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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鉴宝无双txt下载     鉴宝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0章 六真六仿都装裱

    章成锦这么一问,吴夺便道,“我其实就是想知道金老爷子作伪的原因,现在知道了就行了,东西是大雅斋的,如何处理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看来,原因和你想的不太一样。”章成锦似笑非笑。

    “也不是不一样。”吴夺应道,“无非就是两点,第一点是不为了赚钱。比如我曾经想过,会不会他是故意根据任伯年的六幅钟馗,自己也仿了六幅,然后装裱成册页,自己收藏、自己欣赏,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丢失了。第二点那就是为了赚钱,不管赚钱为了什么,给父母治病也好,自己挥霍也罢,反正都是为了赚钱。”

    章成锦点点头,“我也有两点,第一是这册页如何处理,第二是对金声振本人。这册页嘛,肯定要拆下六幅真迹重新装裱;对金声振,无非就是告诉还是不告诉。”

    “虽然只取六幅也是捡了个漏儿,但是不告诉他,未免太缺技术含量了。”胡允德笑道。

    “说说看。”章成锦看向胡允德。

    “六幅真迹重新装裱,六幅仿品也重新装裱。”胡允德点到即止。

    吴夺一听也明白,胡允德的意思是拿着六幅没有款印的金声振的仿画去找他本人。

    不和任伯年的六幅真迹装裱在一起,而且没有款印,那就算不得金声振高仿任伯年;或者说,就算是高仿任伯年,那也没什么,因为没有落任伯年的款印,只能说是习摹之作。

    同时呢,这六幅钟馗图上,也没有落金声振的款印,那目前就是“无名氏”作品。这六幅重新装裱之后,可以拿着去找金声振;理由很简单,他是书画名家,请他帮忙鉴定。

    “一举两得,倒是不错。”章成锦微微一笑,又看向吴夺,“你说呢小吴?”

    吴夺沉吟,“金老爷子到时候肯定也知道我们有六幅真品,如此一来,那就明白了我们知道他高仿之事,却又给他留足了面子;而且拆了册页,就是把‘证据’毁了,让他安心。那这六幅他自己的作品,他应该会收的。”

    “我们已经捡漏了,若他要,送他,赚个人情也是赚。”

    吴夺点头,“是啊,若是要他的钱,那就成了敲竹杠了,赚了钱却结了仇。送他的话,赚不到钱,但赚金老爷子这样的人的人情,以后未必只赚这点儿。”

    “很好。”章成锦轻轻拍了拍膝盖,“那就这么办吧。”

    胡允德递给吴夺一支烟,“送佛送到西,既然小吴是你先猜到的,你来善后如何?”

    “德叔,我这经验不足,怕处理不好啊。”

    “也是一个历练,你肯定行的。”胡允德摆摆手,“万事也不是你自己,你顶着大雅斋的名头去的呢。”

    胡允德这么一说,吴夺也不好再推了,“行,那到时候我跑一趟。”

    说完了这事儿,章成锦就先走了。至于吴夺去找金声振,那还得等一件册页分装两幅之后。

    胡允德留在了单位,吴夺也去值班了。

    周二的固定搭档是何双友。吴夺到了值班室之后,一时无事,便和何双友聊了聊在鹭岛见的黑奇楠沉香天然险峰摆件的事儿。

    “胡总给我看图了,其实东西不错,现在大块的沉香原料,指定是要涨价的,放上十年,都有可能翻倍。”

    “但是本儿太高,战线太长。”

    “这倒是。不过大料本来就贵,沉香市场现在太乱,我家那口子都不敢收碎料了,有一次收了一些黑奇楠沉香的碎料,结果是抽过油的。”

    “抽油?”吴夺闻所未闻。

    “你知道一克奇楠沉香油多少钱么?”何双友笑了笑,“上万,还不一定买到纯的!”

    “那抽了油之后,奇楠沉香还能是原貌?”

    何双友轻轻敲了敲桌面,“古玩都能作伪做旧,这很难么?”

    “好吧,处处都是坑。”

    “文玩古董一类的东西,本就不是必需品,而且也不受物价方面的法律法规掌控,所以啊,想玩,要么有钱任性,要么火眼金睛。”

    “是啊。”吴夺也感叹,“有吃药有打眼,有捡漏有抄底。”

    “捡漏的总是极少数,大部分人,能用合理的价格买到真货,那就不错了。”何双友接口道,“我喜欢在大雅斋工作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不卖假货,起码不卖自己能看出来的假货。看不出来的,那也没办法。”

    吴夺表示赞同,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

    何双友接着笑道,“小吴啊,你这次牛大发了,一挂袍的东西,居然让你弄出个枢府瓷卵白釉来!”

    “这也不是我弄出来的啊!洗或者不洗,它就在那里,就是枢府瓷。”

    “少来这套。不过,今儿我来的早,听胡总说了说,原先有底胎漏了点儿是吧?”

    “对,麻仓土,火石红,大致能推出到元代。但是呢,不像元青花;而且枢府瓷里头,这种罐形和体量确实不多,所以他们都不赌。”

    “所以说你牛啊!”

    “我只是运气好。”

    “我看不是运气。”何双友摆摆手,“小吴,不瞒你说,我总感觉你好像有什么特殊功能似的。”

    “啊?”吴夺的额头登时见汗了。

    “你紧张个啥?我不就是夸张的说法嘛!你是天才,总行了吧?”何双友解释,“你要真有特殊功能,也不会在祺祥没被留下啊。”

    “嗐!哪壶不开提哪壶。”吴夺松了口气,“不过何老师,特异功能可别开玩笑,万一哪天我被神秘部门抓去当小白鼠,那就完犊子了。”

    “哈哈哈哈。”何双友拍了拍吴夺的肩膀,“那什么,你这趟赚不少,附近新开了一个东北菜馆子,请我吃一口血肠和锅包肉呗。”

    “何老师啊,我以为你要狠宰我一刀呢,结果来了个血肠和锅包肉,这还不管够啊?!不过,锅包肉我真吃不来,酸味儿太窜了!”

    “要的就是这股酸劲儿。”

    吴夺微微一怔,“何老师你好像话里有话啊?”

    “有人爱吃酸,有人不爱吃酸,很正常;你不吃,有可能别人爱吃。”何双友笑了笑,“没事儿,有分寸就行。”

第301章 留青圣手

    “其实我不爱出风头,昨晚还对胡总说这事儿呢。”吴夺尬笑。

    “我就是随口一提,你也不用太在意。”何双友接话,“咱们这里,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少。不过,你以后肯定不只在这么个小池子里扑腾,这古玩行里,不爱出风头是对的,闷声发大财最好。”

    吴夺点点头,“谢谢何老师。”

    “谢我就请我吃血肠和锅包肉。”

    中午,吴夺请何双友去了附近新开的东北菜馆子。虽然吴夺不爱吃锅包肉,但是这家馆子的东北菜挺地道,吴夺吃得也挺爽。

    吃饭的时候,还碰上了姚知源,结果何双友也认识他,都打了个招呼。姚知源请人吃饭,打了招呼之后就去包间了。

    “别看姚老板只在赤霞山一个门头,可是身家亿万的老板,还时不时去老缅那边赌个石头。”何双友吃了块血肠,“不过你以后身家肯定也少不了。”

    “别埋汰我了何老师,我能经常吃个这样的馆子就不错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给你说,古玩圈的富豪,和别的圈子不一样,在吃喝穿戴上,不能说大部分啊,起码一部分特别接地气。”何双友放下筷子,“藏品价值好几个亿的,一样经常吃地摊。”

    “这我信。”

    “不光这呢,还有收藏成痴的,省吃省喝省穿省用,就是在古玩上花钱不心疼!”

    吴夺点头,“这不就是所谓的‘识古不穷,迷古必穷’嘛!”

    “所以,你才是钱途无量,有眼力不说,年纪轻轻就知道以藏养藏,藏品和存款齐飞啊!”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前途,是钱财的钱。”

    “本来就是啊,你以为呢?”何双友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身体还一天不如一天,你就知道这钱啊,还真是多多益善。”

    “何老师,你不会想跟我借钱吧?”

    “你给么?”

    “给啊。”

    “你小子!”何双友笑了笑,“我跟胡总借也不跟你借啊。”

    ······

    两人吃完了饭回到大雅斋,结果和一个来送东西的人前后脚,黄微一看,“两位鉴定师,正好我要去找胡总核对几个表格,辛苦你们了。”

    来送东西的人是个老太太,穿着挺朴素,不过很整洁,而且言谈举止很文雅。

    老太太拿来的东西,是一件留青竹雕臂搁。

    臂搁这东西,也是数得上的文房用品,也叫腕枕;书写绘画时垫在腕下,很舒服,更重要的功能是防止墨迹沾染衣袖。

    臂搁的材质有很多种,竹木的最多,因为木性比较温和;瓷器的也不少。

    这件留青竹雕臂搁长二十多厘米,宽约五六厘米,保持着天然竹型的弧度。

    留青竹雕,顾名思义,保留竹子表面的青皮,也就是竹筠,作为浮雕图案;其他部分的竹筠则被刻掉,露出竹肌。

    不过,这件留青竹雕臂搁一看就年份不浅,留青部分已呈红黄,而竹肌则很红了。

    臂搁上的图案是山水楼台。

    还有两句刻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吴夺一看图案和刻字,就已经能感觉到功力了。

    布局高远,山水刻法取法宋元笔墨,楼台寺院细腻精妙,刻字类似赵孟頫的书体。

    落款:癸丑秋希黄制。

    刻印:张宗略印。

    “张希黄?”何双友在竹木杂项上尤为擅长,除了沉香,就属竹刻了,他一看款印,不由低声惊呼。

    吴夺倒是听说过张希黄的名头,因为张希黄是留青竹刻的鼻祖,不过吴夺一时没有何双友反应快、反应大。

    张希黄,明末浙江嘉兴人,本名张宗略,字希黄,后世多称其字。

    清代很多史料上称张希黄是留青竹雕创始人,而且评价极高。

    不过也有史料称,张希黄不是创始人,只是将留青竹雕发扬光大的人。

    但不管哪个说法,都不能否认张希黄是“留青圣手”。

    张希黄的留青竹雕,不仅运刀如笔,有笔墨绘画之感,而且带着很浓厚的文人气息。

    竹子的青色皮层本不厚,但是张希黄却能分出好几个层次,以此来表现图案的浓淡变化的“笔意”。

    就好像这件臂搁,表现“烟雨”,靠的就是对竹皮层次感的精妙处理。

    而且这一件留青竹雕臂搁,诗、书、画、印俱全。

    何双友见是张希黄的款印,立即就很投入地看了起来。

    吴夺便就问老太太,“这件东西,是您个人的收藏么?”

    “不是,是我先生生前留下的,他临终前我儿子还没结婚;他说等我抱上孙子,就把这件东西卖了,把钱作为孙子的‘教育基金’。”老太太说得还挺细。

    “噢!”吴夺点点头,“那老先生对您有过介绍么?”

    老太太点点头,“说了,说这是明末清初的作品,作者叫张希黄,是留青竹雕的一代宗师。”

    吴夺一听,人家门清啊!

    “那价格上?”

    “一百万整,不谈价。”

    “好,我知道了。”吴夺看了看何双友,接着又道,“那麻烦您稍等,我们先好好看看。”

    “不着急,我今天下午没事。不是便宜的东西,可得看好了。”

    何双友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撤手的同时又问了一遍老太太,“您说多少钱能出?”

    老太太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对吴夺说的话。

    老太太说话很柔和,但是却让人有一种肯定谈不下价的感觉;何双友点点头,“这东西保存得很细致。”

    他俩交流的时候,吴夺抓紧时间听了听。

    张希黄的真品!

    这不仅是真品,而且在张希黄的作品里,也是精品,还是全品,保存得堪称完美。

    张希黄的留青竹雕臂搁,以亭台楼阁为代表作,也最贵,十几年前就曾拍出超过百万的价格。

    而老太太送来的这一件,吴夺估价,应该在两百万以上!

    贵有贵的道理。如此小竹之上,山水楼台,烟雨寺院,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而且张希黄的作品传世并不多。其中,故宫博物院有收藏,海外的一些大博物馆也有收藏。

    吴夺听完之后看了看何双友,“何老师,我觉得没问题,你看?”

第302章 宁霜收队

    “我也觉得没问题,最后就剩下谈价了。”何双友点点头。

    结果老太太一听,眉头微皱,“我说了不谈价。我不多要,也不少要,你们能收则收,不能收还请明示,不要在价格上浪费时间。”

    何双友听后,看了一眼吴夺。

    吴夺接口道,“何老师,我看那就不啰嗦了。”

    “好!”何双友点头。他本来就感觉谈不下价来,而且这个价格,完全可收;既然老太太定死了,吴夺也这么笃定,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走完程序,货款两清。

    “你们大雅斋确实名不虚传,不瞒你们,我上午去赤霞山走了一趟,去了好几家古玩店,说了不谈价不谈价,但每一个店主都会砍价,最离谱的一家,居然只出几千块。”老太太面露微笑,“要是你们大雅斋还不收,我就会托燕京的亲戚送到大拍行了。”

    “老人家,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吴夺应了一句。

    “其实常有不常有不重要,关键是千里马遇上伯乐。”老太太摆摆手,“不用送了,再见。”

    老太太走后,吴夺和何双友拿着收来的张希黄留青竹雕臂搁去了胡允德的办公室。

    胡允德细细看过,“你俩都认定是张希黄,我也没什么意见,那就当张希黄的东西出吧。东西先留我这里,回头我交待下去。”

    胡允德正在看黄微送来的表格,所以两人说完就出了办公室,而后没直接回鉴定师值班室,而是去了吸烟室吞云吐雾。

    “这单要是能卖到两百万,是我近期最大的一个单子了。”何双友美滋滋。

    “惊喜总在不经意间啊,何老师,这单全算你的。”

    “靠,你这不骂人么?一码归一码。”

    “好吧,那到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等你结了婚,就不好这么挥霍了。”何双友笑道,“看似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的,还没女朋友吧?”

    “咱这样的,还差女朋友么?”

    “吹吧你就,不要觉得长得帅就嘚瑟,现在的女孩儿,都现实得很。”何双友掸了掸烟灰,“你也不算穷了,就是包装不够,回头买辆好车,再捯饬块名表,弄两身名牌衣服,那就亮眼了。”

    “何老师,就像你说的,古玩上花钱不心疼,可是其他的,对我来说,就和天上的浮云一样。”

    “你是想挨扳手了。”

    “哈哈哈哈。”

    这白天刚说到女朋友的事儿,晚上宁霜就联系吴夺了。

    连通视频之后,吴夺一看,是在酒店房间:“这是任务结束了?”

    “算是吧,一无所获,收队。”

    “你房间里就你一人吧?”吴夺接着问道。

    “你什么意思?”宁霜柳眉微竖,“大晚上的,我房间还能有谁?”

    “你看,还有点儿小急。我是有话跟你说呗。”吴夺笑呵呵。

    宁霜的脸上旋即飞起两朵红云,“我也挺想你的。”

    吴夺一看,嗐,她又误会了。不过这个时候,那必须得顺应美人心。

    两人腻歪了几句郎情妾意。

    “对了,因为我老没事儿想你,所以顺带想了想你们的任务,还真琢磨出点儿东西来。”吴夺最后总算拐带出来了。

    “嗯?”

    “九鼎。”吴夺没出声,只做了个口形。

    “啊?这么厉害?!”宁霜不由捂住了嘴巴。

    “还行吧。”吴夺面露得意之色。实际上,若没有老财主那头儿的线索,吴夺也不会这么肯定;毕竟宁霜也说了还有一路人马要去青都市。

    “现在也无所谓了,各个小组基本都没啥进展。我们这组不算最早撤的。”宁霜拢了拢刘海,“你明白就明白吧,这个也别说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明天上午会组织和长安的考古部门座谈交流,下午观摩最近出土的文物。”

    “对了,宁雪联系过我,你联系她了吗?”

    “联系了,她来燕京参加数学竞赛,能碰头。”

    “那就好。”

    “你没有跟她说什么那方面的事情吧?”

    “哪方面?”

    “明知故问!”宁霜嗔道。

    吴夺哈哈大笑,“我知道了,她肯定诈你了对吧?比如说我说的,咱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之类的。”

    “你不会真说了吧?”宁霜咬了咬嘴唇。

    “我傻啊我?没干的事儿我能瞎扯么?再说了,就是干了也不能告诉她。我就是让她问你。”吴夺接着说道,“咱妹妹你还不了解么?损招迭出,所以我一猜就知道她可能诈你。”

    “好了,不跟你说了,今天有点儿累,去洗个澡就睡了。”

    “再说会儿,你把手机放浴室,一边洗一边说不就行了?两不耽误。”

    “臭不要脸!”宁霜咬牙切齿,“比宁雪还可恶!”

    说完,宁霜就挂断了。

    吴夺确实还没说够,毕竟有日子没视频了。

    不过,来日方长嘛。

    吴夺正要睡的时候,常松又来电话了,“哥们儿,明天上午有空么?”

    “有是有,不过明天上午的事儿,你这么晚才说合适么?”

    “我本来下班就想给你说的,结果女朋友来单位找我,一起下的班,然后吃饭逛街,然后······时间有点儿长,不好意思了哈。”

    “你不是传奇快枪手么?这次突破三分钟了?”

    “滚犊子,小爷我哪次不是以小时为基础?”

    “行行行,不跟你扯了,啥事儿?又有东西让我看?”

    “是要你的东西。你那件龙山文化两孔玉刀,明天上午送到省博呗。”

    “怎么说?”

    “本周一省博就开始征收玉器展文物了,可以捐赠可以送展。明天周三,龙山文化玉器展筹委会的秘书长、也是省文物局的科技处处长陈俊生,还有省社科院的龙山文化玉器专家古长河研究员,都在省博,现场讲解和鉴定,我觉得可以去。”

    “噢。”吴夺点点头,“你呢?”

    “肯定我也去啊。我们市局本周抽调人手去帮忙,正好轮到我明天轮值。到时候啊,我先跟这俩老头子熟络熟络,你大约十点过去就行。”

    “岂不是人很多?”

    “征收大厅人肯定多啊。不过他们俩十点就结束活动,会在休息室等一个人,然后我安排你也一起呗。”

第303章 日月罐,投机取巧

    “等谁?”吴夺直接问。

    “是邻市泽城的一个龙山文化玉器收藏大户,叫崔大圣。”

    “不姓孙,可惜了。”

    “姓孙没准儿人家就不起这名了,这个崔大圣,这次一下子要捐赠五件玉器呢!”

    “靠!这样你也拉我去?这不是相形见绌丢人现眼么?我可就捐赠一件。”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吴夺想了想,“你这毛意思啊?再说这人很出名么?”

    “他呀,不算很出名,但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只搞红山玉和龙山玉,东西可不少!而且吧,听说底子有点儿不干净,收货渠道比较杂;你想想,这样的史前高古玉,哪有几个的传世的啊?这次是省局陈俊生处长点了点他。”

    “明白了。”吴夺又问,“他都捐赠什么啊?”

    “有玉人,有玉鸮,有玉锛,还有两件,要么是两件玉环,要么一件玉环一件玉璇玑。总之没有玉刀,要不然我能让你来嘛!好歹不能重啊,不然你就真low到底了。”

    吴夺点头,“可以啊,现在考虑事情挺周全!”

    “我也不是卖好,对你的事儿,我能不上心嘛!再就是也涉及工作上的事儿,我向来还可以。”

    “得嘞,那明天晚上我安排一下子呗。”

    “必须必啊!明晚你就破费以破费了哈。”

    ······

    第二天,吴夺来到了东山省博物馆,一楼大厅人还真不少。

    其实来送展和捐赠的并不多,也不可能多了;但是省博搞活动,很多古玩爱好者来鉴定、来听专家讲解;同时省博还有小纪念品送,很多“热心”市民也来了。

    吴夺故意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常松在忙乎,但是眼挺尖,一下子看到了吴夺,吴夺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先忙。

    因为常松提前说了,所以吴夺也不会直接把两孔玉刀送到接收服务台,这个空当,就先在大厅观察了一下。

    省文物局科技处处长陈俊生正在接受记者采访,宣扬这次龙山文化玉器展的意义。

    吴夺昨晚挂了电话之后,也随手查了查陈俊生和古长河的照片和资料。

    陈俊生是个学者型官员,五十岁左右,俊朗儒雅,侃侃而谈。

    而省社科院的研究员古长河是个枯瘦的老头儿,正在鉴定桌前鉴定。

    吴夺对陈俊生兴趣不大,凑近鉴定桌看了看,发现拿着东西来鉴定的虽然主要是高古玉器,但也有些别的。古长河呢,遇上非古玉类,也会推一推,但只要人家坚持,他往往就“从了”。

    鉴定桌是个横摆的长桌,桌后坐着的并不止古长河一个人;他在最右侧,左侧依次等距还有两个中年人;而在桌前,拿着东西等鉴定是要排队的,只有古长河面前的队伍特别长。

    吴夺不鉴定,所以就站在桌边古长河的右侧看,围观的也不止他一个。

    这时候,古长河桌前轮到了一个挺油腻的男子,一脸痘坑,头发都快成绺了。

    油腻男抱着一个锦盒,放到桌上之后就从里头提溜出一个青釉罐子来。

    “清代瓷器我不在行,你还是让旁边的张老师看吧。”古长河说着,指了指坐在他左侧的一个中年男子。

    “古专家,我就是冲您来的,求您看两眼吧,没结论也没事儿的!”油腻男一边说,一边悄悄掏出了手机。

    古长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拿起了罐子,先看底款。

    这是一个日月罐,底款青花六字篆书:大清乾隆年制。

    日月罐这名字,和其他的器物不太一样,很难顾名思义。

    实际上日月罐的外型,就是普通的罐子,唯一的区别就是,罐身腹部两侧对称位置,各有一个凸起的月牙,形同双耳。

    这两个月牙,一般是模印的。

    这是月,日在哪里呢?其实就是罐口,罐口是圆的,所以是日。日月罐一般不配盖儿,圆罐口,弯月牙,就叫日月罐。

    日月罐这种形制,只是微创新,但也得说是个新形制,是康熙朝创设的,此后一直到道光朝基本都有,道光朝之后就很少了。

    这件青釉日月罐,是冬青釉。说起冬青釉,其实没冬青树叶子那么青,是一种比较淡雅的青色。

    清代的官窑青釉,除却仿古的那些个,大致也就三种:豆青釉、冬青釉、粉青釉。豆青釉最深,冬青釉次之,粉青釉最淡。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吴夺根据古长河的言行,就知道他在瓷器上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不在行”。

    首先,他只看了两眼就说“清代瓷器我不在行”,这说明他立马看出了是清代的东西。这个清代不是说断了代,而是清代的特征;哪怕是高仿,那也是仿清代特征。

    而后,他无奈之间拿起了罐子,翻底的动作极为熟练!

    看瓷器,大多数情况下最好先看底,看久了看常了,翻底的动作自然就熟练了,又稳又快。一般的庸手肯定不会有古长河这样的动作。

    就在古长河看的时候,油腻男已经拿起了手机,手臂一拉,就拍了张包括他的油头腻脸在内的古长河鉴定青釉日月罐的照片。

    吴夺这就明白了,怪不得他说“没结论也没事儿”。

    真正想鉴定的,最渴求的,就是结论。

    他却不是。

    他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投机取巧的人真是哪里都能碰到。拿着这张照片,油腻中年男很可能就会对买家说:你看,古长河专家现场鉴定,人家都说了是真品!

    “不要拍照!”古长河发现油腻男拍了照之后,连忙放好罐子,摆了摆手。

    “我主要是比较崇拜您!”油腻男都已经拍了,立即收好了手机。

    “这东西,不开门啊!”古长河又道。

    “明白明白,就是鉴定难度大,那您先忙,我再去让别的专家看看。”油腻男立即收罐装盒,道谢而去。

    其实呢,行里人一听就明白了,就这罐子来说,“不开门”那就是不真。因为这是“乾隆官窑”,并不是什么老窑器或者无款器或者少见的东西。

    要么开门,要么不开门。

    吴夺如今在瓷器上的眼力,已经和遇到化肥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没上手,而且不是在眼前看的,但就这么站在一旁观察,也已经能看出不真。

    因为乾隆官窑日月罐,造型端庄大气,釉层厚润平整,釉色凝重匀净。但是油腻男拿来的罐子,这几方面都差了一个档次。

    古长河轻叹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接着招呼起下一位来鉴定的人。

    吴夺这一看,后头还有这么多人,说好的十点结束,估计是不可能了。这个十点,怕是根据陈俊生的安排来的。

第304章 既没意思,也不想拉仇恨

    不过,到了十点一刻,虽然古长河桌前排队的还有不少人,但却在陈俊生的要求和工作人员的解释下,离开了桌子,由另外两位中年男子继续留在鉴定桌边鉴定。

    陈俊生和古长河走后,常松把手放在耳边,冲吴夺比量了一个手势,便跟着一起走了,上了二楼。

    过了不到十分钟,常松给吴夺打电话了:“来二楼,我在楼梯口等你。”

    吴夺拎着东西上了二楼,常松已经候在那里。

    “不好意思啊,我说的是朋友想捐赠,也想找古长河老先生鉴定,但是来晚了,排队肯定不行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认识一下他俩,同时让陈俊生知道我这个捐赠者么?啥理由无所谓。”

    “关键是你的眼力摆在那儿,古长河未必强过你哩。”

    “呦吼?”吴夺不由抬高了声音,“你这夸得我猝不及防啊!”

    “嘿嘿,走吧走吧。”

    吴夺跟着常松进了二楼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四个人,陈俊生、古长河吴夺见过了;有个女服务员,主要是倒茶;还有一个男子,看着有个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和陈俊生年纪差不多。

    这个男子长了一张马脸,而且面相比较凶,吴夺一下子就想到了牛头马面。

    料想就是崔大圣了。

    常松给相互介绍。

    陈俊生有力地握住了吴夺的手,“小吴同志,感谢你为东山省的文物事业做贡献啊!”

    声情并茂。

    不管是不是官场练就的场面活儿,吴夺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而古长河却眯了眯眼睛,“小吴你好,你好像在一旁看我鉴定来着。”

    “是啊古老,不过我就看了一件仿乾隆官窑冬青釉日月罐。”吴夺笑道。

    “噢?”古长河本来握住吴夺的手不由紧了一下,“有眼力啊!”

    但凡行家,一听这话,就知吴夺绝非庸手,不仅对那件罐子的表述极为精准,而且很自信地加了一个“仿”字。

    “过奖了。啥人都有,古老大度。”

    “你错了,我并不大度,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儿耽误其他市民的鉴定。”

    吴夺点头微笑,也没再接话。

    而崔大圣和吴夺只是轻轻握手,说了句“你好”;吴夺比他强点儿,说的是“幸会”。

    相互介绍完毕,陈俊生笑道,“原来古研究员和小吴同志有过‘神交’啊,那就先看小吴同志带来的两孔玉刀吧。”

    此时,常松立即接口,“陈处,我们还是先跟着学习下崔老师的东西吧。”

    崔大圣却道,“陈处,古老,他少,还是先看他的吧。”

    这话有点儿刺耳,不过吴夺也不计较,淡然一笑,“我服从领导安排。”

    最后,还是由古长河先“鉴定”吴夺带来的两孔玉刀。

    陈俊生的眼力其实也不弱,一看到吴夺拿出来的两孔玉刀,虽然没说话,但是微微颔首。

    古长河上手之后,细看了一遍,“小吴,这是开门的东西,但是从灰白沁和泥壳上来看,好像刚出土不久。”

    “对的古老,我是在天宫大集上收来的,摊主说是地里挖出来的,好像是打井。”吴夺应道。

    此时陈俊生摇头,“现在很多老百姓,文物法律意识还是很低,以为挖出东西来悄悄收着悄悄卖了就没事儿了!下一步,省局将会联合公安等部门,加大查处力度!”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崔大圣一眼。

    “这东西虽然玉质一般,但是工艺精良,开孔和磨刃都很典型,文物价值很高,完全可以参展!”古长河的关注度却始终在东西上。

    “小吴同志,你当时花了多少钱收的啊?”陈俊生接着问道。

    “陈处长,也不多,一万左右吧。既然捐赠了,那就不去想了,只要能为文物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吴夺当时是花了八千,本来还能再砍点儿,但老财主挡了挡就收了,而后又建议他捐赠。

    “说得好!年轻人不仅有眼力,还有情怀,不容易啊,我代表东山省文物部门感谢你!”陈俊生说着,又和吴夺握了握手。

    “陈处长过奖了。”吴夺知道,陈俊生是做给崔大圣看的。

    别看吴夺一件,崔大圣五件。但是吴夺只买了一件,就“全部”捐赠。崔大圣的龙山文化玉器数量相对很多,而且不少东西的来路怕是有问题;这次虽然捐赠五件,但对陈俊生来说,只是差强人意。

    吴夺这时候不能多说,转而收尾:“陈处长,那我待会儿就去楼下接收处登记了。”

    “好,我给他们打个招呼。”陈俊生说罢就拿起了手机。

    等陈俊生打完电话,常松笑着说道,“我们还是看看崔老师的重器,跟着学习一下吧。”

    陈俊生点点头,看向崔大圣,“老崔啊,不介意吧?”

    “陈处说哪里话?您都发话了,我必须照办啊!而且,这次是把我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捐赠,也值得看看。”

    崔大圣将一个长方形扁木盒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这个木盒很新,一看就是刚做成不久,估计就是崔大圣为了这次捐赠特地做的。看着挺精美,喷了紫漆、烫了金花装饰,但这样一来,就不可能是什么好木料。

    吴夺听常松说过,这次玉器展之前会搞个捐赠仪式,料想崔大圣将会是仪式上的代表人物之一,这个盒子就是充门面的。

    打开盒子之后,一排五件玉器,装在盒内的五个塑形卡槽里。

    常松说的没错,一件玉人,一件玉鸮,一件玉锛,一件玉环,一件玉璇玑。

    古长河先行鉴定,众人围观。

    古长河先是拿起了一件玉锛。

    锛,简单来说就是平斧头。这件玉锛呈灰褐色,扁平长方形,平顶凸刃,刃顶几乎同宽。这只是大致的形状,工艺不怎么细。

    而且,这件玉锛的石性较重,周身布满了乳白钙化斑。

    玉石的沁色,玉性好的和石性重的是不一样的。这件玉锛,只能勉强说是玉石类,严格来说,称之为“玉”都有些牵强了。

    吴夺心里嗤嗤发笑,就这?

    还说是他最好的东西?

    而古长河先看这件东西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一件确实是玉性最差的;玉性差,价值低,但是鉴定难度却更大,因为往往是少见的玉石种类。

    “崔老师,咱们一件一件说吧,这件玉锛的年份肯定没问题。”古长河看完之后,先肯定了一句。

    “古老,您可千万别叫我老师,叫我小崔就行。”崔大圣连忙说道。

    古长河笑了笑,“崔啊,我就实话实说了,这东西年份没问题,也属于龙山文化玉器不假,但是出土地应该不是咱们东山省,像是西部省份的。”

    龙山文化玉器,若是统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大范围,确实包括北方地区的很多省份,从东到西半个华夏的范围都发现过类似遗址。

    崔大圣尴尬一笑,“这个而我断不准,毕竟玉种有些少见,但正因为少见,所以我才觉得独特。”

    吴夺自是不会说话,但却腹诽,是挺独特,弄块石头放到美玉里更独特。

    古长河也没接这茬,“但是这次龙山文化玉器展,要求范围是东山省的玉器,外省遗址出土的玉器,牵扯到一些方方面面的问题······”

    吴夺这才明白,为什么古长河先拿起这件,合着不符合要求,参展都参不了啊!

    同时也对古长河在龙山文化玉器上的造诣佩服不已。

    “明白,明白,那我就拿掉。今天真是跟着古老长见识了,虽然参不了展,却真是学到了东西啊。”崔大圣满脸堆笑。

    陈俊生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快。

    崔大圣这个老油条,很可能早就知道,但故意玩了这么一手!

    不,是两手。若古长河看不出,那也是一件比较差的东西;若是古长河看出来了,连这件东西也给省了!

    “共同学习,说得不对的地方,你是资深藏家,也不用给我面子,对事不对人。”古长河点点头,便准备继续看了。

    这个时候,吴夺突然说话了,“陈处,古老,崔老师,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个洗手间。”

    这个“要求”很正常,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

    常松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我也一起去一趟吧,别来来回回的打扰古老鉴定。”

    吴夺和常松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室,而古长河也不会因为他们临时离开等他们,继续鉴定。

    吴夺出了休息室,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冲常松招了招手,两人来到了楼梯口,下了半层站定。

    “怎么个意思?”常松看了看吴夺,“我看你就不是闹肚子。”

    吴夺低声道:“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我先走了。等会儿你回去给陈处长和古老说说,就说我肚子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看。”

    “崔大圣的东西,你不看完了?”

    “还看什么?一件玉锛不仅参不了展,品相也不行;玉人的玉质倒不错,但是缺胳膊少腿的;玉鸮和玉环,一看就新出土没多少日子,估计烫手,他怕是不敢留了;还有一件玉璇玑,原本裂成两半了,又粘起来了。”吴夺一一点出。

    “我勒个去!别的我就不说了,玉璇玑你怎么看出是裂成两半又粘起来的?”常松一脸吃惊。

    “你没看到有条通天裂么?”

    “裂是裂,两半是两半,这能是一回事儿么?”

    吴夺笑笑,“粘起来,总得用粘合材料,不管他用啥,缝隙附近必须得进一步处理。只要处理,就会留下痕迹。”

    “问题是你并没有拿起来凑近细看啊!”常松挠挠头。

    “刚才还夸我比古老先生眼力高,这就反口了?”

    “不是,你眼力再高,这痕迹太细微,不可能随便就看出来啊?”

    “其实我是摸出来的。古老在看第一件的时候,我顺手摸了摸,我靠着玉璇玑最近,所以比较方便;这摸了摸裂痕,有些细微的感觉,差不多就能判定。”

    吴夺确实摸了,不过他当然不是摸出来的,是“听”出来的。

    这件玉璇玑,粘合修补的技术十分高明,只能看出有一道通天裂,却看不出彻底断开过。当然,粘合修补后应该会留下细微的痕迹,但却未必能被看出来。

    崔大圣也不是傻子,这件东西,他还是留了两手。

    看不出来,那就正常捐赠参展,反正本来是件残器;若被看出来,就说自己买的时候打眼了,继续感谢古长河的“指点”就是了。

    “我还真没注意,你摸了啊!”常松点点头,却又翘起了大拇指,“能摸出来那也是一流高手!”

    其实吴夺还真想都摸摸,但是现场没机会,只摸了这一件。

    “不多说了,我先去把两孔玉刀送到接收处办手续,你回去就照我说的来。”吴夺接口道,“再待也没意思了,而且拉仇恨,何必呢?”

    “拉仇恨?”常松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你说崔大圣啊。确实,要是古老先生把他‘精挑细选’的东西都给点出问题来······”

    “不光在这个,你看陈处长,前头已经拿我当枪使了。刚才,古长河点明玉锛不能接收,陈处长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要是古长河继续再点一两件的问题,陈处长怕是会借题发挥,有可能又得抬高我贬低崔大圣;崔大圣不敢记恨陈处长,转头就恨上我了。”

    “嗯,有道理。”常松歪了歪脑袋,“你好像有点儿怕崔大圣啊?”

    “我怕他个毛线!我前头不说了两个条件嘛,既没意思,又不想拉仇恨。本来再待着也没意思了啊。”

    “得,明白了。”

    “其实还有一点。”吴夺干脆说开了,“这一次,应该是崔大圣来交‘投名状’的,可是,他不舍得放手好东西,想糊弄过去。待会儿,陈处长怕是还得敲打、甚至警告他;到时候,他也会暗示咱们先走的,何必等到那时候呢?”

    “哎呀呀!小伙子,现在不得了啊,思维缜密,反应敏捷,善于抓重点!”常松拍了拍吴夺的肩膀,装逼装范。

    “行了,我去送两孔玉刀,办了手续就直接回去了。你呢,回去说说我的事儿,然后找个工作上的借口也别呆了。”吴夺说完,便迈开了步子。

第305章 碰瓷

    “OK!”常松点点头。

    吴夺来到接收处,说明了情况,因为陈俊生打过招呼,工作人员非常热情。

    吴夺登记了该登记的内容,拿了接收单,工作人员介绍“回头会通知你,拿着接收单到省博来领捐赠证书。领捐赠证书的时候,会发捐赠仪式邀请函,附赠玉器展的门票。捐赠仪式和玉器展也都是在省博······”

    吴夺听完了工作人员的相关介绍,道谢后便离开了省博。

    东山省博如今是新馆,建筑气派面积大,不过距离市区比以前的老馆远了,而且这里不好打车。好在地铁有省博站,吴夺今天本来也没啥事儿,便就慢悠悠走进了地铁站,上了地铁。

    要说有车的方便,这时候确实能体现出来,不过吴夺宁可麻烦点儿,也实在不想买车。

    因为他对车无感,特别是不喜欢开车。或者,等达到“钱途无量”了,买车聘司机一就了。

    人不多也不少,座位是没空着的了,站着的人也不拥挤。

    吴夺选了个靠门不远的地方站定了。

    “小伙子,能帮个忙么?”

    开车后不久,耳边突然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吴夺扭头一看,是个老大爷,满头白发,皱纹密布,穿得干净朴素,只是眼神有些过于“灵活”了。

    吴夺之前在琢磨事儿呢,反正刚上车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位老大爷,“您是问我么?”

    “对啊。”老大爷抬了抬手里的一个看着挺老旧的棕色皮包,“我心脏不好,想吃颗药,你能帮我拎一拎包吗?”

    吴夺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四下看了看,确实他最年轻——找人帮忙是得找个身强力壮的。

    不过,这皮包不小,而且看着鼓鼓囊囊的。

    “大爷,您这包里装的什么啊?”

    “祖传的古董,刚从省博鉴定回来,要是一般东西,我就放地上了。”

    吴夺一听更不想接了。

    不是他不想当好人,只是不想惹麻烦。

    而且,不怕老人变坏了,就怕坏人变老了。

    “大爷,我来吧!”这时候,从吴夺一侧上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姐,一身牛仔装,短发圆脸,接着就冲老大爷伸出了手。

    “谢谢,谢谢。”老人将皮包递给了魁梧大姐。

    两人交接的过程中,没出什么岔子。

    老大爷从怀里掏出药瓶开始吃药,魁梧大姐拎着提包看了一眼吴夺,自言自语道,“都怕碰瓷的,都不想当好人,那这个社会就完了!”

    吴夺淡然一笑,不以为意。这事儿怎么说呢?貌似还是有点儿问题,小心为上。

    要是老人真的着急吃药,贴车厢把包放在地上,用腿脚护住,一样吃。

    就算包里是古董,但包是皮的,而且鼓起来的轮廓是方的,里头应该还有盒子,盒子也有保护作用。

    万一真是碰瓷的,而且是个老人,还说心脏不好,那可就麻烦透了。

    “碰瓷”这个词儿,其实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大致也就是清末,原本是京城古玩行的行话,专指借用瓷器讹诈,因为瓷器易碎,又贵。

    比如摊主或店主在瓷器上做了手脚,只要客人一拿,准断准碎;再就是把瓷器摆在不容易注意的位置,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还有是故意拿着瓷器在拥挤的街上寻找能碰的。

    现如今,“碰瓷”却被“充分”发挥了,很多都成了“碰人”,而且各种花样层出不穷。有这心眼儿,干点啥不行啊?

    这老大爷的皮包里的古董,若真是瓷器,一旦有猫腻,那还真就成了还愿“碰瓷”本意了。

    不过,魁梧大姐虽然说话豪气,但是接的时候还是挺小心的,一手抓,一手托底。

    老大爷刚吃完药,地铁也到站了。

    因为刚才被魁梧大姐“暗喻”了两句,同时也为了避让下车的,吴夺已换了个地方,站到了对面。

    “阿姨让让,我要下车!”

    一个二十上下的瘦削小伙儿,一边喊,一边从魁梧大姐身侧蹭了过去。魁梧大姐突然间觉得拎包的手被拽了一下,接着,包又被这个瘦削小伙儿撞了一下子。

    “啪”的一声,包落地了。

    吴夺一看,好嘛,怪不得接的时候没出事儿,这是备了后手啊。

    纠纷已起。

    不过,这个魁梧大姐身手不赖,她没有着急去管掉在地上的包,而是迅速出手,扣住了瘦削小伙儿的手腕,没让瘦削小伙儿逃脱。

    “哎呀!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瓷器啊!省博专家都说了,是真品!”老大爷自是首先“扑”向皮包。

    还真是瓷器。

    而后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直到车重新开了,三个人还在吵吵,围观者大多乐得看热闹。

    “你叫谁阿姨呢?”魁梧大姐先说的重点居然是这个,“我才三十,还没结婚呢!”

    “不好意思,但是你块头儿太大,挡着我路了!”瘦削小伙儿回口。

    “那你喊就行了,拽我手干什么?”

    “你这包也挡着路啊!”

    ······

    “你们别吵了,瓷器碎了,怎么办?”老大爷此时已经打开了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锦盒里,是几块碎片。

    吴夺探头一看,应该是个梅瓶,因为瓶口带一部分肩在那儿呢。

    而小半个带底的瓶身朝上能看到底款,红彩,篆书“大清乾隆年制”。

    画片是粉彩,应该是枝叶寿桃。

    吴夺的注意力集中在几块碎瓷片上,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三人之间的吵吵上。

    “大爷,我是帮您的忙,而且您也看到了,是他撞了我、撞了包,还拽了我的手腕子,这才摔了包,摔了瓷器。”魁梧大姐表情愤然。

    其实,如果是碰瓷,锦盒里的梅瓶说不定本来就是碎的。不过,为了防止在锦盒里响动,会稍加“固定”,只要落地,必碎。

    老大爷打开锦盒的时候,魁梧大姐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上面,而是在瘦削小伙儿这边。此时,老大爷完全有机会拿掉固定瓷片的胶带或者其他同样作用的东西。

    这也可能是老大爷没用“递手不慎摔碎”这个套路的原因。

    总之,这个如果是碰瓷局,多少有点儿技术含量。

    技术含量好像还不止这一点儿。

    接着,瘦削小伙儿并没有逃避自己的责任。

第306章 冲动

    瘦削小伙儿面对和他差不多高、却比他粗一圈的魁梧大姐侃侃而谈:

    “我没说我没有责任啊!我到站了都没下车,就是为了说清楚。不过,我有责任,你也有,你在地铁上挡了门口,而且你抓包没抓牢!所以,要说赔人家的古董,不应该只是我一个人赔!你也得出钱。”

    这话,还博得了几个围观者的频频点头。

    吴夺此时已经看明白了几块瓷片。虽然不能近看,但是瓷片摔碎,从断岔看胎比较方便。若是乾隆官窑,胎不可能这么粗,也不可能这么薄。

    所以,这个碰瓷局,老大爷和瘦削小伙儿是一伙儿的。

    从实际情况来看,第一次“交接”皮包的时候,本就是设计好不出问题的。

    出问题落地的话,太明显,也不太容易得手;即便得手了,闹起来也罢,报警也罢,还都不容易占理。

    这个碰瓷局的后续设置,确实更周密一些。这老大爷还挺专业,故意选在省博地铁站上车,说刚让省博专家鉴定完。

    “我为什么要赔?不是你撞我,根本不可能摔了。”魁梧大姐不认。

    接着就是相互指责。

    渐渐的,老大爷开始支持瘦削小伙儿,认为两个人都应该赔偿。

    又一站快到了,瘦削小伙儿以不想离上一站太远为由,提出下地铁解决,别在车上让人看笑话。

    老大爷没表态,但是魁梧大姐死活不同意。

    她倒是粗中有细,从接包的小心劲儿也能看出来。此时老大爷和小伙儿口径一致,若是下地铁,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呢?

    还不如在地铁上。

    继续相互争执。

    这个过程中,老大爷提出了报警,说这样都省心了。

    瘦削小伙儿一听,立即接口说他就是学法律的,这种事儿,警方只能调解,若是调解不了,还是得打官司。不过他又说,报警是对的,因为警方备案身份信息之后,谁都跑不了,打官司也方便。

    老大爷连连点头。

    这时候,成了两人同意报警打官司,便一起看向魁梧大姐。

    “阿······大姐,我说啥你也觉得不对,那就报警,就打官司,判成啥样是啥样,判怎么赔就怎么赔,可以了吧?”瘦削小伙儿一本正经地开口。

    吴夺心说,好家伙,这特么还像模像样的!

    吴夺还真就不信了!若是魁梧大姐同意打官司,他俩还能坚持?这个“大清乾隆年制”粉彩梅瓶,可以进行司法鉴定,一件仿品能值几个钱?

    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愿意打官司呢?这种官司,拖来拖去很长时间,耽误自己的正事儿不说,而且非常烦人非常闹心。

    老大爷和小伙儿打的正是这种心理战。

    在魁梧大姐犹疑之际,老大爷又开口了,“虽然你俩都得赔,但是小伙子你得多赔,而且人家这位女同志是帮我忙来着,她要赔的部分,我也得少要!”

    这是划重点了。

    于是魁梧大姐迟疑着问道,“大爷,到底想怎么个赔法儿?”

    又是一番相互争执。

    而到了最后,确定魁梧大姐的赔偿金额是两千块,而瘦削小伙儿赔偿两万块。

    同时,碎瓷片归瘦削小伙儿所有——他们肯定不会把证据落到别人手里。

    吴夺心下叹气,不说别的,一件乾隆官窑粉彩梅瓶,怎么可能两万两千块就搞定了?

    但是魁梧大姐不懂,更重要的是已经被绕进去了。特别是两千比两万,好像她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别人的事儿,总觉得怎么会这么傻?

    可是,无数骗局中被骗的那些人,就真的傻吗?

    未必。

    那为什么会被骗?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原因,不能一概而论。

    但貌似有一些常见的基础,比如对方是轻车熟路,你是措手不及;对方是反复拿捏,你是一时冲动;对方是身经百战,你是首次临阵·······

    准备赔偿之前,魁梧大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吴夺这里看了一眼。

    眼神很复杂。

    当时吴夺小心翼翼,她不能说指桑骂槐、但多少有点儿贬低吴夺;结果,却真的出事儿了。

    但是,她的眼神之中,除了后悔,却还有一丝可怜。

    至少吴夺是觉出了一丝可怜。

    吴夺心里一股子火不知怎么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怎么能眼看着骗子得逞,自己袖手旁观?!

    今儿我还就冲动一回了!

    “大姐,先别忙付钱!”吴夺挤上前去,“这事儿,还是报警打官司吧!当时你也是好心,从我这面前接了包,那我也当一回好人!报警之后你就不用管了,打官司的事儿,我替你来。”

    “你······”魁梧大姐愣住了。

    “你干嘛的呀你?你不是当事人,你能替吗?我给你说,我可是学法律的!”瘦削小伙儿旋即接口。

    吴夺的劲儿上来了,说话火星子直冒:

    “谁的拉链没拉好,把你给露出来了?你到底是和谁一伙儿?报警她又走不了,到派出所身份也得登记备案,我只是代理她后续打官司的事儿,怎么就不行了?”

    “小伙子,你别着急,不是你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掺和,不然有些麻烦还是挺难受的。”老大爷口气虽缓,但话里藏刀。

    “你这把年纪了,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不怕折寿明天就挂了啊?你说,省博哪个专家给你鉴定的是真品?就这种仿品,连高仿都算不上,司法鉴定都不用上仪器的!”

    吴夺说着,又扫视了一圈围观者,“各位,趁着还没到站,我这就报警!大家只需要用眼睛看好了他俩就行!”

    吴夺说完,拿起手机摁了号。

    “哎哎哎,小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大爷一看,连忙制止了吴夺,“你看这么着,这事儿咱先不赔偿了!到站了我就下车,然后去省博再去鉴定一下,你看行吧?”

    魁梧大姐一听,立即凑近吴夺,“谢谢你了,不过还是让他走吧,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瘦削小伙儿反应也挺快,“哎呀,原来是古玩行家啊,这下子好了,不用赔了!谢谢、谢谢!”

    接着又对老大爷说:“老爷子,你该不会是听错专家的话了吧?要真是误会,你道个歉也就算了。”

    “哎呀,还真有可能听错了,我年纪大了,耳背,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老大爷借坡下驴。

    他老态龙钟、卑躬屈膝的样子,若是不明就里,还真容易让人心生怜悯之心。

    吴夺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刚才好像有些冲动了。

    冲动就冲动了吧!就像魁梧大姐之前说的:都不想当好人,那这个社会就完了!

    地铁到站,老大爷拎着皮包,低语一句“先走了”,便匆匆到了近前的门口。

    “谁说你能走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却搭上了老大爷的肩膀。

第307章 破案

    ——————

    老大爷扭头的同时,地铁的门也开了,他背后的人手一推一拉,将他推出去的同时,又扣住了他的手腕,人也跟了出去。

    于此同时,从另一个门要出去的瘦削小伙儿,也被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控制住了。

    其实吴夺这站也要下,不过他不想和老大爷一起出门,所以落在了后面。控制老大爷的男子仿佛突然冒出来的,吴夺也没看清面貌。

    只是从背影看动作的利落劲儿,貌似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跟着出去之后才发现,还真是个熟人。

    李意飞。

    李天风的儿子。

    “收队!”李意飞掏出手铐烤住老大爷之后,对讲机上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他冲吴夺点了下头,“再聊。”

    人被带走了,吴夺也就此出了地铁站。

    吴夺心想,看来这位老大爷是惯犯啊,而且前头的案子绝对不是今天这样的小打小闹,因为燕京的刑警都追过来了!

    吴夺回到家里,简单吃了一口,午睡了一下。

    傍晚,李意飞打电话来了。

    吴夺接起:“李队长,忙完了?我是不是要配合一下录口供啊?”

    “不用,这个小案子有没有的,不影响给蛇皮定罪,而且你没让那位大姐付款,根本就没有形成证据链。”李意飞说,“怎么着,晚上你这个地主请我吃顿饭?”

    “没问题啊,你想吃什么?”

    “九转大肠,你们齐州的特色菜。”

    “得嘞,不仅有九转大肠,还有大肠西施。”

    “大肠西施?老板娘很漂亮啊?”

    “还行,不过她老公比你可壮多了。”

    “哈哈哈哈,行,地址发给我。”李意飞显得很高兴,许是刚破了案的缘故。

    这家小馆子吴夺自从上次和常松吃过,还真没再来。馆子里没有包间,两人选了个墙角僻静的座位,点了招牌菜九转大肠,又点了三个菜一个汤,凑了四菜一汤。

    李意飞晚上还有公务,不喝酒,吴夺喝酒也是可有可无,李意飞又说喝个可乐提提神,于是两人便要了一瓶1.25L的。

    “这么说你一直在地铁上啊,我怎么没看到你?”吴夺一边问一边心说,合着自己就算不“冲动”,老大爷和瘦削小伙儿也不会得手。

    “你一上车四下看了看,不过我是背对着你的。后来你的注意力就在那个碎瓶子上了,你是真喜欢古玩啊,抻着脖子看得很专注。”李意飞夹了一块九转大肠,“嗯,够味儿!”

    “刚才你叫这老头儿叫蛇皮?他做的案子很大么?”

    “他不是老头儿。”李意飞筷子不停,又是一块九转大肠下肚,“蛇皮今年才四十三。”

    “我去,这妆化的,也忒牛逼了。”

    “这不叫化妆,这叫易容。”李意飞说道,“这次蛇皮不知道来齐州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地铁上区区两千块的小事儿,但还没干的事儿,他指定是不会说了,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了。六指儿是他新收的徒弟,地铁上有可能是一次临时的小演练。”

    李意飞说的“六指儿”自然是指那个瘦削小伙儿了,不过吴夺没有注意到他哪只手是六根手指。

    “他们的案子就是古玩诈骗么?”

    “诈骗也有,盗窃也有。这次我来,算是公私兼顾吧。”

    “啊?他不会偷了李先生的东西吧?”

    “不是,是入室盗窃了关知鱼老爷子家的东西,正好这案子我来办,老爷子给我爸打过电话。这件东西,涉案金额可就不是几千块了,而是几千万。”

    “什么东西方便透露么?”

    “对你方便,汝窑三足弦纹炉。”

    “天青釉?”

    “对。”

    吴夺倒抽一口气,“这东西要是真品,何止几千万啊!大拍上两亿也不稀奇啊!东西拿到了?”

    “还没有,这东西他已经脱手了。因为卖价是几千万,所以我才说几千万。”

    “那还能追回来么?”

    “已经和买主接洽了,是个倭国人,姓还挺有意思,土蜘蛛。”

    “土蜘蛛长健?”吴夺一听,脱口而出。

    “哎?难不成你认识他?”

    “嗯,打过交道,你家老爷子还认识他爷爷土蜘蛛十六呢!”

    “这我知道。”

    “他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这可是收赃!他表示毫不知情,说之前交易的时候对方说是祖传的;现在既然知道了,会配合警方,尽快送交。”

    “尽快?”

    “这也没办法,他回倭国了。”

    “这种东西很难出关吧?他人在倭国,东西也带走了?”

    “东西是没有带走。他说在燕京宅子的保险柜里。但他人不在,我们总不能破门而入,撬开保险柜吧?”

    “他在燕京还有宅子?”

    “嗯,还是套四合院呢,虽然不大。”

    “外国人在华夏购房,好像有很多限制条件。”

    “对。不过,这套宅子确切地说,是在他太太名下,他太太是符合购房条件的。”

    “噢。”吴夺见过土蜘蛛长健的太太川上美梨,印象最深的就是曾经随手一挡车门的动作,貌似身手不凡。

    李意飞此时笑了笑,“你问得好像有点儿多了,也不能一顿九转大肠就掏我这么多信息啊!”

    “哈哈,那就不说这事儿了,毕竟不是偷我的东西。”吴夺转而问道,“你儿子是不是挺皮啊,上次把老爷子的墨玉玄武印都给玩丢了。”

    “岂止是皮,说起这小子我都头疼。”李意飞放下了筷子,“上次的事儿我本想狠狠揍他一顿,被老爷子拦住了,还扇了我脑袋一巴掌!”

    “东西再重要,也不如孙子重要啊!”

    “这事儿还得谢谢你。”李意飞点了一支烟,“我说,你今天的表现,确实让我没想到。”

    “太冲动了?”

    “这不能叫冲动,应该叫‘热血’更合适。而且,你也不是瞎胡来,也能算智勇双全吧!总之让我有点儿刮目相看,要不然我这种不喜欢古玩的人,也不会找你聊天。”

    “这话我听着还挺舒服。”吴夺端起半杯可乐,“那就碰一个吧?”

    李意飞举杯一碰,“对了,有件事儿顺带问问你。”

    “嗯,你说就行。”

第308章 深推

    李意飞掏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

    “我们从蛇皮身上,搜出了一块包边的铜片,他满嘴跑火车,说是路边捡的。”李意飞顿了顿,“本来回去我们也得找专家看的,现在正好坐一块儿了,所以问问你。你看看图片,能看明白吧?”

    “铜片?”

    结果,吴夺探头一看,心里却大吃一惊。

    这是一块正方形铜片,看着应该是青铜材质。

    还包了银边,银边上部带着孔,像是个小挂件,不过没绳。

    让吴夺大吃一惊的是青铜片上的纹饰。

    这个纹饰,在权浩然、也就是王铿锵的左腕上也有!

    饕餮兽面。

    没错儿,不会认错的,一模一样。

    不过,纹在权浩然左腕的饕餮兽面比较小,也就比指甲盖大一点儿,而这块铜片是托在手上拍的,看着边长能在四厘米左右。

    “你说的这个蛇皮,只是把这块铜片放在身上,而不是当挂坠戴着对吧?”

    “对,放在身上,而且是在一个塑料密封袋里,应该不是他的东西。”

    “这块铜片很特别。”

    “这不就是青铜器上常见的那种兽面纹么?”

    “不。”吴夺解释,“肯定不一样,历朝历代的兽面纹饰,都是有区别的。这一个饕餮兽面纹饰,总体符合商代的特征,但却又加入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元素;也就是说,这个纹饰,在上三代的青铜器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隔行如隔山呐!”李意飞接着问道,“听你的意思,这铜片应该不是文物了?”

    “对,年份应该不老。你看,毫无锈迹,而且打磨很光滑。”

    “那还真有可能是普通的仿古挂坠。”李意飞点点头,“谢了。”

    “仿古挂坠不会这么做的,我刚才说了,很特别。”吴夺想了想,“这样,你能把图片给我发一张么?我找齐州的青铜器行家问问,毕竟这个蛇皮是来齐州,看看有没有什么关联。”

    吴夺肯定不会贸然把权浩然左腕纹身的事儿告诉李意飞。

    他倒是觉得应该让权浩然看看这块青铜片。

    没准儿,这还有可能是权浩然的东西呢!

    “不能。”

    李意飞回答很干脆,不过也解释说:“这是犯罪嫌疑人身上的东西,我给你看图片,还说得过去,因为你毕竟是地铁上的当事人,万一是你在现场丢失的呢?当然我知道不可能,这就算打了个擦边球。但是,把图片传给你,那就没有任何可以支持的说法了。”

    “好吧,那我找人问的时候,就大体描述一下吧。”吴夺点点头。

    “既然不是文物,那就不着急,我回燕京之后也得找人看。”李意飞笑道,“行,该问的问完了,我再吃两口。”

    李意飞吃起来,吴夺却不由自主地从刚才想到的可能是权浩然的东西,陷入了深思。

    如果这块青铜片是权浩然的东西,那么蛇皮来齐州,会不会和他有关呢?

    蛇皮能从关知鱼家里盗走汝窑三足弦纹炉,本事真不算小了;他来齐州,要是和权浩然有关,无非两点:

    一,同伙。

    二,对手。

    权浩然应该不可能是蛇皮的同伙,毕竟他的经历吴夺大致听老财主说了。

    那是对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蛇皮不是杀手,而是贼,所谓“对手”,说的是蛇皮有可能瞄上了权浩然手里的东西。

    吴夺根本不清楚权浩然手里有多少好东西。

    他只知道一件。

    “青州鼎”。

    这只“青州鼎”自然不是真正的大禹九鼎之一的青州鼎,而是唐代李隆基官仿场子里仿的青州鼎。

    而且是缩仿,体量并不大,只有一尺多高。

    这事儿,是权浩然的徒弟、小胖子赵赟告诉吴夺的,他因为后半夜看到权浩然对着“青州鼎”说话,有点儿毛,所以对吴夺说了。

    就此吴夺还问询了老财主,得知了权浩然的真实身份,应该就是王铿锵。

    当年吴镝和老财主联手寻找青州鼎,王铿锵这个青铜器顶尖高手充当“后勤”——他要干的,是找到青州鼎之后事儿。

    但青州鼎没找到,吴镝却突然销声匿迹,这事儿便搁浅了。

    王铿锵如今是小胖子赵赟家开的饭店“赵记私房菜”的大厨。

    吴夺知道王铿锵手里的这一只“青州鼎”,于是就顺线琢磨:

    难不成,蛇皮来齐州,是为了这只青州鼎?

    他的行踪被燕京警方掌控,但是目的却没有暴露。

    如果是为了这只“青州鼎”······

    蛇皮为了鼎,就是为了钱。

    但是,这件唐代仿品,不能说不值钱,可市场价值也不会太高;不要说比蛇皮盗过的关知鱼的汝窑三足弦纹炉了,就算比起唐代的精品铜镜,价儿也未必追得上。

    而且比较笨重,不好偷;偷了之后,又不容易出手。

    那么,蛇皮若是冲着这只“青州鼎”来,就可能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背后有雇主。

    只要雇主肯出大价钱,那他得手即可,价儿高不高和好不好出手,就和他没关系了。

    结合土蜘蛛长健曾经买过蛇皮盗走关知鱼的汝窑三足弦纹炉······

    如果,土蜘蛛长健就是真正的雇主,那他要这只唐代缩仿青州鼎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吴夺的心中猛然掀起了一个浪头:

    难道,土蜘蛛长健这个倭国鬼子,也在觊觎真正的青州鼎?

    这只缩仿的“青州鼎”,到底能不能基本还愿真正九鼎之一的青州鼎的原貌,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唐代的仿品,哪怕带了臆想的成分,也应该比现代的一些说法靠谱吧?

    而且,这里头,会不会还有什么秘密?

    吴夺越想越深,眉头越蹙越紧。

    不管推出来的内容对不对,蛇皮和青铜片的事情,必须得告诉权浩然!

    同时,也必须得和老财主商量下!

    之前老财主让他放一放,结果,现在还没放到一定时间,事情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没事儿吧?”此时,李意飞吃得也差不多了。

    “没事儿。”吴夺回神,“我只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儿有些戏剧性。”

    “确实有点儿。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盯上了蛇皮,到了齐州都差点儿跟丢了。”

第309章 事急从权

    李意飞接着说道,“不过,你不干这一行不知道,现实中有很多案子,比戏剧还戏剧。”

    “这我倒是信。”

    又聊了一会儿,吴夺插空儿开口,“别耽误你的正事,早点儿散了吧?”

    “行,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儿,说话。”李意飞很干脆。

    两人分开之后,吴夺先是回到了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多,点了一支烟,琢磨着就算在厨上,权浩然也该忙完了,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吴你好。”

    “权先生,方便说话么?”

    “方便,刚忙完,在饭店门口抽烟呢。”

    “我就开门见山了,权先生,今天我见到了一块铜片。”

    “铜片?”

    “冒昧了权先生,之前和您一起吃饭,我注意到了您手腕上的纹饰,这块铜片上,也是饕餮兽面。”

    “什么?”权浩然的声音抬高,“青铜的?包了银边?”

    “对。”

    “你在哪里见到的?你······”权浩然突然打住,“电话说不方便,现在你能出来见一面么?”

    “可以,我去饭店找您吧。”

    “哪能让你跑?你那边方便么?”

    “我住老中山公园附近,要不然咱们公园门口见?”

    “好,我这就开车过去,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吴夺便出门了,溜达着到了中山公园门口。

    权浩然肯定没有他来得这么早,吴夺提前等着。听权浩然的口气,这东西应该就是他的了。

    权浩然来得也不慢,不过见面后也没有吴夺想得那么急切,而是提议到公园里边走边说。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人,遇事不慌。

    进了公园,上了一条僻静点儿的石板路,吴夺和权浩然都点了一支烟。

    “权先生,这东西是在一个叫蛇皮的人手上。”

    “蛇皮?你还认识这种人?他可是个江洋大盗。”

    “我不认识。您认识?”

    “没见过,听说过,专门盗窃和诈骗古董重器。而且听说这个人的易容术很厉害,怕是见了也不知道是谁。”权浩然深吸一口烟,“你不认识,怎么知道东西在他手上?”

    “他被警方抓了。”

    “抓了?”权浩然微微一顿:“你是说,这块铜片如今在警方手上?”

    “对。”吴夺想了想,干脆补问了一句:“是您的东西吧?”

    “是我的,本来是我随身佩戴的,不过很多年前就丢了。那时候,吴镝还没销声匿迹呢。”权浩然皱了皱眉头,“怎么会在蛇皮手里?他肯定不是第一个得到的人;我丢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成年!”

    “权先生,蛇皮这次是因为在燕京的案子露出马脚,被燕京警方一路追到齐州。而他来齐州,肯定有目的,但是未曾出手,所以这个目的警方也不得而知。”吴夺缓缓说道。

    “身上带着这块铜片,又来齐州,你的意思是,他是为我来的?”权浩然旋即会意。

    “我只是猜测。而且也不太好问您,既然他是个江洋大盗,就可能是为了什么东西······”

    权浩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吴!既然在警方手里,那就算了吧,都丢了这么多年了,再去认领,还挺麻烦。”

    吴夺一听,知道权浩然不想多说,那自然也就不好再问了。

    “小吴这次真的谢谢你,还能想着我。别的不多说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临别之际,权浩然认真说道。

    “权先生,应该的,我在齐州也没几个熟人。”

    两人分别后,吴夺回到了家里,立即连通了老财主的视频通话。

    “臭小子,刚要睡,你真会挑时候。”吴大志确实半躺在床上。

    “哎?爷爷,今儿没夜观天象啊?”

    “我就没别的事儿了!”吴大志撇撇嘴,“有急事儿?”

    “可不是呗。”吴夺便将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给说了一遍,与权浩然不同,他对老财主自是没什么隐瞒,包括各种猜测。

    吴大志听的时候,身子慢慢坐直了,最后又追问了一句,“权浩然说是很多年前丢的?还说那时候吴镝没有销声匿迹,那少说也得小三十年了!”

    “对。”

    吴大志点点头,“根据你说的,如果我猜得没错,很可能是权浩然得到‘青州鼎’的时候丢的!如此一来,这块青铜片,同时和他的身份还有‘青州鼎’都挂上了钩!”

    “那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土蜘蛛长健?不过当年他应该很小。”

    “如果是土蜘蛛长健安排的蛇皮,那么当年的线索,就是他爷爷土蜘蛛十六得到的!土蜘蛛十六精通青铜器,又号称‘华夏通’,他觊觎青州鼎,极有可能。”

    吴夺接口,“也就是说,他一直未曾如愿,现在他的孙子接力了?”

    “臭小子,不要重复我说的话。”

    “我没重复啊?”

    “词句上没重复,但是意思上重复了,这还用说么?我说了土蜘蛛十六,就是这个意思。”

    “爷爷咱能不能有点儿重点?你咕噜咕噜好几句,不提不就完了?”

    “臭小子,学会顶嘴了!”吴大志哼了一声,却又回到事儿上,“现在不太妙!咱们不知道土蜘蛛长健手里掌握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权浩然手里的青州鼎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吴大志挪动身子坐到了床边,又点了一支烟。

    “那现在怎么办?”

    “今天太晚了,而且蛇皮刚被抓,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让我沉一沉,明天再好好琢磨琢磨。”

    “行,那您先休息吧。”

    “臭小子,我还没说完呢,我琢磨,你也别闲着。”

    “嗐,您这口大喘气。”吴夺倒是反应过来了,“您不会让我去找权浩然把您和镝叔的事儿都说了吧?”

    “对,事急从权!这事儿,现在看来,有点儿麻烦了。我们找不到也就罢了,万一让小鬼子找到,那可不行!”

    “您这是要和他碰面了?”

    “碰面是肯定的,不过你先说。说之前,先确定他是不是王铿锵,知不知道我。若是当面没什么疑问,你就把你知道的和盘托出。再看他怎么说。”

第310章 收鼎之事

    “行,我知道了。”吴夺点头。

    “今晚你先想好应该注意的地方,明天见面打起精神,随机应变!”吴大志又嘱咐道。

    挂了视频通话之后,吴夺想了想,又给权浩然打了个电话。

    “小吴,怎么了?”

    “权先生,还有些别的事情,我想当面和您谈谈。”

    “现在?”

    “也不是很着急,明天您有空吗?”

    “有。”权浩然顿了顿,“上午可以么?”

    “行,您说个地方。”

    “还是中山公园吧,这地方不错。”

    “行,那就九点,那时候也比较静。”

    “好。明天见。”

    ······

    第二天早晨起来,吴夺洗漱之后,先出了门,去包子铺吃了早饭,差五分钟九点,到了中山公园门口。

    这一次,权浩然比他先到。

    “小吴,是昨天有话还没说完吧?”

    “是昨天不能说,今天能说了。”

    “噢?”

    “因为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还得问问我爷爷。”吴夺笑了笑,“咱们进去说吧,门口人还是多。”

    “好。”

    今天的两人,重复了昨天的石板路。

    “小吴,你爷爷难不成认识我?”权浩然很敏锐。

    吴夺低头点了一支烟,“他说,他认识一个叫王铿锵的人,不过,却没有面对面交流过。”

    权浩然站定,“你把所有的事儿,都给你爷爷说了?”

    吴夺点点头,“您就是王铿锵对吧?”

    权浩然反问:“你爷爷是谁?”

    “他现在叫吴大志,不过他上大学的时候不是这个名字;后来还有个名号,您可能更熟悉一些。”吴夺顿了顿,“吴七星。”

    “什么?!”权浩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吴夺,“不可能!”

    “怎么说?”

    “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吴镝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已经快五十了,当时绝对是孑然一身!才过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冒出你这么一个大孙子?”

    吴夺苦笑,“权先生,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事实。”

    既然老财主说了可以和盘托出,而且他有这么强烈的疑问,吴夺也不隐瞒,“我是他收养的。”

    顿了顿,“我是孤儿,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啊?”权浩然深吸一口气,一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点了一支烟,仿佛在琢磨什么。

    吴夺却将烟灭了,继续说道,“吴镝算是我的堂叔,当年他和我爷爷要做的事情,和您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应该是一件事。不过,他们在‘前线’,您是‘后勤’,我没说错吧?”

    权浩然终于缓缓点头,“没错,我就是王铿锵。吴镝销声匿迹之后,这事儿对我来说,也就搁浅了。”

    “我现在找您,说的不是这个,因为现在关于我镝叔也罢、真正的青州鼎也罢,都没什么新线索。”

    权浩然也就此说开了:“你是想说,蛇皮这次来齐州是为了我手里的东西?现在我手里,最有可能的就是一件唐仿青州鼎!”

    “这是一方面,还有他背后的人!”

    “雇主?”

    “对,这个人,根据我和爷爷的推测,极有可能是一个叫土蜘蛛长健的倭国人。”

    “土蜘蛛长健?和土蜘蛛十六有关系?”权浩然是知道土蜘蛛十六的。

    “土蜘蛛长健是土蜘蛛十六的孙子。”

    “我明白了。”权浩然深吸一口烟,“本来,吴七星老爷子不让你掺和这件事儿——所以,虽然他猜出了我是谁,却没让你对我挑明。可现在不同了!虽然依然毫无线索,却不得不防,万一青州鼎被倭国人先行找到怎么办?”

    “是这么回事儿。您这块铜片,是不是在得到唐仿青州鼎的时候丢的呢?如果是,可能性就更大了。”

    “确实是啊。”权浩然点头,“当年,这只唐仿青州鼎出土,我是吃了口热乎的。”

    吴夺一听,“现挖现吃?”

    “对,唐代地方官的大墓,墓葬正在古九州青州的范围内;陪葬一只高仿青州鼎,可能是为了镇墓。不够,当时现场有七八个买家,场面有些乱,而且还出了岔子。”

    “执法部门去了?”

    “不是,是另一伙儿人想黑吃黑。这鼎虽然不大,但也不轻快,我装在帆布袋里背在身后,算是趁乱走脱了。但是,胸前挂的青铜片,绳子断了,应该是遗落在了现场附近。”

    吴夺点头,“原来是这样,人多又乱,那是谁得到的,也就不好说了。”

    “那是一处荒郊野外的临水山坡。从第二天开始,我回去找过两个白天,都没找到。”

    权浩然说着,叹了口气,“这块铜片,是我师父亲手做了送给我的,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饕餮兽面,却包含了商代青铜器的主流特点,同时加入了春秋和战国的两个显著元素,而且从中能看出关键的青铜技法。”

    “这块铜片,我看应能拿回来,具体咱们再筹划一下。”吴夺安慰道。

    权浩然抬手看了看左腕,“正是因为丢了铜片,后来我才纹了这个!”

    “原来如此!”吴夺顿了顿,“如此说来,当时至少有七八个买主,还有出货的土夫子,都知道这么一件唐仿青州鼎?”

    “差不多。但是当时他们对唐代的青铜鼎都不感兴趣,我也算捡了个漏儿。”

    吴夺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查出谁传出去的,怕是很难了。”

    “岂止很难,几无可能。因为彼此都不认识,而当年介绍我参与的中间人,早就死了。”权浩然想了想,“不过,土蜘蛛十六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因为他在青铜器的‘业务’上,在华夏路子很广!”

    “现在只能当是他知道了,而且他的孙子拿起了接力棒。”吴夺又点了一支烟,“不过,您当年并没有和我镝叔我爷爷一起‘探路’,这唐仿青州鼎,对于找到真正的青州鼎,好像并没有什么帮助啊?”

    吴夺这就算是在问这只唐仿青州鼎有什么秘密了。

    权浩然也点了一支烟,“当年这只唐仿青州鼎,算是碰上了,但碰得很好;我肯定也要给吴镝看。我们一起研究了一下,发现材质有点儿特殊,首先就是锈迹不多。”

第311章 雌金雄金

    这件唐代缩仿的青州鼎上锈迹不多,小胖子赵赟对吴夺说过,说因为锈不多,所以纹饰能看得清晰。

    “您的意思是,这只‘青州鼎’,和一般的青铜器有点儿不一样,铸造时工艺或者材质特殊,所以不易生锈?”

    权浩然点点头,“材质上,并没有脱离青铜器的范畴。而且,锈得不多,那也是锈了。我们怀疑,是加入锡的比例问题,这似乎也牵扯到所谓的雌金雄金的问题。”

    吴夺不由问道:“青铜器是铜锡合金我知道,这比例,还有什么很细的划分么?”

    权浩然缓缓开口:“古法而言,金有六齐。这里的金,指的是铜。”

    “六齐?也就是说,古人铸造不同的青铜器,有六种不同的铜锡比例?”

    “对。”权浩然继续介绍,“六分其金,而锡居其一,谓之钟鼎之齐。”

    吴夺点头,“铸造钟、鼎这样的礼器,铜锡比例为六比一?铜占的比例很大啊。”

    “嗯,‘钟鼎之齐’在‘六齐’之中,铜占的比例是最大的,在六比一这种比例下,铸出的青铜器颜色类似橙黄,最好看;同时,声音也最好听。”

    见权浩然没有停口的意思,吴夺便就没有追问,准备先听他说完。这事儿,既然说开了,那就听个明白;除了事情本身,聆听青铜器高手的讲解,对吴夺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

    权浩然继续说道:

    “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

    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

    斧、斤、戈、戟,都是兵器,这一类兵器,需要坚韧;青铜器中,锡的成分在百分之十七左右到百分之二十左右最为坚韧;所以,这两个铜锡比例,五比一和四比一,也很符合科学原理。

    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

    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

    这两种也是武器,但是对硬度的要求就比斧、斤、戈、戟要高,这两种铜锡比例,三比一和五比二,都是为了提高硬度。

    最后一‘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

    权浩然说到这里停了,前头好理解,这最后一句,吴夺还是有点儿费劲。

    首先这个“金锡半”,是铜锡比例各一半、也就是一比一呢?还是锡是铜的一半、也就是铜锡比例是二比一呢?

    根据权浩然前面说的,貌似二比一更为统一通顺。不过吴夺不懂青铜器,这个,还应该以青铜器实际合理配比为准。

    再就是“鉴燧”,光听音也不太容易明白。

    “权先生,最后一句······”既然听了,吴夺就干脆问个明白。

    “噢,鉴燧就是铜镜和阳燧,阳燧类似凹镜,取火用的。这样的东西,需要白色光泽,所以锡的比例就要求最大,达到百分之三十多。”

    吴夺这才明白了,“金锡半”,果然是铜锡比例二比一。

    权浩然进一步解释道,“在青铜器当中,锡占的分量越多,颜色就会越淡,青铜器的颜色,从黄到橙黄再到淡黄,当锡的比例达到百分之三十以上,基本就是白色了。但是这种白色和白铜不太一样;白铜是铜镍合金,青铜终究是铜锡合金。”

    “明白了。”吴夺消化了这些,继续问道,“那么,这只唐仿青州鼎,锡的比例特殊在哪里?”

    “锡的比例,不仅比常规的‘钟鼎之齐’偏高,而且铜的比例,却不止低了这一部分,因为,还加入了别的金属。”

    “不对啊权先生,您一开始不是说,没有脱离青铜器的范畴么?怎么又有别的金属了?”

    权浩然敲敲额头,又笑了笑,“跟你说起来,是有点儿费事,要是吴七星老爷子,怕就简单多了。”

    “嗐!我这不也是边了解边学习嘛,您受累了。要是很复杂那就甭说了。”

    “也不算很复杂,难得你这么好学。”权浩然接口道,“简单来说,青铜时代,只能从矿石中提取五金,分别是金、银、铜、锡、铅。青铜器里不可能含金银了,只可能是锡和铅。青铜器以铜锡为主,但是铅也往往作为添加剂使用,不过铅的含量一般不会太高,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左右最为常见。”

    “我明白了,这只唐仿青州鼎,含铅量超过了一般的情况。”

    “对,具体我没有取样检测,但是根据我的经验,应该高达百分八到百分之十。所以,比一般的青铜鼎要软。而且因为锡的比例也不低,那就更为坚韧。总体上,更加不易生锈。”

    吴夺这下子更明白了:“青州鼎是四足雌鼎,也就是说,同样用了‘雌金’!这说明所谓的雌金雄金,最起码有一点是硬度上的区分,雌金要比雄金软!”

    “对,然后呢?”权浩然饶有兴味地看着吴夺。

    “然后?”吴夺略略沉吟,“嗯!这只唐仿青州鼎,虽然在比例上缩小了很多,但是原料的配比上,很可能是根据真正的青州鼎来的!”

    “还有吗?”

    “还有,唐代的时候,九鼎虽然已无实物,但可能有什么冶铜配方流传。或许,武则天重铸九鼎,也是用了这个配方。相传武则天的九鼎被李隆基毁掉,那么李隆基的官仿场子里所铸造‘小九鼎’模型,也可能用了这个配方!”

    “不错,不错!”权浩然连连点头,“当年吴镝,也是这么分析的。”

    “所以,您就此将此鼎留下参研,以备找到真正的青州鼎之后,能更好地修护和保养!”

    权浩然忽而长叹一声:“可惜啊!”

    “可惜?”

    “可惜真鼎没找到,也可惜吴镝不见了。”

    吴夺听了这话,不由也跟着微微叹息。

    权浩然又看了看吴夺,“我还有一些心得,只是挺琐碎,对找到真鼎也未必有用,有机会再详细交流吧。你放心,东西我昨晚回去之后,就立即转移了存放之处!”

    “那就好。我爷爷说他也会琢磨琢磨,若他琢磨好了,会和您联系。”

    “我必须得和吴七星老爷子见一面,那就等他消息吧。或者等你转达,我再主动联系他。在他面前,我是晚辈,这样更合适一些。”

第312章 总比那只蜘蛛强

    “好。既然您已经重新安排了‘青州鼎’,那我也放心了。”吴夺应道。

    权浩然点了点头,“如果照咱们的分析,齐州也不是安生之地,只是短时间内料想无虞,等我和老爷子商量过之后,再说下一步的事情吧。”

    两人谈完了正事儿,一时有所放松,步伐似乎也轻快了一些。

    “权先生,其实我也很想问问您,吴镝消失之后,您个人有想过继续去找青州鼎甚至九鼎么?”

    “没有。”

    吴夺:“好干脆啊!”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关键是,吴镝和我是单线联系,和你爷爷又是单线联系,吴镝消失之后,我竟然也联系不上你爷爷!我自己,肯定不行。所以,想都不想。”

    “我问的方式或许不对,应该是:您想不想找到九鼎,对九鼎有没有强烈的兴趣?”

    权浩然大笑,“你说呢?”

    “这问题好像有点儿蠢了。”吴夺挠头。

    对一个顶尖的青铜器高手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大禹九鼎的吸引力更大呢?只不过,“想找到”和“想不想去找”,确实是两个问题。

    想找到,却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所以不想去找。

    “不,这个问题一点儿都不蠢。”权浩然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回答是:当然可以!”

    吴夺一听,“实不相瞒权先生,我爷爷之前应该也是放弃了,这一次,是因为涉及到小鬼子的事儿,不得不又拾起来。”

    权浩然看向吴夺,正色道,“但你不是!或者说,不管有没有小鬼子插手的因素,你都会蠢蠢欲动。”

    吴夺:“······”

    权浩然摆手,“我说‘蠢蠢欲动’,并无贬义。你没有线索却想下手,不就是蠢动么?但蠢动,不代表愚蠢。古玩对你极具吸引力,;在古玩上,你也极具天赋。”

    “其实,我爷爷也不想让我掺和。这事儿我早就推断出来了,他却让我沉一沉再做决定不迟。若不是我这次又推出土蜘蛛长健有可能参与,怕就有可能沉下去起不来了。”

    “冥冥中自有天定。”权浩然说着,指了指前面的凉亭。

    凉亭无人。

    两人到凉亭坐下,各自点了一支烟。

    吴夺深吸一口烟,“我爷爷在白杨村二十多年,依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吴镝掌握的东西,比你爷爷和我加起来还要多,他不见了,我们即便联手,希望也是很渺茫。”权浩然顿了顿,“不过,再渺茫,我想,总比那只蜘蛛强。”

    “同意!”吴夺接着说道,“他也就是拿起了他爷爷的接力棒,而他爷爷知道的,应该比他多。”

    “这是肯定的。不说别的,土蜘蛛十六堪称青铜器仿古大师;这一点,能延伸的东西就很多。”权浩然回忆,“我师父曾经说过,在个别细节处理上,因为土蜘蛛十六能采用精密的化学方法,所以他也自愧不如。”

    “但是他做旧的三羊罍,还是被我镝叔识破了。”

    “小吴啊,你不能拿吴镝的标准来啊!在吴镝面前,极难有高仿逃得脱。再就是,吴镝本身也是华清大学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在鉴别有些化学性效果上,古玩行里的人是没法比的。”

    吴夺点点头,心下却道,其实在自己面前,一样逃不脱,虽然自己靠的不是“真本事”。

    “小吴,我当时就觉得,你和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现在我知道答案了,原来你是跟着吴七星老爷子长大的。”权浩然问道,“他经常骂你吧?”

    “哎?您怎么知道?”吴夺咳嗽一声,“也不能叫骂,嗯······讥讽加斥责吧。”

    权浩然忍不住笑了,“这好像比骂还厉害。不过,有他这样的人经常督促鞭策,肯定比一般孩子要成熟。”

    “别夸我了权先生,我这做菜的手艺倒是他训练出来的,因为他懒得做还

第313章 小胖子的掏老宅计划

    吴夺立即接起电话,“我的爷爷啊,您这是干嘛去了?”

    “你激动啥?我钓鱼去了,中午就在河边烤了个鱼吃了。”

    “这时候您还有心情钓鱼?”

    “教过你多少遍了,每临大事要静气。我去钓鱼,就是换换脑子。”

    吴夺嘟囔,“王婶儿家有鱼钓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王婶儿了。”

    “臭小子,我和她是清白的。”

    “我去,狗血剧台词的既视感。”

    “他一个寡妇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算了,不跟你扯淡了,说说和权浩然怎么聊的吧。”

    吴夺于是便就将和权浩然交流的过程说了说。

    “行,我知道了,看来他不想对你说从‘青州鼎’上参研的其他心得。不过,他没见到我,留一手也是对的。”

    “嗯,再就是可能也比较零碎。”吴夺问道,“那我把您的联系方式给他?还是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

    “你把他的给我吧,别让他主动找我了,有些事情,我还没理顺,等我联系他。”

    “行,那我干什么?”

    “等消息。”

    “好。”吴夺顿了顿,“化肥还好吧?”

    “可以,刚才和我一起去钓鱼了。”

    “样子还是没什么变化?”

    “有,但是不明显,能比以前大了一点儿吧,但还是小狗的模样。”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来历。”

    “臭小子你叹什么气啊,我这把年纪了都不急,你急什么?记住,有些事情,缓进则成。”

    “我知道了爷爷,那先挂了。”

    “好。不要慌,正常生活。”

    吴夺挂了电话,来到了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拾遗记》,点了一支烟,又翻了翻关于九鼎的说法。

    “禹铸九鼎,五者以应阳法,四者以象阴数。使工师以雌金为阴鼎,以雄金为阳鼎。鼎中常满,以占气象之休否。当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将末,九鼎咸震。皆应灭亡之兆······”

    吴夺深吸一口烟。

    这九鼎的种种神异,或许是古人夸大其词;但是这样的东西,若仍旧存世,那么沉寂了这么多年,想浮出水面,肯定也需要一种气运······

    虽然在这种气运当中,自己好似一只小小的蝴蝶,奋力震翅,或许也没什么作用。但,也有可能,不经意的一次振翅,就能产生蝴蝶效应······

    且走且看吧。

    正在此时,小胖子赵赟来电话了:

    “晚上有空呗小师父?”

    吴夺正有些走神,听成了“小施主”,“小施主?我去,这个点儿了,你不会想让我请你吃饭吧?”

    “什么小施主啊,我叫的是小师父!”

    “师父就师父,小师父是毛意思啊?”

    “我师父说了,让我多跟你学习,但是我已经有师父了,所以就叫你小师父。”

    “学习就学习吧,小师父这个词儿听着忒别扭,就别叫了。”

    “那我叫你吴老师吧!”

    “快拉倒吧,我叫你师父也得叫叔,你还是叫吴哥吧。怎么了?有啥事儿?”

    “请你吃饭啊!”

    “这句话还是比较动听的,去你家赵记私房菜啊?”

    赵赟嘿嘿:“换个地方,我请你吃必胜客怎么样?”

    “我是最不爱吃开放式馅饼了。”

    赵赟听了,哈哈大笑,“这个词儿说披萨还挺新鲜。那你想吃什么?”

    “你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不动听了,虽然我已经写完了。”赵赟转而说道,“要不请你吃个江米鸡?”

    “江米鸡?岂不是和糯米鸡差不多?”

    其实,江米就是糯米的一种,属于籼糯米,比常说的糯米更细长一些。有的地方也把糯米叫圆江米。

    “主要是做法不一样,我觉得比糯米鸡更好吃!上次我同桌请我吃过,挺不错的。”

    “你同桌男的女的啊?”

    “不告诉你。”

    “得了,我请你吧,你还不挣钱,省省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出发!”

    这家餐馆叫“韩式江米鸡”,江米鸡是招牌菜,一上一盆,一只鸡埋在米饭里;米饭里还有什么红枣、葡萄干之类的,还加了蜂蜜。

    吴夺也是第一次吃,感觉还不错。

    还点了一份煎沙参,一份马蹄菜,一份明太鱼,一份土豆饼。

    这都是赵赟点的,因为见识过赵赟的饭量,吴夺也没阻拦。不说别的,两个吴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但一个吴夺加一个赵赟就不好说了。

    不过,都这样了,赵赟还觉得没有主食;吴夺这时候才提了一句,说吃不饱再点吧。

    “你同桌上次请你吃饭之后,是不是跟你绝交了啊?”吴夺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

    “拉倒吧,上次我都没吃饱,他点的菜。”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吴夺才道,“你师父那只鼎的事儿,给我说了,他半夜对着鼎自言自语,是因为研究比较投入,所以你不要疑神疑鬼了!”

    “嗐,我早就自己想通了。”

    “那你找我,怕还有别的事儿吧?”

    “就是想请吃你饭啊,结果你非要请。”赵赟眼珠子转了转,“对了,我正好想起一件小事儿来。”

    “噢!这么正好啊?”

    “可不是呗。”赵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就是我那个同桌啊,他姥爷家在商县,上次他请我吃饭的时候说起,他姥爷家里有好多老东西呢!还说明年想修缮翻新下老宅子,有些老东西也想卖了,却又不舍得卖给收破烂的。”

    “你想掏老宅子,掏到同桌姥爷那里去了?商县距离市区一百多里路呢!”

    “我这不是先给你说说嘛,周末有时间咱去一趟?”

    “我周六得值班。”

    “那就周日啊!”

    “我没车,太不方便了。”

    “包一辆出租车啊,我出钱!”

    吴夺看了看赵赟,“这么有兴致?”

    “你不会不想去吧,我的哥?”

    吴夺想了想,“商县有个何氏庄园挺有名,这地方古时候也算富庶。”

    “就是就是,没准儿真能掏到什么老东西呢?”赵赟一脸期待地看着吴夺。

    “再议!”

    赵赟撇嘴:“你不就干这一行的吗?正经事儿啊。”

第314章 大漏小亏

    吴夺笑了,“其实我也想去,但是呢,我最近比较忙,周末真不一定有空。这样吧,周六的时候,你上学,先问问你师父,他要是同意了,你再问问我有没有时间,行不行?”

    “你只要有时间,就一定去?”

    “嗯,可以这么说。”

    “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吴夺哭笑不得,但还是和他郑重其事地击掌三次。

    再聪明的孩子,终究也是个孩子。

    “吃饱了吧?吃饱了咱就闪吧?没吃饱再点。”吴夺点了一支饭后烟,准备撤了。

    “饱了饱了。”赵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儿,“对了,我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行了,你肯定早就预谋好了,直接说吧。”

    赵赟翻了个白眼,“真正的聪明人,是看破不说破。”

    “抓紧时间,别扯没用的。”

    赵赟讪笑,“主要是我最近淘了两件东西想让你帮着看看。”

    “我说你出来吃饭还背个书包。”

    赵赟打开书包,真从里面掏出一本书来,不过却是用密封塑料袋装着的。

    “等会儿,我去洗个手。”

    吴夺去洗了手彻底擦干,回来又用餐巾纸过了一遍,这才打开了赵赟的密封塑料袋。

    “《元史》?”吴夺翻开看了看,不由一愣,“你小子挺拽啊,古籍刻本也敢碰?”

    “嘿嘿,你先看,我也是碰巧了。”

    吴夺继续仔细翻了翻。

    这是《元史》中“本纪”的第三十九卷,大开本,长有三十多厘米,宽有二十厘米左右;要是一般大小的包,装了还容易折,赵赟的双肩大书包倒是可以。

    封面是后来包的,显然是现代纸张,黄褐色的牛皮纸。

    但是,书籍用纸就考究了,上好的白棉纸;字体和印刷工艺也挺精美。吴夺大致翻了翻,除了个别地方有虫蛀和笔画印刷缺损,总体品相还是不错的。

    这本《元史》,看着挺老,吴夺实在不敢托大,看了一会儿就赶紧听了听。

    “怎么样?”赵赟在吴夺将东西装回塑料袋之后,立即问道。

    “你可以啊!这是明初内府刻本,洪武原版!”

    “真的?确定?”

    “没问题。”吴夺点点头,“不过价钱我不太清楚,得查查。”

    “不用查了,我知道,别看只有薄薄的一卷本纪,那也得两万冒头儿!”

    吴夺不由挑眉,“对价格这么清楚?难不成是早就看懂了,考我?”

    “吴哥,我肯定看不懂啊,但是我起码认识字啊,知道是《元史》!所以我就查了查各种刻本的《元史》都值多少钱。”赵赟听吴夺说是真品,非常开心,“这漏儿捡的!这东西我也不打算收藏,出手就是一大笔零花钱哦!”

    “问题是,你怎么出手呢?”吴夺笑吟吟地看着他,“特别是古籍刻本,不比瓷器玉器文玩清供,买家往往都是特殊群体,可不好遇。”

    “你不是在大雅斋嘛!”赵赟将装有《元史》的塑料袋放回到书包,又冲吴夺拱了拱手,“货真价实,帮我卖了呗。”

    “我送到大雅斋没问题,问题是收货价可远远到不了两万,甚至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当搭头,折算卖价都折算不了两万。”

    “一万就行!这总没问题吧?我反正五十块买的!”赵赟豪横拍板。

    “什么?五十块?”这下子轮到吴夺吃惊了,“货主难不成是个瞎子?”

    “万事皆有意外。”赵赟摇头晃脑,“市场上不是没有漏儿,而是缺少发现漏儿的眼力!”

    “好好说!”

    “好吧,其实是我们小区里一个收破烂的收了一堆旧书,打包的时候我看到了。五十块还不是买了这一本,一共买了五本,十块一本。我怕他起疑嘛。”

    “那四本呢?”

    “其他的肯定不行了,都是现代印刷品,最老的也就是八十年代的一本《水浒传》。”

    “你真行,这运气逆天了。”吴夺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过我给你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

    “这就没办法了,因为四大名著我都看过了。《红楼梦》里宝玉和袭人的第一次,我的点评还在我们班传为美谈。”

    吴夺忍俊不禁,“你怎么点评的?”

    “虽然只有一句话,却意味深长:都是同龄人啊!”

    “我记得红楼里并没有点明当时宝玉的年龄。”

    “所以才被传为美谈啊!因为我考证出来当时宝玉是十三岁!我们班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是十二和十三啊!”

    “你行。这个话题打住吧。”吴夺摆摆手,“不是两件东西么,除了元史,还有啥?”

    赵赟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东西出来,“还有这个。”

    赵赟又拿出来的,是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一枚铜钱。

    吴夺接过取出,打眼一瞧,“永历通宝?”

    永历通宝,是南明桂王朱由榔在广东称帝时铸造的钱币,有四等:小钱、折二、折五、折十。但是这四等之中,又可以划分出很多版别。

    永历帝虽然在位只有十六年,但是永历通宝在台岛却流通了三十七年,直到康熙收台,永历钱才开始被销毁。

    总的来说,永历通宝存世量不算很大。最贵的是背“御”版本,就是铜钱的背面铸造了一个“御”字。

    不过,赵赟这枚永历通宝,是小钱光背的普通版别,而且品相很差。

    这枚永历通宝,吴夺都不带听的,基本特征一目了然,应该是真品。再者说了,作假的就算会做这么普通的版别,也不会再弄成这样的品相。

    “这玩意儿还鉴定啥啊?这种版别,好品的也不过千;你这枚品相太差了,两百怕也没人愿意要。”吴夺还真知道永历通宝的行情。

    因为他经常看拍卖记录,对很多品类的高价货都会琢磨琢磨。曾经有一枚精品永历通宝“背御”,居然拍出了一千多万,让他印象深刻,当时他就顺手详细查了查各种永历通宝版别的价钱。

    “亏了亏了,我五百买的!冲动了啊!”赵赟叹气,“这是我在花鸟市场的邮币摊子上买的,本来挺脏,我还以为清理出来会有惊喜,结果清理出来之后,品相差到比不清理还难看!”

    “没准儿是摊主看到品相很差,故意弄脏的。你能在小区里碰上漏儿,却很难在市场里捡漏!”吴夺笑了笑,“不过你这两件东西,一件算是大漏,一件只是小亏,很不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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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无双介绍:
鉴宝识宝,眼力为王;他却独树一帜。
貌似偶遇的小白狗,竟让他真正踏上古玩珍宝之路。只是,这到底是不是一条狗,它和沉寂两千年的九鼎重器,又到底有没有关系?鉴宝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鉴宝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鉴宝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