。
我确定,肯定是那该死的诅咒在作祟,因为头灯掉地上,不仅发出了吧嗒一声,而且灯光还瞬间亮了。
我口舌发干,浑身的肌肉都紧了。而此时,我也彻底看清楚了那个让信使极其恐惧的东西。那真的是一个人,一个脚很大,浑身光溜溜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的皮肤是赤红色的,上面还有很多墨绿的花纹,像符咒一样,至于脸部,则浮肿不堪,像泡涨了的尸体一样。
此刻,它手里抓了一块烂肉一样的东西,正要往嘴里送,目光一转,那个信使被提溜出了一般,另一半脸上的肉,也没了……
我几乎想要吐了,但理智告诉我,这时候吐是最傻的行为,因为此刻,那东西停止了进食的动作,一对胀鼓鼓的死鱼眼直勾勾盯着我。几乎是在瞬间,我就开枪了,不顾一切的朝着它射击。
“砰!砰!砰!”激烈的枪响,完全不节约子弹的打法,剧烈的枪声,被冰洞的构造无限扩大,震得我自己都耳朵发麻了。我相信,这里的动静,吕肃他们肯定听到了。别说枪声,就信使刚才那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都足以让他们听到了。
但我这猛烈的枪击并没有起作用,因为它的皮肤,就如同橡皮一样,所有打上去的子弹,竟然都被反弹了出去。
我头皮一炸,觉得双腿软成了面条。
第五十一章 储存
那玩意儿松开了手,信使从新滑入了竖着的冰洞中,那张没有肉的脸也消失在我眼前。在枪击中,那东西朝我走了过来,速度很快,没一步,都伴随着一种啪嗒啪嗒的声音。
枪完全没用。
连子弹都无法穿透它的皮肤,更别说我手里的匕首了,情急之下,我只能拔腿就跑。如果欢乐豆腐,这会儿恐怕吓的路都不能走了,这一刻,我尤为感激自己强悍的心理素质。
我这转身一跑,那玩意儿也跟着跑起来,速度比我还快,因此几乎没跑几步,我便觉得身后一阵掌风袭来,似乎是那玩意儿朝我的脖子抓过来了。虽然没有回头,但经验还是让我瞬间倒地,在地上打了个棍儿。灯光晃动间,我瞥见那东西的手抓了个空,它靠的太近,身上有种古怪的气味儿,到不是臭,但也不香,让人难以描述。
我这一滚,它扑了个空,显得很暴怒,一双赤红色的大脚猛地朝我踩过来。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瞬间,我都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身体先于大脑一步,便向前攀爬的逃命,不过这动作哪里比的上它,才爬了一下,那只大脚就踩了下来,猛的踩在我腰上。
那滋味就别提了,我只觉得肚子都要被挤爆了,腰部传来一阵剧痛,如果不是防寒服穿的够厚,缓冲了一下力道,我估摸着自己的腰肯定得被踩断。这一下我痛的眼前发晕,呼吸都停了一下,但在这种剧痛中,神智却还是清醒了。我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即便机会渺小,也不可能任人宰割。
于是我顺势将匕首猛地反身后刺,刺到了它的脚背上,同样的,匕首如同刺刀了一块超级橡胶,有一种柔软感,但却并不受力,它的脚背,连个小伤口都没有戳出来,反倒是我自己强行的扭身,让受创的腰部,更是一阵抽痛。
它的脚一直踩在我腰上,如同人踩住一只狗的脖子一样,丝毫无法反抗。此刻离的近,这个赤红色的人,在我眼中更加清晰起来,浮肿的脸,嘴巴很大,里面的牙齿比正常人的更大,两颗虎牙更尖。手和脚都比人要打,手指甲不算太长,但和人的不一样,它的指甲像猫科动物的爪子一样,呈三角形,顶端是个弯钩。
除此之外,赤红色的皮肤上,有很多花纹,这会儿凑近了一看,我忽然觉得像纹身。
这些古怪的纹身,像是某种符咒一类的东西,布满了它全身的各个位置,显得十分奇怪。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人的话,人有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但此时,我哪有精力去想那么多,因为这东西已经伸出手提住了我的脖子。整个人被提着脖子悬空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但我根本不能挣扎,因为它手上那些倒钩一样的爪子,就紧挨着我脖子上的皮肤,只要再收紧,或者我自己挣扎两下,爪子就会戳入皮肤深处。
我没用动。
那东西把我拧近,我的脸和它浮肿的脸对视,我忽然发现,它竟然是有呼吸的,每呼吸一下,鼻孔都喷出一阵恶臭的气体。其实,看到它这么古怪的模样,我潜意识里认为它可能是一个大粽子,但这呼吸告诉我,这是个活物。
我和它的脸,相隔几乎不到五厘米,那张如同被水泡涨的脸,足足有我两个大。灰色的眼珠子毫无情绪的看着我。我脑海里冒出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它手里的肉,以及信使脸上消失的另一半,只觉得双脚发虚,身上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连脖子和腰部的疼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唯独剩下了恐惧。
就在这时,那东西伸出了颜色发灰的长舌头,忽然在我脸上一舔,从下巴刷上去,跟舔棒棒糖似的,我都被舔懵了。心说它要干什么?吃之前还要舔一舔?那黏糊糊散发着恶臭的口水粘在脸上,别提多恶心了。我又不敢挣扎,只能紧闭着嘴巴和眼睛。这东西几乎将我整个脸舔了一遍,紧接着便拧着我往回走。
须臾,它跨国装信使的那个冰坑,又往前四五米左右,便将我放下了,但这次,我也被放入了一个冰洞里。刚一进去,我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将我的双腿紧紧裹住了,那东西还蠕动着,像蛇一样。
我头皮发炸,下意识想往外爬,却被脚下的东西捆的死死的。而冰洞刚好有一人宽,我连低头看看是什么东西作怪都办不到,整个人只能保持着冰棍儿一样的姿势。
紧接着,那个赤红色的人围着我转了个圈,忽然又把我的脸给舔了一遍,这才啪嗒啪嗒的走开了,似乎没有要吃我的意思。我的头顶还亮着,因此能看到周围的幻觉,那东西走开了。
这时,我又听到了信使的声音,它说:“这地方,不止它一个,它是用唾液在留记号,标明猎物的所有权。”
我立刻将脸在肩头的衣服上蹭了两下,虽说味道蹭不掉,但好歹把那些黏糊糊的口水给蹭掉了。
看来,这个信使被困此处,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信使说不知道。
它拥有活人一样的思维,当然,前提是不能去看它的真面目,信使接着说:“我以为你能救我出去,你也完蛋了。”我冷冷道:“我还有同伴,他们很快就会来。”
信使闻言激动起来,说:“要多久才能找到这儿?我估计那个东西,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我心中一惊,虽说我找到这儿,耗费了很长时间,但我后来在正确的道路上都做了记号,因此吕肃他们要进来,大约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时间上没什么问题,于是我问道:“你确定是半个多小时吗?它去干什么了?你怎么知道它什么回来?”
信使说:“我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它去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每半个小时左右会回来一次,有时候只是重新舔一下,有时候会、会吃我……”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说:“都三个月了,你还没被吃光?”
信使说:“我们的再生能力很强,但……但我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要真的被吃干净了。”它将干净两个字强调了一下,听得人有些冒寒气。
我可没有信使的再生能力,相比之下,承受痛苦的能力也无法和信使相比,如果那东西也在我脸上抓一块肉去吃……
光是想一想这个场景,都能让人心惊胆颤了。我猛然明白过来,现在所待的这个竖形的冰洞,应该就是那东西的食物储藏室。信使紧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它进食的间隔时间很长,十个小时内你是安全的,不过你脸上的口水千万不要擦掉,因为还会有别的东西闯入这个领地,如果没有那个标记,它们就会吃你。”
我靠!
我几乎要晕过去了,心说你他娘的不早说,老子早就在衣服上蹭干净了!我低头一看,好在冲锋衣不吸水,因此蹭上去的粘液,还有不少都还呈现液体状,黏黏的挂在肩膀上。这会儿也顾不得恶心了,赶紧又低头,将这些东西重新往脸上蹭。这感觉别提多窝囊了,我就盼着吕肃他们赶紧过来。
之前的战况那么激烈,他们绝对能听到动静。老烟枪那些人比较滑头,可能会玩什么花招,但吕肃和豆腐,绝对会赶过来。只要有吕肃就足够了,当然,豆腐最好还是在下面待着,他属于乌鸦嘴外加拖油瓶体质,如果有他在,我觉得自己被救出去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总算蹭了一些在脸上,时间也过去了十来分钟,期间,我又看到了一个赤红色的人,和先前那显然不是同一个。稍微矮小些。我头上戴着头灯,它大约没有见过光源,因此瞬间就将那双浮肿的灰白色眼球给盯着了。它围着我转了两圈,最后抽动鼻子嗅了嗅,龇牙咧嘴,一副想吃我,又不敢吃的模样。
我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屏住呼吸,生怕它一个不遵守规则,一口咬过来。好在信使说的没错,这东西耽误了一会儿,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我松了口气,估摸着时间,心中激动起来。吕肃等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五分钟之内就会到了。
我将头转向来时的位置,迫切等待他们的到来。这都得益于我个头够高,所以头能露出来。那信使估摸着比较矮,所以整个儿都陷在冰洞里。不多时,我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前面有关,肯定是老陈。“
我心下一喜一惊,喜的是人总算来了,惊的是豆腐这个乌鸦嘴也跟来了。
见到灯光后,他们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出现在拐角处。紧接着,我和豆腐对视,豆腐如遭雷击,嘴唇颤抖道:”头……头,老陈只剩下一个头了。”
我其余部位都在冰洞里,从他们那个位置看过来,我确实是只剩下一颗头在冰面上,就跟我不久前看到信使那双手一样,还以为是一只断手。
第五十二章 杀
我被豆腐这话气的哭笑不得,急忙道:“快过来,救我出去,我被困在冰洞里了。”
豆腐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来的果然只有吕肃和豆腐。我示意吕肃去救不远处的信使,豆腐则将我往外拔,一边儿拔,一边儿道:“老陈,你这是咋回事?之前那声惨叫,我在下面都听到了,担心死你了。”
我道:“你担心死了吗?不还活的好好的,使劲儿拔,没吃饭啊!”豆腐越是拔,下面那东西缠的越紧,信使那边的情况也一样,吕肃力气算是够大了,同样拔不出来。
这一下子,便已经是四五分钟了,我道:“那玩意儿就要回来了,快点儿。”
豆腐说:“那玩意儿是什么?就是把你们俩放洞离的东西?”
我哪有功夫给他们解释那么多,眼瞅着脚缠的越来越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由急躁起来。信使的感觉似乎比我们更加灵敏,眼瞅着出不了冰洞,它忽然说:“回来了,快躲起来!”
豆腐说:“我一定要救你们出去,躲?窦爷爷我就不知道躲字儿是怎么写的!”我对信使的判断力已经有所了解了,忙对吕肃说:“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带着这个蠢货快躲起来。”吕肃又怎么会是傻子,一看不仅我中招,还有个非人的信使也跟着中招,便知道厉害了,立刻一拽豆腐,二人躲到了我之前藏身的位置。
只要不像我之前那样犯错,应该不会被察觉到。
紧接着,那阵啪嗒啪嗒的声音靠近了,很快,那个赤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我面前。就如同巡视领地似的,在我和信使之间转了转,随即各舔了几下,又转身啪嗒啪嗒的准备走。
须臾,它的身影便消失了。我大喜,让吕肃他们出来,这下子时间充裕,可以慢慢想办法。
吕肃出来时,脸上一贯的从容和淡定消失了,他的目光有些幽暗,走到我旁边,这样少见的表情让我心里打了个突。我看的出来,吕肃有话要对我说,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而是问我:“你知不知道缠住你脚
的是什么东西?”
我摇头,道:“不知道,像是什么活物。”但在刚才,我已经有了主意。这些储藏食物的冰洞,肯定不止一个,其余地方应该还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于是吕肃按照我的说法,走到了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果然发现了另一个冰洞。
他凝视着冰洞,似乎有些惊讶,微微扬眉,片刻后走回来,面露思索。豆腐是个急性子,见吕肃一句话不说,忙道:“到底怎么样,你到是说话啊。”
吕肃道:“和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见我和豆腐都面露不解,便解释道:“就是我们在湖泊里遇到的东西,不过是很小的一团。”
我有些吃惊。这冰洞里的东西,和湖泊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吕肃紧接着推测道:“我怀疑,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人为弄出来的,外面那个湖泊里之所以会有,很可能是有什么人无意间带出去的。”我立刻想到了陈词。
如果那东西是普真墓的特产,那么能将它从普真墓中带出去的,似乎也只有陈词的。或许那只是一个偶然,也或许是陈词有意为之?
吕肃接着说:“我观察了一下,它们会因为活物而激动起来,强行挣扎,它们很可能钻进人的身体里,要想出来,只有把活物的特性给掩盖了。”活物的特性,和传统所说的阳气并非一回事儿。阳气是玄学的说法,而活物特性则包括呼吸、体温、气味儿等等等等,这要怎么掩盖?
我们三人一时间都拿不出注意,而这时,吕肃忽然笑了笑,紧接着,他将自己腰后的鬼哭刀,噌的一声拔了出来。刀刃刚好对着我的脖子。豆腐吓坏了,挡在我前天,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吕肃微微一笑,温和道:“当然是想办法救你。”紧接着,他嘴角一勾,一步步朝着我旁边的冰洞而去,那里就是困住信使的地方。我脑海里嗡了一声,顿时明白了吕肃的意思。
信使本身就是死人,但由于它们保留了活人的习惯,所以才有活物特征,如果让它停止这些活物特征呢?如果用一些没有活物特征的血肉,是不是能将我自身的活物特征给掩盖掉?
我已经知道吕肃想干什么了,他想让这个信使,成为真正的死人。
普通的武器或许不行,因为信使是不死的,但如果是他那柄相传软硬粽子看了都要吓哭的鬼哭刀呢?
或许是受到诅咒的影响,近年来,我知道自己的心性产生了很大的改变,在某些做法上,越来越乖僻冷漠,我甚至想过,我是遗传了陈词,还是说,陈词也是因为诅咒,才变成了那副模样。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反对吕肃‘吕肃’这个做法的,但就在不久前,这个信使向我求救过,并且两次提示我们躲起来。它原本就是赵老头试验的一个牺牲品,在这冰洞里痛苦的度过了三个月,没有什么危险性,甚至一直在提点我们。
而现在,我却得杀了它。
我陈悬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在研究所,我能冷静的放弃那些信使,是因为与它们素不相识,是因为它们有危险性,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一样的。
我的情感先于理智,喝道:“住手!”吕肃停下脚步,侧身看向我,面上依旧是常见的柔和笑容,他说:“陈兄弟,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我道:”我宁愿不用这个方法。”
豆腐不明所以,见我和吕肃气氛不对,急的抓耳捞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什么方法?“
吕肃微微一笑,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对豆腐说:“这种方法,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是个好孩子。”
豆腐怒了,道:“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意思,但我听老陈的。”接着,他问我:“老陈,我现在该做什么?”我抬了抬下巴,道:“不要让他动刀。”
豆腐得令,一下子扑过去,双手抱住吕肃握刀的手,饶是吕肃力气够大,但有这么个大男人调在手上也施展不开,脸上的笑意也有些隐退,轻声道:“陈兄弟,你真的决定了吗?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紧接着,他将刀插回了腰间,豆腐也跟着松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依旧不明所以。
我有些吃惊,到没有想到吕肃如此好说话,不等我开口,他便道:“那对于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了。”事实上,我现在才是最纠结的那一个。不逃命,迟早被那东西给吃了,我活不了,信使也活不了。逃命,就得先忘恩负义,把信使给杀了。
这一刻,两种选择在我心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我,心软,留在这里,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信使照样要死,我也要死。但道德底线和情感告诉我,不能跨出哪一步。
豆腐见我脸色难看,显得比我更着急,怒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欺负我傻是吧?有什么说出来,让我也拿拿主意行不行!”
我叹了口气,道:“这个主意你拿不了。”
吕肃看了看手表,道:“还有二十分钟。”
我知道,这期间,很可能会有别的东西闯入这片领地,如果再耽误下去,让吕肃和豆腐遇上,他们也是凶多吉少。现实逼着我,必须赶紧做一个决定。
该死的!
该死的!
该死的!!!
秒针每走一下,都像是一个催命符,现在耽误的每一秒,都可能牵连豆腐和吕肃。我盯着吕肃挂着淡笑的脸,道:“那东西你也见过了,刀枪不入,如果对上它,你有几成把握?”
吕肃微微一笑,道:“一成也没有,它是天兵。”
豆腐吃惊道:“天兵?”
吕肃点了点头,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有机会我解释给你听。”紧接着,他看向我,说:“我如果碰上它,只有和你一样的下场。”
时间从来也像此刻一样慢。
我的大脑有些混沌,心脏却慢慢冷了下来,所有的挣扎都慢慢被一股寒冷压了下去。
吕肃盯着我,温和道:“人生事,难两全。陈兄弟,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最终,我只能闭上眼,用尽精力,吐出一个字:“杀。”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还仅剩的一些良心,也跟着被冻住了。爷爷说,但凡干倒斗这一行的,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们或许曾经是好人,但总有一天。会慢慢退化成恶鬼。
这是一个,让人不断放弃底线的职业。
豆腐有些不安起来,就是再单细胞,听到那个杀字,也知道不对劲了,他的神色紧张起来,紧接着,吕肃一步步朝着信使所在的位置走去,举起了刀。
豆腐终于明白过来,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第五十三章 天兵
这会儿,我没办法去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痛苦?厌恶?又或者是其它情绪?总之,我只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将整个人的心脏和血液都冻结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我已经不想再多回忆了。吕肃动作利落,在信使恐惧的声音中手起刀落。信使在彻底死亡后,血液极其快速的便黑,这些黑色的血液被灌入了我所在的冰冻中,不多时,那些紧紧裹住我双腿的东西,果然散去了。
我爬出冰洞,吕肃说:“事不宜迟,撤。”冰洞旁边,摆放的便是信使残缺不全的身体,以及那颗没有多少肉的脑袋,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一幕情形,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在整个逃亡的过程中,我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潜意识告诉我,这会儿更应该冷静,更应该理清思路,但现实却是,我什么都思考不了。一边走,吕肃一边解释,当时听到上面的惨叫和枪声,都以为是我受了伤,原本吕肃是打算一个人来救援的,但豆腐非得一起来,说:”老陈也不是个软柿子,能让他受伤的东西,肯定不是善茬,我跟你一起去。”
说到这儿,吕肃转头冲我笑了笑,道:“你有一位好兄弟,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放弃你。”他这话或许是想安慰我,事实上也确实起了一些效果。豆腐那小心脏本来就很脆弱,被刚才的一幕,也惊的闷不吭声。吕肃这么一说,我好歹缓过了一些精神,拍了拍豆腐的肩膀,反过头安慰他,说:“别想了,信使本来就是个死人,我们这么做……算是帮它解脱了。”
当然,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我心里清楚。
我心里很清楚,那个信使有多希望活下去。
我终于明白过来一点,人在安逸的环境中,会听从于道德,而当人被放入一个极限的环境里,就与野兽无异。在绝对的生存面前,道德的枷锁,不堪一击。
由于有了之前留下的记号,因此我们没有走什么冤枉路,逃命的速度很快,将头探出冰洞时,我们顺着事先固定好的绳索滑了下去。吉子等人等在下方,见我出来,吉子立刻紧张的上前,问道;“吴先生呢?”
豆腐接话道:“不是吴水,他不在里面。”
一边儿的冯鬼手挑了挑眉,问道:“那是什么?”
豆腐沉默了一下,不知是被冷的还是怎么,脸色白中透青。对于信使这件事,我们三个都不愿再回忆了,更不是一件值得说出来分享的事,因此我接话道:“一个不认识的死人,或许是赵二爷的人。”
冯鬼手对这个说法似乎有些怀疑,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多问。紧接着,他指了指我们前方密密麻麻的蛛网型冰洞,说:“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带人将这附近的冰洞打探了一遍,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紧接着,他朝着其中一个冰洞走去,豆腐也跟了上来,吕肃则被其他人围着,询问我们在冰洞中的经历。
他依旧显得从容淡定,刚才的一切,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我猛地想到一句话:水波无痕。
吕肃此人,就如同一汪深潭,表面平静,让人觉得温和平静,但内里深沉,任何的一切,都能被吞噬下去,不留一丝痕迹。而哑巴那人,就如同他所使用的弯刀一样,古怪、冰冷、锋利。
冯鬼手带着我走到一个冰洞边,将头往里一探,指着冰洞旁边,说道:“你看,这里有个记号。”我跟着将头伸进去,果然发现冰壁上,有一个大约一厘米深,人为雕刻出来的记号。
由于在玄冰壁上留下痕迹很困难,因此就像我之前一样,留下的记号是尽可能简单的。在冰洞里留下的记号,直接是一道竖,而这里留下的,是一条圆弧。
冯鬼手接着道:“上面那一片我们没有来得及查看,不过在下面这一片,我们一共发现了六条带有记号的冰洞。
六条?
我问道:“记号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吗?”
冯鬼手点头。
如此看来,当初留下记号的那个人,肯定耗费了很长时间对这些冰洞进行打探,那么到最后,为什么在这六条冰洞里留下记号?这代表的是危险还是安全?
这个记号会是谁留下的?
是陈词还赵老头那帮人?
哑巴又去了哪里?
我道:“这六条冰洞,你们又钻进去看过吗?”
冯鬼手点头,说进去过,里面一路都有标记,只不过不敢进入太深,又退出来了,准备等我们回来,一起拿个主意。
这时,我又想到了;吕肃口中的天兵,那种赤红色的人,这些冰洞里,还会不会有呢?
它们会不会从冰洞里出来袭击我们?
越往下想,我越觉得此地危险重重,而这时,吕肃也来到我们旁边,看完后,眉头也不由得皱起来,我向他询问天兵的事,吕肃给出了这样一个解释。
天兵,起源于湘西一带的炼尸之术。我们曾经在阴阳留步村待过,自然知道,湘西赶尸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而吕肃则说,被赶的尸体,其实就是‘练’过的,炼尸,其实就是改变尸体,操控尸体的一门技术,湘西赶尸中的炼,只能说是处于入门级。
炼尸之术,真正的起源已不可靠,不过却是在湘西一带发扬光大,传统意义上,分为:行、傀、丧、遁、地、天,称为行兵、傀兵、丧兵、遁兵和天兵,天兵,便是炼尸的最高境界。
吕肃之所以会认为我们所遇到的是天兵,则是根据我的描述,外加当时天兵身上的符文所推测的。事实上,那些符文,便是尸体被炼过的证明。
这些天兵驻扎在这些冰洞里,无疑便是普真的杰作。
这样算来,我好歹也遭遇过行兵,也就是之前在阴阳留步村的赶尸客栈中所见到的东西,它们已经很厉害了,却只属于最低等级的行兵,那么天兵得有多厉害?
吕肃沉声解释道:“天兵,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死不灭,会按照炼尸之人的意志行事。不过天兵并不是那么好炼的,所以数量应该不多。”
我听得暗暗吃惊,道:“有没有对付它们的办法?难道我们看到它们,就只能逃命?”
吕肃笑了笑,道:“不然呢?现在你应该知道,那些信使是用来干嘛的了。”我思绪一转,霎时间觉得心头一股怒火,难不成赵老头早就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所以才会提前弄一些信使进来,利用信使可以不断再生的能力拖住那些天兵?
这手段,实在是残忍。
紧接着,我又觉得不对,赵老头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玄冰墓穴中的情况的?
这么一想,我便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豆腐想了想,说:“会不会跟那副地图有关?赵二爷是最后一个见过陈词的人,对于我们,他或许还隐瞒了什么。”
豆腐的推测,也不是没可能,只不过哑巴和吕肃都对赵老头展开过调查,我以为他们的调查已经够透彻了,难道说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猛然间,我想起了那三个死在温泉湖泊中的人,想起了我们这支毫无纪律的队伍,忽然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霎时间都明白过来。
……知道这里有天兵的,不仅仅是赵老头,还有哑巴!
当然,哑巴的信息,很可能是从赵老头身上查出来的。而哑巴组建这支看似毫无意义的队伍,真正的用意却是……关键时刻,用他们当挡箭牌!
我将目光看向吕肃带着笑意的眼睛,冷冷道:“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吕肃道:“什么事?”
我道:“别装傻,天兵的事。”
吕肃笑了笑,道:“如果我知道,我还会让你一个人进去吗?还会冒险去救你吗?我也是在看到天兵那一刻才明白的。吴水这个人……心狠手辣,深不可测啊。”
豆腐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我俩当初还讨论过,哑巴挖蘑菇,至少也得请些好手,怎么会招进来一些不上道的散客,这会儿豆腐再是单细胞,也转过弯儿了,打了个寒颤,说:“老陈,哑巴收留你,是因为把你当亲人,收留我……难不成也是为了……我靠,那个王八蛋!”
紧接着,豆腐愤怒道:“早知道,他晕倒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他给掐死。”想了想,估计是考虑到我,便说:“不掐死也可以,应该把他捆起来审问才对。”
我道:“早知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如果什么都能早知道,那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现在我们应该想想,哑巴去了哪里……他肯定是钻入冰洞里了,既然他知道这个斗的环境,那他肯定会选择正确的路线。“
第五十四章 散伙
我说完,吕肃道:“不一定,我们得弄清楚,他是自己里离开的,还是被什么东西给弄走的。”
豆腐道:“难不成你还觉得他是受害者?那小子连这地方有天兵都知道,肯定能避开危险,我看他八成是有什么预谋,所以把我们甩开了。”
豆腐这话不靠谱,我说:”他之前晕过去,不像是装的,更何况哑巴虽然知道这里有天兵,但根据一路上的情况来看,他对这个玄冰古墓,所知也是有限,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和队伍分开,我还是怀疑,他是被什么东西给带走了。“
吕肃点了点头,从容道;“现在这样的环境,要想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只有期望他能自己脱身了。”一想到哑巴组建队伍的目的和赵老头是一样的,我心中就一阵冷意,吕肃此话正合我意,那小子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们这次的目的,并非是要挖普真的蘑菇,而是要找到赵老头那帮人,拿到赵老头身上的地图,
如今,我们前进的方向只有一个,路却有很多条,冰洞内部,四通八达,最容易迷路,不过既然有人曾经做下了记号,跟着追踪下去,总比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要好。想到此处,我们几人商议了一下,担心天兵会从上面追下来,便随意选择了一条带有记号的冰洞钻了进去。好在我们有指南针,再加上对古墓的大概结构都有一些了解,因此也能判断出普真主椁室的位置,而赵老头等人,必定是朝着主椁室的方位而去。
我们身上携带着指南针,只要知道大体位置,迟早都能穿过冰洞,唯一的便是冰洞岔道很多,容易绕路,在时间上可能会耽误很多,如果再这期间遇到天兵什么的,事情就会很麻烦了。
众人爬入了冰洞中,手握指南针,顺着冰壁上的记号前进。冰洞的结构时而宽,时而窄,我们一会儿靠走,一会儿靠爬,须臾,前方的出现了数个岔道,呈井字形分布,而记号到此处,也忽然消失了。
我挨个洞口仔细查看了一遍,都不见有记号,豆腐说:”咋回事儿?难道那个留记号的人在,走到这个位置就放弃了?“
吕肃笑着反问:”为什么放弃?是因为知道这条路不对,还是说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那个人根本没有返回,而是……”比起豆腐的单细胞思考模式,吕肃自然想的更周全。他所说的这几个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但每一种所代表的意义都不一样。
吉子身体弱,有些支撑不住了,但她对哑巴的感情很深厚,一直坚持着。我和吕素自然不会告诉她已经停止寻找哑巴,那只会是自找麻烦,因此这会儿,吉子反而最是坚定,她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弃。”
这话是说给我们听的,当然也是说给老烟枪他们听的、这个老烟枪,实在是个滑头,见哑巴消失,这地方又有天兵这样恐怖的东西,早已经打起了退堂鼓,黑泥鳅的积极性也降低了。其实这二人有此想法,到也无可厚非,毕竟我们这帮人中,我、吕肃、豆腐、哑巴,我们都是有目的而来的,而吉子,也是为了哑巴而来。
老烟枪他们却单纯只是搭伙人,如今搭伙的头头失踪了,他们自然可以选择不干。相比之下,到是蒙蒙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路上见老烟枪两人产生退意,将二人给狠狠讽刺挖苦了一番。
这会儿,前方又不知隐藏着什么危险,老烟枪二人的退意更明显,眼睛已经在瞟来时的路了,因此吉子才会说这句话、事实上,这事儿我也琢磨过,哑巴带老烟枪这帮人下斗,实则就是把他们当牺牲的棋子用,在斗里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这事儿我们当然不可能告诉老烟枪等人,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做不到哑巴如此心狠手辣。
接下来,还会不会遇到天兵?普真这人,我对他生平虽然了解不多,但仅凭那让爷爷和陈词纷纷吃亏的巨耳王墓,都已经可见一般了,如今这玄冰古墓里,更是被他炼出了罕见的天兵,手段实在番茄,这越往下走,还不知要面临多少危险,我们这帮人是各有目的,心甘情愿。但老烟枪这帮人,若真出了事,岂不相当于枉死了?
就算这几人真的打退堂鼓。倒也无可厚非。
吉子说完,黑泥鳅不乐意了,面露不满,说:“这队里,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来说话,还是个日本女人!”别看黑泥鳅又黑又瘦,绝对不是好欺负的,比起大胡子这些不入流的,黑泥鳅身上属于倒斗之人的凶悍气则更加浓重。吉子被这一骂,气的双眼含泪,可惜没了哑巴的庇护,她一个弱女子,还真不能拿黑泥鳅怎么样。
我也没有帮忙的意思,毕竟我心里并没有想他们留下来的意思,便也没有参与,吕肃打了个圆场,道:“现在情况不明,大家何必伤了和气,咱们下斗都是为财而来,千里迢迢,半途而废,岂不是可惜?”
黑泥鳅等人虽然横,但碰上吕肃也不得不给他面子,便眼了余下的话,没有再和吉子争辩,也没有提要退出这些事儿。我见吕肃一脸从容的笑意打圆场,眉头不由得狠狠一跳。
这姓吕的,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烟枪等人留下来,运气好倒也罢,运气不好,就得枉死在此,他这么做,难道是想……
豆腐总算机灵了,也推测出吕肃的目的,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拽住吕肃的胳膊,扯到一边去,一副炸毛的情景。
老烟枪奇怪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二人离我们有些远,声音又压的比较低,也听不见声儿,于是我淡淡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我不知道。”片刻后,吕肃似乎被说服了,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一脸无奈,慢吞吞的走回来,说:“几位,我知道接下来会很凶险,大家有什么打算都说出来,谁要走,我不拦着,这个伙儿算是散了。窦兄弟说的对,虽说为财,但也不能不要命。”
吉子急了,说:“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肃温言细语道:“吉子小姐,一支队伍只有上下一心才有战斗力,貌合神离是大忌。”这姓吕的说话做事,向来四平八稳,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还手的地方,吉子哪里还能言语。
眼见着吕肃松口,其余人的意见都无所谓了,因此老烟枪几人对视一眼,片刻后,性格比较直的黑泥鳅当了出头鸟,说:“吕先生,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媳妇儿还怀着大肚子呢,我得回去照顾她,咱们就……就后会有期吧。”
吕肃微微一笑,道:“恭喜,后会有期。”
老烟枪闻言,便也表示要退出,吕肃点头答应,也不挽留。蒙蒙哼了一声,道:”一帮没用的臭男人。“老烟枪脸色变了下,也没跟这个会放蛊的姑奶奶较劲儿,众人将装备重新分配了一下,这二人便携带着一小部分装备行色匆匆的离开。
我觉得纳闷儿,问豆腐:”你跟吕肃说什么了?“
豆腐说:“晓以大义。”
我觉得不对劲,向来只有吕肃说服别人的,他能被豆腐说服?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可能,莫非这人又有什么计划瞒着我们?这时,队伍里便只剩下我、豆腐、吕素、冯鬼手、蒙蒙还有吉子六人,吉子很生气,但对于吕肃无可奈何,因此抿着唇不言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豆腐拍了拍吕肃的肩膀,说:“好样的,这才对嘛,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我们要当社会主义好公民。”
蒙蒙舌头很毒,冷笑一声,骂豆腐傻帽,紧接着手指一动,手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点儿,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红色的,像甲壳虫一样的东西。蒙蒙得意道:”这是火镰,,不适合在寒冷的地方用,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东西可以感知三十米内活物的动静,一但有其余的活物靠近我们,它就会示警,翅膀变成绿色。”
这蒙蒙的脾气我们是见过了,豆腐被骂了,也不敢有异议,一脸不爽的盯着她手里的小虫子,说:“绿色代表有活物靠近,那蓝色呢?"蒙蒙一愣,说:”蓝色代表有粽子。“说完,众人才发现,那虫子的翅尖,居然一点一点的便蓝了。
第五十五章 火镰
我盯着那虫子变蓝的翅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蒙蒙:”它可以判断粽子的方位吗?“
蒙蒙估摸着也没想到,虫子一放出来就来这么一出,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点头,手指一弹,那虫子便张开已经变成蓝色的翅膀在空中飞舞,她一边儿盯着虫子的动静,一边儿解释道:”火镰不适合寒冷的环境,它的寿命有三年,但在寒冷的环境下,只有一个小时,我本来打算让它给我们示警,我们好避开天兵,现在看来……天兵可能已经靠近了。”
火镰在空中飞舞的一圈儿,忽然转头,停在了我们后方,也就是我们来时的位置。
蒙蒙脸色一变,道:“从后面跟上来的,不好,他们两个……”
我心中一沉,心说不会吧,难道老烟枪二人这么倒霉,这刚一回程,就遇到粽子了?不等我多想,冰洞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两个人影冲了过来。
我一看,不正是刚离开不久的老烟枪和黑泥鳅吗?这二人一阵风似的往我们这边跑,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一边儿跑,老烟枪一边儿叫道:“快、快躲起来,那东西追来了。”
什么东西?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蒙蒙已经率先躲到了一条冰洞里,由于是逃命,因此自然而然的便选择了冰洞中最大的那一个,足够人在其中奔跑。蒙蒙一跑,那火镰还在飞舞,翅膀已经变的很蓝了,紧接着,竟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不是说得一个小时才死吗?
怎么这么快?
这时,老烟枪二人已经跑到我们跟前,但他们身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老烟枪和黑泥鳅根本没有停留,跟着蒙蒙一起跑。我心说这二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遇到普通的情况,也不至于会吓成这样,八成是出了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是天兵还是其他东西?
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我和吕肃以及豆腐,也是拔腿跟着跑,但偏僻吉子身体羸弱,很快落在了后面,一边儿跑,我一边儿回头看,也没瞧见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豆腐边跑边喊:“我说泥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再追,你们怎么吓的跟孙子一样。”
黑泥鳅哪里有说话的精力,仿佛被鬼追似的,只远远的传来一句话:“冰里面,在冰里面。”
冰里面?我下意思的往旁边的冰壁一看,里面只随着灯光闪过我自己的影子,哪里有什么东西?而就在这时,最后面的吉子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那声音惊恐至极,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我不由得停止脚步,转头一看,却见吉子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恐想要爬起来。估摸着是因为冰面太滑,越是挣扎,反而越是站不起来。
这会儿我也不可能放下她不管,只能转身准备将她给弄起来。谁知我跑到她旁边时,却猛然发现,吉子周围的冰壁中,赫然有无数鬼影一样的东西,一个个都是模糊的人形,口鼻模糊,在冰层里游荡,其中一个鬼影,将手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吉子的腿,而吉子的腿,在这片刻间,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的厉害,仿佛这几步距离,就是另外一个天地。如果说之前待在冰洞的感觉是冷,那么现在就是冷入骨髓。难道那只火镰,就是因为温度骤降,所以才突然死亡的?
温度下降的原因,和这些冰层里的东西显然有极大的关系,看来刚才火镰预警所指的粽子,应该就是指这些冰壁里的东西。它们让我想到了在冰锥里看到的那个青面白眼的光头,它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不单单是个影子那么简单,它们似乎还能从冰层中出来。
但此刻,我顾不得那么不多,立刻拔出自己腰间的伞刀朝着那个抓住吉子小腿的手砍上去。
我不确定对付软粽子,我手里的伞刀会不会起作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这一刀砍上去伞刀直接就穿过了那条如有实质的手臂,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与此同时,手臂的主人,也就是影藏在冰中的那个黑色的鬼影,愤怒似的冲我张大了黑黝黝的嘴,紧接着猛的朝我扑过来。这个速度非常快,我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紧接着一股特别冷的冷气罩到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寒冷,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呼吸都停止了,仿佛空气中的氧都变成,了冰渣子,难以吸入似的。这一瞬间,我感受到到了黑暗、窒息、还有极致的寒冷,声音也难以发出来,唯有听力还保留着。这时,便听到豆腐的惊呼以及锵的一声响,我声音我很熟悉,是吕肃拔刀的声音。
这种窒息和寒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了,视线恢复的一瞬间,我看到吕肃那柄鬼哭刀,锋利冰冷的刀刃,悬在里我额头不足半厘米的位置。
从噌亮的刀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上已经冻了一层冰渣,部分裸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发青了。我心知吕肃又一次救了我们,如果这次行动中,没有这个能力超强的人保驾护航,我们这批人真不知道会有多惨。而这会儿,蒙蒙几人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吕肃将刀一收,脸上的笑容已经很淡了,语气第一次显得急促:“快起来。”
我当然知道赶紧起来,但我试着冻了一下,身上还是很冷,冻僵了,手指都不听使唤,吉子的情况也一样,被抓住过的那条腿如同废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觉。
吕肃嘴里啧了一声,蹲下身将吉子背在了背上。豆腐反应也很快,将自己的外套一脱,裹在我身上,将我背起来就跟在吕肃后面跑。那些冰中游动的鬼影依旧没有消失,张牙舞爪在冰层中窜动,紧追着我们,渐渐地,冰洞中还可以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脖子几乎都很难转动,目光往冰洞中一瞟,便看到有一个鬼影已经从冰洞上钻出了头,五官萎缩的皱巴巴,不似人形,上半身也紧跟着往外窜。
豆腐背着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健步如飞,气喘吁吁。眼瞅着那东西要钻出来,我道:“使劲儿,要出来的。”
豆腐嚎道:“靠,你当是生孩子啊,使劲儿就能出来。”
前头的吕肃速度比较快,吉子体重也比较轻,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便听吕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些东西杀不死,千万不要被它们抓到,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豆腐最后发狠了,大叫一声,速度又快了一些,只不过已经说不出话了。谁知就在此时,前方的洞口赫然便窄,越往前,越缩越小,慢慢就得弓着背了,速度自然而然就降了下来。这时我脖子已经能动了,回头一看,冰壁上那东西,已经探出了整个身体,唯有一双脚还影藏在冰层中,身体却柔若无骨,跟着往前移动,那情景别提有多诡异了。
就在这时,豆腐忽然往地上一蹲,并且松开了手。就着这个力道,我整个人被往前一抛,在光滑的冰洞里滑出老长一段距离。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冰洞口呈现出了放射状,越往前,洞口越窄,豆腐是见背着我没办法跑了,才来这么一出,把我给推出去了。
我刚停下,已经在前面等着的吕肃将我往后一扯,和吉子一起塞到后面,说:“你们继续往前爬,我去接应窦兄弟。”这会儿,豆腐虽然把我给抛出来,却耽误了自己的速度,已经被那玩意儿扑到了后背上,无声无息,一层冰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蔓延着,也不知怎么样。
我心里着急不已,但也知道这时候只有吕肃能救豆腐,冰里那些鬼东西,寻常兵器都不起作用,只怕吕肃的鬼哭刀,这会儿我着急也没用看了。为了不拖后腿,我和吉子使劲儿开始顺着冰洞往前爬,只不过身体僵硬,速度有些慢。
须臾,吕肃跟了上来,说:“这里安全了。”
我转头一看,豆腐呈现出冰棍儿状态,不声不响,跟死人一样。我心中一沉,说:“得赶紧让他暖和起来。”吕肃说:“找个宽敞的地方生火取暖。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些东西应该是‘困尸’。”
我听到此处不由一惊,困尸法有很多,我们之前在琊山宝殿所见的双尸地煞局便是其中一种,是一种利用尸体布阵的手段。那些冰壁里的鬼影儿,八成就是困尸,尸身被布成阵势,鬼魂困于玄冰古墓之中,形成了这种在冰中游走的恶鬼。
我说:“这普真实在厉害,天兵、困尸,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吕肃苦笑,道:“我已经明白了,这个迷宫就是第一关,天兵和困尸无处不在,要想平安的穿过它,并不容易。”如今,我们相当于走进了一个全是毒虫的房间里,它们四散发布着,藏在各个角落,你永远不知道,会在那个角落遇上它们,被狠狠的咬一口。
第五十六章 病重
我们四人也不敢多留,连忙顺着冰洞往前爬。当时岔道太多,蒙蒙几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在这迷宫般的冰洞中失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约莫爬行了十来分钟,洞口逐渐变宽,等到有一人高时,我们赶紧停了下来,取出固体燃料生火,搓揉着冻僵的身体。豆腐慢慢从冰棍状态中复苏,但牙齿直打颤,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
在烤火取暖的过程中,吕肃查看了一下装备,随机皱了皱眉,道:“能源和食物在我们这边,武器和医药在蒙姑娘那边。”这会儿,我恢复挺多,吉子和豆腐则奄奄一息。
这会儿也不可能前进了,我说:“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吕肃盘膝而坐,思索道:“天兵我对付不了,咱们只能期待不要遇上它。至于困尸,这东西神出鬼没,不过有我在,倒也不怕,主要是你们三人要当心,再被冻一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紧接着,我们拿出指南针。根据方位显示,我们的总体方向没有出现差错,继续往前走,慢慢在冰洞3中调整路线,总能走出去。
就在这时,半睡半醒的吉子忽然浑身发抖起来,缩成了一团,我伸手一探,暗道不好,发起高烧了。这地方天寒地冻,吉子原先溺水,身体本就虚弱,这会儿又被冰中困尸的寒气刺激,身体立刻出了毛病。
可是,我们现在什么药品都没有。
情况有些棘手,这下该怎么办?
就在发现这事后没多久,豆腐也跟着发烧,而且两人都烧的很厉害,意识昏迷的,一时间,我们队伍里就出现了两个重病号。我和吕肃各退了一半的衣服,给吉子和豆腐穿上保暖。虽说自己也觉得冷,但我两体质要强些,还能忍一忍。最后二人商议,不能这么等下去,得想办法跟蒙蒙他们汇合,弄到医药品。
两人当即吃了些食物,又喝了些之前收集的不冻水,便背着豆腐和吉子前进。
蒙蒙他们与我们分散,那伙人虽然有医药,却没有太多的食物和能源,包括电池、燃料等一系列东西。食物只有老烟枪和黑泥鳅当初携带的一点儿,撑不了多久,因此蒙蒙他们,只要没出意外,这会儿应该也是千方百计想与我们汇合。
而在这种情况下,汇合的方法,自然不是在冰洞里乱窜互相寻找,唯一的办法,便是朝着我们共同的目标前进。只要路线是统一的,迟早有汇合的机会。
我和吕肃不敢耽误,背着两个病号,将装备挑挑拣拣,能扔的都扔了,减轻负重后,便继续前进。我感觉到,豆腐贴着我脖子的皮肤滚烫滚烫的,随着时间的推迟,心中的焦急也越来越强烈,心说这小子原本已经够蠢了,再这么烧下去,还不得傻了?蒙蒙他们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事实上,我最担忧的,是他们碰上天兵或者困尸,万一他们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了,又该怎么办?
由于负重太大,我们的速度并不快,时不时冰洞便会走到头,我们不得不调转回去,选择另一个岔道重新开始,这便如同走迷宫一般,或许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处在这样一个迷宫中,真是可以将人给活活困死。
就在此时,吕肃停下了脚步,猛的将背上的吉子放下来。我以为前方发生了什么意外,但仔细一看,却见被放在地上的吉子浑身抽搐起来,呼吸急促,眼睛睁大,意识或许已经迷糊了,嘴里说的全是我听不懂的日文。
吕肃先生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紧接着猛的将吉子的衣服扒开,露出了衣服下面雪白的胸膛。我心知吉子情况不妙了,便见吕肃将耳朵贴到了吉子胸口处,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神色显得有些严肃,道:“心跳紊乱,有呼吸休克的可能。”紧接着,二话不说,开始进行急救。无奈,这些简单的急救似乎没什么效果,吉子的抽搐情况继续加重,就在此时,她神智似乎恢复了一些,猛地开始说中文,盯着离她最近的吕肃,嘴唇哆嗦。
吕肃目光一沉,侧耳下去,吉子不知在吕肃耳边说了什么,便见吕肃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将吉子的衣服穿上,约摸十多分钟,地上的人慢慢停止了抽搐。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死了。
在斗里恶劣的环境中,病死或者中毒而死,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我看着吉子的尸体,心中不由得一阵压抑。连普真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我们的队伍就已经接二连三的迎来了死亡。
豆腐依旧神智不清,我和吕肃对视着,没人说话,片刻后,我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吕肃微微一叹,道:“她让我给吴水转达一句话,具体内容,算是她个人的私事了。”我没接着问下去,两人将她的遗容稍微整理了一下,便继续上路。
这一刻,我心头沉甸甸的,时刻担心豆腐也会在疾病中忽然一命呜呼,越是寒冷的条件下,昏迷越是危险,因此我一边走,一边跟意识模糊的豆腐说话,提一提他的精神。
我说:“你当时为什么先把我给扔出去,为什么不自己先跑呢?”
豆腐迷迷糊糊说:“因为……因为我舍己为人呗。”
我道:“那你能不能自己走两步,我快累趴了。”
豆腐闻言,来了一些精神,骂道:“兄弟,我是病号……你能不能有点儿同情心?你忘了你上班把腿摔了,第一次住院穷的叮当响,我把家里三只存钱的小猪都砸了,医生数硬币的时候给了我多少白眼你知道吗?”
我道:“得了吧,别提这事儿了,后来数出来一半都是假币,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么多假币你哪儿来的?”
豆腐有气无力的说:“是当时有一个同学,说用一块钱的新硬币,可以换两块钱的旧硬币。我当时年少无知,就拿积蓄跟他换了。”
说了一会儿话,豆腐精神好了些,但烧还是没退,我们能做的退烧方法,都给他和吉子试过了,吉子身体虚弱没能撑住,我这会儿只能祈祷,豆腐一个大男人,能争气点儿。
说着话,又调整了数条道路,我觉得自己双腿的肌肉都打颤了,吕肃本想搭把手,但我担心要临时出了什么变故,豆腐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便一口拒绝,只让他在前面开道。
约莫两三个小时左右,在其中一个冰洞口,吕肃眼尖,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是一只死去的火镰。
他面露喜色,道:“看来蒙姑娘他们来过这里,有她在,或许它们能避开天兵和困尸。”这个发现让我们精神大振,立刻加快脚步,不多时,便看到了前方的冰面上,赫然倒着一个人。
我心说不好:难道是个死人?莫非蒙蒙他们也遇难的?
吕肃先我一步跑到哪人的跟前蹲下,只见此人仰面朝上,大张着嘴,面目青白,身上只有薄薄一层内衣,其余的御寒衣物,显然都被人给扒干净了。
这人却不是蒙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个面目陌生的男人。
豆腐虚弱的说:“肯定是赵老头的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喝身体冻在一起了,肉也硬的跟铁一样,后背和冰层结合的很紧,难以移动,由此可见,他的衣服应该是在死后就被人扒下来的,应该是同伙干的。
这时,我观察到这个人死亡的原因,只见他脖子上,赫然有五个血淋淋的洞。长期和粽子打交道,这让我立刻意识到,这个人是被粽子的手给弄死的。
难道这地方,除了天兵、困尸……还有其它粽子?
豆腐说:”尸体怎么没有被天兵吃掉?”
我道:”都冻成冰棍了,估计天兵牙口没那么好。”
我一边儿,脑海里一边儿思索,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死人的衣服都扒,赵老头那伙儿人,当时的情况应该不妙,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意味着我们在路线上是正确的,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赵老头他们。
这么一想,我们三人也没有多做停留,越过尸体继续往前,追踪着蒙蒙他们。谁知就在这时,前方的冰洞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造型古怪的东西。这个玄冰古墓,一直以来都是利用它的自然结构顺势而建的,没有太多别的物件,而这时,我们前方,却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铁链子,穿擦在冰洞中,虽然不足以阻挡我们的去路,却显得很奇怪。
难道这些铁链子,又是普真的诡计?我和吕肃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向前靠去。
第五十七章 铁链
凑近一看,这些铁链两端都是嵌入冰壁中的,但嵌入的位置,却十分紧密,大约是这千年间,玄冰自身缓慢冰封所至。由于玄冰较为通透,因此可以看到铁链埋入冰壁后的情景。
只见两端的铁链埋入冰壁后,还有很长一段,垂直的顺着冰壁往下坠,一直坠入我们的视线盲区,使得根本无法看清铁链尽头是什么模样。、
这些铁链子在玄冰洞中,更加的冷硬,触手一摸,冰冷刺骨,上面挂着一层零零星星的冰渣。
这时,吕肃忽然咦了一声,将其中一根铁链拉向自己,放在眼前察看,紧接着道:“上面的冰渣分布规律被打乱了,残缺不全,看来有一帮人从今从这里走过。”
如今这么一片层层叠叠的锁链挡在前方,我们没弄清楚,哪里敢贸然过去,于是我将豆腐放下来,顺道坐地上歇着,一边观察那些铁链,一边对吕肃道:”不可能是弄出来好看的,您见多识广,能不能看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吕肃到没有左下,依旧把挖着最近的一个铁链,仿佛是在回忆,片刻后将手一松,铁链重新坠成一个弧形。紧接着,他说:“我见过的机关也算多了,这种还真是第一次见,甚至我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豆腐浑身菓的跟个球一样,就露出脸了,嘴里冒着白气儿,说:“是不是机关,说能说出格屁,试一试不就行了?”他出了个主意,让扔一些东西进去试探试探。我和吕肃都觉得可行,不管怎么样,得先试试,否则光靠嘴,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我俩将其中一个装备包扔了进去,这力道虽然够大,但装备包撞了数根铁链,被卸下了势头,因此很快便掉在冰面上离我们大约四五米开外的位置。‘
除了豆腐发着高烧,时不时就打瞌睡以外,我和吕肃全神贯注注视着后面的动静。
让我们意外的是,什么也没发生。
等了大约五分钟,装备包依旧静静的待在原地,也没有什么机关启动的迹象。古墓中的机关,以杀为主,即便是一些迷宫,也是以困死盗墓贼为主,因此若真有机关要隔五分钟才启动,那盗墓贼早跑了。
我们等了这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我说:“难道不是机关?”
吕肃道:“反者必有怪。”
一时间,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块玄冰碑上的内容,再一联想天兵和困尸,对于眼前的异象,就更不敢乱来了。吕肃也是见所未见,因此有些顾虑,一时我们三人反倒被卡在这个地方。
冥思苦想半晌,我忽然发觉豆腐有一会儿没出声了,赶紧转头一看,似乎已经昏睡过去了,脸色赤红,高烧不退,嘴皮都起了一层竖起来的死皮。我叫了他半晌,也不见他醒过来,终于将心一横,说:“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次。”再不想办法跟蒙蒙他们汇合,豆腐就完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老烟枪一行人折在斗里,也得把装备给弄到手。
紧接着问吕肃的意见,如果他不愿意冒险,我也不可能强求。
谁知我话音一落,吕肃看了看豆腐,正色道:“窦兄弟的情况确实不能再耽误,我在前面开道,你照顾他。”我一时吃惊,没想到吕肃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十四岁就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唯独吕肃这样的人,我是头一次见。若撇开他隐瞒琊山宝殿的事不谈,论起对我和豆腐仗义出手的次数,也够我感激不尽了。但偏僻,这人仗义之时,为朋友出生入死,但有时候有狠毒无比,比如卫南京二人的死便是如此。这两种极为矛盾的东西加诸在一个人身上,除了豆腐所说的‘人格分裂’,我还真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但至少这一刻,我是真心感激这个人。
于是我说:“大恩不言谢,虽然我没什么大本事,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全力相助。”
吕肃缓声说:“我知道,我这样的人……确实让人难以信任。说多了也是枉然,我把你们当朋友,下等朋友,喝酒吃肉;中等朋友,互助互利。上等朋友,出生入死。你们是我吕某能出生入死的朋友。”紧接着,他微微一笑,道:“多说无益,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盯着眼前的人,千言万语,最终只有一个词:佩服。
接着,我俩没再多说,两人不敢耽误时间,当即吕肃在前,我背着豆腐走在后面。这些铁链层层叠叠,高低错落,走在其中,时而抬腿,时而弯腰,时而转身,时而侧头,一直向前,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走到中间部分时,我已经能隔着铁链间的空隙看到尽头处的情况了,那地方的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但看不真切。
就在这时,我头顶的头灯暗了一下,开启了省电模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起来。
就在这种晦涩不明,寒冷彻骨的环境中,我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
“唰、唰、唰…………”
这声音显然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前方的吕肃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在原地站立了几秒,我猛然惊觉到,那刷刷刷的声音,似乎是从脚下传来的!我的视线猛地盯住了一边的冰壁,这时,却见那些埋在冰壁中下垂的铁链,赫然在快速的旋转着,而我们周围的铁链也开始慢慢转动起来,有些开始绷直,有些弧度开始变深,一时间,整个冰洞中,都是那种刷刷刷的声音。
吕肃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大叫一声:“不好!”但这话说的太晚了,我们知道的也太晚了。就在他话语刚落的这一瞬间,我前方一根旋转的铁链,借着链条转动的力量,猛地朝我打了过来。
要知道,这铁链子足足有小姑娘的手臂粗,速度又快,力道又狠,再加上距离又近,这一下子根本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铁链子带着十足的力道当胸砸过来。我还背着豆腐呢,就直接被砸的往后一倒。
但没等我倒下去,后面的铁链也启动攻击模式了,从后面打过来,刚好打在豆腐背上。好在豆腐穿的够厚,虽然被这疼痛给弄醒了,但但听叫声的灿烈度,估摸着还没有伤筋动骨。
接下来,我们几乎毫无招教之力,上下、前后,都有铁链的攻击,我终于明白那种唰唰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这瞬间,我也背不住豆腐了,他直接从我身上掉到了地上,在这瞬间,另一道铁链直接朝我脑门甩过来,千钧一发间,我一蹲身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旁边却有另一条铁链甩到了我的腰侧,那股剧痛就别提了,我只觉得眼前发黑,痛的都不能呼吸了,整个人脑子发懵被扫到了地上。
在这一刻,我看见吕肃支持了几下,也被这变态而恐怖的机关击倒在地。这会儿,我胸口和腰侧都疼痛难忍,浑身肌肉都跟着发颤,完全站不起来,站起来只会死的更快。在我们三人都倒地的瞬间,离地最近的一层铁链子猛的砸了下来,我听到了豆腐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我自己也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以为普真只会用天兵这些诡异的东西,但此刻我才明白,他在机关的造诣上,也绝对是一流的。难怪一个巨耳王墓,让无数高手吃亏,甚至让陈词身死,让爷爷变成瘸子,光是这个铁链阵,我仿佛已经窥见了巨耳王墓的恐怖之处了。
难道我们三人就要被这些铁链活活打死?
蒙蒙他们是不是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如果是陈词,遇到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
这些念头也只是一瞬间,接着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晕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陷入昏迷中,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时的第一感觉是痛,每呼吸一次,内脏仿佛都要裂开似的。紧接着,我眼睑感受到了光。
是灯光,还是火光?
我想睁开眼,但没能办到。
大脑还是一片混沌,但一时无法出声,过了一会儿,身体勉强恢复了一些知觉,我感受到了一阵热意,看样子是有人在升火。天兵和困尸是不会生火的,我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