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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鉴宝无双txt下载     鉴宝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花货宗师

    回去时路过小区的水果店,吴夺进去看了看,称了一袋香梨和一袋荔枝。

    到了家里,化肥看了看吴夺,冲着吴夺手里拎着的水果叫了两声。

    吴夺先将香梨和荔枝清洗之后装盘。他没有先上水果,而是拿出了漆器笔筒,冲化肥笑道,“水果肯定给你吃,先看看这东西!”

    化肥自从耀州窑黑釉渣斗之后,再也没有“帮”过吴夺,这次一如既往,不作任何表示。

    鬼知道这狗子怎么想的。

    吴夺只不过是再试探一下它而已,见化肥不搭理笔筒,一直冲着水果叫唤,嘿嘿一笑,顺手抓起两颗荔枝放到了化肥的狗食盆里,“来,我看看你会不会剥皮。”

    这货丝毫没有怯场,上去就咬破了一颗荔枝的皮,然后扩大缝隙,居然真的把皮给分成两半给扒下来了。

    行,那你自己吃吧。

    吴夺也吃了俩荔枝,接着就开始研究这件漆器笔筒。

    想把胎弄出来,漆器是不能留了。

    吴夺找出了一个手持小电磨。

    这种手持小电磨,很多玩家手里都有,也好买,便宜的大几十块包邮,还会送一组钻头、磨头、刷头什么的。

    用途也很广,配上钻头能打孔、能扩孔;配上刷头能当电动刷子,刷核桃刷串儿;配上金刚砂磨头能修型和打磨玉器、蜜蜡、木器什么的。

    吴夺在手持小电磨上装了一个大号柱型的金刚砂磨头,然后将漆器沾了水。不光这个,很多东西都得沾水打磨,一来降温,二来免生飞扬的灰尘。

    因为怕伤着里面的胎,所以开始吴夺还是很小心的。

    不过,磨掉一部分漆层之后,吴夺判定,漆层之下,依然裹了一层麻布,因为触感软了,而且还露出了漆灰。

    如此,吴夺便加快了速度。

    漆层磨掉,麻布揭掉,出现在吴夺眼前的,是一件暗黄的竹节笔筒。

    紫砂器的颜色很多,既然叫紫砂,紫泥必是重要品种;此外,还有红泥、本山绿泥等等,同时很多分类是交互的,也可以更细。

    而如这件竹节笔筒的黄的色调,应该是段泥。

    段泥不是独立的,实际上是紫泥和本山绿泥原矿的共生矿土。如今,天然形成的段泥很是稀少,不少段泥紫砂壶,其实都是人工调配的泥料。

    实际上,刚烧出来的段泥紫砂制品,黄得要比这个竹节笔筒鲜亮。而这个竹节笔筒色呈暗黄,显然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而且包浆十分老到,已然温润如玉。

    笔筒的口部和底部,就是竹节的形状,笔筒中间,还浮雕了伸出的竹枝竹叶;同时,还阴刻了一首诗:

    不用裁为呜凤管,不须截作钓鱼竿。千花百草凋零后,留向纷纷雪里看。

    落款:录白乐天诗,石霞山人制。

    白居易,字乐天,他写诗和他的名字相符,很白,易懂。

    这个“石霞山人”,吴夺一时想不出是谁,拿着笔筒又翻看了底部。

    底部有方形印章款,三字小篆:

    陈鸣远!

    这三个字还算比较好认,再加上吴夺知道陈鸣远,所以才能很快认出来。

    陈鸣远,号鹤峰,又号石霞山人,清代康熙年间宜兴紫砂巨匠,声名赫赫。

    陈鸣远在紫砂制壶方面技艺精湛,这是个基础,而他名气最大的地方,乃是创新。

    所以他有个外号:花货宗师!

    名字可能会起错,外号绝对不会叫错。

    所谓花货,重点自是说他喜欢创新,开创很多紫砂的新器型。

    在紫砂制壶上,他开创了很多借助自然形态的壶型,比如瓜形壶、梅枝壶、桑蚕壶。

    而在其他形制上,他还用紫砂制造过鼎、爵、觚等古器造型,另外,还有笔筒、水盂这种文房用品,再就是还有动植物类的清供雅玩。

    这件笔筒上,除了浮雕,还有刻字和落款,这也是他的创举。在器物之上,刻铭落款和印章并用,比以前的紫砂壶,多了不少装饰情趣。

    陈鸣远偌大的名气,从清代开始,仿品就绵绵不绝。而真品的价格,在如今的拍卖会上,屡创新高。

    最贵的紫砂壶能拍到千万以上,曾经有一对紫砂鸭子摆件,也估价数百万来上拍。

    “怪不得会用漆器暗藏保护。”吴夺心说,这漆器大概是六十年代后期做的,看来不是出口创汇的东西,而是当时紫砂笔筒的主人,为了保护笔筒免遭劫难而采取的手段。

    类似这种情况,在特殊时期屡见不鲜,比如很多瓷器都被刷了油漆,行里俗称“挂袍”。

    “这件笔筒若是陈鸣远本工的真品,价值可就大了!”吴夺一边想,一边将中指直接贴上了竹节笔筒。

    陈鸣远在紫砂史上,是不可磨灭的人物,他最大的功勋,就是将品茗壶艺和文人风雅完美结合,里程碑式地提升了紫砂的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

    从这一点上提出来,也正是古玩的魅力。

    古玩古玩,古是基础,玩是重点,那就是必须要具备赏玩价值,内涵艺术价值。

    古玩和文物的区别也正在于此。文物,重点是记录和反映历史的东西,不一定有艺术价值。

    “果然是陈鸣远亲手制作的东西!”吴夺这次听到的,要比隔着漆器详细得多。

    这好像是占了姚知源一个大便宜······

    吴夺点了一支烟,再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根据当时双方说定的,也算是自己八千块买来的。这赚了是好事儿,万一只是普通的紫砂胎呢?而且一般人连紫砂胎都不可能看穿,一件几十年路数的漆器笔筒,能值几个钱?

    古玩一行,拼的是眼力和见识,捡漏是正常的,打眼也是正常的,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

    虽然吴夺靠的不是眼力,而是“听力”。

    吴夺想开了也就不再多想,随后小心地将这个紫砂笔筒用清水冲洗了一番,仔细擦干后欣赏了起来。

    宗师就是宗师,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这紫砂竹节笔筒,吴夺真是有点儿舍不得出手了。

第17章 阿料

    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租的房子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现在手头有两百多万,要不要先买个房子?

    但齐州的房价也不便宜,就他住的棋盘苑这种老式小区,临近西郊,也都每平一万多了;市区好位置的封闭式小区,都是三万起步,学区房和高档小区就更不用说了。

    想想这两百多万,听起来不少,用起来还真紧巴。而且不是还想给老财主存一笔钱么?

    吴夺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留意看着房源,这笔筒暂时也不出,小心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回神之后,吴夺一扭头,突然发现化肥正坐在不远处,歪头看着自己!

    这冷不伶仃的,还真有点儿惊一下的感觉。

    “你干嘛?”

    化肥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体,接着跑向了放水果盘的餐桌,汪汪叫了两声。

    “你还挺懂事儿,这是等我忙完了再要?”吴夺说着,又拿起一个香梨放到了狗食盆里。

    忙乎大半天,清理笔筒又折腾了一顿,吴夺有些疲累,收拾妥当,便躺到了床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这不上班了,是挺自由。

    不过,吴夺还是想找个工作,找个和古玩有关的工作,提升眼力,积累经验。

    因为他的鉴宝方式,有些局限,提升自己的眼力作为基础,才能如虎添翼。

    还没躺多会儿,有人敲门了。

    吴夺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就听到徐有仁在喊,“小吴在家吧?”

    “徐大爷啊。”吴夺开了门。

    “不忙吧小吴?”

    “不忙不忙,您有事儿进来说吧!”吴夺将徐有仁让进门坐下,“正好我刚洗了水果,您吃。”

    “谢谢。小吴,你在典当行是玉器鉴定师对吧?”

    “对啊。”吴夺一听,也没解释已经不干了,“怎么?徐大爷您有东西需要鉴定啊?”

    说话的时候,化肥溜达着过来了,徐有仁顺手将它抱了起来,端详一番,没有立即回答吴夺问题,却笑道,“这狗子确实不赖!我年轻的时候啊,特别喜欢养狗,那时候家里有院子,我养过一条纯种黑背,训练的都能去打酱油!”

    “黑背就是德牧吧?”吴夺一听,“徐大爷别吹了您就,德牧那老大一条狗,还不把人给吓着了!”

    “我跟你吹什么?那时候平房多,小卖部就在胡同口,酱油和醋都是散装的,得打。店主认识我家黑背,嘴上叼个篮子,篮子里放钱和酱油瓶子,回回没问题!”

    “行,我信您了。不过,都是老人爱养狗,您怎么反过来了?年轻时养,现在不养了?”

    “你知道人为什么喜欢养狗么?”

    吴夺听了,不由一愣,“我这是第一次养,也不清楚啊。不过狗能看家、能护主,小时候又挺可爱······对了,您之前不还告诉我说,狗来财嘛!这个我也信!”

    他是得信,收养了化肥,他这进账两百多万了都!

    徐有仁笑了笑,“那都是表面原因和说法;真正深入其中,是养的狗都有奴性。”

    “嗯?”

    “你看看关于狗的词语,什么狗奴才,狗腿子,狗仗人势。狗啊,在主人面前,忠心不二,奴颜婢膝。人的精神需求里头,奴才的仰视和服帖会带来一种享受。”

    “我去,徐大爷您这是研究上哲学了?不过,这和您年轻时候养狗、现在不养狗,有啥关系啊?”

    “因为我最后养的一条狗,颠覆了我的想法。”徐有仁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这事儿不细说了。”

    吴夺一听,多半是这狗“反主”甚至咬了他,也没再问,转而接上断了的话茬,“徐大爷您这说起狗,跑偏了啊,您找我是有东西鉴定么?”

    “对对对。”徐有仁放下了化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扁方锦盒,“这是一个做颈椎推拿的病号送我的,推不掉,他扔下就走了。你给看看值不值钱?要是很贵,我还得给他送回去!”

    “哎呦!徐大爷您这高尚的品德,真是我等年轻后辈的楷模啊!”

    “少贫嘴!”徐有仁打开了锦盒,“你给我鉴定,不收费吧?”

    吴夺忍俊不禁,“您都想着给人退回去了,我哪好意思收费啊!”

    这扁方锦盒,也就七八厘米长、五六厘米宽,里面放的是一块白玉牌子。

    标准的四六牌,浅浮雕菩萨像,吴夺仔细看了看,“徐大爷,这病号知道您是属兔的?”

    “对啊!你也知道?”

    “我本来不知道,不过这玉牌浮雕的是文殊菩萨,这是生肖兔的守护神。”

    “可以啊小吴,各个菩萨像你都能认得?”

    “别的倒不一定认得,但文殊、普贤的坐骑分别是青狮、白象,这我知道啊!您看,这菩萨座下,就是一头狮子嘛!”

    徐有仁皱了皱眉,“这么说,这玉牌不便宜了?是和田玉吧?”

    “和田玉要是这么白,哪怕是俄料,这块牌子也得上万。”吴夺看了看徐有仁,“我可说实话了啊徐大爷?”

    “你说。”

    “这块玉牌,您是不用送回去了,至多也就一百块钱的东西。”

    “啊?”

    “这是阿料,也就是阿富汗白玉,跟和田玉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儿。阿料的主要成分是方解石,和田玉主要成分是透闪石。不过有的阿料呢,也会含有少量透闪石,所以常被用来混充和田玉。”

    “就算是你说的什么阿料,这雕工,一百块也雕不来吧?”

    “嗐!这是电脑机雕。电脑上设置好了版样,机器上一放,咔咔就给整出来了。打磨的时候,就扔震桶里,能批量搞。”

    “这么回事儿啊!”徐大爷这下明白了。

    “这玉牌也不是不能用,当个车挂什么的还不错。”吴夺不由又问道,“他不会没给您诊费吧?那可就有点儿操蛋了!”

    “这倒是给了,要是不给,我能想着送回去么?”

    “这就行。再不值钱,也是人家在应给的之外多给的,好歹也算有心了。”

    “嗯,你这话说得在理。”

    “吃水果啊徐大爷!”吴夺放下玉牌,招呼之后,自己拿起了一个香梨水汪汪来了一口,顺手又扔给化肥一颗荔枝。

    这时候,吴夺却发现化肥不太对劲儿。

第18章 千慧山,云叶寺

    徐有仁没有去看化肥,拿着一个香梨也咬了一口,“嗯,入秋了,润润肺挺好。”

    而吴夺却放下了香梨,又拿起了那块玉牌,对化肥晃了晃,“你喜欢这个?”

    因为刚才,吴夺发现化肥对扔给它的荔枝置之不理,似乎一直在朝桌子上看,好像,它是在盯着这块玉牌。

    面对吴夺拿过来的玉牌,化肥叫了一声,同时前腿抬起,站了起来,两只小爪子还交叉着上下起伏了两下。

    吴夺不由心道,不对啊,这东西不可能有什么道道!就凭自己的眼力,完全能判定,就是新做的阿料机雕的牌子。

    化肥当时面对宋代的和田白玉卧犬都不起兴趣,现在怎么会这样?

    徐有仁一看,“行啊小吴,你这搞玉石鉴定的,狗子也跟着喜欢上了?”

    “它就是毛病多。”

    吴夺虽然很自信,但还是忍不住用左手中指去尝试了一番。

    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嘛,这样的东西要是再看走眼,那可真是白瞎这么多年了!

    “徐大爷,送您玉牌这个病号,是干嘛的?”吴夺随后便问向徐有仁。

    “是十五中的老师,常年伏案,颈椎不好。”

    “噢!”吴夺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徐有仁也没当回事儿,吃完了一个香梨,收好玉牌便告辞了。

    化肥却一直跟在徐有仁后头,在他出门时,甚至还想跟出去,被吴夺给及时抱了起来。

    这一次,化肥倒是没急,也很快就平静下来。

    关好了门,吴夺放下了化肥,“怎么着?这玉牌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化肥的眼中,仿若闪过了一丝迷茫,随后又慢慢走到狗窝,趴下了。

    吴夺去洗了洗手,坐下点了一支烟,琢磨起来。他就这习惯,说好听点儿,叫爱思考;说难听点儿,叫瞎琢磨。

    这块玉牌子,肯定算不上好东西,这送给徐大爷的人,也不是什么很特殊的身份。

    那化肥,为什么会如此起兴?

    而且,这种起兴,和当时见了黑釉渣斗完全不同。从它迷茫的小眼神来看,似乎还有些不明白。

    化肥只是一条小狗崽,莫非,他的“能力”还没有充分养成?

    不过,这牌子肯定是有吸引它的地方的。

    哎?化肥是吃素的!会不会是玉牌上的菩萨像吸引了它?

    极有可能。

    吴夺想到这一点,便从卧室书架上,取下了一件木雕弥勒小摆件,这是当初买东西店家送的,木料是普通的柏木,也是机雕。但毕竟是一尊佛像。

    将佛像捧到化肥面前,化肥倒是看了看,但却没有太明显的举动,反应甚是平淡。

    吴夺放回弥勒摆件,敲了敲脑壳,又点了一支烟,再度陷入了思索。

    对了,距离棋盘苑不到十里路,西南有一座千慧山,半山腰上有寺庙,叫云叶寺。

    难不成,吃素的化肥,有可能是在云叶寺出生并生活过一段时间?又或是母犬就是寺庙之犬?

    化肥当天难道是自己跑出来的?虽然这几里路不算近,但也不是没可能。

    这神奇的化肥,到底是什么情况,始终在吴夺的脑中不停地盘旋。

    他当然非常想搞清楚,只不过,晕过一次之后,又有所退缩。如今,梳理出了新“线索”,吴夺再度跃跃欲试。

    云叶寺反正不远,不行明天带着化肥去看看!

    看看它什么反应,同时也可以顺带打听下。

    吴夺想事情的时候会反复思量,可一旦想好,就绝不会拖泥带水。

    第二天上午,吴夺再度将化肥放进狗笼,提着出了门。

    千慧山并不高,海拔不过五百米,从山脚到半山腰的云叶寺,有宽阔的石阶路。

    云叶寺在千慧山南麓,山门并不高大,但从门口到石阶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广场。

    同时,广场两侧也各有一条石阶,从云叶寺的墙外往山上延伸,分别都能到达山顶的凉亭。

    而千慧山的北麓,从山顶到山脚,还有索道缆车。

    吴夺是从南麓沿着石阶走到云叶寺门口的,之前他也来过千慧山,不过并没有靠近过云叶寺。这一次来到门口,却发现一侧立着一块公示牌,公示牌上有字两行:

    严禁衣冠不整入寺!

    严禁携带宠物入寺!

    呃······

    看来,这寺庙里不可能养狗啊!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吴夺想问问,但是门口附近并没有和尚,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和尚出入。

    吴夺此时也观察了一下化肥,化肥虽然多看了几眼山门,但是之后表现并没有什么太过异常,只是嘴巴贴上了爪子,再度出现迷茫的眼神。

    这严禁携带宠物入寺,拎着个狗笼子老待在门口也不是回事儿。

    吴夺便拎着狗笼,先从广场往东侧走去,东侧的石阶边上有一片树林,会不会有流浪狗活动呢?

    走到广场东侧边缘,却见一个身着青布僧袍的光头男子从石阶下山而来,看年纪有个四十岁左右。

    吴夺心头一喜,连忙上前,“大师,打扰了,我想问······”

    结果不待吴夺说完,他便对吴夺突然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施主印堂,现三道佛光!”

    吴夺刚要接口,他却又变化手型,抬掌说道,“施主之佛缘,待我细说分晓。”

    “不是,大师,我主要是想问问······”

    这一次,吴夺又被打断了,不过打断他的不是眼前之人,而是化肥的叫声。

    吴夺侧头一看,化肥似乎很愤怒的样子,呲牙冲着身着僧袍的男子吠叫。

    这······

    吴夺有些懵圈。紧接着,身后不远处的广场上却又传来叫喊声。

    吴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黑胖子带着两个棒小伙儿冲着他俩就跑了过来。

    黑胖子一边跑还一边喊,“就是他!假和尚!骗了我媳妇好几千块!”

    吴夺微微一怔,这“和尚”反应却极快,忽然就一个拧身,绕过吴夺便沿着石阶冲了下去。

    黑胖子他们三个紧追不舍。

    吴夺哭笑不得,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原来不是和尚,是骗子假扮的。

    不过,既然要抓骗子,你说你喊这么早干嘛?这不是打草惊蛇么?看黑胖子这火烧火燎的着急劲儿,这哪是几千块钱的事儿啊,感觉像假和尚骗了他媳妇双修似的。

第19章 镇摊之宝

    插曲收场,吴夺拍了拍狗笼,“化肥你真行,认出是假和尚了是吧?”

    化肥却抖了抖脑袋,又趴了下来。

    吴夺拎着狗笼,看了看周围,随后抬步走到了石阶上;再往上一看,只见前头一处比较宽敞的平台上,摆了几个小摊子。

    既然来了,不妨去问摆摊的一嘴吧。如此想着,吴夺便走上前去。

    这几个摊子,卖的东西以特色工艺品居多,有木质珠串,有佛牌佛龛,还有香炉烛台什么的。

    吴夺走到一个摊子前蹲下。

    这个摊子的摊主,是个瘦削的男子,看着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吴夺之所以选他的摊子,是因为其他的摊主都是大妈大姐;这打听事儿,还是男的更靠谱一些。

    “老哥,这手串怎么卖?”吴夺先拿起了一串大概2.0的圆珠手串,垫垫话。

    “小兄弟你真有眼光,这可是我的镇摊之宝!正宗的黑肉老山檀香,云叶寺里的住持开过光的!”摊主咧嘴一笑,牙还挺白,“今儿还没开张呢,你诚心要,给一千就行!”

    吴夺心里嗤嗤发笑,他还没认清这手串的木料,但是,正宗的黑肉老山檀香,2.0珠径的一串手串,一千块买?做梦呢!

    况且香味也很怪。

    老山檀香这种木料,和小叶紫檀一样,也是主产自印度。按照级别由低到高,依次为黄肉、红肉、黑肉。这黑肉料,必须得是生长期过百年、砍伐之后存放数十年才有的效果;因为芯材油性足、密度大、醇化年头长,所以看着有些发黑。

    同时,黑肉料的檀香味道,一般也很足。

    如今市面上,真正的黑肉料不太容易见到了,基本都是新料。

    “开过光?”吴夺借着这个话头儿问道,“这云叶寺,到底什么来头啊?”

    “这云叶寺啊,是净土宗寺庙,专供阿弥陀佛,也就是无量寿佛。”摊主想卖东西,随即便解释起来。

    “这寺庙里头,不可能养狗对吧?这寺庙周围,也没见到流浪狗什么的。”

    “当然不可能养狗了,这周围也没狗。千慧山的管理和环卫都很严格,流浪狗哪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摊主说着,看了看吴夺身旁的狗笼,“怎么着?你想给它开光不成?”

    “老哥开玩笑了,狗开哪门子光啊?”

    “谁说不能?你可以给他挂个开过光的牌牌啊!”摊主又拿起了一块小木牌,上面啥都没有,就是简单切割打磨的方木牌。

    “谢谢了,我再看看。”吴夺一听,这也没啥可问的了,便准备走了。

    摊主面露不爽,正要说话,却又有一个老太太在摊子前蹲下了。这老太太穿得很素净,手上还持有一串佛珠,像是个吃斋念佛的。

    她指了指摊位后侧的一个木质烛台,“老板,那烛台我看看。”

    摊主便没再和吴夺说话,拿起了这个烛台递了过去。

    吴夺本想起身,却被这个烛台给吸引了。之前他没太注意这个烛台,此时烛台被老太太拿在手上,阳光照射下,晃动之时,似乎泛起了丝丝金光······

    “阿姨您真有眼光,这可是我的镇摊之宝!”摊主丝毫不介意吴夺还在,把用在手串上的“镇摊之宝”又用在了烛台上。

    “看着是挺别致。”老太太应道。

    “那是,这可是金丝楠阴沉木的烛台,而且是清代的老古董,好东西啊!”摊主笑嘻嘻接口。

    “烛台不都是一对吗?”

    “都说了是老古董,收来就这一件,我也没办法啊!”摊主应道,“这个,也可以单独用嘛!”

    “没别的烛台了吗?”老太太显然对所谓的古董不感兴趣,“我要用的,必须是一对啊!”

    “有,有!”摊主也看出来老太太对此不感兴趣了,便立即从身旁的大纸箱里拿出了一对崭新的烛台,外面还裹着黄麻纸,“这是红木的,做工很好,也上档次。”

    见老太太放下了单只老烛台,吴夺便拿了起来,冲摊主道,“我看看。”

    摊主忙着做老太太的生意,只对吴夺点点头,便又和老太太说了起来。

    吴夺先是仔细看了看,这烛台有个一尺的高度,底座是半圆形,中间是筒形,顶部则是碟形,整体造型比较简洁,没有太多雕工,只有几道弦纹。

    这还真像是金丝楠阴沉木的,只不过木料的品相一般。

    阴沉木是经过大自然的变迁、产生炭化的木料,所以入手较轻,按说并不适合做烛台,因为烛台上会插放蜡烛,质地轻的木料,不稳当。

    不过,这烛台的底座封了铜,这样底就重了不少,变得稳当了。

    审视之后,吴夺贴上了左手中指······

    等吴夺忙乎完了,老太太也买了一对新烛台走了。

    “老哥,这烛台怎么卖啊?”

    “你看看,说你有眼光,你就是有眼光!看上的东西,都是我的镇摊之宝!”摊主刚宰了老太太一笔,心情不错,“这可是我这里唯一一件老古董,收来就很贵啊!”

    吴夺笑了笑,静等下文。

    “这样,我还给你个最低价,整数一万块!怎么样?”

    “日元啊?”吴夺笑道。

    很多人都知道,金丝楠木自古以来就是名贵木料,而且限定皇家专用,所以一提金丝楠,都会觉得价值不菲。

    但实际上,现代的金丝楠木工艺品和金丝楠阴沉木的工艺品,两者价格差不多,都不算很高,具体得看品相。

    比如一串金丝楠阴沉木的圆珠手串,普通品相的,几十块就搞定了。

    而品相好的,水波纹漂亮的满的,才会到几百块或者过千。

    当然,收藏级别的也有贵的,比如龙胆纹的,满瘤疤纹的,可能得上万。

    所以,小件工艺品,哪怕累积到同样的量,和整根木料、大型家具,价值还是不一样的。工艺品甚至可以用边角料。

    而且,古代和现代不同,古代技术条件有限,市场也不开放。

    这个金丝楠阴沉木的烛台,从木料价值上看,也就是几百块的事儿。

    吴夺并不是乱砍价。

第20章 赶珠云龙纹高足杯

    “小兄弟,你是诚心买嘛?”摊主一听日元,眉头不由皱了皱。

    吴夺很认真地接口道,“这是金丝楠阴沉木不假,可你这一万太高了也!你这个烛台,料子很普通,只有寻常木纹;工也简单,几百块我觉得可以了。”

    “谁说的?这金丝很漂亮的!”

    “要不咋叫金丝楠呢?”吴夺笑了笑,“金丝楠阴沉木,对着阳光一晃,都会有金丝的感觉的。”

    摊主顿了顿,“还是不一样,你说的是工艺品的价儿,我这是清代的古董呢!”

    “你怎么看出是清代的?”

    摊主一拧脖子,“我这做木头生意很多年了,这点儿眼力价还没有么?”

    “这样,我最后给你最高一口,一千!行,我就拿了;不行,那就两便。”吴夺也不啰嗦了,抓住狗笼的提手,作势起身。

    “太少了太少了!”摊主摆手。

    “行,那你忙你的,先走一步。”

    吴夺起身,抬步就走。

    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担心摊主不叫他。

    因为摊主叫的一万,显然太虚了。同时,他出过价,就表达了想买的意向。

    对于古玩摊主来说,不怕像吴夺这样还价低、砍价狠,就怕像刚才那个老太太那样,直接就不问价。

    当然,这个摊主不是做古玩的,但是他说了,是他单独收来的。他不做古玩,却如此收来的东西,很可能价不高。

    “我说小兄弟,你再加点儿!”

    果然,吴夺刚迈出一步,摊主就开口了。

    吴夺停步,半转身,“我从几百加到了一千,就是因为不喜欢啰嗦。”

    说罢,再次迈步。

    “五千!行了吧?”摊主喊。

    吴夺一边往前走,一手拎着狗笼,一手举起来,朝后甩了甩。

    “回来吧!差不多给你了!”摊主又喊。

    吴夺这次回来了,走到摊子前,“差不多是多少?这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么?因为我就是加工珠子的,有客户跟我订了一串手持,还想要同料;我呢,本来想从网上订一块木料,对方报价也是一千,不过得发快递,慢点儿。”

    摊主一听,“好家伙,原来是同行啊!”

    “谁跟你同行?我是手艺人。”吴夺一本正经说瞎话,“你要卖给我,我就不要那块料子了。你一千不卖,我就等两天。今天算是赶巧的事儿。”

    “拿着拿着吧。唉,我收来就一千,合着白忙活。”

    一千收的?骗鬼去吧。就在寺庙边上,信佛的老太太你都照宰不误。

    吴夺也不啰嗦,扫码付款。

    摊主给装进了塑料袋里。

    货款两清,走人。

    回到家里,吴夺先把化肥放出来,给他的盆里倒了水,自己也开了瓶可乐喝了两口,而后拿起了烛台。

    又是一件内有乾坤······

    这年头,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捡漏啊?

    确实,如今的古玩市场,是很难明睁大眼地从人家眼皮子底下捡漏了。一来漏儿本来就几乎没有了,二来哪会专等着你来?

    而真正的好东西,绝大部分其实都是开门的,店主和摊主也大都不是外行,哪会轻易漏出去呢?

    漏不好捡,打眼的倒是越来越多,因为顶级高仿的水平,在科技进步、信息通达的条件之下,水涨船高,魔高一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刻对于吴夺来说,还是很刺激的!

    这烛台,不是清代的,可也不算新,是民国的。

    烛台底座封了铜,却并不厚重,只有一层铜片!

    因为这底座里头,藏了一件瓷器!

    只是,这次听到的内容太少,只知道有件瓷器在里头。或许,是因为烛台本身就具有了铜和木两种材质,“外围”复杂。

    但仔细想想,这暗藏设计,其实很巧妙。

    若是密度大的木料,比如颜色沉凝的红木类,底座封铜就会显得奇怪,因为本不需要,还破坏了美感,画蛇添足。

    而阴沉木很轻,想做烛台,底座就得稳。底座封铜顺理成章,铜色和金丝还能相互映衬。

    这件瓷器,就藏在半圆形的底座里。从外面看,看不出封铜有多厚,所以瓷器增加的重量,会让人觉得是封铜导致的。但实际上呢,薄薄的铜片并没有增加多少重量。

    所以,如此煞费苦心,这里头藏的瓷器,应该差不了!

    上小电磨。

    这次夹头上放的是直径几厘米的精钢小锯片。

    吴夺沿着铜边和木料相接的地方,先试探着锯开了一道口子,随后一点点深入。

    直到缝隙里看到了棉布。

    然后就根据这个深度,围着锯了一圈。

    带着铜片的一块圆底就拿了下来。

    半圆形的内里之中,是一团白色棉布,塞的很紧。

    不过取出来也不是很费事,找出一个角捏住,一点点抻着往外扯就可以了。

    拆开棉布团,赫然露出了一只青花瓷杯!

    赶珠云龙纹高足杯。

    一龙为赶珠,二龙为戏珠。

    这条龙,姿态矫健;追在一颗火珠之后,张口欲吞;动感十足,气势非凡。

    纹饰的青花发色幽蓝凝重,釉水光泽柔和肥润。

    高足杯出现于元代,也叫马上杯,这种形制主要为了骑马喝酒用的;上半部分撇口鼓腹,下半部分是把柄式高足。

    当然,高足杯在元代以后也有烧造,虽然不是为了在马背上喝酒了,但这个形制还是很有特色的。

    这一只杯子,口径有个十一厘米左右,高度大概九厘米上下。

    吴夺没有马上贴上左手中指“鉴定”,因为棉布包裹的高足杯的杯心里,还放了一小块折叠起来的宣纸。

    打开也就巴掌大小,上面写了几列毛笔小楷:

    偶得永乐官窑青花高足杯,甚喜,乱世权且秘藏。

    看来,这就是民国年间被人秘藏,但他只说了这事儿,也不说自己是谁,现在就很难搞清楚了。

    吴夺再度拿起了这件高足杯。

    这青花钴料,应该就是苏麻离青。永乐官窑青花,的确是大量使用从波斯进口的苏麻离青的。

    杯底露胎,发黄,略粗,肯定不是高岭土,应该是麻仓土。高岭土大概是明代万历时期才开始用的,明早期的官窑,用麻仓土。

    整个高足杯上,没有发现款识,不过这不妨碍官窑的认定。官窑标准落款,就是从永乐朝才开始的,当朝有相当一部分官窑器不落款。

第21章 元青花啊元青花

    此时的吴夺很激动。

    这一只高足杯要是永乐官窑真品,那可就赚大发了!

    至少比那几颗祖母绿要值钱。

    让我来彻底定个性!吴夺一边想着,一边将左手中指贴上了杯子。

    什么?

    这不是永乐青花?

    这······

    这,这是元青花!

    而且不是广义上的包含国产青料的元青花,是狭义上采用苏麻离青钴料的精品元青花!

    吴夺的手有点儿小抖,他先小心放好杯子,然后点了一支烟,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勒个去!

    元青花啊!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

    吴夺抽完一支烟,忍不住又点了一支。

    这个民国时期的原主,居然还认错了!

    错把精品元青花,当成了永乐官窑青花。

    吴夺有点儿过于激动了,平静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其实再正常不过。

    因为,民国时期,元青花并不为人所知。

    但凡有什么书籍资料、有什么影视作品、有什么讲座授课,说民国时期华夏有什么人认定了元青花的,基本都是扯淡。

    如今被认定的精品元青花,在民国时期,往往是被当成永(乐)宣(德)青花来的。

    直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一个叫波普的美国人才真正拉开了研究元青花的序幕。

    也就是说,如今大名鼎鼎的元青花,曾经在华夏历史上消沉了六百年!

    即便是在今天,最集中最丰富的元青花馆藏,也在土耳其和伊朗。

    因为这种苏麻离青钴料,历史上是“波斯”一带产出的。

    在元代,这一地区的商人,带着苏麻离青来到华夏这样一个瓷器大国,他们有青料,制瓷技术却很逊,于是,提供青料,定制瓷器。

    而定制好的瓷器,则被运回。

    有了这个基础,华夏人也开始尝试使用苏麻离青制作青花器,所以元朝后期,也开始有以苏麻离青为钴料的青花器出现在华夏。

    但始终没有被推广。

    而国产青料,其实早就有了,最起码有过宋青花。

    宋元两朝以国产青料制作的青花器,一直没有崛起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宋人尚青,元人尚白。天青釉和卵白釉,是宋代和元代瓷器的两大代表。

    直到明朝灭元,稳固政权之后,从永乐朝到宣德朝,官方才开始大量制作以苏麻离青为钴料的青花器。这也奠定了青花器在瓷器史上不可动摇的地位。

    史称永宣青花。

    就在明代宣德朝之后,苏麻离青这种进口钴料,已经告罄,原产地的配方也失传了。

    不过,此时青花瓷因为独有的美感,已经广被接受,所以依然继续产出;只是所用的青料,不再是苏麻离青;也陆续出现了各种青料,甚至也有进口的,比如回青。

    而元末曾经在华夏少量出现的“苏麻离青”元青花,就这样被掩盖。

    到了民国时期,提及苏麻离青,古玩圈所知的,就只有永宣青花了。

    即便是采用苏麻离青作为钴料的元青花出现,也往往会被认定是永宣青花。

    实际上,直到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华夏的古玩圈,知道元青花的人还是不多,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真正让元青花在华夏广为人知的,是2005年创下当时华夏瓷器拍卖记录的鬼谷子下山大罐,两亿多的成交价,引起了轰动。

    吴夺看着这件精品元青花高足杯,激动之余也不由感慨万千。

    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开始估价。

    不算吴夺这件,如果有人说他一千块买了一件元青花,你会是什么反应?

    不要忙着嗤之以鼻,因为这也可能是真的。

    广义的元青花,就应该是元代生产的青花瓷,而在这个范围内,一千甚至几百的东西是有的,而且你还未必看得上,见了实物可能会觉得鸡肋。

    要对一件元青花估价,首先得了解清楚所有元青花的价值档次。

    所幸,吴夺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最贵的元青花,是采用苏麻离青作为钴料的、带有人物故事画片的、大器型的元青花。

    这样的东西,包括鬼谷子下山罐在内,目前全世界已知的,只有九件。

    另外八件是:昭君出塞罐、西厢记罐、尉迟恭救主罐、周亚夫细柳营罐、锦香亭罐、三顾茅庐罐、百花亭罐、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

    这九件,高高在上。

    现在如果任何一件重新进入市场,上拍卖会,至少是几亿的东西,甚至最高能冲到多少都不好估量。

    吴夺曾经查阅很多资料研究过,这九件带人物故事画片的元青花,极有可能是朱元璋控制JDZ之后的产物,虽然时间线还在元朝,但却有特别的意义。

    其次,是采用苏麻离青作为钴料的、其他画片和花纹的、器型精美的元青花。

    这一类元青花,全世界已知的,大概有三四百件。其中土耳其的托普卡帕宫有四十件,伊朗国家博物馆有三十多件。

    这其中,大器型的肯定要比小器型的价值高。

    吴夺的高足杯,属于这一类中的小器型。

    结合查阅的拍卖记录,还有相关的一些市场资讯,吴夺觉得,怎么也得六百万起。

    而档次最低的元青花,则是采用国产青料的元青花日用器。

    这一类东西也有高有低。有器型美观青花发色不错的,也有极为普通甚至粗糙的。

    所以,档次最低的元青花之中,具有一定艺术价值的,或许几千块甚至几万块的行情也能达到;但,缺乏艺术价值的粗糙普品,几百块买来,也未必有什么意思。

    当然,这也得看交流对象和环境。着重提及的元青花,一般就是特指“苏麻离青”元青花,也就是狭义元青花。

    吴夺最后又详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毛病。

    这是一件全品。

    吴夺细细盘算了一番,最后,打算在陈鸣远紫砂竹节笔筒和元青花赶珠云龙纹高足杯之间二选一,先出手一件。

    权衡之后,吴夺决定出手高足杯。

    实际上,吴夺的决定还是很艰难的,因为他本来都不太想出手。

第22章 宽展书院

    现阶段的吴夺,远没有达到可以只进不出的能力,即便是想以藏养藏,他也只属于初级阶段。

    吴夺虽然喜欢古玩,却并不是一个视藏如命的人。而他现在的生活条件,也需要改善,比如住房,特别是满足古玩安全存放条件的住房。

    而且,他也免不了对金钱的渴望。

    至于二选一,这元青花高足杯出手,要比紫砂笔筒容易得多,而且卖价也要高得多!

    也有任性的原因,是吴夺骨子里更喜欢紫砂竹节笔筒,这里头有一种文房雅趣,而且带了名款。

    而吴夺对高足杯这种马背民族创制的器型,却不是很感冒。虽然是牛逼普拉斯的元青花。

    所以,虽然决定做得艰难,但两者相权,对他来说,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吃过午饭,吴夺理了理思路。

    这东西倒是可以找信誉好的大拍行上拍,不过吴夺依然没有选择这条路。

    或许是吴大志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起了作用,他不想被方方面面盯上,最起码现在不想。

    拍行说是对货主的信息保密,但元青花毕竟是元青花,上拍之后,传播度就太广了,除了中拍者,说不好哪些人也会打听来路。

    吴夺的选择,还是祺祥典当行的瓷器部主任老潘。

    当然不是送典当行,而是单独找老潘。上次老潘也说过,再有好东西,可以单独碰碰。

    不过,吴夺想卖个高价,他估计以老潘的实力,未必能一口吃得下。

    但是,老潘在齐州瓷器圈,人脉不浅,让他拉纤,当个中间人寻找买主,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拉纤的中介费,行里的规矩是成三破二,也就是成交之后,买家出百分之三,卖家出百分之二。吴夺心想,大不了他作为卖家这头儿,多出点儿,让老潘多尽尽心。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样的重器,随便高上几分价格,这点儿钱就出来了。

    琢磨清楚之后,吴夺点了一支烟,准备给老潘打电话。化肥似乎很讨厌吴夺抽烟,每当他抽烟的时候,它就躲得远远的。

    老潘当时没接电话,直到傍晚时分才打了回来。

    “下午一直在单位开会,不好意思啊小吴。”老潘笑道。

    “潘主任现在离开单位了?”吴夺心道,老潘怕是已经想到自己可能有东西要出手。

    “嗯,我刚到小区的停车场,一个人坐车里呢,你说吧。”

    “我有一件元青花,潘主任有兴趣拿下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

    “元青花,赶珠云龙纹高足杯,麻仓土的胎,苏麻离青的钴料,釉水没毛病,全品。”吴夺一字一顿。

    “小吴,你能拿得准么?”老潘这话说得有点儿急,接着又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的眼力啊,我是说这种东西实在太少见了!”

    吴夺知道,老潘应该是有所怀疑的,因为他以前在瓷器上什么水平老潘很清楚。更何况,这元青花可不比别的。

    不过,一说元青花,老潘即便不信,至少也得亲眼看了才能踏实。

    “要不您先过一眼?”

    “我看行。要不,明天约个时间?”

    “您明天不用上班么?”

    “明天可以不去,因为这周末接连两天我都得值班。”

    “这东西价高,潘主任,我这······”

    “呵呵,小吴,你是怕我吃不动,反过来骑驴吧?”老潘一听,直接点到。

    骑驴是圈里的行话,就是中间人空手套白狼,想方设法将卖家的东西出给买家,赚取中间差价,但是两头都瞒着。

    “瞧您这话说的,这样的好东西,我第一个想到您,那就是信任您。”

    “冲你这话了,我要是吃不动,必定给你介绍个合适的买主!”

    吴夺笑了笑,“您能一口吃了最好,万一您不想吃,那我这儿,在成三破二规矩的基础上提一提。”

    “这都好说,咱先看东西。”

    “什么地方合适呢?”

    老潘想了想,“明水湖畔的宽展书院你知道吧?”

    “知道,挺有名的。”

    “那咱们就上午十点?我提前定个包间,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行。”

    第二天上午,吴夺如约来到了明水湖畔的宽展书院。明水湖就位于齐州市区,是免费开放的景区,环境优美,景色宜人。

    这名字叫书院,其实是个茶楼,古香古色的三层楼,楼前还带有院落。

    院子的门楼两侧,挂着一副刻在木匾上的对联:

    宽宽展展

    郁郁葱葱

    细品有点儿意思。

    “先生您好!有预约么?”门口迎上一位身着对襟青布小褂的小伙儿。

    “有位潘先生,五十岁来岁,预订过房间么?”

    “噢!您是吴先生对吧?”

    “对!”

    “请跟我来,二楼‘出师表’包间。”

    进了包间,老潘已经点好了一壶观音王和两盘干果,“小吴你来的正是时候。”

    宽展书院的茶点和服务消费都不低,老潘其实早在心里打了一套小九九:若是吴夺带来的真是一件元青花,那就他来买单,这钱花得值;若是吴夺带来的是一件赝品,那么这钱他自是不会出,就当帮吴夺掌眼了,该吴夺去结账。

    服务员退了出去,老潘关好了门,吴夺过去连窗也关了,这才拿出了高足杯。

    老潘还没上手,眼睛就直了。

    对于老潘这种水平的人来说,大开门的真品,是不难鉴定的。

    实际上,只要是个老玩家,市面上的大部分普通仿品,鉴定出来也不算难。

    真正难鉴定的,主要是两种,一种是赝品中的顶级高仿,一种是真品里并不开门的东西。这都得是真正的高手才行。

    “小吴啊,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啊!”老潘双手搭在桌上,捧着这件高足杯,一边倒吸气,一边开口,“这件,不会也是祖传的吧?”

    “潘主任您说对了!不过这件可没入过土啊!这件是藏在房梁上的!”

    “我说,你们家祖上到底是干嘛的啊?”

    “我听我爷爷说,好像出过一个二品大员,不过是哪朝哪代,他也记不清了!”

    “这东西的氧化层很漂亮,显然是传世的!而且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啊!”老潘赞不绝口。

    吴夺一听这个,便估计和自己之前想的一样,老潘是吃不动的。

    正所谓:喝彩是闲人,褒贬是买家。若他真想买,哪会一个劲儿的夸啊!而且说了好几句,都没到问价这一环。

第23章 章老

    “本来想上拍来着,不过想起上次潘主任说有好东西先碰碰,我就先联系您了。”吴夺笑道,“我这也是不想太过招摇。”

    “对,闷声发大财才是聪明人,我这里你也可以放心。”老潘这才点到价格上,“怎么样?这一把想搂多少?”

    “实价,八百万,一分也不能让了。”吴夺之前已经想好了。

    这的确比他估的要高,但这样的东西,和那些有价无市的东西不同,这样的东西是有钱也不好找。哪怕高上几分,懂行的喜欢的一样会出手。

    老潘的脸上微露惊讶,“小吴,你这一口可真是稳准狠啊!明显比行价高,却又高得不离谱。不过,以我的实力,还真一下子拿不出八百万来。”

    “唉。”吴夺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我是想着能出给您最好。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

    “我懂,我懂。”老潘点点头,“你信得过我,我就不能让你失望。这一票,我不仅尽力让你把东西出了,而且说不定还能结个大好人缘。”

    吴夺冲老潘拱拱手,“那我怎么也不能亏待您。”

    心下却道,看来,老潘估计是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好说好说。”老潘放下高足杯,“你先收起来,别有个闪失,我现在就打个电话。”

    吴夺一听,“不会吧潘主任?这么快?”

    “试一试,未必成。”老潘笑了笑,起身掏出手机拨号,同时踱步到了窗边。

    吴夺将高足杯重新装盒,放到了茶桌中央,顺手点了一支烟,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之前就有人找老潘打听过元青花,但是这种东西,着实很难碰,这下子,算是对上号了?

    能买得起这件元青花高足杯的人,必不是寻常之辈。不过,吴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不是寻常之辈,也未必是良善之辈。他得根据老潘打电话的结果,灵活机动地应对。

    “李助理,章老现在方便听电话么?”电话接通,老潘问道。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老潘的回应言简意赅:“有件元青花。”

    过了大概半分钟,老潘的语气恭敬起来,“章老,我是祺祥典当的潘磊,是这样······”

    老潘挂了电话之后,对吴夺解释道,“章老很感兴趣,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您说的章老,难道是那个很有名的章老?”吴夺连忙问道。

    “还有哪个章老?!”老潘微露得意之色,“怎么样,这笔买卖可做得好吧?”

    吴夺笑道,“潘主任不会昨天就想到找章老了吧?”

    “怎么说呢。准备肯定是有,章老之前在典当行入手过瓷器,而且我知道他这几年在重点关注元青花和永宣青花。但是,最重要的,还得是你拿来的是不折不扣的好东西啊!”

    “好,潘主任,感谢的话不多说了,事成之后,我在老规矩的基础上加一分。”吴夺直奔重点。

    这个加一分,意思自然是本来卖家出百分之二中介费,现在出百分之三。关键是本来的基数太大了,八百万的百分之二是十六万,百分之三就变成了二十四万。

    不过这钱确实该出,里头含着不少东西呢。

    老潘摆摆手,“客气了小吴,这事儿要是成了,我也和章老又近了一步。”

    “我说了就不改了。”吴夺接口,“我听打电话的时候说再约时间,那咱们到时候再联系吧。”

    老潘拿起烟盒,弹出一支递给吴夺,“且等等,因为章老说的是半个小时之内给我回电话。”

    “行。”吴夺也放下心来。

    章老,章成锦,他可是东山省收藏界的大人物,眼力极高,身家不菲,同时还兼任东山大学客座教授,东山省博物馆特聘研究员。

    东山卫视曾经搞过一个“东山寻宝”的节目,章老是首席鉴定专家,他最擅长的,就是瓷器。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章成锦给老潘来电话了。

    老潘接起之前,吴夺迅速说道,“我时间很灵活,那边怎么定都行。”

    老潘点点头接起了电话。

    “我们现在一起呢,章老。”

    “宽展书院。东西我看了是没问题的。”

    “啊?这不合适,我请您,我请您。”

    “噢!行,那我们就等您过来再说。”

    挂了电话,老潘笑道,“章老正好刚忙完手头的事儿,这就过来,还说中午请我们吃饭。”

    “这也太雷厉风行了。”

    “估计也是赶巧了。”

    “听起来,章老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吴夺笑了笑。

    “层次越高,越显随和。那些喜欢显摆的,或者拽得不行的,都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两人喝茶抽烟聊天,吴夺随机问了老潘一些瓷器鉴定上的实践问题,老潘都很认真地解答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章成锦来了。

    吴夺在电视上见过章成锦,老爷子鹤发童颜,眉目舒朗,年轻时必定也是个帅哥。见了真人,比电视上要显得更老一点儿,不过他也七十多岁了,看着可比自己的爷爷吴大志年轻多了。

    章成锦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样貌普通,但言谈得体,举止利索。老潘称其为李助理。

    寒暄介绍之后,四人落座。

    章成锦看了看摆在桌子中间的盒子,笑问吴夺,“小吴啊,初次见面,我冒昧多问一句,在潘主任看之前,你就断定是元青花真品了么?”

    “是的。”吴夺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取出了高足杯放在桌面,同时冲章成锦抬了抬手,“不过我的眼力有限,还请章老多多指点。”

    章成锦点点头,面不改色,先是扫视两眼,而后伸出右手,把住杯身,十分优雅地做了一个翻底的动作。

    “开门。”章成锦说完,接着又转圈细细查看一番,“不错,还是全品。”

    老潘微微一笑,“章老这一定性,算是给我吃了定心丸了。”

    “过谦了。”章成锦又看向吴夺,“小吴你的报价是多少?”

    “八百万。”吴夺顿了顿,“您来之前我给潘主任也说了。”

    “这东西的行价,应该在六百万到七百万,小吴你报得偏高了。”章成锦并没有虚与委蛇。

第24章 后生可畏

    “章老说的是。”吴夺不卑不亢,“不过,再过几年,怕是八百万也买不到了。”

    章成锦笑了起来,“你这是把买家的收藏升值,给预支了啊!”

    “我年轻,有说的不对的地方,章老您多包涵。”吴夺应道,“所谓行价,其实只是当下能够参照的成交价格。但是呢,成交价格哪怕距离再近,那也是过去了的。有的东西,一个价格可能会维持很长时间;但这样的东西,我觉得用可遇不可求来形容,不过分。”

    “说得好。”章成锦接口道,“那么,听你这意思,铁定一口价不会让了?”

    “对。”吴夺郑重点头。

    章成锦此时看了看老潘。

    老潘又看了看吴夺,“这么着,小吴,章老一看就很有诚意,你能不能再让点儿?”

    吴夺却摆摆手,“潘主任,一开始我没想到您能介绍章老来,章老也没有看低我这个后辈,认真给定了性。既然如此,我在潘主任您面前说定了不还价,章老来了却又变卦,那既是对您的不尊重,更是对章老的不尊重,而且,还是对这件重器的不尊重!”

    “后生可畏啊!”章成锦微微颔首。

    稍稍一顿,“十几年前,我曾经在港岛的一场拍卖会上,见到一件元青花高足杯,和你这件差不多大小,画片不一样,杯壁缠枝莲纹、杯心荷塘水鸟,当时的起拍价是一百八十万,可是流拍了;我当时也是犹豫再三没有出手。”

    “噢?”吴夺和老潘异口同声发出了疑问。

    章成锦苦笑,“因为当时我觉得小器型的元青花意思不大,而且我还看上了一件老窑,重点去琢磨如何竞拍了。”

    所谓老窑,是古玩行的一个泛称,大意指元代之前的瓷器。比如唐代“南青北白”的越窑、邢窑,宋代五大名窑和八大民窑系。

    “那件元青花高足杯,两年前再度上拍,我因故没能参与,听说拍出了五百七十多万。”

    老潘沉默不语。

    吴夺却道,“章老,您的遗憾,重点不是在价钱上吧?”

    “是啊!”章成锦叹道,“我当时认为,只有大器型的元青花,才能衬托出苏麻离青这种幽蓝大气的发色之美。但是后来,我更加深入地研究发现,元青花的美,其实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韵,并不完全在于器型的大小!”

    章成锦似乎来了兴致,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要说最精美的青花瓷,其实应该是康熙一朝。遑论细腻的胎质、莹润的釉水、一流的画工,就算只看青花发色,康熙青花的珠明料翠毛蓝,明艳动人,也毫不逊色。但是,为什么还是无法与元青花相提并论呢?”

    “年份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元青花的这种气韵!”

    “元青花的气韵,来自于元末复杂的时局、交织的时代感,上下阶层对抗中的澎湃、艺术上独有的突破!”

    “啪啪啪啪····”吴夺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纯粹是自然而然的。

    这让老爷子给说的!说的自己都有点儿后悔出手了!

    好在自己还有“秘技”在手,仗着年轻,来日方长。

    此时,章成锦对吴夺抬抬手,“这样吧,小吴,七百九十九万,我不太喜欢八这个数字。省出一万块钱,我请你们吃饭。”

    吴夺还能说什么?

    成交呗!

    今天,吴夺觉得自己算是结结实实上了一堂课。

    艺术这东西,若说创作,天赋的重要性仿佛要大于后天的训练;但是艺术欣赏水平,后天的学习训练,却显得更重要。而这学习训练,自己闷头来,肯定不如有高人指点提高得快。

    交易之时,李助理拿出了准备好的合同,同时对老潘表示,中介费回头再奉上。

    老潘听了,连连摆手,拼命推辞。章成锦这头儿的“成三”,他是真不想要;因为,章老的人情,可比这点儿中介费值钱多了!

    李助理笑道,“章老向来都是守规矩的人,潘主任您这样,让我很难做。”

    “我更难做!”老潘应道,“我要是收章老的中介费,那以后再也没脸去找章老讨教了!”

    章成锦见状摆摆手,“罢了,算我欠潘主任一个人情吧。”

    老潘喜笑颜开,“章老,啥人情不人情的,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章成锦点点头,见吴夺在合同上签了字,“小吴啊,古玩行有古玩行的规矩,东西来路我就不问了,但是这合同里可写得明明白白,若是日后有什么差池······”

    “章老您放心,来路没问题。就算以后万一出问题,我也负责到底。”

    “嗯,小吴现在哪里高就啊?”

    “无业游民。”

    吴夺说完,见章成锦面露讶异,便又解释了一句,“之前我也在祺祥典当行,这不刚不干了嘛。”

    “噢?这是想自立门户?”

    “章老高看我了,不管是财力还是眼力,我都到不了那一步。眼下,我也正准备再找工作。”

    章成锦沉吟,“古玩之中,你最擅长哪一类?也是瓷器?”

    “我是心性不定,好高骛远,各个品类多少都懂点儿。”

    章成锦听了,眉头不由一抬。

    若是一个普通年轻人这么说,那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估计就是实情。但是,吴夺刚刚转手给他一件元青花,那在他听来,吴夺这话就是有潜台词的。

    章成锦心头再度涌起“后生可畏”这个词儿。

    不过,章成锦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吩咐李助理,“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安排一下中午的饭局吧!”

    中午的饭局,是安排在距离宽展书院不远的醉仙楼。

    菜式精美而丰盛,宾主尽欢。饭局之间,吴夺又是受益匪浅,特别是有些事情,他这个层次,之前是没机会了解的。

    餐后水果上来之后,章成锦笑问吴夺,“小吴,吃完饭我要回一趟大雅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吴夺对大雅斋这个堂号有印象,因为就在赤霞山古玩市场对面的东山古玩城,二楼最好的位置,偌大的店面极为显眼。

第25章 梅瓶无声

    吴夺听章老说“回”大雅斋,而不是“去”大雅斋,便就明白了,大雅斋应该就是章成锦名下的店。

    而且看起来,章成锦估计未必常去,应该是有专人负责的。

    这样的机会,吴夺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他本来就还想有机会到东山古玩城去进一步验证一番。东山古玩城的好东西,可比赤霞山古玩市场档次高;这大雅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就怕太叨扰章老。”

    “天下藏友是一家,我也很久没和小吴你这样的年轻人交流了。”章成锦说着,又看了看老潘,“潘主任有兴趣么?”

    老潘是个聪明人,若是章成锦一开始就两人一起邀请,他肯定就应了;但是章成锦却先是对吴夺单独说了,又来问他,这里头,就主要是客气成分了。

    “我也想去啊,但是陈总昨天开会时说,今儿下午还要接着开。要不章老您帮着给请个假?”

    “公事要紧,那你忙你的,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喝茶。”章成锦点点头,“永钧确实是个人才,你们董事会聘他当总经理,很有眼光啊!”

    祺祥典当行的总经理,名叫陈永钧,吴夺以前只是个试用期小职员,也没见过几次,不过印象还不错,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样子。

    走的时候,吴夺对老潘递了个眼色,“回头再聊潘主任。”

    老潘心领神会,他知道吴夺说的是之前答应的给他百分之三的事儿。只不过吴夺总不能当着章老的面儿给他转账。

    李助理开车,吴夺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副驾驶,章老则坐在了后排座。

    章老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8,沉稳庄重,略显低调。

    吴夺之前去过东山古玩城,却没进去过大雅斋。

    这一次,他有章成锦带着,心说可以好好看看一众精品了。

    到了店门口,大雅斋的负责人胡允德已经等在门口了。

    胡允德已是知天命之年;大雅斋是一个店面,更是一个“场地”。实际上,章老名下的与古玩相关的很多业务,都是他负责的,堪称左膀右臂。

    听章老介绍吴夺时显得郑重其事,胡允德略略一怔,旋即笑道,“小吴先生,幸会幸会。”

    吴夺客气了两句,说就是来跟着章老学习的。

    进店之后,章成锦先带着吴夺直奔店里大厅居中贴墙的位置;这里有一个立柱式的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一件瓷器。

    吴夺定睛一看,这不也是元青花吗?

    元青花云龙纹梅瓶!

    “小吴,你看看,这云龙纹梅瓶和云龙纹高足杯,是不是有成套的感觉啊?”章成锦笑道。

    这个“成套”,自是戏谑之语,不过梅瓶最早的时候,也就是酒瓶。

    宋代开始流行,那时候叫经瓶。因为宋代皇家有所谓的讲经制度,不能干讲啊,完事了得弄个宴席,宴席上的酒瓶造型,就是这种梅瓶。所以就有了经瓶这个名字。

    到了明代,梅瓶的观赏性已经远大于实用性。名字从经瓶到梅瓶,也反应了这一点。

    这两件元青花,一件酒瓶,一件酒杯,是有成套的感觉。

    梅瓶号称华夏第一瓷器造型,基本上有点儿知名度的窑口都烧制过,所以不要说吴夺了,但凡有点儿喜欢瓷器的,就没有不知道梅瓶的。

    同时,元代的梅瓶,器型一般都比较硕大,和后来明清的梅瓶风格,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相得益彰啊!”吴夺看着玻璃柜里的梅瓶,心说这一件可比我那件高足杯值钱多了!

    章成锦见吴夺一直盯着看,接口笑问,“怎么?想上手?”

    “这合适么?”

    “既然来了,又有高足杯的缘分,那就好好鉴赏一下。”章成锦对吴夺说完,又冲胡允德点点头,示意他开锁。

    “我先去再洗一遍手。”吴夺连忙说道。

    有人道听途说,认为鉴赏瓷器不能戴手套,容易打滑。实际上呢,现实中有些情况是需要戴的。

    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有人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直接触摸!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戴手套,同时加小心。

    虽然章成锦让吴夺上手了,但吴夺和他毕竟是初识,总得讲点儿礼数;本来吴夺是想要一副手套的,大不了就在展柜里轻拿轻放,肯定摔不了。

    但是,他又想直接用左手中指“鉴定”一番,所以才折中说先去洗洗手。

    章成锦笑了笑,“随你。不过店里也是要定期擦拭的。”

    吴夺上手之后,先是凭自己那点儿微薄的眼力鉴赏了一番。

    胎底的火石红很自然,肥润的釉水微微泛青,青花发色幽蓝亮丽,铁锈斑痕迹明显,龙纹的画工遒劲流畅······处处皆符合元青花的典型特征。

    最后,吴夺才将左手中指贴上了梅瓶。

    嗯?

    没声音?!

    这······

    吴夺深吸一口气,小心将梅瓶在展柜里摆稳,而后再度用左手中指贴上。

    当然,章老就在旁边呢,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体是有所配合的,看着就像是在认真审视一般。

    但是,贴了足有一分钟,脑子里不停地发动念想,却依然没有声音!

    什么情况啊?!

    若是参照已有的经验,那这东西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件高仿!而且连老仿都不是,都没有吴夺二十多岁的年纪大!

    吴夺终于撤回了手指。

    “怎么了小吴?”章成锦问道。

    胡允德没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章老,我冒昧问一句,这件青花云龙纹梅瓶,您是从拍卖会上得的么?”

    “不是。”章成锦看着吴夺,“小吴,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好了,不必顾忌。”

    吴夺苦笑,“我这眼力不济,还是不乱说了。”

    “我让你来,不就是为了交流嘛!这古玩,除了鉴赏,交流也能产生莫大的乐趣啊。”

    吴夺想了想,“章老,那我就表达真实的看法了,您可别笑话我!”

    “哈哈哈哈。”章成锦大笑,“那我就先笑笑,你说完了就不笑了!”

    吴夺没想到章成锦应得还有点儿幽默,接着便也就说道:“章老,我觉得这青花云龙纹梅瓶,到不了元!”

    此话一出,章老的脸色微微一变。而胡允德则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

第26章 顶级高仿

    章成锦又看了看这件青花云龙纹梅瓶,“那小吴你觉得能到什么时候?永宣?”

    “怕是也到不了明。”

    “还能再具体点儿吗?”

    “这个······”吴夺心说,没有自己的年纪大,再结合元青花的实际认知情况,怕是不会超过二十年。

    “但说无妨。”

    “章老,依我看,这是一件现代高仿,应该是二十年以内的东西。”

    “你确定?”章成锦追问。

    “我只能代表自己的看法,而且,也就敢在章老您这样德高心宽的人面前放肆说一说。”

    这好像是个很圆润的马屁,胡允德轻轻咳嗽一声。

    章老不由看了看胡允德,“阿德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胡允德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不自然,但他还是就事论事,“小吴先生的眼力,着实惊艳到我了!这一件顶级高仿,当年我端详了足足一个小时,也没找出什么漏洞,更何况如今······”

    啊?

    吴夺这才明白,原来章成锦和胡允德早就知道这是一件高仿!

    见吴夺表情有异,章成锦立即解释道,“小吴啊,真品在我家保险柜里呢。这一件,是七年前我请瓷都的高仿大师,依照真品耗时将近一年,特别定制的顶级高仿!摆在店里,也是仅做展示,非卖品。”

    “我说呢!”吴夺点点头,“元青花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摆在玻璃柜里······”

    “古玩城的安保,还是可以放心的;只是老爷子不常来,所以真品放家里欣赏才方便。”胡允德接口道,“这一件高仿的成本,也远胜一些普通的古瓷器,各种成本加起来,在五十万以上!”

    吴夺不由咋舌,如此高仿,市面上又有几个人能鉴定得了呢?

    “小吴,能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漏洞的么?”章成锦接着又问道。

    “没有漏洞。”

    这倒是句大实话,吴夺的确是任何漏洞都看不出来。

    “没有漏洞?”章成锦不由抬高了声调。

    吴夺想了想,“技术细节上,我的确没有看出漏洞。但是今天上午,章老您刚刚给我上了一堂课,元青花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韵,这种气韵,是和特殊的时代感相连的。这一件,我是感觉气韵不足啊!”

    吴夺热蒸现卖,把章老上午刚说的,又“回馈”给了章老。

    没办法,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听”出来的。

    章成锦听后,面露嘉许之色,轻轻摸了摸下巴,“嗯······”

    上午刚听了,下午就能鉴定?这又不是挑西瓜保熟不保熟!

    在章成锦看来,这说明吴夺肯定是本来就眼力了得,同时呢,谦逊有礼,人情练达,给足了自己面子。

    胡允德连连点头,“这些,章老也给我讲过,在元青花的鉴定上,的确应当认真体悟。”

    “小吴,你的眼力真真不俗啊!”章成锦抬抬手,“走,到我办公室坐坐。”

    大雅斋店面一角,有一道门,门后的通道,则连接着几间办公室和会客室,章老不常来,但他的办公室依然是天天打扫的。

    其实吴夺本来想就此开口要求欣赏一下店里的重器,可章成锦这么说了,便也只好跟着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胡允德泡上了茶,三人落座。

    吴夺的表现,的确惊着胡允德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胡允德也曾鉴定过这件顶级高仿,但比起吴夺来,明显要逊上一筹。吴夺才看了几分钟啊?就能断定是二十年之内的高仿,这眼力,怕也只有章老能与之抗衡了。

    本来,胡允德乍一见吴夺,还以为是什么高位人物的子侄一辈,所以章老才带着来大雅斋,无非就是个迎来送往。

    所以虽然表面礼貌客气,心里却并没什么真正的尊重。

    但是,吴夺旋即这惊艳一鉴,让他立马就刮目相看。

    胡允德见茶泡得了,便摆开了茶杯,准备倒茶。章成锦此时离开桌边,打开了房间一角的保险柜,从中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书画盒。

    没有鉴定那件梅瓶之前,章成锦觉得吴夺后生可畏,更多的,还是吴夺能有元青花高足杯这样的东西和言谈间闪动的神采;但是现在,章成锦是真的觉得吴夺的眼力绝非等闲,而且极有可能不仅局限在瓷器上。

    胡允德将茶倒好,章成锦将书画盒放到一旁,“今天高兴,喝茶赏画!”

    胡允德点点头,而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同时还顺带瞥了吴夺一眼。

    吴夺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这幅画的。而且,这幅画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吴夺对于书画,那真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了。

    古玩行里有句话,叫软片看不上硬片,硬片看不上杂项,黑老虎谁都看不上。

    硬片,主要指的是瓷器、玉器;而软片,主要指的是书画古籍。

    这书画鉴定,门槛高,层次深,包含着方方面面;什么笔法,什么境界,一般人哪能看明白?相对硬片的具体工艺,鉴定难度的确更大。

    而且,自古以来,书画是文人名士的作品,瓷器玉器是匠人的作品。

    杂项呢,主要是竹木牙角、文房小件、古泉钱币,等等;玩的人多,值钱的东西相对也少,鉴定难度相对也低。以前,青铜器也在杂项里头,现在因为交易的种种限制,被单列了。

    至于黑老虎,特指古代碑帖,这玩意儿更悬了,内容复杂,年代模糊,考据需要极大的学问,想摸清门道不知得先读多少年的书。

    一看章成锦拿出书画,吴夺就有点儿头大,一来他是真的不懂,连理论知识都相对匮乏;二来他还没“验证”过书画,不是百分百托底。

    喝了两口茶之后,章成锦和胡允德合作将画打开,而后挂在了墙上。

    这画的尺幅不小,八尺立轴。

    纸本,青绿山水,看着还像是原装旧裱。

    章成锦盛邀,吴夺也只能先上前欣赏一番。

    远山近水,山间小亭,亭前两人,相向而立。

    深山会友图······

第27章 盟主之作,代笔甚多

    大致看完画心内容,吴夺又开始细看落款和钤印。

    总得先大致了解清楚,再去贴手指听声音。

    这画上,只有作者落款和钤印,没有任何收藏题款和印章。

    “嘉靖己丑七月,访友不遇,归途经涉青山绿水,忽觉相逢矣。衡山居士。”

    下带两处钤印,都是白文方印;一方“文徵明”,一方“悟言室印”。

    文徵明的画······

    文徵明其实入书画行比较晚,但是后来名气却极大,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代表。

    为什么晚呢?据说“幼不慧”,过了十岁才会说话,这个太不正常了,也不能真正确定。不过,他参加科举考试的记录估计是做不了假的,十次都没考中啊!直到年过半百,才“以岁贡生荐试吏部,授翰林院待诏”。

    他也不是当官的料,呆了三年,便离京归乡了,此后醉心于书画创作和传道授业。

    他的画作,花鸟人物山水都有不少,不过成就最高的,还是山水。

    文徵明声名鹊起的时候,也正是吴门画派最为鼎盛的时期。

    吴门,就是苏州。吴门画派牛到什么程度呢?所谓的“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就是“吴门四家”。

    吴门画派的开创者是沈周,沈周也是文徵明和唐寅的老师,而在沈周之后,吴门画派的核心人物,变成了文徵明。

    这幅画,若是文徵明的真迹,这样的尺幅,上拍过千万,不是什么难事儿。

    吴夺能看清楚的,只是表面而已。最终,还是得靠“听”啊!

    还好,有声音······

    嘉靖己丑,是嘉靖八年,也就是1529年,那一年,还是文徵明的六十大寿之年(虚岁,实际上是五十九周岁过六十大寿)。

    这年份是对的,而且反馈得很具体。

    等等!

    怎么会这么复杂?!

    这······

    吴夺倒是听到了很详细的内容,只是如此一来,这画到底算是真品还是伪作呢?

    画中山水,是文嘉画的;山树林木,是陈淳画的;亭台飞阁,是陆师道画的;人物,是朱朗画的。

    只有落款和钤印,是文徵明自己来的!

    这整个儿一大杂烩啊!

    人物关系有必要理一理。

    文嘉是文徵明的次子,陈淳、陆师道、朱朗,都是文徵明的学生。

    这,会不会就是在给文徵明过寿的时候,文徵明提起了七月访友的事儿,然后一帮人合作了一幅画?完事了文徵明一看觉得还行,欣然题款落印?

    不是没有可能。

    缘由和时间点未必是过寿,但这几个人应该是聚到一起了。

    文徵明的书画艺术传承不绝,直接继承他的风格的,除了儿子侄子,还有众多弟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画家队伍。

    世人称文徵明为吴派“盟主”。

    而且文徵明活到了九十岁,绝对是寿星级别,在盟主位置上坐的时间很长。

    文盟主的传世画作之中,有着大量子孙门生在其在世时的代笔,这是个不争的史实。

    甚至,有些弟子,一开始是得到文徵明的授意而代笔;可到了后来,干脆就直接私自代笔文徵明的画来赚钱了。

    比如那个朱朗,仿作文徵明的画后来都有了“金字招牌”;有人干脆直接花钱找他,来一幅“文徵明”,一样能挂在家里充门面。

    文徵明不可能不知道弟子的“私仿”,但他这个人,对待这种事儿,却很“厚道”。

    厚道到什么程度呢?

    曾经有外地客商到苏州,让小童去朱朗家买一幅仿文徵明的画。结果这个小童人生地不熟,而且文徵明家和朱朗家相距不远,就走错地方了,直接到了文徵明家里。

    文徵明碰巧在家,而且还见了小童,小童误以为是朱朗,说我家主人想出资求一幅仿文徵明的画。

    结果呢,文徵明收了钱,也画了画,而且还问小童:我画真衡山,聊当假子朗,可乎?

    文徵明号衡山,朱朗字子朗。

    你想要一幅朱朗仿文徵明的画,但我就是文徵明,给你画一幅真的,你就当朱朗仿的,行不行?

    这个故事,吴夺也听过,未必是真的。

    不过,文徵明能长期坐在吴派盟主的位子上,而且广受敬重,绝不是只靠书画水平就能实现的。

    而吴夺“听”完画之后,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小吴,这幅画,为什么放在大雅斋呢?因为我找了很多人看过,但是观点不一,争议很大。所以我放在这里,以便来了高手之时,方便拿出来鉴赏!”

    章成锦见吴夺应该已经看完了,便开了口。他这算是直接说明原委了。

    “章老,您可抬举我了,我算哪门子高手啊?我只是跟着您沾光欣赏一幅名家之作。”

    吴夺一边说一边心想,这个同朝同期的代笔,和其他任何情况的高仿都不一样,这些代笔的人,都是深得文徵明真传的颇具功力的人。

    而且传到今天,年份没问题,纸墨没问题。

    关键,题款和钤印还都是真的“文徵明”。

    “不要客气嘛,都看了半天了,我也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章老,我对书画,所知也就是皮毛。”吴夺顿了顿,也不能一点儿不说,“不过这画,我看最起码能到代。”

    “嗯,持反对意见的人,也说是明代的仿作,没有人认为是近现代的仿作。”章老点点头。

    吴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胡允德见章老没有立即接口,“小吴先生,就不要谦虚了,你要是不懂,怎么会参详这么半天?而且我看你还以手轻触,感受宣纸和笔墨!你能点出这画到代,那必定是懂书画的啊!这画,最初是我收来的,你要是看得起我胡某人······”

    吴夺知道他在激将,“胡先生啊,您什么时候见过像我这样的毛头小子懂书画啊?”

    章成锦却接了口,“但我们也没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如此明辨元青花啊?”

    章老说完之后,三人不由互相看了几眼,最后,竟都笑了起来。

    “章老,那我就斗胆多几句嘴了,不过我主要靠的是感觉,没什么鉴定依据的。”吴夺先打了个预防针。

第28章 提携

    章成锦颔首微笑,并未出声。

    胡允德则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种感觉,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到。两位前辈高手等待聆听见解,吴夺还真有点儿飘了。

    “这幅青绿山水画中的山峦河流、山树林木、亭台飞阁、亭前人物,这四处,风格好像有细微的差别,不似出自一人之手!但是呢,整体上却又没有明显的违和感,说明他们创作的大风格是一致的。再者,我看这题款,应该是文徵明的真迹,这钤印,也不像有假。”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加上文徵明在内,这幅画是五个人联手而成?”章老讶异接口。

    “是啊,有这种感觉。”

    胡允德想了想,“构图严谨,境界幽旷,整体清苍沉稳,若是联手,那必定原有的画风就很近似,而且沟通极为充分,相互之间有一定的默契才行啊!这很离奇,因为当时与文徵明齐名的画家,都不可能如此。”

    “若是文徵明和他的弟子们聚会时兴之所至呢?”吴夺微微一笑。

    吴夺说完之后,也不由立即提醒自己,可不能再多说了!要是把具体哪个人再点出来,那就装逼过头,没法解释了!

    章老不由双掌轻击,“对啊!若是文徵明的亲笔,其用笔之精工,宋元画作尤有不及,但是精工往往也就降低了笔墨的生动性。这两者平衡之后的状态,应该是很稳定的。但是这幅画,大风格很统一,各处景物却略有起伏!这的确有可能是多名弟子参与的啊!”

    吴夺暗道,这章老对书画的研究也挺深呐!

    “小吴啊!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让我茅塞顿开!”章成锦感叹连连,“佩服!佩服!”

    吴夺连忙说道,“说实话章老,我是真不懂书画。可能就因为我不懂,所以更多的凭借感觉,才误打误撞蒙上了。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在书画上的眼力。”

    章成锦却轻轻摆手,“什么是懂?什么又是不懂呢?即便你真的不了解书画的笔墨技巧,但至少你的艺术鉴赏力达到了一定高度!有了这个基础,再深入也不难。”

    听了章老这句话,吴夺不由陷入了深思。

    而章成锦和胡允德,两人又对着这幅画参研了一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很快,眼看就傍晚了。吴夺本来还想鉴赏店里的东西呢,这个点儿了,也不方便了。

    不过,现在宾主尽欢,吴夺提出了“预约”:“章老,胡先生,这次来大雅斋,我真是开了眼界!以后有机会,我能不能再来欣赏一下店里的好东西啊?”

    “欢迎!”胡允德拿出一张名片,“随时联系我小吴先生,你把你的联系方式也发给我吧!”

    “胡先生,您年长,直接叫我小吴就行了,别带‘先生’了就。”吴夺接过名片,又照着上面的手机号码用自己的手机发了个短信。

    “你这不是一样叫我胡先生吗?听着也生分。”

    “那我以后叫您德叔,怎么样?”

    “行吧。”胡允德笑了笑。

    “阿德,你把我的私号也发给小吴吧!我就不给小吴名片了,名片上的电话,平时是助理拿着的。”章成锦此时也开了口。

    胡允德微微一怔,旋即应道,“好的。”

    他心想,章老的私用手机号,知道的人可真不多。章老此举,看来是真有心要提携这个年轻人了!

    但是他并不吃惊,因为吴夺的实力,他跟着有目共睹。所谓提携,其实也是为自己助力。

    每个人得到的机会或许不同,但是能把握住机会的,往往都是有实力的人。

    胡允德提出晚上他来做东,请吴夺吃饭。

    “我这中午刚吃了章老的,晚上又吃德叔的,这有点儿过了。要不还是我请吧,好歹刚有了一笔收入。”吴夺笑着应道。

    “不好意思啊,我今晚有定好的家宴,只能失陪了。”章老却说。

    最终,是吴夺和胡允德一起吃的晚饭,也是胡允德请的——他强调,因为是吴夺登门大雅斋,那么出去吃饭,也得他来尽地主之谊。

    吴夺也没有继续推让。对于胡允德来说,一顿饭算得了什么,关键是对方值不值得共坐一桌把酒言欢。

    饭局开始后,胡允德和吴夺先聊了不少古玩上的东西,好在吴夺的理论知识很丰富,加上胡允德对他高看一眼,所以倒也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胡允德才借个空当问道,“小吴你现在哪里高就啊?”

    这话章老也问过,但是三人见面后,章老和吴夺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我之前在祺祥典当行,后来不干了,现在还没找新工作。出给章老的高足杯,也是瓷器部潘主任给拉的纤。”吴夺如实说道。

    “老潘的眼力不弱。”胡允德点点头,“整个祺祥典当,在瓷器上,也就陈永钧和他了。”

    “陈总听说是个多面手,不过我没和他交流过。”

    “陈永钧也算少年成名,涉猎确实比较广,但在其他品类的眼力上,不如瓷器。”胡允德呷了口茶,“不过,你这样的人才,他居然不全力挽留,看人的眼力实在是不咋地。”

    古玩一行,眼力为王。古玩行里的人,不管基础如何,财富多寡,头衔怎样,面对一件古玩之时,眼力最高者才是最受敬重的人。

    “德叔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不是在瓷器部,是珠宝玉翠部,主要是鉴定宝玉石工艺品和首饰什么的。因为我上大学时的专业,就是宝石及材料工艺学。”吴夺解释。

    “我明白了!”胡允德干笑两声,“你不想暴露瓷器和古玩的师承!”

    “我哪有什么师承啊,就是自己瞎玩,自己琢磨的!”吴夺解释。

    “不必解释,隐藏师承这个很正常。有些世外高人,不想抛头露面。”胡允德转而问道,“小吴你老家是哪里啊?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我老家是茂岭县的,还有个爷爷在老家。”吴夺说起爷爷,情绪略有起伏,点了一支烟,“出手这件高足杯,我想买套房子,接爷爷过来一起住。而且他在农村是有院子的,我也很想买个带院儿的房子。”

第29章 文物局家属院

    “噢?”胡允德思维有些跳跃,“你爷爷肯定也姓吴了?”

    吴夺不由愣了愣,“肯定是啊!”

    “冒昧问一下,你爷爷怎么称呼?以前是做什么的?”胡允德竟继续问道。

    “我爷爷名叫吴大志,以前就是走南闯北四处打工,后来归乡养老,在老家把我带大。”吴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不会提自己是被收养的。

    “噢!怪不得你少年老成。你爷爷一个人把你带大,也挺不容易啊。”胡允德微微叹息,也没再问别的。

    饭局结束后,两人各自打车回家。因为两人都喝了酒,胡允德不能开车也不打算叫代驾,他住偏东的位置,吴夺住西头,各自打车比较方便。

    吴夺回到家里,却见化肥很着急地跑上前来,冲他不停叫着,似乎很不满的样子。

    吴夺这才想起,今天只是出门之前喂了化肥次,结果走之前忘了给他的盆里预备好狗粮了!

    这货是饿了!好在水盆里还有水,看来是没渴着。

    “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多,我给忘了,以后出门,必定先你准备好。”吴夺说完,便去给化肥倒上了狗粮;随后又切了些水果给它。

    看着化肥吃了起来,吴夺一拍脑门,“哎呀,第二针狂犬疫苗没打!”

    可转念一想,就化肥这么神奇的狗子,也不可能有狂犬病,而且很快就会到十天的期限,这也不必再打了。

    如此,吴夺便不再去想这事儿了。

    化肥如今生活完全能自理,见他吃得欢,吴夺便没再去打扰它,心说明天没事儿,得带它出去遛遛了,也不能老待在家里。

    吴夺洗了洗手,擦了把脸,便走进卧室,开了电脑,开始浏览房源。

    这想买套带院子的房子,好像首选是别墅。

    吴夺现在手里有一千万,但想买套像样的独栋独院的别墅,肯定是买不起的。至于联排别墅,也得看位置和档次,有的倒是能行,但往往缺点太多,性价比不高。

    而且,买别墅的装修成本很高。

    还有就是,别墅所在的那些个高档小区,少了热闹劲和烟火气,吴夺不是很喜欢,吴大志也未必能习惯。

    “人说三代方能真富贵,这话不假啊!”吴夺自嘲着点了一支烟,心说就算自己钱再多几倍,怕也会这么想。

    除了别墅,还有别的选择,就是某些小区一楼的房子,有的也会带一个院子。

    但这种院子一般不大,而且多是围个铁栅栏,私密性不好。

    就买房来说,吴夺毫无经验,一边寻找房源,一边在度娘和论坛查询一些资料。

    一时也没什么看上的房源,眼看夜深了,吴夺也就准备睡了。

    吴夺刚躺到床上,常松就发来一条微信,说吴夺挑的镯子,女朋友很喜欢。

    吴夺:她今天过生日啊?就你这尿性,这是已经千里江陵了?

    常松:千个毛蛋啊,各回各家了都,别提了!对了,那个手链,你到底买了没有啊?

    常松不提,吴夺也就不问,回复:买了啊!

    常松:卧槽!什么情况?

    吴夺:说出来吓哭你!我已经倒手了!

    常松:我林黛玉啊?这么容易哭,赶紧说!

    吴夺:手链上的那五颗啊,确实不是翡翠,不过,却是等级很高的祖母绿!

    常松:祖母绿?我去,就是和钻石一样值钱的玩意儿!你这一把赚了多少?

    吴夺:两百来万,也不算多。

    常松:装个毛蛋啊!两百万还不算多?行,下一步我准备吃大户了啊!

    吴夺:请你几回客那肯定没问题。不过这真要花起来,两百万还真是不多。我这还想买套带院的房子呢。

    常松:靠!你买房两百万吃紧很正常啊!你还想带院,那不就是别墅么?

    吴夺:不一定是别墅,有些一楼的房子也带院。

    这句常松没有立即回复,过了一会儿,居然直接打电话过来了:“我说,我刚想起来了,我们局的家属院,有套房子要卖!”

    “噢?什么情况?”吴夺知道齐州市文物局的家属院,因为就在齐州市博物馆对面,省博市博他都去过,看东西嘛。

    齐州市文物局家属院位置不错,而且绿树成荫的,安保条件也挺好,毕竟是家属院。

    “我们局科技处的吴处长,对,还和你是本家呢,他在家属院的房子就是一楼,后头带院儿,最近说是要卖,因为他为了孩子已经买了师大附小的学区房,而且这就要搬过去了。”

    “多大面积?全产权么?”

    “产权没问题,十年前新建的那三栋楼,相当于直接买的。面积具体不知道,应该是三室两厅,不小呢。”常松又道,“不过,听说他想优先卖给局里的同事。这样吧,我明天上班帮你问问。”

    “欧了。回头请你吃大餐!”

    挂了电话之后,吴夺又搜了搜齐州市文物局家属院的房源,并没有发现有一楼带院的房源挂出来。

    文物局家属院的房子,按照新旧,大致有两类,一类就是常松说的,十年前新建的三栋楼;另一类则是比较老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子。

    新楼和老楼都不是高层,老楼是六楼顶楼;新楼也是六楼,只不过六楼的住户还多了一层斜顶的阁楼。

    新楼有套三楼的三室两厅的挂在网上,报价是最高的,每平米三万五,130平米,四百五十多万。

    不过,三万五的价格有点儿虚高,因为文物局家属院虽然位置不错,但是就如常松所说,学区一般,周围没有太好的小学。

    一楼如果不带院子,价格肯定比不了三楼。这带院子的,就看怎么算了;有的人未必喜欢为了院子多花钱。

    盘算了一会儿,吴夺就睡了,这得等常松回话才能合计。

    第二天早晨起来,吴夺简单地用花生油和菜炝了炝锅,下了些挂面。

    结果,化肥闻到了炝锅面的味儿,似乎比狗粮更感兴趣,吴夺只好分给它一部分。

    这一次还真让徐有仁给说着了,吴夺吃啥,它吃啥。

    吃完了,吴夺给化肥套上了狗绳,准备出去遛遛。

    结果下楼又碰上了徐有仁,“小吴,这是要遛狗?”

    “是啊。徐大爷,吃了没?”

    “吃了吃了。对了,你养狗得办狗证啊,别忘了!”

第30章 吓尿了

    “忘不了,我这种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怎么会忘呢?”吴夺嘴里应着,心里却想,还是不给化肥办狗证为好······

    倒不是为了省那几百块钱,主要是办狗证得往狗身上植入芯片。

    化肥绝非凡狗!自己被化肥咬了都不打算继续打狂犬疫苗了,给它植入芯片和打疫苗这种事儿,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要带出门的时候规范点儿,运气不差,一般应该不会被查到。

    出乎吴夺的预料,化肥出了门之后,并没有撒欢的表现,依然很蛋腚,在他旁边闲庭信步一般。

    “得,你这样,安全又省事儿,以后也不用遛你了,你就呆家里算了。”

    既然出来了,好歹转一圈,吴夺又带着化肥来到了路边,来到了化肥“失足”的冬青丛。

    见了冬青丛,化肥居然又要拱进去,吴夺一看,得,好歹不蛋腚了,由你吧,便跟在后头看着。

    化肥进了冬青丛,对着当时卡住他的枝杈,抬起了后腿······

    它还挺记仇······

    别看它很多时候显得蛋腚,但毕竟只是一条小狗崽。

    吴夺也不由想到,这化肥要是成年了,该不会有洞悉一切的高冷吧?!

    对着枝杈撒完了尿,化肥又跟着吴夺在路边走了几步,最后居然在马路牙子边上坐下了,看向来往的车辆。

    今天吴夺起来的算是比较晚,这个点儿早高峰已经过了,而且这个地段本来也不算堵,来往的车辆并不算多。

    吴夺一手搭住狗绳,一手点了一支烟,也在路边站了会儿。

    抽完一支烟,正准备带化肥回家,忽然间从不远处的斑马线上冲过来一条大狗!

    吴夺定睛一看,这是一条秋田犬,而且这条秋田个儿特别大,对着化肥来势汹汹。

    紧接着斑马线上出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一边跑一边冲吴夺喊道,“哥们儿!躲着点儿,我这狗性子烈,脱缰了!”

    这特么是狗,不是马,还脱缰,脱你个锤子啊!

    化肥要是被这么大个儿的秋田咬一口,还不得落个残疾?

    吴夺迅速挡上前去,驱赶蹦来跳去、呲牙咧嘴的秋田犬。但他手里没个家伙事儿,还真挺心虚。

    好在那个小伙儿很快便跑上前来,从后面抱住了秋田。

    “不好意思啊,没吓着吧?一般土狗见了我家金虎,都吓得不行!”小伙儿虽然嘴上客气,但仍旧带着一种自得。

    刚才这小伙儿开车路过,在马路对面熄火了,他拿出工具想检修一下,结果狗趁机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扯狗绳没扯住,项圈断了,狗就穿过斑马线跑过来了。

    “没事儿。”吴夺说着,低头看了看化肥。

    化肥此时却不紧不慢伸展身体,站了起来,抖了抖脑袋,看了看秋田,眼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没错儿,就是嘲弄,或者说鄙夷也行。

    “欧——”化肥又微微仰头,对着秋田拉了一个小长音。

    “又来这套!刚才你怎么不直接上?”吴夺看着装模作样的化肥,哭笑不得。

    扑通!

    话音未落,那条秋田居然浑身抖如筛糠,接着四腿齐齐跪在了地上!完全没了刚才的勇猛。

    紧接着,一股骚气传来。

    尿了!

    吴夺一看,不由立即抱起了化肥,冲秋田狗主说道,“先走一步哥们儿,你的狗又是脱缰,又是随地小便,该去看看兽医了。”

    说完,吴夺便快步走了。

    反正没有直接接触,这事儿可赖不上我们家化肥。

    那个小伙儿彻底傻眼,半晌才道,“你怎么了金虎?”

    金虎?原来在化肥面前,这恶犬是纸老虎啊!

    吴夺抱着化肥走远之后,不由撸了它几把,“牛逼啊!把那么一大个儿给吓尿了!”

    “嚏!”化肥又发了这个音儿,吴夺觉得类似于人的“切!”

    “说你胖你就喘啊!不过,这要是带着你去斗狗,岂不是横扫一切狗鬼犬神?什么恶霸,什么比特,什么罗威纳,什么高加索······你只要欧一声,全尿!”

    吴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这只是逗乐子的话,哪能带化肥去斗狗。

    化肥则挣扎了几下,吴夺便又把它放到了地上,牵着回家了。

    而就在此时,章成锦和胡允德正在离此不远的千慧山的山道上,已经快到山顶。

    “章老,这个吴夺,让我想起了当年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一个人,而且,他俩还一个姓!”

    “你说的是吴镝?”

    胡允德点点头,“是啊。一眼直鉴,天下无赝······”

    “吴镝身材不高,相貌平平,这吴夺却是高挑俊朗,不像是有什么直接血缘。”章老摆摆手,“而且吴镝喜欢独来独往,不好女色,也未曾娶妻。”

    “吴夺他好像是父母双亡,是被他爷爷带大的,他爷爷叫吴大志。”

    “吴大志?既然叫爷爷,如今怎么也得七十岁上下,这个吴大志从年龄上看不可能是吴镝,但倒也可能精通古玩。”

    “章老,我当年尚且年轻,对于吴镝这样的人物,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当年您和他······”

    章成锦停步,叹了口气,“在不认识吴镝之前,我从不相信古玩一行会有什么天才!古玩是眼学,靠的是勤学不辍,日积月累,没有足够的经验教训,哪来的眼力?但是吴镝,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外······”

    胡允德听了之后,不由苦笑,“可能也是因为吴夺太过年轻,眼力却如此惊人,我才觉得他们有点儿像吧。”

    章成锦点点头,“或许,吴夺又是一个不世奇才!只不过,他的性格很好,不像吴镝那般孤傲。”

    “那他工作的事儿?”

    “等等看。他未必肯到大雅斋屈就,我们主动提出来,万一他拒绝,反而弄得大家都尴尬。”

    胡允德笑了笑,“不过,我真是想交这个小朋友!”

    章成锦也笑了笑,“是啊,这小伙儿我也很喜欢。”

    两人随后上到了山顶凉亭,向东北方向俯瞰,便能看到棋盘苑小区。这小区因为整体方正,楼间道路宽且直,像个棋盘,才由此得名。

    “世事如棋局局新啊!”章成锦俯瞰之时,轻声叹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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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无双介绍:
鉴宝识宝,眼力为王;他却独树一帜。
貌似偶遇的小白狗,竟让他真正踏上古玩珍宝之路。只是,这到底是不是一条狗,它和沉寂两千年的九鼎重器,又到底有没有关系?鉴宝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鉴宝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鉴宝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