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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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一看,屁股下原来是个白色的肉蛋,而那些根须,就是从白蛋上长出来的。豆腐拔出匕首来割,还未动手,我猛的瞧见,从房顶上跃下来一个白婴儿。
“嘶……”我吼道:“躲开。”豆腐反应也够快,一个打滚儿闪了开去。原来这萝藦一直爬在房顶上,这一跃扑空后,又有几只人参萝藦跳了下来,估计就是之前袭击顾文敏他们的。只见这些萝藦有大有小,豆腐面对着它们,一时吓懵了,双腿打颤后退,哆嗦道:“老陈,我恐怕不能救你了,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会给你们烧香的。”说完拔腿就跑,那些萝藦顿时涌了过去。
我差点儿没被气死,心说自己怎么认识了这么个怂货,都这时候了,不救我也就算了,逃命也该积极一点儿,生死关头还这么唧唧歪歪的,真是神仙也能被他给逼疯了。却说豆腐拔腿就跑,由于视线原因,我只能看到追他的萝藦,也看不清豆腐本人。
正焦急间,我忽然感觉到,缠绕着我的根须似乎松动了一些,再微微一挣扎,这些根须又开始收紧,但却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力道,仿佛力气缩小了似的。我看着不断流失的白色液体,心中一动,心说:这萝藦既然是植物,就必然需要依靠养分,这些白色液体想必就是它们的养分,如今养分流失,这玩意儿自然虚弱了下去。
想到此处,我当即奋力挣扎起来,手腕处果然松动了一些,手指一扣,便滑下一支飞刀。这刀打造的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一切之下,便将根须切断,没多久,我已经挣脱了萝藦的纠缠,也顾不得豆腐,连忙去救顾文敏等人。
片刻后,几人脱困而出,颛瑞二话不说,道:“炸药。”钟恭立刻去翻装备包,他们取出的是爆发榴弹,属于走私的黑货,携带的并不多。我们出来没多久,便瞧见豆腐被裹得严严实实拖了过来。
一见我们脱困,豆腐惊喜道:“你们怎么出来了?太好了,赶紧救我,皮都被拖的掉了一层了。”
顾文敏扑哧一笑,说:“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豆腐道:“别介,我这不是想先保留实力,再图救你们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当时是想拼死救你们的,但一看实力悬殊,心想我如果也被抓了,咱们不就断了后路吗,这才忍痛逃命。天地良心,我是那种扔了兄弟自己逃命的人吗?”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闭嘴,再瞎扯淡,我就真不管你了。”豆腐赶紧住嘴,闭着嘴巴,露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这些人参萝藦也不知有没有智慧,猛然瞧见又冒出这么多人,似乎是愣了,因此没有立刻朝我们扑过来。
由于它们劫持了豆腐,因此我们没有贸然扔炸药。
虽说现在是在角顶上,但这大殿规模庞大,角顶结构复杂,就算炸塌了其中一角,其余地方也依旧坚挺,因此我们也没有什么顾虑。但这会儿有豆腐当人质,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片刻后,这些萝藦似乎醒悟过来,立刻朝着我们爬了过来,无数根须挥舞着涌上来。
而此时,捆着豆腐的那只萝藦则没有进攻,被堵在了最后面。我们见机不可失,立刻狂扔榴弹,便听阵阵爆炸声响起,空气中灰尘夹杂着浓烈的火药味儿,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脚下的木梁阵阵颤动,时不时便响起大缸破裂的声音。
就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响,随后又是无数破裂声,我们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角顶被炸塌了一块儿,而那块地方原本拥挤着的萝藦也不见了踪影,不是被炸成碎块,就是炸成残疾,摔到了下方。
大洞对面,便是裹着豆腐的那只萝藦,它由于躲在众萝藦身后,逃过了此劫,谁知这东西似有智慧,也知道害怕似的,挟裹着豆腐转身就跑,着实让我们一干人意外,微微一愣,我拔腿就跑,喝道:“追!”
由于角顶塌陷的大洞,我们无法直接追击,只能脚踩着大缸的边缘,从较为稳固的侧面迂回,待我们到达对面,挟裹着豆腐的萝藦,早跑的没有了踪影。不过这木梁上留下了一些液体的痕迹,还夹杂着被拖拽时皮肤蹭出的血迹,我们一行人顺着这些痕迹往下追去,不多时,便在顶角的一个角落里堵住了那只萝藦。
它显然是有些智慧的,见我们围拢过去,手里还捏着之前将同伴炸碎的东西,不由顺着梁柱一路往上退,似乎想躲到房顶上去。豆腐被这一路拖拽,可谓去了半条命,拉耸着脑袋跟丧家之犬一样,模样实在可怜,一瞅见我们,眨了眨眼,可怜巴巴的说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为了拯救队友而死,死得其所,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颛瑞没搭理豆腐,对我说道:“这东西想跑,朝上面开枪,把它堵住。”这里以顾文敏和钟恭的枪法最好,二人立刻拔出枪支朝着萝藦的上方扫射,那玩意儿一时不敢再往上爬,待在原地,显得极为暴躁,被它捆着的豆腐,也随着根须的舞动,在天空中晃荡,直晃的嘴唇发白,脸都青了。
我心知对付它不能用炸药,因为豆腐还在它手里,而子弹,一颗两颗也要不来它的命,这里接近角顶的边缘,没有那么多大缸,一但它撒手,豆腐就会直接掉落下去,十多米高的落差,这摔下去,还不给摔残了?
想了想,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大砍刀,顾文敏一见,惊讶道:“哪儿弄的?”
我道:“在斗里吃亏吃多了,再不准备把顺手的兵器,就是自己找死了。”这把大砍刀我是转给颛瑞,借由他的路子,才弄到了手。现在的安检很厉害,我们的枪支、武器自然不可能坐飞机走,都是提前运到目的地接应的。
刀不算太好,比起吕肃的鬼哭刀还有哑巴的腰刀自然不是一个档次,不过厚重锋利,我有信心能将那玩意的脑袋给砍下来。拿了刀,我道:“我去救人,你们开枪,将它逼到那个角落里。”那个角落处是角顶的交汇地,恒梗着木梁和顶板,在那儿下手,豆腐才不会摔下去。
顾文敏点了点头,举枪便打,单手抬枪,又准又稳,随着顾大美女和钟恭的进攻,那萝藦逐渐被逼向角落,我瞅准机会,立刻猫腰朝着萝藦靠近。由于这里是角顶的边缘,木梁间空隙很大,也没有大缸一类的东西填充,在其间行走,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我庆幸自己这些年锻炼出的灵活身手,才没有在腾挪跳跃间摔下去。
片刻后,我到达了带有木板的角落处,这里结实了很多,那萝藦距离我头顶约有三米远,一时也无法接近,顾文敏两人十分机敏,立刻又将萝藦往下逼,大约下降约一米的位置,我单手拽住了其中一条根须。
那东西立刻将我的手卷裹起来,妄图将我也制住,随着萝藦根须的拉扯力,我整个人借力一跃,腾身而起,右手早已经蓄势的砍刀朝着萝藦的头顶砍去。
我不知道这萝藦的身体究竟硬不硬,不过之前啃它的根须时,似乎不是太硬,不出意外,这一刀下去,它肯定得裂成两半。谁知就在此时,我的砍刀几乎已经到它头顶时,萝藦布满獠牙的嘴忽然大张开,从中射出一道乳白色的液体,直朝我面门而来。
我意识到它喷出来的绝对不可能是补品,情急之下猛的一低头,就这一个动作,手下的力道就被卸了,砍刀砍偏,扎入了宝殿木制的角顶之中。
险险避开那一阵白液后,便听顾文敏惊呼道:“小心,还有。”我侧头一看,那东西竟然低头,张大嘴,又一阵白液朝我喷过来,顾文敏情急之下一枪打在了它脑袋上,却并没能阻止,霎时间,我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却如同被烫伤似的,迅速起了一层燎泡,火烧火燎的痛着。
钟恭和顾文敏见此,举枪就打,不出十几秒,整个萝藦的头便被打烂了,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将我和豆腐也摔的头晕眼花,半晌才爬起来。
颛瑞迅速打了个手势,说这地方的萝藦并不止一个,为防止出现变故,还是赶紧离开,众人立刻下了房梁,回到地面的布帆中,却见肖静卷曲着腿,浑身颤抖,一见着我们,就跟见到红军一样,说:“有鬼,这地方有鬼!”
豆腐被蹭了几层皮,嘴里嘶嘶抽着凉气,说道:“你才知道这地方有鬼啊,少见多怪,鬼在哪儿,让它出来我们唠唠嗑。”
肖静语无伦次道:“有一双脚,一直在我头上,我一抬头就不见了……呜呜,我要离开这里。”
一双脚?
我忽然想起之前顾文敏他们放空枪的事儿,便道:“你们当时是在打什么东西?”
顾文敏抿了抿唇,用眼神示意肖静,压低声音道:“和她看见的一样,有东西跟着我们,开枪过程中,子弹应该是无意间射中了角顶上的大缸,所以才让里面出来的萝藦给逮住了。”一双跟着我们的脚?
我打了个寒颤,四下里看了看,道:“我知道出去的方法,别管了,先离开这个地方。”
第三十章 真假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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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我选定方位,让豆腐闭着眼睛在前面走,其余人则跟在豆腐身后,没多久便走出了这个迷宫。大殿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时不时便会吹来一股阴风,使得布帆晃动,上面神态各异的妖魔鬼怪,跟着布帆一起扭曲,神情变得诡异莫测,阴森森的盯着我们一伙儿人。
离开布帆的范围,我们才算松了口气,众人之前被萝藦折腾的都不轻,浑身都是粘液,身上还有蹭出来的血痕,当即便男女分开,各自找了个角落换衣服上药。片刻后,我们聚集在了眼前封闭的木门前。
这时,顾文敏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们当时在里面一直转不出去,你和小豆是怎么知道出迷宫的办法的?”我将那考古队的情况一说,颛瑞忽然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觉得,这地方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假的?
豆腐脑子没转过弯儿,说道:“什么真的假的,土豪,你说话别这么高深莫测的。”颛吉笑了笑,到没有他老哥那么担心,勾搭着豆腐的肩膀,说:“兄弟,你忘了,这个琊山宝殿是忽然冒出来的。”
豆腐总算回过味儿来,摸着下巴,道:“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大殿,没准儿是咱们的幻觉?”
颛瑞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它也许,是个真实和虚假的结合体。”
豆腐一脸呆样,说:“土豪,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高大上,说点儿我能听懂的。”颛瑞扫了豆腐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知道幽灵船吗?”
何止是知道,我们还上过幽灵船呢。
颛瑞虽然话没有说明,但他一提幽灵船,我却猛然回过味儿来,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大殿和幽灵船的性质是一样的?”颛瑞点了点头,道:“传说中,海上的幽灵船,是船只遇难后鬼魂作祟,人有魂,船有灵,鬼架着船灵漂浮在海上,人可以触摸到它,可以感觉到它,可是,事实上,它却是不存在的。”
按照颛瑞的意思,他认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琊山宝殿,并非真正的琊山宝殿。而是它沉入地底之后,形成的类似于幽灵船一样的‘灵’。物久成精,上了年头的古物,或者材质特殊的东西,很容易成精,我之前遇到的回涌河嘼猫就是如此。
我曾经还听到过一个鞋子成精的故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都是以前当小贩时,跟周围的人闲扯时听来的。讲这故事的是一个卖臭豆腐的长沙老乡,长沙一带盗墓之风盛行,当地人文物意识很强,说当地有一个挖地的农民,在地里挖出了一双三寸金莲,鞋底子是象牙做的,上面微雕着白玉兰,好不稀奇。
老乡一看,喲,挖出文物了,要发财了,赶紧将鞋子收起来,准备打听几天,去文物市场出出货。结果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这老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棵玉兰树下挖东西,挖着挖着,玉兰树开口说话了,说:“你个老东西,我在下面躺的好好的,你把我挖出来做什么。”
老乡醒来,觉得这梦稀奇古怪,揉着眼睛,睡的晕晕乎乎,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个激灵,只见那双被自己收起来的三寸金莲,不知何时,竟然摆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老乡暗思忖,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者自己晚上有梦游的毛病,自己把鞋子放枕头边上了?
他求财心切,不信邪,便又将鞋子收起来,这次,他将鞋子锁在了碗柜子里,便出门去了当地的古玩市场。老乡好忽悠,没多久便跟一个古董贩子谈妥了底价,准备看到真货再给加码,老乡喜滋滋的回了家,准备第二天将东西卖了,赚钱修修家里的老房子。
结果他晚上又做梦了,还是在挖树,挖着挖着,玉兰树对他说:“你从哪儿挖的,明天把我放哪儿去,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下场,什么下场?老乡还没听明白,天亮了,他从梦里醒了过来。
打开房门,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的清晨有些不一样。
什么地方不一样?
对了,今天自家的大公鸡没有叫,家里养的三条狗,平日一开门就会涌上来摇尾巴,今天也没动静,院子里静悄悄,仿佛没有活物一般。老乡心里觉得不对劲,赶紧去狗窝看,其实也就是乡下的稻草垛子,那三只狗平时就睡草垛子上。
这一看,老乡吓懵了,三条狗都鼻孔流血,显然已经死了。
他骂:“哪个挨千刀的毒死了我的狗!”他以为是有偷狗的人,用毒包子把他家的狗药死了。在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几只狗,一些狗贩子喜欢用毒包子毒狗,然后将死狗拉到城里,卖给城里的狗肉馆子,这些毒狗,狗贩子自己是不敢吃的,反正都是卖给黑心的狗肉馆,然后进了饕餮的食客们肚子里。
但紧接着,老乡又觉得不对劲,既然已经死了,怎么没见狗贩子把狗尸拿走?他又转了一圈,猛的发现,家里养的鸡鸭鹅,猪牛,还有旁边水塘的鱼,全都死了。
这时,他想起了昨晚的梦,头皮一炸,赶紧奔向碗柜。碗柜子是上了锁的,谁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空的。
鞋子在哪儿?
他抬头一看,发现鞋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了他的床前。
老乡这才知道,这鞋子成精了,他当时想把鞋子埋回去,但家里死的猪狗牛,鸡鸭鱼,在乡下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他心有不甘,便想报仇,当即趁着白天,将鞋子给烧了,此后到也无事。
现在颛瑞提起幽灵船的事儿,我便不由想到了这个故事,于是对众人说:“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八成就和幽灵船差不多,是琊山宝殿的精魂所在,内里的一切和真实无异,咱们须得小心行事。”
豆腐问道:“如果这是精魂,那真正的琊山宝殿在哪儿?”
顾文敏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在我们脚下。如果我没有猜错,咱们现在,其实还在沼泽上。”豆腐盯着脚下石砖铺就的地面,一脸不可思议,狠狠的跳将了几下,估计是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陷入沼泽里。
我们一行人见识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比较多,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在接受范围内,只是肖静从未接触过,一副完全不赞同的模样,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房子还有灵魂?”
顾文敏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以当它是灵魂,也可以当它是物体记忆。有科学证明,一个物体,长久存在于一个地方,受到当地磁场的影响,就有可能产生物体记忆,比如沙漠中曾经出现过的‘魔鬼古城’。”
“魔鬼古城?”肖静看着顾文敏,说:“你嘴里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豆腐是顾大美女的拥护者,立刻说道:“那是,我们顾大美女是文物组的警官头头,见多识广。不过顾大美女,你说的魔鬼古城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我倒是听说过,相传那座古城很奇特,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沙漠特有的旱雷天里,电闪雷鸣,但滴雨不下,沙尘四起中,一座神秘的古城便会忽然出现,等到雷电过去,古城又会神秘消失,因此被称为魔鬼古城。‘
据说,之所以会出现魔鬼古城,便是由于雷电的力量,勾起了那片沙地上曾经的物体记忆,将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东西给投射了出来。
顾文敏一边解释,一边道:“当然,物体记忆也只是一个科学推测,或许真相就如同颛先生所说,物老成精。”
中国的鬼神文化,自文明诞生之初就存在,似乎与科学背道而驰,但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两者之间,总是有着惊人的巧合,这些被称之为迷信的东西,正逐渐在科学的冲撞下,日趋沉寂,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鬼神,但这几个月的经历,如同一个崭新的世界,一点点的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豆腐似乎也有所感触,叹了一声,最后道:“咱们别讨论这些了,老祖宗讨论了几千年都还没有结论呢,忘记咱们这次来是干嘛的么?”当然没忘记,一是寻找爷爷的遗骨,二是摸清楚这个琊山宝殿,有什么东西,会吸引爷爷冒死到此。
琊山宝殿的建筑时间,和格格尔公主墓的时间极为相近,或许这宝殿之中,有着对于爷爷极其重要的东西。
豆腐的话,让我们将目光聚集在了眼前的木门上。漆红的木门,落满了尘灰,在手电筒的照耀下,依旧红的仿佛能滴血一样。门上挂着锁,但仔细一看,锁其实是打开的。我心中一动,心说:,莫非是爷爷一行人当年打开的?
这么想着,我朝着木门走进,将朱漆的木门推开,然而,门才刚开了一条细缝,我便忍不住将它重新关了起来。
猛然响起的关门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三十一章 困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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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正伸长了脖子望,我一关门儿,他歪着头问道:“怎么?手抽筋了?”我觉得自己嗓子眼有些发干,冲豆腐和颛瑞使了个眼色,说:“门后有一双脚。”
闻言,众人齐齐变色,连一向神色平静的颛瑞也忍不住变了脸,沉声道:“除了脚还有什么?”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只觉得心有余悸,任谁一推开门,就看见一双悬空吊着的脚,估计也没办法镇定。那双脚大约到我腰部的位置,脚以上是什么就没能看清,但我估计,门后的东西,和我们在布帆后面所见的,没准儿是同一个。
一时间,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就这么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我定了定神,示意众人拿出武器,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躲过去,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只有往前走。
紧接着,我猛的将门一推,朱红色的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响,豁然大开,一时间尘灰飞扬,众人手里有拿枪的,有拿刀的,豆腐更是抄着探铲一副随时准备砸人的模样,谁知门一推开,众人都愣住了,因为门后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条黑暗的走廊,哪有什么双脚。
颛瑞挑了挑眉,一半儿毁容的脸对着我,凸出的眼珠子显得分外可怖,说:“怎么回事?”我宁愿他用另一半脸对着我,因为他这一半脸,在这种环境下,更惊悚了,真让人习惯不了。
豆腐摸了摸脑袋,说:“老陈,你是不是太紧张,看花眼了。”
我眼神好的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绝对不可能是看错了,于是我示意众人将光源聚集在一处,将门后的走廊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这走廊的一边儿是个林园,一边儿是个大门紧闭的偏殿,林园中的花花草草疯长,在灯光下张牙舞爪,一想到这些花花草草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埋入了沼泽下,如今又以这般形态出现在我们眼前,便觉得诡异之极。
顾文敏打量了几眼,说:“那东西肯定已经缠上咱们了,大家还是小心些。”
肖静说:“修建这么大一片建筑,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们说,这走廊是通向哪儿的?”
豆腐眼珠子一转,又想吓唬她,说道:“据说,这是仿造阴司宝殿而建,所以啊,这里的走廊、房间都是给地府里的小鬼儿出入的,这条通道,没准儿连接着地狱呢。”颛吉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豆腐说:“把人当三岁小孩骗呢,以为都跟你似的容易上当吗。”
得,没几天功夫,颛吉也将豆腐的本质给看透了。他这话很打击豆腐,豆腐没有达成目地,因此很是郁闷,挥舞着手电筒,当先走向了走廊里,众人鱼贯而入,走到紧闭的偏殿门口时,颛瑞忽然啧了一声,出声道:“陈悬,你过来看。”
他指着紧闭的木门,似乎有什么发现。
我走在他前面,只顾着打量周围,担心那隐藏着的东西会忽然冒出来,因此有些分神,这会儿顺着颛瑞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也愣了,因为那偏殿的木门上有一个叉。
这个叉一看就是用匕首一类的东西给划出来的,叉的下面,还有一个古古怪怪的符号,有点儿像变形字,又像白字、又像日字,又如同向字。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凑过来,便听颛吉说:“好像是什么人留下的记号。”他知道我的事儿,问我:“陈兄弟,会不会陈老爷子一行人留下的记号?”
我盯着那个变形字,说:“有可能,这个字,很像一个白字。”当初邀爷爷前来的,落款处岂非就是一个白字?
顾文敏微微蹙眉,说:“这个叉是什么意思?”
豆腐摸了摸下巴,说:“叉就是错误的意思,这个记号会不会是告诉我们,这个偏殿里,没有陈老爷子他们要寻找的东西,所以用不着进去?”这个推测到是挺靠谱,想来想去,最简单的理解,似乎也就这样了。
肖静道:“既然是错的,那咱们就不用进去了吧?”我想了想,心说:这门上既然有爷爷一行人留下的印记,他们肯定进去过,或许其中还留下了什么线索,根据他们的行踪,没准儿能查出爷爷他们此行的目的。这些念头一转,我有心进去一探,便对肖静说:“你害怕,就留在外面,我进去探一探。”
颛瑞等人更不怕事,完全和我想到一处,当即众人准备推门而入,颛吉猛的一推,不由咦了一声,说:“门从里面锁上了。”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满头雾水。门从外面锁上很正常,但是从里面锁上,就不正常了。
要想从里面上锁,里面必须得有人才行,难不成,这木门后面还有人?
这门并不像现在的防盗门那么严丝合缝,中间有一小道细缝,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将灯光凑近细缝处,眼睛贴上去往里瞧。一眼瞧去,我一下子就对上了一颗黄浊的眼球,它也贴在门缝处,正和我对视,随后眼珠子还转动了一下。
我吓的手一抖,手电筒啪的掉在地上,受惊不轻。原本我是想朝里面偷窥一下,瞧瞧里面有什么东西,谁知一看,却发现里面也有人在偷窥我们,而且里面的东西是人是鬼还不一定呢,那惊悚的感觉就别提了。
我这么大的反应,让众人莫名其妙,豆腐神色霎时紧张起来,说:“老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看到什么了,吓成这德性。”我咽了咽口水,说:“里面有人……或许是鬼,它、它隔着门缝在看咱们。”
肖静闻言,吓的大叫一声,连忙离门缝远远的,吓的躲到了我身后。豆腐脸色一变,说:“这地方除了咱们,哪有什么活人,肯定是个粽子……不对啊,粽子怎么会偷窥咱们?”颛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木门,阴测测的说道:“是人是鬼,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冲钟恭和颛吉一使眼色,二人会意,立刻开始撞门。
我和豆腐自然不能闲着,吓归吓,但咱也不是被吓大的,当即跟着一起撞门。
这木门在我们几个大男人的撞击下,没几下便砰的一声打开了,顾文敏早已经举着枪,枪支上了膛,二话不说就先开了一枪,谁知这门一撞开,后面却是黑漆漆一片,目光所及之处,什么东西也没有。
肖静站在门口张望,没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小心翼翼走入殿里,说:“偷窥咱们的东西在哪儿?”
豆腐打着手电筒东张西望,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说:“老陈,你没看错吧?”
我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一次开门,发现门后是一双脚,结果打开后什么东西也没有;第二次是一只眼睛,打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难不成那玩意是专门为了吓唬我而来的?我跟它无冤无仇的,它跟我较什么劲儿?
这么想着,我没理会豆腐的话,也没有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将手电筒的光芒调到最大,开始观察这个偏殿。偏殿中央什么也没有,周围的墙壁之上,绘制了很多阴沉沉的壁画,一眼看去,皆是一幅群鬼出巢的画面。那些活灵活现的鬼物,仿佛要从墙壁里扑出来似的,看一眼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就在此时,光芒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点儿反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似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我不由得加快脚步凑上去一看,霎时大吃一惊,因为前方的柱子下方,赫然坐了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具挂着烂衣服的白骨,白骨手腕上带着一只手表,刚才反光的,正是它。
他是谁?
我立刻意识到,他应该就是那个将门反锁起来的人。
难道说当时门外有什么危险,使得他躲进了这个偏殿里,并且将大门紧紧反锁住?
望着眼前的白骨,我一眼便瞧见了白骨旁边的包袱,背包是扁的,我蹲到白骨前,用匕首挑开背包一看,发现里面没有食物和水源,唯一只剩下了一根绳索、一支匕首、一些凿子。很显然,这个人是食物耗尽后困死的。
这时,其余人也围拢过来,观察片刻,颛瑞忽然将头转向门外,对钟恭使了个眼色,说:“带上枪,去门口守着。”很显然,眼前这具尸体,让他意识到,殿门之外,很可能还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否则这个人不会被困到此种境地。
颛吉若有所思的说:“他装备里还有匕首,如果我是他,即便没有武器,也会拼一把,绝不会坐以待毙。我看,要么是这个人太胆小,要么就是当时的情况很奇特。”究竟是怎么个奇特法,我们现在已经无可得知了。
钟恭端着枪守在殿门口,让我们稍微安心些,他是个严谨可靠的人,有他把守在门口,我们也少了一层后顾之忧。
这时,顾文敏蹲下身,柔声道:“看看他衣服兜里有没有什么身份线索。”
闻言,我不由得拍了拍额头,心说还是警察同志心细,刚才一番瞎想,倒是将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眼前这人会是谁?
他有可能是当初那支队伍里的任何一人,甚至有可能是我爷爷。当然,我认为我爷爷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就算是绝境,他也会拼死一搏,我想这种性格,在陈词和我身上都有体现。
坐以待毙这个词,不会出现在陈家人身上。
第三十二章 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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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文敏的提醒下,我们将尸骨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这尸体本已腐烂的只剩下骨头,稍微一用力,衣服里的骨头架子便散了,白色的头骨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儿。豆腐嘴里直念阿弥陀佛,说:“非礼勿怪,我们也是不小心冒犯遗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说完屁颠颠的把骷髅头给抱回来,放在了骨头堆里。
我听的好笑,心说你一个土夫子,冒犯的遗体还少么?这会儿到开始念起经了。我也没搭理他,将衣服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除了一些比较小型的随身工具以外,我还发现了一张随身的寸照,是放在尸体钱包里的。
或许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钱包里有一张老式的身份证,但顾文敏眼力劲儿十足,看了眼便说:“证件是伪造的。”如此一来,我便没有再去关注证件,而是盯着手里的照片看。照片上是个完全陌生的中年人,留着板寸头,皮肤黝黑,如果这个照片就是死者本身,那我可以放心了,因为他并非我爷爷。
正当我们的注意力被照片吸引时,在一旁摆骷髅头的豆腐忽然咦了一声,说:“捡到一块玉佩。”他这段时间,胆子锻炼的大了不少,伸手在骨头里扒拉,扒拉出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玉璧,乍一眼,成色看起来不错。
我道:“这玉壁挺好,自己戴上吧。”
豆腐露出恶心的表情,说:“能不能别恶心我,土夫子也是有尊严的。”顿了顿,豆腐说:“我见过在玉璧上刻蝉的,刻莲花的,还从来没见过刻字母和数字的。”
字母?数字?
众人闻言,不由凑过去一看,便见颛瑞脸色一变,劈手将玉璧夺过,一半俊脸沉如寒冰,一半毁容的脸,赤红的肌肉抽动,显得分外可怖。我还从未见颛瑞露出过如此神色,不由道:“难道这上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仔细一看,只见那上面是一串字母与数字的结合,围绕着玉璧一周:b403c270001
玉璧是吉祥的象征,一般不会带有纹饰,即便有,也多是些吉祥的图案,就如豆腐所说,刻上蝉一类东西,蝉有一鸣惊人的寓意,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寓意非常重要,而玉在古时候又被誉为通神之石,后期又成为礼器,因此纹饰规格皆有一套规律,除了现在一些追求新奇的年轻人以外,大部分真正懂玉的,不会在上面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盯着这一串字母,不禁思索: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问完,便听颛瑞说:“有,我曾经见过。”
豆腐好奇道:“在哪儿见过?”
颛瑞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没有说,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我心里暗恼,这人既然知道情况,又憋着不说,实在吊人胃口。豆腐属于狗皮膏药型,才不管颛瑞脸色难看不难看,等了须臾,见颛瑞不吭声,便急急的凑过去,说:“土豪,你别不吭声啊,你在哪儿见过?这字母有什么意思?”
颛瑞眉头皱的更紧,看了豆腐一眼,依旧没吭声。
豆腐属于脸皮比城墙厚的,完全不在意颛瑞的神情,眼珠子一转,不知打什么主意,伸手便打算将玉璧夺回来,说:“你不说拉倒,东西是我找到的,还给我。”他伸出去的手,瞬间便被颛瑞扣住了,疼的直叫唤,说:“姓颛的你个王八蛋,别以为有钱了不起,这是一只艺术家的手,弄坏了你赔的起吗……啊啊啊,我错了,放手放手,东西是你的。”
片刻后,豆腐捂着手灰溜溜的躲我后面,递给我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这时,便见颛瑞慢腾腾的将玉璧收起来,顿了片刻,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会见到它。”看颛瑞的神情,似乎是要松口了,看来豆腐一通瞎闹,并非没有效果,紧接着,便听颛瑞说起了一段旧事。
这件事情发生时,颛瑞本人尚且很小,他有一位本家叔叔,二十年前忽然消失了。
在消失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让他记忆很深刻的事情。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已经显得扑朔迷离,连颛瑞自己都不清楚。作为颛家未来的接班人,颛瑞幼时的生活可想而知,他的各项功夫很早就开始练了,各种课业加起来,常常会弄到很晚。
那会儿,颛家的老宅还是一座四合院,一个夏夜的晚上,天黑了,颛瑞抹着额头的汗,结束一天的练习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颛家是个百年望族,规矩森严,在结束练习前,他必须先得去给自己的父亲汇报功课。
当走到父亲书房外时,颛瑞忽然听到了争吵声。紧闭的书房里亮着灯,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是自己的父亲和本家的小叔,两人正剧烈争执着什么,语速很快,颛瑞一时没听清。
颛瑞的小叔,是个不成器的东西,颛家家教甚严,唯独这个小叔性格乖张,善良时挥金如土救济穷苦,作恶时也曾带人趁夜砍人全家。颛家历来一脉单传,到父亲这一辈,忽然多了个小叔幺儿,爷爷自然宠爱有加,所以这位小叔更是无法无天。
父亲身为家主和兄长,因为管束小叔而和小叔吵架是常有的事,颛瑞并不奇怪。既然父亲在教育小叔,那自己也就不用去打扰了,他准备离开时,耳朵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一些关键词:力量、改变、下斗、合作。
这些词都是从小叔嘴里吐出来的,颛家的人,自幼生长环境不同,心智早熟,耳濡目染,见识广博。他原本打算离开,猛然捕捉到这些词,不由心里揣测:什么力量?什么改变?小叔想下斗?他说的合作,是与谁合作?
人小鬼大说的就是他,颛瑞听到此处,打消了离开的心思,悄悄躲在了书房外听墙角,紧接着,便猛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是父亲砸碎了一个花瓶,紧接着便听父亲说:“我不允许你去干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个家我说了算!”
小叔怒道:“大哥,你太不讲理,我是在跟你商量。”
父亲冷笑:“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们颛家百年基业来的容易吗!你跟那种人勾搭上,是想把颛家整个儿赔进去吗!”
小叔沉默须臾,也跟着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紧接着便夺门而出。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将颛瑞叫了进去,看来颛瑞隐藏的功夫不到家,被发现了。
他低头进去,恭敬道:“父亲。”
颛瑞的父亲微微点头,道:“你都听到了?”
颛瑞老实说:“听的不明不白。父亲,小叔做什么事惹您生气了?”这个小叔虽然乖张,为家里的人所不待见,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还曾经偷偷帮自己做过功课。父亲没有直接回答颛瑞,颛瑞忽然发现,他旁边的茶几上多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玉璧,虽然年幼,但自幼经过专业训练的颛瑞,眼力劲儿可比一般人强,他先是看出玉璧的成色好,紧接着便一眼看清了玉璧上的一串字母和数字。
那上面的数字和字母,与现在这块玉璧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咦了一声,同样的,对于有人会在玉璧上刻这种东西感到很不解。
这块玉璧哪儿来的?
为什么以前没见过?
难道父亲和小叔是因为它吵架?
就在颛瑞想这个的时候,他的父亲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说:“你要记住,我们颛家的百年基业,牵扯到无数人的命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要学你小叔那个混账东西。”颛瑞本想问问小叔究竟做了什么事,会惹得父亲如此大怒,但他很敏锐的察觉到,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说:“是。”
紧接着,例行汇报功课后,颛瑞便去休息,临走前,他看见父亲将玉佩收入了书房的暗格里。那个暗格,只有本家的人才知道。
打那儿之后,小叔很少回家,最后一次回家时,颛瑞在练功房,面前摆了一溜儿各种各样的土,正在练闻功。小叔当时的神情显得有些兴奋,路过时抓了一把五花土,问:“小瑞,累不累,小叔带你出去玩儿。”
颛瑞正儿八经道:“不累,我要练功。”
小叔嗤笑了一声,说:“和你爸一个样儿,他是老古板,你是小古板。”说完摸了摸颛瑞的头,道:“小叔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颛家就靠你了,小子,加油吧。”盯着小叔离去的背影,当时颛瑞并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很长一段时间,会是这么久,整整二十年。
第三十三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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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小叔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直到父亲发现自己收在暗格里的玉璧失踪时,整个人大受打击,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一样,嘴里骂着小叔不成器,不是东西,早晚死在外面。
后来,在父亲活着时,颛瑞曾看见,在灯光下,父亲看着小叔以前的照片,默然无语。
颛家家大业大,内部也是派系林立,一家之主并非稳如泰山,一些本家兄弟总是虎视眈眈觊觎着家主之位,每一任颛家选定的继承人,几乎从出生便生活在重压之下,颛瑞如此,颛瑞的父亲同样如此。因此,虽然嘴上不说,但父亲对于小叔的感情十分深厚,爷爷死后,小叔依旧无法无天,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父亲纵容出来的。
因此,小叔的消失,颛瑞的父亲受到了多大的打击,自然可想而知。
这事儿,直到父亲离世,颛瑞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门道。
小叔究竟是为了什么和父亲反目?
小叔消失的日子里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是生是死?
那块玉璧,和小叔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玉璧是打哪儿来的?
代表了什么?
这些疑问,颛瑞的父亲却是闭口不言,直到临死也没有提起过,成为了颛瑞心中的一个谜团。继承家主之位后,事物缠身,这些上一辈的事情,也就失去了探查的必要,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会再次看到这块玉璧。
我听得眼皮一跳,道:“当初你小叔失踪,玉璧也就跟着失踪,难道你认为,眼前这具遗骨,是你小叔的?”
颛瑞摇了摇头,眼神透露着凶光,阴测测的说道:“不是,甚至这块玉璧也不是当初那块。”
豆腐啊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玉璧有很多块?不过,你怎么知道这尸体不是你小叔?难不成你还认识你小叔的骨头架子?”颛瑞皱了皱眉,指了指我手里的照片,道:“第一,照片不对,第二,我小叔练过缩骨功,骨架长的比女人还纤细,这副骨头一看就对不上。”
说完,估计是觉得和豆腐对话降低智商,便看向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觉得,这块玉璧上的号码,很可能是某种编号,或许代表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许代表着某个行动的代号。这人应该和你爷爷当初是一伙儿的,看来……鬼王陈思远,身上的秘密很大啊。”
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若真如颛瑞所说,假设这个玉璧代表的是某个行动的代号,又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么是不是代表着爷爷也加入了这个行动?颛瑞的小叔是不是也加入了这个行动?
爷爷失踪是十四年前的事情,而颛瑞的小叔失踪,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行动的展开,其实比我想象的要更久。
这琊山宝殿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眼前的尸骨,带给了我们无数疑惑,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从爷爷以及颛瑞小叔的身份来看,能参加那次琊山宝殿行动的,都不是一般人,我相信,眼前的人绝对也不普通,应该不会是那种坐以待毙被困死的人,看来,我们必须重新估量他的死因了。
顾文敏道:“看来,只有找到其它失踪的人,才能解开这个谜团。”我点了点头,众人将目光重新放回这个偏殿,尸骨前方的位置,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我们决心将这个偏殿好好摸一遍,查一查此人真正的死因。众人聚集起灯光向前,没几步,肖静忽然紧张的抓住我的胳膊,说:“那、那个人不见了。”
“谁?”我瞧见她的模样,大约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吓的已经不行了,闻言,肖静指了指我们身后,众人顺着转身一看,颛吉大惊,说:“小钟怎么不见了。”钟恭此人可不是会玩忽职守的,我们研究尸体这会儿功夫,他消失个无影无踪,我们居然没有发现,若不是肖静提醒,只怕就把他给忘脑后了。
这下,众人也顾不得再搜寻偏殿,连忙夺歩出门到了走廊上,只见走廊两侧黑黝黝一片,对面便是张牙舞爪旺盛的草木群。抬头一望,看不见天空,上方笼罩着黑色的雾霭,不见天光,地面也看不见丝毫踪迹。
钟恭去哪儿了?
顾文敏眼尖,指着对面的泥土,说:“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黑色潮湿的泥土里,有一道明显是武器弄出来的划痕,划痕尽头,插了一支匕首,看样子是钟恭留下的。
颛瑞脸色沉了沉,盯着草木深处,二话不说,朝众人打了个手势。
肖静紧张道:“你们要干什么?难道打算进去?这……这林子里暗沉沉的,万一、万一有蛇怎么办?”
顾文敏微微蹙眉,轻声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们。”
肖静猛摇头,说:“不要,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肯定也会被抓走的。”
颛瑞担心自己的手下,哪有功夫跟肖静磨叽,冷冷看了我一眼,说:“你的女人,你自己解决。”豆腐在一边儿幸灾乐祸,也道:“你的女人你自己解决,我们要去救人了。”顾文敏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莫可奈何的神色,片刻后,几人端着武器走入了密密麻麻的草木之中,留我和肖静在最后。
肖静低着头,绞着手指道:“是我没用,对不起。”抬起头,眼里已经有些湿润,我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虽说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认定了顾大美女,但我也不能放着肖静一个女人不管,更何况她还是跟着我来的,我只能道:“留在这里也危险,跟着大部队,才能有保障,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心软带你来,放心,我会保护你。”
我转身拉着肖静走,她身体一顿,眼中泪珠一滴滴涌出来,哑声道:“我已经感觉到了。”
对于她忽如其来的泪水,我有些纳闷,忍不住道:“什么?”
肖静微微苦笑,说:“你真正爱的人是她对吧?你一路照顾我,但有什么事,你总是和她商量,你看她的目光更加的……我完全插不进去。”我叹了口气,道:“肖静,对不起,我不能再耽误你,是我不对,但我会将你平安带出这里,相信我。”
肖静苦笑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我只是你的责任……已经没有爱了,对吗?”
“……”
“我明白了。”肖静抹干眼泪,先我一步小跑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队。顾文敏大约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神色诧异,旋即走到我身边,小声道:“你把她弄哭了?”
我道:“我们说清楚了。”
顾文敏一愣,道:“什么?”
“告诉她我变心了,我爱的人是你,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顾文敏抿了抿唇,四下里瞧了瞧,嘴角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微笑,压低声音说:“那我就是那个让你变坏的坏女人,不要内疚,把这些错都推到我头上。”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待开口,忽然间,便听前方猛然传来颛吉的声音:“快、快开枪!”
我和顾文敏在后面就顾着说话,一时间失了警惕,也不知前方发现什么,但好在我俩反应都很快,顾文敏立刻抬起了枪,我抽出了那把砍刀,目光朝前一望,只见可视范围内,一片荒草怪木,其余的地方黑黝黝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开枪?朝哪儿开枪?
豆腐显然也没发现,说道:“吉娃娃,开什么枪?”
颛吉显然没想到豆腐已经暗暗给他取了个吉娃娃的外号,气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说:“凭什么我哥是土豪我是吉娃娃?我也是土豪!”
顾文敏干咳一声,说:“这两个人关注的重点好像错了。”我差点儿被豆腐给气死,心说这个颛吉也是个不靠谱的,现在是讨论谁的外号比较好听的时候吗?我赶紧打断二人,说:“都别瞎扯淡,让我们开枪,开枪打什么玩意儿?”
颛吉仿佛这才想起来,神色一变说:“我知道拖走钟恭的是什么东西了,是蛇,一条大蛇。”
豆腐说:“蛇?我见过龙蛇,角蛇,红冠子蛇王,还真不怕蛇,大一点儿好,打来吃烤蛇肉。”
颛吉撇了撇嘴,说:“恐怕你见了那蛇,就吃不下了。”说着话,他将目光盯向了西南方的黑暗处,仿佛那里躲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第三十四章 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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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黑黝黝一片,我问颛吉,说:“那蛇还在吗?”
颛吉说:“一晃就跑前头去了,小钟八成已经被……”颛瑞目光盯着黑暗处,沉声说:“我的手下,没有那么容易死的。”说罢打了个手势,当先走在前头,众人穿过密密匝匝的草木,周边藤蔓挨挨挤挤,寒雾在草木间穿梭,使得眼前的一切,在灯光下都是朦朦胧胧的。
就在此时,远方黑暗的草木中,忽然出现了一点昏黄的灯光。
难道是钟恭?
众人不由得加快脚步,谁知凑近一看,却是一栋单独的小木屋,矗立在草木间,大敞着的木门,在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阴风中,吱呀吱呀猎猎作响。门内一片漆黑,而我们之前所见的灯光,却是来自于木屋前一个破落的灯笼。
灯笼掉在地上,按理说早该熄灭,但它却依旧亮着。豆腐朝地上的灯笼里望了一眼,猛的倒抽一口凉气,说:“老陈,这灯笼里有灯芯儿,但没灯油。”没有灯油的灯怎么会亮起来?我不由得朝灯笼里看了一眼,果然,里面只有孤零零一根发黑的灯芯,兀自跳动着火苗。
随着距离的拉近,我鼻子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儿,味道的源头似乎就在眼前的木屋里。众人都是老手,互相一个对视,便齐齐将武器对准木门内。我将头上戴着的头灯打开,这玩意儿比较耗电,可以腾出手,一般情况下,我们尽量用手电筒,除非到了腾不出手的时候才会打开头灯。
强力的灯光,穿透黑色的浓雾,直直照射到木屋内部,我原以为,这木屋里会躲着颛吉所说的蛇,但没想到,灯光打开后,里面却躺着一个人,是钟恭。
颛吉大惊,立刻夺歩而出,将钟恭半扶起来,伸手去探他脖颈的脉搏。
颛瑞问道:“怎么样?”
我们其余人没有急着去看钟恭,这地方情况过于诡异,在颛吉动作时,我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这间古怪的木屋里。
颛吉说:“还活着,但人晕过去了,拿水给我。”顾文敏从装备包里扔出水袋,我和豆腐以及颛瑞三人分散开来,将这个不算大的木屋很快摸了个遍,看样子,这似乎是个临时的休息室。或许是琊山宝殿的建筑面积太大,因此在殿的内部,有一些供人休息的地方,当然,一般人肯定没资格进入这里休息,大约也只有监工一类的才有资格。
木屋里结满了蜘蛛网,散布着厚重的尘灰,豆腐一边儿坲着蛛网,一边儿被灰尘呛的直咳嗽,就在此时,他的咳嗽声忽然一顿,嘶了一声,说:“老陈,当初你跟我讲,负责督修琊山宝殿的人叫什么来着?”
我道:“叫吴堰师,是明朝时期的一位风水大家,擅堪舆,通寻脉术,怎么?”
这时,我发现豆腐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靠墙的一块布满灰尘的案台,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我不由得凑近一看,霎时间只觉得后背心发凉,因为那案台上还有一个倒下的牌位,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书着:吴堰师之灵位。
豆腐咽了咽口水,说:“这地方怎么还有牌位?这吴堰师不是负责修建琊山宝殿的监工吗?难不成最后死在这里了?”
这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说的清楚。我一时也满头雾水,便揣测道:“这地方地质结构复杂,或许是督建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身死于此,所以给他立了这个牌位。”
豆腐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珠子乱转,片刻后说道:“那他的尸体,会不会也埋在这里?”
尸体?我道:“死了当然得埋,这几百年,早已经烂在沼泽里了,别想太多。”虽说嘴上是安慰豆腐,但我心里也有些打怵,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像吴堰师这种人,肯定是躲在安全地带,死亡的几率还是比较低的,莫非是感染了什么疾病?
正想着,忽然便听见肖静发出了一声大叫,众人都正小心翼翼,猛然听到这一声,惊的不轻,一眼看去,却并没有发现肖静。这时,顾文敏眼尖,说:“后面有扇门,她到后面去了。”说完便拔出枪朝着右边角落敞开的一扇门中冲去。
我和豆腐紧随而至,进去一看,发现肖静正吓的躲在顾文敏身后,神情跟要哭似的,结结巴巴道:“有、有死人。”
却见这地方大约是个睡觉处,摆放这一架木床,木床上的帐子一类早已经**,而最为奇特的,却是木床之上没有铺盖被褥,而是摆放了一具乌黑乌黑的棺材。
想是肖静因为我的事,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一个人乱闯,进了这个房间,被这棺材给吓了一跳。
顾文敏收了枪,打量着木床之上,好奇说:“这地方为什么会有棺材?”
我心中一动,心说:莫非棺材里的人是吴堰师?人死了不下葬,把棺材摆这儿干什么?
挖蘑菇的,对棺材比较敏感,我立刻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床边,低头一看,猛然发现了不对劲,这棺材盖没有阖严实,斜斜露出一条棺材缝,一股强烈的腥臭味儿从棺木中传出来,呛的人恶心欲吐。
就在我们打量这具棺材时,颛吉扶着钟恭走了进来,颛瑞则跟在二人身后,问我们出了什么事儿,我指了指棺材,颛瑞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过来。豆腐见钟恭醒了,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说:“兄弟,你平时看起来挺牛屁哄哄的啊,怎么歇菜了?”
钟恭平日里不苟言笑,这会儿也不禁苦笑一声,说:“豆兄弟,别打趣我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
顾文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钟恭抿着唇,片刻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站在门口守着,当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偷窥一样……紧接着,你们在殿里说话,提到了上一任家主,我分了一下神……”说到此处,他皱了皱眉,估计是在后悔自己太容易分心。
“然后呢?”豆腐追问道。
钟恭摇了摇头,说:“然后就在我转头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种气味儿,整个人就懵了,然后被什么东西拖了出去,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豆腐立刻道:“拖走你的,肯定就是吉娃娃看到的那条大蛇。”
颛吉对于豆腐起的外号,已经懒得去纠正了,说道:“有可能,不过那蛇抓了小钟,怎么会好好的把他放着?”豆腐摸着下巴揣测,说:“八成是蛇觉得吃饭前要洗手,所以出去洗手了。不好,它一会儿肯定还得回来!”
顾文敏闻言哭笑不得,说:“小窦,第一,蛇没有手,第二,我觉得之前抓走小钟的不一定是蛇,你们忘了,小钟说,他是被一阵气味儿弄晕的。”
豆腐看着钟恭道:“蛇放了个屁,把你熏晕过去了?”
钟恭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没理会豆腐,而是看着我说:“你能跟这种人做兄弟,我现在真正开始佩服你了。”
我一阵无语,片刻后,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文敏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疑点颇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东西肯定还会回来,不论如何,大家要提高警惕。既然人已经救回来,就不要再耽误,先离开这个地方。”我这话音才刚落,便听寂静的木屋里,忽然传来了啪嗒一声,就像一条鱼被扔上岸时,尾巴拍打地面的声音似的。
众人的警惕性非常高,这忽如其来的声音,霎时间让我们屏住了呼吸,侧耳一听,豆腐猛然瞪大眼,指了指我们眼前的棺材,意思很明显: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紧接着,豆腐做了个嘴型,问我们:怎么办?好像里面有粽子。
这片刻间,棺材里又是一声响,紧接着,那股腥臭味儿更大了,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一样。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撤。众人也都没有异议,纷纷退出这间放了棺材的房间,正打算离去,结果转头一看,却猛然发现,那扇一直被风吹的吱呀作响的门,被一股强烈的腥风猛的罩过来,砰的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将我们的退路给挡住了。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瞧见门外的那只掉在地上的灯笼,正缓缓漂浮在半空中,灯笼后面,还飘散着黑色的长发。
“嘶……”豆腐倒抽一口凉气,说:“灯、灯笼怎么还长头发了。”此刻,门已经关闭,那颗长了头发的人头灯笼,我们已经看不见了,但木门上,照射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足有水桶粗,长着三角形的脑袋,高高支起的上身,俨然要破门而入。
颛瑞嘴里啧了一声,对豆腐说:“它洗完手,回来了。”
豆腐哭丧着脸,说:“土豪,这种时候咱能别开玩笑么?一点儿也不好笑。”
第三十五章 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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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门外是一个硕大的蛇影子,而我们身后的房间里,那种啪啪啪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前有狼,后有虎,众人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武器端在手里,也无法驱散那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
没错,就是不舒服的感觉。
那大蛇堵在门外,一直不出来,仿佛是想将我们困在房间里似的。我想起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猛然意识到,钟恭被拖走,仿佛就是这条大蛇的计策,它想将我们引到这里来,此刻,又堵住门,显然不想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这扇小小的木门,别说巨蛇,就是我和豆腐,一人踹上几脚,也能立刻踢翻门板,但外面的大蛇丝毫没有动作,只是堵着我们,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将自己的想法对众人一说,肖静颤声道:“你的意思是,它是故意把咱们引到这里来的?难道、难道是为了棺材里的东西?”
那棺材里有什么?
如果真的是粽子,我反倒没有那么害怕。
想到此处,我对众人说:“不如先对付棺材里的东西,它和外面的大蛇肯定是一窝的。”钟恭脸色寒下来,之前被大蛇偷袭,他显然很不爽,这会儿立刻想要将场子找回来,当即便朝着放置棺材的屋内而去。
就在这时,颛瑞忽然说:“不要冲动。”紧接着,他看向我,说:“当时我们也在大殿之内,那蛇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
我不由一愣,心说:是啊,当时那种情况,蛇在弄倒钟恭后,完全有能力对我们进行突袭,就凭它这个头,也是个棘手货,但它却并没有对付我们,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猛的想起偏殿里那个死人,不由得冒出个想法:难道那偏殿中,有那大蛇畏惧的东西?当时那人遇到蛇的追击,所以遁入偏殿,紧闭大门,但由于蛇一直守在外面,所以最终被困死在殿内?
我设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倘若是我,即便遇到那种情况,在绝境之下,也不会坐以待毙,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危险?我又想起外面漂浮着的长了头发,酷似人头一样的灯笼,心里猛的打了个寒颤。
这时,众人都已经步入了房内,那棺中噼啪声不断,似乎就要有什么东西冲出来一样。我和颛瑞对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各自站在了棺材的两头,其余人则拿着枪,抡着探铲,凝神戒备。
我在心中默数一二三,随后和颛瑞同时出手,使出全身力道,猛然掀开了棺材盖,随着棺材盖触地的声响,棺中一股黑气猛的冲将出来,好在我和颛瑞早有预料,在揭开棺盖的瞬间齐齐后退,这才没被那黑气袭中。
便听豆腐说:“这么浓的尸气,不知是个什么粽子。”
众人凝神戒备,却没有瞧见粽子出来,片刻后黑气散尽,我心中疑惑,便微微上前一步,朝其中一望,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住。
原来这棺中并非有什么百年大粽子,里面仅有一副白骨,但白骨周围,全是一颗颗墨绿色的大蛋,从那些蛋里,赫然钻出了密密麻麻蠕动着的蛇群。
“啧。”颛瑞道:“原来是个蛇窝,看来外面的大蛇,是想让我们当这些小蛇的点心。”
我看了一眼棺中蠕动着的蛇群,它们的尾巴时不时便拍在棺材或者其它同类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群蛇蠕动,如同一个黑色的肉球,随着棺盖的揭开,开始慢慢爬了出来,看的人头皮发麻。豆腐最怕这些玩意儿,虽说这段时间胆子大了不少,但一看见这么多蛇,还是直犯怂,立刻往后退,转眼便退到门口,紧接着,便听砰的一声,这小子竟然双腿一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我不由得捂脸,觉得太他娘丢人了,自己怎么认识了这么个怂货,才一群蛇,竟然就吓晕了。
土豪颛瑞不禁莞尔,看向我,一向不冷不热的神情带上了揶揄,说:“你的人,自己处理。”我苦笑,一边儿后退,一边儿将豆腐从地上拽起来,心说队伍里两个女人,连肖静都还站着,你他妈的就被吓晕过去了,我要是你,立刻就拿刀自宫了。
这些蛇看似恐怖,但却是些小蛇,并不难对付,我们有固体燃料,只需点起燃料便能将这窝蛇群烧死,豆腐晕的可太不真气了。这么想着,我将人拎起来,却猛然发现不对劲,豆腐的脸色有些发红,并没有完全晕过去,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喘息的很厉害。
紧接着,我猛然发现,外面房间,那扇紧闭的木门细缝中,竟然有一股赤红色的烟雾飘了进来,味儿辛辣无比,我一闻之下,立刻便觉得头晕眼花,四肢乏力,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过来,豆腐并非是吓晕的,而是他在后退时,恰好被那从门缝中吐进来的赤红色烟雾罩过,因此才晕了过去。
我心知不好,但为时已晚,这时,那烟雾已经飘进了我们所在的房间,众人身形霎时摇摆起来,便听钟恭叫道:“大家快闭气,之前弄晕我的,就是这味儿。”现在说有个屁用,烟雾都已经从外面飘到里面了,我只觉得头重脚轻,一股晕眩感袭来,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最倒霉的是,刚好还倒在豆腐脚边儿,那味道臭的,我想把他双脚剁下来。
随着我的倒下,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栽倒,闭气都来不及了。
这会儿,便是傻子也明白了,这毒烟八成就是那蛇喷出来的,那想必不是条普通的蛇,而是一条妖蛇,它这是要毒晕我们,让我们给它的蛇子孙们当点心啊。这会儿后知后觉也晚了,我倒在地上,便见那棺材中涌出的黑蛇四散开来,朝着我们爬过来。
其余人由于背对着我们,我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们一倒,那毒烟便停止喷射,这时,便听豆腐嘶哑着声音,虚弱的开口,说:“顾大美女,你还能动吗?能动的话赶紧给我一枪,我不想被蛇咬死。”便听前方的顾文敏喘息道:“如、如果我能动,我肯定先杀自己。”
这时,我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了,却惟独肖静没有倒,只是被吓的跌坐在地,一副无助的模样。
我心里一惊,心说:怎么回事?莫非这些毒烟对肖静不管用?这会儿,群蛇出洞,肖静被吓的不轻,眼中含着泪水,跌跌撞撞到我身边,摇着我胳膊,说:“悬、悬悬,你快起来,它们要爬过来了。”
我苦笑,说:“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中了毒烟,没法动了。”
豆腐说:“肖美女,你怎么没事儿?”
肖静手足无措,又急又怕,说:“我、我哪儿知道啊,现、现在该怎么办呀!”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比我们几个不能动弹的人还着急。转瞬,那些小蛇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下一刻,就能爬到我们身上来了,此刻我也顾不得去思考肖静为什么没有晕倒,只能赶紧道:“快,将我们背包里的固体燃料点起来。”
肖静在我的指挥下,连忙去翻装备包,她又急又怕,手下慌乱,越急速度越慢,转瞬,一些小蛇已经爬上了我们的身体,有些顺着裤管儿往上爬,好在我们没有反抗,这些蛇也没急着咬我们。就在这时,豆腐忽然哼了一声,我忙道:“怎么了,被咬了?小豆,坚持住。”
豆腐说:“没被咬,爬我内裤里去了。”
我道:“不怕,司马迁身体残缺了,还是写出了《史记》。”
颛吉也安慰说:“身体的残缺不代表意志的残缺。不过这些蛇怎么不往我们裤衩里爬,非得往你裤衩里爬?”
我道:“卖裤衩的是个姑娘,他要面子买了大号的。”
豆腐怒道:“你们这帮没良心的,我要做了鬼,第一个就要掐死你们。妈的,它们没咬我,在我裤衩里爬来爬去,再爬我就要硬了。”
肖静闻言,估计是被豆腐不靠谱的话刺激到,刚摸出来的固体燃料,手一抖又掉在了地上,我怒道:“你他妈的敢硬,老子就敢给你切了,肖静,别听他瞎说,快点火。”肖静手忙脚乱将固体燃料掰开点火,将最大的一块儿扔进了棺材里,片刻后,整个房间里火光四溢,蛇群在火中,一部分烧的滋滋作响,还有一部分躲在了黑暗的角落处,森森朝我们吐着信子。
第三十六章 牺牲
一时间,除了毒烟刺鼻的辛辣味儿,空气中还混合着蛇群燃烧后的烤肉味儿,混杂在一起,令人心中作呕。肖静点完火,手足无措,问我:“接、接下来呢。”
我定了定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毒烟之前钟恭也中过,后来没多久便能活动自如,看起来效果并不持久,唯一的办法便是拖延时间,等到我们恢复为止,才能谋划逃生。然而,这个想法最终也落空了,因为就在此时,那门外的大蛇,似乎感受到了火的威胁,又似乎听到了自己子孙嘶嘶嘶的惨叫声,便听砰的一声响,一颗硕大的蛇头顶开紧闭的木门,从外面将脑袋探了进来。
这木屋虽然是一进一出,但格局很小,我和豆腐就倒在靠近中门的地方,蛇头一顶进来,几乎离我们就十来米远,硕大的三角形蛇头,在火光下反射着黑黝黝的鳞光,两颗发着黄光的眼球直勾勾盯着我们。直到此时,我总算明白当初颛吉为什么会形容这条蛇恶心,因为它的脑袋顶上,长了很多黑色的瘤子,胀鼓鼓的,蛇头摆动间,头上的肉瘤仿佛注满了水一样,也跟着晃动,看起来恶心至极。
随着蛇脑袋探进来,那股腥臭味儿就更浓了,熏得我差点儿没晕过去。豆腐更是没用,趴在地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道:“蛇大哥,我肉少不好吃,都三天没洗脚了,你还是先吃我旁边这个大块头吧。”我气的翻白眼,道:“去你娘的,前几天称体重,你才长了十斤,凭什么先吃我!”
顾文敏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扯这些,快躲开,那蛇进来了。”只见一转眼,大蛇已经开始朝我和豆腐的方向而来,它块头太大,因此进入这个小地方行动并不快,也仅仅是探进了三五米。即便是这个距离,我们已经可以闻到从它嘴里散发出的辛辣味儿,想来之前那毒烟,就是它喷的。
老年间,常听老人们讲,深山老林里有上了年头的蛇,会长出毒瘤,喷出毒物,年头越久,毒雾越厉害,有些令人昏迷,有些令人痛苦不堪,有些令人当场毙命,想来现在这条头上长了黑色毒瘤的大蛇,应该还不算最厉害的,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准备防毒面具,只怪我们先入为主,想着不是下斗,再加上人手较少,因此武器从精就简,现在后悔也晚了。
便见那大蛇越来越近,再爬入个四五米就能直接把我吞了,一旁的肖静也吓的跌坐在地,冷汗直冒。
我心里扑通直跳,饶是平日里脑瓜子灵活,但在这种浑身不能动弹的情况下,也是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就在这时,顾文敏忽然开口,她的声音非常冷静,冷静的让我有些意外,她说:“肖静,现在就你还能动,只有你能救我们。”
肖静吓的双腿直打颤,道:“怎、怎么救……”她几乎根本不敢去看。
顾文敏平静道:“你去把它引开,为我们争取时间,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心里突的一跳,道:“文敏,你……”
“别说了。”顾文敏打断我,道:“大局为重,我不想看着你和小豆死在我面前。”
肖静被这话刺激了一下,胆色稍微恢复了一些,紧接着咬了咬牙,语气带着怒意,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渐渐冷笑起来,说:“好、好、好,这种时候,你还玩起牺牲的把戏了……”顾文敏一怔,辩解道:“不,我是……”
肖静猛的站起来,说:“好,顾警官,你记住你说的话,我会活着回来,一定会。到时候……你给我滚的远远的!你知道吗,看见你现在这副舍己为人的模样,我真感到恶心!”说罢看了我一眼,忽然夺过顾文敏腰间的枪,双手托着枪,颤抖的朝着大蛇砰砰砰连击几下。
她没有准头,打了几枪,也只有一枪击中,那蛇鳞极坚硬,枪子儿陷入蛇肉里,被鳞片阻挡了一下,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杀伤力,但也足够吸引大蛇的注意,那蛇头猛然一转,看向了肖静。就在此时,肖静将枪一扔,猛的朝一旁的窗户边跑去,大约是潜力爆发,她的身形变得灵活起来,猛的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那大蛇活了这么多年,哪里吃过这种亏,顿时狂怒无比,不顾我们,头往回一缩,反首朝着逃出窗外的肖静追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片刻间,此时,房间里响着燃烧蛇肉时的滋滋声,还有被火逼到角落的一群小蛇吐信子的声音,众人沉默无语。片刻后,依旧是豆腐率先打破僵局,说:“肖静还真出去了,她跑的过那大蛇吗?我觉得悬,八成……八成回不来了。”
紧接着,他有转头向顾文敏,问:“顾大美女,你刚才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顾文敏没理会豆腐,而是问我:“我让她去冒险,你怪我吗?”
其实,对于顾文敏刚才忽然说出那样的话,我也很意外,但我心里很清楚,如果肖静不采取对策,那么众人只有一死,我们被吃掉后,接下来就是肖静,她一样也活不了。而顾文敏后来采取的对策,其实是想用肖静一条命,给我们换的喘息的机会。
我沉默片刻,说:“不怪你,事情的结果最后都一样。”
颛瑞更是直接,不冷不热的说道:“牺牲她一个,这笔买卖划算。”钟恭是颛瑞的忠犬,也冷冷道:“不救我们,她一个弱女子,最后一样会死,能救我们几条命,也算死得其所。”
闻言,顾文敏这才点了点头,转而去回答豆腐的问题,平静道:“小豆,这就是我的答案,不管怎么说,这次我确实利用了肖静,她很难再有机会活下来,但如果她能活下来,那么就是我欠她的,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说完,顾文敏目光暗淡下去,闭上眼休息。
此刻最要紧的,是赶紧恢复体力。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就如同众人分析的那样,如果肖静不主动引开大蛇,那么在我们死后,她一个弱女子,一样难逃死亡的命运。但有些事情,同样的结果,意义却不尽相同。第一种死亡,是她自己的软弱造成的;但第二种死亡,却是我们的利用造成的。
顾文敏的做法并没有错,甚至说,她刚才的机智,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但我知道,她现在在内疚,非常的内疚,我看着顾文敏苍白的神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顾文敏刚才的意思很清楚,她利用了肖静,也知道肖静很难有机会活下来。但如果肖静真的活下来,那么出于内疚和补偿,她会如同刚才所说的……离开我。
顾大美女就是这样一个人,正义感有些爆棚,原则性很强,这些话,她并没有欺骗肖静。
我心里的感觉,此刻无法用语言描述,喉咙如同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念又想到肖静,虽说对她已经没有其它感情,但相识一场,我又有些亏欠于她,这会儿更是牺牲她而活下来,两种情绪交织之下,五味杂陈,在胸中翻滚,不提也罢。
片刻后,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让这些复杂而阴沉的情绪干扰判断力,我将目光望向了已经敞开的门外,这一看,猛然发现,那个没有灯油的灯笼,依旧亮着黄光,只不过这一次,它是悬空飘在门外的。
灯笼后面,长了密密麻麻,如同头发一样的黑毛,恰如一颗没有五官的人头飘在空中似的。
这种景象别提有多诡异了,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看来刚才想的还太乐观了,走了一条大蛇,还有一个人头灯笼。
豆腐这时也被灯笼吸引了注意力,颛瑞等人,由于倒下的位置原因,看不见门口的动静,颛吉瞧见我俩直勾勾盯着门外,不由问道:“门外头有什么?”
豆腐哑声道:“那个长了头发的灯笼还在那儿飘着呢,我总觉得,它……它会进来。”
啧!
这个乌鸦嘴!
他说完,那灯笼真的缓缓飘了进来。
豆腐瞪大眼,立刻闭紧嘴巴,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片刻后,那灯笼已经飘进了我们所在的中门,由于距离离的很近,我猛然发现,灯笼后面的毛发中,赫然还藏着一张人脸,不,更确切的来说,是一张人脸的皮。
蜡黄蜡黄的人皮贴在灯笼上,被黑色的毛发给覆盖着,在阴风下时隐时现,空洞洞的五官,透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三十七章 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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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原本还因为肖静的事情显得气氛沉默,但这会儿,忽然飘进来这么一个灯笼,霎时间惊的头皮都发麻了。那灯笼恰好就在我头上,我张着嘴,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接着,便听颛吉惊呼道:“这什么鬼玩意儿,操。”
相比严肃端正的颛瑞,颛吉市井味儿显得很浓,没什么土豪气质,骂完一句脏话,挣扎了一下,忽然说:“咦,我好像能动了。”果然,便见他手脚慢慢动了起来,只是力气似乎没有恢复多少,行动很迟缓。
我头上悬着这么一个东西,哪里还敢趴在地上,见颛吉恢复了知觉,也试着动了动身体,果然恢复了些知觉,倒是能爬,但还是站不起来。就在此时,那人脸灯笼在空中滴溜溜的转了个圈,长着人脸的那一面,猛的朝着我扑了过来,一张蜡黄蜡黄的脸一下子就朝我贴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我下意识的一闭眼,大叫了一声,挥手抵挡,但一挥手,却挥了个空,睁眼一瞧,哪里还有人皮灯笼的影子。
灯笼去哪儿了?
我一时有些懵,警惕的看向周围,却见周围的众人都直愣愣的看着我,豆腐一只手更是颤抖的指着我,惊叫道:“鬼啊!”说着就想逃走,但由于力气尚未恢复,只是爬了几步就没力了,一个劲儿往后缩想远离我,活像被皇军逼到床脚的花姑娘似的。
我心里直犯嘀咕。
鬼?
鬼在哪儿?
那人皮灯笼去哪儿了?我四下张望一圈,却见众人脸色各异,但却都有一个反应,那就是远离我,连顾文敏也惊的往后缩。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人皮灯笼向我扑过来的一幕,不由得暗暗心惊,连忙低头审视自己,身体却并无异样,不由得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听我出声,顾文敏稍微镇定了一下,一向清亮柔和的声音有些干哑,道;“你是陈悬吗?”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我心里更觉得不安,说:“我当然是陈悬,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我不过就闭了一下眼,怎么一睁开就变成如此了?却在这时,豆腐道:“不相信你,对暗号,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我道:“告诉你我就是傻子。”
豆腐点了点头,对顾文敏说:“这个是真的。”顾文敏闻言,神情一变,忽然去摸自己的衣兜,紧接着掏出一面小镜子,随后扔给我,声音紧张道:“你照一照。”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接过镜子一照,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了。
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蜡黄蜡黄的……
我想起那个人脸灯笼扑过来的场景,霎时间觉得脊背发凉,脸上一阵发毛,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那灯笼上的人皮,跑到我脸上了?我立刻伸手摸上脸,只觉得触手冰凉,耳边的位置,还可以感觉到一条细缝。
那张人皮果然是贴到我脸上来了,我心里暗自着急,立刻伸手顺着细缝,准备将它给撕下来,谁知那玩意儿就如同长在脸上似的,怎么撕也没有动静。饶是我胆大,遇上这种事儿,也觉得头皮发麻,几下撕不开,急的跳脚,这一跳才发现,身体的活动力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许多,不用再爬着,已经能站起来了。
其余人这才发现有了好转,赶紧聚拢来。
豆腐围着我的脸瞧,伸手在我脸上试着撕了一下,啧了一声,说:“不行,好像跟你脸长一块儿去了,顾大美女,完了,多好一张脸,现在变成这么幅模样,你以后亲的下去吗?”
我气的够呛,直接踹了豆腐一脚,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想到另一张人皮就覆盖在我脸上,那种恶心和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别提了。
这会儿,我就跟个猴子一样,比起刚才恐怖的人皮灯笼,众人对于我脸上这张新皮显然好奇心更重。
顾文敏忧心忡忡,也伸手来摸我的脸,若是在平时,这景象自然是旖旎,可偏偏是这时候,脸上覆着一张皮,也感受不到触感,顾文敏摸了摸,焦急的转头问颛瑞,道:“颛先生,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颛瑞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说:“不清楚。”紧接着,他看了看房屋里逐渐暗淡下去的火焰,还有那些试探着想往外爬的小蛇,便道:“这事儿一会儿再想办法解决,先离开此地,那大蛇恐怕快回来了。”
想到那喷毒烟的蛇,我们也不敢耽误,只能暂且不去管脸上的人皮,立马背着装备包,赶紧往外跑。
出了木门,门外依旧是一片疯长的草木,黑暗暗一片,笼罩在浓雾之中。空气冰冷而潮湿,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草地上留下了一串被压过的痕迹,很显然是那大蛇追踪着肖静而去的痕迹。
豆腐虽说嘴上不饶人,但向来只是嘴上趁快,真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是他最容易心软,迟疑了一下,说:“咱们真不管肖静了?毕竟是个姑娘,对待女同志,我们是不是太那啥了。”
颛瑞不冷不热的说道:“这不是怜香惜玉的地方,所以我下斗从不带女人。”
豆腐不乐意,说:“虽然我是个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儿,但是还是要为女同志说句公道话,你这是**裸的歧视。”
颛瑞看了他一眼,说:“是,就是歧视,你咬我?”
豆腐被呛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我打断二人,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说:“先回之前的偏殿,那偏殿里肯定有那大蛇忌讳的东西,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谋划对策。”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一条退路了。
就在此时,我忽然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一紧,仿佛被一双手强行揉捏一样,脸部的肌肉有些不受控制起来。离我最近的豆腐,猛的往后一退,躲到钟恭后面,盯着我说:“老陈,你……你那什么表情啊,怎么、怎么就跟要吃人似的。”
其余人看我的神情也是一变,仿佛看到怪物一样,我心知有异,立刻掏出了顾文敏之前扔给我的镜子来照,一瞧之下,我自己都吓的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镜子中,我的脸,不,确切的说,是那张蜡黄蜡黄的陌生的脸,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咧着嘴怪笑。
我自认还是很注意形象的,绝对不会将嘴咧到这种程度,除了豆腐那没心没肺整日瞎乐的怂货外,我还没见过谁能笑成这样。那笑容配合着这脸孔,有种特别诡异渗人的感觉,吓的我自己都不敢看了。
这张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它居然能控制我的表情?
它究竟想干什么?
我心脏噗通噗通直跳,猛然冒出个念头,心说:难道它是在嘲笑我刚才所说的话?
妈的,我心里又怒又没底儿,但这会儿,它除了控制我的表情以外,到还没有其它症状,未免再生异端,我对众人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脸,你们别管我什么表情了,快,我们赶紧回偏殿,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众人遭遇这离奇的变故,也都不想再在这草木丛里多呆,当即便打着手电筒,按照来时的路狂奔而去,没多久,我们便窜出了草丛,回到了那条黑暗的走廊前。那扇偏殿的大门,还是我们离去时那样大氅着。
直到了这里,众人才松了口气,二话不说遁入了殿中,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须臾,颛吉盯着我的脸,咦了一声,说:“你的脸恢复正常了。”
豆腐也抬头一看,喜道:“真的,脸上的皮没了,还是这张脸顺眼,虽然比起我还差了一些。”我闻言,赶紧摸出镜子一照,果然,脸上那张人皮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黑漆漆的大殿,想到之前的情况,心说:难道这大殿里有什么东西,不仅是大蛇的克星,还是那人皮灯笼的克星?所以我一进大殿,那人皮就消失了?难怪当初那个人会被困死在此处,若我们离开大殿,那大蛇和人皮灯笼,岂非都会找上来?
其余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沉寂在我们中间蔓延。
该怎么办?
冲出去?
我们能对付那条大蛇吗?
我们能对付那个诡异的人皮灯笼吗?
又或者困守于此?
那我们岂不是要步殿中枯骨的后尘?
当初有人在门上刻下了一个叉的记号,这说明,爷爷那一批人,曾经也冒险离开大殿了,但很显然……他们最终没能离开这个琊山宝殿,他们没准儿就是被那大蛇或者人皮灯笼给害死了。
众人显然都想的差不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就在我们皱眉思索关头,门外一阵阴风猛的吹了进来,走廊对面的草木窸窸窣窣的晃动着,在昏暗的灯光中,隐约可以看到草木之中,一个黑色的东西在反射着幽光,不是那条毒蛇又是什么!
它不知何时追了上来,躲在草木间,这次却没有贸贸然的冲进来,显然是在畏惧些什么。
豆腐叹了口气,说:“这大蛇来了,却没有看见肖静,看来她八成已经……唉,虽说我不喜欢她,但现在想起来,怎么觉得有些闹心呢。”
第三十八章 分尸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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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这话一点儿不假,肖静毕竟是为了救我们出的事儿,要真的心里一点儿愧疚都无,那我们也太铁石心肠了。
那毒蛇在疯长的草木间栖息着,黑色的身影和周围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端倪。它显然是有所畏惧,也并不攻击我们,众人就站在门口观察,我心中一动,想出个主意,侧头对顾文敏几人耳语一番,让他们就站在大殿之内开枪。那毒蛇虽妖,但也并非铜皮铁骨,大象也架不住蚂蚁咬,一但我们开枪,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它死在抢下,二是被枪支逼走。
当然,或许也有第三个结果,那就是它会发狂冲进来。
但权衡之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试。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颛瑞等人纷纷同意。
这队伍里,除了我和豆腐,其余人枪法都不错,颛瑞和颛吉是接受过家族训练的,枪法不用说,钟恭是颛瑞的左膀右臂,身手了得,顾大美女更不用说了,父亲曾是警署高官,自小就摸枪,枪法更是一等一的好。
反而是我和豆腐,我准头虽说不能十成十,但十个也能中个四五枪,豆腐就别提了,他玩儿枪,我真怕他会误伤队友。
计划敲定,我和豆腐退到后方,颛瑞四人举枪就打,一时间枪声震耳,便见那草木间残枝烂叶飞溅,里间的大蛇喉咙里发出一种咕咕的古怪声响,随后拖着庞大的身躯立刻遁走了。众人一时间大喜,心知这方法有用。
我瞧着他们脸上的喜色,心中却并没有太多欢喜的情绪,而是说道:“现在高兴为时过早,那毒蛇没有除去,我们只要一出了大殿,它,甚至还有那人皮灯笼,都会围上来,要想不被困死在此,我们还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颛瑞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空旷的偏殿,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大蛇和人皮灯笼为什么会畏惧这间偏殿?它们害怕的是偏殿本身,还是害怕偏殿里的某些东西?颛瑞说:“解开这个谜底,我们就能出去。”
豆腐这次反应很快,立刻明白了颛瑞的意思,以手击掌,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喜道:“没错,如果它们是害怕这个偏殿里的某样东西,那咱们只要将那件东西取出,随身而带,那两个鬼东西,就不敢再靠近咱们。”
虽然这只是一个可能,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们都必须得去寻找,否则就只能被动困于此地。当即,众人敲定主意,依旧由钟恭把守在门口以防万一,只不过这次,他会站在殿门内,而不是殿门外。紧接着,我、豆腐、颛瑞、颛吉还有顾大美女五人,分头搜索这间偏殿。
这个偏殿造型比较奇特,是个对称的工字形,两头宽,中间窄,形成了一通到底的三间格局,而我们之前发现尸体的位置,就是在中央的部位。除此外,整间大殿拢共十根对称的大石柱,上面雕刻着浪涌水纹,水纹间,一个个面容古怪的小鬼们潜伏其中,做着偷窥的嘴脸,仿佛想将路过的人拉下水似的,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之前由于发现尸体,因此偏殿的底部,我们先前并没有探查完毕。须臾,众人将大部分都摸了个便,很快都汇集到了底部的位置,五人照了个面,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心照不宣的分散开,各自查看。
我和顾文敏去了偏殿的左侧,豆腐和颛吉去了右侧,颛瑞则去了正前方。
很快,我和顾大美女走到了其中一根柱子的下方,这柱子上面,罩着一层黑色的帘子,被人为收了起来,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散落着灰尘。我们正打算往前走,就在此时,我的眼角猛然瞥见,上方帘子下端,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双人脚。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又是之前在门后吓唬我的东西?该死,为什么它不让别人看见,却总是让我一个人看见?一瞥见那东西,这次我顾不得害怕,也顾不得去告诉旁边的顾文敏,当即顺手拔出从颛瑞那儿要来的枪支,几步上前,随后抬起头就向上开了一枪。
“砰!”枪声震的灰尘飞舞,迷的人眼睛火辣辣的,但我这一枪开完,那双脚,竟然又消失了。
我甚至忍不住怀疑,难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却只有我看到?、我的枪声将其余人都吸引了过来,顾文敏最先到我身边,抬头一看,估计是没看到什么东西,警惕的问我:“发现什么了?”
“脚。”
顾文敏一愣,道:“又是之前那个?”
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干:“它还在跟着咱们。”
其余人听了我俩的对话,也明白过来,豆腐嘶了一声,说:“先是脚、又是眼睛,它一直跟着我们,究竟想干什么?”
颛瑞皱了皱眉头,将手电筒朝着黑暗中扫射,估计是想看看那玩意儿还在不在,忽然之间,他手电筒的光芒一顿,另一只手朝我们做了个警惕的手势,紧接着,人开始朝着左边而去。乍然接收到这个信号,众人都是一愣,不动声色的顺着颛瑞走去的方位一看,霎时间,我眼皮一跳,因为我又看见了那双脚。
众人一个对视,立刻端起武器,跟在颛瑞身后,朝着那个方位快速逼近。那是左边靠墙的位置,那双脚矗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离地约有一米多高,这次,它没有快速消失,而且随着距离的拉近,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等到我们完全靠近时,瞧明白眼前的情况,不由得满头雾水。
“啧。”颛瑞摇了摇头,说:“是壁画。”
却见左侧的墙壁上,全是由鲜艳的颜料绘制成的壁画,这些壁画就如同刚刚绘制好一般,艳丽夺目,光彩逼人。我心知,这如同顾大美女所说,只是一种物体记忆,真正的壁画,恐怕早就已经消失了。
只见那双脚赫然绘制在壁画的正中央位置,穿着黑色的靴子,小腿以上血流如注,再无其它东西,壁画之上,是无数从地底爬出的小鬼,正将一个人活活的撕碎,而那双脚便是被撕下来扔在一边的。
这壁画的画面诡异,颜色夺目,栩栩如生,一见之下只觉得妖异又血腥。豆腐一见壁画,都惊的直往后退,由此便可见一斑。
整幅壁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只是一副恶鬼分尸的场景,除了恶心与惊悚,再无其它多余的信息。我看了几眼,目光不由得又放在了壁画上那双被折断下来的脚上,心说:这脚和我前两次所见一模一样,就连上面的云纹款式都没有二般,难道是一种巧合?
这么想着,我为了图个安心,便掏出匕首,朝着壁画上的脚狠狠刺了一刀。这匕首锋利无比,一刺之下,一些颜料便剥落下一片,露出了后面黑乎乎的墙体。
就在此时,豆腐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壁画上那个被分尸的人,说:“你难道没发现不对劲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颇为意外,因为那是一幅极其恶心的场面,一个人已经没有了手脚,只剩下胸腔和脑袋,此刻,他周围正爬出更多的小鬼,其中一只抠出了他的眼睛,眼珠子捏在小鬼手里,上面还有没有扯断的经肉连接在眼眶中。
旁边又有另一个小鬼,正用利爪扯着他的耳朵,胸腔中,肠道正被一些小鬼刮分,场面鲜血淋漓。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在昏暗的灯光下,简直不忍直视,难为豆腐居然还敢正视这幅壁画。
我不由问道:“什么不对劲?”
豆腐咽了咽口水,说:“我觉得,那个被分尸的人,怎么长的那么像你啊?”
我被豆腐的话吓了一跳,猛的捂住他的嘴,说:“祖宗,你的乌鸦嘴是远近闻名的,拜托别乱说话,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娘的,壁画上那个人,脸孔都扭曲了,哪里和我长的像?豆腐被我捂着嘴,不住挣扎,我死不放手,最后这小子居然咬了我一口,惊的我手一松。
豆腐趁此机会跳开,猛吐口水,说:“妈的,是咸的。”
我道:“废话,前不久我这手还摸过外面的骨头架子,顺道还摸过棺材,你还希望是甜的?”
顾文敏走过来,说:“行了,你别总欺负小窦。”
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很冤枉,一时莞尔,心说难怪豆腐这么拥护顾大美女,合着这是他的保护神啊。这时,便见顾文敏也看向中间那个人,紧接着脸色一变,唰的白了下来,后退一步,道:“小窦说的没错,真的很像。”
豆腐一向不靠谱,他的话,十句有九句我都当他在放屁,但顾大美女不会说瞎话,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始仔细看墙壁上的人,紧接着我脑海里嗡鸣一声,因为,那上面的人,真的很像。
但不像我,而是像之前覆盖在我脸上的那张人皮!
第三十九章 双尸地煞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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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都有这个经验,那就是我们可以很清晰的回想起身边人的长相,但在回想自己的长相时,却会比较模糊。之前那张人皮长在我脸上,虽然我也照镜子看过几眼,但由于是自己看自己,因此对于人皮的具体印象非常模糊,反倒是豆腐和顾文敏两人,因为这二人和我关系亲近,在我被人皮覆脸后,出于担忧或者其它心理,难免会多看我,自然而然的,那张人皮的面相,便会被他们清楚的记下来,所以豆腐刚才才会忽然说出那么一句。
这小子说话有些没头没脑,搞的我误会了他,以为他又在瞎说。
此刻,当我沉下心来仔细观察时,记忆中那张模糊的人皮面像,立刻便与壁画上那被群鬼分尸的人划上了等号。
刹那间,人脚、眼球、人皮,这些东西在我脑海里不停的闪现,最终都汇聚到了这幅壁画上,我猛的冒出个想法:难道这壁画上所绘的,并非是假象,而是真实的事件?莫非我之前看到的悬空的人脚、偷窥的眼球、还有贴在我脸上的人皮,都属于壁画中的人?
很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人,众人脸色都变了,片刻后,便听豆腐率先开口,他一向憋不住话,问道:“你们说,这上面画的事儿是真的吗?难道真的会有群鬼分尸的事情出现?”没人回答他,事实上,颛瑞这会儿,一张俊丑掺半的脸也已经沉了下来。
群鬼分尸。
这幅画面是什么意思?是一种警告吗?
如果我们再继续待下去,会不会也落得这个下场?
顾文敏摇了摇头,说:“太残忍了,这上面的人,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豆腐缩了缩脖子,道:“鬼怪害人,还需要理由吗?”
顾文敏漂亮的面容沉下来,说:“我觉得,鬼虽然有,但毕竟少见,群鬼分尸,未免太过离奇,会不会这只是一种象征,而壁画上的人,实际上是被人为分尸的?”她这一句人为分尸,听在我耳里,让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爷爷的笔记中,曾记载过一种‘局’,叫双尸地煞局。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招数,相传来自于古西域的一支邪门儿宗教,所谓的双尸地煞局,最常见的便是运用于阴阳宅中。所谓的阳宅,狭义上是指活人住的宅子,而广义上,则指一切的地面建筑。阴宅则指死人的住所,自然就是地下墓穴。
我们常说陵墓,其实,墓是指埋在土下的部位,即地宫,而陵则指地表的建筑,比如清十三陵,地面修建宫殿无数,清朝还未灭亡时,陵宫里还有专门负责伺候死去先人们的宫人,按照事死如事生的规矩,每日里为不存在的墓主人的灵魂,准备饭食、沐浴、衣物等一切事宜。
双尸地煞局,是一种极其阴损的招数,即将一男一女分尸,分尸下来的部位,各埋入建筑物的五个方位,再以秘术养之,形成双尸地煞局,为墓主人守灵。被此局所害的男女,据说永世不得超生,日夜都将受尽分尸之苦。
若将此局用于阳宅,则是一门害人的功夫,住在此间的活人,必遭大难,就算是到此一游,也难保不毙命的。
顾文敏刚才的说法提醒了我,我心头一动,心说:莫非这是个双尸地煞局?我将此间的门道说与众人听,便见豆腐一脸同情,说:“那这对男女死的可太惨了,咦,可是这壁画上只有男人。”我道:“过去讲究男左女右,左尊右卑,此处画的是男人,想必对面画的是女人。”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们立刻朝着对面而去,果不其然,在对面的墙上,我们见到的是一个被分尸的女人。
颛瑞看了一眼,便看向我,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总算有所收获,既然你知道这其中的门道,那便好办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听你指挥。”
我苦笑一声,说:“这双尸地煞局,我所知也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被分尸的一男一女,已经盯上了咱们,我们不能急,须得细细想对策。”
这时,便听豆腐说:“那咱们现在算是在阴宅里还是在阳宅里?”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个话,一时还真把我们给难住了。若按琊山宝殿的建筑规格来说,这自然是个阳宅,即便号称是供鬼神出入之所,但也是属于阳宅范畴。只不过,现在琊山宝殿显然已经不存在了,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从迷信角度来说,是宝殿年深日久形成的幽灵船一样的灵,从科学角度来说,是物体记忆,那它还算阳宅吗?
见我回答不出,豆腐摸了摸下巴,说:“我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咱们先不管它现在是阳宅还是阴宅,当初建成的时候肯定是阳宅,按照你的说法,阳宅布下双尸地煞局,就是为了害人用,那么,究竟是害谁?”
顾文敏侧头,轻声说:“当然是进入这座宝殿的人。”
豆腐追问道:“为什么不让人进入这座宝殿?”
顾文敏一时被问住了。
颛瑞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啧了一声,忽然微微一笑,不过他毁容的那半脸恰好对着我,因此这个笑容让人渗的慌,便见颛瑞目光灼灼,看着我们,说:“因为这座宝殿是让群鬼出入的地方,所以禁止普通人进入。”
豆腐思维活跃起来,说:“既然这本就是个群鬼出入之地,为何还要设置双尸地煞局?”
霎时间,一个答案跳了出来,顾文敏失声道:“难道关于琊山宝殿的传说是假的?”
这一问一答间,事实上已经是一套十分严密的推测。众人都不是傻子,霎时明白了过来。
我将整件事情的脉络整理了一下,分析道:“不错,关于琊山宝殿是群鬼出入之所的说法,很可能是当时的修建者,为了掩饰真相而编造出来的幌子,这座宝殿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其它秘密,所以才会设下双尸地煞局进行守护。”
颛瑞神情恢复了冷静,阴测测的说:“看来,当初鬼王陈思远,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而来的。”
豆腐一脸得意,一副我发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快来夸我的模样,片刻后,见我们没人理他,顿时一脸失望,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顾大美女和我们相处久了,默契十足,闻言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说:“啊,对,能发现这个真相,多亏了小窦,你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艺术家。”被这么一捧,豆腐有些飘飘然,一脸傻笑,随后又故作淡定的说:“小意思。好了,大家不要浪费时间了,嗯,我们还是应该想想,该怎么对付这个双尸地煞局。”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我,我只能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交待出来。
双尸地煞局,借地气滋养惨死的双尸,又根据各处水土不同,滋养出的双尸能力各异,要想破解,必须将被分散在各地的尸体部位给挖出来,集合而焚烧之,才可破解地煞局。豆腐闻言问道:“双尸地煞局破解后,那男女尸是不是就可以超生了?”
我摇了摇头,心说这个爷爷上面可没写,便道:“理论上是这样,能不能超生,就不在咱们的考虑范围了。”
豆腐看了眼墙上被活活分尸的女人,立刻说:“我们得破了双尸地煞局才行,即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也为了这一对惨死的男女,老陈,你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道:“找分散的尸体。”
颛吉道:“去哪儿找?”
“建筑或者地宫的格局不一样,掩埋的方位自然不一样,我们必须要先弄清楚整个琊山宝殿的格局,才能知道寻找的方向。”此话一出,众人哑然,我也跟着苦笑,我当然知道,这话有些扯淡,因为我们现在连这个大殿都出不去,更别说去摸清楚琊山宝殿的规格了。
只怕一出这大殿,我们便会被那毒蛇,还有那双尸给害死。之前是一张人皮覆在我脸上,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谁也无法想象。
一时间,情况陷入僵局,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要想进行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必须要先找到原因,为什么毒蛇和人皮灯笼会惧怕这座偏殿?老年间有种说法,就算再厉害的鬼,也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害怕面对自己的死亡。
举个例子,一个跳楼而死的人,变成了软粽子,它或许很厉害,但如果有一天,它恰好看到有人在跳楼,那么这一幕会激起它的死亡记忆,使得‘鬼’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也生出恐惧的情绪。
当然,这只是一些乡野间的说法,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却不得而知了。
第四十章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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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回到了原点,众人商议一阵,还是觉得要先找出那个让毒蛇害怕的东西才行,很快,我们将这个偏殿完全摸了个透,却一无所获。
难道事情真的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那毒蛇和人皮,害怕的是这个偏殿的本身,而并非这里面的某样东西?
说起来,这偏殿空空荡荡,还真没有别的物件,一时间众人陷入僵局。豆腐抓着头发焦急的走来走去,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快想想办法,我可不要困死在这里,成为一具白骨。”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我道:“只有硬闯了。”
颛瑞点了点头,开始检查自己的枪支,众人心里都明白别无他法,要想不落那具白骨的后尘,我们只能舍命一搏。片刻后,装备整合完毕,我们商议了一下对策,决定分为三个小组,其中我和颛瑞打头阵,顾文敏和钟恭枪法最好,二人押后,颛吉虽说身手不错,但不常出入这些凶险之地,经验不足,和豆腐搭成一伙儿,走在队伍的中间。
我对顾大美女说:“你一向警惕性高,压阵的事儿就交给你和钟恭,多注意周围的情况,其余事情交给我和颛瑞。”
豆腐道:“那我需要干什么。”
我想了想,说:“你手里的枪,确保到时候不要朝着自己人开就行了。”谋划完毕,我们收起手电筒,打开头灯,将灯光的亮度调到最大,便走到了门口。门外阴风暗涌,那毒蛇已然不见踪影,趁着个机会,我和颛瑞立刻探身而出,其余两组人马按照先前的计划紧随身后,一行六人快步而出,朝着走廊延伸的方向而去。
我们的想法是,要先摸清楚这个琊山宝殿的格局,就势必要先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爬到最高处,趁机一览局势。
很快,走廊到了尽头,尽头处一分为二,形成了一个t字形的走廊,探头一看,走廊三面,都是朱红色紧闭的房门,沉默死寂,我们如同走入了一个封闭的巷子里,但让我们觉得可喜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那条毒蛇和那个人皮灯笼并没有出现过。
豆腐松了口气,说:“可算离开了。”
顾文敏还是很警惕,说:“才走出不远,还没有完全脱险,我们还是小心一些。”我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接着便抬头往上看,发现走廊的上方依旧是木制的回廊,将天空给遮挡了,回廊将三面的房门连成一体,如同一个大盒子一样,而我们就像那钻入盒子里的小虫子,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颛瑞打量着周围,道:“这里比较封闭,看来我们还得换个地方。”
豆腐指了指周围紧闭的房门,说:“这些地方,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没准儿陈老爷子他们当年进去过,八成会留下什么线索。”我这次就是为了寻找爷爷的遗骨而来,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但眼下的情况,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于是我说:“这事儿,我们可以缓一缓,先想办法破了双尸地煞局,到时候再慢慢搜索不迟。”打定主意,我们便决定继续往前走,找一处高地看看局势。
由于对这宝殿的规格并不清楚,因此我们便随意选了一条道,按照先前的队形往前走。这条走廊两侧都是朱红色的木门,狭窄的走廊阴暗逼仄,头灯照向前方,也不知还有多长,一眼也望不到底,尽头处暗沉沉一片,仿佛无穷无尽似的。
就在此时,我猛然瞧见,右手边的一扇木门上,出现了一个让我们熟悉的记号,那是一个匕首弄出来的叉,叉的下方,是一个变形字。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心说:难道这个房间,爷爷他们当初也进去过?之前的偏殿有一个叉,里面有一个死人,那这个叉代表了什么?难道里面又有死人?
这些念头几乎是在一瞬间闪过,没等我回过味儿来,从这房间里面,忽然传出了一阵虚无缥缈的歌声,那声调非常轻,却仿佛落入人心底似的,让人难以忽略。刹那间,我们的目光再难转向别处,纷纷盯着眼前的木门,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是谁在唱歌?
这地方,除了我们,还能有其它活人吗?里面唱歌的,恐怕非鬼即怪,就在此时,豆腐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猛的撞了一下木门。这木门内里没有上锁,一下子就被撞开了。我吓了一跳,忙道:“小豆,你做什么!”这种诡异的情况下,他怎么就贸贸然的把门撞开了?
豆腐也是一脸茫然,猛的转身望向身后,看着顾文敏和钟恭,说:“你们刚才谁推我了?”
顾文敏显得很错愕,轻声道:“我们怎么可能推你?”
虽然话没有挑明,但众人也明白过来,豆腐并非自己去撞那门的,而是……
我心下一跳,心说:难道这房间里唱歌的东西,在‘邀请’我们进去?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一探究竟的机会,但偏偏豆腐这诡异的一撞,让一切都显得仿佛是个陷阱一般,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我们又不是傻子。
众人面面相觑,四下里暗沉沉一片,那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几乎在破门的瞬间就停止了。
周围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门内的世界让我们有一些意外,因为这个琊山宝殿,相传是供鬼魂出入之所,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物件,全都是充满鬼神风格的雕刻、壁画等等,而这间房中,灯光照耀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却有一些布满灰尘的摆件,似乎是个活人居住的地方。
由于这一丝异常,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下意识的张望,随着数盏头灯的摆动,房间里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也露了出来。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东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是一团焦黑的事物,就堆在地上,这东西我们很熟悉,是固体燃料燃烧后剩下的物质。一般固体燃料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可燃物,因此产生出的废料并不多,能堆积出这么一大块废料,很显然,曾经有人在这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人是谁?
留在这个房间里干什么?
这下子,我也顾不得什么陷阱不陷阱了,立刻朝着那堆废料走过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废料周围的一些东西也展现在我们眼前:一口便携式小铁锅、一堆食物包装袋、一些劣质的香烟烟头、一些毛巾,还有一些男女款式不一的衣服。
在那些衣服中,我发现了一件发黄的白色背心,看到它的那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眼睛瞬间就热了,因为我记得这件衣服,是我爷爷夏天常穿的,衣衫的右下角有一滩洗不掉的发黄物质,我记得是有次打翻了油灯沁上去的。
我将这件衣服攥在手里,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记忆中爷爷的模样在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这是在爷爷消失的十四年来,我第一次感觉离他这么近。
很快,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眼前的情况。
首先,从这些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这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伙儿人,有男有女,而且他们在此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很显然,后来这帮人离开了,留下了这些残余的物品,并且在离开之前,有人在门口刻下了那个代表某种信息的叉记号。我敏锐的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或许还有其它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之前众人都被这堆遗留物给吸引了,并没有过多的查看其它地方。
想到此处,我吐了口气,心中平静下来,示意众人分头搜索。
这个房间比较大,用镂空的木门隔出了好几个房间,里面摆放着桌椅板凳,似乎是给活人居住的,但很快我们便发现,这些桌椅板凳,无一例外都被漆成了黑色,背面还刻着代表阴司冥府的阴泉纹。
很显然,这里布置虽然齐全,却并非是供活人居住的。
我正查看着,想找一找之前那阵声音的来源,谁知头一抬,便猛然瞧见了前方,一个穿着艳丽衣服的女人,正背对我,坐在一把刻有阴泉纹的椅子上,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前方放着一面铜镜,从不太清晰的古铜镜中,倒映出一张青紫的人脸,那铜镜中的人脸,就这么和我隔着镜子对视。
猛然瞧见这情况,我惊的倒抽一口凉气,连连后退,一不小心,也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四脚朝天摔倒在地。这动静将周围的其余人吸引过来,在发现那个坐着的女人后,显然被吓到的不止我一人,豆腐更是一蹦三尺高,捂着眼睛掩耳盗铃,仿佛这样那女人就会消失似的。
顾文敏颤声道:“难道刚才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颛吉咽了咽口水,说:“不会吧,这一看就是个死人,死人还会唱歌?”随后看了看钟恭,说:“小钟,你去把她弄过来,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钟恭又不傻,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
第四十一章 地
好在众人都不是胆小的人,当然,豆腐除外,定了定神,便重新聚集到一处,将灯光打向那具女尸,走到了她旁边。此时凑近一看,我立马发现,这是具货真价实的古尸,但离奇的是,尸体的面色虽然已经青紫,但肌肉依旧丰盈,仿佛死去的并不久,而她身上所穿着的衣物,也是明朝时期的裙裾,金丝银线绣着牡丹。颛吉一眨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女尸的衣服,压低声音说:“是明朝的真货,看来这是具古尸。”
此刻,由于我们靠的很近,审视女尸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刹那间便发现了另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女尸是坐在一把黑木椅子上的,而她旁边还有另一把黑木椅子,似乎是要给其它人坐的,但那把椅子上没有人,而是用一块不知从哪儿扯下来的大黑布罩着,似乎椅子里放了什么东西,要遮起来一样。
顾文敏眼尖,忽然啊了一声,手指有些颤抖,指着女尸的耳侧,说:“你们看,她的脸是、是缝起来的。”
缝起来的?
这话让我心惊,不由得转移目光,朝着女尸耳侧定睛一看,果然,便见一条线缝的口子,顺着额头、发际、耳边、下颚,整整缝了一圈儿,仿佛将一张人的脸皮缝在了上面一样。见此,我猛然心中一动,冒出了个想法。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我立刻抄起女尸的手,将她的衣袖给顺了起来。
这大胆的举动让旁边的颛瑞不解,说:“做什么?”
我一边儿说,手下的动作也没停,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双尸中的其中一具。”众人大惊,也顺着我的动作往下看,却见衣袖顺起来后,果然便见女尸的一双手,也是用针线给缝起来的,断骨处,还被一种细铁钉给钉了起来。
紧接着我们一一往下找,女尸身上的衣服被我们弄的有些凌乱,很快,从头到脚都被我们搜索了一遍,结果让人心惊,因为这具女尸,就连肚子上都有缝合的迹象。
豆腐一脸不解的模样,说:“老陈,你不是说,双尸地煞局,尸体是被分解掩埋的吗?怎么这女尸会被人缝回去摆在这儿?”
我没有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颛瑞是个聪明人,显然也明白过来,回答了豆腐的问题。
刚才,我们看到地面上有这么多的生活痕迹,还想不通爷爷那批人为何会在此停留这么久,现在想来,事情一目了然。我的本事都是爷爷教的,连我都能看出这双尸地煞局,爷爷又怎能不知?他们一行人,定然也是要先破除双尸地煞局才行,所以才以这个房间为据点,开始搜集被分散的尸体。
当然,爷爷他们是怎么准确找到双尸地煞局的埋尸地的,这是个很让人费解的问题,或许他们中有人知道琊山宝殿的整体局势,也有可能是他们一帮能人,自行摸索出来的,真相究竟如何,现在却也不知道了。
而眼前的这具被重新缝合起来的女尸,显然就是爷爷他们的功劳。
豆腐听到此处,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儿猛然转到女尸旁边,说:“那旁边的椅子上,难不成是……”我点了点头,没吭声,走到女尸旁边的椅子上,猛然伸手,将上面的布帘子给掀开,霎时间,一具干瘦的男尸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这具男尸不比女尸丰盈,身体佝偻,肌肉萎缩,身上也没有穿衣服,手脚处也以同样的方式被缝合了起来,而那双套着黑靴子的脚,赫然就是众人之前所见的那一双。我心下一惊,再往上看,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赫然便是那人皮灯笼的脸,僵硬而麻木的神情,微微张着的嘴,似乎在诉说着无声的痛苦。
豆腐吓了一跳,一边儿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儿说:“这两具尸体,看来都被陈老爷子他们给收集齐了,既然这样,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又算怎么回事儿?它们怎么还出来作怪?”我一时也有些纳闷,转念一想,心说:按理说,要彻底破解双尸地煞局,最后一定得焚尸才行,莫非是由于这两具尸体没有焚毁,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事?
爷爷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为什么没有焚尸?
我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的缝合尸体,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顾文敏一言道出了关键,说:“这两具尸体,为何男尸没有穿衣服?会不会是还有什么部位没有收集齐?”她这话提醒了我,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就如同刷子一样在男尸身上搜寻,手有、脚有、脸有、眼睛都有,还差什么?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尸体佝偻的身形上,猛然想到,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那就是尸体的肚子。
这么一想,我戴上了手套,扣着尸体的肩膀往上一拉,让他佝偻的身体竖起来,这一竖,其余人都变脸了,豆腐捂着嘴后退一步,说:“肠子没有。”我闻言,明白过来,将手一松,说:“看来这双尸局并没有完全被破,还有一样东西没有集齐。”
顾文敏神情带上了忧色,说:“陈老爷子等人以此为据点,却没有再回来,莫非……莫非是在寻找最后一样东西的途中出了岔子?”她所想的,正和我所想的一模一样,一想到爷爷等人收集了这两具尸身,却失败在最后一步中,我心里霎时沉甸甸的,有种想把建造这琊山宝殿的人剥皮拆骨的冲动。
当然,那吴堰师早已经死了几百年,没准儿那蛇窝棺材里的白骨,就是吴堰师本人的,死后被毒蛇占巢,也算他自作孽了。
还是颛瑞最先反应过来,开始谋划该怎么将男尸肚子里的东西给弄回来。事情回到了原点,我们不知道琊山宝殿的结构,因此也根本无法断定,剩下的一部分东西埋在哪儿,或许,顺着这条线索,我就可以找到爷爷的遗骨。
思来想去,众人也不得其法,我只能道:“还是按照原计划吧,找一处高地,俯览一下局势再做打算。”众人在这风水局势方面都一窍不通,这会儿也全权听我的,正当我们打算离开时,钟恭猛然发现,那女尸,不知何时,竟然转了一下头。
他向来沉稳可靠,一见此景,吓的惊叫一声,将我们其余人惊的齐齐回头。钟恭不是没见过粽子诈尸,因此短暂的惊吓过后,已经恢复过来,拔出了携带的冷兵器,一副女尸敢过来,就要辣手摧花的神色。
然而,让我们奇怪的是,这女尸除了头莫名其妙转了一下,却再没有其它动作。顾文敏心思敏捷,忽然说:“之前先是歌声将我们吸引住,紧接着小窦又被不知名的东西推了一把,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引我们进入这个地方,八成就是它了。”
豆腐闻言,说:“莫非这位惨死的美女要告诉我们什么事情?”
我闻言,不由细看那女尸的脸,由于脸色青紫,漂不漂亮已经看不出来了,但单就脸型来说,是个漂亮的瓜子脸,此刻原本是对着镜子的头,微微偏向了左侧,凹陷的眼窝,一对萎缩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左侧的黑暗中。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地方有一根柱子,柱子上捆着布帘子,遮挡了一大半的视线。那个方位之前我们还没来得及探查,这会儿见女尸直勾勾盯着那个地方,我们几人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朝着那个位置走去。
几盏头灯同时打开,光线还是很足的,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地方也显露出来,是一张桌子,桌子边环着几个凳子,桌子上还有一些用了一半的铅笔和一张白纸。
铅笔?
白纸?
我心中一动,纸当然是用来记载东西的,这些铅笔和白纸,想来是爷爷一行人留下的,能在这里看见文字信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然而,凑近一看,我霎时愣住,只觉得心头怦怦直跳,这上面没有太多文字,却是一幅平面图,顶部的地方,写着琊山宝殿四个字。
顾文敏低声惊呼:“是琊山宝殿的地图,天呐,他们怎么会有这个。”
这是幅平面图,画的比较粗略,但我一看就是出自爷爷的手笔,因为考古工作者要经常绘制古墓的结构图,因此在平面绘图这一方面很拿手,即便这地图潦草,但重要的地方也都标注的很清晰。
根据平面图来看,整个琊山宝殿的构造,由六部分组成,为三进宫的格局,东西南三面,又有三座长方形的建筑群拱卫,正中央的宝殿则如同故宫似的分为三处大的建筑群,带有很典型的明朝后期的宫殿式建筑风格。
而我们此刻,便位于第一宫与第二宫的连接处,其余宫殿建筑以外的地方,则以点代替,看样子都是些无关紧要之处,大约代表着园林草木之类。
第四十二章 S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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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看下去,只见这平面图之上,有很多爷爷他们做下的记号,其中便用圆圈圈出了十处地方,皆是在第一宫和第二宫的范围内,上面标注着手脚一类的字眼。吸引我们目光的是第十处,位于第二宫的正宫中,用铅笔写了个字母s。
豆腐皱了皱眉,指着那处,说:“s是什么意思?”
颛瑞不冷不热的说道:“意思很多,国际上应用比较广的是求救和危险指示。”
求救?爷爷一伙儿人绘制地图是,并没有在第二宫里,因此这个记号当然不可能是求救信号,难道说代表了危险?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虚线,从第二宫s型的位置向第三宫延伸,最终停留在第三宫的位置,而那个位子,则被标注了一个着重的五角星符号。
我心中一动,心说:难道那第三宫里有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爷爷一行人当时的目标?这琊山宝殿背后真正的秘密,是否就隐藏在其中?有了这副地图,我们霎时间便如虎添翼,很多难题都迎刃而解。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女尸对我们并没有恶意,它在为我们引路,或许是希望我们能找到最后一样东西,为他们二人超度。而之前那双人腿、那只偷窥的眼睛,甚至那张人皮,都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此刻细想起来,却是它们将我们引诱至此的。
想到此处,我看了看那椅子上的两具尸体,说:“事不宜迟,现在有了地图,一切就好办多了。”众人没有异议,提着武器,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赶路。我心里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所寻找的,不止是男尸肚子里消失的东西,这条路,同时有可能会看到爷爷的尸骨。
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沉甸甸的很不舒服,我们有了地图在手,接下来的一切比较顺利,很快便走出了第一宫。两宫相连之处,是一条由灰白色石板铺成的广阔大道,出了木石结构的宫殿,沿着一小段阶梯,我们便站在了这条大道上。按理说,此刻我们的头上没有房顶一类的,应该可以看见天光,但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纠结在一起的浓雾,将天完全给遮盖了。
大道两侧,一眼望不到尽头,也不知有什么,但根据地图的记载,那两边可以通向拱卫的大殿,对我们此行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因此众人便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只按照地图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极远处的第二宫,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宫殿的位置比较偏高,乍一看,仿佛是悬在半空中的一样,顺着大道往前走,地势越来越高,很快变为了石制的阶梯,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几百层。豆腐爬着石阶,累的气喘吁吁,说:“奢侈,真他妈的奢侈,在深山里修这么大的宫殿,又不住人,简直就是**的最高境界。”
众人自从进入琊山宝殿,也是折腾的不轻,疲惫自不必说,望着向高处延伸而去的阶梯,我心里都有些发憷,心说这要是一口气爬到顶,还真的累死。算一算,我们进入这琊山宝殿,估摸着也有五六个钟头了,外面只怕已经入夜,再不休息休息,恐怕后继乏力,万一第二宫里真有什么可怕的玩意儿,在体力上吃了亏可不好。
顾大美女虽说身体素质不错,但毕竟是女人,也架不住这么劳累,脸上全是汗,气喘吁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见此,便提议说:“大家原地休息二十分钟,吃些东西补充体力。”颛瑞没什么意见,便见钟恭拿出吃喝,分配好了给主子递过去。‘
豆腐自己翻出干粮啃,看着颛瑞羡慕的说:“出门儿还有人伺候吃喝,土豪的日子过得太招人妒忌了。”
这会儿众人闲下来,闻言,一边儿的颛吉笑了笑,说:“这就羡慕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古代的皇帝,那过的才叫让人羡慕,后宫佳丽三千呢,据说就乾隆临幸过的,明里暗里加起来,就有五万人。”
豆腐咋舌,说:“啥?五万人?”随后他开始搬着手指头算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闰年什么的多几天就不计较了,五万除以三百六十五……”他算了算,随后惊呼道:“我操,一天睡一个,得睡一百三十六年,哥们,你肯定在骗我。”
颛吉笑着眯了眯眼,说:“古代人早熟,十三四岁就开始造人了,而且皇帝是可以临幸宫女的,你知道清朝的皇帝为什么喜欢修建行宫吗?”
我们前不久还在讨论第二宫的事,这才多久,话题一转,就转到这上面了。男人一提起这些事儿就特别来劲,豆腐虽然怂了些,但也是正儿八经的老爷们儿,顿时忘记劳累,兴致勃勃的听着颛吉侃皇家秘闻。
其实也不算什么秘闻,据说明代嘉靖皇帝,自从被宫女谋杀未遂之后,就对被窝里的女人起了防范之心,再不敢玩通宵了,跟妃子一干完那事儿,第一时间会大喊一声:送客。然后妃子就被太监们送回自己宫里。
满人入关后,学习汉朝文化,皇帝们也吸取经验,认为要以史为戒,不能玩物丧志,不能沉迷女色,所以康熙皇帝就设置了‘敬事房’,后来的皇帝都必须遵守。敬事房规矩颇多,比如没办法玩太多花样,皇帝和妃子在被窝里待久了,在外面候着的敬事房太监就要‘催钟’,示意时间到了,皇上你得记着老祖宗的规矩,要节制,否则就是沉迷女色了。
后来的皇帝估计都很郁闷,连房事都要被管着,好在,敬事房的规矩,皇帝出了紫禁城,入了行宫就不需要遵守,因此后来的皇帝,最喜欢干的便是修建行宫,什么圆明园,什么避暑山庄,也有皇帝去圆明园小住,一住就住一年都有,没有敬事房瞎掺合,花样就多了,一晚上来十多个都没问题。
所以说,先不说五万人是真是假,但算起来完全不需要136年。
他两人说的津津有味,豆腐嘴里更是啧啧有声,眼中充满了羡慕,最后以一句‘这才是男人该享受的生活’结束了话题。一旁的顾大美女毫不留情的打击,笑说:“你们俩就别做梦了,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要想体验这种生活,就回家看电视剧去吧。”
转瞬,众人也吃饱喝足,腿也不那么打颤了,我便招呼了一声,示意重新上路。
众人顺着不下数千层的石阶而上,约摸二十多分钟,总算到了顶,站在高处回头一望,我不禁吓了一跳。之前我们身处第一宫内,尚未觉得什么,此刻站在高处回身俯瞰,却见整个宝殿在浓雾中显得晦涩不清,宝顶之上,隐约趴着一只怪模怪样的异兽。仔细一看,却是传说中守在阳间的三头戎犬,三只脑袋凶恶异常,龇牙咧嘴,其中一只,赫然就朝着我们所在的方位。
那狰狞的面容在雾气中,看的人头皮麻烦,我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心知爷爷等人都会命陨于此,我们更不能大意,还是提早了解为好。当下,众人也不再耽误,转身朝着第二宫深处走去。第二宫是整个宫中地势最高的,呈圆形,结构酷似漳州一带的古老土楼,与其说像宫殿,不如说更像某种祭祀的场所。
它独特的造型,显然引起了众人的警惕,队伍瞬间沉默下来。
宫殿的正中,几道大门皆是大氅着的,我们一路笔直的往前穿,也无心去打探那些房间中有什么东西,只按照地图的指示,朝着那上面的s形而去。行走过程中,偶尔还能发现爷爷等人残留下来的痕迹,有烟头、有一些遗失的小物件。
那个s形,恰巧位于圆形建筑的中央位置,然而,越朝前走,那种不详的感觉就越来越重,连迟钝的豆腐都感觉到了,压低声音说了句:“这地方怎么越来越暗,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颛瑞是个闻家,他嗅觉十分敏锐,走了没多久,忽然道:“我闻到了死人的味道。”此刻,我们还处于走廊上,笔直的走廊,直直的通向宫殿的正中央,即便偶尔有几扇门,也都被前一批人打开过,走廊的两侧,是一层层紧闭的房门,那些紧闭的门窗,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双手从里面推开似的。
死人的味道?
从哪儿来的?
颛瑞将目光直视着走廊的黑暗处,也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显然,味道是从前面传来的。
我心里沉了沉。
顾文敏察觉到我的情绪,无声的握住我的手,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第四十三章 尸巢虫
众人顺着阴沉沉的走廊继续往前走,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阵被颛瑞形容为死人的味道,也钻入了我们的鼻子里。随着气味儿越来越浓,脚下的走廊忽然到了尽头。尽头处是几台石阶,下了石阶,便是中央的空旷区域。这地方雾气更重,显得阴沉无比,在朦胧的雾气间,只见前方的地面上,赫然倒着一个人。
瞧那身形,似乎是个大块头的男人,反正不可能是我爷爷陈思远就对了。
那人身上穿着黄色的户外服,双脚扭曲,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特有的味道,我心说:难道这气味儿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很显然,地上那人应该也是爷爷他们队伍中的一员,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死在了此处。
豆腐嘶了一声,觉得奇怪,说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之前偏殿里的那人都烂成了骨头架子,什么味儿都消散了,怎么前方那具尸体却还散发着这么浓烈的臭味儿,莫非腐烂了十四年?豆腐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这正是事情的古怪之处。
不过,光站在远处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此刻,我们已经进入了地图上的s形区域,众人不敢大意,小心谨慎的前行,很快来到了那尸体跟前。这一看可不得了,因为这人赫然如同豆腐所说,并没有完全腐烂,裸露在外的皮肉,因为尸体的胀气而如同一个气球似的,紫红透亮,估摸着一掐就能破,散发着一阵恶臭,裤裆里隐约还有鼓起来的一坨,八成是尸体胀气后,从肛门里挤出来的内脏。
走进了,那味儿就甭提了,豆腐被熏的直翻白眼,捂着嘴连连后退。我只觉得喉咙发痒,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反胃呕吐。在这样阴森森的环境中,猛然瞧见这么一具尸体,任谁都淡定不了,便听钟恭说:“这尸体怎么回事,居然一直保持腐烂的状态?”
豆腐站在不远处,指着尸体说:“反正我不会碰他,喂,你们要不要搜一下身。”他用目光示意尸体身上胀鼓鼓的口袋,说到底,这次的领队人是我,瞧颛瑞几人也没有下手的打算,我只能叹了口气,戴上手套,憋着气开始搜身。
由于尸体姿势比较奇怪,因此我必须得先将他给翻个面儿,这一翻,却从尸体的兜里掉出了一样东西,我一看,发现竟然又是一块玉璧,和之前那具白骨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尸体翻过面后,露出了一张肿胀变形的脸,两只眼珠子外凸,充斥着紫红色的血丝,几乎脱出了眼眶,恰好与半跪着的我对视。
尸体虽说已经肿胀变形,但模样还隐约可辨,大约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生前体魄应该很健壮,就在我伸出手打算去掏他的口袋时,尸体的一对儿眼珠子竟然猛的转动了一下。
我靠,诈尸了。
我惊的一抽手,正打算后退,却见从他的两个眼珠子下面,各爬出了一条扁平的,如同蜈蚣似的小虫子。我不由得松了口气,估计是虫子爬动时顶了下眼球,所以眼珠子才会忽然转动了一下,根本不是什么诈尸。
那两条虫子爬出来后,竟然快速的朝着离得最近的我爬过来,它们不过手指长,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却刚刚从尸体里钻出来,这要让它们爬到身上,还不得恶心死人了。我赶紧往后退,顺脚将两只虫子都踩在脚下,随后狠狠一踩。
紧接着,我将脚挪开,估摸着那两条蜈蚣应该已经被踩成肉酱了,谁知脚才刚一放,便见两条黑影快速的爬动,嗖的一下从我脚下窜走,我大惊,心说这是什么虫子,居然踩不死?这会儿,顾大美女离我最近,那虫子从我脚下一溜走,便朝着顾文敏脚边窜去,速度比刚开始不知快了多少倍,快速朝着顾大美女的头顶而去。
一想到这两条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古怪黑虫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我便觉得不妙,情急之下,带着手套的手,猛的朝着顾大美女身上飞快窜动的虫子抓了上去。不凑巧,那两条虫子恰好爬到顾文敏胸口,这一下抓过去,顾文敏惊呼一声,又急又羞,脸都红了。
我赶紧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在救你。”此刻,我可以感觉到那两条古怪的虫子在我手心里攒动,想找机会钻出来,我为它们奇快的速度所震惊,心说这地方处处凶险,这两条虫子能活这么久,必然有古怪之处,若放开它们,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于是对豆腐说:“弄个瓶子给我,踩不死,先装起来。”
豆腐立马腾出了一个药瓶,我俩将虫子给装进去,不留丝毫缝隙,紧接着,便隔着透明的玻璃瓶观察。我总算知道之前为什么没能踩死它们,因为这虫子身体非常扁,身上还有一层绒毛,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如果在平整的地面上踩死一只蟑螂很容易,但如果在柔软的沙发上,蟑螂就很难被踩死了。这些虫子扁平的身体和绒毛是一种抗压保护。
我也算见多识广了,山里的动物,各类常见的蛇虫鼠蚁,大部分都能说上名头,唯有这虫子却看不出来历,不过,这个世界上,人类未知的新生命太多了,我也不打算纠结于此,便顺手将瓶子扔给豆腐,转身准备继续去摸那尸体。
谁知就在这瞬间,我猛然发现,尸体原本就肿胀的脸,这会儿涨的更厉害,如同一个充了气,就要爆炸的气球一般。
颛瑞猛的将我手臂一拽,厉声说:“后退。”一边儿说,一边儿拽着我后退几步,颛吉等人反应很快,这一瞬间,我们便离那尸体四五米开外,头灯的光芒齐齐聚集在尸身上,它便在我们的目光中,开始涨的越来越大,脸被撑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直勾勾的瞪视着我们。
尸体的皮肤越来越透明,这时我才发现,它的皮肉里,竟然还游走着一些如同蝌蚪一样的东西。
没等我想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便听砰的一声响,尸体霎时间爆炸开来,在我们的灯光中变成了漫天的肉渣。我们退的不算远,因此难免被波及,旁边的颛瑞,头发上都顶着碎肉渣,衣服上也全是血点子,那恶心劲儿就别提了,我自己也可想而知。
顾文敏赶紧拿出手帕擦脸,饶是她心智再强大,也受不了这刺激,哪个女人不爱干净,顶着一身人肉渣子,她没吐出来,已经算是了不起了。原本是尸体的地方,此刻只留下了尸体原先所穿的衣服,包裹在衣服里的部位,虽然炸开,但肉没有飞出来,因此还是显得胀鼓鼓的,但此刻,那团被衣服包裹着的肉,却在缓缓蠕动着。
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团黑漆漆的,和玻璃瓶里的虫子一模一样的东西飞快爬了出来。它们比玻璃瓶里的虫子小了很多,但却如同蚂蚁一样,挨挨挤挤,密密麻麻,瞬间倾巢而出,快速朝着我们爬过来。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那尸体皮肉里涌动的小黑点,竟然是这些东西。
颛瑞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变说:“不好,是尸巢虫,快跑!”
一听他说这名字,我心里打了个突,尸巢虫,我曾听吕肃说起过,这玩意儿一沾上人的皮肉,就会爬进人的皮肉里繁殖,直到将人里面的肉吃光,只剩下骨架子和外面一层皮。之前我抓那两只大的,手上戴了手套,因此无事。好在顾文敏穿的是绑腿的登山靴,下半身没有一处裸露的皮肤,否则当时就要遭殃了。
尸巢虫,顾名思义,就是用尸体当巢穴的一种虫子,它们的排泄物是一种天然的防腐剂,可以使得尸体外面的皮肤永不腐烂,所以那具尸体才会停留在腐烂的那一刻,想必是死后没多久,便被这尸巢虫钻入了身体里筑了巢。
众人都是有见识的,一听说这是罕见的尸巢虫,个个儿吓的拔腿就往前跑,一边儿跑,豆腐一边儿说:“哎呀妈呀,这些虫子速度太快了,不行,咱们得想办法,用火攻,烧死它们。”我们一路狂奔,根本没有丝毫停顿的机会,就算想用火攻,也根本腾不出手去取燃料,豆腐这话算是白说了。
众人只顾往前奔,一时也没有注意方位,跑了没多久,便觉得前方的雾气更加浓重起来,定睛一看,却见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口巨大的三足圆鼎,那鼎足有五六米高,内里正冒着白雾,仿佛鼎里煮着沸水似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
前方冒着白气的大鼎,实在古怪,但这会儿也没工夫想那么多,身后的虫子速度很快,再慢一步,就得被追上了。我一边跑,一边转头看,只见身后的地面上密密麻麻一片‘蝌蚪’,这些‘蝌蚪’一但钻入人体,就会繁殖出更多的‘蝌蚪’,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望着眼前足有五六米高的大鼎,看着它冒出的白烟,我霎时有了主意,当即边跑便吼:“大家往鼎上爬。”
豆腐道:“什么?爬?跑着都快被追上了,还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