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黄釉仿犀角
眼看就要入席,宁霜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吴夺心道,还挺会卡点。
他八成能猜到是谁来了。
因为他出门之前,罗宇泽给他打过电话,问他回来没有,回来就聚聚。吴夺一开始说有约了,没说太明确,但是罗宇泽和他这么熟了,追着问。
吴夺便只好告诉他要到宁霜家吃饭。
虽然当时罗宇泽说那就再联系便挂了电话,但是吴夺猜测,他有可能不请自到。罗宁两家相熟,罗宇泽也不是来过一次两次了。
借着这股子东风,他有可能想来沾沾“喜气”。实际上,罗宇泽也琢磨着,自己来了,还能帮吴夺说好话哩。
果不其然。
来的正是罗宇泽。
当然,他来也是找了理由的。
还有啥理由,带件东西请宁元祺鉴赏喽。
来的正是饭点,肯定先一起吃饭啊。
宁家的长方形餐桌,正好形成了很整齐的座次:宁元祺坐一端的首位,两侧分别是吴夺和宁霜,罗宇泽和宁雪。
宁雪见了罗宇泽和对吴夺的称呼不一样,她不叫罗大哥,她叫泽少。
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别扭、有些中二,罗宇泽却不以为意,席间还特地问了上次宁雪说的黎曼假设。
看得出来罗宇泽还真查了不少资料,说虽然黎曼假设不及哥德巴赫猜想有名,但在数学的重要性上却远远超过前者。还时不时蹦出几个数学上的专业术语。
但是宁雪终究是数学专业的高材生,几句话就戳得他体无完肤。
一开始宁元祺还听他俩说,后来便撇下他俩开始和吴夺交流。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但是饭桌上的交流,却是现代社会的常态,不管是大型酒局和还是小型家宴。
不过在饭桌上宁元祺没有再和吴夺交流古玩上的事儿,而是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又问了问事业上的一些想法。
不要说章成锦和胡允德,就连宁元祺,也知道吴夺不可能在大雅斋长待。
古玩行里,眼力为王。
他们不知道吴夺开着挂,在他们眼里,就吴夺这样的“眼力”,放眼整个华夏,那也是一流的存在,只要人生规划不出大错,最终跻身古玩圈的上层不是难事。
但是吴夺对未来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一来,眼下重点考虑的是九鼎的事情,这里头也兼带着吴镝失踪和化肥出身的秘密。
二来,别人不知道,吴夺自己知道,他的“眼力”不是真正地眼力,所以,还处在努力提升的阶段。
“宁叔叔,我现在还是需要加强学习,一边学习,一边发展,一边前瞻,还没有什么太具体的规划。”吴夺实话实说。
“你倒是谦虚。”宁元祺没有追问,也没有给建议。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深入交流。
“宁叔,他这人没啥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过分谦虚。”罗宇泽此时正被宁雪怼得够呛,一时难以尬接,顺势插了一嘴。
宁元祺对罗宇泽并无恶感,但是他对宁雪和对宁霜不一样。宁霜从小懂事,宁元祺很少干涉宁霜的决定;可是宁雪却让他很不放心,所以对罗宇泽的“意向”,他一直持保留意见。
“宇泽,小吴今天来你知道吧?”宁元祺笑问。
罗宇泽不由看了看吴夺。
吴夺接口,依然实话实说,“宁叔叔,宁霜先给我打的电话,我应了之后,罗兄又打的,我告诉他要来。”
“对,我一听,正好有件东西要看,这样宁叔和吴夺都在,两大高手一起看,那不就绝对稳了嘛!”
只是吴夺没想到,罗宇泽带来的东西,还真有点儿搞头。
饭后他们一起看罗宇泽带来的东西。
包装盒秉承了罗宇泽一贯的风格,精工华丽。
黄杨木的盒子,盒身浅浮雕一周回纹;紫铜扣头,辅首之形。
虽然这次没用紫檀花梨之类的盒子,但也很上档次了。
等到罗宇泽把东西拿出来,吴夺才知道他用黄杨木的盒子,原来是为了配合里头的东西。
这是一件黄釉瓷器。
黄釉仿犀角杯。
不大,高度顶多八厘米,但是工艺不弱,瓷胎雕刻细腻生动,施的黄釉也肥润。釉色比鸡油黄略淡,但也绝不是不上讲的东西。
宁元祺毕竟是长辈,吴夺肯定不会先上手。
宁元祺上手翻底,带底款:大清嘉庆年制。
而且这底款不是写的,是刻的。
六字篆书。
且不说别的,就凭这款上的刻工,也有一眼。
黄釉瓷器的地位是很特殊的,尤其是在明清两朝,管理等级森严;黄釉瓷器不要说民间不能用,即便是皇宫大内,黄釉瓷器的使用也有着严格的规定。
比如全黄的,只有皇帝、皇后、太后能用;再下一等,只能内白外黄。
这件黄釉仿犀角杯,是全黄釉。
而且,杯身带有云龙纹,杯柄则是龙形。
若是真品,这应该是嘉庆皇帝所用之物。
宁元祺看的时候,他们都没说话。
宁元祺放下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头,罗宇泽直接问道,“宁叔,您这是不看好?”
“去年倭国的京都春拍,也拍了一件黄釉仿犀角杯,不过形制和你这件不一样,是贴塑的苍龙教子,而且也是‘大清嘉庆年制’的款儿,也是刻款······”
宁元祺说到这里,略略一顿,罗宇泽又跟着问了一句:“您是去看了么?”
宁元祺点点头,“预展的时候,我是详细看过的,不过拍卖现场我没去。”
“看您这意思,两件不一样?我不是说形制,您已经说了形制不一样,我是说胎釉。”
“看胎釉结合处,还有落款的刻工,没什么大区别,但是我觉得釉色好像不太一样,不是一种黄,但差别又不是很大。”宁元祺抬抬手,“你们接着看,我再回想下。”
听宁元祺这么说,罗宇泽松了口气。
黄釉的瓷器,即便是同一朝,只要不是同一窑,出现色差也是很正常的;烧制过程稍有变化,釉色就会有变化;同时,变化也不会很大。
不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罗宇泽也看向了吴夺。
吴夺笑道,“让宁霜先看吧。”
第406章 锑黄和铁黄
宁霜轻咳一声,“你上手吧,我在边上跟着看就行。”
吴夺也没再让,上手看了起来。
胎釉结合处看着确实问题不大,底款的刻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问题,确实也就是在釉色上勉强有点儿。
实际上,历史上明清两朝烧制黄釉瓷器,釉色的变化和区分,并不是很大,最起码不如红、蓝、青釉那么明显。
但差别总是有的,而且华夏古代的文人墨客又喜欢“命名”,所以,出现了很多的黄釉“名称”。
比如鸡油黄、鱼子黄、鳝鱼黄、蜜蜡黄、鹅黄、蛋黄······多达数十种。
这个颜色的深浅和变化,有很多主观上的东西,分出那么多种,对某一种来说,很容易出现莫衷一是的效果。
不过,简单地区分,那还是可以的。
这件黄釉仿犀角杯的釉色,它肯定不是那种明亮的鸡油黄,也不是偏深的鳝鱼黄,它属于淡黄。
清代康熙以后,淡黄是最流行的黄釉的釉色。
也被称之为蛋黄。
蛋黄也有深浅区别,叫法很形象,深一些的叫熟蛋黄,浅一些叫生蛋黄。最浅的,有人称之为柠檬黄。
宁元祺说和倭国春拍上的嘉庆黄釉不一样,并不像“熟蛋黄”、“生蛋黄”、“柠檬黄”区别那么容易,因为两者都应该属于“生蛋黄”。
吴夺仔细审视,还真发现了一点儿东西;罗宇泽拿来的这件,淡黄釉色之中,微微能看出粉感。
这东西不真。
这是吴夺的感觉。
但感觉不能成为鉴定依据。
吴夺的“发挥”也就能到这一步了,接着便只能靠“听”进一步确证。
吴夺听完之后,轻轻将这件黄釉仿犀角杯放下,又看了看宁霜。
宁霜笑了笑,“我看不懂。”
“啊?”罗宇泽立即说道,“别这么谦虚啊!”
“或者说,我找不出问题来。”宁霜补了一句,“还是问你的吴大师吧!”
“吴大师?给个痛快话吧!”罗宇泽也不磨叽,直接问吴夺。
吴夺点点头,“不真。”
罗宇泽:“······”
宁元祺看向吴夺,“小吴,这么肯定?”
“是啊,让你给个痛快话,可你也太痛快了。”罗宇泽这才接了话。
宁霜莞尔一笑。
宁雪却开了口,“泽少,这下滑铁卢了吧?我姐f······咳咳,吴大哥的眼力,你不是最服的么?”
“小雪。”宁元祺轻喝一声,接着便道,“小吴,既然在家里,那就说说吧。”
“好。”吴夺便就详细说了说:
“宁叔叔您说得很对,这件釉色有问题,不应该是嘉庆官窑的黄釉。
这其中的关键,是因为这件仿犀角杯,着色剂是锑,而不是铁。
嘉庆官窑,黄釉的着色剂是铁,氧化铁生成的铁黄······”
罗宇泽忍不住打断,“不是吧?用什么着色剂你也能看出来?这也太神了!”
“你让我说完啊,我这不是先说依据的重点嘛!具体分辨过程,接下来就要说的。”
“我去,这要是有秘诀,那我也不亏!我给你说,这东西是年前得来的,结果你回老家了······”
罗宇泽话说一半,发现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不由戛然而止,嘿嘿笑道,“吴大师你继续。”
吴夺继续说道:
“锑黄,最初是康熙朝从西洋引进的釉料;康熙朝的时候并没有用来制造黄釉器,而是用在珐琅彩上作为黄料使用。雍正朝的时候呢,研究成功了国产锑黄,开始用以制造黄釉瓷器。
锑黄釉颜色淡雅,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有粉质感。
但是呢,当时的技术条件也不是非常成熟,烧制难度大,烧成数量有限,乾隆朝之后,锑黄釉就不再生产了。所以嘉庆朝的黄釉瓷器,用的是铁黄釉。
罗兄你看这件,是不是带有一定的粉质感?你仔细看,不明显。”
罗宇泽听后,仔细端详起来。
宁元祺想了想,“小吴,你说的这一点,确实如此。而且现代化学技术的锑黄,不是古法锑黄,难度不大。不过,高仿明明可以用铁黄釉,为什么要用锑黄来仿铁黄呢?起码用铁黄,能完全避免这种粉感。”
此时,宁霜开了口,“爸,因为高仿需要做旧。”
吴夺一听,不由连连点头。
但凡现代高仿瓷器,因为仿古,那都得去贼光,都得做旧。若用铁黄釉,做旧之后贼光能去掉、氧化层能出来,但是这釉色就会变深,变得不像嘉庆淡黄釉的官窑瓷器。
宁元祺听宁霜这么一说,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他之前是从“求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所以思维一时有些卡顿。
“对!若是用锑黄仿铁黄,做旧之后颜色变深,比原先的锑黄深,却正好能接近铁黄;而且通过做旧,还能去除其中的粉感!”宁元祺接着又对吴夺赞道:
“小吴,高!实在是高!”
吴夺却沉吟道,“这件,更像是一件试验品。虽然和锑黄釉的淡黄色不同,但是和铁黄釉的淡黄色还是微有差别,而且粉感也没有完全去除。若是进一步提升技术,怕就真成了一件顶级高仿了!”
“你这话说的!”罗宇泽摆摆手,“不是顶级高仿我都打眼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件已然够高了,我是说高仿者的这个思路有了,很可能会进一步完善。”吴夺接口道。
“宇泽啊,说实话,要不是小吴点破,而且我恰好看过一件嘉庆官窑淡黄釉的拍品,这件怕也能从我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啊!”宁元祺也不遮掩,“打眼不要紧,谁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关键是吃一堑、长一智。”
“我就没见吴夺吃过堑。”罗宇泽嘟囔了一句,接着叹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现代高仿,那我就彻底砸里头了。”
“你花了多少钱?”吴夺顺口问了一句。
这黄釉仿犀角杯,是九十年代初的高仿,若是再晚点儿,比吴夺还“年轻”,他就听不到什么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夺才会说“进一步提升技术”,毕竟当时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罗宇泽伸了一个巴掌,“五十个呢。”
第407章 当场同意,险恶做局
吴夺心想,能让罗宇泽一把拿下,这来路应该问题不大才对啊。
不过来路和价钱不同,不太好当面问。
不料,宁元祺却开口问道,“宇泽,货主是谁?让我也了解一下,起码知道这么档子事儿。”
罗宇泽也不避讳,“唉,这算是朋友的东西,关键是他不懂啊。他得来的时候,原主是用这黄釉仿犀角杯顶了五十万的账。我这也是有点儿利欲熏心,草率了;毕竟要是真品,能过百万呢!”
“你这个朋友不懂敢接东西?还用来顶五十万的账?”吴夺皱眉。
“兄弟,你可能没有什么债务往来。你是不知道要债有多难。欠债的,能用这东西顶账,还有拍卖会的相关票据,就很不错了!”
宁元祺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嗐!没有金刚钻,非要揽着瓷器活,活该我吃亏。”罗宇泽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太要好的朋友,况且他事先说了不懂,让我自己看完了拿主意,只能认了。”
“你这个没什么,不过就是因为眼力不济吃亏了,而且吃一堑还能长一智。”宁元祺接口道:“这古玩行里做局的事情,哪个不比这个险恶?”
“这个您说得对。”罗宇泽点点头,“这玩意儿,我也不能拿着再去蒙人找补损失了,就摆家里当个警示吧!”
吴夺不由看了看罗宇泽,“可以啊,境界有提升。”
“主要这件事儿在今天,也比较有意义。”罗宇泽说着,看了看宁雪。
宁雪却打了个哈欠,“三位古玩先生,我困了,能不能先去睡个午觉?”
“快去吧。”罗宇泽先开了口。
宁元祺点了点头,宁雪又说了声失陪,便先上楼去了。
宁雪走后,四人继续喝茶聊天。
宁元祺看着罗宇泽,“宇泽,吴夺和宁霜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罗宇泽没想到宁元祺会突然问这个,“呃,怎么说呢,比您早点儿吧。”
“你觉得他俩怎么样?”
“怎么样?”罗宇泽清了清嗓子,“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啊!”
吴夺心头苦笑,这都什么词儿啊!
“爸,您要么就别表态,要么就自己表态,您当着我和吴夺的面儿问别人的态度,这······”宁霜皱起了眉头。
“你呀,宇泽来,就是来参与这事儿的,他和你们都熟,和我也熟,既然坐在一起聊聊,有何不可?”
罗宇泽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宁大小姐啊,你还没看出来么?宁叔这是表示同意你们俩的事儿了啊!”
宁霜不由微微一怔。
吴夺也是刚明白,他的反应比罗宇泽也慢半拍。
没办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元祺能问罗宇泽这种事儿,那就表明他是同意了。因为他知道罗宇泽肯定不会说不好,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自己找不对付?
只有决定同意的情况下,才顺带让罗宇泽一说,皆大欢喜。
宁霜的脸色登时微红,“爸!”
“女大不中留啊!”宁元祺笑着看了看吴夺,“不过,你们现在都还年轻,而且还是异地,所以都得努力啊!”
“宁叔叔,您放心。”
罗宇泽鼓掌,“我就说今天来沾沾喜气!那什么,晚上出去吃吧,我做东!”
宁元祺却摆摆手,“我晚上还有个饭局,你们年轻人自己聚吧。”
“爸,那您还让我问吴夺是中午来还是晚上来,要是他晚上来······”
“懂事的孩子,是不会拖到晚上的,吴夺让我很满意。”宁元祺笑道,“再说了,若真是晚上来,大不了我就推掉饭局,饭局再重要,也不如我宝贝闺女重要。”
宁元祺表态之后,又对吴夺说道,“吴夺,咱们以后也得加强交流,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
吴夺点头,“是啊,我们俩的发展,也不能没有您的指点。”
······
晚上出去吃饭,宁雪说有同学聚会,不去。
罗宇泽没办法。
这个情况,他也没法和吴夺、宁霜一起去吃了,总不能当个大灯泡。
吴夺和宁霜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西餐厅,吃了个烛光晚餐,也算是小小庆祝“阶段性进展”。
吴夺的家长只有吴大志,宁霜的家长只有宁元祺,现在双方家长都同意了,就此驶入快车道。
这一天,算是彻底缓了缓,他们俩也没有再讨论豫州鼎的事儿。
不过,吴夺因为罗宇泽拿来的黄釉犀角杯,也想到了宁元祺收藏的一堂四爱犀角杯。
这一堂犀角杯,当时在翠云山庄展示过。
杯型是常见的仰钟杯,却有精美的浮雕图案。
四只杯子,图案分别是四爱:王羲之爱鹅,陶渊明爱菊,林和靖爱梅,周敦颐爱莲。
有落款,是明晚期治犀名家方弘斋的作品。
但是,其中的陶渊明爱菊,却是一只高仿;也就是说,这一堂四爱犀角杯,三真一假。
这件事情吴夺一直没有说,白天在宁霜家里也没有说。
晚上和宁霜吃饭的时候,吴夺对宁霜说了。
“你确定?”宁霜自然也见过这一堂犀角杯,不过犀角对她来说,属于短板。
“对,其他三只,都是亚洲犀,确实是方弘斋的作品,但是陶渊明爱菊,却是非洲犀,而且是清中期的作品。”吴夺进一步解释道,“当时我肯定不能点出来,后来时间久了,有点儿淡忘了。今天罗宇泽拿出黄釉仿犀角杯,我又想起这事儿了。”
“那就别说了,反正他也不出手。”
吴夺:“······”
宁霜:“怎么了?”
“可以暂时不说,但也不能一直让他蒙在鼓里。”
宁霜想了想,“行,你自己掂量什么时机给他说吧。你们爷俩不是还要深入交流么?”
“你倒当起甩手掌柜来了。”
宁霜浅浅一笑,“其实你也沾了我老爸的光。”
“啥意思?”
“我想找一个懂古玩的,跟我老爸也有关系啊。”
吴夺哈哈一笑,“咱爸也是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喜欢古玩么?”
“对。不过他以前可不是专门做这个,他以前是公职人员,而且三十多岁就到了副处,马上就要升正处了,结果出事儿了。”宁霜轻声说道。
“啊?怎么了?”
“在古玩上让人给做局了。要不今天他说罗宇泽打眼很正常、比起古玩行里险恶的做局差远了呢。”宁霜叹了口气,“他那次被人做局,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在古玩和钱财上吃亏。”
“这么复杂?”
“我给你说说吧。”宁霜轻轻握住了吴夺的手,“你也引以为戒。有时候啊,不仅仅是有眼力,就能保证不掉进坑里。”
宁霜说的是宁元祺三十多岁的时候,还在齐州一家很好的机关单位工作。宁元祺当时是副处,而且马上就要提正处,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事儿了。
宁元祺年轻时就很喜欢古玩,当时的眼力已经不弱,尤其是瓷器,甚至在齐州的古玩圈子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口碑。
早年间宁元祺特别喜欢青瓷,尤其是龙泉窑的梅子青。
当时的赤霞山古玩市场,有一个专门经营瓷器的店铺,叫润古斋,宁元祺经常去,和老板也算比较熟了。
这天,润古斋老板在宁元祺到店的时候,告诉他齐州最近出现了一只龙泉窑梅瓶,正宗的梅子青,他能看到南宋。
这个老板之所以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因为货主拿着这只龙泉窑梅瓶来过店里。
想出手这只南宋龙泉窑梅瓶。
润古斋老板自然要套货主的话,话里话外感觉货主好像还不是很懂。
可是,货主的胃口却很大,咬死了一百万不松口。
这可是二十多年前,虽说当时南宋龙泉窑梅瓶也不便宜,但这个价儿作为收货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
但好说歹说,货主就是不松口,店老板也没办法。最后货主带着梅瓶走了。
润古斋老板倒是留了他的电话。
润古斋老板告诉宁元祺,若是感兴趣,可以联系试试,没准儿货主对玩家和对古玩店老板不一样,说不定能便宜。
宁元祺知道店老板的意思,如此一来,他好歹也算介绍人,若是买卖成了,就算不给他“中介费”,那也得记他一个人情。
其实宁元祺听了南宋、龙泉窑、梅子青,就已经心痒难耐了。后来,他就根据润古斋老板给的电话联系上了货主。
这个货主不是齐州人,是浙省人,这倒是和龙泉窑还对上了。货主说自己在齐州做建材生意,这东西是从老家带来的,最近生意亏了本,想卖了堵堵窟窿。
宁元祺见到了东西。
以他的眼力来看,东西绝对没问题,典型的龙泉梅子青,确实能到南宋。
全品。
好东西啊!
但是货主还是咬死一百万,第一次见面没谈成。
第二次见面,宁元祺请货主吃饭,充分交流了一下。这个货主,确实如润古斋老板所说,对瓷器并不怎么精通。但是宁元祺也不忽悠他,尽己所能,给他讲了一些瓷器上的东西。
两人似乎交流得很好,货主对宁元祺也很欣赏,松口了。一开始说让十万,后来又让十万,最终让到了八十万。
宁元祺表示,自己最多只能凑出五十万,这是他的全部家底了,若不是父母留下的底子比较厚实,这个钱也拿不出来。
这次饭局依然没有谈成。
不过,临走时货主也撂下一句话,货卖与识家,他再考虑考虑。
宁元祺也明白,临走时货主说的那些话,应该是客套话,这买卖八成是没戏了。
但同时呢,宁元祺却还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这东西虽然好,却未必容易出手,若是货主急等用钱,还有一线希望。
希望居然真的来了。
而且是双喜临门。
三天后,货主打电话,说五十万卖给你了!
于此同时,宁元祺升职正处的公示也出来了。公示期十五天。
货主提出现金交易。在当时,现金交易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但宁元祺还是觉得一起到银行转账更稳妥。
货主却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私下进行最好,不愿意一起去银行转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不踏实。
宁元祺也就同意了。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预留了两天的交易时间,查了查这个货主。这个货主确实是浙省人,在齐州的建材市场还有自己的门头。
就这么交易了,安全起见,地方是宁元祺定的,特地定了个酒店的房间。
交易很顺利。宁元祺当场验货,还是那件梅瓶,没问题。
那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行李箱,装梅瓶是偏大了,不过装钱倒合适。本来宁元祺是想把自己装钱的箱子一并给他的,可是他坚持用自己的行李箱。
宁元祺就用装钱的空箱子装了南宋龙泉窑梅瓶带回家,爱不释手,时时欣赏。
可是就在交易后的第三天上午,宁元祺在办公室工作,单位领导带着三个人进来了。
两个便衣是浙省某市刑警支队的,还有一个齐州警方的人。
一年前,浙省某市一位龙泉窑收藏家的家中失窃,丢失龙泉窑瓷器数件。一直没有破案。
其中一件,就是这南宋龙泉窑梅瓶。
昨天,有人匿名提供线索,联系当地刑警支队,称东山省齐州市一单位的宁元祺刚收了这么一件,疑似赃物。
宁元祺只好配合,通过验证和比对,确实就是浙省藏家失窃的那一件。
没办法,宁元祺只有配合调查。
宁元祺把事情说清楚了,警方也找到了货主,他还在建材市场做生意呢。
可是,此人却矢口否认这件龙泉窑梅瓶是他卖给宁元祺的。
同时,他说,自己确实从浙省老家带来了一件龙泉窑梅瓶,也和宁元祺谈了几次,最后一次还是在酒店的房间谈的,他也带着东西去了。但是,依旧没有谈成;此后,再无联系。
这个货主还拿出了“龙泉窑梅瓶”。
这一件,和他卖给宁元祺的那一件,尺寸、形制、釉色,看起来都没什么差别。
不过,以宁元祺的眼力,仔细辨认,还是能发现这不是真品,而是一件高仿!
货主又说了,他又不懂,还一直觉得是真的呢,真的就值一百万,但是宁元祺只肯出五十万,所以不卖,东西现在还在自己手里。
宁元祺这才明白掉进了一个局。
这个货主和他素不相识,不过是一颗棋子;货主背后,肯定有人。
警方也调查了,宁元祺确实取过钱,也带着钱到了酒店房间,但是在房间里两人到底有没有交易,就没有任何证据了。
货主是带着行李箱进的房间,也是带行李箱离开的房间。而宁元祺也是带着装钱的箱子进的房间,又带着装钱的箱子离开的房间。
看不到钱,也看不到梅瓶。
警方还找了润古斋的老板,润古斋老板实话实说;但是货主一口咬定,带去润古斋的,就是目前他手上的这一只梅瓶。
高仿和真品之间,就连行家里手都费劲,何况放到一个各执一词的案子里。也无法定论。
不过,警方办案倒是很细,又经过一系列相关调查,并没有找到宁元祺接触盗窃嫌疑人的证据。所以应该是不知情,并非故意收赃。
于是,警方只是带走了东西,没有继续扣留宁元祺,但是结案之前,宁元祺得随时配合警方的调查。
这件事儿,发生在宁元祺提正处的公示期。
结果不用说,虽然没有定性为违法犯罪,但有个“影响”问题。
正处没了。
这时候想知道谁做局,就不难了。
谁受益,谁出手。
谁代替宁元祺当上正处,谁就是做局的人。
宁元祺经此一事,干脆直接辞职了,就此专心倒腾起了古玩,结果越做越大,成了古玩行的大佬。
而给宁元祺做局的那位“处长”,好景不长;不用宁元祺出手,半年后,他和开建材店的货主联手涉赃的案情,就因为盗窃嫌疑人落网,警方顺藤摸瓜给一步步揪出来了,最后进了班房。
吴夺听完不由叹气,“这个险恶的做局,真是费尽心机!还是通过润古斋老板起的头儿,润古斋老板不知情,却稀里糊涂当了枪。”
“所以说,你在古玩行里,别以为自己眼力到了,就能趟平一切。这个局,东西是真品,货主也不怕查,只是货主和幕后的人利用了东西是赃物的属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吴夺拍了拍宁霜的手,“我看,咱爸是能想得开的。”
“他早就想开了。我说这个,是提醒你。”
吴夺缓缓点头,“古玩行里,滚滚暴利,最可怕的,不是东西真假,而是人心难测。”
第408章 剃须盘,徽章瓷
宁霜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你们这俩男人,其实有个共同点。”
“啥共同点?”
“善良。”
“这话说的,你很凶恶啊?”攫欝攫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心底的那种善良。你啊,若不是眼力过人,早就折了。”宁霜笑了笑,“不过,要不是你的善良,我也不会认可你。”
“好吧。”
吴夺默默心道,我的命是夺回来的,若不是老财主的善良,我可能就没命了。
两人晚上分开之时,约定明天下午见面,继续碰一碰豫州鼎的事情。
明天是初八,大雅斋开业,上午开会;不过是周五,吴夺不值班。
一般来说,春节后古玩市场的地摊比较热闹,古玩店比较冷清。因为年后闲逛和买小玩意儿的人多,古玩店的闲客相对要少。
第二天,吴夺起了个大早,上班之前顺道先去了赤霞山古玩市场。
赤霞山古玩市场也是初八开市,本来只有周六周日才有的地摊区,开市当天也有,相当于连续三天都可以摆地摊。
许久没逛古玩市场了,吴夺还真有点儿心痒痒。
本来昨晚吴夺问过宁霜要不要一起,宁霜说因为吴夺刚去家里,老爸虽然当场表态了,但还没单独和她谈,所以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估计老爸得说几句。还是别一早就出去了,陪老爸在家吃早饭吧。
吴夺也没啥,一起逛有一起逛的好,单独逛也有单独逛的乐子。
年后的古玩市场,热闹是热闹,可是东西有点儿拉垮,吴夺逛了一半,也没见着什么像样的东西。
同时呢,人是多了,但多的不是高手,而是闲逛的和不懂装懂的。
吴夺刚进地摊区,就看到在一个瓷器摊子上,有个人一下子拿了四件东西,花了八千块。
一只人物纹饰的青花罐子,其实就是现代仿品,而且还不是仿的官窑——画工太差估计也不敢落官窑款儿。他愣说是明代的。
一个民国洋蓝的青花盘子,他指指点点说是嘉庆的。
还有一对杯子,斗彩团花,是厂瓷,而且是厂瓷里的大路货,距今几十年的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他非说是清中期仿成化。
买家自己当着摊主的面儿“断代”,听了或许会觉得有点儿傻缺;但实际上,在古玩市场里,这样的人还真不鲜见。
他们往往一边“断代”,一边谈价;“断代”往高里断,谈价往低里谈。反正他们断得也不对,摊主根本不在意这个,有的赚就行。
这样的人,首先是半懂不懂,其次往往特好面儿,不说两句行话,生怕别人当他们是棒槌。
但真正的高手哪会多说这么多废话?即便有时候话多,那也是为了打马虎眼和探底。
吴夺继续往前走。#21434#21437#32#20113#36713#38401#32#121#117#110#120#117#97#110#103#101#46#111#114#103#32#21434#21437
刚过完年,摊主们也都挺有精神头儿。
古玩市场宛如戏场,最不缺的就是夸张。
摊子上摆着“汝窑”的、“元青花”的、“珐琅彩”的,问一句,报几千万的摊主也不缺。当然了,你要还价几千块甚至几百块,可能摊主也就给你包上了。
吴夺走到一个摊子前,一个油光满面的摊主,正一手攥着肉夹馍不时咬两口,一手盘着“乾隆玉玺”介绍印文。仔细一看,嗯,这玉玺应该是有机玻璃做的。
······
地摊区快逛完了,吴夺也没见着什么愿意上手的东西。
走到出口附近一个拐角的摊子前,遇上一个逛摊的老者正拿着一个盘子和摊主交流。
这个老者身板看着挺硬朗,留着平头,头发已经全白了;他手里拿着的盘子,不算小,直径有个二十五六厘米。
盘子比较浅,盘心满画片,周围是团花锦簇,中间是仕女摇扇。
这盘子最有意思的地方,是盘沿缺了一块,类似一个月牙,只是比月牙的弧度小一点儿。
而且很显然这不是破损又修过的,看釉和彩的情况,能看出就是故意做成这个样子。
老者问摊主:“这应该是外销瓷吧?干嘛做成这样?”
摊主还没应声,另一个摊边的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插了嘴:“老爷子,这是外国人喝汤的盘子,缺了一块,正好把嘴对上去。”
吴夺哑然失笑,就此停步,在边上点了一支烟,顺带听他们聊了一会儿。
老者虽然不明白这盘子的缺口,但人看起来却也不糊涂,“喝汤?这盘子它不适合喝汤啊,太浅太平了!要是喝汤,这个缺口比嘴可大多了,两边不漏汤了么?”
中年男子愣了愣,可能他就是随口一说,结果现在没法接了,摆摆手,“您慢慢看,我去别处溜达一下。”
摊主笑起来,“老爷子,这是外销瓷没错儿,大概是乾隆晚期的东西,不过肯定不是喝汤的啊!”
摊主估摸着也就三十来岁,年纪不算大,一张娃娃脸更显得年轻,一笑眼睛就眯成了月牙儿。
“那这是干什么的?”
“这是剃须盘,修胡子刮胡子用的。这件盘子是销往欧洲的,那边的人胡子重。这个缺口啊,就是卡在下巴下面脖子上,掉下来的胡子都落到盘子里,好收拾。再说了,刮胡子的时候,看着盘子上的画片,也赏心悦目不是?”
老者听了,“哎哟,你这小伙子,不错不错。这个剃须盘最低多少钱?”
老者最后以一个合适的价格买走了这个剃须盘。巘戅云轩阁戅
而吴夺听了摊主和老者的交流,同时看他的卖价也不虚,对摊主的好感陡生,便就蹲下身来,仔细看起他摊子上的东西来。
这个摊子上,一半是瓷器,一半是大杂烩。
“兄弟,喜欢什么看好了自己上手,别客气。”摊主顺嘴招呼了一句。
吴夺点点头,先扫了扫瓷器,以晚清民国居多,几乎没有老过刚才那件外销瓷剃须盘的。
攫欝攫。不过,有一只民国仿的成化斗彩鸡缸杯,仿得还不错。最起码形制和胎釉彩料的基本路子对了。
吴夺不由拿了起来,翻底,底款写得也还成。
吴夺看的时候,旁边也来了一个人,半蹲着把手扶在膝盖上,盯着吴夺手上的东西。
对这路东西,吴夺也就是碰上了上手看看,强化对一些仿品的认识,眼睛余光瞅到旁边有人“虎视眈眈”,便就冲旁边那人笑了笑,顺手将鸡缸杯放下,“您来。”
“谢了!”那人点点头,旋即便抄到了手上,一边看,一边和摊主交流起来。
这娃娃脸摊主挺能说,也挺会说,交流的时候,把前几年拍了2.8亿多那只鸡缸杯的来龙去脉还给捋了一遍。
当时是1949年,著名的古董商收藏家仇焱之捡的漏儿。仇焱之名气很大,在瓷器上的眼力确实也很高,他当时捡漏这只鸡缸杯,只花了一千港币。
到了1980年,这只鸡缸杯上拍,拍出了五百多万港币。而到了前几年,这只鸡缸杯再度上拍的时候,最后就到了2.8亿多了。
两人还讨论了一会儿,逛摊的说:“其实要是对比1980年的拍价,那只鸡缸杯还真没涨多少,1980年五百万的价值、五百万的购买力,对比现在,本来也不得翻个几十倍啊?”
只有真正想买的,才会和摊主掰扯半天。当然,他也不会当作成化本朝的真品买。
他俩聊他俩的,吴夺继续看,瓷器没啥看头了,就再看看另一半的大杂烩。
那个逛摊的乐呵呵地买了民国仿的鸡缸杯走了,吴夺也把另一半看完了。
很遗憾,还是没有什么值得入手的东西。
本来有一件明仿汉的白玉工字佩不错,玉质好,工也到位,可惜从上到下有一道贯穿绺,伤得实在是太狠了。
古玩有伤残,不是不能收。只是这件工字佩吴夺真怕把玩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成两半了。
站起身来,吴夺掏烟,顺手递给摊主一支,“就摆出来这些啊?”
摊主也不推辞,接了烟点上,“兄弟,你一件也没看上啊?”
“嗐,我就是碰眼缘。”
摊主吸了一口烟,又眯起了月牙眼,“我箱子里还有一件盘子,也是外销瓷,你感兴趣么?”
“到明到清?”吴夺接口问道。
“明代外销瓷如今市面上哪能碰得上啊,也是乾隆的。”
“不会也是剃须盘吧?”
吴夺心想,刚才那只剃须盘,虽然年份尚可,但是上彩实在是一般。当时很多外销瓷并不是在景德镇“一气呵成”的,而是在景德镇完成基础的胎釉,送到广州上彩。
“不是剃须盘。而且,虽然也是五彩,但比那件要精美多了!要不然我能放箱子里不摆出来么!”摊主说着,又笑了笑,“就冲你啥也没看上,还递给我一支烟,我才提的。”
#21434#21437#32#315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12290“那我不能不承你的情啊,看看?”
“进来看吧。”摊主打了个手势。
吴夺便就从摊子一侧绕到了摊子里头,摊主顺手递给他一个马扎,然后打开了身边的行李箱,从里头拿出一个瘪瘪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的盘子外面还裹着一层报纸,打开报纸才看到盘子。
这只盘子,就是常规的形制了,大小比刚才那个剃须盘还略小一点儿。
这只盘子和刚才那只剃须盘还有一点显著的不同,就是纹饰是典型的西式风格,所以虽然看着也是环绕纹饰和花卉纹饰,吴夺却叫不上名儿来。
最特殊的,是盘心的一个显著的徽章纹饰。大致来说,中间是蓝色盾牌形,盾牌上面“戴”着一顶王冠,外围有两圈纹饰环绕,下方还“吊着”一个圆形小牌牌,里面还有个“十字”。
“徽章瓷啊?”
虽然认不出中间的徽章是啥,但吴夺也大体知道这一类东西,脸上微露失望之色。
徽章瓷,也叫纹章瓷,是华夏外销瓷器里比较特殊的一类。
这类瓷器上,都会有一个比较显著的徽章。
巘戅戅。有徽章,那就是定制的。
外国的皇室、贵族、军团、城市、公司、团体······甚至个人,都可能有徽章。
外销瓷是明清时期的产物,徽章瓷是外销瓷的一种,自然也脱不开明清的范畴。
而且,瓷器是华夏制造,外销瓷的时代特征也比较明显,所以想断代并不难。
以吴夺目前的眼力,能看出这的确是乾隆朝的外销瓷。通过判断胎釉特征和工艺特征,应该全盘是当时景德镇的工艺。
外销瓷没问题,断代没问题。而且确实比刚才的剃须盘要精美。
不过,徽章瓷虽然“madeinchina”,但在华夏收藏界,却并不被主流认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收藏,所以市场价格并不高。
所以吴夺有失望之色。
“对,肯定是徽章瓷。只是这东西我刚得来,还没弄明白这徽章到底是啥呢。”
“外销瓷延续了这么多年,又有那么多国家、那么多徽章标志,想搞清楚很难啊!”吴夺接口道。
外国徽章的种类十分繁多。且不说那么多国家,就说一个国家范围内的徽章,研究起来也是很复杂的。
虽然能定制得起徽章瓷的,最起码得有一定财力,但徽章瓷的数量依然不小。
况且,当年有些徽章距今已久,早就不用了。
“是啊,所以我本想留一留、研究研究再说的。还有啊,要是碰上外国的收藏家,说不定还能卖上大价钱呢!”攫欝攫
吴夺笑了笑,“老兄我多嘴问一句,齐州的古玩市场,很少见到回流的徽章瓷,你这是从哪里收的啊?”
“也是拐弯转角的关系。还有那个剃须盘,两件一起,从人家手里收的。好像是他的父亲早年去欧洲出差的时候买的。”摊主虽然没说太具体,但也算把来路说明白了。
吴夺听了他说的,手里拿着这个盘子,索性就听了听。
摊主搞不清楚徽章的来历,吴夺这一听,却听出来了。
居然是路易十五家族定制的徽章瓷!
路易十五是法国波旁王朝的第四个国王。
法国大革命之前有三个挺出名的国王: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路易十六。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之后,法国的封建专制就结束了。
不过,路易十五不是路易十四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孙子,而是曾孙;主要路易十四还活着的时候,儿子和孙子都死了,死后只能路易十五即位了。#21434#21437#32#31508#19979#25991#23398#32#98#120#119#120#46#99#111#32#21434#21437巘戅戅
除了听明白了徽章,吴夺还听到,定制一大批路易十五家族徽章瓷器,还耗费了挺长时间呢。设计图稿是雍正年间就送到华夏来的,然后一边做一边分批运往法国。最后一直到乾隆三十九年,才彻底完成了交易。
这只徽章盘,是包含在最后一批中运出华夏的。
如此说来,这只徽章盘还不一般哩。
第409章 准备出发
说实话,因为徽章瓷的总体价值不高,所以吴夺之前并没有太过关注,并不清楚像这样的“路易十五”徽章盘能值多少钱。
不过他可以先问问摊主,“倒也有点儿意思,最低多少能出?”
摊主想了想,“刚才那只剃须盘卖了五千,这只肯定得比五千高啊,怎么也得一万起步。”
实话实说,清代的外销瓷徽章盘,过万的还真不多。外销瓷的价值本来就不算高,盘子又不是瓷器里的高价器型。徽章又是国外的,包含的历史和文化对华夏人来说意义也不大。
只有少数徽章盘能上到相对较高的价儿。攫欝攫
不过,好歹是“路易十五”,吴夺琢磨着应该不止这个价儿。只是这会儿不好当着摊主的面儿拿手机上网查。
略加迟疑,吴夺决定还是先买下来,两百多年前的法国皇室徽章瓷,研究研究也行。
谈了谈价儿,摊主寸步不让,主要是他也有点儿犹豫,也想研究研究呢。
最后吴夺一万买了,也算收了一件东西,大正月的,有收获,好彩头。
确实就收了这一件东西。
吴夺去到大雅斋的时候,因为时间还不到八点半,大雅斋人不多,店面经理黄微到了,章成锦和胡允德到了。
相互寒暄拜年之后,章成锦看到吴夺手里拎着东西,“小吴,你这是开门红啊!”
“嗐!外销瓷,没啥意思。”
“小吴,你这是不想让我们看还是怎么着?”胡允德笑道。
“德叔,
第410章 秋操杯
吴夺和吴大志沟通完毕之后,又和宁霜沟通了一下。
宁霜也表示同意。
这件事情,宁霜对宁元祺也是暂时保密的。
第二天周六,吃早饭的时候,宁霜告诉宁元祺,假期在家过了大半,想和吴夺一起出去玩玩。
这也算是卡到了点上,宁元祺刚同意他俩的事儿,正好难得有个长假。攫欝攫
宁元祺没反对,只是叮嘱注意安全。
同时,宁元祺也是略感奇怪,怎么会想到去一个不太出名的黄河故道风景区。
不等宁霜解释,宁雪就嘿嘿笑道,“这样的地方人少啊!有利于她们放松。”
宁霜瞅了她一眼。
宁雪却又说话了,“姐,我正好也没啥事儿,我也去吧,给你们当个灯泡,用一点光温暖你们的心。”
宁霜知道她是故意的,“行,正好你去就可以叫罗宇泽了,让他开车去,有个司机更好。”
宁雪:“我吃完了,还得准备数学竞赛的决赛,你们慢慢吃哈。”
······
而吴夺,则照常去大雅斋值班。
刚过完年,来送东西的人也不多,都比较闲。一上午的时间,吴夺主要是和邱不落老爷子在值班室聊天了。
邱不落还从家里带来了老伴自制的果脯,吴夺吃了好几块,满嘴甜蜜蜜。
下午的时候,倒是有人送东西来了。
这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收拾得干净利索,长得也挺周正。
不过,他似乎特别在意自己带来的东西,黄微说先看看,他却不想轻易拿出来,非问店里有没有“大掌眼”。
掌眼,黄微知道,盗墓行里有,古玩店里也有。
其实吴夺就是大雅斋的掌眼,不过现代说法叫鉴定师而已。
可是,什么是大掌眼?
“大掌眼厉害了······算了,我说的,就是你们店里眼力最高的人。”
“今天我们店值班的有两位鉴定师,一老一少。您不给我看东西,先说说是哪个品类可以吧?”
“瓷器。”
“噢!”黄微点点头,“瓷器是古玩的大类,他们两位都很精通的。”
“他俩真的眼力够高?”
“没问题的。”
最后,黄微干脆把他请到了值班室,让他在值班室拿出东西来,直接让吴夺和邱不落鉴定。
黄微得招呼店面,说明情况之后就此先行离开。
吴夺请男子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您这莫非是传家宝?”
“可以这么说,我家祖上有人还是晚清的举人呢。”男子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提包,略鼓。
“您既然来了,不管什么东西,总得先拿出来看看吧?”邱不落笑道。
“你们确实是瓷器上的行家?”男子又问了一句。
本来这样的问话,常规情况是要客套谦虚一番的,但此时邱不落也不谦虚了,“基本没有看不了的瓷器。”
“这件瓷器比较特殊,我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器型,而且特别精美,特别漂亮。”男子强调。
邱不落笑了笑,没再接口。
吴夺则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子终于从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锦盒,这锦盒是方形的,边长有个二十厘米,厚度在十五厘米左右。
等到他从锦盒里把东西拿出来,吴夺和邱不落不由对视了一眼。
还当什么稀奇东西呢。
这是一只粉彩瓷杯。杯身是莲花状,杯口也是莲瓣形,还画有莲花上的细脉,彩料也是莲花红。
确有特殊的地方,在于杯柄。
杯柄就是莲花的绿茎,上的是绿彩。绿茎是直的,空心的,一直通到杯心一侧。
也就是说,这杯子,有“吸管”,喝水可以嘬着喝。
有款儿,就在绿茎的背面,竖写的青花小楷:大清光绪年制。
这杯子的形制,好像不太符合清代官窑的特点,也不太符合华夏的传统习性,嘬水喝,不庄重。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官窑杯子呢?
因为这是一种纪念杯。
就好像单位搞一次演讲比赛,最后发个杯子,上面印着“某某单位演讲比赛纪念”一样。
这杯子,叫做秋操杯。虽然是官窑,但不是皇宫用的,是秋季军事操练的纪念杯。
光绪时期,搞过好几次秋季军事操练,基本都是这种红莲造型带绿茎“吸管”,“发行量”少说也得有几千只。
当然,几千只也不多,而且传到现在,完好无损的估计更是不会太多了。
但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男子之所以觉得特殊、觉得稀奇,说白了,隔行如隔山。
这只秋操杯有一眼,应该就是真品。
不过邱不落还是上手仔细看了看,看完之后放到桌上,又让吴夺看。
光绪粉彩,以吴夺目前的水平也不需要听了,而且这东西开门,很容易就能鉴定。
“东西对,是光绪官窑的真品。”邱不落笑道。
“是不是光绪官窑里很稀有的品种?红莲绿茎很生动,而且杯柄中空,直通杯心······”
“稀有?这个······”邱不落咳嗽两声,“这叫秋操杯,确实有一定的历史纪念意义。”
“秋操杯?啥意思?”
邱不落便给他介绍了一番,随着介绍的展开,男子的脸上越来越失望,最后在邱不落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打断,“这么说,连一百万都值不了?”
邱不落又咳嗽了两声,一时竟不知道咋接了。
一百万?光绪官窑除了慈禧专用瓷,精品大件过一百万的也不多啊!这一只小小的“纪念杯”,它不能你觉得稀有就稀有啊!
吴夺只好接话了:
“秋操杯也有好几批,您这个是常规款儿,只写‘大清光绪年制’。还有一种落款比较详细的,比如‘大清光绪三十四年安徽太湖抚远秋操纪念杯’。您这只品相不错,不过单只不如成对的好卖,市场行情也就能到五万吧。”
“五万?五万我不如留着自己喝茶!”男子迅速收好了东西,装好了包,接着就起身告辞。
吴夺和邱不落也没办法,说实话,他不听,能怎么办?
好像要骗他一样。
而且不是“祖传”的么?咋还能不知道来路?
一整天,就来了这么一个送东西的,还是这种情况。
下班之后吴夺直接回家,先把明天出行要带的东西收拾好装了包。
兄弟姐妹们过年好
艰难且繁忙的一年过去了,除夕之际,新春将至,青木赤火给一路支持的兄弟姐妹们拜年了!
过年好!
牛年大吉,扭转乾坤!
顺带写两笔,发个彩蛋章,就用吴夺老家院门上贴的春联吧。
对了,有其他正版渠道书友问彩蛋章的事儿。这个除了起点app,别处应该看不了。不是我说了没发。
第411章 神丘
第二天周日,吴夺和宁霜准时坐上了高铁。
车上人不多,他们所在的车厢里也就坐了一半人。
吴夺和宁霜穿了运动式情侣装,坐在他们对面的老两口笑眯眯的,眼神中似乎勾起了过往。
谁还没年轻过呢,也曾鲜衣怒马,而今白头华发,忆昔年,一笑如落花。
······
封丘市是中原地区东部的一个地级市,历史文化悠久,建有古城区,封丘古城也是一个旅游景点。
这里不仅是春秋战国时期宋国的辖地,而且周边有着大量的汉代墓葬群。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位于封丘东部的下辖县永县,永县是在磨芒山群的西边缘。
吴夺和宁霜到了之后,入住了封丘市的一处四星酒店。封丘也有五星酒店,但是位于市中心,有点儿扎眼。
再就是他们提前做了查询,这家酒店可以允许宠物入住,且专门安排有适合携带宠物入住的房间。
吴大志和权浩然是下午三点到的。
四个人四个房间,化肥和吴夺一个房间。
吴夺也没想趁着这次出来和宁霜有什么“进一步”,来日方长嘛。
酒店就有租车服务,不过他们没有在酒店租车,权浩然用他的身份证到汽车租赁公司租了一辆陨石灰的牧马人。
吃了晚饭,早早休息。次日八点,驾车出发。
宁霜说权浩然昨天开了大半天了,今天休息一下,她来开车。权浩然笑言不累,吴大志说听孩子的吧。
吴夺刚拿驾照不久,技术上不敢托大,也从了宁霜的意见。
化肥坐在吴夺腿上,看着窗外,依然很蛋腚。
从封丘到永县一路畅通,而且这地方不难找,位于一个叫地水村的村子东部。
地水村东侧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水泥路,连通东西走向的一条县道的柏油路。这处孤丘距离水泥路也就几百米,距离东西走向的县道大概两公里,也不算远。
周围相对空旷,方圆几百米既没被开发,也没种地。
这地方有点儿一览无余的意思,站在地水村东侧的水泥路上,就能看到孤丘,在附近活动也容易被注意到。
若是先行在周围观察,也倒不要紧,自驾游嘛,看到一处自然景观,转悠转悠拍拍照也很正常。
这座孤丘虽然不高,却也没法爬,垂直陡峭,宛若平地上拔起的一座超级巨型石雕。
牧马人开到孤丘旁边停下,四人分头观察,化肥却先找了个地儿坐下了,盯着这座孤丘看了一会儿。
吴大志和宁霜对“土”的研究要比吴夺和权浩然深入,他俩查看之后碰了碰,孤丘周围区域,土质结构和外围不太一样。而且从孤丘底部的边缘,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这说明,孤丘周围原来确实有可能是个“坑”,后来才被沉沙河的淤积填埋的。
不过,他们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切入点”。
“若是入口真在原先的天坑底部,那么现在除了动用大型机械挖掘,根本别无他法。”吴大志看完一圈之后开了口。
“是这么回事儿。”吴夺点点头,“不过这地方有点儿奇怪啊!周围就这么一直空着?”
宁霜接口道,“这也不算太奇怪,只是方圆几百米罢了,附近也有农田。我们之前野外考古,也见到过农田附近有地方就这么空着。有时候其实就是凑巧了。”
权浩然点了一支烟,“对,这地方有一座孤丘,所以顺势避开也有可能。”
直到这时候,坐了半天的化肥才站了起来,来到了大家身边,看着很平静。
“化肥。”吴夺蹲下身来,“你有发现么?”
化肥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吴夺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是这个地方,却也不知道怎么进去,对不?”
化肥点头。
吴夺看了看他们三个,“好歹地方对了!”
三人一起点头。
那就算不白来。
正在这时候,西边远远传来了一阵叫嚷的声音。
吴夺不由站起来身,只见那边过来了五个人,都是男子。
他们好像就是冲这边来的。
五人走到近前,吴夺看清了,领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穿了个藏青色夹克,还有点儿小派头。他身边有个老者,穿着个老式呢子大衣。后面跟着三人,都是壮小伙儿。
“恁几个是干啥的?”身着藏青色夹克的中年男子相隔两米站定,典型的当地口音。
“你们是干嘛的?这地方不是公共区域么?”吴夺立即上前回应。虽是反问,却也挂了笑脸。
“我是地水村的村主任!这地是地水村的地,你们开车专门跑到地水村,弄啥咧?”
吴夺一听,人家还真是正问,“噢,村主任啊!我们是全家自驾游出来玩儿的,想去黄河故道风景区,路过这儿,觉得这孤零零的山丘挺有意思,就来看看。”
“有意思?这是我们村的神丘!要拜的!不要瞎说。”
他的当地口音吴夺大部分能听明白,不过这“神丘”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吴大志咳嗽两声,踱步开口,“领导,我们就是外地来玩儿的,确实不知情。而且你说要拜的,我们也没看到什么供台,也没见什么焚香纸灰的痕迹,所以也想不到,不好意思了。”
“噫!还是老爷子说话中听!”村主任的脸色和缓些许,“神丘是过年的时候村里人来跪拜,不烧纸,也不摆贡品。”
“噢!”吴大志点点头,掏出烟来派发,“领导,你看我们一家子出来玩儿,就是图个新鲜。贵村的神丘,有什么神奇之处,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不枉我们来过一趟。”
村主任倒是接了烟,不过却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老者,“二叔?”
吴夺便就掏出打火机给村主任点了烟。
被村主任称为二叔的老者开了口,“这是个历史传统,自古以来这神丘就保佑我们地水村风调雨顺,新年跪拜也形成了习惯。”
“那是从什么历史时期开始的呢?”吴大志冲老者拱拱手。
“这我就说不准了,起码清朝是有的。”
第412章 气象科技公司
老者说完这句话,便冲村主任咳嗽了一声。
“好了,看也看了,问也问了,赶紧走吧。”村主任立即开了口。
吴大志见状,微笑点头,“谢谢。”
四人就此离去,开车绕过他们,先上了水泥路。
“回去吗爷爷?”吴夺问。
“接着往前走走看吧。”
于是,宁霜开车上了县道之后,并没有往回返,而是沿着县道又往东开去。
“原来这块地没被用,是因为村民对孤丘的民间崇拜啊!”吴夺叹了口气,“这下更麻烦了,除非上级部门出面,不然哪能开动啊。”
权浩然也叹了口气,“真是一波三折。”
吴大志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窗外。
县道两侧,是高大的白杨树,车子驶出几百米后,农田多了起来。
前方又出现一条和县道垂直的可以过车土路,宁霜减速开口,“吴爷爷,绕过去看看?”
“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这条土路不宽,勉强能两车交错,开上土路往前走一段,再往西看,依然能看到那座孤丘。
土路和地水村旁的水泥路都是南北走向,土路距离孤丘能稍远一些,本来宁霜是要开到正对孤丘的位置停的,所谓“绕过去看看”,就是再从这个角度整体观察一下。
但是,到了这个位置,吴大志却又开了口,“你们看,前面是有什么建筑么?”
吴大志坐在后排,他这么一说,坐在前排的宁霜和吴夺不由认真看了看。
土路的尽头,好像是有建筑,只是不太容易辨识。
“爷爷,先过去看看算了!”吴夺也看不太真切。
“好。”吴大志点头。
车开到近前,才发现原来这条土路的尽头,其实是一条小河,大致东西走向。河上有一座石桥。
而在石桥的对面,还有一处高墙铁门的院落。
这条土路过了石桥之后数米就分岔了,一条路斜向东南,一条路斜着西南。而在“三岔口”南侧,正是这个高墙铁门的院落。
院落看着是方形的,铁门两侧都各有小二十米。面积不小。
实际上,院落和“三岔口”之间,是有一片三角形空地的,还铺着白色的碎石子。
石桥能过车,宁霜开车驶过,没有将车直接停在三角形的空地上,而是停在了斜向西南的路边。
四人下了车,站在车边先观察了一番。
这个院落有点儿奇怪。
院墙高度少说也得三米以上,刷了灰色的水泥,墙顶还安装了螺旋状的带钩刺的铁丝圈。
两扇铁门总宽四米左右,看着也很厚重,刷了黑漆,底部贴地,上部带戟,戟顶和院墙的螺旋铁丝圈大致齐平。
右扇铁门上还开了一个一米宽度、一米八高度的小铁门。小铁门上还有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小窗口。
此时小铁门和小窗口都是关闭的。
而就在小铁门那一侧的大铁门旁边的墙上,还竖挂了一块醒目的长方形牌子。
白漆黑字:
远阳气象科技公司研究所
吴夺低头点了一支烟,“一个气象科技公司的研究所,怎么搞得跟个监狱似的?”
吴大志接口道,“先上网查查这个公司。”
吴夺点点头,掏出手机先大致搜了搜。
倒是能搜到,而且这个远阳气象科技公司的总部就在封丘,这个研究所应该是分支机构,倒还在封丘的大辖区内。
这算是一家气象信息技术综合服务提供商。主要的业务就是为客户减少天气和气候的风险,合理开发利用气候资源,防范气象灾害风险。
公司是没问题,问题是这个研究所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公司资质和土地利用、建设许可没问题,建成这样无非就是难看,并不违规。
正在此时,一直在他们身边看着铁门的化肥,突然动了。
它跑着冲向了铁门。
“化肥!”吴夺连忙追了过去,可是他的速度比化肥还是慢了点儿,直到化肥跑到了铁门边,无路可走了才追上。
化肥此时已经用爪子挠了几下铁门。
“化肥,这是人家的地方。”吴夺只好将化肥抱了起来,“有啥情况咱们换个地方交流了再说。”
话音刚落,小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拉开了,露出了一张脸:“干什么的?”
看脸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肤色挺黑,浓眉小眼,并非本地口音。
“不好意思啊,我们开车路过这儿,狗狗跑过来了,没事儿。”
“啪!”
男子没说话,直接将铁门拉上了。
化肥被吴夺抱在怀里,没有再挣扎。吴夺先抱着他回到了车边,“爷爷,化肥······”
“上车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吴大志抬手示意。
正在此时,小铁门开了,刚才那个黑脸男子跑了出来,他穿了一身蓝色的工装,一双高帮大头皮鞋。
四人重新回到了车上,车子还没启动,黑脸男子已经到了车边,敲了敲吴夺所在的副驾驶这边的车窗。
吴夺落了车窗,“不好意思啊,我们就是自驾游路过,狗狗要拉尿,结果它自己跑过去了。”
“噢!这样啊,男子笑了笑,“我刚才没听明白,所以特地再来问问,毕竟研究所是我们公司的重要机构,涉及很多商业机密的。”
“打扰了,我们先走一步。”吴夺点点头,落下了车窗。
男子挥手作别,等车子驶远才扭头返回。
宁霜驾车调头过桥,又回到了南北走向的土路上,行驶到正对孤丘的地方,将车靠边停下,四人又下了车。
吴大志远远打量那座孤丘,嘴里却道,“一个气象科技公司,居然叫远阳······见不着太阳,能有什么好天气?”
吴夺也皱了皱眉,随后看向化肥,“肥哥,你想到院子里面去?”
化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和你有关?”
化肥摇头。
“和它有关?”吴夺顺手指了指远处的孤丘。
化肥点头了!
吴夺倒抽一口冷气,“我去!这个公司不会是挂羊头卖你肉吧?”
化肥很不屑地“嚏”了一声;而其他三人却不由围住了化肥。
“好吧,你不是狗。”吴夺连忙继续问道:“难道,这院儿的地下,有什么通道吗?”
第413章 地下工程
可是,这一次,化肥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再度看向孤丘。
“没有?”吴夺略略一顿,再度问道,“你只知道有关系,却不知有没有通道?”
化肥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甘心。
吴夺继续追问了一些问题,不过也没什么明确结果。
攫欝攫。吴大志摆摆手,“别问了,咱们既然来了,再去黄河故道景区走一走吧,顺便在那里吃个午饭。”
吴夺欲言又止。车子启动之后,才扭头问道:“爷爷,这个远阳公司的研究所,到底会和孤丘有什么关系呢?”
“我怎么知道。”吴大志应道,“化肥都不知道。”
“要是地下有通道就好了。”
“这种事情,不要信马由缰地想到哪儿是哪儿,要实事求是。”
坐在吴大志旁边的权浩然却笑道,“老爷子,虽然我也觉得通道不太可能,但这个远阳公司的研究所,搞成这么森严的样子,倒是可以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地下工程’啊?”
“我们如此不易才找到豫州鼎的线索,他们不可能先我们一步知道。”吴大志摇头。
“爷爷,通道只是我的大胆设想。”吴夺在座位上进一步侧了侧身子,“他们若搞‘地下工程’,未必是为了豫州鼎,也未必是挖通道通往孤丘。但是,他们却有可能针对别的地下结构,比如墓葬或者宝藏什么的,而他们的目标空间,甚至目标空间中的某样东西,说不定和孤丘有关。”
吴大志点了点头,“臭小子,你这么说,还是多少有点儿道理的。”
吴夺继续说道,“根据我们今天看到的,想在孤丘附近动土,除非国家层面出动人手,否则根本没有可能。所以,既然现在有了新的线索,不妨先从调查远阳公司入手。”
“人生地不熟,想调查一个公司内部隐藏的核心机密,谈何容易?”吴大志皱眉,“而且,如今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万一他们就是一家正规的气象科技公司呢?”
“化肥的表达不会有错的。”吴夺想了想,“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不排除本身是正规公司,但是研究所的这块地和孤丘有关联,他们却不知情。”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宁霜开口了,“封丘是历史文化名城,周边的墓葬很多,特别是汉墓。汉代是华夏厚葬制度的一个高峰时期,此前封丘发生过多起盗墓事件,但是这些年的打击力度也越来越大。”
吴夺点了点头,宁霜是顺着他之前的意思说的,若是这个远阳气象科技公司有所图,汉墓可能是一个重点。
正因为这些年针对盗墓的打击力度越拉越大,所以有人采取了更加“灵活”的方式。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远阳公司可能就是一个披着气象科技公司外衣的盗墓集团。
吴大志也点了点头,根据宁霜提供的思路,倒也是一个调查的线索,而且对他来说,有的放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宁霜有想法就提了出来。不过,因为吴大志之前“吴七星”的身份在,所以宁霜并没有说透,点到即止。
不要说吴大志是吴夺的爷爷;就算不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大事,必须劲儿往一块儿使。
宁霜的身份特殊,但自认没有私心,“私下”行动只为更好的结果,也没觉得不妥。
吴大志随后笑了笑,“讨论的差不多了。目下来看,又是急不得。我们既然是‘自驾游’,不去趟景区说不过去。”
大家也都会心一笑。
车子继续前行,不久之后,开到了位于永县东北部的黄河故道风景区。
这里有湖,有湿地,有河道故堤。因为已经过了常规的春节假期,又是周一,所以游人并不多。
抵达景区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四人先在景区外的一家餐馆吃了饭。
他们还要了个小包间。
。这个餐馆里的槽鱼和糟鸭是特色。鱼是黄河鲤鱼,鸭是当地的麻鸭。“糟”这种做法,肯定体现不了食材的新鲜,不过这两道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又点了几个荤素搭配的家常菜。
化肥对这里炒的素菜也不感兴趣,它吃的是白米饭和生萝卜。后来上了餐后水果,它又吃了一些。
这一上午其实也挺累,大家也借此休息一下。
“爷爷,下午是不是又要沉一沉啊?”吃得差不多了,吴夺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你不同意啊?”吴大志反问。
“同意,我是想问在景区里沉,还是回去沉?”
“都行,不要急迫地接二连三考虑事情,否则适得其反。”
宁霜举手:“我同意。”
“你们一老一少,还真是师出同门。”吴夺乐了。
“她是怕累着你,因为你太
第414章 多一条腿走路
就在吴夺开门的时候,吴大志轻咳一声,“有熟人不用避。”
吴夺开了门,“房哥,先进来坐。”
房卫国笑笑,扭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女服务员,女服务员撇了撇嘴,“房间里有备用的椅子!”
吴夺引着房卫国进了包间,先给他介绍:“我爷爷,我叔,我女朋友,趁着春节假期,一起出来玩玩。”
接着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房卫国。
攫欝攫。房卫国一一打了招呼,最后看了看宁霜,拍了拍吴夺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小子有艳福啊!
“房哥你怎么来这个景区了?”坐下之后,吴夺又问。
“公事。”房卫国看了看大家,微微一笑。
吴夺知道他是当着其他人不方便说,也跟着笑了笑。
此时,吴大志开口道,“小房啊,我们也吃完了。本来我们还要继续逛逛景区,但吴夺吃饭的时候犯懒说不想去。正好,你来了还没吃饭,让吴夺陪你,我们去逛逛,两不耽误!”
“别啊爷爷,你们留给我一个包间用就很好了,别让吴夺脱离家人啊。”房卫国连忙站起身来。
吴大志笑了笑,“他是真不想去,不信你问他,再者你和吴夺是好朋友,所以我才这么随意,你也就别外道了。”
最终,吴大志和权浩然、宁霜先走一步,房间里留下了吴夺和权浩然。
吴夺让服务员进来收拾了一下,重新上了几个菜。
“兄弟你爷爷不简单啊!”房卫国在服务员走后,一边递给吴夺一支烟,一边说道,“女朋友还这么漂亮!”
“女朋友漂亮这能看出来,我爷爷不简单你咋看出来的,一共没说几句话。”吴夺接了烟点上。
“高人不需要说那么多话的。兄弟,你爷爷到底干什么的?”
“年轻时走南闯北打工,老了回乡安度晚年。”
房卫国听吴夺这么说,便也没有再问。同时,也没有具体问权浩然和宁霜的。
吴大志让吴夺留下,主要是为了周全一下,本来也不是逛景区的,只是放松和舒缓。
“房哥,你就一个人,干嘛非要包间啊?”
房卫国拍了拍背包,“我主要是想趁着吃饭的时候,看点儿资料,既安静,也不愿别人看到。”
顺带着,房卫国便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吴夺。
调查报道。
主题:封丘汉墓盗掘和文物流失。
房卫国来黄河故道景区,是因为得到了一个线索。
黄河故道景区附近,有一条民俗文化街,街上也有古玩摊位和店铺。同时,有“游击队”出没,向外地游客兜售出土文物。
这里头鱼龙混杂,既有真正的出土文物,也有打着出土文物的幌子以高仿和假货来骗人的。
“我去,合欢俑的事儿你还没搞完,现在又弄新选题了?”
“合欢俑除了怀疑真正的货主是关知鱼,出货的线索我真是黔驴技穷了。可能是因为上次鹭岛的消息泄露,让他们加倍小心,太隐秘了。”
吴夺点点头,“嗯,也可能直接单线联系了,一个不行再找下一个,这样你确实没招。”
房卫国也点点头,“对啊,极有可能!”
“所以你放弃了?”
“也不能说彻底放弃,但是不能一直盯着,就看运气了。”
“房哥,你从齐州跑到封丘,调查这么乱的事儿,就一个人啊?”
“肯定不是一个啊!我们来了三个人,我,摄影大哥,还有一个入职还不到两年的小伙儿,有冲劲儿!”
吴夺明白了,“今天就是来民俗文化街,碰碰出土文物这一个点的,人多招眼,所以就你自己来了。”
“对,上午我们去了几个陵墓遗址,算是常规走了走。下午他们俩去封丘最大的古玩市场面儿上走走,我自己来这里探一探。”
房卫国说着,放下了筷子,“兄弟,我刚才要看的资料,就是一些汉代文物的,怕临时碰上拿不住。你要是真没事儿,下午陪我一起呗?我都不用看资料了,有你这眼力压阵,天助我也!”
“大哥,我是陪家人出来玩的,你好意思么?”
“哈哈哈哈!他们不是要逛景区嘛!这个景区很大的。”
“待会儿我问问我爷爷他们怎么安排的。”吴夺想了想,“房哥,你说封丘这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盗墓集团?”
“太有了!”房卫国说完又摆摆手,“不好意思,这是个病句。我给你说,要是没有一个大型团伙,全都是散兵游勇,我们来调查,能写出个毛啊?有什么看头儿啊?领导又怎么会重视啊?”
“噢?这么说你已经有这个大型团伙的具体线索了?”
房卫国:“没有。”
吴夺:“······”
“兄弟,我们刚来,哪能立马搞那么清楚啊?大型团伙肯定是有的,综合各种线索能推出结论。现在是还没查出来具体的情况而已。”
“房哥,你看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吴夺接着说道,“如今打击力度很大,盗墓集团会极为隐蔽,但是他们肯定也需要一个‘阵地’,会不会用一个正规的公司啊单位啊什么的做掩护,挂羊头卖狗肉?”
“哎?”房卫国一拍桌子,“你这个思路很好啊!这可以作为一个调查方向!”
吴夺叹口气,“房哥,你还真是拼命三郎,要真有这样的盗墓集团,你不怕被灌进混凝土扔河里啊?”
“我有那么楞吗?隔行如隔山,我们这一行,主要吃的是关系饭,虽然有时候可能深入虎穴,但这一次,我总不能跟着他们去盗墓吧?只要有了硬通的线索,就跟着相关部门一起行动了。”
房卫国说完又道,“让我先吃饱饭,你正好问问咱爷爷,看看他们要逛多久,要是想多玩会儿,你就陪我去吧!”
“行,正好我去个洗手间。”
吴夺出了房间,到了饭馆门外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给吴大志打了电话,先是简单把情况说了。
“怎么,你想让小房帮着查查远阳?”吴大志秒懂。
“对,您也查,他也查。人生地不熟,多一条腿走路,利大于弊。”
第415章 测字
“嗯······这倒是,这样的掩护手法,不是老派作风,查起来确实有可能费劲。”吴大志点点头,“行!说法和分寸你自己把握。”
“爷爷,那我先跟着房哥去民俗文化街看看,插空儿就提了。”
“好,我们就在景区先逛着,随时电话联系。”
吴夺回了房间,对房卫国说道,“房哥,我爷爷他们一时半会儿逛不完,我就陪你去吧。”
房卫国嘿嘿一笑,“你自己怕也是心痒痒吧?玩古的,都这样。”
房卫国吃完,两人出了饭店,步行去往民俗文化街。
“兄弟,你们出来玩儿,咋还带着狗子?”
“我爷爷要带,随他吧。”吴夺含糊过去了。
这条民俗文化街不算长,有个四五十米,青石板路,两边都是仿古建筑,店铺和摊位并存,其中以古玩、工艺品、旅游纪念品为多。
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这样的客流量逛起来其实挺合适,不拥挤,也不算冷清。
房卫国背着包,脖子上还挂着个相机,挺像个游客。吴夺的东西基本都在车上,一身轻。
这里古玩店铺和摊位上的东西,包括其他的仿古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都以小件为主,因为主要面向的是游客嘛。
吴夺没想到,房卫国第一个光顾的,居然是个算命摊子。
摆摊的是个老太太,满头银发,脸如满月,挺富态。就是手里摇着个诸葛亮式的鹅毛扇看着别扭。
能看面相手相,能摇签筒,能测字。
房卫国既然要来一手,吴夺就在旁边陪着。
“测个字吧!”房卫国问老太太,“多少钱?”
“一个字一百,不准不要钱。”老太太笑眯眯,拿起一个铜质薄片的八卦小书签,“附送书签。”
“好!”
房卫国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个“汉”字。
他写的还是繁体“漢”。
老太太一看,“小伙子你还是个文化人哩!”
“我可不是小伙子了,三十好几了。”房卫国说,“您给测测。”
“问什么?”
“眼下的事儿。”
老太太拿着这张纸,眯起了眼睛,“小伙子,眼下你要干的事情,想要水到渠成,怕是难哩!你可能要大费周折。”
“怎么说?”
“这个字,左边是水,右边是难,你说呢?”老太太说着,又提笔在旁边写了个“难”字的繁体“難”。
房卫国皱了皱眉没说话。
老太太继续在纸上写,她把“漢”字的右半边拆分为一个“革”一个“大”,“你要想水到渠成,就得让人家发生大的变革,你说容易吗?”
吴夺在一旁不由略感惊讶。
这老太太还真说准了!
虽然吴夺也知道,很多算命的,其实靠的不是“算”,而是察言观色;但起码这老太太有点儿东西。
房卫国笑了笑,“我干的事儿,很少有不费周折的。”
说罢,掏出了一张百元票子,放到了摊位上。
老太太摆出一副高人姿态,拿着鹅毛扇往钱上轻轻一压,另一只手将铜八卦书签递给房卫国,“不如再摇一签。”
房卫国摆摆手,“不用了。”
吴夺却忍不住开了口,“我也测个字,可否?”
“你俩还都是文化人,他写繁体字,你说话文绉绉的。”老太太又笑起来,“当然可以啊。”
这老太太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掺杂半点儿地方口音,而且她说话的节奏感很强,给人一种交流起来很舒服的感觉。
房卫国拍了拍吴夺的肩膀,“兄弟,我是那啥,你咋那啥?”
房卫国没明说,不过吴夺肯定能听明白。
房卫国的意思是,他来算命测字,另有目的,是为了吸引来“送”出土文物的“游击队”,再去古玩摊子,就更容易被注意了。
既然如此,两人一起的,吴夺咋还又花钱测字?
“出来玩嘛!”吴夺笑了笑,提笔写字。房卫国一看,也就没有继续多说。
吴夺写的是一个“鼎”字。
老太太看了看,“小伙子,你问什么?也是眼下的事儿?”
“不,我问坚持的事儿。”
老太太点点头,看了看吴夺,“既然看不透,为什么要坚持呢?”
吴夺一听,她还真行,就算是察言观色,那也挺厉害。
老太太提笔点了点“鼎”中的“目”字,“眼睛被包起来了,所以说你看不透。但上面却也是露出来的,那你坚持的事儿,怕是要靠上天给的运气啊!”
吴夺略加沉吟,便也掏出了一张百元票子,放到了摊位上。
老太太笑呵呵,“小伙子,你干的事儿,比他干的事儿,可要大得多,不如摇一签?”
吴夺和房卫国一样摆摆手,“不用了。”
老太太同样递给吴夺一个八卦铜书签。吴夺接过之后,点点头,转身离去。
两人没走三步,摊子上的老太太忽而又喊道,“小伙子,等一等。”
吴夺停步转身。
“我加送你一句话吧。”老太太摇了摇鹅毛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谢。”吴夺点点头,再次转身走了。
两人略略走远,房卫国哈哈一笑:
“你不会真信她说的了吧?我给你说,算命的,不仅会察言观色,而且他们说的话往往都是‘万能’的,怎么都能解释得通的。不说别的,就说她最后送你的一句话,不就是句万能话嘛!主要是为了勾引你再去摇一签。”
“我就是顺便跟着你玩一手。我看这老太太也有两把刷子。”
“肯定有两把刷子啊,要不然敢要一百么?我去过的景区的算命摊点,一般都是几十块的居多。”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一个卖古玩的摊子前。
这个摊子上,主要是玉件,而且杂七杂八。
房卫国顺手拿起一颗“九眼天珠”,“怎么卖?”
“这颗做得不错,玛瑙质地好,白化也可以,你得给两百。”摊主是个两腮无肉眼大有神的中年人,并不忽悠什么这是“老天珠”“千年至纯”之类的,说得好像还挺实在。
不过他还是能赚不少,现在用普通玛瑙普通工艺做的天珠,做得好的,成本顶多也就几十块。
第416章 铜牛
房卫国没说话,直接放下“九眼天珠”,又拿起了一个青花鼻烟壶,“这个呢?”
“这个就贵了,这是清中期的。”摊主煞有介事,“这件的胎釉和青花发色,都不弱的。”
吴夺顺带看了一眼,这鼻烟壶也是个现代工艺品。摊主在“九眼天珠”上不忽悠,在瓷器上忽悠,还挺讲“策略”。
这摊子上的东西,对于稍稍懂行的来说,基本上是一眼假,只能忽悠纯外行的游客。
两人就此离开了这个摊子继续逛。
距离这个摊子不远,有个摊子上,还摆着一件“马踏飞燕”。
当然,这就是纯粹地当工艺品卖了。
“马踏飞燕”又叫“马超龙雀”,是东汉铜奔马,1969年在西北地区武威的汉墓出土的,真品现藏于博物馆。
而且这个铜奔马特别有名,早在1983年就被确定为国家的旅游标志,还是国宝级文物,禁止出境展览的文物。
这件铜奔马做得还不错。
“这东西我见过真品,这个仿品啊,怎么看都少了那种感觉。”房卫国扭头对吴夺说了一句,“不过,就算是真品,正面也不算太好看,还是侧面牛逼!”
确实,“马踏飞燕”从侧面看比正面看要漂亮得多;侧面看,那种三足腾空、一足踏掠飞鸟的瞬间动感,确实极富冲击力,极美。
但是正面呢,就不那么好看了,看头部是歪着的,马嘴张开,“表情”不怎么舒服。而且正面看腿部和脚底,动感也不那么强烈了。
房卫国说话也没避着摊主。
摊主看着还没房卫国年纪大,笑着接了一句,“大哥看来见多识广啊,不过咱这个性价比高啊,青铜的,一比一仿制,只要1888!”
其实他这就是从某宝上进的,一件几百块包邮,批发还有优惠。
“看来销路不错啊!”房卫国接道。
“马马虎虎,混口饭吃。”
房卫国又看了看他的摊子,铜器居多,基本上都是仿品,也有不是仿品的,比如清代铜钱民国香炉什么的大路货。
“有‘好’东西么?”
“大哥,啥样算好啊?”
“肯定是越老越好啊!”
“大哥,您找错地方了,生坑的东西我不碰的。”
“嗐!老就一定是生坑么?”
“那自是不一定。”摊主咳嗽两声,“要不您就继续逛逛。”
房卫国一听,话里有话啊!看来这里和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一样,确实有人兜售出土文物,只是这个摊主不碰。
房卫国正待应一声便就离摊,吴夺却托着一件看了一会儿的东西问道,“兄弟,这个不会也1888吧?”
房卫国不由先看向吴夺手里托着的东西。
这是一件铜······牛。
之所以不好辨认,是因为这铜牛头大腿短,体胖嘴圆,尾巴还不明显。
若不是头上有明显的犄角,加上耳朵小,还真容易认成是铜猪。
不过,从侧面看是这样。若是从上面看,这铜牛则是扁平的,而且是拼接的,中间能看到缝,牛身还有两处圆形“接口”,看来是类似“榫卯”拼接。
铜牛和吴夺巴掌差不多大小,看着像是黄铜的,氧化痕迹和皮壳都有,但也带了不少脏污。
“哎哟,刚说什么来着!我给忘了,这就不是生坑,传世的老东西啊,这是北宋的!”
吴夺一听,心下不由吃了一惊,这东西不多见啊,而且自己靠听才能搞明白的,他居然早就知道?
但是,在古玩行里混,不能被人一句两句就诈晕了。
“北宋的?北宋有这样的黄铜制品么?黄铜的铜钱都是明代才有!”吴夺接了一句。
摊主却哈哈一笑,“你看,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吧?”
吴夺等着他的下文,他却没有下文。
该不会是接不上了打哈哈吧?
其实吴夺也是偷换概念,黄铜作为铜锌合金准确被定义和使用,确实是在明代;但是以前的朝代,并不是没有黄铜制品,只是并不是严格比例上的铜锌合金,而且定义不明晰,应用也不普及。
吴夺摆摆手,“我也不跟你掰扯这个了,这东西我看就是个民国的工艺品,但我是属牛的,所以才感兴趣,报个实价吧!”
吴夺不属牛,摊主也未必信他属牛。古玩行里,这种类似的说辞多了去了。
“肯定是老东西,民国的没这种皮壳的!”摊主想了想,“你都说了1888,就给1888吧!”
“你倒是真敢要,1888我还不如买个‘马踏飞燕’呢。”吴夺不带半分犹豫就给放下了,抬步就走。
房卫国虽然看不明白,却心生默契,“嗐!既然喜欢,砍一口呗,人家也没不让你讲价啊!”
吴夺“听劝”,就此看向摊主,“给个能成交的价儿。”
摊主摸出烟盒,弹烟派烟,但是吴夺和房卫国都摆了摆手。摊主便就自己点了,“还是你出个价儿吧!”
吴夺伸出手指轻弹了一下被他放到摊子上的铜牛,“188还差不多。”
摊主呵呵,“兄弟,你这不诚心啊!”
“就是一件小玩意儿。”吴夺也呵呵,“对我来说,可要可不要,高了指定不成。”
······
两人简单搞了几个回合,最后吴夺是五百块拿下的。
对于房卫国来说,买东西是好事儿,因为更能引起注意。
这件铜牛,他看不懂,稍稍离远了摊子,便问道,“这到底啥年份?”
“他不是说了么?”
“真能到北宋?”
吴夺点点头,“可惜,没有铭文。”
“你还想铭文?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兵符!”
“兵符?牛符?我怎么没听说过?”
古代的兵符,最出名的是虎符,起码春秋时期就有了,信陵君窃符救赵嘛。
到了隋朝,虎符不用了,多是麒麟兵符,麟符。唐代的时候,为了避讳李渊祖父“李虎”的名讳,用过鱼符用过兔符,而武周时期还用过龟符。
到了宋代,虎符又得以恢复。不过,就在宋代,也逐渐开始用“金牌”调兵遣将。后来的元代,也是使用虎头牌;自此之后,动物形兵符就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令牌形兵符。
所以,房卫国没听说过牛符,也很正常。他没听说,摊主没听说,很多人没听说,吴夺这才能捡漏。
第417章 发坑镜,玉握猪
“北宋时期,曾经有过牛符,只是不多见。”吴夺介绍:
“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地方武将的权力被收,军权重新集中,虎符又被启用。虎符才是北宋兵符的主流。到了南宋,改用虎头牌,虎符就此也不用了。这个牛符啊,是在杯酒释兵权之前的兵符。”
“明白了,牛符,是赵匡胤未能全部收回兵权时期的过渡性‘产品’。”房卫国到底懂点儿,“所以,这样的情况,没有铭文也正常。”
吴夺点点头,“这件牛符并非真正的黄铜,只是颜色和黄铜相近。”
“嗐,黄铜又不是黄金,是也罢、不是也罢,价值不在这上边!”房卫国点点头,“这玩意儿你五百块拿下,大漏儿一个。”
“跟你沾光了呗。”
“所以说你陪我来,不白来。”
两人正一边走,一边低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瘦削黝黑的汉子却紧追几步靠上了他们。
“两位可是想找好东西么?”汉子拍了拍挎在身体一侧的帆布包。
房卫国不动声色,停步斜眼看了看帆布包,鼓鼓囊囊的。
这要是在寻常的古玩市场里,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有好东西的,就指望着碰到棒槌才能赚。懂行的,往往是说两句客套话打发他走人。
可房卫国就是来探听消息的,“有多好?”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
吴夺配合性地接了一句,“去哪里?”
“去那边小树林,安静点儿。”
这条民俗文化街的另一头,是一个带着几条甬路的小花园,小花园一侧,有个小树林;其实就是花园旁边种了些树,树也不多,但相对僻静,还有遮挡。
房卫国看了看吴夺,“那就看看?”
吴夺“迟疑”,“还不如在这里逛逛呢!”
汉子指了指吴夺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塑料袋的简易锦盒里装着刚买的“牛符”,“兄弟,这条街上摆出来的,都是些工艺品,你买的东西,便宜是便宜,可没意思啊!”
“怎么就没意思了?起码是民国的!”吴夺“辩解”。
汉子左右看了看,“民国百八十年的,也叫年份?少了一千年,也叫老?”
“口气不小!走走走,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房卫国“来劲”了,顺手托了托汉子的胳膊。
“走!”汉子也迈步走去。
吴夺“很不情愿”地跟上了。
三人来到小树林,靠在一棵树后围站,汉子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
打开,是一面青铜镜。
“隋镜,全品,看仔细喽!”汉子介绍。
这确实是一面隋代的青铜镜。不过品相不好,锈多,锈下不平,整个镜子是算完整,可一身“坑洼”。
“这也叫全品?这是发坑的东西!”房卫国看后就怼了一句。
“高手啊!”汉子一听,立马用报纸将铜镜包裹好,重新塞回了包里。
青铜器,不同的坑口和品相,都有专业的术语。
传世的,称为熟坑,对青铜器来说,是很少见的。
出土的,称为生坑。这生坑之中,还分干坑、水坑、平坑、发坑等等。
很多人都喜欢干坑,干坑多是北方干燥的坑口,容易出比较漂亮的锈色或者皮壳。但也不是说所有的干坑出来的东西都漂亮。比如很多黑漆古是干坑出来的,但不是所有的干坑都能出黑漆古,还得看具体环境。
水坑,多出在南方地区。水坑青铜器容易出现一些斑斓锈色,比如行里常说的“西瓜皮”。全水坑容易导致金属离子流失严重,有的品相确实不大行。但是有喜欢玩锈的玩家,针对一些特殊的锈色,乐此不疲。
平坑就和这个名字一样,平平无奇,底子多带灰,也有寻常的绿锈,没啥特色也不算难看。
而房卫国说的发坑,就是青铜器当中最差的坑口,泛指埋藏环境差,导致青铜表面受到了严重的腐蚀,不仅是锈多锈难看,而且锈下不平,甚至被锈“残”了。
所以汉子一听房卫国说“发坑”,立马将这面隋代铜镜给收起来了,一听就知道忽悠不出去。
他随即又拿出了一个“报纸包”,这个报纸包近似圆柱形,比刚才的铜镜报纸包小得多。
打开,这件东西就有点儿提神了。
这是一件玉握猪,长度大概十一二厘米,高度和宽度差不多都是两厘米多。
玉质青中泛黄,身上带一些鸡骨白沁色。
猪是“变形”的,长身,长吻,尖耳,屈腿趴伏。这是在打磨成圆柱形的玉料上下刀,寥寥数刀,刀法精妙,极具神韵。
汉八刀。
这是一件汉代的玉握猪。这东西,从沁色来看,也是典型的生坑货,出土不会太久。
玉握猪是陪葬品,一般成对,逝者一手握一只。
猪,象征着财富。安放玉握猪,就是不想让逝者空手而去。
在汉代之前,也有逝者握着东西的下葬习惯,最早的时候,兽牙居多,商周时期,贝币居多;到了西汉,玉握猪才流行起来。
嘴里玉琀蝉,手里玉握猪。
精品之作,往往采用上乘玉料,以经典的汉八刀雕刻而成。
“只有一件?”房卫国接口问道。
“一件就不错了,这年头儿,到哪里找这么好的西汉握猪?”汉子撇撇嘴,“想要我给你个实落价儿。”
吴夺在边上继续敲破锣,“我说,这可是生坑的东西啊!”
汉子皱了皱眉,“既然跟过来,还装什么糊涂?”
吴夺立即解释,“我的意思是,生坑还烫手,出来没多久啊。要是有个三五年的也都好说。”
“三五年?三五年早都出了国了!”汉子往树边啐了一口,“我也就是东西散碎,没什么大客户,要不然还能在这里打游击啊!”
房卫国摆摆手,“老兄别着急,你看我像不像大客户?”
“你俩倒是有眼力······”汉子攥了攥报纸,“先说这件要不要吧?”
“什么价儿?”房卫国接口问道。
汉子再度四下看了看,然后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第418章 暗访和捡漏
“周围又没人,就别玩这一手了!”房卫国掏出烟来,递给汉子一支。
吴夺也在旁边点了一支烟。
就这个玉质和品相的西汉玉握猪,价值在大几十万,若是上大拍冲好了,也有可能过百万。
所以,他伸俩手指头,肯定不是两百万,应该是二十万。
房卫国也能大体猜出他可能要二十万,不过,他还是不想自己说出来。
“二十个!”汉子果然报了这个价儿。
“再便宜点儿。”房卫国呵呵笑道。
汉子沉吟,“我挺痛快的,这么着,再给你让两万,十八万,但是你也别再墨迹了。”
房卫国想了想,“还有别的么?看看能不能多拿两件,看完了一并谈。”
汉子摆摆手,“你俩懂行,别的我就不往外拿了,都不是真货。”
原来他也是真真假假掺着卖。
房卫国和他又砍了砍价儿,好说歹说,又落了两万,最后十六万,汉子死活不降了,而且有点儿不耐烦要走的架势了。
这个过程中,房卫国也套了几句话。这汉子,应该是从一个亲戚或者熟人手里拿货,他既不是土夫子,也不是铲地皮的。
至于这个货主是什么路数,那肯定是套不出来的。
“老兄,这猪我要了,我也想和你聊聊,多拿点儿好东西。你看能给介绍介绍货主么?”
汉子笑了笑,“你这不成了把我给架空了么?”
“啥叫架空啊?你放心,肯定给你好处啊!”
“这一笔咱们先弄完了再说吧。”
“行!怎么给你钱?”
“直接转呗!好说,别用银行账号就行。”汉子居然很随意地晃了晃手机。
房卫国不由愣了愣。
汉子微微一笑,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了一个报纸包,打开报纸包,里头是一件不大的玉壶春瓶。
“你花十六万,是买我这个东西,懂了?”
吴夺一看,这是一件青花玉壶春瓶,缠枝莲纹,带着“大清乾隆年制”的底款。
这玩意儿,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低仿,不论从胎釉还是青花发色,都跟乾隆官窑挨不上边;最糟烂的是,缠枝莲纹都不是手绘的,是印上去的。
这件玉壶春瓶,顶多值一百块。批发另算。
房卫国明白了。
生坑的玉握猪,货款两清,两不相认。一旦一个人出问题,查到对方和交易账目也没用,玉壶春瓶就是证据——哪怕承认是“仿古艺术品”都没事儿。
他俩聊的时候,吴夺不放心,又听了听这件玉握猪,确实是真品,也没有任何问题。
若是不谈别的,只谈价钱,房卫国十六万买这件玉握猪,那也算是捡了个大漏儿。
房卫国真就花了十六万,买下了这件玉握猪,也收好了玉壶春瓶。
“老兄,坐会儿聊聊呗。”房卫国接着笑道。
“行,我带你去个喝茶的地方。”交易完成,汉子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汉子带着吴夺和房卫国来到了景区附近的一处茶馆,这地方靠着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这茶馆很简陋,里头没有包间,就是一个个方桌和条凳。
这时候人也不多,三人挑了个墙角的僻静桌子。
汉子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看茶单,对服务员喊了一声,要了一壶便宜的大麦茶。
茶来了,三人各倒了一杯。都没喝,都在抽烟。
“老兄,我俩是外地来的,不瞒你,住不了几天。”房卫国压低声音,单刀直入,“本来我没想到你真有好东西。结果······我就想,多收几件,换个地方我也多少赚两个,所以······”
汉子点点头,“看出来了,你想多收几件是临时起意。”
“那你给介绍介绍大货主呗?”
“你想要什么,玉器?”汉子并不直接接茬。
“玉器,瓷器,青铜器都行。只要品相好。当然了,价儿也得合适。”
“兄弟你胃口不小啊,我看你好像挺懂青铜器。这一类东西,可都是玩悬的!”
“富贵险中求嘛!”
“青铜器上三代的没有。”汉子摆手。
“别晚于汉代就行。再者,我也没说只要青铜器啊!”
汉子想了想,“这样,我回头帮你问问,就算是能让你看货,那也得咱俩一起,我的提成,你当面一并结清,如何?”
“没问题啊!”
汉子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老式的直板按键手机,“报个号,有消息我联系你。”
房卫国熟练地报了个号。这个号,也是他采访“专用”,和汉子的老式直板按键手机异曲同工。
随后,汉子又问了房卫国几句,主要是对东西的要求。
房卫国在回应的时候,又是尽可能地套了点儿话。
“行,我先走一步。”最后,汉子径自走了。
房卫国目送他出了门,这才对吴夺笑道,“今儿的暗访很顺利!”
“你这么高兴,不是因为暗访顺利吧?是自己捡了个漏儿。”
“这东西,原则是得上交的。”房卫国一本正经,“不要乱说。”
吴夺哈哈一笑,不再提这茬儿,转而问道,“房哥,你再见其他的货主,我可不一定能陪你了。”
“今儿这玉握猪,你能确定就是真品无疑,对吧?”
“你都买了,现在才问,不是真品也晚了。”
“要不是真品,你在现场就提示了,我这会儿问,不过是最后再多句嘴罢了。”
吴夺点点头,“东西肯定没问题,就是出土时间肯定很短。”
“不短还不好调查呢。”房卫国也点点头,“你忙你的吧,到时候我和摄影大哥一起去,他也是个老江湖。”
此时,吴夺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子,“房哥,我觉得我还能给你提供个线索。”
“噢?兄弟,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房卫国的脑子不慢,立即就联想到吴夺之前说的“挂羊头卖狗肉”,“莫不是,你之前说的用什么公司啊单位啊打掩护的事儿?”
“对。我给你说,就在上午,我们开车路过一个地方······”
吴夺把那处“远阳气象科技公司研究所”的情况给说了说,当然,这里头肯定不会全说;就此建议房卫国利用各种关系,查一查这个远阳气象科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