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求救
二人都只是急急喘气,暂时说不出一句话。我连忙拿出水袋,里面装的是爷爷那簋中的清水,二人急不可耐的灌了几口,紧接着,顾大美女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声音嘶哑道:“你、你这个混蛋,可急死我们了!”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这会儿三人重逢,心里也是激动,拍了拍顾大美女的后背,柔声道:“还好,大家都没事儿。”
豆腐缓过气来,焦急的看着我俩,说:“还有我,还有我……”待顾大美女一脸不好意思的从我怀着抽身,豆腐紧跟着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就不撒手,顶着几乎成光头的焦脑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我手臂上蹭,说:“兄弟,我们找你可找的太苦了,还以为你已经被肖静给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了。冒昧问一句,你现在还活着吗?你下面的贞操还在吗?”
我一时哭笑不得,说实话,在这种情形下能重逢,这种喜悦之情将之前满心的紧张冲淡了一些,我道:“贞操目前还比较安全。”说着,我看了看外面,事实上,此时已经看不见洞外的情形了,因为外面的墓道里,游荡着的全部都是白色的木乃伊。
我忙道:“怎么就你们,颛瑞和钟恭呢?”
豆腐说:“你被肖静捉走后,我和顾大美女被颛瑞两个强行带走,但我们是什么人,我能扔下兄弟你吗?顾大美女能抛弃你吗?在我们意志坚定的反抗中,最后各自分道扬镳了。”我大惊,忍不住道:“你们分道扬镳了?”那我之前听到的钟恭的声音,还以为豆腐两人也被困在后面,看来是我想错了。
于是我道:“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顾大美女说:“我们和颛先生分手后,就开始走回头路,一直追踪着你们的线索,后来又下了地下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顾大美女露出疲惫的神色,豆腐也挥了挥手,神情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道:“快别说了,肖静那臭娘们儿也太会隐藏行踪了,我和顾大美女为了找你们的踪迹,一路上来来回回,折腾的半死,要不是我俩命大,恐怕就……唉,不提了、不提了。”
虽然二人没有具体明说,但只看他们此刻狼狈的模样,我也知道,他俩对古墓结构不说一窍不通,但也知之甚少,能找到这个地方,恐怕是吃了无数苦头,一时也心中发热,须臾,抑制下内心的激动,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豆腐两人是一路追踪着我而来,看他们犹带着黄泥的裤腿,显然是从地下河道跟过来的,不知他们有没有遇上肖静?
我将此话一问,豆腐反而一拍脑袋,张头四顾,说:“对啊,你不提我都忘了,肖静去哪儿了?”
瞧这模样,看来是没有遇上。也不知肖静被爷爷一吓,究竟去了何处。这时,豆腐和顾文敏的目光已经停在了倒在地上的爷爷身上,豆腐张大嘴,惊讶道:“这儿还有具干尸,是谁?”
我拍了他一巴掌,骂道:“什么干尸,这是活人……这是我爷爷,陈思远。”
豆腐先是一愣,紧接着挥了挥手,赶蚊子似的,说:“别逗我了,真当我傻呀,你爷爷要活着都快九十岁了,你小子脑神经出问题了吧?我只听说过想女人想疯的,没听说过想爷爷想疯的,变态的思维,常人果然不能理解。”
我之前还惦记着他的安危,这会儿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还是文敏比较靠谱,看了看我的脸色,忙打断豆腐说:“行了小豆,再扯下去,一会儿他打你我可不帮忙啊。”紧接着便看向我,指了指爷爷,问:“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爷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爷爷刚才为什么忽然袭击我,爷爷突然增加的力量哪里来的,爷爷是怎么吓走肖静的,爷爷为什么这么长寿,这一切的一切,爷爷自己都没有答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我将自己的经历,挑重要部分简短叙述给二人,听罢,豆腐顶着焦黑的光头蹲到爷爷身边,左看右看,忽然咦了一声,说:“爷爷醒了。“
我一看,爷爷果然睁开眼,不由大惊,担心他还会发难,忙将豆腐拉到身后,一边儿注视着爷爷接下来的动静,一边儿低骂道:“是我爷爷,你跟着叫个屁。”
“好东西要互相分享嘛。”
“爷爷不是东西!”说完,我察觉出这话不对,恨不得扇豆腐两个耳光子,但不等我有所反应,面前的爷爷直接吹胡子瞪眼,暴躁的怒吼:“小崽子,你说谁不是东西!”
豆腐将头从我身后探出来,指着我道:“他,他说您不是东西!这种大逆不道的孙子,我要是您,我就先拿皮带抽他三百鞭子。”
爷爷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瞳孔缩到了正常的大小,这让我更加肯定,刚才他之所以会忽然攻击我,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影响。爷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从地上坐起来,盯着豆腐和顾大美女,十分警惕,薄薄的肌肉绷得很紧,戒备的问我:“他们是谁。”
我忙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坏人,这次来,也是为了帮我寻找你,为我吃了很多苦头,别担心。”爷爷还是有些警惕,但也没一开始那么剑拔弩张,豆腐瞅见这情形,立刻屁颠屁颠的做自我介绍,说:“爷爷,我是陈悬的好兄弟,您可以叫我小窦或者窦窦,我爸妈以前都这么叫的。我可崇拜你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爷爷有些愣神,估计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光头,半晌才道:“哦,小窦是吧,那这是……”他看向顾文敏,我正要做介绍,豆腐插嘴道:“这是您未来的孙媳妇儿,是一名警官。别看她现在灰头土脸,是干净了那叫一个漂亮……”即便脸上有些黑灰,我还是看到顾大美女脸红了,于是立刻捂住豆腐滔滔不绝的嘴,道:“你少说两句,算我求你了,万一把她气跑了咋整。”
这一番打岔,外面游走着的木乃伊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这会儿,我的心里也平静下来,想了想,不由看向墙角那堆尸体,压低声音问爷爷之前出现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会忽然攻击我。爷爷听我这么一说,似乎并无映像,直到我将前因后果说与他听,爷爷才说自己对于之前的事丝毫不知请。
显然,对于自己之前发狂的事,爷爷很介意,声音也暴躁起来,豆腐见此,安慰说:“爷爷别担心,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和老陈还有顾大美女加起来,怎么也相当一个诸葛亮了,一定会找到方法救您出去的,您在这儿住十四年了,外面的世界变化可大了,就拿我们深圳来说吧,一到夏天,啧啧,满街都是穿着清凉的妹子,白花花的大腿,走起路来小屁股一扭一扭,就像这样……”豆腐扭着屁股学了两下,爷爷看完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皮包骨的脸笑起来显得有些渗人,他说:“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留在这里好。”
我立刻踹了豆腐一脚,说:“跟个企鹅一样,深圳的妹子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才怪。爷爷,这小子嘴上每个把门的,你别介意,不过他有一点说对了,我必须得救你出去。”说话间,我将目光移向了那堆尸体。
他们紧抱在一起,手脚纠缠,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就像是一堆长在一起的尸块儿似的。
我心说:爷爷似乎是看到这一堆尸体才忽然失控的,虽说弄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但反常者必为妖,既然如此,留它不得。
我问文敏:“还有燃料吗?”
她翻了翻包,拿出巴掌大一小块,遗憾的说:“就这么点儿。”
这太少了。
众人见我的目光盯着尸堆,立刻知道我的打算,豆腐揣测说:“应该够了,这些干尸身上有尸油,一点就着,我看燃料都不需要用。”
爷爷忽然说:“不,不要烧它们。”
我转头,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爷爷眼神盯着尸堆,说出了一句另我毛骨悚然的话,他说:“我听见,它们在向我求救。”
第九十章 棺床
这话就跟一盆凉水似的,霎时将众人从头浇到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豆腐结结巴巴道:“求、求救?那它们跟你说啥了?”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瞄我,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你爷爷好像出毛病了。
我不动声色,全当没有接受到豆腐的眼光,目光在尸堆和爷爷身上徘徊,思考着这句话的用意。或许,直接问他是最好的办法,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句话的背后,应该是一个不详的答案。
听完豆腐的话,爷爷摇头,神情似乎有些痛苦,说:“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们不明白。”
豆腐眨了眨眼,说:“如果是这样,那这尸体就更不能留了,可以影响人的心智,老陈,你说呢?”我赞同的点了点头,目光移向那堆尸体时,猛然发现,那堆原本纠结在一起的尸堆上,竟然忽然探出了一个布满尸油的人头!
紧接着,尸堆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开始蠕动起来,紧贴在一起的手脚渐渐分离,拉扯间带着尸油的身体互相摩擦,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那颗位于顶部的人头,也不知究竟属于哪具尸体,缓缓转动了一下,烂的露出牙齿的嘴里,发出咯咯咯的摩擦声。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开始往后退,说:“陈老爷子,他们好像不需要你去救吧?赶紧的,想想怎么自救吧?”那些尸体很快各自分开,并且站了起来,紧接着便猛的朝我们扑过来。众人见此异变,早有准备,抡起探铲就拍了过去,我直接将最近的那只粽子的脑袋给拍飞了。
另一边,豆腐也抄出了一根伸缩钢管,在老人和女人面前,这小子知道不能犯怂,因此发起狠来。这些粽子速度、力量还有身体的硬度都一般,应该属于最低等的行尸粽子,行尸粽子之上,是各种长毛的毛粽子,然后才是活尸或者飞尸一类。
没几下,这些东西在我和豆腐的抵挡攻击下,基本都被弄的尸首分家了。我心说此地还是不宜久留,便对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干正事儿。
此刻,那扇朱红色的朱砂墓门就在我们身后,转过身就能看见。
墓门显然被爷爷他们曾经开启过,因此门缝中间没有填充物,我正看着,忽然感觉身后冒出了一股森森的阴气,不由得心中一惊,转身一看,身后赫然还有一具行尸,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张口便朝我脖子咬过来。
我会怕它?又惊又怒之下,反脚一踢将它给踹了出去,但没爆头,所以我抄起探铲准备把它脑袋铲下来,但就在此时,后脑勺却忽然被一股重力敲了一下,我猛然便觉得脑袋一懵,心说不好:有人偷袭。紧接着便两眼抹黑,晕了过去。
这一晕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掐我人中,不由得脑门子一抽,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掐我人中的是顾大美女,另一边,爷爷和豆腐盘腿而坐,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我脑袋有些发懵,半晌才回忆起之前的经历,不由惊道:“刚才我是怎么晕过去的?你们没事吧?”
这话一出,我才发现自己被人给捆起来了。
豆腐被我的声音吸引过来,眼睛不知何时肿了,乌青乌青的,说:“有事!你看看把我给揍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闪的快,差点儿被你的铲子把脑袋给削了!你得对我负责!”我盯着豆腐的两只熊猫眼,再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自己身上的绳索,一时发懵,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时,便听身旁的文敏说:“正说着要烧尸,你忽然发起狂来攻击我们,要不是陈老爷子最后把你给弄晕了,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听完,目光猛的移向墙角,却见那地方空无一物。
原来几人将我制服后,想到我和陈老爷子先后发狂,顾文敏心中警惕,她看着石门外来来回回的木乃伊,心生一计,认为一切古怪,八成都是那尸堆引起的,虽不明就理,但它一直放置在此处,肯定还会生出变故,当即便指使豆腐,将那尸堆挪走,从石门的洞口推出去。
虽然恶心至极,但豆腐也只能硬着头皮干,用他的话来说,我一晕,剩下的就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这种恶心的活不能让老人干,更不能让女人干,于是便憋着气,闭着眼将那尸堆往外推,那恶心的过程就不必说了。
顾大美女一开始还担心离那尸堆太近,豆腐会不会也出现变故,但后来发现豆腐没有异状,不由暗想这其中的原因,心说:这尸堆离近了看上两眼,就使得陈老爷子和陈悬相继发狂,莫非是因为豆腐闭着眼,才没有受到影响?
须臾,豆腐将尸堆推到洞口,不等他发力往洞外挤,洞外的木乃伊便纷纷伸出手去争抢,整个尸堆没几下便被撕扯的四分五裂,被拖出了洞去,具体下场虽看不清,但八成已经成了肉渣了。
我一看,果然地面上留下了尸油的痕迹,一路延伸到了墓门口,豆腐身上沾了尸油,浑身散发着死人般的恶臭,便脱了外面沾满尸油的衣服,**着上身,朝众人比了个健美先生的造型,说:“瞧我这身材,穿了衣服显瘦,脱了衣服有肌肉,羡慕吧。”
顾大美女这回忘了顾忌豆腐的脸面,看了一眼便问道:“肌肉在哪儿?”
豆腐挺受打击,拉耸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转移了话题,说道:“我对这个鬼地方绝望了,老陈也醒了,快别耽误了,赶紧的,把救陈老爷子的方法找出来。”站在朱红色的墓门前,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一个七个脑袋的人,下意识看了爷爷一眼,发现他神情很紧张,胡子微微抖动着,眼神仿佛已经穿透墓门,到达了后面。
我吸了口气,和豆腐一人一边使力,沉重的墓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几人所携带的灯光汇聚到一处,使得墓门后面的一切都暴露在视线中。
墓门之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壮观,尽头处是一架石制的棺床,按理说,棺床之上,应该就是墓主人的棺椁,但此刻,上面却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棺材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爷爷比起我更是惊讶,显然,他无法理解,一直让自己觉得十分恐惧的椁室中,竟然连具棺材也没有。
我打量了这个主墓室一眼,和我想象中的奢华有天壤之别,它呈长方形,面积比之前见到的墓室都要大,但比起我和豆腐以前经历过的大墓,这个主墓室实在有些寒酸。长方形的墓室左右看不到头,但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暗沉沉一片,没有看到什么奢华的陪葬品,连最基本的壁画都没有,青黑色的地砖构成了这个空间,空荡荡的棺床仅有一些简单的浮雕,这一切的一切,和地鬼王传奇的身份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地方。
传说中长着七个脑袋,拥有七盏神灯的王者,死后的椁室就是这样的?
最主要的是,棺材去哪儿了?
我心里猛的想到了一个词:疑冢。
疑冢,即墓主人死后担心有人盗墓,会修建一座虚假的陵墓,散布虚假的消息,以此转移盗墓贼们的注意力。历史上最著名的便是曹操的七十二疑冢。据说他修建了七十二座陵墓,每一座陵墓,从结构到外观都难分真假,不打开主墓室,你永远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莫非,这个地方,只是一个疑冢?
这个想法几乎让人吐血,这相当于吴堰师的琊山宝殿白修了,相当于爷爷那批人白死了,也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努力也白费了。如果这地方真是个疑冢,不止我,估计颛瑞,估计参与过这个事件的所有活人和死人,都会……都会……
都会怎样我不能用语言形容了,那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但紧接着,我定了定神,让自己几乎发狂的心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我便发现了不对劲。就算真的是疑冢,也得摆个棺材吧?此刻,众人已经到了棺床旁边,只见棺床中央微微下陷,露出一个长方形下陷的凹痕。
顾文敏一看,立刻说:“这痕迹,肯定是长时间放置重物压出来的。”这个痕迹呈长方形,也非常宽,恰好是个棺椁的形状,我比了比,暗暗吃惊:这棺床上肯定曾经长时间放置过棺椁,而且是个非常巨大、沉重的棺椁。
但现在,这个棺椁不见了。
豆腐啧啧称奇,问爷爷,说:“陈老爷子,你们当初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把棺材都给倒腾没了?”爷爷哪里能想到起来,他受到的打击,反而比我们更大。
顾文敏分析说:“这棺椁十分沉重,我觉得不可能被运出墓室,八成还在这里。”她指了指左右两侧尚未探究的空间,说:“咱们还是先找一找再做打算。”
第九十一章 谁是恶鬼?
在这地方,众人也不敢分散行动,便一步步搜索,先挑了左边走过去。这简洁空荡的墓室,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见到这里的情景,心头的疑惑也不禁越来越重。按照爷爷的记忆,一共有八个人到达这里,这八个人里,肯定没有算上他自己。紧接着,八人中逃走两个,那么还剩下六个人。据爷爷自己说,那六个人都是被他杀死的,当然,这个所谓的守墓者杀人的记忆,很可能如同爷爷守墓人的身份一样,是在某种力量下产生的虚假记忆。
但即便如此,这地方肯定应该有尸体,因为之前外面的那个尸堆,怎么也不像是六个人的尸堆。
很快,我们走到了底,墓室的结构是对称的,我算了算左边所走的距离,约摸二十米,因此这间墓室整体的空间也不算大,长约四十米左右,宽应该在三十米左右。在左边的尽头处,我们发现了一串刻在墙上的古怪符号。
更确切的说,我觉得它像是某种文字。
它的字形让我想起了藏文,看起来很复杂,没有什么记忆规律。但紧接着,在石壁上,我们发现了一段翻译。这段翻译明显是后来的人用铅笔写上去的,或许是当初爷爷那批人写上去的。我们几个不由得凑上前细细去读那段人工翻译。
顾大美女的声音清亮而柔和,在幽深寂静的墓室中,缓缓读出了上面的句子:来自于地底,回归于地下。我有七盏地狱之灯,带来无尽灾祸,看见这段文字的人,恶鬼就在你们中间。
“嘶。”豆腐道:“不是七盏神灯吗,怎么变成地狱之灯了,还会带来灾祸?这地鬼王肯定是怕别人抢他的宝贝,所以用这话来糊弄人。”
顾文敏面露疑惑,说:“不止这一句,还有最后一句,恶鬼就在你们中间。”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豆腐和顾文敏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看着爷爷。我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事实上从现实的角度考虑,我自己都觉得爷爷还活着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但爷爷会是那只恶鬼吗?
我心里猛的想起了査道人的卜辞,那卜辞中,似乎也说过,这墓道中,有一只盯着所有人动向的恶鬼。紧接着,我又想起了肖静当时惧怕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能让肖静惧怕的,恐怕只有比她更恶的鬼了。
爷爷显然从豆腐二人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他皮包着骨头的脸,很难看出过多的表情,人类的表情是通过肌肉来牵动的,而他的脸上似乎已经没有肌肉存在了。爷爷只是沉默着。片刻后,豆腐揣摩了下,旁敲侧击,用比较小心和试探的口吻,说:“陈老爷子,您在这儿也住了这么久了,您知道这地方……这地方有什么恶鬼吗?”我没有对豆腐的行为进行制止,这会儿内心比较纠结,私心上,对于二人怀疑的看法,自然是觉得愤怒。但理智让我清楚,眼前的爷爷,嫌疑很大。
出乎意料,豆腐的话没有引起爷爷的反感,爷爷反而肯定的点头,苍老的声音嘶哑而带着紧张,说:“我肯定这里有,一直以来,正是它让我不敢靠近这个地方。”
别说豆腐和顾文敏,连我都震惊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顾文敏啊的一声惊叫,道:“这么说,您见到过、见到过那个……鬼?”
爷爷沉默了须臾,最后摇头,说:“我不确定它是什么,但我感觉到很恐怖,就在这个地方,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感觉。”
感觉,这是个很玄妙的词,可以解释为人的潜意识,也可以解释为第六感,从见面的第一次交流,爷爷就告诉过我,这地方有他所恐惧的,不知名的恐惧,我当时无法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无端的产生恐惧,但现在,转念一想,我猛然会晤过来:或许,这是爷爷残存的潜意识在提醒他。
首先,爷爷在没有变成这个样子之前,他肯定是来过这里的,并且在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这件事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到现在都没有消除。
那么,让爷爷变成现在这样的,就是那只‘恶鬼’吗?
我盯着墙上翻译出来的话,心中沉甸甸的,如果那个‘恶鬼’真的存在,那么我们的胜算有多少?已知的人中,爷爷、吕肃、颛东来、白爷,如果他们都没有抵挡住恶鬼,我们是不是更加希望渺茫?
这是一件危险的事,但我不打算放弃,我这个人做事,认定的目标几乎很难改变,并非我固执,而是我有面对困难的勇气。这不是自夸,我是个从底层混起来的人,是那种占中国比例最大的那类人。在奋斗的过程中,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有和我一起创业的,也有激情勃勃,发誓要战胜一切困难出人头地的,但后来,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他们可以战胜一个困难、两个困难或者小的困难,或者大的困难,但再面临更大的困难时,他们会突然醒悟:完不成了,这件事情不是我的能力所达到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干自己的事吧,看看电视里,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因为失败而毁了人生,我还是抓紧现有的,好好过日子吧。
在面对困难时,有很多朋友劝我放弃,但我骨子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儿,我认为对的事情,就会埋头干,到最后,放弃的那些人成了我生命中的过客。
当然,在这些事情上,说不上谁对谁错,奋斗是有风险的,我只不过属于愿意承担风险的人。
此刻也一样,我知道摆在我眼前的,是个连爷爷他们那批人都没有战胜过的强大力量,但我不可能放弃爷爷,因此注定要继续往下走,但我心里有一个梗,此刻的前途很黯淡,我可以承担风险,但豆腐和文敏是不是也该来承担这个风险?
如果说,爷爷应证了那句语言,成为了地鬼王的仆从,成为了这里的守墓人,那一但失败,豆腐和文敏还有吕肃那么好的运气吗?我自己是个不怕死的拼命三郎,但我不能连累周围的人。此刻,我心里是犹豫的,但这个犹豫并没有展开多久,便被豆腐一句话打消了。
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层面,而是甩了甩脑袋,说:“去他妈的恶鬼,老子见过的粽子都可以排成一个连队了,还想拿这个来吓唬我。我说老陈,你低着头一脸送丧的模样是在琢磨啥呢?陈老爷子现在活的好好的,身强力壮,这是个该高兴的事儿。要我说别琢磨那么多,咱们三个出生入死,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救陈老爷子吗?怎么能被一句话吓倒了,要我说咱们先照一照,看看那恶鬼在哪儿,也好对付,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兄弟我陪你。”
文敏没豆腐那么直接,她说:“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我心中感动,心知这二人待我也是情深义重,让他们离开估计也不可能,便也没多说,决定按照豆腐这个最原始的方法进行,不是说有恶鬼吗?那行,先请香,看看那个恶鬼究竟是个什么原形。
点灯请香这一套我们也很熟了,过程不多述,须臾,便见火苗跳动,却没有变色,紧接着,青烟袅袅而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周围的温度猛然下降了一些。就在点香的一瞬间,三人头顶的头灯竟然齐刷刷的闪了起来,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似的。
这诡异的情形骇的豆腐惊叫,很显然,三人的头灯同时出问题,这绝对不是什么故障,只能说,有东西在捣鬼!
紧接着,在我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三人的头灯啪的一声,同时熄灭了。
我心说不好,黑暗中立刻叫道:“不要待在原地!”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这种时候,待在原地不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有东西要袭击我们的话,那就太容易了。一边说,我自己一边儿将旁边的人推了一下,两人滚到了地上。
我记得自己右手边站的是顾文敏,危急时刻,没有什么先救谁后救谁的说法,谁离的最近就帮谁。这就跟那个母亲和女友同时掉水里的题差不多,其实回答哪个都错了,因为这两个女人,对于男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真到了那个地步,正常人的反应,都是先救离自己最近的人。
我将顾文敏推倒后,耳里紧跟着也听到了一阵窸窣声,估计是豆腐和爷爷转移位置的声音。在这倒地的一瞬间,我快速点燃了打火机,打火机的可视范围不大,甚至我都看不清豆腐和爷爷转移到哪儿了,近距离能看见的只有顾文敏的脸。
但一看我就愣住了,她漂亮的脸上,正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中,直勾勾的盯着我。
紧接着,她对我说了四个字:“来抓我啊。”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忽然一脚就将我踹开了。
第九十二章 上身
她这一踢,我没有防备,人几乎都被踹飞了,而且这一脚力道奇大,刚好踹到我小腹,我一时间倒在地上,疼的都爬不起来,这要是脚再往下移那么一点儿,我这后半辈子就算废了。
这个动作相当粗暴,要知道,顾大美女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温柔,但那绝对是表象,人家是实实在在的警官,在一帮子警察里也是头头,就豆腐那样的能一个挑五个,如果被她的外表欺骗,那就太傻了,所以平日里,与其说担心顾文敏,不如说担心那个怂货多一点儿。
疼痛中,我的意识依然清醒,脑海里闪过一个词:鬼上身。
当然,这个词儿我大多只是在电影里见过,连爷爷都没有提过,因为软粽子是阴,人属阳,鬼上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只不过被现代的鬼怪电影给写烂了,不明就理的人,还以为鬼上身就跟吃饭一样容易。
咱们民间说的鬼上身,其实叫撞煞,就是活人撞鬼,被上了煞气,这时候就得请一些内行去驱鬼,其实驱的就是煞。真正的鬼上身,并非一件易事,爷爷的笔记里都只是一带而过。我联想到刚刚的情况,不由暗骇:难不成她是被这墓中那个恶鬼上身了?这恶鬼先是弄灭我们的灯,又上了文敏的身,这手段也太了得了吧。
情急之下,我强忍着疼痛,赶紧爬了起来,手头的打火机这摔灭了,但好在豆腐紧跟着也亮起了打火机,黑暗中他显然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见我捂着小腹,不由惊道:“老陈,咋的?流产了?”
我疼的嘶嘶抽凉气,说:“是,流产了,赶紧的,找文敏。“
爷爷就在豆腐旁边,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盯着我身后瞳孔猛然放大,我心知有异,连忙转身,打火机的灯光十分微弱,身后却是黑幽幽一片,哪里看得清什么东西。但爷爷告诉过我,他长期生活在地底,有轻微的夜视功能,在微光中就能看见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提了个心眼,情急之下拍了拍额头的头灯,没想到它竟然亮了一下,虽然只亮了一下就熄灭了,但我还是看到,在我前方不远处,就是之前那个刻着古怪文字的地方,而现在,顾文敏背靠着那面墓墙,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盯着我们,手里头赫然拿着一支枪。
是她的手枪。
而此刻,那支手枪却并没有对着我们。
她嘴唇微张,将枪口的位置咬住了一点,赫然将枪口对着自己的嘴里,并且大拇指大搭在机扳上。
我脑海里嗡鸣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冷了,而这时,只亮了一下的头灯又恢复了黑暗,我几乎要怀疑,那个捣鬼的东西,是不是故意要让我看见这一幕的。情急和惊恐中,我和豆腐同时喊道:“住手!”
这时,豆腐手里的打火机也被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阴风给吹灭了。黑暗中,我只听到顾文敏依旧轻柔的声音:“来抓我啊。”
“砰——!”
猛然一声枪响,在空寂的墓室中回响,声音来自我前方的黑暗处,听到枪声的一瞬间,我双腿就软了,大脑如同被一支铁锤击中,整个人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这枪声让周围的一切都寂静下来,豆腐的惊叫声卡在喉咙里,没有完全发出来。
空气中,有血腥味儿伴随着火药的味道。
我大脑嗡嗡作响,片刻后,忍不住大叫一声,猛的朝着前方的黑暗中冲过去。紧跟而来的是豆腐,他重新亮起了打火机,昏黄的光线中,一个柔弱的身影躺倒在地上,血缓缓流淌出来。
豆腐喃喃说:“这是个梦。”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因为这一刻,我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希望睁开眼时,便如同豆腐所说,这是一个梦。
但我睁开眼时,文敏依旧倒在地上,身形一抽一抽的,仿佛经历着极大的痛苦。就在这时,爷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冒了出来,他说:“子弹好像不是打进嘴里的,看,伤口在肩膀上。”剧烈的打击让我思维和理智完全乱了,豆腐更是跌坐在地,神色苍白的要哭一样,爷爷的这句话就如同救命稻草,我猛的眨了两下眼,仔细一看,果然,伤口在肩膀上,这不是个致命上,所以她还在挣扎。
我的脑袋在瞬间恢复了清醒,说:“麻醉、止血、所有药品都拿出来!”一边说,一边也解下自己和文敏身上的装备包,三个人的装备合集在一起,立刻开始进行抢救。
现在的条件很恶劣,我们不是专业医生,当然,基本的急救知识是必备的,我曾经报过自救培训班,因为在深山老林里工作,随时有被猛兽袭击的危险。这些知识用来处理枪伤显然不够,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顾大美女这会儿还有意识,但似乎已经很薄弱了,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道:“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它在控制我,你、你们小心,快……快离开这里……嘶。”
我一边按住她手臂处的动脉止血,一边道:“别说了,子弹没打中头部是万幸,先处理伤。”现在条件有限,比不得专业医院那么严格,但不作处理只会更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打了麻药,夹出子弹,下药、包扎,虽然条件简陋,但重要的步骤都做了。这会儿也不宜移动,顾文敏跟我们说了没两句话便晕了过去。
根据她的说法,不太像鬼上身,因为在做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时,她都是有意识的,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声音和动作。当自己的手无法控制的用枪对准自己时,她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就在那灯光熄灭,将要开枪的一瞬间,或许是她内心的挣扎占了上风,枪口终于往旁边移动了一下,但扣枪的动作已经没办法改了。
第一次处理枪伤,好在时间及时,没有流太多血,我们剩下的三人坐在原地,我第一次觉得这么没底,看着文敏苍白的脸,心头如同吊了铅一样,脑海里始终回响着那个声音:来抓我啊……
妈的!
这是挑衅!
豆腐抹了抹脸,忽然起身,说:“不是说颛瑞他们在后面吗,咱们得把他们接应过来,土豪手里还有通灵香。”豆腐这话提醒了我,于是众人准备先退出了主椁室,接应了颛瑞两人再做打算,但当我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准备出去时,耳里猛然又听见了那个声音:来抓我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等有所反应,刚刚才出完主意的豆腐,猛的转向我,露出了一个我所熟悉的嬉皮笑脸的笑容,说:“来抓我呀。”紧接着拔腿就往前跑,那样子,赫然是要去撞墙!我心里打了个突,但此次已经有了准备,将顾文敏往地上,转瞬极快的追了上去,猛的将豆腐扑倒在地,怒骂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种现出形来跟我斗!”
豆腐咳嗽两声,嘶哑着声音道:“咳咳……走、走它走了,你要压死我了。”
看豆腐眼泪汪汪的模样,我赶快松了手,这时,声音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回应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是爷爷的声音。
我一回头,却见爷爷手里捏着匕首,手腕转动,不像是要对付我,反而也是朝着自己胸口扎过去。
我几乎要发狂了,难道是我之前说了什么话惹到这东西?它不直接对付我,反而是控制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个自杀?而这时爷爷离我有些远,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情急之下猛然道:“放他一马。”
爷爷自杀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仿佛从我脑海深处响起:“你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往后看。”说完,爷爷捏着飞刀的手突然一松,站在原地吭哧吭哧的直喘气,显然,控制他的东西已经走了。而这时,那个声音也终于消失了,在我按照那个声音的吩咐,转身的一瞬间,头顶的头灯啪的亮了起来,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原来我刚刚居然追着豆腐,一路追到了墓室的右侧。
灯光下,一具硕大的黑色棺椁暴露在我们的眼中。
众人重新聚集到一起,豆腐双腿直抖,经历过刚才的一切,众人的心理防线几乎被摧毁了。它控制我们的灯光,控制我们的行动,还有什么是它不能控制的?我们请香的策略似乎也失败了,因为我们连我们的敌人是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
就算是软粽子,请香过后也能看到影儿吧?
可是现在,我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人,一个隐形的敌人。
这具棺材非常大,应该就是棺床上消失的棺椁,不知为何会放置在此处。而棺材上,有一个趴在上面的死人。
第九十三章 巨椁
众人聚集在一处,在昏暗的灯光中,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巨棺,利用人多的优势,驱散心中的恐惧。
此刻,那个控制我们的东西已经消失了,确切的说,它没有消失,只是暂时停下了行动,这会儿,正以我们看不见的形态在注视着我们。
它让我向后看。
此刻,那个位置只有黑色的巨大棺椁,在昏黄的光下中,反射着神秘的气息。
众人的目光首先便被棺上的尸体给吸引了。那尸体穿着黄色的户外服,很显然是爷爷那支队伍中的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大约是此地风水好,这里的尸体都没有腐烂的迹象,而是形成了黑色的干尸。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去,尸体上半身趴在椁盖上,下半身垂下来,双脚没有沾地。
豆腐咽了咽口水,朝我靠近,脑门上全是汗,道:“这尸体的动作,好像是要压住椁盖一样,你们说,捣鬼的会不会是他?”
这会儿,顾大美女在刚才的颠簸中醒了过来,再这种情况下,她也晕不过去了,强撑着站立,说:“应该不会,普通的粽子,哪有这么厉害。”
豆腐道:“你现在黑话说的越来越溜了。”
顾大美女说:“不都是跟你们学的。”二人你来我往,估计是想用闲扯来驱散一下恐惧,但效果适得其反,诡异的椁室里,两人的声音一来一往,如同幽灵,更显得空洞,说了没两句,这二人就说不下去了。
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敌人,如果不是它忽然停手,可以说,我们现在的四个人,没人能活下去,因为它可以随时操控着我们自杀。
缓了缓思绪,我心知自己遇到了倒斗一来的最大的一次凶险,现在逃也是不可能,只怕是想逃,那东西也不会让我们如愿,既然它停止这种控制的把戏,让我们‘看’,必然还有其它用意,于是我说:“看就看,不信能把人吓死。”
我让顾文敏和豆腐待在原地,给爷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上前一探,别看爷爷年老,但那体格和身手绝对让我们望尘莫及。解铃还须系铃人,爷爷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把成就和刚才捣鬼的东西有关,有些事儿,必须得我们自己去弄清楚。
豆腐照顾着顾文敏,我和爷爷则一步步朝着那棺木而去。走到近处时,我猛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这个棺椁居然是密封的,显然没有被打开过,我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个疑问:这个棺椁很显然是地鬼王本人的,难道爷爷那帮人当年没有打开过?放到当时那种情况,人都已经进来了,那就得见棺开棺,见尸摸尸才对,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具棺椁一动不动?
只可惜爷爷已经失去了记忆,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也不得而知了,但这个细节告诉我,这具棺椁,恐怕轻易开不得,否则吕肃那帮人,绝对不会放弃到嘴边的肉。
这么一想,我问爷爷:“看见这个,有想起些什么吗?”
出乎意料,爷爷忽然说:“有。”
我心中一惊,忙转过头,说:“什么?”如果能在这时候想起些什么,那对我们的帮助可大了。
爷爷的目光紧紧盯着棺椁上的尸体,眼神不停的山洞,神色也有些僵硬起来,似乎在回忆些什么,我屏息凝神,一时也不敢打扰,片刻后,爷爷忽然一睁眼,发出一种如同被人掐着脖子的声音,说:“我答应了它!”
“谁?它是谁?”
爷爷目光转向了我,指着我说:“自己。”
我有些懵了,几乎难以理解爷爷的意思,就在我准备继续问下去时,爷爷忽然说了句:“不要看,什么都不要看,立刻离开这里!”紧接着,他捂住自己的眼睛,但仿佛是晚了一步似的,我听见爷爷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瞬间变得如同神经病一样,语速却十分快。
豆腐扶着顾文敏,在后面急道:“你们说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满头雾水,瞧见爷爷捂着眼睛,自言自语,几乎神经质一样的举动,也急起来,道:“我哪里知道,我们什么都还没做呢。”
豆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众人围上来,一边儿跟爷爷说话,一边儿想将爷爷的手给拔下来。我力道比较大,使出全力,总算遏制住爷爷的双手,这时,我忽然发现,爷爷浑浊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清澈了一些,他的严重,倒映出了我的影子。
不对……是两个我。
在他眼中,在我的旁边,还有一个和我做着同样动作,一模一样的人。我盯着他眼睛的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按理说,即便人的瞳孔里出现倒影,那么影像也是看不清楚的,但在爷爷眼中,那个多出来的我,面目却十分清晰,甚至比我自己的影子还清晰。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透过瞳孔与我对视,嘴唇动作着,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来抓我啊!”正常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我几乎腿都软了,按住爷爷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于是下一秒,爷爷又用手把自己的眼睛捂起来,重复那句话:“不要看,不要看……”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忽然拔高,厉声道:“不要看……棺材!”
不要看棺材!
这时,我猛的伸出手,一下子将爷爷给击晕了,因为我不知道,再这么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我们被困住了,即便墓门是打开的,但我们还是被困住了。
困住我们的,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爷爷倒在了地上,昏迷中的神情恢复了平静,我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将头转向自己的身旁。身边空空荡荡的,但我脑海里,却全是那个多出来的我。
爷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突然神经质起来?什么叫‘我答应了它’,而这个它却是自己?
难道是双重人格?
豆腐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我要疯了,妈的,装神弄鬼,老陈,不管了,把棺椁打开弄个究竟,大不了也就一死,窦爷爷我豁出去了。”紧接着,开始从装备包里摸开棺的工具。
由于前期我们并没有下斗的预计,因此开棺用的一套专业器械我们也没有携带,但特殊环境特殊处理,总有一些可以使用的替代品。此刻,我们已经别无退路了,要么生,要么死,眼前的棺椁,或许就是一切诡异力量的源头。
我和豆腐没再多说,先是将那具压在棺椁上的尸体给弄了下去,顾文敏则在一旁守着昏迷过去的爷爷。
那具尸体从外观上已经无法辨别身份了,身上也没有留下装备包一类的东西,但现在,去弄清它的身份已经没什么意义,我们的重点都不在这一块儿,因此尸体弄下去后,我和豆腐便开始去撬棺椁。
椁,是套在棺材外面的保护层。椁和棺的规格,直接代表着墓主人的身份。
这是我至今所见到的最大的椁,呈呈方形,六面都是平的,表面雕刻的纹饰很奇怪,依旧是那种胖乎乎的脸,带着各种表情挤在一起,栩栩如生,仿佛要从椁盖上窜出来。随着椁室的撬动,一阵吱呀声猛的响起,椁盖撬开的瞬间,从周围的细缝里,猛的涌出了一阵黑雾。
此刻,我正张着嘴,那黑雾涌进嘴里,霎时间感觉嘴中一阵发麻,紧接着我才发现,那赫然是一种比蚊蝇还小的虫子。
豆腐被这飞虫一惊,手下的力道也松了,我一个人承受不起,椁盖子砰的一下合拢下去。从椁室中飞出来的虫子,片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喉咙一阵作痒,想到将那些虫子给吃下去,就觉得恶心,豆腐更是直接吐了。
但这回豆腐没泄气,恐惧和怒气汇集在一起,组成了一种不畏死的气势,他一抹嘴,抄着撬子,说:“操地鬼王你老母,再来!”我俩先用布罩住口鼻,以防一会儿又被飞虫袭击,二话不说继续撬动椁盖。
这盖子里飞出虫子,让我觉得奇怪,这些虫子是怎么生存的?
难道椁盖曾经被打开过?既然打开,最后又为何这么严丝合缝的盖了上去?
这次我和豆腐有准备,撬开之后,飞虫继续往外飞,但我们没松劲儿,持续将沉重的椁盖往一边儿撬,带着手套的手都能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双臂的肌肉直打颤。这么沉重的椁盖,就我和豆腐两人来说,实在是吃力了一些。
就在这时,我耳里听到了从及远处而来的沉闷的爆炸声。
我和豆腐只是对视一眼,但也没出声,继续憋着那口气撬椁盖。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声音,保不准是颛瑞二人使用**的声音,爷爷当时看在我的份上,将二人从困局中放出,这二人都是精明之辈,想必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所以用**炸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到达这个主墓里面。
第九十四章 游梦刀
此刻,椁盖子下的飞虫已经散光了,椁盖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一时间尘灰四溢。
椁盖打开后,椁内的布局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让我和豆腐意外的是,如此大的椁室,竟然只有上下左右四个格子,而棺木则放置在椁室的正中央。
之前说过,椁室是放陪葬品的,一般会被分成很多格子,陪葬的东西越多,格子也越多,同样,棺椁也越大。但眼前这个棺椁够大,但里面的格子却只有四个。
靠顶的一个,里面放着一块黑色的蜂窝状石头,蜂窝状的入口处,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东西在爬。由于此时灯光打的很近,因此里面爬动的东西很清晰,是一种头发丝粗的蠕虫,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紧。
我立刻意识到,这或许就是那种飞虫的幼虫。
在椁室左侧,放置着数个黑色的东西,一看之下,我的心脏都跟着失控了,因为那是几个拳头大小的镂空玲珑球。
赫然就是我曾在壁画上所见到的七盏灯。
但有一点不对劲,灯的数量不够。
少了两盏,里面只有五个灯。
灯的顶部,各有一个不同的人物造型。那人物呈现出一种倒三角形,脸上各刻了一个字,估计代表着灯的身份。但这些字就和之前墙上的字一样,我们一个也不认识。爷爷队伍中应该有认识的人,否则也不会写下那段翻译。
豆腐吃惊道:“少了两盏,八成是吕肃和另一个人拿走了,你说,他们拿走的是哪两盏?”
我摇了摇头,目光盯着那剩下的五盏灯,道:“错了,你忽略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拿哪一盏灯?”
豆腐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跳脚说:“他娘的,我肯定全部拿走,这么牛叉的东西,谁会嫌多啊!”
顾大美女这会儿也在我们旁边,声音有些虚弱,说:“对,这是个很古怪的问题,为什么就拿走了两个?”
豆腐摸了摸下巴,说:“会不会是当时带不下了?”
我摇了摇头,说:“相信我,如果这七盏灯的能力是真的,就算是扔了包袱,扔了衣服,扔了所有的一切,也不会丢下它们。”
豆腐又揣测说:“难道关于它们的传说是假的?所以才没拿?”我没说话,事到如今,或许这就是真相,根本就没有那七种能力。想想也知道,那力量确实过于变态,如果真的存在,那才是一件恐怖的事。豆腐说完,伸手随意拿起了其中一个。那镂空的球体里面,还有一个密封的小球,小球表面有很多正方形的花纹,周围一圈儿有数个灯芯,才显露出灯的模样,但都是铁制的。
也就是说,这是个徒有灯形的东西。
豆腐猜不出这究竟是哪个灯,便捧着灯试验:“神灯神灯,请满足我一个愿望吧,我想长生。”他许的是生灯的愿。我一时有些无语,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
豆腐说完,又挠了挠头,说:“长生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试验不出来。”他于是继续道:“我想青春永驻……嘶,这个好像现在也试不出来。”
豆腐又道:“我想百病不生。”
顾文敏插嘴道:“这个好像也试不出来吧。”
豆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羞涩的说:“这个可以试出来,你不懂。”紧接着便转过身,便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赫然是在解裤子,须臾,豆腐愤怒的转过身,说:“也不是!继续。”
他直接跳过死灯,指着我们前方的尸体,说:“让它活过来。”依旧没什么反应,豆腐又道:“我要像超人一样可以飞。”
依旧无反应。
豆腐撇了撇嘴,将‘球’一扔,说:“证明完毕,根本没有什么神力。”这些造型古怪的灯平平无奇,黑色的外表暗淡而陈旧,看来这神灯之说,也只是以讹传讹,夸张而来。不过,这七盏灯既然能被收敛在棺椁里,即便没有什么神力,恐怕也有其独特之处。
这时,我们的目光移向了右边,那里放置着一个狭长的木匣子,有点儿像古时候装武器用的刀匣或者剑匣。
盒子已经有些**的痕迹,铜锁似乎也已经被上一批开棺者破坏过,豆腐将木匣子揭开,紧接着抽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太他妈酷了,是一柄青铜大刀。”说着,伸手准备将刀从盒子里拿出来,刚拿起一半,我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不要动它!”
是颛瑞!
众人回身,果然是颛瑞和钟恭二人,豆腐被这么一惊,手一松,刀又回到了原位。
豆腐惊道:“你们来了,来的可不巧,一会儿你们就会后悔进来这个鬼地方了,这地方进的来,出不去。”
颛瑞二人十分狼狈,甚至身上有些见了血的伤口。他并没有回应豆腐的话,而是急步走到我们之间,说:“这把刀不能动。”
豆腐眼珠子一转,怒道:“土豪,你这样可不行,都这么有钱了,还要跟我们几个抢,这刀是我的,谁也不给。”
颛瑞一俊一丑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像是震惊,又像是怒气,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我心里有些警惕起来。他没有理豆腐,而是将目光紧紧盯着木匣子中的刀,他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豆腐道:“刀啊,青铜古刀,好东西。”豆腐虽说不会掌眼,但基本的材质却是认识的,青铜器这东西,年份摆在那里,低不了。
颛瑞意味深长的看了豆腐一眼,说:“如果你知道它是什么刀,就不会想要了。”我察觉出不对劲儿,便道:“什么意思?难道这刀有什么问题?”紧接着,颛瑞讲起了这把刀的来历,听完之后,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再敢去碰它。
区别这把刀最醒目的特征有两个,第一:刀没有开锋。第二:刀身有游梦图。
所谓的游梦图,乃是细微的纹饰,十分抽象,仔细看什么也不是,反而要粗略的去扫才能看清奥妙,我们几人试着往上扫视几眼,果然发现了游梦图。只见上面,赫然是一个穿着披风斗篷的人侧卧着,头顶上方的位置似乎是在显示他的梦境,梦中是一个睡觉的人,同样,那个人也在做梦,然后依次往上递,到最后处,就是一团乱麻一样的花纹。
颛瑞进入主墓的第一眼,便瞧见豆腐手里的刀,自然也扫到了刀身的纹饰,猛然便想起了游梦图,于是立刻出手制止。
这刀上的游梦图有何奇特之处?
据说此刀与包公有关,包公惩奸除恶之时,曾遇到鬼怪害人,束手无策之际,有一晚做梦,梦见有神人赐予他一柄刀,名为镇魂游梦刀,握住此刀的人,立刻便会三魂沉睡,七魄离体,永远也醒不过来。
包公第二天一醒,床头果然放置着一把刀,和梦中一般无二。他当即带着这刀去找那恶鬼,将刀一抛,那恶鬼接着之后,便倒地不起。
收服恶鬼后,包公思考这刀只有自己能动,万一旁人不小心拿在手中,岂不是害了无辜?这么一想,便将此刀连同那恶鬼一同掩埋,从此销声匿迹。
豆腐听完,惊讶道:“你是说,这玩意儿是镇魂游梦刀?嘶,我怎么没听过这事儿?再说了,那刀不是给埋了吗,怎么又在这个地方……”话音未落,豆腐猛的一惊,看了看棺椁中央的棺材,惊道:“我靠,这里面不会就是包大人埋起来的恶鬼吧?老陈,我历史不太好,你帮忙算算。”
我心里算了比时间账,包公是北宋时期的人,据今大约一千五百多年,这时间上,赫然与地鬼王存在的时期吻合,不由大骇,心说:难道这地鬼王是被包公给埋起来的?不对啊,既然是埋妖孽,何必还修建如此壮观的地宫?再说了,北宋时期,包公也不算什么大官,即无这个权利,也没这个财力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豆腐也说:“这传说肯定有问题,这地方明明是地鬼族的群葬地,包公难不成把整个地鬼族都给灭了?”
颛瑞不冷不热道:“乡野之说,难免失实,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
豆腐不信邪,说试就试,刚刚那几盏吹的神乎其神的灯我也试过了,咋没见个动静?古人就喜欢夸张,说罢便伸手去拿刀。这时,钟恭冷冷的说了句:“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你负责。”豆腐那怂胆,来得快,去的也快,钟恭这么一说,顿时迟疑了,看了看我,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明显说:兄弟,赶紧给我找个台阶下。
第九十五章 人脸崇拜
我虽然不知道颛瑞讲的传说有没有根据,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再加上豆腐也犯怂了,便打断了豆腐的动作,让他把东西放回去,豆腐顺着台阶下,露出一副‘看吧,是他不让我动,不是我胆小’的表情。
见我们放下东西,颛瑞没再说话,而是去研究地上那具尸体,似乎是想摸清楚尸体的身份,估摸着是想确认颛东来的死活,其实这点儿上已经很难确定了,因为当时在河道里还死了六个人,那六个人中有没有颛东来谁也不知道。
片刻后,颛瑞摇了摇头,坐在地上,显然,这尸体应该不是颛东来。
紧接着,他将目光移向了爷爷,这会儿爷爷没有带面具,青绿色的面具挂在腰间,颛瑞的目光又移到面具上,随后闪过一丝怒火,问:“他怎么在这儿?“
豆腐撇了撇嘴说:“这地方又不是你买下来的,他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怎么,你还认识?”
钟恭一向寡言,这会儿也不由得爆了句粗口,说:“岂止认识,这人把我们整惨了。”我估计颛瑞二人进入地宫的核心地带时,爷爷曾经露面利用墓室里的机关收拾过二人,这两人虽然没看见爷爷的长相,但八成是认出了面具,所以这会儿激动的有些失控了。
眼瞅着钟恭走过来准备收拾晕倒的爷爷,不等我发话,豆腐已经率先窜了出来,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敢这么乱来,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王,就算老了也还是鬼王,你们两个别乱来,敢动他,我们三个跟你们拼命。”
“鬼王?”颛瑞阴郁的神情显露出诧异,目光紧紧盯着爷爷,说:“鬼王陈思远?”他说这话时,目光看向我,显然是在确认豆腐的话。我点了点头,道:“是我爷爷,也是这个地宫里,除我们之外唯一的活人。”
颛瑞的惊讶可想而知,说:“十四年了,居然还活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会儿,那个监视我们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动静了,我大致将和爷爷相遇后的经历讲给二人,听完此间缘由,颛瑞沉默半晌,闭了闭眼,估计已知颛东来生还无望。不过我心里一直觉得,这人似乎并非主要为了颛东来而来,八成这只是一个借口,或许他真正想要的,是传说中的七盏神灯。
此刻,那神灯就摆在我们面前,暗淡无光,如果不是年份和文化背景摆在那儿,不知道的人,绝对会拿去当废铁卖了。
颛瑞二人也是狼狈不堪,休息了这会儿,不冷不热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先不要贸然动它。”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块黑色的蜂窝状石头上,神色一变,说:“你们开椁之时,难道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豆腐眼珠子一转,说:“有虫子飞出来算不算?吃了几只到嘴里。”
颛瑞闻言,摇了摇头,目光忽然变得奇怪起来,说:“你们知道,这些虫子为什么能在棺椁里生存吗?这黑色的石头叫虫香石,整体都可以食用,这里面养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他们自己培育出来的某种毒虫,这玩意儿被放置在此处,肯定是为了对付开棺的盗墓贼……”顿了顿,他打量着我们三人,说:“难道开棺后,这些虫子没有攻击你们?”
豆腐被颛瑞说的脸色有些不好,说:“就比蚊子还小,一放出来就散了,应该……没什么攻击力吧?”声音明显透着不确定。
颛瑞又道:“你们身体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我感受了一下,到也没觉得不妥,豆腐动了动手脚,说:“突然有点儿想拉屎,这算吗?”
颛瑞沉默半晌,终于没有再提虫子的事,估计是被豆腐给气的。
此刻,除了椁室中的虫香石、神灯以及镇魂游梦刀外,椁中唯一还剩下的,也是一个被收在匣子里的东西。匣子是打开的,里面露出的是一卷褐黄色的帛书,帛书显得十分凌乱,显然已经被人动过了。
颛瑞戴上了手套,将帛书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这卷帛书约摸半米长,上面密密麻麻,竖排列着红色的文字,这些字和石壁上的字应该是同一种文字,我看不懂,但颛瑞却紧紧盯着帛书,像是在阅读上面的内容。我心中一动,心说:难道颛瑞认识这些文字?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也没有出声,任由颛瑞静静的看。爷爷此刻昏迷过去,我不知道他醒过来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发狂,无奈之下,只能将爷爷的飞刀卸了下来,将他的双手暂时捆起来,心说爷爷对不住了,你别跟我生气,这也是没有办法,但愿你醒过来时神智是清醒的。
我估摸着,爷爷之所以会先后两次神智失常,肯定是受了‘它‘的影响,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存在,似乎无形无质,但却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它就在这里。片刻后,颛瑞缓缓放下了帛书,我们以为他会立刻向我们转述帛书的内容,但离奇的是,他却盘腿坐下,抱着帛书久久沉思。
众人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却依旧不见他说话,豆腐最先忍不住了,将手在颛瑞面前挥了挥,说:“别神游太虚了,这上面到底写的啥?”
颛瑞看了他一眼,将豆腐在眼前乱挥的手挡了一下,紧接着,他将帛书放回原位,目光开始转向那几盏废灯。
我立刻猜出来,帛书上记载的东西,怕是和这几盏怪灯有关。
这时,便听颛瑞说:“这是一封警告信。”
“警告信?”顾文敏惊讶道:“难道是类似于诅咒的东西?”她估计是联想到了徐福墓里的诅咒了。
颛瑞摇了摇头,讲起了帛书上的内容,事实上,这些内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大部分人一直认为,壮族人没有文字,事实上,壮民族是一个在历史长河中不断融合的民族,文字多种多样,只是汉化的时间比较早,所以后世都沿用汉文,早期的壮族文字非常多,是很多小民族的融合,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种,最初源于傣族,而我们眼前所见的文字,便是在壮民族中,也极其古老的古壮文。
倒斗这一行,混的好的,都各有绝活,颛东来在古文字方面很在行,颛瑞继承了一些,但肯定没有颛东来研究的透彻,因此帛书上的内容,他也只看了个大概,有些也是靠自己的推测补全的。
如此看来,之前石壁上的翻译,八成也是颛东来留下的。
这说明,颛东来并没有死在地下河道中,至少他当时是进入过这间墓室的。
既然如此,他的尸体哪儿去了?又或者他是那活着的人之一?
眼前这具死在棺材上的尸体显然不是颛东来,不知这帛书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只听颛瑞半解读半推测的给我们讲述了帛书上的内容。根据帛书记载,这棺椁之中所葬之人,便是地鬼王无疑。
相传,地鬼族乃是从大地之中爬出来的民族,地鬼王是这个民族和国家的首领,这个民族拥有很奇特的信仰。
在大部分的宗教和鬼神崇拜中,如道教供奉三清,追求天人合一,如佛教信奉诸佛菩萨,讲究芥子纳须,三千大世界,也有如萨满教一般,认为万物有灵,形成的独特的多图腾万物崇拜,而地鬼族却信仰人脸。
人脸,具有43块肌肉,据现代研究表明,人的脸部,至少可以做出七千种不同的表情,这是属于人的表情语言,而动物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古代人虽然不会进行系统的研究,但他们显然也明白了人脸的神奇之处,惊讶于一张脸可以进行的各种转变,对比周遭的一切动物植物,唯有人可以做到。
对于观念古老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神迹一般的象征,或许是由于这种原因,地鬼族将人脸作为图腾。根据帛书上的记载,它们对人表情的研究,已经到达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可以根据一个细微的变化,比如眼神、眼光、眨眼频率,嘴角最细微的颤动等等,可以直接看穿对方的内心,甚至可以通过人脸的表情,来进行一种奇特的舞蹈,这种舞蹈,被称为‘神面舞’,当然,这个闻所未闻的舞蹈,早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因为这个原因,地鬼族的人带上了面具,这种面具,即是一种图腾,又是一种对自身**的保护。
但即便戴上面具,也无法逃过一个人的眼睛,这个人就是地鬼王。
和传说中一样,上面描述,地鬼王的七个脑袋七只手,每只手握着一盏神灯,分别代表着生、老、病、死、尸、鬼、神,而这七盏灯,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就和我们之前所听到的差不多。
但这帛书上多出了一条线索,因为这七盏灯并不是属于地鬼王的。
第九十六章 引蟲蛊
地鬼王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七盏灯的,帛书上并没有记录,根据颛瑞自己的猜测,他认为这七盏灯很可能来自于汉文化,因为资料显示,地鬼族是个自我封闭的民族,利用阴阳狐制造的‘镜界’阻挡外人。
因此,这七盏灯不可能是地鬼王自己外出寻到的,比较大的可能性是来源于某些想接近这个地方的汉人,当然,汉人只是比较大的可能性,当时在桂地,还有一些少数民族,也可能来源于他们,毕竟帛书上没有写明,时隔久远,也难以考证了。
地鬼王得到七盏灯,但只用了最后一盏,也就是神灯。帛书上没有注明使用神灯的方法,似乎是故意忽略的,但地鬼王在使用神灯过后,忽然就死了。当时的人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能满头雾水的给地鬼王修建了地宫,将他埋到了群葬墓的最后方,也就是代表族里最尊贵的位置。
但装棺那晚,棺材里忽然出现异响,紧接着,棺盖子被猛然推开了,地鬼王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只见此时的地鬼王,七个脑袋充血发紫,浑身肌肉鼓起,一点点爬出棺外,所到之处,凡是靠近的人都被撕的粉碎,众人四散奔逃,逃到外面,却见乌云遮日,电闪雷鸣,如同雷神降世一般,大雨倾盆而下,一直无法止息,山崩、泥石流,塌方、树木倒塌,山石滚落,在各种灾难之中,地鬼族几乎到了绝境,而在这绝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魔鬼在厮杀,他爬出棺材,茹毛饮血,大肆杀戮,刀枪不入,七个脑袋盯着周围的人,发出嘎嘎嘎的怪笑。
这个自封自闭的民族,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几乎迎来了灭顶之灾。
这时,族中有威望的长老说:“外间传说,宋朝有包公,能夜游鬼府,驱使鬼神,必是那七盏妖灯作怪,才使得天昏地暗,我族遭此横祸,不如请包公相助。”于是便派出人马去搬包公相助。
这记载,恰与颛瑞所讲的镇魂游梦刀的来历相差无几。却说一来一往,待搬救兵的人回到此地,地鬼族早已经在天灾和杀戮中湮灭了,唯有那地鬼王依然在地宫游荡,闻得活人气息,便出来作怪。
此时,包公已得镇魂游梦刀,于是以刀镇压之,将地鬼王重新封殓入棺,为防地鬼王再次苏醒,便将镇魂游梦刀一起放入其中。又言:有地鬼王在先,已知七灯并非神物,而是妖灯,妖灯现世,只怕后患无穷,遂也一同陪葬。
至于爷爷当年所见的殉葬坑无数粽子,还有外面的白布木乃伊,事实上都是被地鬼王害死的地鬼族人。
紧接着,又放入虫香石,这些虫子是一种蛊,世人只知苗人擅蛊,事实上,桂地多虫瘴,也是养蛊之术盛行的地方,只是没有苗蛊名气大。整个地宫无甚陪葬物,而这些机关、毒蛊自然都是为了对付盗墓贼,但这目地又不一样。别人对付盗墓贼,是为了守护墓主人的陵寝,保护里面的尸身和陪葬品,但这个地方设置的机关,全都是为了阻止盗墓贼进入地宫开棺。
因为,一但开棺,或取走镇魂游梦刀,里面的地鬼王,立刻就会醒过来。
而这份帛书,是地鬼王的最后一层屏障,目地是希望那些有大能耐的盗墓贼,若真进入了椁室,打开了棺椁,希望在看完帛书上的内容后,能放弃开棺,速速离去。
众人听到此处,早已经嗔目结舌,豆腐更是惊讶的舌头都卷了,结结巴巴道:“也就是说……这棺材里的粽子,他是个活粽子?”
顾文敏这会儿靠坐在我身边,受了枪伤的她显得有些虚弱,说:“里面的棺材还是密封的,看来陈老爷子他们当年在看完帛书后并没有开棺。”
豆腐道:“可是……可是不开棺,咱们好像也出不去……嘶,等等,还有件重要的事儿……”豆腐神情猛然一变,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颛瑞,说:“土豪,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还有没有记载别的东西?”
颛瑞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还希望记载什么?”
豆腐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我和他自己,说:“毒蛊啊!我和老陈都吃下去了,这、这是什么蛊啊,我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内脏被啃光了,或者七孔流血什么的?妈呀,那太恐怖了。”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心说虽不知毒蛊之术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单凭这些小虫子能在一块虫香石中繁衍生息一千多年,就知道不简单,若真有其事,那可如何是好?
这么一想,不由也看向颛瑞,事情已经发生,干着急也没用,我坐在原地,没有像豆腐那样急的跳脚,便听颛瑞道:“据说是叫‘引蟲蛊’,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作用,但那些被吃下去的东西会散发一种味道,这种味道会吸引很多别的虫子进入,最终,身体被各种虫子占领。”
豆腐打了个寒颤,结巴道:“我闭着嘴巴,那些虫子还能钻进来?”颛瑞没说话,钟恭是颛瑞的传声筒,于是接着说道:“举个例子,有很多虫卵,肉眼是看不见的,你吃饭的时候,说不定你的米饭里已经布满了虫卵……又或者你洗澡的时候,水里也会有很多看不见的虫子,它们受到气味的吸引,会朝你们身边聚集,总会有方法进入你们的身体里,然后繁殖,直到把你们内部啃食掉……这是一种极端的惩罚方式。”
钟恭说完,豆腐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心里虽然觉得害怕,但比豆腐要镇定一些,很快便想到了一个线索,说:“既然你们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有没有对付它的办法?”
钟恭指了指帛书,说:“有,上面有记载,将椁盖合拢时,半个小时内,引蟲蛊会分泌一种物质,将椁盖的细缝处堵住,这种物质,混合朱砂泡澡,可以解蛊。但这种物质的克星是尸油,携带这种物质的人,一但接触尸油就会产生异变,使得引蟲蛊更快发作。”
我立刻明白过来,如此一来,要想解引蟲蛊,我们就不能去动地鬼王的尸身。但我们对地鬼王的尸身本来就没有兴趣,若不是为了让爷爷恢复正常,能离开此地,早在和爷爷相遇时,我就会放弃后来的行动了。
豆腐闻言立刻说:“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将椁盖子合起来。”
顾大美女一直没说话,但这时,却忽然开口,轻声说:“你们说,之前趴在棺椁上的尸体,会不会就是他把棺椁合起来的?或许他也是准备取那种物质呢?”
豆腐立刻点头赞同,说:“尸体身上没有伤口,就这么死了,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现在看来八成就是如此了。不过,这人好像运气不好,没有成功,死翘翘了。”
之前,我们看到棺椁严丝合缝,还以为是密封的,开椁时,细缝处也能看见一些类似朱砂的细小物质,现在看来,那些物质,八成就是当时这具尸体想采集的东西,只是后来大约发生了什么变故,身死于此。
众人齐齐使力,将椁盖给合拢上去,在合上棺盖的瞬间,我感觉自己脖子后面仿佛吹来了一阵阴风,但当我猛的回头时,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的想到了那个无形无质,却存在于这里的那个东西。
帛书里没有提到过它,那它究竟是什么?
它之前明明可以将我们都弄死,最后关头,却忽然让我看后面,发现了眼前这具棺椁,思来想去,我猛的冒出一个猜测:莫非,那个一直控制我们的东西,就是地鬼王本人?我将这个猜测对众人一说,豆腐咋舌,咽了咽口水,说:“你的意思是……他已经醒了?想借用我们的力量出来?”
“很有可能。”顾文敏轻声说。
豆腐道:“那现在咋办?”
我道:“先收集那些东西,然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豆腐看了看那扇敞开的朱红色墓门,虽然没有说话,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的眼神在说:我们还出的去吗?
那东西可以随时控制我们自杀,甚至做出各种事情,一但我们停止开棺,一切又会不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第九十七章 黑毛粽子
我们等在原地,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互相观察着,担心对方会忽然跳起来自杀一类的。我一边观察,一边理了理现在的情况。
现在可以知道,这棺材里装着的,不一定是个死人,很可能是个吸收了‘神灯’力量的东西,之所以是东西,是因为我觉得,那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而那个无形无质,却让人无法忽略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棺材中的地鬼王。
我可以肯定,此刻它还在关注我们,现在的平静,只是短时间的平静,鬼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此处,我不禁又想起了爷爷那帮人。十四年前,在开棺之后,他们百分之百和我们遭遇了同样的情况,那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吕肃和另一个年轻人逃了出去,为什么爷爷没有逃出去?爷爷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此处,我不禁又冒出一个疑问。
假如一直在捣鬼的,真的是地鬼王,那它在改变爷爷的思想后,为什么不让爷爷打开自己的棺材?又为什么要让爷爷成为一个守墓人一样的存在?这不相当于根本不希望别人打开自己的棺材吗?
难道说,改变爷爷的东西,与现在和我们作对的,根本不是同一个?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在等待的过程中,顾大美女有些虚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柔软的身躯半靠在我怀里,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睡的舒服些,脑海里却始终纠结着那个疑问。那个控制我们自杀的,显然是希望我们开棺,而改变爷爷的东西,却让爷爷当了守墓人,守墓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断绝了开棺的可能性。
这似乎是两股不同的力量。
这时,豆腐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事关个人生死,豆腐这会儿也不敢马虎了,抱着脑袋冥思苦想,又道:“还有一个细节你们忽略了。灯一共七个,地鬼王拿走了最后一盏神灯不知所踪,也就是说,还剩下六盏,但咱们之前只看到五盏灯,你们说,第五盏灯是什么灯?又是被谁给拿走的?我估计……那灯肯定是被颛东来给弄走了。”
豆腐这个猜测,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积聚在了他身上,怎么会联想到颛东来?
豆腐见我们都看着他,于是摊了摊手,指着对面黑暗处的墙壁,说:“那上面的字,是颛东来翻译的吧?这说明他没有死在地下河道里,而这里又没有看见他的尸体,那和吕肃一起逃出去的,肯定就是他了!”说到吕肃时,豆腐挺伤心的,嘀咕说:“我不相信,吕老大人多好啊,才不会干这种事儿,肯定有误会。”
我气的够呛,说道:“得了吧,都多长时间了,还被吕肃哄的晕头转向的,他那还叫好人?你忘了他偷八鲤斗蛟镇海石的事了?忘了他隐瞒真相的事了?还有那卫南京两人,现在我怀疑,八成根本不是被蛟龙给吞了,估摸着就是让他给弄死的,因为要想得到镇海石,卫南京可是个巨大的阻碍。”
豆腐属于把什么都往好处想的,十个人在他眼里,有九个都是善良的,我这么一说,他还是有些纠结,说:“你别把人都想那么黑暗行不行?忘了在玉桥下的深渊里,那蛟龙出来的时候是谁救你的?他为了救咱们,自己跑去送死了,那是真真切切的送死,能装出来吗?我不相信他是那种人,你不能用你黑暗的思想衡量周围的一切。”
豆腐这话踩到了我的痛脚,我冷笑,道:“我黑暗,姓吕的是他妈的天使?姓窦的,你他妈的能不能长长脑子。”
豆腐勃然大怒,道:“你居然说我没长脑子,我最讨厌别人侮辱我的智商,陈悬,你惹怒我了,彻底惹怒我了,从今往后,咱们绝交!”
“……”
“喂,你怎么不说话,没话说了吧!”
我道:“我们已经绝交了,没话跟你说,我不和蠢蛋说话。”
顾大美女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听我们说话,片刻后打了个哈欠,说:“好了,你们俩加起来都五十多岁了,别为了一个外人闹别扭。”她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好像差不多了。”经这一提醒,众人将目光细想棺椁细缝处,果然便瞧见了一些赤红色的物质化。我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张,将之收集起来叠成一个密封的小包贴身而放。
做好这一切,颛瑞摇了摇头,说:“走吧。”这一趟对他来说一无所获,颛东来生死不明,而所谓的七盏神灯也毫无用处,甚至有可能是妖灯。唯一有收获的大概是我,至少我找到了爷爷。
但我没动,因为我知道,我们能出去,但爷爷出不去。
我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没动。
豆腐张了张嘴,似乎想跟我说什么,但最后估计拉不下脸,便哼了一声将脖子转到一边,一副我不要跟你说话的模样。顾大美女见此,拍了拍豆腐的肩膀,对着他耳语一阵,也不知说了什么,便见豆腐胸膛越挺越高,抬头挺胸,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片刻后,走到我跟前,说:“顾大美女说的对,像我这么玉树临风,胸怀坦荡,气吞山河,才高八斗的伟大艺术家,不应该和你这样一个心理扭曲、自视甚高的变态计较。”
我被这一连串话绕晕了,合着顾大美女就是这么哄他的,这也太好骗了,究竟谁玉树临风,谁胸怀坦荡,有眼睛的人都能分清楚吧?不等我开口,豆腐便道:“其实我有个办法,我觉得吧,这棺材咱们不能打开,陈老爷子都这样了,也不可能指望他能回忆起什么。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此处,陈老爷子的皮肤怕阳光,我们可以学习外面那些木乃伊,用布将身体裹起来,把一切可见光线阻隔掉,这样岂不是就没事儿?咱们铺子里还有地下室,以后收拾出来给陈老爷子住,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也是身陷其中,思维反而被误导了,豆腐的话给了众人一个新的突破口,我心知再耽误下去,只怕会夜长梦多,当即点了点头,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豆腐一脸得意,自告奋勇说:“那当然,也不看看谁谁想出来的,我去背陈老爷子,你们掩护,对付外面那些木乃伊。”紧接着,豆腐将爷爷背在背上,我们立刻准备往前走,就在此时,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了我耳边,但这次,它说的话不一样了,它说:“我来抓你了。”
我心里悚然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靠着棺椁的那具干尸,如同弹簧一般,猛的从地上竖起来,皮肤表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出了一层黑毛。那黑毛上还带有尸油,看起来油光水滑的,一切几乎都是瞬间的事儿,其余人估计也是听到了那阵声音,颛瑞反应极快,冲我和豆腐说:“你们先走!”
现如今,我和豆腐不能接触尸油,是不能与粽子直接接触的,那黑毛粽子瞬间睁开双目,眼眶中一对萎缩的黑色肉块儿转动,猛的朝着我们扑了过来,我赶紧掩护着背着爷爷的豆腐先跑,紧接着扶着顾大美女自己也往外钻,但没等我们出那扇墓门,整扇石门竟然砰的一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再推动,赫然自己关闭了。
头灯的光芒被关闭的墓门反射回来,我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转头一看,却是钟恭用手里的探铲,一铲子拍到了粽子的脑袋上。但这长了毛的粽子,向来是铜皮铁骨,这一下却是如击金铁,丝毫没有作用,粽子也仅仅是微微一顿,便又扑了上来。
此刻距离较近,众人也来不及阻挡,纷纷避开这黑毛粽子的正面扑击,向两边一闪。豆腐背着爷爷,行动不便,这一闪便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爷爷被这一摔,更是摔的醒了过来,嘴里发出一阵呻吟。
而我们往两边一闪,黑毛粽子扑到了墓门之前,我猛的发现,这粽子似乎不能弯腰,估摸着是个低级粽子,当即喊道:“都趴下。”颛瑞二人更是精明,立刻卧倒在地,与此同时,众人一边儿爬到一起,颛瑞一边儿拿出了终极武器。
通灵香。
一边儿点香,钟恭说:“不管之前让你们自杀的是什么东西,通灵香一点,都要现形,难以作怪。
随着那阵奇异的香味儿冒出,那黑毛粽子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钟恭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出装备里的砍刀。那砍刀是我的,只是之前情况混乱,分别之时,砍刀遗失,看来是被钟恭给捡走了。
他拔出砍刀后,大喝一声,顺势一砍,爆发全力,饶是黑毛粽子皮坚肉硬,这会儿脑袋也瞬间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墓墙上,随即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
第九十八章 鬼打墙
那黑毛粽子被砍了脑袋,身体顿时也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这会儿,爷爷悠悠转醒,看样子没有什么大碍,豆腐赶紧解了绳索,说:“老陈爷子,刚才没摔坏你吧?”见爷爷摇了摇头,豆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说:“你没摔疼,我可摔疼了,这粽子之前还好好的,忽然起尸,是不是又跟它又关?”
这会儿,颛瑞手里的通灵香,香味儿已经弥漫了这个墓室,异香缭绕,令人心旷神怡。我移动着头灯,仔细查看周围,心想那东西被通灵香一熏,也该现身了,只要知道敌人是什么,就好办多了。谁知,我们将整个墓室都摸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豆腐诧异的对我说:“难道不是粽子?”这会儿,之前吵架的事,他早忘到九霄云外了,也不知该说他大度,还是说他没心眼儿。
我没吭声,如果不是粽子,那又是什么?
为什么它可以控制我们?甚至还可以说话?
通灵香十分珍贵,眼瞅着要到底,我于是对众人说:“不管了,趁着香还没燃尽,用它避开外面的木乃伊,咱们赶紧离开。”那墓门原是反作用门,门上光滑无比,更没有可以着手的地方,要想出去,便只能用炸的,好在我们炸药充沛,钟恭示意众人后退,摆弄了一阵,便听砰的一声炸响,朱红色的木门露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有人总结说:盗墓是一门破坏的技术,这句话诚然不假,我们一路走来,也不知做了多少破坏了,这要是让考古队的知道了,得气的跳脚不可。
眼瞅着那个大洞近在眼前,众人连忙往外钻,结果钻出去一看,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墓门后面,赫然还是主椁室,不远处就是被我们削下来的头颅,棺椁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回头一看,我们穿过来时的那扇墓门已经消失了,身后是森冷的墓墙。
豆腐嘶了一声,说:“鬼打墙!”这种情况,我们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顾大美女忧心道:“可是鬼在哪儿?”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颛瑞手中快要燃到底的通灵香。颛瑞也不淡定了,眉头一皱,捏着通灵香的两根手指微微转动了一下,侧过头,目光看着不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棺椁。
钟恭低声道:“鬼已经现形了,它就在棺材里面。”
豆腐打了个寒颤,说:“这通灵香都点了,它还能使这些鬼打墙的把戏,看来道行很了不得啊。我想想,鬼打墙怎么破?”豆腐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便说了两个字:“骂鬼。”不止人怕恶人,鬼也怕恶人,民间最常用的方法便是骂鬼。豆腐骂的最凶,在前面领路,颛瑞还真拉不下脸来,不发一语走在最后,我们其余人一边骂一边往前走,须臾,穿过墓门后,眼前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骂鬼的方法不奏效。
顾文敏微微蹙眉,说:“还有什么方法?咱们都试一试?”民间破鬼打墙的方法很多,大都很简单,除了骂鬼,也有什么转天圈、吐口水等等,我们将知道的方法都试了一遍,结果却依旧如此。直到此时,我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软粽子在作怪。
可如果不是粽子,又会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我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依旧是那句话,说:“来抓我啊。”这话让我心里猛的一抽,因为我知道,这句话一出,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遭殃。我的目光立刻看向其余人,准备在有谁自杀的时候立刻出手阻止,但下一秒,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肌肉有些抽搐起来,就像剧烈运动后的那种不受控制的抽搐,我心里打了个突,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此刻,其余人还在商量着对付鬼打墙的办法,但我的双脚,甚至全身哦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不由我控制的开始自己行动起来。我开始缓缓后退,期间,顾文敏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我以为她会发现我的异象,但就在她看我的时候,我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别担心,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那鼓诡异的力量所控制了,它接下来会控制我做什么?难道也是自杀?
这时,我已经退到了众人的身后,没有人发现我的异常,它似乎有什么别的目的,因此没用控制我自杀的意思,使得豆腐等人都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紧接着,我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巨大的棺椁而去,最后伸出撬子开始撬椁盖。
这动静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豆腐一瘸一拐的跑过来,顶着熊猫眼,惊讶说:“老陈,你撬棺材干嘛?”
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豆腐看了我两眼,终于发现不对劲,说:“操,老陈被控制了!“紧接着二话不说,向我扑过来,我心中一喜,心道:赶紧把我给制住,我可不想再开一次棺椁。
但与我心中所想的完全相反,我只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豆腐朝我扑过来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似乎对他露了个笑容,紧接着,豆腐将我扑倒的一瞬间,我另一只手猛的拔出了大腿上的匕首。
此刻,我倒在地上,豆腐贴着爬在我身上,他太蠢了,扑过来时应该先制住我的双手,但这会儿,他除了将我扑倒在地外,却并没有制住我的双手,因此在这瞬间,我一只手不受控制的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拔出了匕首。
豆腐不知情,挣扎道:“老陈,众目睽睽之下,咱们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多不好,别弄我腰了,痒死了。”
痒你妹啊!我内心几乎要发狂了,另一只手的匕首,已经竖了起来,朝着豆腐的后背心扎下去。人的后背有脊椎和肋骨保护,因此抗压能力比较强,但后背的脂肪少,连接着背部的便是内脏器官。因此中医理论中,脏器病变,背部也会有相应的地方产生疼痛,这一点在今天也已经证实,而有过脏器病变的病人都知道,不同器官的病变,后背疼痛的位置也不一样。
因此,背部其实是离内脏器官非常近的,如果一根针从后背心插入,只要运气不好插到内脏上,抢救不及时,就会有生命危险,更别说这把匕首了,居然挑了个最狠的位置下手。别说现在这地方没有急救条件,就算是在大医院里,病人被人从后背心一刀插进去,那也是很难救回来了,因为往往里面的内脏已经被插碎了。
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或许是由于太过于强烈的抵抗意识,我感觉自己手臂的所有权收回了一些,因此手臂瞬间往外歪了一点儿,但也仅仅是一点儿,这远远不够。
在这匕首插下去的瞬间,我听到一阵惊呼,紧接着一个黑影扑过来,猛的将我的手向相反的位置按倒,手部的骨头猛然撞击到坚硬的地砖上,疼的人肌肉一抽,但我心中是庆幸的,也就是在这一刻,我身体的主动权回来了,我知道,它走了。
袭击我的是爷爷,或许我们现在这帮人中,也只有他有这么快的速度。我躺在地上没动,直喘粗气,刚才虽然没有耗费过多力气,但那一瞬间的心理冲击实在太大了。
我对豆腐说:“你捡回了一条小命。”
豆腐盯着我手旁边掉落的匕首,也明白过来,惊的脸都青了,显然也是后怕,紧接着,他骂骂咧咧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妈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顿了顿,豆腐一发狠,说:“我看,肯定是棺材里的地鬼王在作怪,它想利用我们把自己给放出来,通灵香对他没用,鬼打墙也破不了,再这么下去,我们都得被它玩死,我有个办法。”
众人这会儿都想不出什么主意,便齐齐看向豆腐。
豆腐说:“常言道水火无情,这地鬼王不除,我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儿了。一但放它出来,我们肯定没有能力和它正面作战,所以我想,不如就在棺材里烧死他!或者用炸药炸死他。”
此话一处,众人目瞪口呆,因为豆腐这主意太绝了,用火烧就算了,这要是用炸药,就算地鬼王真有七个脑袋,那也能全给他炸成碎渣渣。我激动的拍了拍豆腐的光头,说::“这话说的漂亮。看来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开始认识你了。”
豆腐嘿嘿笑,假意谦虚道:“这没什么,唉,小意思,我也随便这么一想就想出来了,哈哈,你们也别自卑,其实大家都挺聪明的。”
颛瑞乐了,一张阴阳脸露出的笑容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他侧头对钟恭说了几句,声音比较小,我一时也没听清,便见钟恭点了点头,便开始调试炸药。之前炸墓门所使用的炸药剂量不大,因此没有调配,但现在不同。我们力求用最大的爆破力将地鬼王给了解了,做到万无一失,但爆破力太大,也可能造成墓室塌方,所以我们要取一个中间值,这就得细心调配。
众人也不多说,默契的围成一个圈,将钟恭围在中间,并且互相观察着其它人,谨防又出现被操控的事情。
第九十九章 它是神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将自己和豆腐之前商议出的办法跟爷爷商量了一下,爷爷到是没有反对,他说:“我都一把年纪了,不用那么麻烦,就在地下室住也不打紧,只是……”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只是看了看这个墓室,叹了口气。
我心里也猜出了爷爷的想法,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守墓人,在这个地宫里生活,到也相安无事,但如今各种诡异的情况摆在眼前,之前的一切都被推翻了,对于爷爷来说,想当然是一场不小的打击。
我心中一动,又想起爷爷之前的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爷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东西了?”
我察觉到爷爷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但他嘴里却说没有想起来。爷爷本质上是个老实人,如果我还是小孩子,肯定会被他骗到,但这些年来练出的眼力让我一眼就看出了爷爷在说谎。我不由的心头疑惑:难道爷爷到现在还不信任我?所以不肯告诉我?
换个角度想想,要信任一帮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确实比较困难,更何况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凭据,唯一的照片也是爷爷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与现在的爷爷相差甚远,更何况,现在的爷爷长期住在地宫里,从没照过镜子,八成连自己是啥模样都不知道。
爷爷所回忆起来的内容,很可能是事情的关键处,可现在他不肯说,这可怎么办?难道强行逼问?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虽然老实,但很能藏东西,如果真不想说,恐怕我逼问也是无用。
思索间,时间流逝,钟恭转眼已经配好**,示意我们将椁盖给弄起来。这是那种原始的包装**,可以调配分量,钟恭还做了条引线,以达到炸棺的目地。我们几个撬开沉重的椁盖,钟恭将连接好的**分别放置在正中央的棺材首尾处,留了条两米左右的引线,紧接着用打火机点燃。
众人早有准备,点燃的瞬间,立刻转头就跑,跑到了墓室的最后面,尚未来得及转身,便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时间火药的气味儿弥漫开来,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振动。豆腐眯着眼说:“小钟啊,你**不会放多了吧,别把地宫给整塌了,塌了咱们可得被活埋啊。”
说话间,周围的砖石纷纷碎裂而下,回身望去,身后一片烟尘,浓厚的尘土和火药的硝烟交织在一起,使得前方形成了一片混沌的灰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的灯光打上去,只能看到跳动的尘灰。
转眼,墓室几乎坍塌了一半,好在钟恭分量把握的精确,靠近墓门的地方完好无损。须臾,烟尘逐渐落定,一堆砖石夯土出现在了前方,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头。
众人见危急以除,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留,于是便朝着墓门处而去,谁知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发现是那坟头上一些砖石沿着坟堆的斜坡往下滚而发出的声音。我原本没在意,回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然瞥到,坟堆上的土似乎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往外顶一样。
难道那地鬼王还没有死?
不可能吧?
我心中惊骇,不由得停下脚步细看,顾文敏见此,低声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我指了指那个新形成的坟堆,沉声道:“好像有问题,算了,先后退。”一边儿往外走,我一边紧紧注视着坟堆,这时,那堆土的震动肉眼已经能看的很清楚了,众人也都发现这个异象,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如今看来,那地鬼王肯定还没被炸死,等它出来,我们可就……那个情景,真是想一想都让人骇然。
这一次,鬼打墙终于消失了,我们成功跑到了椁室外的那间墓室,众人也不敢耽误,立刻准备顺着墓门上爷爷等人之前炸出的盗洞钻出去,往外一看,那些木乃伊还在游荡,缠满白布的头颅就堵在洞外,如饥似渴的等着我们,要就这样钻出去,肯定得被大卸八块。
豆腐立刻道:“土豪,你先上,拿着通灵香出去。”这会儿,通灵香几乎已经快要燃到头了,只剩下烟头大小的一块儿,捏着都有些烫手。颛瑞也不推辞,将通灵香举在前面熏,那些木乃伊立刻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摇摇摆摆,纷纷挨着墙往下倒。
颛瑞当先窜了出去。
我推着顾文敏正打算让她先走,身后的豆腐猛然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说:“地、地、地鬼王……”我惊的猛然回头,看清形势的第一眼,也不由得双腿发软,筋都酥了。从那个圆形的洞口里,爬出来了一个人。
之所以是爬出来,而不是走出来,是因为它的下半身已经没了,是剩下腹腔以上的部位,七个干枯的脑袋大都拉耸着,仿佛没有生命力,只有中间那个,睁着黄浊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它的身体没有壁画中那么胖,经过千年的禁锢,它变得和干尸无二,只是由于骨架子比较大,因此身躯也依旧显得很大。
此刻,它朝我们爬过来,大张着的嘴里露出一截鲜红如血的长舌头,断裂的腹腔处不断流出黑色的稀稀落落的东西,像是发黑腐烂的内脏,八成是因为**,所以才被炸成两截的。于此同时,我耳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一次它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种抑扬顿挫的嘶嘶声,充满着愤怒和恐惧,仿佛要将人撕碎一般。
我盯着它爬行的动作,抄出了探铲,没有回头,只是对身后的几人说:“我来掩护,豆腐,文敏和爷爷就交给你了,你们先走。”
豆腐急道:“要走一起走!”
这时,外面的墓道里传来钟恭焦急的催出声:“快出来,通灵香快没了。”
我心一狠,心知以豆腐和顾文敏的脾气,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留下,再耽误下去,都走不了了,于是咬牙说:“好,咱们都走!妈的,要死一起死吧!”于是转身也准备往洞外钻,然而一转身,那个爬行的东西,竟然又出现在了我们前方,直直的堵在那个洞口处。
豆腐道:“我靠,瞬间移动,这地鬼王生前是个高阶魔法师!”
我心里的震惊就别提了,嘴里胡乱骂道:“什么高阶魔法师,它分明是要弄死我们!”转头一看,地面上只留下了一道稀稀拉拉的黑色痕迹,而那个东西,在瞬间就转移到了我们前方。我听过飞尸、打洞老尸,但从来不知道,竟然有粽子,可以从一个地方,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它继续朝我们爬,用一种极其慢的速度,仿佛是以此来折磨我们一样。
就在这时,爷爷忽然拔腿往后跑,那摸样,赫然是要回到之前的主墓室!我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只能扶着顾文敏跟着爷爷跑,几人被逼的又一次回到主墓室里。而此刻,那个坟堆已经坍塌了,目光所及之处,我看到了土堆里有一个黑色的铁疙瘩,是那个所谓的神灯。而此刻,爷爷就在那对土堆里不停翻找,似乎要找什么东西。
豆腐手里抄着探铲,哆哆嗦嗦的摆出防御的姿势,说:“陈……陈老爷子,虽说不该让老年人干活,但现在形势所逼,我们也顾不得尊老爱幼了。您老人家身手比我们好多了,就别在那儿挖土了,还是过来帮把手吧,那东西快爬进来了!”
说着话,那玩意儿探进来一个脑袋,豆腐情急之下,抄起铲子直接拍了下去。
拍下去的瞬间,一阵黑水喷溅而出,那脑袋直接被拍扁下去了,我赶紧扯了豆腐一把,才使得那黑水没有渐到他身上。
那东西脑袋扁下去,但几乎瞬间,又如同充气似的涨了起来。
豆腐几乎要哭了,说:“咋办啊,咱们俩个现在不能碰尸体,沾上尸油就没命了。”
顾大美女强撑着说:“我来,你们快躲起来。”
豆腐说:“你肩膀的伤口都开始渗血了,别逞强了,我和老陈就算死也不能让你冒险呐。”在这种情形下,我们无法主动攻击,只能一步步后退。我用余光盯着爷爷的动静,他依旧在刨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转念一想,心说难道爷爷是在挖镇魂游梦刀?
在爬行的过程中,顾文敏眼尖,忽然啊的叫出声,说:“羽毛!”
羽毛?什么羽毛?
她指着地鬼王的脖子,说:“你们看,他那个地方长出了羽毛,刚才还不存在的。”我一看,果然,那地鬼王的脖子处长出了黄色的羽毛,和毛粽子长出的长毛不一样。随着羽毛的出现,我还发现了另一个奇怪之处,那就是他的身体变长了一些,仔细一看,赫然是他的腹腔已经重新长了出来,正在以一种比较快的速度长出屁股。
豆腐倒抽一口凉气,说:“一个会长羽毛的粽子,而且还会复原?我在做梦,我他妈的一定在做梦!”这话刚说完,一直蹲着的爷爷忽然站了起来,声音嘶哑的说:“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因为它不是鬼,它是神。”
第一百章 永远的死亡
神?
我们三人慢慢后退,脑袋当机了。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词:羽人。
在中国古代,有羽化登仙这么个词,羽人,即仙人。我记得有一回无聊之际,曾经翻看过豆腐的一些美术书籍,其中一本名为《周山壁画临摹本》的画册上,就有一个身覆鸟羽的神人与众仙饮宴聚会的场面。
爷爷的这句话,更加确信了我的一个猜测。当初地鬼王使用最后一盏相传能让人成仙的神灯后忽然死亡,或许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那神灯发挥了作用,他真的成为了‘羽人’。不过,倘若羽化登仙后,就是这副怪模怪样,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当神仙。
豆腐经爷爷一提醒,猛的也会晤过来,紧张说:“合着神仙就长成这么样?地鬼王肯定是被坑了,死后变成这幅人不人,鸟不鸟的模样,难怪这么大怨气,现在咱班?它不是粽子,我们那些对付粽子的招数,在它身上也没处使劲啊。”
这时,地鬼王身上的羽毛越来越多,残缺的下半身也逐渐开始复原,我有种预感,一但等它完全复原,我们就别想跑了。
众人被逼的后退,甭管多少武器招呼上去也是徒劳,这时,我终于看清了爷爷寻找的东西。我原以为他是在找镇魂游梦刀,谁知爷爷拿出来的,却是一个黑色的镂空铁球。我不由有些急了,都这时候了,还拿那灯做什么?
不等我发问,爷爷忽然将手放到了嘴边,吹起了口哨。这哨子声十分奇怪,抑扬顿挫,调子和现代声乐相差很大,似乎是吹的某些古代小调。随着这声音响起,地上的地鬼王竟然忽然掉头朝着爷爷爬了过去。
爷爷一边儿吹哨子,一边儿往那新出的坟头上退,与此同时,另一只空闲的手朝我们打着手势,赫然是让我们先离开。我当然不可能舍下爷爷自己逃走,忙对豆腐说:“你带着文敏先走。”
豆腐还待多言,我厉声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会安全回来的,你们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只会让我担心。”
豆腐也知道这情况,一咬牙,说:“老陈,我在这儿就是个添乱的,我就不托你后腿了,顾大美女交给我,我在她在,我亡她不亡,你和陈老爷子赶紧出来。”说罢搀扶着顾文敏往外跑。
“陈悬。”她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眼中隐隐含着一层水雾,但没有落泪,坚定的说:“我们等你。”二人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墓室中,而这时,爷爷已经站到了墓室的最高处,也就是那个坟头形的顶端。
爷爷吹哨子的声音没停,见我没离开,他也没机会说话,只是用眼神不断示意我快走。
那个坟头堆,是位于长方形墓室最靠里的位置,也就是说,爷爷现在相当于已经被地鬼王堵死了,几乎退无可退,我走了,他怎么脱身?其实从爷爷刚才的举动,我估摸着他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但现在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细问了。
就这会儿功夫,地鬼王身上几乎已经全部长满了羽毛,下身也长到了大腿处,就差长出一条小腿就完事了,而爷爷依旧只是吹口哨,他身上根本没有武器,之前我送给他的飞刀,为了防止爷爷再忽然发狂,做出伤人的举动,因此在他上一次晕过去时,我已经将飞刀给收回来了。
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丢下爷爷独自逃命的,古人形容有大德之人,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但真正有大德的人太少了,我就是个俗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的恶劣。如果现在被困在那坟头的是颛瑞或者其它人,我八成早就带着豆腐和顾大美女跑路了,但正因为被困在上头的是爷爷,所以我没办法跑。
这时我发现,那地鬼王其实并不是冲着爷爷而去的,而是冲着他手里的灯而去的,我猛然想出个主意,指了指对角处的位置,示意爷爷用全力将灯给扔到那个方位去,因为那个方位离我和爷爷都很全,恰好与我们形成了一个不规则三角形。如果地鬼王追逐着而去,那么我和爷爷都有逃命的机会。
然后,不知道爷爷是不是根本没理解我的意思,压根儿没有扔灯的冲动。我正打算用语言喊出来时,爷爷忽然手一挥将灯扔了出去。
但他不是扔向我指的伪装,而是扔向我了,声音嘶哑,猛然说道:“快走!”不等我反应,在灯扔过来的瞬间,爷爷猛的朝着地鬼王扑过去,用身体阻止了地鬼王向我追过来,两人翻滚在一起,顺着斜坡形的坟堆滚落下来。不知道是地鬼王的哪个部位伤到了爷爷,只能看到滚过的地方留下一串鲜血的印记。
这一瞬间,灯落到了我的脚跟前!
“爷爷!”离别这么些年,我第一次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或许人越是年长,在表达情感方面就越是难以启齿。我以前幻想过和爷爷重逢的情景,我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进他怀里,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对他撒娇,但真正重逢的时候,岁月在我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爷爷变得沉默而暴躁,而我也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扑过去。有一种名为时间和成长的东西,将我们;牢牢的定格住。
而现在,这个时间的网被打破了,我不受控制的喊出声,回应我的只有爷爷的一声嘶吼:“快走!拿着它快走!”
很明显,他说的是这盏滚落到我脚边的灯。
它究竟有设么用?
爷爷为什么这么重视它?
当然,现在,我根本不顾的去思考这些,爷爷让我走,但我怎么走的了。十四年了,我一个人在外闯荡,不论是身边还是远方,都没有一个亲人,没有经历过这种孤独的人,根本无法体会我此刻的感觉,就算是自己死,我也不愿意爷爷死在此处。
因此我将那个古怪的灯捡起来塞入了衣兜里,紧接着便抄起探铲冲了上去。这时我才看见,爷爷用双手和双脚死死的夹着一个浑身长着羽毛的人,那个人已经不像最初看起来那么恶心恐怖,但喉咙里却不断发出嘶嘶声,双手乱抓,没抓一下,爷爷的后背便是血肉模糊,甚至见到了白骨!而他的嘴,也不停的在爷爷肩膀脖颈处嘶哑。
我脑海里轰鸣一声,几乎天旋地转,因为近距离一看我就知道,爷爷这样的伤势,根本没救了,大半个脖子都在突突冒血,后背的肉几乎都被抓烂了,地上隐隐还能看到肉块儿。
“啊!”怀着悲痛的力量,我一铲子对着它的脖子砍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并不顺利,以为它已经长了羽毛,这层羽毛犹如金铁,砍上去之后,我手里的探铲反而遭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被震飞了出去,而我自己也被这股力量震的倒在地上。
爷爷瞪着双眼,嘴里突突冒血,依旧没有松手,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带上它快走……救、救人……地、地图……找白、白……”我知道,爷爷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但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身体抽了一下,回光返照般,紧紧抱住了地鬼王,却再也没出声,只是急速的喘息,似乎就要断气。
就在此时,我身后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拽着我的胳膊,说:“老陈,快走,来不及了!”
豆腐?他怎么回来了?我知道爷爷已经断气了,那种悲痛将我的一切理智和冷静都淹没了,对于豆腐的忽然出现,我脑海里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身上有血迹,双眼泪汪汪的,朝爷爷的方向看了一样,咬牙拽着我就跑,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撕裂的声音,回头的瞬间,我看到一只被扯断的干枯手臂掉在了地上。
手臂没有多少血,仿佛已经流光了。
这一瞬间,我已经没有理智了,唯一的念头是冲回去报仇,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报仇,但豆腐似乎看穿了我的目的,大叫:“顾大美女快没命了!你想让她也陪着你送死吗!”
文敏?
我脑海里稍微清醒了一下。
她怎么了?不是逃出去了吗?
豆腐拽着我不停脚,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能让其余人也白白死了,快跑!”他拽着我出了门上炸出的盗洞,穿过两扇墓门,到达了外面的墓道。墓道上却是空无一人,连木乃伊也没了。
豆腐边跑边气喘吁吁道:“颛瑞灭了通灵香将它们引开了,我们快跑!”这时,身后已经传来了地鬼王奇异的声音,仿佛是癞蛤蟆被堵住嗓子时发出的声音,我大脑还停留在最后那一幕,脑海里是地鬼王狰狞的嘴脸,以及那只砰的掉在地上的手臂,还有爷爷血肉模糊的身躯。
我觉得自己眼眶灼热,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随后猛的停住脚步,夺过豆腐的装备包。
第一百零一章 收服
我记得他包里分到过一只榴弹,应该是颛瑞在黑市里弄到的。
装备包刚夺过来,豆腐嘴里骂了句操,一拳头朝我脸挥过来,他那小力气,我随手一挥就挡住了。豆腐被我拽住双手,嘴里骂道:“你他妈个王八蛋,送死也不带你这样的。”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他怒道:“老子咬死你!”我猝不及防,被他一口咬到了脖子,疼的一个激灵,手下意识的就放开了。
豆腐喘着粗气,眼中怒火熊熊,忽然说:“好,我说过,上刀山下火海,咱们兄弟一起闯,你要报仇,老子陪你!”说罢,竟然抄着装备包掉头往回跑。
我猛的拽住他的衣服,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吐出一个字:“走。”即便是这一个字,也已经耗光了我全身的力气,紧接着,我拽着豆腐开始逃命,漆黑的墓道在灯光中闪现,逐渐被我们甩到了身后,光暗交错的地底,我拽着豆腐的手狂奔。
我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只有活着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
我不能让豆腐和文敏也跟着我一起送命!
活下去!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敲击在地面上,我知道,那东西已经追过来了。穿过墓道,后面是爷爷十四年来生活的地方,我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拽着豆腐往前跑,跑出了这间墓室,沿着爷爷之前带我而来的路线,又连穿了两间墓室,紧接着,墓室的门猛然关上了,定睛一看,原来是颛瑞在操纵机关,除了颛瑞,门后还有钟恭和顾文敏。
顾文敏脸色苍白,肩膀上的绷带渗着血迹,但不像是有性命危险的样子。我侧头看向豆腐,豆腐有些尴尬,嘀咕说:“这不想用她来刺激你一下吗,谁知道你这么铁石心肠……”
文敏看了看我身后阖上的墓门,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哑声道:“陈老爷子他……”
豆腐猛的冲文敏使了个眼色,说:“快别耽误了,地鬼王追过来了,这墓门还不知道能不能挡住他呢!”众人默契的停止这个话题,什么也不说,在一个又一个墓道中狂奔,每到有机关的地方,颛瑞就会停下来,将墓门关闭。
我们逃命的路线不是之前走的地下河道,而是颛瑞两人之前走的路线。十来道墓门依次关闭,地鬼王追击时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众人狂奔这么久,精疲力尽,最先是受伤的顾文敏跌倒,紧接着便是豆腐摔了个狗吃屎。
颛瑞喘息道:“应该差不多了,那玩意儿力气再大,要撞坏十来道墓门也需要很长时间,咱们歇一歇。”这是一条我没有来过的墓道,颛瑞二人之前应该路过,他点了点头,示意此处没有危险,便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
顾文敏担忧的看着我,憋着话没问。
豆腐叹了口气,从自己的装备包里找出了最后一块酱牛肉递给我,说:“吃,我把我那份也让给你。”
我看了他一眼,长长的出了口气,哑声道:“刚才谢谢你。”
豆腐拍了拍我的肩膀,将食物分给众人,昏暗的墓道中,我们一行人寂静无声,只有食物咀嚼的声音。
我没有去回忆之前的一幕,事实上现在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还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如果这会儿去想,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狂。须臾,众人重新上路,如同惊弓之鸟,丧家之犬,急急惶惶穿行在千年的地宫之中。
回程的途中,在那个煮人肉鼎的洞窟里,我看到了揭安和他儿子已经腐烂的身体。忽然间,一个黄色的东西从揭安的胸腔的钻了出来,吓了我们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阴阳狐,嘴里赫然叼着半块腐烂的内脏。
豆腐嘴里念了句哈利路亚,撇开眼不忍细看。多行不义必自毙,揭安对于他儿子来说,是个好父亲,但对于被他害死的人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如果这结果,也算是报应了。那阴阳狐吞下一块内脏后,舔了舔爪子,又抖了抖毛,将身上的蛆虫肉渣抖干净,冲我们发出奇怪的叫声,看样子没有恶意,反而一路跟着我们前进。
颛瑞说:“这阴阳狐世代都为人驯养,已经离不开人了。”
顾文敏道:“那它现在是想寻找新主人?”
豆腐摸了摸下巴,说:“长的倒是挺可爱的,吃内脏么……”他掰着手指头算:“现在一块猪肝大概卖九块钱,一天喂它两个,十八块钱,一个月是两百四,咦,比变态陈的烟钱便宜,要不咱们养了吧?”算完后他看向我。
我道:“猪肝好弄,万一它哪天挑食要吃人肝怎么办?”
豆腐闻言,立刻放弃了。
我看见这阴阳狐,不由得想起肖静,也不知她被爷爷吓退后去了何处。
阴阳狐十分通人性,似乎能听懂我们的话一般,嘴里忽然发出一种嘤嘤嘤的哼叫声。这时,颛瑞朝阴阳狐招了招手,那东西抖了抖毛,速度奇快的窜上了颛瑞的肩头,只不过刚刚在尸体里钻过,恶臭扑鼻而来。
顾文敏道:“颛先生,您打算养它?”
颛瑞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豆腐问道:“你不怕它挑食么?”
颛瑞看了它一眼,微笑道:“它挑食的时候,我会把你抓过来,然后……”
豆腐一脸惊恐,躲到我身后,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土豪,我这样的穷**丝,以后就不和你来往了,你别来抓我。”之前凝重的气氛,因为阴阳狐的出现稍微缓和了一些。颛瑞会养它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当年,地鬼族的人驯养阴阳狐,只是用来制造镜界,阻挡外来人,并没有害人的举动。
阴阳狐没有什么错,错的是驱役它的人。
颛瑞此人一身贵气,虽说我们有过此次合作,但交往也并不深,说他是善类,倒斗挖蘑菇的,又有几个善类,能混到颛家这个地步的,更不知背后干过多少龌龊事,这阴阳狐落到颛瑞手里,也不知是福是祸。
有了阴阳狐,之前那些矮小的黑毛怪物也没有再冒出来,我们一路爬出盗洞口,顾不得休息,立刻挥着探铲将盗洞回填,一来防止以后有人误入此洞,二来也有心将地鬼王困在里面,只是回填的土比较少,恐怕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一想到爷爷的尸身也在其中四分五裂,不见天日,我就心头悲痛,难以言喻。
出盗洞时,外面正是黑夜,众人干完活,也不敢在原地多留,准备先出了林子,回到沼泽边再休息,那样也安全一些。连夜跋涉,待到沼泽边时,人人都累趴了,全都原地倒下,一动不动。
钟恭比较命苦,用豆腐的话来说,谁让是给人打工的,老板歇了,你也不能歇。到沼泽边,颛瑞便将浑身散发尸臭的阴阳狐交给钟恭,示意他把狐狸洗干净。我们其余人倒在地上休息,钟恭继续干活。
豆腐看到此处,用仇恨的语气道:“万恶的有钱人!不把我们打工的当人看,我要抗议。小钟你别怕,我给你主持公道。”
钟恭一边洗狐狸,一边转过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说:“为主子做事是我的责任。”
豆腐目瞪口呆,紧接着问了个我很早就疑惑的问题,说:“你这么忠心,他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
钟恭伸出两根手指。
豆腐道:“二万?”
颛瑞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钟恭笑着摇头,说:“二十万,表现好还会涨,不过这些都是小钱,主要是倒斗的分红。”
豆腐呆愣在原地,如遭雷击,低头默算:“那一年最低都有两百四十万……嘶,土豪,我们还是继续做朋友吧!”
我没理豆腐,闭上眼放松全身的肌肉,但心里却根本放松不下来,巨大的痛苦在放松的时候就排山倒海的压过来,我闭着眼,都觉得喉咙哽咽,眼眶发热,脑海里放电影似的全是爷爷的场景,过去的,最近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停的放大,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以前我可以骗自己,或许爷爷还活在某个地方,但现在我知道,他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也不知多久,一双温热的手碰了碰我的脸,我听到顾文敏温柔的声音:“好像已经睡着了。”
紧接着是豆腐的声音:“顾大美女,这事儿还没有完,真的,虽然陈老爷子去了,但我预感,这事儿没完。以后可能更加凶险,你一个警官,跟我们挖蘑菇的混在一起也不好,你接下来怎么想的?”
“和你们一起,直到这件事情结束,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小窦,谢谢你一直陪在他身边……”
“哈哈,没办法,谁叫我是个义薄云天、风流倜傥、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呢……”
第一百零二章 二叔
这一番经历,仿佛十分久远,事实上,我们下斗也不过一天一夜,回忆起来,却疲惫不堪,迷迷糊糊中,我睡了过去,也不知守夜是怎么安排的。第二天一早,环形山地中氤氲起了浓重的雾气,前方的沼泽表面上,漂浮着一层白烟,一眼望去如梦似幻。
众人将竹筏收拾妥当,寻原路返回,沼泽边那快历经千年风雨的黑色石碑,沉默的矗立的原地,在视线中渐渐缩小成一个点,最终消失不见。这次没有阴阳狐捣乱,我们的行程十分顺畅,众人走走停停,绕过上爻村,也没有去村里借宿,露宿了两日,走出大山。
我们在当地县城的医院里住了两日,身上一些大的伤口经不起折腾,除了受伤较轻的颛瑞和钟恭二人,我和顾文敏以及豆腐,在当地医院住了好些天才各自回程,这中间的细节暂且不表,却说我们几人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各回各家。
文敏照旧得回北京,说是给家里人报个平安,顺便‘假期’结束,也得回去上班了。
我和豆腐回了深圳的铺子。
时值初秋,但深圳这边天气热,这个季节不比北方的长袖加外套,我们依旧穿着短衣。
明晃晃的太阳没有夏日那么毒辣,让人更加昏昏欲睡,回了铺子之后,我第一件事是让独眼龙将肖静送的那尊邪佛清理出来,看样子独眼龙没受到什么影响,见我将那东西包起来让豆腐往不远处的垃圾堆里埋,不由惊讶道:“东家,苍蝇也是肉啊,就这么扔了?”
我道:“亏你还是我们店铺里的掌眼,这次是走眼了,那东西邪门的很。”说完,将潘呲佛陀的来历对他言明,独眼龙连连后怕,随即跟着豆腐一道将东西给扔了。
办完这件压在心头上的事,一切又闲了下来。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闲,有很多事情压在我心里,但我根本找不到头绪。
古董铺不是商城,大部分时间比较冷清,坐在店铺的椅子山,我回忆着爷爷临死前断断续续的话。
“带上它快走……救、救人……地、地图……找白、白……”
所谓的它,很显然是那盏被爷爷从土里找出来的神灯,而让我救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救陈词?莫非爷爷最后找给我的,就是传说中的尸灯?地图又是什么意思?最后所说的那个白字,八成就是当时那次行动的领头人,爷爷让我去找他,又有什么打算?
很显然,当时爷爷是恢复了记忆的,他有很多事情想告诉我。可惜,都来不及了,最后只变成了这句断断续续的话。
除了爷爷临死前交待的事情,还有更多的疑惑挥之不去。
比如失踪的两盏灯是谁拿去的。
爷爷既然会让我去找姓白的,是不是意味着当时逃走的另一个人就是领队白爷?
当时爷爷那支队伍,在那间墓室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那个让爷爷失忆,又变身为守墓人的,很显然不是地鬼王,而是古墓中另一只神秘力量,那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疑问在我心头缭绕,但最后都指向了一个人:吕肃!
白爷这个人,我完全没有头绪,要找他,也是无头苍蝇,但吕肃此人只要下些功夫,肯定能找到,只有他才清楚,十四年前,发生在那个地宫中的一切。吕肃这边,除了我,颛瑞也在寻找,估计也是想弄清楚颛东来的事情。
我和豆腐没什么势力,找人不容易,也只有等颛瑞那边的消息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思索爷爷话语中提到过的地图。
这个地图是指什么?
难道是从爷爷的地下室里搜到的那张地图?爷爷让我救人,究竟是救谁?我将那盏所谓的神灯拿在手里把玩,质感有些像铁,平平无奇。那地鬼王在使用最后一盏神灯之后,便拥有了那样匪夷所思的力量,看起来,关于这灯拥有神奇力量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爷爷在生死关头将这东西给我,必然有其用意,只是,这灯应该怎么使用?像豆腐那样捧在手里胡乱许愿显然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所有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吕肃。他曾是那次寻灯行动的参与人之一,只有他才真正了解这盏神灯。
爷爷有太多的事情来不及说便去了,而关于诅咒的事情,更是只字未提,整件事情陷入了僵局。
我坐在椅子上沉思,眼前摆着两样东西,一是那个灯,二是那张地图。
地图是羊皮卷,是爷爷从宝象女王陪葬的那个古怪的大碗底部发现的,当时发现的是一张帛书,由于不易保存,因此爷爷用羊皮卷将地图绘制了下来。
地图上面有几个地名,都是手写的,但名字我都没有听过,看来应该是幅古地图,上面的地名很可能早已经改变了。
救人、地图、神灯、白爷……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在这种僵局中,时间一天天过去,店铺的一切上了正轨,在经营中,我跟古玩市场的很多行家都搭上了线,即便不认识,也能听出名号了。时值九月末,古董店里的生意冷清下来,有独眼龙打理,我和豆腐其实是很闲的。
铺子里的货一般有三个路子:一是有人主动上门卖,我们低收高卖,二是从倒斗的盗墓贼手里过,不过这第二条一般都是行业里的大家才有专门的线,会有一批盗墓贼专门和他们合作,我们店铺小,没有倒斗的人来出过货,因此我们铺子里的来货,主要是靠散收,镇店之宝,只我和豆腐之前砸徐福墓里摸出的几样东西。
时日流逝,眼瞅着店铺里生意不错,独眼龙说应该多收些东西,不要最好的,只要适中的,做生意的都知道,太次的和太好的货,都不是最赚钱的,一般是折中的货最赚钱,因为销量大。独眼龙这么一说,我们便谋划着要不要牵一条土夫子的线收获。
我和豆腐虽然自己也能下斗,但这两次下斗的经历都不顺,我们不想再东奔西跑,便准备牵线收货。
独眼龙说:“我在道上认识一些人,不如联系联系那些老伙计,他们手里有了合适的货,就往咱们这儿送。”
我觉得行,点头同意。紧接着独眼龙将这一个月进出的手工帐交给我看,他三十多,接近四十岁的人了,不会用电脑,因此弄了几个账本,店里的进出收益,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上面。古玩上的出入属于量少但含金量大,看起来不复杂。
时间一转眼便过了两个月,进入冬季,颛瑞那边联系几次,也没有吕肃的消息。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入夜时,我们三个照例出去吃饭,是离古玩店不远的一个陕西面馆,热乎乎的汤面,在冬天里吃起来格外暖和,正吃着,豆腐的电话铃声响了,他一边吃面,一边接电话:“喂,谁啊?”
我和独眼龙正吃着,发现豆腐的脸色变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关我鸟事!”紧接着挂了电话,埋头喝面汤,辣的满头大汗,一声不吭。独眼龙看了我一眼,明智的没开口,我心里也奇怪:这电话谁打来的?豆腐怎么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这会儿我见豆腐心情不好,便也没问,片刻后,豆腐抹了抹嘴,说:“是我二叔打过来的。”
独眼龙大为惊讶,说:“哟,你还有个二叔?”
豆腐没好气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比起独眼龙的不解,我更是惊讶,因为对于豆腐的家事,我是很清楚的。
豆腐出生富裕之家,老爸开过一家销售公司,发展的不错,他爹妈死时,豆腐年纪比较小,因此公司由他二叔打理。这人心肠很黑,他自己也开了家小公司,因此在代为打理大哥公司期间,签下了各种亏空合同,通过这种东家搬西家的合法手段,将豆腐爹妈的公司给搬空了。
豆腐年长时,虽然知道这事儿,但已经无力改变了。他二叔送豆腐读完大学,便将豆腐扫地出门了,这几年,也从没有过来往,逢年过节都不见有过电话,怎么忽然打电话来了?
我心知不对,不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打电话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豆腐心情很不爽,说:“又让你给说对了,也不知那老小子玩什么把戏,忽然说要给我一套房子。”
独眼龙不明其中就理,闻言一竖大拇指,说:“那你这二叔可够阔绰,够仗义的。”
我只觉得更加疑惑,他二叔是个黑心肝的,怎么突然要送房子了?正想着,便听豆腐说:“还记得我家那栋小别墅吧?前两年被他给翻新了,之前他用公司的权利签下的亏空合同,把我家这房子都给转移到他名下了,结果刚才打电话说,要把房子还给我,你说这人是不是脑袋出毛病了?”
我道:“那你怎么想的?”
豆腐说:“关我鸟事,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其实我后来想过,当时那种情况,他不抢,别的亲戚也会抢,虽说这事儿做的黑了些,但好歹那些年没虐待我,我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所以我说不去。”
豆腐这么一说,我不禁眯了眯眼,想起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第一百零三章 回忆
说起来,这事儿不好说出口。
那是我和豆腐认识的第一年,我在工地**辣的太阳下搬砖,他在不远处的那所中学上学。有一天我正啃馒头,豆腐翻到工地的铁门上冲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站在铁门下,仰头问:“啥事?”
豆腐说:“明天我过生日,你到我家来玩吧。”
“你家?”
“嗯,还会有其它同学。”
“我明天还要干活。”
“生日是在晚上,有很多好吃的,烤鸡、烤鱼、可乐、银耳汤、酱猪蹄、大蛋糕……”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不争气的点头,说:“我去。”第二天我就有些后悔了,过生日总得送礼吧,我在家乡的时候,胖子过生日我还得去河里给他捉条鱼呢,想来想去,我挑挑拣拣大半天,终于选了件礼物。晚上按照豆腐留下的地址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他家。
我当时的第一印象是:好大的房子。
进门的下一刻,第二印象是:好漂亮的房子。
一尘不染的地板,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那时候我词语比较匮乏,想不出怎么形容,总之就是乡巴佬进城,惊呆了。
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一群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有男有女,正在拆礼物,一个个变形精钢、遥控汽车被拆了出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手里那个五块钱买的驼铃有些沉甸甸的。须臾,玩的嗨皮的一帮人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我敏锐的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
“咦,他的裤兜破了个洞唉。”
“哈哈,我见过他,有一次想混进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被赶出来了。”
“啊,原来不是我们学校的……”
我那时候年纪小,脸皮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又怒又羞愧,憋的脸都红了,心里恨死自己了,没事儿参加个屁生日。这时,豆腐总算发现不对劲,黑着脸说:“你们干什么,他是我朋友,你们谁再敢乱说,我以后就不跟你们玩了!”
众人还算给豆腐面子,没再继续围着我打转。待人群转移注意力,豆腐笑嘻嘻的伸出手,说:“礼物礼物……”我看了看桌上堆成一堆的昂贵包装,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将那个小陀螺塞进了屁股后的裤兜里,说:“没买。”
豆腐不信,将我全身打量了一遍,哭丧着脸说:“小气鬼,我都给你留礼物了,给。”他递给我一个包装,说:“你来晚了,都快被他们吃完了,所以我给你留了一个。”
“这是什么?”
“巧克力,很好吃的,我爸妈从国外带回来的。”
没多久,从楼上走下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卷黄色的头发,身材窈窕,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是豆腐的母亲。她带领我们唱生日歌,吃东西,并且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小礼物,轮到我时,她咦了一声,微笑道:“这位同学,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被她温和的笑容迷惑了,说:“阿姨,我不是小豆的同学,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她眼神带着疑惑,转头向豆腐询问了些什么,由于人多吵闹,我没有听清,须臾,我听见豆腐愤怒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跑了。紧接着她母亲拍了拍手,说:“同学们,很晚了,大家该回家了,欢迎你们下次来玩。”众人依次离开,但她将我叫住,说:“听窦窦说你没上学了?”
“嗯。”我有些紧张,其实我幻想着的母亲应该就是这样温柔的,但可惜我没见过我妈。
她点了点头,说:“现在你们还小,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既然你没上学,以后就少跟窦窦一起了,这样会耽误他学习知道吗?”
我当然一听,就跟被一盆热水浇了了一样,脸红了,愤怒的血液在身体里流窜,我这个人要早熟一些,哪里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不由冷笑,二话不说走出大门。
当时天很晚了,门外是一条种满梧桐树的小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转身,身后便是那座华美的,亮着柔光的房屋。
我心里充斥着冰凉和热血。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贫与富,高贵与低贱的巨大反差。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那么很可能在我心里,会有一个仇富的种子,给所有的有钱人扣上一顶冷漠的帽子,当我怀着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准备离开时,我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哭声。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响,一个人影朝我跑过来,拽着我就跑,一边跑一边说:“我要离家出走。”我一看,发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豆腐,于是愤怒的甩开他,说:“滚,以后别来找我。”
豆腐被我一把甩倒在地,紧接着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说:“今天是我生日,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可为什么你们都骂我!呜呜呜……”
我气的够呛,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大少爷,除了我,还有谁敢骂你?”
“我妈。”
我想了想,说:“她为什么骂你?”
豆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她说我不该跟不爱学习在外游荡的民工做朋友,陈悬,什么是民工?”
我当时气的要命,被他这么一问,反而忍不住有些好笑,说:“就是我这样的。”
豆腐说:“那我妈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心里还有怒火,骂道:“因为我不爱学习没文化,在外游荡,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又脏又臭,注定不会有出息,所以你妈怕我把你带坏了!明白了吧大少爷,明白了就滚远一点儿。”
豆腐停顿了片刻,说:“可……可是,这和我们做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愣了一下,觉得心里很难受,说:“别人看不起我……”
“谁?”
“你的同学。你家里人,还有很多人。”
豆腐说:“可你前几天不是告诉我要好好工作,挣钱过好日子吗?那我们好好挣钱就行了,关‘很多人’什么事?”豆腐直白的思考方式让那时的我瞬间醒悟过来,没错,那所谓的‘很多人’,其实都是与我无关的人,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影响到现在?为什么要因为不相干的‘很多人’去伤害现在真心对我的朋友?
紧接着,我心头的怒火平息下来,对豆腐说:“回去吧。”
“不回去,我要离家出走。”
“为什么?”
“就知道让我学习,我不喜欢学习,我要跟你去打工。”
“别,那样你妈的话就真的实现了,你不喜欢上学喜欢干嘛?”
“画画,我给你看我画的……”他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水平大概停留在小学一年级的水准,我不想打击他,于是说:“画的不错,不过他们两个怎么没穿衣服?”
“这是亚当和夏娃,他们当然不用穿衣服,嘿嘿嘿嘿……送给你。”
我捏着那张纸,半晌无语,最后掏出自己买的陀螺,说:“你的礼物。”我心想:如果这小子敢嫌弃,我就先揍他一顿。
豆腐惊喜道:“你这个陀螺多少钱?”
我有些尴尬,说:“五块。”
豆腐激动道:“我送给你一张画,你给我一个五块钱的陀螺,是不是相当于,我这张画价值五块钱?这是我第一次赚钱,好激动……”他好像把重点搞错了。
离开时,我看了看那栋梧桐掩映中的房屋,心里默默的说:总有一天,我的房子会比它更漂亮。
须臾,收回思绪,面馆老板准备关门,我们三人走在仿古的青石板街道上,慢悠悠的回了古董铺。
豆腐的电话不停的响,他干脆直接关机了,第二天一大早,打开店门没多久,我们铺子里迎来了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但他不是一般的老头,穿着灰色的西装,打着领带,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慢慢踱入了铺子里。
我认出来了,这人是豆腐的二叔,以前见过几次面,然后就没有联系了,记忆中他是年轻的,现在却已经老了。
他看着我,脸上含笑,说:“陈老板,好久不见了。”
我道:“窦叔您客气了,在你面前我哪算什么老板,请坐。”与此同时,朝独眼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看着豆腐,别让他下楼。豆腐那小子我太了解的,心肠软,很容易被人忽悠,这姓窦的老头子不似年轻时那么犀利,若三两句软语,没准儿就真把豆腐给套住了。
我不相信他会突然送房子,肯定是有什么用意,还是先套出他的来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