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高山杜鹃，八仙过海
“已经约好了。”吴夺点点头。
随后，吴夺又去找化肥“聊”了会儿，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吴夺和宁霜约了早饭后见面，上午一起随便逛逛，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各回各家过年。
见面后,宁霜告诉吴夺，双方家长见面这事儿，老爸老妹都觉得应该抓紧了。
“老妹还参与意见？老爸定了就行了。”吴夺笑道。
“她不仅参与意见，而且积极得很······”宁霜也笑了笑，其实宁雪还扯远了很多，比如结婚的时候她当伴娘之类的。
“日子呢？”
“老爸说听爷爷安排，他选出好日子、提前几天告诉我们就行。”
“得嘞，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吴夺又问，“你是不是想逛商场啊？”
“逛什么商场啊，咱去花鸟市场看看，有喜欢的花买两盆，也喜庆。”
“呃，你这主意让我措不及防。”
齐州的花鸟市场，年三十这天也是只开半天，中午就停了，毕竟晚上就是除夕了，下午一般都会待在家里。
在市场里逛着逛着，宁霜还真看上了一盆花。
这是一盆高山杜鹃。
高山杜鹃其实本来是城市绿化用的花灌木，但因为长得慢，开花比常规的杜鹃花更大，花期又和春节相合，所以也被修成了花卉盆栽，在春节期间出售。
这盆高山杜鹃的花色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大红,主要是形态修得好。
在三排高山杜鹃之间，仿若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老板,买盆杜鹃。”宁霜看好之后，便就招呼了一下正在忙着收拾东西的老板。
被叫老板的，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和吴夺宁霜差不多年纪，不过这个摊子前，就他一个人。
“哥哥姐姐，别叫我老板，我是个打工的，老板去店里了，一会儿就回来。”小伙子笑道。
看来，小伙子的老板在这个市场里也有店铺，这可能是年前临时租的摊位。
“没事儿，你知道价钱，能卖就行。”吴夺接口说道，同时蹲下身来，又看了看这盆高山杜鹃。
“这盆啊，这盆六千六。”小伙子报了价。
“什么？你这里的高山杜鹃一盆卖六千多？”宁霜自是有些惊讶。
“不不不，姐姐误会了，只有这一盆卖六千六,您看,这么多高山杜鹃呢,其他的都是几百不过千的。”
“这盆就算养护修整得特别好，花型优美，也不可能贵这么多啊？”宁霜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吴夺，蹲着的吴夺却好像在歪头仔细查看什么。
这盆高山杜鹃，并不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排，而在第二排，吴夺不时调整一下角度。
小伙子也并没有给他们搬出来，许是觉得价钱太高估计也不会买，只是解释道：“这盆是别的货主送来委托老板代卖的，人家就定了这个价儿，少了不卖，我们也没办法。”
“噢！”吴夺此时站起身来，对宁霜说道，“许是人家花了功夫，心头所好，缺钱才卖；如果是花费了心血，六千六想想也不算很贵哈。”
宁霜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好像在帮着人家说话。”
“我是说不算很贵，又没说价钱合适，可以不买嘛！”吴夺说话之间冲宁霜递了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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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吴夺又问小伙子，“这盆花，是六千六一起卖吗？”
“一起卖？啥意思？”小伙子有点儿懵。
“我是说这个花盆啊，比别的花盆都大，买了不会给我们换成小花盆吧？”
“不会不会！对了，您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老板说过，人家要高价，还有个原因就是花盆，老花盆哩，好像是民国的。”
宁霜此时已经明白了，吴夺刚才一直蹲着看花盆呢！而宁霜的注意力光注意到花型上了，加上遮挡，没太注意花盆。
于是，宁霜也蹲下身来看了看。
“要是三两千还行，六千六属实高了。”吴夺又对小伙子说道，“你们老板啥时候回来，他能做主给降点儿么？”
“六千六真是最低了，这就是老板说的······”小伙子说着停了，抬手一指，“喏，正好，老板过来了！”
吴夺扭头一瞧，本来以为老板是个男的，不料是个中年妇女，但是身材很好，个儿高匀称；大众脸儿，头发应该是刚烫过不久。
“这不是老板娘嘛，你一直说老板，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吴夺哈哈笑道。
他说话的时候，中年妇女就过来了，也是笑了笑，“叫啥无所谓，他是习惯了。”
“大姐。”吴夺便就换了称呼，“这盆高山杜鹃，真要六千六？”
此时，宁霜也站起来了。
老板娘便问向小伙子，“你报了六千六？”
“是啊，不是您说······”小伙子就此有点儿紧张。
“算了！”老板娘摆摆手，又冲吴夺说道，“六千六，确实不能再少了。”
吴夺便明白了，老板娘这是埋怨小伙子报低了。
这盆花，这么高的价儿，一般人不会买；但只要想买的，可能就不会在乎几千块。
而她给小伙子交待的应该是最低六千六成交，而不是开始就报这么低。其实呢，本来货主是要六千的价儿，老板娘代卖，最低是自己只赚一成。
小伙子也不是不明白，但是今天正忙着，被突然点了这盆花问价；而之前问这盆花的，都没有上来直接点的，而且一听价格都不带多说一句话的；所以，随口就把最低价给说了。
“那我们能再好好看看么？这花型好像是挺特别。”吴夺自然不会强调花盆。
“那肯定得先看好啊！”老板娘转头示意小伙子，“来，搬出来，单独摆摆。”
小伙子便将这盆高山杜鹃搬了出来，放到了摊位外的一角，和成排的花隔开了距离。
吴夺和宁霜此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花盆上。
这是一个八方花盆。
既然是养高山杜鹃，尺寸自然也不小，高近半米；盆下方有折棱，下接圈足。
斗彩。
盆身有八条竖凹线，将整个花盆的斗彩画片分成了八部分。
八仙，每部分一仙。
同时，八部分有着共同的底部画片，那就是海水。
整个花盆的一圈画片，八部分中的每一部分，都可以独立成画；而整体上又彼此关联，形成了八仙过海的大场景。
第792章 万寿庆典，未用花盆
而八方花盆底部下接的圈足上，也有纹饰，绘有一圈缠枝莲纹。
因为是斗彩，也就是先用青花描边、而后用彩料填涂，而且色彩不那么柔和，所以没有粉彩那种细微的表现力。
不过，恰是如此,
整体上会给人一种热烈喜庆的效果。
花盆还带着土带着杜鹃，太沉，吴夺也不方便翻底。不过花盆如果是官窑带款儿，一般会在口沿下方横书，这花盆上没有。
吴夺看的时候，还上手“触摸”了一会儿。
等完全搞明白之后，吴夺笑着对老板娘说道，“六千六，确实是太贵了。”
此时,
刚才的小伙子已经被老板娘安排干别的去了，吴夺身边只有老板娘和宁霜。
老板娘没有立即应声，上下打量了吴夺一会儿，“这位先生，你不会是看上这个花盆了吧？”
吴夺略略一怔，“对啊，要是六千六买，花盆值钱也很重要！”
“有眼光！”老板娘竖起大拇指，“这个花盆，是民国的老彩瓷，是人家祖传的！这株杜鹃呢，人家也养了好几年了，弄成这种枝干造型，花费了不少心思呢！所以这叫一加一大于二！这么看，要六千六不高吧？”
吴夺松了一口气。
“照老板娘这么一说，好像是不高哈。”宁霜此时开口了。
“你当然觉得不高了，买个包都那么贵！”吴夺“拉长脸”,
“花钱大手大脚。”
“哎呦,
老爷们挣钱，不就是给自家娘们花的嘛！”老板娘捂嘴笑道。
“反正我看上这盆杜鹃了！不就六千六嘛，买了！不用你出钱。”
“你的钱还不是我给你的！”
老板娘立即抬手高声说道，“哎？买不买的，你们小两口别在我这儿拌嘴啊？你们商量好了再和我谈行么？”
吴夺一听，借坡下驴，立即“气呼呼”迈开了步子，“那边说！”
宁霜便也跟上了。
两人离远了这个摊子，到了个僻静处，宁霜微微一笑，“你这是逛古玩摊子落下毛病了，那个老板娘本来就不懂，何必还要演戏呢？”
“六千六的一盆杜鹃，一下子买了，终究还是有点儿不正常。”吴夺解释道，“而且东西不是她的，稍微拖一拖稳当点儿。”
“那下一步呢？”宁霜问道。
“下一步回去买呗,
老公拗不过老婆不是很正常？”
“谁是你老婆······”宁霜嗔了一句,
又压低了声音，“对了,
这花盆你看也是康熙官窑？”
“不仅是康熙官窑，而且应该是为康熙七旬万寿庆典准备的那一批！”吴夺也低声说道。
宁霜一听，“噢？七旬万寿庆典，那批瓷器我知道，故宫里如今也有藏品，只是康熙没能活到七十。”
康熙皇帝，确实只活了六十九岁，还是虚岁，周岁只有六十八。
七旬万寿庆典，七十大寿，也是按照虚岁来。
六十和七十这两个大寿，古人历来很重视；六十，是一个甲子；七十，在古代算是长寿之人，人生七十古来稀。
所以，为了准备康熙的七旬万寿庆典，提前几年，御窑厂就开始准备庆典专用瓷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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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类很多，数量很大。
花盆的数量也不少，是用来栽种花卉，为了在相关场所和宴会之处栽花卉供观赏和美化环境之用。
但是呢，康熙在六十九岁的时候就驾崩了，这批瓷器没用上。
有一部分瓷器，依旧运到京城供宫廷之用。
但也有一部分瓷器，御窑厂就通过JDZ的市场，卖到了民间。
这一部分瓷器，一般都是普通的碗、盘子、花盆一类，而且，都是没有落款的。
这种情况在康熙一朝，其实并不多见；到了乾隆朝，不要说不带款儿的，带款儿的官窑瓷器，只要是重复或者多出来的，照样在JDZ市场出售。
乾隆都知道，五爪龙民间瓷器上都有，多余的官窑带五爪龙照样可以卖。只有黄釉器除外。
吴夺从花盆上听到了不少。
除了知道是为康熙七旬万寿庆典准备的，还知道类似八仙过海、麻姑献寿等题材的花盆，本来是要栽花后摆在相关通道和殿门外的，还不是摆在宫殿内的花盆。
所以，康熙“提前”驾崩，这种花盆那就确实真的用不上了。
虽然这批花盆不是康熙七旬万寿庆典的“主力”产品，但用料和做工同样马虎不得。
同时，因为要露天使用，考虑到了坚固性，胎釉都特别厚实，彩料也用得扎实，并凸显了热烈喜庆的效果。
“你怎么看出来是康熙七旬万寿庆典所用？”此时，宁霜又追问了一句。
“回头细说，先拿下吧！”吴夺应道。
虽然吴夺是听到的，但是知道了也就好解释了，有康熙晚期的斗彩特征，还可以对比存世的同批次瓷器。
借此，还可以让宁霜查查历史资料，为了康熙七旬万寿庆典准备的瓷器品类都有哪些，没准儿还真能查到。
宁霜听吴夺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问，两人又回到了摊子前。
老板娘一看他俩一起回来了，就知道他们要买了，笑呵呵说道，“过年了，买盆花，红红火火，花盆也漂亮。”
“买吧买吧。”吴夺叹了口气，并掏出了手机，我扫你。”
老板娘乐呵呵拿起了码牌，“喏。”
吴夺付完款之后才好似临时“想”起来，“老板娘，你这不会是什么抵债或者什么纠纷来的吧？别给我留什么麻烦！”
“你就放心吧！我在花鸟市场还有店呢！从来不做乱七八糟的生意！”
宁霜笑了笑，“老板娘你给我个名片，下次买花还找你！”
“好！”老板娘递给宁霜一张名片，而后又冲小伙子喊道，“你用小推车给人送到车上去。”
这盆高山杜鹃被顺利搬到了宁霜车的后备箱里，而后吴夺让宁霜在车里等着，他又去市场里头买了个同样大小的花盆回来了。
收拾妥当，吴夺坐上了副驾驶。
宁霜启动车子之后，“你买的新花盆也挺好看。”
“嗯，一百多，比斗彩八仙过海花盆少了个万。”
第793章 找后账，有猫腻
“现在估价挺准啊！”宁霜听了吴夺所说，又补充一句，“不过，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万一有几道冲，那可就大打折扣了。”
“前两年有个带款儿的八方花盆，也是康熙七旬万寿庆典上的东西,区别在于是仙女图案；拍了几十万美元，合两百多万。”
吴夺接着说道，“这个不带款儿，肯定没那么高，而且真的被用作花盆了，虽然外部品相还可以,但就像你说的，里头即便没有大伤,小毛病肯定是有的，所以我给这么估价了。”
“你还想出手啊？”
“肯定不能出手啊，这花盆好彩头，你带回去过年摆家里······不过，这花盆有点儿麻烦，空着不好看；种花吧，这可有点儿奢侈了，而且不利于保护······”
宁霜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这是个微信语音通话，就是刚才卖花的老板娘发过来的。
刚才老板娘给了她名片之后，又要求加了个微信。
“你开车，我来吧。”吴夺直接拿起了宁霜的手机。
宁霜点点头，在吴夺接通之前跟了一句，“不会突然知道了点儿什么，找后账吧？”
“这么短时间，应该不会。”吴夺接通语音，“大姐你好,她开车呢,我在副驾。”
“帅哥你好,你们还在路上呢，方便说话？”
“方便，就我俩。”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那什么，你们买走的那盆花，出了点儿问题······就是吧，我不是给人代卖么？刚才给我来电话了······这盆花吧······”
“大姐，别不好意思，有事儿直接说事儿，不用铺垫。”吴夺放松语气笑道。
“那好吧。就是能退货么？”
“大姐，我说退那叫退货；你说退，应该是退钱。”
“帅哥，你就别拿话噎我了，这个确实不是我的本意，这里头事儿还挺麻烦。”
吴夺想了想，“既然这样,有多麻烦你得告诉我啊。不说别的，我们开车来来回回，还有耽误的工夫，不也挺麻烦嘛！”
“好吧。”老板娘便就说道：
“托我代卖这盆花的，是我一个中学女同学，我也不知道她卖花但没告诉她老公啊！
这盆花呢，是她老公养的。前些日子出差了，昨天出差回来一听花被卖了，居然骂了我这女同学一顿，而且非要追问卖哪里去了。
我这女同学一开始不说，两口子几乎吵了一晚上。
今天上午这才说了，所以······”
吴夺听到这里，不由打断，“大姐，这我有点儿听不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卖他老公的花呢？而且听起来好像很想不要了，却又卖这么高的价儿？”
老板娘好像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这事儿吧，我那个女同学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盆花是他老公的女同事送的······”
吴夺一听，“花盆不是祖传的么？怎么又成了女同事送的？”
“花是女同事送的，花盆确实是人家老公家里祖传的。”老板娘解释道，“就因为这个花盆，她打听了下，民国的彩瓷花盆能值个几千块，才卖了这个价儿。”
吴夺应道，“女同事送的花，这老公还如此霸道想要反悔要回来，你那女同学居然也同意了？”
“帅哥，你真是个聪明人，每次都能卡我的点儿。本来是不会啊，可是她老公说了，这个花盆值一百多万！今天中午之前要不回来，立即就报警！因为虽然是两口子，但毕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这笔买卖属于可撤销合同。”
吴夺听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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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霜却淡然一笑，“你先挂了，我找个地方停车和她说。”
吴夺说明情况挂断之后，宁霜也很快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
“这还说捡了个大漏儿，结果······”吴夺问道，“你想怎么办？”
“他如果真的识货，那没办法，退给他就是了。有的便宜不能赚，而且他确实不知情，是他老婆私自卖的。”
吴夺点点头，“嗯，有的便宜确实不能赚。不过，这里头有点儿蹊跷。”
“怎么说？”
“如果她老公真知道花盆这么值钱，怎么会一直不告诉他老婆？还说是民国的，民国有这么值钱的花盆吗？而且，他们得多有钱，才能用一百多万的花盆养花？”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儿道理。”宁霜点点头。
“再给我几分钟想想，我给她打。”吴夺干脆下了车，又点了一支烟。
一个漏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刚说了好彩头，就这么又没了，吴夺有点儿不爽。
五分钟后，吴夺回到车里，又给老板娘拨了回去。
而且按了免提。
结果，接通后居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请问，你是买了花的朋友么？”
看来，这两口子这是已经到了花鸟市场，而且男的拿了老板娘手机接了。估计刚才老板娘和他们说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对，你是高山杜鹃的原主是吧？”吴夺不徐不疾。
“是，我听老板娘说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盆杜鹃是不能卖的。”
“凡事好商量。”吴夺接着说道，“我听说，你想退钱退货，主要是因为花盆值钱······”
不料，没等吴夺说完，那边的男子就喊道，“不能只退花盆，花也要！必须原模原样的还给我！”
这么激动？吴夺不由微微一怔。
旋即，手机中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显然不是老板娘发出的，应该是她老婆，声音挺大，而且是不太好听的话。
本来嘛，这位老公说关键是花盆值钱，现在却还坚持“女同事送的花”也得要回来，老婆能高兴才怪。
“这位先生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吴夺也提高了声音，“我们刚才已经给花换上新花盆了，原来这花盆里······”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子立即打断，而且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花土比较臭是吧？我有时候会施点儿农家肥。那什么，要不，咱们见面聊？你留个电话？”
吴夺淡定应道，“你留，半小时内我打给你。”
“好。你记一下······”
挂断之后，吴夺接着对宁霜说道，“开车吧，先去我家里看看，这花盆里应该有猫腻！”
“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宁霜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一步步想出来的呗，特别是和男子通话之后的启发点。不过，在他态度转变之前，也还是猜，不能确定。”
吴夺接着说道，“如果花盆里藏了什么东西，我暂时想到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他背着老婆藏的很值钱的东西，这个好说，给他就是了。但······”
“但另一种情况，可能是违法的东西？”宁霜接口。
“对。”吴夺点点头，“那就只能报警了，而且既然涉案了，花盆咱们也留不住了。”
第794章 藏在花盆里的证据
宁霜笑了笑，“不能留就不能留，报警打击违法行为，也算做好事，也是个好彩头。”
“你真会说。”吴夺砸了咂嘴，“其实这个可能性更大。如果是违法的东西，他的那个女同事,
甚至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你想的还挺多。”
“要是不这么想，我又何必拖着不见他。这样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万一是严重的涉案物品，那可不是小事儿。”
宁霜又笑了笑，“如果是这样，一个大漏儿没了,
是不是有点儿心疼？”
“那不会。”吴夺想了想,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不使人间造孽钱。”
“还自比唐伯虎？”
“我当然比不了他，只是用了他诗中的一句话而已，老郭不也用嘛？”
唐伯虎的诗，很多都很像打油诗，不过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就比如这首《言志》：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我反倒觉得没那么严重，可能是这个男的藏的私房钱，估计就是有点儿多。”宁霜又道。
“花盆里藏钱？那能藏多少？”
“私房钱不一定是钱，也可能是值钱的东西，比如金条，比如玉石之类的。”
“得，别猜了，快到了。”
两人回到了文物局家属院，吴大志开门之后，一看一大盆花，吴夺和宁霜也都回来了，不由喜笑颜开。
“你看,
宁霜这孩子多懂事,
过年了还给我送一盆花来。”吴大志说着又指了指吴夺，“你小子，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再买点儿东西，好好准备下午饭。”
“进屋说吧爷爷，这事儿比您想得复杂。”
进屋关门之后，吴夺简单说了说情况。
吴大志听后，倒也没有太大反应，“你小子的眼力见长，买个花也能发现大漏。”
“现在别把我漏里头就行。”吴夺说着，便搬花来到了靠近后院门口的位置。他还不能出去，因为去到院里楼上就看到了。
“你会换花盆么？翻查归翻查，别祸祸了这盆高山杜鹃，这花养的修的都不错！”吴大志在一旁说道。
“那还是您来吧。”吴夺笑道。
“你去院里再弄点儿土来，再弄点儿水。”
“好。”
······
一番忙活之后，这盆高山杜鹃被换到了吴夺新买的花盆里，而花土之中，也确实藏了东西！
只有一件。
是一个黑色管状的玻璃瓶。
长度大概十厘米,
直径不足四厘米。
瓶盖也是玻璃的，螺丝口,
还带着一层密封圈。
“不会是毒······”吴夺拿着这个黑色玻璃瓶,
不由脱口而出。
宁霜也不由皱了皱眉。
这瓶子是纯黑色的，而且瓶壁似乎很厚，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而用手摇晃，也感觉不到里面东西的晃动。
“一惊一乍的！”吴大志说着又伸了伸手，“算了，给我，我来吧。”
不过，吴大志接过之后，并没有立即拧开，想了想还是又去拿了个强光手电，还有手套镊子等工具。
他先用强光手电对着瓶身照了照。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之下，隐约能看到里头应该是像是布团的东西。
“不是气体液体就好说了。”吴大志戴上了手套，拧开了瓶口。
确实是一团普通的棉布，塞得略有些紧，不过也不难抽出来。
打开棉布，里面是一个密封塑料袋。
而这个密封塑料袋里，装的是一个优盘。
黑色，长方条。很常规，上面带着128G的标示。
插拔式的盖子，USB接口。
这个优盘肯定不值钱。如此暗藏，肯定因为是里面的内容。
“这个嘛······”吴夺有些犹豫要不要看。
一开始要翻查花盆，是因为想到有可能有违法物品。
但现在却是一个优盘。
这种情况，如果看的话，若没有违法内容，那就属于侵犯他人隐私了。
“犹豫个锤子，万一是违法犯罪证据呢？你都把人花盆给换了，还不一撸到底、全盘搞清楚？”吴大志说道。
“可如果不是呢？”
“不是怎么了？东西你买了，没有退钱退货之前，那就是你的！你这是正常‘验货’！”
虽然吴大志的理有点儿“歪”，但吴夺也由此打定了主意，还是看看吧。
宁霜没反对，跟着一起到了电脑前。
电脑本来就是开着的，吴大志在他们回来之前玩CS来着，老当益壮，人送外号“爆头小王子”。
吴夺插上了优盘。
这个优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叫“备忘录”。
打开之后，有五个子文件夹，每个子文件夹命名都是两个或者三个的英文字母；不过看起来更像是名字的拼音首字母缩写。
吴夺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里头以照片为主，也有一个文档。
照片主要是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的暧昧照片，看起来像是远距离拍摄，不是很清楚。最近的像是酒店走廊，但却是背影。
而文档中，记录的则是一个人的喜好和家庭情况，应该就是这个老男人。
······
全部看完之后，三人算是彻底搞明白了。这是那个男子掌握的单位领导的一些基本情况，包括一部分证据。
这些证据之中，有乱搞男女关系的，有吃请收礼的，有违反单位规定操作的，等等。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基本都到不了“进去”的程度；但若是抖搂出来，本单位和上级主管部门的处理也难免。
吴夺哭笑不得，“这样的东西，至于瞒着他老婆么？”
“那得看他老婆是什么人，他老婆估计是不太省心。”吴大志就此摆摆手，“得了，你看着处理吧，我去准备午饭。”
“算了爷爷，完事儿咱们三个一起出去吃吧。”
“那也行。”吴大志想了想，“虽然他们不能这么找后账，但两口子如果闹着非要把花盆要回去，你也别太上劲，退钱退花盆算了，过年图个和顺。这盆好花留下，也算个彩头。”
吴夺应了一声，重新将优盘原样装回到黑色玻璃瓶里，又给那个男子打了个电话。
两人约了在附近的中山公园门口见面。吴大志和宁霜暂时在家里等着。
换了花盆的花，吴夺肯定是不会搬了，他们两口子也不可能追讨。不过，吴夺也没带上换下来的斗彩八方花盆，只把黑色玻璃瓶装在了口袋里就出门了。
虽然那个男子用“一百多万”来诈他老婆要回花盆，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吴夺还是准备先聊聊再说。
第795章 盆留花难留，一年又到头
吴夺没想到那个男子出奇得快，自己从家里走过去的这会儿工夫，到了公园门口也就等了不到十分钟，男子已经开车到了。
停车后，从车上下来的，只有男子一个人。
这有点儿出乎吴夺的意料，他本以为他老婆听了“一百多万”,
更因为还牵扯到“女同事送的花”，会跟着一起来的。
而且，男子看到吴夺并没有带着花盆，脸上也并没有表情波澜。
这也让吴夺笃定，这花盆就算是他家祖传的，他也并不清楚价值，极有可能就是当成几千块的民国彩瓷花盆了。
“不好意思,
添麻烦了。”男子伸手说话。
这个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虽然是中等身材，但很匀称，五官也有点儿小帅，说起话来温文尔雅。
和吴夺通过电话而想象勾勒出的形象有很大不同。
“不算很麻烦，进去说？”吴夺伸手相握。
“也好，杵在门口谈事儿有点儿惹眼。”男子点点头，和吴夺并排走进了公园。
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吴夺站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玻璃瓶递给了男子。
男子从容接过，打开查验了一遍，而后装进了自己口袋，接着又掏出烟来，递给吴夺一支，“看了？”
“各抽各的吧。”吴夺也掏出烟来，点上之后才道，“看了，主要我怕遇上违法犯罪事件,
结果不是,
不好意思了。”
这事儿说没看也不行，优盘上留下了浏览记录他们也没抹除。
男子笑了笑，“不要小看这些东西，起码保我十年在单位的发展畅通无阻。”
“我已经忘了，因为确实和我无关。”吴夺根据看到的内容，大体能推断出，应该是一个大型国企在齐州的分公司。
“和聪明人说话省力，这样，你得把花给我，我退你六千六；至于花盆，也能值几千块，就送你了，算是添麻烦的补偿。”男子又道。
吴夺一听，心下暗道，你老婆就是因为醋劲儿才会卖花，你居然还想要回这盆花，难不成和那个女同事真有一腿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要花，是想拿回去让我老婆亲手处理掉，这样她才能更安心。”男子接着解释。
“一百多万的花盆没拿回去,
她岂不是更不安心？”吴夺不得不试探一句,
因为要了这个花盆，就怕回头还会再找后账。
“所以我才要把花带回去让她处理，要不然就不用带花了，其实她也很聪明，只是情商不高。”男子微微一笑，“回去我就说花盆就此卖给你了。”
男子把吴夺当成聪明人，所以没有展开说。
吴夺也听明白了，男子的意思是，说这个花盆值一百多万，争吵之际冷不伶仃的可能唬得住他老婆，但是他老婆不笨，事后就会琢磨过来，这里头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所以，最终还会怀疑老公为了“女同事送的花”而编造“一百多万”；男子把花带回去让她处理，才能彻底打消她的疑虑。要不然还会想又把花藏到哪里偷偷养呢。
可是，男子和他老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花盆真的能值一百多万！
吴夺还想问问：既然你老婆不笨，能想通这一点，那么事后同样会想到，既然花盆不值钱，而且还把花拿回来让她处理，为什么非要退钱退货呢？之前已经直接卖了不一样么？岂不是多此一举？
吴夺不爱多事，但是这个问题同样关系到后账问题，所以还是应该问。
不过，不等他问，男子就说道：“我会说因为不被相信才急了，所以编造一百多万就是为了把花要回来，两人面对面说清楚，然后让她处理，不用背着我。”
吴夺点点头，不由感叹，在机关和国企工作的老油条，玩这些套路确实驾轻就熟。自己想到的，他都能提前想到。
整个过程除了这一点，其实还有很多细节，包括不问也不留姓名，包括附送“几千块的民国花盆”，都是在拿捏处理。
男子也说了，他老婆虽然不笨，但是情商不高，这应该就是瞒着她优盘内容的原因了。
不过有一点，吴夺坚持了自己的主意。
既然花非得还回去不行，花盆也留下了，那么六千六百块钱，就不用退了，就当买花盆的。吴夺这么做，是因为“买”比“送”更稳妥。
但是他对男子说的是，这样更加简单明了，以后就当没见过更好。
吴夺这么说，男子想想也就同意了。
谈好了之后吴夺先行离去，男子继续在公园门口等着。
随后宁霜开车出来，载着吴夺和吴大志去吃午饭，在公园门口停车，吴夺将已经换了花盆的花搬了下来，交给男子，又上车离去。
重新开车走后，吴大志不由笑起来，“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可惜了宁霜和我都挺喜欢那盆花。”
“没事儿，买花也是临时起意，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宁霜也笑了，“这就叫：有心买花花不留，无心捡盆盆大漏。”
吴大志点点头，“虽然可惜，但结局也挺有意思。”
“你俩还一唱一和的。”吴夺也跟着笑起来。
······
晚上就是除夕了，吴大志和吴夺两人也在家里整了八菜一汤，还给化肥整了四个小菜哩。化肥依然吃素，但是花样多了，它也好似很开心，吃得不少。
禁燃烟花爆竹，不能像在白杨村一样放烟花了，祖孙两人喝酒聊天一直到了子夜十二点。
吴夺和小时候一样，像模像样给吴大志磕了三个头，“爷爷过年好，红包不能少！”
吴大志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吴夺，而后又递给吴夺一支烟：
“小夺啊，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该做的事情，也全都做完了，就剩你结婚的时候喝一杯喜酒了。我很欣慰，你成长得很快······”
吴大志喝多了，有点儿絮叨，不过吴夺还是配合听着和回应着。
而吴大志说着说着，却好似不经意间冒出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去港岛发展？”
第796章 见面，婚期
吴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爷爷，你直接问就行啊，还搞得好像不经意突然想到一样，说起港岛，那就是江奶奶那边的事儿了？”
“臭小子,我这不是怕你胡说八道么？”
“这有啥，怎么，江奶奶那里没有接班人？你想把我推过去？”
“你这一叫奶奶，真是别扭啊！”吴大志眯着眼睛，又点了一支烟，仿佛有些回味。
“我这不是跟着您叫嘛！我要是叫江阿姨，不是差辈了？”
吴大志深吸一口烟，“你和宁霜上午出去的时候，我和她通电话来着，本来就是春节前的问候交流，她顺带提起来这事儿。她还年轻，找接班人为时尚早，不过倒是缺个得力助手。”
吴夺干脆说道，“我确实不想去港岛。”
“嗯，你这么干脆最好了，就怕犹豫。”
吴夺想了想，“我的想法是这样，但是您呢，想我去么？”
“我没有想法，全看你。”吴大志徐徐吐出一口烟圈，“人这一辈子，过眼云烟罢了。”
“那您还数十年心心念念九鼎之事？还费事费力把我养大？还一直关心寻找突然消失的镝叔？还在过年的时候和江奶奶通电话？还······”
“停！”吴大志打了个手势，“你小子嘴皮子越来越溜了！偷换概念，别跟我扯犊子。”
“哈哈哈哈。”吴夺大笑。
此时化肥颠颠跑了过来，冲着吴夺欧欧叫了两声。
“肥哥，你也要加入讨论？”
化肥发出了一声“嚏”。
“它的意思是你笑得太难听了。”吴大志就此起身，“好了,你这里也没人大清早来拜年，先睡了，明早再收拾吧。”
吴夺点点头，他确实也有点儿困了。
······
过年这几天，祖孙两人过得很悠闲，期间吴夺和宁霜也见过面，和罗宇泽、葛亮也见过面；甚至金声振还请他和葛亮一起吃过饭。
金声振早年“仿品”的事儿，早就说开了；因为葛亮是他的外孙，所以吴夺对他也很尊重。
金声振还送给吴夺一幅画。
是一幅竹石图，上面还借题了两句古诗：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而到了正月初六这天，就是吴宁两家约好家长见面的日子。
本来双方家长初次见面，最好是在两家之外的地点，比如饭店。不过，这次双方却直接约定好了，吴大志和吴夺登门拜访。
这有点儿初次见面和男方上门提亲合二为一的赶脚。
吴大志还捯饬了一下，衣着考究，发型都好好整了整。
“爷爷，您这一弄,年轻二十岁啊！”吴夺竖了个大拇指。
“必须的。”吴大志面露微笑，忽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吴夺，“有时候闭上眼睛入睡前，还能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仿佛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么大了！”
吴夺能感受到吴大志打心眼里的高兴，便上去给了他一个煽情的拥抱。
带上礼品，带上化肥，出门。
宁霜之前嘱咐过，别让化肥自己在家里，带上它一起来吧。
······
过年的时候，宁元祺一家是和弟弟宁元祥一家过；今天家里只有宁元祺一家三口。
吴大志对宁元祺来说也是长者，今天日子又特别，宁元祺提前在别墅门口恭候。
见面之后，宾主寒暄问候，言笑晏晏；客厅落座，先喝茶闲聊。
吴夺发现妹妹宁雪似乎有点儿变化，好像温婉了一些，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懂事了。
“吴老啊，我对吴夺那是百分百满意的，只要小女能入您老的法眼，那就妥了。”宁元祺很自然地切入了正题。
“你可别叫我吴老了，不如叫老吴。”吴大志呵呵笑道，“吴夺能找到宁霜，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可使不得，既然您这么说了，不如这样，我叫您叔，您直接叫我名字元祺就行。”
宁元祺见吴大志没表示反对，接着又到，“叔啊，我看今天就把婚期定了吧！”
“好！”吴大志仿若心照不宣一般立即点头，“及早不及晚。”
“您看就今年的十一国庆节怎么样？赶上假期，气候也宜人，准备时间也比较充分。”
“十一一假期不错！”吴大志连连点头，而后又道，“不过，具体哪一天，咱们是不是还得从这几天之中挑个良辰吉日？”
“对，如此最好。”宁元祺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选日子还得您来。”
吴夺听得有点儿愣神，好嘛，这两位长辈“快刀斩乱麻”，这就把婚期给定了？
吴夺不由看了一眼宁霜，宁霜面露些许羞涩，但眼神表达出了肯定。
实际上，吴夺和吴大志在家里没有具体探讨定准婚期事儿，宁元祺却和宁霜商量过。
宁元祺的想法就是，既然宝贝女儿找到了真命天子，而且吴夺方方面面都没啥毛病，肯定是越早结婚越好。
他还语重心长对宁霜说过，你们年轻人不懂，老觉得不着急结婚，后面年纪大了就明白了。
当然，不管他怎么说，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宁霜。
其实本来宁元祺还想更早，但宁霜关于九鼎的相关工作，怕到时候完不了；而且太早的话，准备时间也怕不够。
最后便定了提十一，再看看吴大志有没有什么意见。
而吴夺虽然没有和吴大志具体商定婚期的事儿，现在听了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而且一看宁霜没啥意见，心里登时也有点儿蜜甜的感觉。
结婚，毕竟是人生中的大喜事。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宁雪开口了，“吴爷爷，爸，你们还没问当事人呢！”
吴夺不由心道，这个小姨子，她还能看不出自己和宁霜都没意见么？不过她这么提，无非就是顺势起起哄，逗个乐子，也没啥。
“这孩子，轮得到你说话嘛？没看你姐和你姐夫都没意见，这还用问？”宁元祺立即应道，而且直接整了个“你姐夫”。
吴大志则是呵呵笑道，“宁雪这孩子啊，这是想让气氛更欢快一些嘛！”
顿了顿，吴大志又道，“婚期咱们虽然直接定了，但结婚这事儿却不能有半点儿马虎，元祺啊，还有提亲啊，订婚啊，等等程序，包括相关的具体事宜，还是得细细敲一敲。”
“对，今天只是定个目标嘛，具体的那些咱们再一起合计。”宁元祺笑道。
第797章 鉴宝无双
吴大志点了点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说罢，两人齐声大笑。
宁雪这时候又说话了，“我提议，咱们建个微群，随时可以讨论结婚议题,然后既定的程序随时可以备案。”
“这个主意不错，小雪值得表扬。”宁元祺应声。
“建个微群可以，不过暂时就不带你了，你安心读研。”宁霜莞尔一笑。
“你这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啊！”宁雪噘嘴。
“让她也参与吧。”吴夺开口。
宁雪哈哈大笑：“还是姐夫好！”
吴夺接着又道，“缺个记录整理打杂的。”
宁雪：“······”
微群当场就建好了，除了吴夺，其他人都没加过吴大志的微信,看到“东山吴颜足”的昵称，反应各有不同······
宾主尽欢,中午去了已经订好的酒店包间。
刚落座，吴夺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罗宇泽打来的，吴夺便又出了包间，到走廊里接听。
“今天见面怎么样啊？”罗宇泽直接问道。
吴夺估计是宁雪告诉他的，便笑道，“挺好，现在出来吃饭了，妹夫你要不要也来热热身？”
吴夺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罗宇泽立即就道，“好嘞，地方我知道，等我！”
说着他直接挂了电话。
吴夺回到包间，宁霜问谁的电话，吴夺便告诉大家，“罗宇泽说要来。”
宁元祺看了看吴大志，“我和小罗的父亲是老朋友,他我也早就认识。既然小雪邀请了,您看？”
“我也认识小罗，小伙子看着有点儿浮，其实心性挺好，我看以后也可能是一家人啊！”吴大志心情很好，而且大事在宁霜家里也谈完了，此时多个熟人来，并无所谓。
宁雪却道，“爸，我没邀请他啊，我只是告诉了今天我姐的事儿。”
“罗宇泽以前也经常和我们一起吃饭，既然说了，来就来吧。”宁霜对宁雪说道。
······
罗宇泽很快就到了，这让吴夺觉得这货早有预谋，可能到了附近才给自己打电话。
罗宇泽还带了一瓶好酒。
大过年的，又逢喜事，席间都很舒畅。
罗宇泽还悄悄告诉吴夺，他主要是珍惜融入家庭氛围的机会,难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不过，罗宇泽到了之后,大家就没再多聊吴夺和宁霜的事儿。
也没聊罗宇泽和宁雪的事儿,他俩为时尚早，宁元祺有分寸。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年轻人的发展问题。
“吴夺啊，明天宁霜就得回燕京上班了，你下一步，有什么发展计划能说给我听听么？”宁元祺问道。
在座的三个算是晚辈，宁霜有公职，宁雪还在求学，罗宇泽还没真正进入这个大家庭，所以重点自然落到了吴夺头上。
“其实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也有点儿成形的想法了。”吴夺趁这个机会，也就说了说：
“从事古玩行业肯定是个大方向，如果不想进入特调局，那么就是自己干。
自己干，离不开古玩生意。
古玩生意，肯定以赚钱为主，同时也有很多不同的业务。
我是在想，能不能有一个鉴宝的拳头业务。这个拳头业务，未必是最赚钱的，但却是最有力的！”
说到这里，吴夺顿了顿，而大家却都没接话，都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等着他说呢！
吴夺便继续说道：
“我还没想太细。不过，我的生意，肯定不能只有这一个业务。
这个业务也不能白干，也是要收费的，收费可以分类分级，出具不同的证书，具体还需要详细规划。
但是最终的目标······想当年，鉴宝天字号鉴定过的东西，那都是为圈子里所公认，我想我，或者说我的团队，也做到这个高度！
当然了，只靠我自己肯定不行，还得招募高手加盟。
同时，这也不可能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须得一步步来。”
说到这里，吴夺又停了停。
这时候，宁元祺接话了，“确实是个有抱负的想法，但是，这业务，必须有其他业务支撑才行，相辅相成。”
“对！”吴夺点点头，“支撑业务，主要是两点。第一，古玩买卖，这是个基础，也是最大的盈利点。第二，仿古工艺品。”
“仿古工艺品，大多都是买了假的当真的卖，但这和你的鉴宝业务，貌似又是矛盾的。”罗宇泽确实比较了解市场。
“是这么回事儿。但有些高端古玩很是稀缺，而能收藏极度逼真的仿古工艺品，也是很多藏家求而不得的。”吴夺应道，“我只是初步设想，同时开始准备只做市场最大的瓷器，我还想再联系下瓷都斐爷商讨商讨。”
“斐爷？如果他能帮你，确实有的做。”宁元祺又问，“不过，你是想做哪种高仿？完全一致却加上现代落款那种？”
吴夺摇摇头，“不能明着加，加了有的人就不愿意要了；我想加暗记，同时出具证书来标明是仿古工艺品，这个证书在我们的配套网站上可以查询。”
吴大志接口道，“老斐出东西，本来就是要点明卖的是仿古工艺品的，只是不管别人是不是拿真的卖。而且他到了晚年，钱也赚够了，更在乎的是名声，你这么搞，有点儿像给他做‘品牌推广’了。”
“对，可以落‘斐’字款暗记，这可以是我们仿古瓷器的品牌。”吴夺点点头，“这个得找了他之后细细商量。”
吴大志笑了笑，“小权的青铜器你不准备商量？”
“我当然想了。但是——”吴夺解释道，“权叔和斐爷不同，斐爷本来就是做了卖，但是权叔如今的想法，貌似不想再做了，而且他现在比较忙，我想等他忙完这一阵子再试着提提。”
“他会同意的，刚才款儿我都替他想好了，‘铿锵’款。”吴大志又道，“这个事儿真不赖，到时候我也帮你说说。”
吴夺点点头，最后总结道，“大体我就是这个想法，三块业务，古玩收售的买卖是个基础，赚钱为主；鉴宝是拳头产品，打的就是软实力；仿古工艺品是前面两者的衍生业务，未来还会有变化，可能会越走越宽。”
“很好！”宁元祺鼓掌，“虽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若没有规划和目标，更是一事无成！我在资金和人脉方面都能支持你！”
“我也支持！”罗宇泽举手，“能不能带我一个，我跟你混啊吴总！”
不等吴夺说话，宁元祺就道，“小罗在市场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
吴夺笑道，“热烈欢迎！”
“还有葛亮呢！”罗宇泽又道，“他一个小法器店，有什么意思？不如加进来，法器方面的鉴宝，他在行啊！同时你的古玩买卖，法器业务可以交给他啊！”
“嗯，但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吴夺应道。
“回头我先去跟他聊聊。”罗宇泽嘿嘿笑道，“拉进来葛亮，还有他外公能帮忙哩，书画方面的大咖！可以作为咱们的特约鉴宝专家！”
吴夺不由看了看罗宇泽，“好嘛，这么会儿工夫，你想的不少啊！”
“必须的！”罗宇泽面露得意之色。
此时，吴大志清了清嗓子，“想法很好，眼下还有两点。第一，你这个公司或者商行，总得有个场所，选址在哪里？第二，名字有什么想法么？”
“我想去燕京，正好宁霜也在燕京工作。”吴夺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你不会后头想让我姐辞去公职吧？”宁雪插话问了一句。
“我没这个想法，她做她喜欢做的就好。而且，她有公职，对我其实也有很大帮助。”
吴夺说着，看了看宁霜，两人相视一笑。
“至于名字，我倒是真的想到了一个，就叫‘无双’怎么样？比如无双鉴宝行。”
“嗯，无双，吴霜······”宁元祺沉吟起来。
“无双鉴宝行，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但会不会让人误会，我们公司只有鉴宝业务啊？”罗宇泽提道。
“名号是名号，做起来之后······”吴夺忽而停住，“要不然，就叫‘鉴宝无双’！这样换换顺序，再把‘行’字去掉，‘鉴宝’成了基点，业务范围就有了更大更发散的感觉，就不容易被误会了。”
“好！”吴大志一拍桌子，“这个招牌好！”
宁霜也开口道，“确实不错。”
宁雪跟上了，“这个只能做招牌，注册公司的时候，还是鉴宝无双古代艺术品有限公司之类的。”
“之前说的无双鉴宝行，其实注册公司也得加后缀的。”罗宇泽顺势凑近对宁雪解释道：
“要的就是招牌啊！公司全名只是注册用，古玩圈子里提起来，那就只有四个字：鉴宝无双！”说罢，罗宇泽直接举杯，“提一杯，‘鉴宝无双’越做越大，鹏程万里！”
“咳咳！”吴夺轻咳两声，“罗总啊，这只是我脑子里的规划，这里头有很多具体的琐碎的事情还要一步步去落实，你这个貌似有点儿偏早。”
“哎？”宁元祺摆摆手，“现在提也挺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的第一步已经有了！小罗不就是你招揽的人才嘛！”
第798章 初步就绪，先行瓷都
吴夺笑着回应，“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话说的罗宇泽挺高兴，差点儿就当场喊姐夫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到底是没喊出来。
宁元祺只是哈哈一笑，也没说什么。
宁元祺的爱人去世较早，一直也没续弦,
就这么两个女儿，女婿能顶半个儿。本来，他是想着让吴夺参与管理祺祥典当行的事儿，可后来改了主意。
因为祺祥典当行是宁元祺和弟弟宁元祥一起开的，更关键的是，宁元祥还有个儿子。祺祥两兄弟合作,
一直没啥问题；但若是让吴夺和宁元祥合作,
那就可能出问题。
所以,
宁元祺准备逐步将祺祥典当行交给宁元祥，而从中撤出的资金，一部分用来支持吴夺的事业，一部分用来补充自己的其他产业。
说白了，支持吴夺就是支持自己的女儿。
······
席间的气氛一直不错，散席之后，宁元祺却又悄悄拉住吴夺，低声嘱咐一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你和宁霜交流吧，关于燕京古玩城的铺面。”
吴夺微微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回家过了一阵子，吴夺才给宁霜发信息询问未来岳父说的到底是啥请况。
宁霜直接打了回来，说自己也到家了，刚听老爸说完这事儿，现在自己房间。
原来，宁元祺在燕京古玩城的二楼有三间铺面,
每间九十多平到一百平出头不等，总面积三百平左右,
还是三间相连的。
这三连铺面，是若干年前因为生意方面的事情，大致相当于抵债来的，现在处于分别出租状态。
而吴夺说了要在燕京创业，宁元祺就想等合约到期，不再续租，直接让吴夺作为“鉴宝无双”之用。
正好铺面是三连的，可以分作鉴宝、店面、办公等不同用途，同时又可以用一个大招牌来贯通。
这样，最起码吴夺就省了寻找店址的一步，全力准备其他事宜即可。
燕京古玩城内的铺面，综合来看也是比较适合的。
吴夺听完之后，“我去，如此豪横的嫁妆！那我彩礼该出多少啊？”
“别贫了。”宁霜嗔道，“你先好好研究你的宏图大业怎么开展吧。”
“是啊，万事开头难。”吴夺点点头，“我得详细做个计划。”
“嗯。”宁霜又道，“我琢磨了一下,
等到九鼎公开和宣传之后，你借势开张，正是好时候。”
“这事儿怎么也得一年左右吧？”吴夺接口。
“这个不好说，或许还能更早一些，也可能更晚一些。”
······
第二天，宁霜就回燕京上班了。
吴大志则收拾了一番，说在城市里住着有点儿难受，明天要先回白杨村，顺便带上化肥，让吴夺专心去忙他的事儿。
吴夺提出过了元宵节再说，吴大志却坚持要走。
最后吴夺表示送他回去，然后也在白杨村住两天，有些事情也进一步请教一下。
这个吴大志倒是同意了。
祖孙两人顺利回到了白杨村，期间罗宇泽和葛亮都打过电话，葛亮明确表示也要加入“鉴宝无双”。
创业三人组有了雏形。
吴夺则表示大家都各自先整理整理思路，以后也可以时不时交流，也不用太着急。
同时，下一步得找一个专业人士，做一个成立公司准备事宜的详细计划书。这方面，宁元祺也提过，到时候吴夺还得具体和他交流。
吴夺回白杨村确实只住了两天，还是吴大志赶他走的。
吴大志主要是告诉吴夺，要去燕京发展，除了特调局的庞统；还有些关系也必须得维系好，比如成名已久的李天风，比如燕京大学的沈云舟教授，甚至于老燕京刘钢炮。
吴夺想先去瓷都，去见见斐爷，聊一聊。
对此吴大志也觉得可以，既然早就想到了他，那就事不宜迟。
吴夺离开村子的时候，白杨村狗王化肥，还率领群狗送了送。
吴夺离开茂岭县之后，先回了齐州，和罗宇泽、葛亮聚在一起先碰了碰。
期间，他俩都带来了好消息。
罗宇泽告诉吴夺，他老爸对他跟着吴夺创业十分支持，还破天荒的专门给了他一笔钱！
葛亮告诉吴夺，他的师爷祁六斗，从门州回去之后，身体确实出现了变化，看来寿限确实是延长了！同时，祁六斗表示，可以作为“鉴宝无双”的特约鉴宝师。
吴夺明白，罗宇泽的老爸支持他，是冲着宁元祺。
而祁六斗能屈尊做特约鉴宝师，有来自于吴大志的面子，也有来自于改变寿限的喜悦；当然，对葛亮的徒孙情分和对自己的欣赏，也都有因素。
不过，祁六斗这个特约鉴宝师，主要就是帮自己扯一面大旗，真让他鉴宝怕是没时间；顶多就是葛亮拿不准的东西，可以再请教他。法器方面的珍宝，本来也不多，葛亮足以应付。
但有这面大旗，却很有用。以祁六斗的名号，最起码有些人就不敢轻易来找麻烦。
关于去瓷都一事，罗宇泽兴趣极大，坚决要求一起去。
葛亮则表示要处理法器店的事儿，为加入“鉴宝无双”做准备；同时，也要去和自己的外公金声振沟通下，看看能不能也挂个“特约鉴宝师”，而后根据情况吴夺再正式和他对接。
于是，吴夺便定了和罗宇泽结伴，前往瓷都。
出发之前，吴夺自是要和斐爷通电话的。
“看来有大事儿，来吧，我在瓷都等着你。”斐爷的回答十分干脆。
两人抵达瓷都的时候是下午偏晚了，斐爷安排了一辆车来接。司机是个肤色黝黑五官冷峻的中年人，话不多。
司机开的车是一辆黑色辉腾，挂的还不是瓷都的牌照，而是省会洪都的牌照。
斐爷住在瓷都的景子甸，吴夺知道，而且斐爷的住宅和“工作室”规模都不小。
景子甸是瓷都郊外的村子，有瓷窑有作坊，这里的货往往比较高比较尖，不是瓷器仿古街上的大路货能比的。
不过，司机并没有拉着他们去景子甸，而是去了瓷都市区昌江边上的一处看起来档次不低的酒店。
停车后，司机带着他们进了酒店，到了四楼餐厅的一处包间前。
斐爷此时正站在餐厅门口，抬手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799章 做旧和作假
吴夺拱拱手，“谢谢斐爷的安排。”
罗宇泽则嘿嘿一笑，“不速之客跟随，不扫兴乎？”
“哎？”斐爷冲罗宇泽摆摆手，“你是小罗吧？吴夺说了和你一起来，怎么能是不速之客呢？”
随后，吴夺和罗宇泽跟着斐爷进了包间。
而那个中年人司机却还站在门外，斐爷招招手，“阿森，进来一起吃吧，没有外人。”
“斐爷，我不饿。”被称为阿森的中年人应道。
“你进来坐下，吃你的，我们聊我们的，不用管我们，难不成你不吃晚饭了？”斐爷提高了声音。
“好！”阿森还是跟着进来了。
圆形餐桌上，已经上了凉菜，他们进去之后不久，热菜也开始一道道上了。
“来来来，边吃边聊。”斐爷举杯，“第一杯，迎宾酒。”
在菜上齐之前，聊的都是闲散内容。菜很快就上齐了，阿森嘱咐服务员不要再进来了，同时关好了包间的门。
阿森的话确实很少，但却也不拘谨。虽然貌似斐爷的助理，但他们的关系显然不止于此。
“吴夺，你这次来，是有什么大活儿想让我接么？”斐爷放下筷子，喝了口茶，点了一支烟，进入了正题。
“是想让您接个大活儿。”吴夺应声之后，也点了一支烟。
“难道你要做很多东西？”斐爷笑了笑。
“怎么说呢？”
“不知道怎么说，那就一股脑儿全说了。”
“好吧。那您多点儿耐心，我给您说道说道。”
“看来还不简单哩。”斐爷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听的。”
吴夺便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不只是请斐爷来鉴定和做仿古瓷的事儿，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说了说。
听完吴夺所说，斐爷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长叹一声：
“如果现在让我年轻三十岁，我自己都想干这个事情了！好事情啊！可惜······我现在老了。”
这听起来好像是婉拒。
吴夺笑了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或许在您百年之后，斐字款仿古瓷，会和那些名窑一样，成为经典的传世品。”
“你真会说话！”斐爷也笑了笑，“人死留名，也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这事儿吧，我本来想在瓷都多住几天，慢慢和您聊的。姜还是老的辣啊，您三言两语，就让我直接一下子和盘托出。”吴夺接口道。
“吃菜吃菜，边吃边聊，倒是我把节奏弄乱了。”斐爷又招呼罗宇泽，“小罗有啥想说的，也别绷着，随便聊。”
“我确实饿了，这只瓷泥煨鸡，一半让我给啃了。”罗宇泽擦了擦嘴，“斐爷，我现在特别想说一句话。”
“但说无妨。”
“好嘞。”罗宇泽笑道，“那就是不管您参与不参与我们这事儿，以后我找您买东西，能不能给个最低折扣？”
“哈哈哈哈。”斐爷大笑，“没问题。”
吴夺知道罗宇泽是在调节气氛，便也笑道，“斐爷如今做的东西，比之从前，那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价值上自然水涨船高。”
斐爷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深吸了一口烟，又眯着眼睛看向吴夺：
“你说，做旧和作假，有什么区别？”
吴夺也吸了一口烟，想了想才慢条斯理说道：
“做旧，是把新的东西变旧，也就是仿古，这纯粹是一个过程，不含目的。
作假，是让假的东西尽最大可能像真的，看起来也是一个过程，但却包含目的。
但不管是做旧还是作假，只要有了这个过程，东西出来了，最后都有可能坑人。
说白了，坑人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就拿咱们瓷都来说，有不少人说是遍地假货，但为什么不被查处呢？因为人家是做旧，是做仿古瓷；甚至，相当一部分在出售之时，也没按照古代真品的价格来。
烧瓷器不违法，做旧仿古也不违法。
但是有人买了之后，按照古代真品的价格来卖，同时千方百计让买家相信这就是古代真品，这就把仿古变成了作假。
作假确实是违法的，但却又很难以法制裁。
这里头就因为艺术品的价值不受物价限定。即便是现代画家的作品，也有卖出天价的，它肯定不是纸和墨值钱。
那就算是仿古瓷，也可以作为艺术品，同样价格可以定得很高，只要有人愿意买。
就连拍卖行，都没有法律上的保真义务，真真假假你自己看，看不准没人逼你买。
所以，在古玩行里，眼力为王。
所以，在古玩行里，规矩重要。
这古玩行的规矩，是这个特殊的行业历经千百年，反复碰撞锻打出来的，而且一直在不断完善。虽然很多地方和法律并不相合，却是最适合古玩的鉴定和交易的。
当然了，不守规矩的人有的是，这也很正常。就连违法犯罪都不能禁绝，何况行规······”
说到这里，吴夺不由停了下来，因为都在听，很安静，貌似气氛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好像扯远了。”吴夺停了之后又补了一句。
“不！说得很好。”斐爷抬抬手，“我们仿古匠人，大多不善言辞；古玩商呢，逐利善谈的多，大部分却不是真正地迷恋古玩。”
斐爷说着又看了看吴夺，“你啊，是行里吃好饭的料。”
吴夺还未接话，罗宇泽却已起身举杯向斐爷敬酒，“这么说，您老答应了？”
斐爷举杯相碰，却道，“小罗是个市场型公关型人才，不过这话说的有点儿强扭我这老瓜了！”
吴夺也起身举杯，“斐爷啊，您有啥想法，直说就行，总不能勉强不是？”
斐爷将杯子又和吴夺相碰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才道，“这样吧，你不是想多住几天慢慢聊么？那就在瓷都先住下，咱们也随时交流，你们该逛逛也逛逛，放松放松，我也好好琢磨琢磨如何？”
“多谢斐爷。”吴夺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斐爷能这么说，那就是八字有一撇，只不过他可能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也需要梳理清楚。
当晚散局之时，斐爷告诉他们，房间已经订好了，就住这个酒店。
同时，斐爷也约他们明天上午去他的瓷窑和作坊看看。比起安排吃住，这才是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
第800章 鬼市
对此，吴夺自是答应。
能去斐爷的瓷窑和作坊参观，自是一个长见识的大好机会。
同时，吴夺也琢磨着，斐爷之所以这么做，貌似好像是留了个后手，到时候万一不同意合作,
起码没让他白来。
但这不是坏事，起码说明对吴夺很重视。
回到酒店房间之后，罗宇泽又跑到吴夺的房间聊了会儿。
“你说，斐爷会同意么？”罗宇泽点了一支烟，脸上有些凝重。
“同意不同意的，你好像有点儿上升到忧国忧民的状态了。”吴夺应道,
“这种事儿,
咱们尽力了，不同意也没办法,
不同意再说。”
“我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罗宇泽说道，“这事儿算是开门炮，要是一下子熄火了，不吉利啊。”
吴夺也点了一支烟，想了想，“我觉得他会同意的。只不过斐爷虑事比较周全，同时他一下子听到我们的计划，也需要沉淀沉淀，所以才提出等上几天。”
“嗯，这也不算小事儿。你这么一说，我就舒服多了。”
“我说你这次好像特别投入啊。”
“咱们这次干的是大事业，可不是三瓜俩枣的古玩交易。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不抓住，不好好出力，那还说啥？”
“平常心，平常心。”吴夺笑道，“你也别绷着,
绷太紧容易断。”
“但也不能太松懈啊，你可是头儿！”
“放心，我也会调整到最佳状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罗宇泽便告辞回房了，当他走出吴夺房间的门外，吴夺准备关门的时候，罗宇泽忽又说道，“对了，明天要不要去瓷都鬼市看看？”
“你的意思是去斐爷那里之前，凌晨去鬼市？”吴夺微微皱眉，“这都快十一点了，三点再起，完了再去斐爷那里，这不累屁了？”
“瓷都的鬼市只有周一凌晨才有，咱们正好赶上了，而且这是春节后第一个鬼市，特别有的逛啊。再说要是等下次，咱们说不定就走了。”
“现在的鬼市，也没太多好东西了。”吴夺打了个哈欠。
“这样吧，到时候我起来给你发消息,
你不回复我就自己去。”罗宇泽也打了个哈欠,
“反正你要是睡着了，听不到消息提示音。”
“行吧。”
吴夺关门上床，很快就睡去，却不料，还不到三点就醒了。许是今天想事情太多的原因。
瓷都的鬼市一般是周一的三点开始，持续到天亮。鬼市位于市区的曙光路，从他们所住的酒店，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吴夺不仅醒了，而且再也睡不着了，看了看手机，并没有罗宇泽发的消息。想了想，还是下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
洗漱完毕，回到床边，这时候有两个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是肚子咕噜咕噜。
饿了。昨晚的酒局菜品很丰盛，但是因为聊天的缘故，抽烟喝酒偏多，吃的并不多。
另一个是消息提示音。
是罗宇泽发来的，他是定了三点整的闹钟，闹了之后，坐起清醒了一会儿，才给吴夺发的。
吴夺简单吃了点儿房间里备的小饼干，便和罗宇泽碰头，一起出发了。等逛完了再好好吃一顿早餐。
以前吴夺对鬼市还是挺向往的，但是眼力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对于形式就不那么在意了。
不管什么市场，不管什么环境，不管什么东西，归根结底，全都得靠眼力；形式确实也能起到助长或者干扰眼力的作用，但万变不离其宗。
说起古玩市场的鬼市，曾经一度大热，特别是那种“神秘感”配合“捡漏”营造出的心理感受，让很多玩家趋之若鹜。
华夏古玩市场的鬼市，有“北潘南海，东福西城”一说。
北潘，自然是指北方燕京的潘家园鬼市，这个名气算是最大。
南海，则是粤省羊城的海珠桥鬼市。当地叫天光墟；墟是市集的通称，意思就是凌晨开市、天亮散市；和鬼市一个意思，不过描叙角度不同。
东福，是指沪海的福佑路鬼市。
西城，则是长安小东门城墙根儿下面的鬼市。
这些地方的鬼市，本来就都是有一定历史积累的市场，所在也都是华夏的大城市，所以知名度偏高。
鬼市的形成，是从“见不得光”开始，但如今时代不同了，如今鬼市也在不断发展变化，有的已经取消了，有的热度没有那么高了，有的几经变迁······
瓷都的曙光路鬼市，其实名气也不算小，毕竟瓷器的地位在那里。
吴夺和罗宇泽到了曙光路鬼市的入口，这里已经是灯火通明，一点儿“鬼”的感觉都没有。
而且人还挺多，可能是刚过完年的缘故。毕竟春节期间各大市场的地摊都停了一段；还有就是，有些摊主可能在春节期间会收到什么好货。
虽然灯火通明，但是来逛鬼市的人，大多还是都带着手电筒。
两人进去慢慢逛着，相当一部分摊子前，都围着不少人，一边看东西一边谈天说地。有的东西看完了，没啥可入手的，却依然围着摊子站着聊。
各种消息，各种故事，交织出了一种很特别的气氛。
凌晨，整个城市几乎都很安静，鬼市里却热闹无比，仿若单独形成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存在着形形色色的人，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流传着五花八门的传说······
瓷都鬼市摊子上的东西，自是以瓷器为主，瓷片更是“经典项目”。不过，别的古玩类别以及不是古玩的旧物也有，和大多数古玩市场差不多；时不时还会冒出稀奇古怪的东西。
罗宇泽逛逛走走，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淘了一袋子瓷片。
这些瓷片，全是青花，而且全是人物，年份跨度从明中期到清末都有，大多是民窑，偶有个别官窑。
他对吴夺解释，想挑出合适的，设计下布局，打磨下形状，拼一个青花人物瓷片挂屏。
“我说你不怕苦不怕累非要来鬼市，原来早就想法啊！哪个地方的瓷片都没有瓷都的瓷片多。”吴夺点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最好再挑一些纹饰瓷片，以备点缀之用。”
而吴夺上手的第一件东西，却不是瓷器和瓷片。
第801章 一块玉璧，两大宗师
这是一块玉璧。
不小。
直径将近三十厘米。
还摆在这个摊子居中的位置，所以挺惹眼。
这个摊子上的东西相对比较杂，有瓷器有玉器有小杂件，还有六七十年代的雕像徽章什么的。
摊主比较年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留着胡子，带着眼镜。吴夺上手搬动这块玉璧的时候,他还搭了把手。
不过他的搭把手并没有碰到玉璧，而是在底下虚托着，怕吴夺有什么闪失。
“好眼力啊兄弟，这块玉璧不错的。”
听摊主的口音，应该是瓷都本地人。“好眼力”这种话，是古玩摊主的必备金句，顾客拿啥问价,往往都会说好眼力。
这玉璧挺沉,摊主又递了个马扎上的棉垫子给吴夺，吴夺就可以将玉璧一侧压在棉垫子上竖着看了。
这块玉璧是和田青玉质地，现在是在路灯灯光下的色感，吴夺估计在太阳光下会更绿一点儿。
从玉璧中心的圆孔来看，是很原始的工艺。
而玉璧的两面，一面平滑光素，一面浅浮雕了图案。
它这个浅浮雕，基本就是线条勾勒出的主体，微微高出周围平面，而细节处的刻画，主要靠阴刻线条。
图案是狩猎场景，一人手持长矛，一人手持弓箭，对准了一只类似虎形的野兽。
线条很流畅，人和兽的动态也雕得很生动。
从造型、线条、痕迹、打磨等等方面来看，这应该是齐家文化玉器。年份确实够早了，一杆子能打到新石器时代。
不过，这块玉璧没有任何入土的特点,而且没有大绺大磕,如同一直妥善保管的传世品。
而且这个妥善保管，还得一直不怎么上手盘摸，以装箱保存为主，因为包浆不怎么厚重。
要是齐家文化玉器，难道这么长的时间一直传世？若如此，这东西不太可能出现在瓷都鬼市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摊上。
而且，这应该有什么相关记载才对；再不济，也应该有点儿传闻。
齐家文化，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以甘肃为中心，大致分布在河西走廊地区，时间跨度也比较长。
齐家文化玉器，名气很大，它和东北地区的红山文化玉器、江浙地区的良渚文化玉器，堪称华夏三大“古玉系”。
而且，红山文化玉器和良渚文化玉器的所用与玉料，相对都比较单一；而齐家文化玉器,不仅用到了青海玉，黄河玉，马衔山玉,甚至还发现了和田籽料制成的玉器。
玉器本来是吴夺最擅长的门类，基本是不需要“听”的。
但是这块玉璧，鉴定上没什么问题，逻辑上却不通，有点儿让他不会了。
那就只能听一听了。
不听不要紧，一听大吃一惊。
这居然是一件高仿！
因为首先听到的就是制成距今的时间，推一推，1746年。
1746年，是清代乾隆十一年，距今也快三百年了。
这是一块乾隆时期仿齐家文化的玉器。
其工手之高，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不能“听”，必定找不出毛病，顶多就是从逻辑上怀疑。
好在吴夺也听到了是谁仿的，一听到这个名字，吴夺也释然了。
姚宗仁！
清代最负盛名的治玉大师。
雍正八年，姚宗仁进入清宫造办处。能进入清宫造办处的玉匠，技艺那肯定没有差的。
姚家数代玉匠，不仅在玉器的制作和设计上技艺高超，而且在仿古和鉴定方面，水平也相当了得。
姚宗仁之所以出名，跟乾隆皇帝有莫大的关系，乾隆很喜欢姚宗仁，屡屡提及和表彰。
比如乾隆说，“宗仁虽玉工，常以艺事咨之，辄有近理之谈。”
在故宫博物院里，藏有一只双婴耳玉杯。玉杯放在双层匣盒中，这里面，还有一册乾隆写的《御制玉杯记》，这里头就记载着姚宗仁“指正”乾隆的事儿。
乾隆刚得到这只杯子的时候，十分喜爱，所以经常鉴赏把玩。一开始呢，他觉得是汉玉，可是时间长了，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吃不准了。
于是，就把姚宗仁叫来看看。
姚宗仁看了之后，立即回道：皇上，这肯定不是汉玉。这是我祖父做的仿古玉，而且还烧色做沁了，不只是形制和雕刻上的仿古。
乾隆又详细问了问细节，姚宗仁便介绍了做旧的一些技法。
事后，乾隆十分感慨，将此事记录在了《御制玉杯记》中。
而这件仿齐家文化玉璧，虽然制成于乾隆十一年，但开始制作，却早在五年前，是乾隆六年。
吴夺也听到了很详细的内容。
乾隆六年，乾隆皇帝下旨，让姚宗仁根据一块上好的青玉，设计玉器图样。
姚宗仁设计了一件“青玉凫”罇，这是仿制青铜器的样式。乾隆同意了，于是又传旨，将玉料和图样交由苏州织造在苏州制作。
同时，乾隆还给了姚宗仁另一块青玉，让再设计一件仿古玉器。
这块青玉虽然也比较大，但总体比较薄，而且有些地方有瑕疵；姚宗仁研究之后，觉得做成一块玉璧比较合适，这样能避开圆形周围的瑕疵，同时中心位置打孔，又可将青玉中的一处黑杂挖掉。
一开始是根据战国时期玉璧风格设计的，但设计出玉器图样送呈之后，乾隆并不满意。大体意思是说战汉玉璧见得多了，有点儿腻。
同时呢，乾隆又说让姚宗仁不要再送呈图样了，根据朕的意思，另选风格即可，做好了再看。
皇帝只是随口一说，姚宗仁却如坐针毡，这没定图样就做，要是皇上还不满意，可就没得改了！
但没办法啊，皇帝这么说了，你再送图样上去，那就成抗旨了。
于是姚宗仁绞尽脑汁，最终根据齐家文化玉器，设计了这块狩猎图玉璧。
这里头有很多考量。其中，一面光素一面浅浮雕的设计，也有到时候皇帝不满意便于修改的想法。
乾隆对此事三年之中一直没有过问，姚宗仁也做得很慢；三年后，乾隆问过一次，姚宗仁说还没做成，务必精益求精。乾隆便没再问。
五年后，也就是乾隆十一年，姚宗仁已经彻底完工，就差烧色做旧。
但是他没去做这一步，这也是留了一手。若是乾隆再问，他可以说就差这一步，看乾隆的意思决定做不做旧。
这一等，就等到了乾隆十二年，这一年，“青玉凫”罇制作完成，从苏州送达紫禁城。
乾隆看了之后，非常满意，同时也想起来了姚宗仁的那件仿古玉器，就问了。
姚宗仁依照计划回答，乾隆听后，让他先不必烧色做旧，直接送呈。
乾隆看了之后表示，直接留下吧。他怎么想的，吴夺听不到，但是猜测着可能是有点儿新鲜感。
姚宗仁如释重负。这事儿终于了了。
姚宗仁这边了了，但是吴夺听到的内容却不止这些！
因为这块仿齐家文化玉璧，居然又扯出了另一位宗师级人物：
瓷器圣手，史上最牛督陶官，唐英。
第802章 当年御赐，今漏地摊
提及清代官窑，就不能不提唐英。
清代御窑厂，有四任“主管”最为有名，号称四大名窑。
按照时间顺序，分别是：臧应选，郎廷极，年希尧,唐英。
臧应选是康熙官窑早中期的“主管”，郎廷极则在康熙晚期，创烧了大名鼎鼎的“郎窑红”。
而年希尧是年羹尧的哥哥，主要是雍正时期的御窑厂“主管”；因为年羹尧的事儿，他受到过牵连；但是雍正很喜欢他，很快就没事儿了,而且还升官当上了内务府总管。
年希尧之后，便是唐英。
雍正六年，雍正皇帝的大动作不断，他已经收拾了年羹尧，圈禁了隆科多；签订《恰克图条约》，推行官话······
这一年，有一条看起来似乎很平淡的圣旨：
唐英，内务府员外郎衔，驻JDZ御窑厂，佐理陶务，充驻厂协理官。
唐英是半路出师，之前没搞过瓷器，但是到了御窑厂之后，他很快和工匠们打成一片，坚持不懈掌握了瓷器的要领。
不过，他之所以最终有这么高的成就，也和之前的两大基础有关，首先他是个文人，还搞过文学创作；再者他以前在内务府也搞过画样的,美术功底了得。
雍正崩了，乾隆登基之时，唐英已经是个高手了。
但是乾隆依然不满意。
如乾隆十三年，太监传旨：此次唐英进呈瓷器仍系旧样，为何不照所发新样烧造进呈？将这次呈进瓷器钱粮不准报销，着伊补赔。
吴夺曾经看到过这一条史料，当时他一看就明白了，唐英之所以进呈“旧样”，不照“新样”发货，肯定是“新样”烧废了啊。
瓷器不比别的，前面所有的功夫，要在出窑之时才能定论；前面搞得再好，出窑完蛋，前面白干。
而且，在瓷窑中能否成功，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有着诸多的偶然因素。
所以有些极品官窑，很可能是试烧了百次，才成了一次。
但乾隆不管这些,就此处罚了唐英，直接罚钱，这批次瓷器的烧造成本，你自己掏腰包吧！
由此看来，唐英的成就，也和乾隆的挑剔和“压迫式”管理有关。
唐英后来让乾隆越来越满意。
唐英在担任督陶官期间，一共仿古、创新了五十七个瓷器品种！因为清代距离现在比较近，这五十七个瓷器品种，如今全都是可以印证的。
乾隆二十一年正月十九，已经七十五岁的唐英，被乾隆在圆明园召见。
彼时君臣二人都明白，唐英老了，应该从督陶官的位子上下来了。
乾隆这一次召见唐英是很高兴的，他说：唐英啊，你的儿子唐寅保一直跟着你学习瓷艺和瓷务，以后就让他接你的班吧！
吴夺没听到这些，但这是史料记载的。
但是，吴夺却听到了一条史料没有记载的。
那就是，姚宗仁做的仿齐家文化狩猎纹玉璧，乾隆在这次召见唐英之时，赏赐给了他！
为何赏赐这块玉璧给唐英，吴夺没有听到具体内容，但赏了就是赏了。
吴夺倒是琢磨了，真正的古玉或者喜好之物，乾隆肯定是不会赏的；普通的小玩意儿吧，显不出乾隆的大气，毕竟这次算是唐英退休之前的“总结表彰”。
这块玉璧，个儿大，显档次，而且从制作和收纳过程来看，乾隆并不算很喜欢。
唐英带着这块玉璧，回到了御窑厂。
同年夏天，唐英正式提交“辞呈”，乾隆批准。
数月后，唐英去世。
唐英去世之后，这块玉璧由他的儿子妥善保管，代代相传。皇帝赏赐之物，那可马虎不得。
再往后，吴夺就没有听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了。
料想，这块玉璧应是后来脱离了唐家。在乾隆崩了之后，许就不那么小心翼翼了，又或者出现了什么变故。
不过综合来看，这块玉璧应该一直在瓷都流转。
至于眼前的这个眼镜摊主怎么得手的，得想办法好好问一问。
“你研究的可够细的！”此时，摊主恰好开口了。
吴夺看的时间确实够长，罗宇泽都跑到别的摊子上去了。
“这东西不太对啊！”吴夺回神，应了摊主一句。
“肯定不对啊！”
吴夺没想到，摊主居然直接来了这么一句，而后摊主又接着说道：
“这是高古玉的风格，夏商甚至新石器时代，但又没有土沁和相关痕迹之类的，我也不会的当高古玉卖啊！”
吴夺一听，卧槽，我这光听就费了了半天劲，合着你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定了。
可转念一想，有时候眼力不够，也能鉴定正确，是因为这件东西的特殊性；他虽然看不深，但直接仅仅靠逻辑也行。
这东西的器型、纹饰、痕迹、打磨······等等各个方面，都是完全符合齐家文化玉器特征的，这毕竟是治玉大师姚宗仁耗费数年的仿古之作。
而想要看明白，其实需要很高的眼力。摊主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他也就不会费思量。
他只需要觉得若是数千年前的高古玉器，不可能这么“新”，所以它是高仿，就可以了。
这也源于当年姚宗仁少了做旧烧色这一步。
只不过，这种靠逻辑的“粗暴认定”，虽然对了，却难以识此玉璧之精妙。
吴夺就此笑了笑，顺着摊主的话茬说道，“不过也有点儿年头，像是创汇期的东西。”
“兄弟，你要砍价可以，别这样随口说啊！创汇期的工和这能一样么？这虽然是高仿，却也是老仿，至少清末民初啊！”摊主应道。
“算了算了。”吴夺摆摆手，“咱俩也别争，没意义，你就说最低多少出吧。”
“这块青玉材料也能值几千呢！”摊主略略一顿，“这么着吧，我看你真心喜欢，也不要谎了，最低一个整数，你也别跟我砍了。”
吴夺一听他报价一万，手不由紧紧拿捏住了玉璧。
这东西，是我的了！
不过嘴上还是倒抽一口气，“啊？这么贵？”
“不贵了，个儿大，工细；你现在去买块上好的青玉四六牌，都不便宜。”
吴夺想了想，“青玉没什么上升空间的，这玩意儿又不能把玩，就是摆摆，我还得去配个木架子，又得花钱。六千吧，我也不多砍了。”
“我这里有放瓷器大盘的木架子，架这个玉璧也行。喏，我再送你个大盒子！”
摊主说着，从身边的大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大锦盒。
“合着你就是不降价啊！那这生意，难谈。”吴夺摇摇头。
“我给你说，这块玉璧我是真不能降价，因为我就是报的底价。你说要是给你报两万三万，你再砍到一万，不一样嘛！”
吴夺沉吟不语，却心想差不多了，也别太磨叽。
摊主追问，“怎么样？觉得不行就放下吧，真的别砍了。”
吴夺就此点点头，“好吧，9999，少一块钱，图个彩头，这没问题吧？”
“这肯定没问题，来，我给你装上。”摊主抬抬手。
“还有个事儿。”吴夺压低声音，“这东西，你能给我多说几句么？我没别的意思，因为自己玩儿不倒手，所以来路方面······”
“行了，我理解。你不就怕来路不正的贼货嘛！”摊主笑了笑，“我给你说说就是了。”
第803章 无主遗物
这块玉璧，没有入土痕迹，所以鬼货是不可能了，摊主见吴夺真心想要，却又“犹疑”询问，估摸着他是怕贼货。
吴夺也不会多解释，他要的是结果,
摊主既然愿意说，那就很好。
于是吴夺直接先扫了钱过去，又等着摊主给包装好，才又追问并表示感谢。
这时候摊子前又来了两个人，摊主先招呼了一下，便开始说了。
古玩摊子上，摊主一般不喜欢没人说话,
有人说话,
那就容易招揽生意；现在他冲着吴夺介绍,
是生意成了，对其他顾客也有吸引作用。
“我就是瓷都本地人，好几代了。卖古玩也不是我的职业，我就是爱好，每周来一次鬼市。”
摊主介绍，“所以我的东西，没那么多套路，要么是看着有漏儿收来的，要么是自己不玩了的。不过，这块玉璧不一样。”
吴夺笑了笑，心想他还烘托下气氛。
摊主接着说道：
“这玉璧，是我爷爷在民国末尾得来的，确切地说是1949年解放瓷都的时候。
当时我爷爷就是个瓷器商铺的小伙计，解放前夕，旧政府的官员就都逃窜了，城区里的店铺也都是关门闭户。
我爷爷就此回到了郊县的老家村子,
遇到一个教育局跑出来的年轻干部，当时他从山路上不小心摔进了沟里，摔得还特别重，已经快不行了。
闭眼前，他把一个箱子交待给我爷爷，说帮忙交到省会洪都的一个人手里；但是他只说到这里，没说那个人姓甚名谁，也没说洪都的具体地点，就死了。
这个箱子里，只有两件东西，一件就是这块玉璧，还有一件，是一方古砚台。
我爷爷把箱子悄悄拿回家，却不敢处理这个人的尸体，因为毕竟是旧政府官员啊，只能上报。不过在上报的时候，隐匿了箱子的事儿。
后来我爷爷把那个箱子也销毁了，只把这两件东XZ在了地窖里，谁也没敢说。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那不成了叛徒了嘛！后来也一直没敢说,
直到临终前，才告诉我父亲。
现在看，其实不算什么，都是华夏人，也都是民间的东西。
我父亲并不是很懂，也就这么一直搁着。后来我比较懂了，好好一研究，发现那方古砚台，是一方宋代的端砚。
这都过去七十年了，想找原主是不可能了，我对这两件东西收藏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于是就想着卖了。
大概两年前，我趁着出差的机会，把那方宋代的端砚在杭州卖了个好价钱。
后来也想把这玉璧卖了，不过这东西太重，不太方便携带，而且毕竟是高仿，我也没啥心气儿，所以就又搁置了。
这次是刚过年的第一个鬼市嘛，我就把它带过来了，结果接着就遇上你了。
玉遇有缘人，你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到了你手里！”
吴夺听完，拎起了装好玉璧盒子的小编织袋，“得嘞，买了东西，还听了个故事，谢了。”
“慢走！”摊主笑着抬手示意。
吴夺往罗宇泽蹲着的摊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心想，这个摊主说的话，未必全真，但是基本的东西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儿。
这东西如果一直在瓷都流转，最有可能在丢失或者易手的时间段，一个是清亡之时，一个是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期间。
摊主的爷爷是在解放瓷都的时候得到的，符合这个大概率。
吴夺走到罗宇泽身边，罗宇泽听到动静一扭头，“我去，买了个大家伙啊！”
“嗯。”吴夺点点头，“先看你的东西，回头再说。”
“正好你给掌掌眼。”罗宇泽手里拿的，是一件瓷器
本来他也很明白，在瓷都的鬼市地摊上，想在瓷器上捡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真品，那也是行情价儿。
所以，他以常规价格收完瓷片之后，主要也是浏览瓷器之外的物件。
但是手里的这件东西，他实在是挺喜欢，要不然也不会看半天。
这是一只粉彩鼻烟壶，非常小巧，高度也就是六厘米左右，扁圆状。
白釉为地，而且留白比较多，粉彩画片则是蝈蝈和花草。
这个画片很精细，是用墨彩勾勒出边线，粉彩填色。而且展现花草时，彩料的晕染很到位。
蝈蝈和花草搭配的这种题材，表达的是“国泰民安”。
这只“国泰民安”粉彩鼻烟壶确实很漂亮，不过没有盖儿，算是不全。
倒是有底款，足底有横向三字楷书：百福楼。
“看来小伙子你是行家，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不是道光官窑？”摊主在吴夺大体过了一遍之后，开口了。
这位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摊子上以瓷器为主，不过多是小件，像鼻烟壶、水盂、杯子之类的。
“这也不是官窑款儿啊！”吴夺应了一句。
道光官窑的款识，除了“大清道光年制”六字篆书款和“道光年制”四字图章款，确实也有堂号款。
比如大名鼎鼎的“慎德堂制”，这是道光御用瓷器，其水准还超过了一般官窑。
但是这“百福楼”······
摊主笑了笑，“道光官窑的堂号款很多的，虽然档次不同，但都是御窑厂烧的，这里头不仅有为皇帝和宫廷烧造的器物，还有王公贵族和重要机构所烧的器物。”
“你说的我知道。”吴夺点点头，“但是这‘百福楼’没有在行里形成共识和定论。”
“你得看东西啊小伙子，不能信那些虚的，你看看胎釉，看看画工，是吧？”
“我就看着‘浪荡釉’像，别的都一般。”吴夺应道。
其实，道光粉彩在前几朝的基础上，是有所发展的，而且也还比较有特色，最大的问题就是浪荡釉普遍出现。
浪荡釉，就是釉面不平，如同风吹水面所起波浪。
釉面不平，如果轻微，也不算什么。比如雍正瓷器就有“橘皮釉”。可是橘皮和浪荡差别太大了，橘皮是整体平、小面积微缩；浪荡就是大面积不太平整了。
即便是道光官窑，浪荡釉也常有。
但吴夺不说好的，只说差的，摊主却不急不恼。还是那句话嘛，褒贬是买家，喝彩是闲人；这说明买家看上了。
吴夺确实觉得东西不错，这罗宇泽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不过，稳妥起见，还是听一听吧。另外，东西即便对，也得看看价钱怎么样。
第804章 鼻烟壶，斐爷造
正在吴夺听的时候，罗宇泽问价了。之前他一直没问，也是因为想拿准了再说。
结果吴夺看了之后，好像也得细瞧瞧，所以这会儿就问了。
“六个，六六大顺。最低价，你也别砍。”摊主应价之后,又多说了两句，“别看东西小，小而精；也别说缺了盖儿，那玩意儿本来也不是瓷的，都是配玛瑙珊瑚什么的。”
他说到盖儿的时候，正在“听”的吴夺心下不由一动。
而罗宇泽听到六万的价儿,连连摇头,“这玩意儿只能当道光民窑买，六个？一个都嫌高。”
“你这个价儿没法听。”说着,摊主便冲吴夺伸了伸手，“你俩要是都看不到价儿，那就别谈了。”
吴夺此时恰好听完了，他并没有将鼻烟壶还给摊主，而是微微一笑，“这东西原先应该有盖儿吧？”
“我不是说了么，别挑缺盖儿的毛病。”摊主应道。
“你看看口沿内侧，如果有过盖儿，痕迹会这样么？你别告诉我这东西在道光本朝盖儿就没了。”吴夺将鼻烟壶口沿冲向摊主。
这个鼻烟壶的口沿内侧，釉面确实也有氧化层，也有老痕迹，但是，却唯独没有用过盖儿的痕迹。
一丝一毫都没有。
摊主不是个外行，顺手打手电一照，就看明白了。
“这也很正常！”摊主很快就想到了理由，“这东西在御窑厂烧成之后,可能和定好的盖儿配合不好，所以就直接处理了。清代御窑厂卖到民间的东西，不都是这么多出来的么？这样的话，本来就没盖儿，现在愿意后配就后配。”
他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不算瞎扯。
但吴夺听到的，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东西是一件高仿。
谁的高仿呢？
斐爷！
这是斐爷三十多年前仿的东西。
也就是说，斐爷当年仿这件鼻烟壶，根本就没配盖子。当然了，配其他材质的盖子也不是斐爷擅长的。
但是，斐爷出手之后，后面再度倒手的人，依然也没配，就这么一直流转下来了。
这件鼻烟壶，或许一直在瓷都流转，或许去到过外地又转了回来。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东西确实是高仿，不要说道光官窑了，连民窑都不是。
只是这鼻烟壶仿得委实精妙。
吴夺不得不佩服斐爷,三十年多前仿的东西，自己不靠“听”的话，还是看不出来。
而且，吴夺的“听力”有局限性，若不是和斐爷很熟，估计也“听”不出来。
“我不这么看，这东西没那么老。”吴夺淡淡说道。
“那就还给我，我也没勉强你同意我的断代，不买就放下，别占着······咳咳，不谈了小伙子。”摊主估计本来是想说“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过没说出来。
这话说出来很难听，不仅埋汰了吴夺，就连他自己的摊子，也都给说臭了。
“我说没那么老，可没说我不买。”吴夺微微一笑，“六个，确实高了，这么着，我出三个。”
“你看看，说了不砍，你又砍，没意思了。”摊主虽然这么说，但是口气是有松动的。
“我给你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再也不会有人出我这样的高价，你可以掂量掂量。”吴夺又道。
摊主没有立即接话。
在古玩摊子上，说什么“最低价”、“一口价”、“砍也没用”、“这价儿我已经亏了”，等等，基本都是扯淡。摊主要六万，能卖出三万，那真是高价。
这个粉彩鼻烟壶，没有标准的官窑款儿，还没有盖儿；就算能到道光，那也属于清晚期；三万想要出手，不是不可以，但确实也得碰对人。
“两万九。”吴夺见摊主不语，接口降价。
“啊？你这还往下来？”摊主不由说道。
“两万八。”吴夺继续下调价格。
“打住，三万给你了，你这小伙子，还挺有个性。”摊主立即抬手。
“现在是两万八了，说出来就不能改口了。”吴夺接口道。
“可你开始说了三万······”摊主说到这里停了，许是怕吴夺接着就说“两万七”，“得了得了，两万八，拿走吧！”
吴夺点点头，看向罗宇泽，“掏钱吧。”
“啊？我还以为你要截胡！”罗宇泽哼哼两声，“要是我，肯定不止砍这点儿啊！”
“你要不要？不要我要了啊。”吴夺笑道。
“服了你了。”罗宇泽说着便扫码付账。
两人离开这个摊子，走远了之后，罗宇泽开口，“说说吧？”
“这东西，我看摊主的意思，怕是少了两万不大行；我这报三万，就知道他不会立即应；我还能趁机再压点儿。之所以报高了一些，是因为，今天是拿下的好时机。”吴夺解释。
“不是，你说的我有点儿懵，怎么就好时机了？”
“这东西是件高仿，却不是一般的高仿，而是斐爷的高仿！我们不是要去见斐爷么？”
“什么？”罗宇泽眼珠子一瞪，“你能看出高仿不稀奇，你是怎么看出是斐爷的高仿的？”
“感觉！我见过不少斐爷高仿的东西了。”
“靠！看你说得斩钉截铁，还以为有什么实据，结果还是虚头巴脑的感觉。”
“感觉有时候比实据还要准的。不信赌一把？反正过会儿就要去见斐爷了。”
罗宇泽想了想，“拉倒吧！我看，八成我得输。”
吴夺笑了笑没说话。
这件鼻烟壶，是斐爷三十多年前所仿，拿去给斐爷，他有可能会收回去。
因为他手头未必还有三十多年前仿的东西，这有点儿纪念意义。而且，三十多年前的技术，比之现在肯定有差距，也可以留作回味思考。
如果斐爷收回去，肯定不会白收的；给钱不太像回事儿，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拿东西换；换的话，斐爷给的东西，必定会远远超过两万八。
这对罗宇泽来说，那是好事。
就算斐爷不打算收回去，借着这件鼻烟壶，也更有利于劝说斐爷跟他们合作。
吴夺和罗宇泽逛到天亮，鬼市散了，两人也没再买什么东西。
正准备去吃点儿早餐，吴夺的手机响了；是一条信息，斐爷发来的；问他们起了没有，起了的话去他那里吃早餐。
吴夺直接拨了回去。
第805章 入院参观，旧物碰面
斐爷很快接起，“起床挺早啊，那就过来吃早餐吧。”
“我俩凌晨来鬼市了，这刚要回去，您就来消息了。”吴夺笑道，“您连早餐也管啊？”
“如今的鬼市，能有好东西那才是见了鬼了。”斐爷接着说道,
“管啊，只是辛苦你俩打个车直接来景子甸吧，主路走到头左拐再到头，快到了告诉我，我在门口等你。”
“好嘞。”
吴夺和葛亮打了辆车，到了斐爷说的门口。斐爷如约出现等候。
斐爷的这个地方,
是村子的一角，一侧有小河，门前可见山。
这个院子的总面积很大，不过被分割成了好几个部分。一部分如同平常人家的住所；一部分是作坊，有一个个的工作间；一部分是仓库。
还有一部分在最后头，是个相对独立的最大的院子，与其他部分不仅有墙间隔，门前还有一道水渠，旁边还有个小树林。
这个相对独立的最大院子里，一共有三座瓷窑。
从斐爷等候的门口进入，都有通道可以进入到每一个部分的院中；同时，除了仓库，每一个部分的院子，也都有可以直接出入的门口，不是必须要经过最初的门。
斐爷先把他们请到起居所在的院子的餐厅里，先吃早餐。
早餐只有四样，水煎包，油条包麻糍、小米粥、咸菜，不过量都很大；圆桌上摆了三个大盘子一个大瓷罐。还有小餐碗和筷子、勺子。
吴夺一看，这三个盘子居然都是“康熙青花”，盛放小米粥的大瓷罐也是青花的,
口沿下还带着“大明宣德年制”的横款。
“都是仿呲了的，但也没什么大毛病，扔了可惜，凑合用用还行。”斐爷招呼吃喝的时候，顺带介绍了一句“餐具”。
这里头，油条包麻糍是当地特色，软糯的麻糍包在酥脆的油条中，还配上白糖和芝麻，吃起来口感和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容易腻。
吃的时候聊起来，斐爷说他平时也不在这里住，集中干活儿的时候才会住在这里。
斐爷手底下，分门别类还有不少好手。
比如专门写款儿的，写出来的款儿和真品官窑款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饭后，斐爷看了看吴夺的那个装有大锦盒的编织袋，“先参观一下我这里吧，回头再看看你在鬼市收的东西,
是大盘么？”
“还以为您不感兴趣呢，这件不是瓷器,
但我们确实也收了件瓷器,
正好请您掌掌眼。”
吴夺说这话，罗宇泽嘿嘿笑了两声。
“掌眼不敢当。”斐爷也笑了笑，“鬼市上收的东西，我确实不感兴趣，不过吴夺收的东西，我还是有点儿兴趣的。”
······
吴夺和罗宇泽跟着斐爷转了一圈。这时候，作坊里的人都还没来“上班”，他们只能看看环境、材料、工具什么的。
制造瓷器，有人也许会觉得程序就那么几个，其实细分起来是非常多非常繁杂的。
仿古瓷也不同于当下的日用瓷，光是胎土、釉料、彩料的调配，每一种都有很多讲究。
而且，制瓷高手必定也是美术高手。
在瓷胚上作画和写字，和在纸上作画和写字有很多不同，工具不同，技巧也不同；但有一点必须是相同的，那就是美感；成功的作品必须要有美感，不然谁买你的账呢？
不要说大幅的复杂画片，就但是简单的回纹云纹等等纹饰，高手画出来和庸手画出来，差别很明显。
“仓库我就不带你们参观了，瓷窑去看看吧。”斐爷带着他俩过了水渠上的小桥，来到瓷窑所在的院门口，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说道，“即便是最大的客户，我也不带他参观瓷窑。”
虽然瓷窑没有开火，但是从外挂也能看出三座瓷窑的不同。
一座是现代的燃气窑，能看到各种管道和仪表。这种窑，是可以精准控制温度和烧造细节的。
一座是纯粹的柴窑，窑外的棚里还有堆放的松木柴。
还有一座，构造相对复杂，既有燃气仪表，也有烧柴的窑炉，同时还有“窑中窑”和其他一些特殊构造。
“这主要是我实验新品用的，再就是有些个别的二次烧制的瓷器，也会在这里操作。这个窑别的窑工玩不转的，有很多我自己的独特习惯。”斐爷介绍。
······
大致转了一圈之后，斐爷笑着提议，“你俩都来了，要不要试试自己做一件瓷器？”
“那太感谢斐爷了，不过还得麻烦您帮着烧啊！”罗宇泽立即说道。
“一点儿都不麻烦，你们做做就知道了。”斐爷微微一笑。
他俩确实知道了。
因为拉胚就失败了，好容易成了型，但不要说做出自己想做的器型了，即便“随型”，那也太丑了！
这还是之前的程序不用他们操作，直接在转机上操作瓷泥胚胎。
根本就到不了让斐爷帮着入窑烧制那一步。
不过，最终斐爷也露了一手，瓷泥胚胎到了他手中，随意拿捏，一边出型一边介绍：
“这是宋代的梅瓶样式，这是明代的梅瓶样式；这是玉壶春瓶，这是胆瓶······”
吴夺和罗宇泽心服口服。
“好了，忙了一会儿还真有点儿累，回去喝口茶，看看你们从鬼市拿下的东西吧。”斐爷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三人回到了起居院子的客厅，斐爷泡上了茶。
罗宇泽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件“国泰民安”粉彩鼻烟壶，“斐爷，先看我收的小东西，再看他收的大东西。”
斐爷一见这件鼻烟壶，眼神立即起了变化。
看来，三十多年的时光，并没有模糊他对这件东西的记忆。
不过斐爷眼神变化之后，表情还是比较平静，他点点头，压压手，示意罗宇泽。
罗宇泽就此稳稳将鼻烟壶放到了茶几上，斐爷接着便拿了起来。
细细看过之后，斐爷问道，“按照道光官窑收的？”
罗宇泽抬手指了指吴夺，“这虽然是我看上的，却是吴大师鉴定的。”
吴夺直接说道，“这不是道光官窑，也不是道光民窑，这是一件高仿！”
斐爷眯起了眼睛，“真真好眼力！破绽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