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逃离
这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跳舞,只要有一处她反应不及,即将面对的可能就是再度穿越……
当然,那是好运的情况,大概率上讲,两人基本是活不下来的!
他们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去打听言茂文的情况,又用了五六天的时间,针对言家的人,量身定做了这样的一个计划。
以言茂文和言家的前程为要挟,从言老头手里骗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两人最初计划的时候,有想过送严青栀进城的是言老二。
他毕竟是周氏的第一个孩子,培养的也比言老三用心更多,而且为人还有些浑,严青栀借口拉肚子逃跑很可能会被对方识破,甚至还会做出你拉屎我也看的不要脸行径,对付他两人选的当然是另一个借口。
但没有想到严青栀竟然把他打晕了……
当然,严青栀自己也没有想到,虽然她招招都是奔着对方弱点去的,可自己这身板,这力气……只能说,老天爷看言家不爽很久了!
不过,即便对两人来说这件事是个优势,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打晕他也是要风淡云轻的,不能流露出半点的兴奋或者其它表情,不然很容易让言老头看穿。
对于熟知所有计划的人来说,也是相当考验演技!
言老头不是个聪明人,但毕竟一把年纪了,总有自己的人生经验,想要骗过也并不容易。
严青栀事后也慌了一瞬的,不过当时因为打架太投入,反而没有显出来!
要不是言家把两人逼上了绝路,让他们知道不做点什么铁定活不下去,两人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言青枝和言青竹身死固然有年纪小的关系,但大部分原因其实都在言家身上。
严青栀明白,人生在世,都是要吃五谷杂粮才能生活的,她们姐弟就算比原身两人强些,吃不上饭也没有用。
与其苟延残喘或是疲于奔命,不如把握机会放手一搏……
姐弟二人一见面,没有半点犹豫,拿了几块木板便捆在脚上。
雪大的地方行走不便,增加受力面积可以让两人不至于陷入雪中太深。
“也不知道他们追多久才能发现!”
严青栀虽然跑了,但还是很担心。
严青竹便安慰她。
“你最后不是还吓唬他们了吗?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过来!”
严青栀叹了口气。
“咱们还是年纪太小了,不然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个话题触碰到了严青竹的痛点,即便他努力让自己像个大人一样,尽全力去完成所有的一切,可孩子终究是孩子,就算是强撑,他也有些撑不住了!
两人都十分疲惫,全靠意志支撑着逃离。
这个计划漏洞百出,细细回想时也全都是破绽,想来言家很快就会发现问题,只是不知道会用什么办法来追他们。
分兵或是按照痕迹,亦或者两者皆有。
不过,只要不报官,他们就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想来言家的人应该是不敢报官的,严青栀最后那话威力太大,肯定让他们投鼠忌器。
阴谋阳谋相结合,才能一套连击打的言家众人措手不及。
两人的速度不算快,光靠双脚肯定跑不掉,不过她们已经在周围的一个村子里订好了马车,两刻钟的时间就能走到那里。
花了十几文就让车夫把他们送到了几十里外的另一个村子。
此后就是不断重复雇车,逃跑的动作。
为了麻痹言家的人,严青栀还一起雇佣过两个车夫,分别向着两个方向而走,哪怕拖延了一些打听消息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值得的!
对于未来,姐弟二人心中已经有了方向,要么就是继续向北,穿过涿郡,越过柳越关直接去旬国。
或是随着商队和朝廷的迁徙队伍一路向南。
不过这些,都要到临城看看情况才能决定,所以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就是临城。
因为马车没有马匹跑的快,姐弟俩怕还没有到地方就被人猜到目的地而提前堵截,一路上精心计划,做出了一副直接要去涿郡的假象,希望可以迷惑言家追过来的人。
就在她们殚精竭力的为了以后反复思索推敲的时候,言家那边已经沸腾了!
言老头得知老三不止把严青栀搞丢了,甚至还把自己胳膊腿给摔折了的时候,直接就被气吐了血!
他在村子里强势惯了,多少年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了!
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就在言老头强撑病体主持大局,甚至亲自套车要去事发点看看的时候。
马车里的那二十贯不知道被谁偷了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言老头不在意那二十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把收拾几个下人长工的活交给了周氏,便随着众人一起上路。
周氏简直都要疯了,那百多斤的东西就这么凭空消失,让她愤怒异常,她可以不在意那二十贯钱,但却不能不重视家中有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她在这边收拾下人的消息自然全家上下皆知,吵吵嚷嚷,闹的够呛,全家都没有消停下来。
周氏一边骂这些长工,一边骂严青栀姐弟,顺便还要带上言茂春和言老头那个早死的发妻。
言老头披着大氅,骑着马,一路狂奔向着脚印的方向追去,因为担忧这件事拖久了,对言茂文岁试的影响,又恨严青栀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手段,只怕以后更是难缠。
正在他发狠一定要把两人抓住的时候,家里的长工终于发现了另一溜脚印。
严青栀和严青竹那粗糙的手段直接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言老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愚弄,气的险些中风。
有人提议,回村里多喊些人来,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里找一找,两个孩子脚程有限,能去的就是那些地方。
言老头其实第一反应也是叫人去寻,可他心中又记挂着严青栀那些话,没有见到李柱子母子二人,终究没底……
言老头虽然明白,李柱子有八成的可能是在村子里过不下去自己跑了,但一想到岁试,他又投鼠忌器。
周围的村子他们言家也有些相熟的人,不好劳烦村中的人,他便让人交代,把言家除了言茂文以外的几个儿子都叫去打听情况。
这里靠近县城,周围的村子不少,言老头又不是专业搞侦查的,没有办法从官道上那些凌乱的雪迹中分辨出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刚刚过了正月十五,大赵的花灯节才举行过,村子里去县城看花灯的人多了去了,不管哪一条路上都有凌乱的脚印,他们只能分别去那些村子里打听消息。
要是言家的人打听到了倒是能直接追过去,但如果是那些跟过来的长工打听到了,还要想办法去联系言家能做主的人,才会知道下一步的行动。
而有的时候,言家的几个儿子,还互相之间不敢担责任,一定要找到言老头才能得到下一步指示。
这么一件事情办的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痛快,等终于有人沿着痕迹找到严青栀和严青竹第一站的村子时,天都黑的透透的了。
追踪的头一天,是最重要的一天,言家人没有经验,手忙脚乱不说,还有人无意识的拖后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姐弟俩的目的地被轻松掩盖。
言老头虽然不知道头一天有多重要,但他明白连夜追两个孩子是不可能的,他们就算知道了两个孩子此后会去什么地方,也不可能在天黑的时候敲醒所有人的大门跟他们打听两个孩子的消息。
言老头心中已经猜到,那些钱怕是追不回来了,可他却不能放弃。
一千贯啊!
寻常五六口的人家,自己种地种菜的情况下,一年也就几贯钱的花销。
有多少人一辈子也没花到过一千贯!
就这么被两个小兔崽子骗走了……
而且还是如此拙劣如此粗糙如此破绽百出的手段。
言老头都觉得自己当时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以为严青栀那个小丫头片子是真的准备破釜沉舟。
他气的脑袋都一阵一阵抽疼,眼珠子都红了,就算他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都觉得有一口气堵在那里始终上不来。
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后悔,一边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严青栀,一边又愤怒与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空手套白狼竟然套到他的头上。
诸多情绪在他心头,加上之前吐了口血,之后又一路奔波,就在得知言家姐弟早就在这里订好了马车,一到这里就立马离开的时候,言老头沉默半晌,在众人询问的眼神之中,白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姐弟二人不知道言家那边自己拖自己后腿的行为。
她们一路没有停歇,中间只进入县城一次,简单的买了些东西,又买了一张大赵的简略地图,便迅速离开。
等到第三天晚上他们终于跑到了郡城的城门口!
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都是一身男装打扮,穿的虽然干净,但也是大补丁小补丁一堆的。
严青栀看着城门呼出了口气,心中的忐忑终于放了下来。
对于未来的迷茫,让两人都不敢提起有关于以后的话题,直到到了临城以后,才知道两人有多少选择的机会。
17 巢郡
“大叔,天色已经晚了,您便与我们一道,也在城里休息休息,待得明日再回去吧!”
马车顶着天边的红霞停在了城门口的位置。
那个憨厚的车夫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婆娘还等着,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的!”
严青栀一听这话,有些忧伤,她其实想要借对方的势在郡城之中留宿,但对方既然不同意,她也不好说破,只能数出了三十文钱给那人,让他离开。
原本两人准备进城看看有没有适合住宿的地方。
可一下车就看到了城门外的不少草寮,草寮不高,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建在那里,一看就是统一规划出来的。
那里人影攒动,还有火光闪烁,两人对视了一眼,赶忙拉住了赶车的车夫。
虽然他们这几天已经套了不少的话,但这里与他们印象中的古代有很大的区别,陌生的环境适应起来,并不容易。
“大叔,他们在城墙底下建棚子,不怕引起火灾吗?”
严青竹装成小孩子,十分好奇的跟车夫询问。
严青栀微笑的看着严青竹,像是个纵容弟弟的哥哥一般。
车夫着急回家,但还是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没事儿,那是朝廷搭的,有人守着!”
“朝廷为什么搭这个啊?”
车夫这时候已经有些着急了,不愿多做解释,只回了一句。
“都是要迁去巢郡的!”
一听这话,严青栀心中还想问些什么,但车夫很赶时间,转头就赶着车离开了,半点都没给两人再问的机会。
姐弟二人看着附近有人行走,便不好拉扯,放任他离开以后,才绕着城墙找了处没人的地方蹲下来商量。
“看来这就是柱子叔说的那件事!”
这也是他们的备选之一,不过李家母子知道的不多,两人又不知道迁徙的队伍什么时候启程,总觉得未必合适。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就算时间不合适,今天晚上也说不定能在这里休息一晚。”
这几天,他们之前在车上虽然轮流休息了,但休息的一直不好,而且,有的村子没有马车,两人嫌牛车太慢,直接坐驴车走的,驴车不大,为了速度,只能披一个被子抗风,睡觉根本不用想,能跑快点就不错了。
姐弟二人跟言家打得时间差,也不过是言家人追来的时候,需要打听打听他俩下一站跑到什么地方的时间而已。
一千贯不是小数目,言家的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也行,就是不知道下一站去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已经到了临城,下一站的方向就必须选择出来,并且为之准备,言家只算是小富人家,对于被敲诈勒索没有经验,肯定不会这么快追来,不出意外,两人还有一两天的时间,能去做出选择。
“咱们先在这周围找个落单的人打听打听情况!”
严青竹说着,四下里查看一圈,见没有人注意这里,才从空间中,拿出了两个小包袱,自己背了一个,另一个递给了严青栀。
这是他们之前在马车上早就准备好的,里面有一套换洗的粗布里衣,一个碗,几个馒头和一点肉干。
严青栀的包袱里,还多装了两个小瓷瓶的药丸,大赵医馆出品,治疗伤风和腹泻的。
是严青栀在路过一个县城的时候买的,买到手也挺震惊,上面不止标记了用法用量,还有储存方式和保质期,显然这个国家跟她认知里的古代,区别还真是不小。
两人没有直接去草寮那里,而是抄着手蹲在角落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等了一小会儿,就见有个男人背着筐从草寮那边出来,向着官道一边的林子走去,看样子是想捡些柴火。
两人打量了对方一圈,发现这人身体健康,也很强壮,并不像饥寒交迫的样子。
“看来这里的人跟咱们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想着朝廷既然安排迁徙,肯定是挑一些生活不如意的人,理论上讲,在安逸的生活中,愿意背井离乡的人,应该都是在家乡也混不下去的。
这样的人姐弟俩一路见的也不少,但都没有这么健壮的。
严青栀盯着那人细细的打量,回了弟弟一句。
“未必,说不定这是个特例。”
两个无知的人是商量不出结果的,必须去打听清楚才能做决定。
最后,还是由武力值比较高的严青栀上前打探消息,严青竹留在这里,既方便策应,又避免成为对方的拖累。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没一会儿,严青栀清脆的声音在树林里响起。
严青竹有些担忧,探出脑袋仔细听着两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憨厚质朴,对于严青栀的试探半点没有发觉,很快就把草寮的情况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那里住的并不是朝廷选的人,而是心甘情愿背井离乡的无业百姓。
所谓无业百姓,就是名下没有房子田产铺面,户籍为农籍的百姓,一般以家中多子,分家不分产的农户居多。
大赵人口分布不均匀,涿郡临城一带,地处严寒,却地少人多,而巢郡那里土地肥沃,却地广人稀。
前朝末年,因为巢郡富庶,那些贪官污吏盗匪山贼刮的太狠,以至于现在几十年过去,人口基数仍然无法覆盖巢郡的所有土地。
大片的土地空置,没有办法给朝廷创造一点价值,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比较头疼这个问题。
女帝的思想在如今看来是相当正确的,大赵的经济发展整体优于前朝许多,农业和手工业兴盛,印刷术造纸术的改良,让读书成本降低,民众智慧度的提高,加速了许多行业的发展。
连座钟,玻璃这些东西,都被研究出来,已经能普及到大赵的八成家庭,甚至还出口向周边的旬国大越等国,国力自然要比前朝时期强大数倍。
但是……
所有的郡州都在蓬勃发展,超越前朝,只有巢郡,几十年过去都没能达到前朝水平。
明明地处枢纽位置,而且朝廷在政策上已经不断向那里倾斜,依然无法改变现状。
造成一切的原因就是人口太少!
前朝时巢郡是产粮大郡,土地肥沃,风调雨顺,税收可观是自然的!
可到了本朝,随着各地司农司的高产种子陆续研究出来,巢郡那点人手就明显拉垮……
人口基数太小,人才数量也就少,在蓬勃发展的大赵,巢郡只要进步慢,看着就是在不断后退。
这让先帝每每想起,都觉得郁气难平!
他以前也颁布过利于巢郡增加人口的政令,不过效果一般,后来其它地方人口增多,先帝也想过从其它地方调配过去一些人口,可惜计划了好些年,想法还没有落实,人就没了。
直到新皇登基,政令才发到各个郡州。
如今各个郡城的无业百姓都可以通过朝廷的关系迁往巢郡,到了巢郡以后,不止白给宅基地,而且自己开荒的土地也直接划归个人,免除五年赋税不说,朝廷还会免费发放一年的种子,以及一路迁徙和安家的粮食补给。
按照时间计算,如今正是迁徙的最佳时期,从临城向着巢郡方向,越走越暖和,一路上朝廷还会出人出车将众人护送至巢郡早已划分给这些人的村子,到了以后正好盖房子开荒,忙活完还能赶上种一茬农作物。
尽管头一年的地养的不好,但这一年总算没有耽误,也为第二年更好的准备。
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亏得慌,毕竟一路上总还是有花销,换了新的地方等于跟这边的宗族没了联系,遇上事情都没个依靠,而且这一路太远,谁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身强体壮,无病无灾……
但,这世上从来不缺投机者。
也不是每个人都真的借了宗族的力。
在这里混的不好,日子不好过的人,换个地方就能拥有自己的土地,总是有人愿意过去的。
这些人从临城的各个地方赶来,停留在朝廷早已准备的草寮这里,等候着官府来人带着他们迁移。
严青栀不需要知道所有的消息,只要听到了几条,将之串联起来,就能品出不少的东西。
她听了以后也觉得这是个机会,自己身上有户籍,名下也什么产业都没有。
而且听那意思,好像这些人到了巢郡以后,都要统一修改户籍,这种劝退很多人条件却是姐弟二人眼下最需要的。
户籍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不管是科举还是考其它专科,都是要返还原籍的。
以言家在县城里的能量,两人回去考试还能瞒住!?
这些问题要是能从根源上解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有这样,两人才算是彻底摆脱言家,给自己争取出了一个更长的成长空间。
如此看来,就算是他们穿过层层阻碍去到旬国,也未必有迁往巢郡稳妥。
严青栀越问心中越是火热,问的方向也开始向着手续条件等等方面倾斜。
那人比较憨厚,似乎不太擅长言辞,有时候说不到重点,严青栀也耐心听着,对于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姐弟两人来说,多做准备肯定没错。
即便赶不上迁徙的队伍,他们不管去什么地方,也都需要有所准备的!
18 进城
等到她问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为了致谢,她想要帮着捡些柴。
可谁知,一直觉得自己过日子能力不错的严青栀竟然遭到了嫌弃。
她这才知道,地上的柴竟然也不是什么都能用的,还要找干的,被风从树上吹下来的才可以,不然湿柴回去点着会起烟……
好在捡柴不是什么困难活,没一会儿她就已经掌握了要领,帮着捡了一些让那人拿走,这才跟人道别。
回来找严青竹的时候,就看到严青竹把之前的破皮袄都翻出来披上了,小小的一团,正抄手站在角落跺脚呢,看来是冻的够呛。
严青栀一见他,就把事情都跟他说了。
还说了下次朝廷安排人过来的时间。
“据说是二十那天来领人,就是后天。”
后天对于两人来说还是不错的时间。
他们想出那么多办法拖延,过程中还嘱咐过一些人不要把两人的行踪说出去,还交代过去往其它地方的空车,要是有人问起,也说拉过两人等等。
想来如此混淆之下,言家还能精准的追来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只是普通人家,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经验不足是肯定的。
“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必须要进城了!”
严青竹只一思量心中就有了主意,这次时间比较赶,还是长途迁徙,手里又有钱,当然要好好准备些东西,这么看来,今晚住在城里才是首选。
两人打定主意,便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临城冬日酉二刻关城门,眼见着就到了,他们紧走几步,终于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因为两人是最后进来的,险些耽误了人家关城门的时辰,所以城门的守卫盘查的极严。
严青栀拿出的户籍和路引被人对着灯笼仔细看了好几遍,又被人盘问了好几遍身份,甚至还因为他们年纪小,多问了不少问题,多方面盘查无误的情况下,方才放他们入城。
临城地界虽然不大,但临城本身却是大赵数一数二的大城,城门口的那些摊贩随着城门关闭,已经开始收摊了。
不过两人从这条街转过去,立马就看到了一溜的灯。
因为玻璃普及的关系,挂起来的大多都是风灯,朝廷负责修一个灯柱,风灯由临街的各个商户自己出,每天到了时辰还要点上挂起来。
挂的也不高,只两米多点,寻常人踩着凳子就挂上了,街面上有人巡逻,也不用担心被偷。
大赵也是有宵禁的,不过宵禁时间都统一在亥时初,就是晚上九点左右,因此,夜晚逛街的人也不在少数。
两个孩子没有灯笼,就混在人群里跟着大家一起逛逛。
城门口这边的铺子大多以吃食馆子和杂货铺为主,也有两个环境不错的客栈,可惜不用进门就知道这里的消费不低,姐弟二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去不了。
不过倒是长见识,看到了许多衣着不凡的商贾和他们的下人,也对大赵的服饰和等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里的路都是平整的石板路,也是右侧通行,行人都靠在一边前进,中间的地方,留给车马行驶。
各种车辆种类繁多,马车牛车不说,还有各种形状各种款式的手推车,手拉车等等等等。
他们看的津津有味,大感神奇。
两人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并不起眼,只因为他们尚且年幼,又穿成这样,彻底被当做乞丐了,不挡人家店铺的门,是没人会关注的,最多是嫌弃两句,姐弟二人也不在意,很快就穿过了这条长街。
“难得来一次郡城,咱们应该多买些东西的,想想有什么需要的!下次到这样繁华的地方,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
严青竹看严青栀扣扣索索没有半点花钱的意思,便赶紧提醒她。
这里到底物资匮乏,可不是想要什么就能网购什么的现代,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想买什么可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严青栀一听这话,突然也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你说的没错,咱们是该多买些东西的,咱们又不会种地,以后安定下来总要考虑些赚钱的营生来维持生计!”
严青栀说的很现实,经历了之前捡柴的事情,她对于自己姐弟二人能不能种好地这件事不抱有任何期待。
虽然她挺自信的,但也没自信到觉得种地是那么简单的事,真要那么简单,历史书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百姓了!
两人前世别说种地了,连种花都没种过,只听说种子埋进土里浇水就能发芽,可事实上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们很怀疑!
“现在想想,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天,我怎么也要多学点东西!哪怕多看两本书呢!”
严青竹有些懊悔,后世的知识不说随便学,可只要你想就没什么是学不到的。
但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书籍的昂贵和珍稀让知识也变得珍贵了起来。
现在想要去学点什么,可是真不容易了!
严青栀倒是没有严青竹那么多的懊悔。
她学的就是木匠,自己也喜欢,看了不少的书,还动手做过不少,这里虽然没有数控车床,但她手巧,知道的图纸也多,只要细致些慢慢打磨总是能完成的!
“那我还是做个木匠吧!总也是个营生!”
严青栀学的专业叫做木材研究与制作,总结来说就是木匠,只不过是范围比较广的木匠,除了研究家具和建筑还包含了一部分机械工程的课程,分支出去的知识更多。
关于数学,物理,绘画,数控……都是她需要学到的专业知识,甚至还有一部分关于历史和美学方面的。
不过她才学了没多久,也只是闲暇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看了许多相关书籍,即便亲自动手做的也都是小件,想要真正达到以此为生的话,还需要另辟蹊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果她们真的决定要做这件事,以后发展是一方面,一套专用的工具也是必不可少。
那需要买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刀锤斧凿不说,尺子线绳各种尺寸的刨刀锯条钻子还有颜料桐油蜂蜡大漆……就都要预备出来。
木料上漆是必做的活,除了让木材平滑以外,还有耐磨防蛀美观的作用,现代上漆十分容易,可以选择的油漆也多,但在古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严青栀对这些有过了解,却了解的不多,只能趁着城中的东西齐全,多买一些回去试验。
不过,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终究是让人期待的,严青栀自己都没有发现,跟严青竹叨叨完这些以后,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虽然她一直表现的都十分淡定,甚至还发挥超长的敲诈了言老头一笔,可对于前路的迷茫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能够保留住自己曾经的一些东西,也是变相的在肯定自己的方式。
反正干什么不是干,做点擅长的起点总是高些不是!
两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去哪里买,便一路走一路打听,一直到了戌时初才找到了一家铁匠铺子。
进去一问,不少东西都没有,全都要现打!
他们眼下的时间比较着急,询问了打造的时间,估算了一下,就在这里加急定做了一套铲刀凿刀和刨刀刀片,又买了一套现成的雕刀,几套尺寸不同的菜刀和剪子,两把斧子两个锤子一堆锯条,钻头,一个刨锛几把镰刀头镐头铁锹头等等等等……
两人买的东西分量不清,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的铁匠大叔还送了他们一人一个柳条编的箩筐,穿了两条胳膊粗的麻绳在上面让他们背着。
大赵不禁止铁器的交易,因为这里有更高级的提炼技术,兵营里的制式刀剑与百姓家中所用的东西区别甚大,铁器的管控也就开放了许多。
因此,买卖这些东西只要在铁匠这里登记一下户籍信息,铁匠交税的时候报上朝廷就可以,并不像前朝那样还要限量。
不过,价格总是要高些的!
临走的时候,严青栀又看上了这里的一口铁锅,可惜实在拿不下了,只好暂时放弃,牵着步履沉重的严青竹从铁匠铺里走了出来。
这一趟直接花去了两人十二贯,还有八贯的尾款没结清,最贵的当然是那套订制的刀片。
虽然用不了多少的铁,但架不住工艺细致。
而且,钱不给到位凭什么让人家贪黑熬油的给你干活。
他们因为时间太赶,也没工夫去货比三家,不过想来买这么多的铁器,就算有点溢价也不会差出太多。
十几二十贯的花销在临城根本不算是钱,再加上姐弟二人去的晚,铁匠铺子还挺偏僻的,也就没人注意到。
两人出来后,十分警惕周围的环境,生怕自己被别人盯上,脚步倒腾的飞快,没几步就绕到了附近一个昏暗的小胡同里,确定周围没人,他们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这些东西都放进了空间,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沉了!
19 住宿
两人小心翼翼的从小胡同里出来,就快要到宵禁的时间了。
他们赶紧找了一家附近的大车店在里面要了个三十文的小隔间。
这里的大车店与那种官道旁的大车店差不多,因为都能存放车辆并且出售草料而得名的。
不过建在城中的大车店可是少见,只有靠近城中集散地的附近,才有这么两家。
大车店的环境一般,青黑色的炕被都有了一股怪味,严青栀用手抖了抖,飞起的烟尘都把她熏的够呛。
她自认为连泼粪的活都干过,肯定是没有洁癖的,但也没控制住自己的嫌弃之情,无它,主要是怕里面有虱子。
“青竹,你把灯拿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虱子!”
严青栀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几下将那又硬又沉的炕被叠成了一个长条形。
严青竹在巴掌宽的土窗台上找到了一个风灯,里面没有多少油了,不过他点了几下还是点着了灯芯。
豆大的小火苗跳动两下,便升起了腾腾黑烟,严青竹没有准备,被呛得咳嗦了两声,赶紧把那粗糙的玻璃灯罩扣在了上面。
严青栀接过风灯的提手,对着炕被一通翻找,最后确定没有虱子,才放心不少。
不过,经过了这一圈近距离的与炕被的接触,严青栀倒是忍住了,可严青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考虑到这东西已经硬的跟瓷砖差不多了,用不用其实都行,两人稍微商量一下,就决定直接睡在炕席上。
虽然有些硬,但也很暖和。
“我去要点热水和吃的,你在屋里等我!”
他们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天了,身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胃口却是越来越好了!
喇嗓子的杂粮馒头就热水,就算不愿意吃,都能分别吃下七八个。
严青栀也说不好这情况的好坏,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胃跟漏了一样,天天都很饿!
以前在李家不好意思多吃,后来在路上,也没有吃饱的条件,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机会,她决定今天说什么也要吃顿饱饭。
车店的食物很质朴,服务的都是那些行脚商人和外地货郎,没什么好吃喝,但胜在量大实在。
在大厅一进门的地方,就有炉子和锅,不管什么时间,永远都有火在烧着,大厅里面什么人都有,有人正租了炉子坐在一边煮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更多的人则是懒得动手,就在柜上直接买些东西吃。
这里的热汤两文钱管够,杂粮窝头跟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一文钱两个。
还有素包子和肉包子,素包子一文一个,肉包子两文一个。
严青栀有钱,但不愿意去买包子,不是差别的,就是单纯的因为吃不饱。
最后,她买了二十个杂粮窝头和两大碗热汤,又用三文钱租了干净的脸盆和夜壶回了隔间。
一回去就看到严青竹带死不活的躺在炕上,饿的都快消化自己了,一见杂粮窝头也不像前几天那么抵触了,连立在一边的炕桌都没放上,直接借着光亮端着盘子就吃了起来。
中间严青栀出去添了三回汤,也没人管,老板只看了她一眼,就去忙别的事了。
说是汤,就是几根大骨头扔在里面加了生姜和调料就在那一直煮,水没了添水,味淡了就加盐,成本不算高,老板也很舍得。
不过抛开味道不谈,这样的天气能有一碗热姜水下肚,也是舒服的不得了。
他们吃饱了以后,严青竹枕着衣服就睡了,严青栀也有些困,却还有不少事没做,给他盖了个皮袄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不忘把门从外面锁了,才到前厅那里。
前厅还挺热闹的,许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都在说着各种见闻趣事。
严青栀跟柜上的老板要了几斤干粮和肉干包好付了钱,听了会故事,又担心严青竹一个人在房间里遇上危险,便回去看了看。
严青竹还在睡着,她坐在一边,将之前两人买的东西取出来,仔细的打好了包,又整理了一下空间,看严青竹睡的还很熟,便又走了出去。
前厅的中间有火盆,上面都支着大锅,跟那些小炉子一样,都是花几个柴火钱就能租用的。
严青栀姐弟进门的时候人比现在要多,不过宵禁的关系,后面已经不会有人再来了。
这些人里有不少也是认识的,几乎没有女人,他们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里相聚一般,喝着酒,说说笑笑的。
严青栀就蹲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听着。
这些人大部分时间说的都是各地见闻和家长里短,因是各地行商,口才都不错,讲起故事来都很有意思。
对于严青栀这样极度渴求这个世界情况的人来说,这些故事不管是好是坏,都能看出许多事情。
不时也会有人说些荤段子,还有人发现了角落里听故事的严青栀,便直接拿她来取笑。
因她穿着男装,众人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而严青栀这个未来世界的老司机就更不会不好意思了!
她就是过来听听消息的,怕自己被人套了底,也不想跟这些人聊天,只做出一副无知少年的模样,装作自己听不懂,常引得这些人哄堂大笑。
他们之中品行不一,有人冷静自持,有人喝酒无度,有人不讨人喜欢,却总能抓住别人的兴趣点……
但他们的行事风格都与严青栀想象之中区别甚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因着不放心严青竹,她又跑回去看了几遍,都没发现问题。
她就这样听别人说事情,说到了子时初,等到人都散了的时候,她又去跟老板买了十斤便宜的酒水带上了。
这里的酒大部分都兑了水,不过是自己两个孩子喝,兑水就兑水吧!
如今的天气,在外行走时,喝酒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两人这一路也都喝过。
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在什么地方定居,严青栀很担忧他们如果长时间稳定不下来,会不会一不小心变成酒鬼。
十几斤的酒坛子,对现在的她来说毫无压力,她拎着就回了房间,拴好了门拿出破衣服盖在自己身上,她就这么躺在严青竹身边静静睡去。
这一晚,她睡的不太安稳,虽然比马车上强,可到底不是绝对安全的环境,她心里有事也不敢睡的太沉,天还没亮就醒了。
睁开眼就想着,以后有了房子,两人住的时候,一定要养上几条看家护院的大狗……
她爬起身,浑身酸疼,活动了两下才缓解不少。
严青竹这几天累的太过,还没有睡醒。
严青栀也没招呼他,只自己出去打了洗脸水洗过手脸,见他还没有醒的意思,就去前面跟老板要了早饭。
老板已经不是昨晚的那个,早上的是个小老头,看来是昨晚熬夜的那个没起来。
小老头看着严青栀小小年纪就行事稳重,便跟她聊了两句。
她也不怯场,答对的不错。
她已经和严青竹统一了口径,对外就说两人父母双亡,要去涿郡投亲,在临城这里停留,是想找一个商队,花点钱跟着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老头一听觉得孩子很有谱,十分热心的给她推荐了两个口碑很好的商队。
严青栀也领情,买了食物又郑重的谢过了老头。
她再回去严青竹还睡着,严青栀见此,也没忍心叫醒,他之前一直奔波,如今的身体又只有七岁,能扛到现在已经不易。
她把洗脸水放在隔间炕沿下面,又把汤和窝头放进了空间,便锁了门出去。
昨天买的东西不全,今天还要买点桐油蜂蜡和大漆。
可惜到了铺子里,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无他,只因大漆的价格太贵!
因为割下来的漆过滤清洗后很快就会凝固,所以都是油纸密封的坛子,不大的坛子,刷两件家具都费劲,就跟严青栀要三十贯,这直接就把她的成本拔高了好大一截。
让她瞬间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眼下的水平,根本配不上这么贵的漆。
好在桐油和蜂蜡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中,另外她又买了不少的松香和质地一般的虫胶。
这些东西都不像后世她买的那么纯净,估计用的时候都要处理。
除此之外,她还把店里几种颜色的彩石粉都买上了一些,这些都是矿物质的,后续在研磨淘洗之后,跟动物胶和明矾混合在一起就是简易的油漆,可以防水防潮防蛀,而且还会更加美观。
动物胶一般就是猪皮胶,猪皮熬的。
也有鱼鳔胶,不过那简直就是严青栀的噩梦,她曾经抽风一样自己制作过一次,过程相当痛苦了。
都说好汉子也打不出二两鱼鳔胶,可以说相当真实了……
这些东西又花了小十贯。
而且沉的一匹,好在严青栀虽然费力但也背了起来,连店铺老板都觉得神奇。
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背着个巨大的柳条筐晃晃荡荡就出了门,店铺老板默默站出来目送她一步一步的走远,皱着眉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转头回去。
20 市场
因为这次是白天,出了店铺好一会儿,严青栀才终于找到了个没人的地方,赶紧把刚买的东西全都放进了空间。
累的她靠着墙直翻白眼,缓了一会儿才好些。
存放东西的时候,顺便看了眼空间,严青竹的食物还是最初的样子,他应该还没有起来。
严青栀又想着去书铺买些书回来,作为一个念了好多年书的学酥,严青栀内心之中一直有个永不念书的梦想。
什么提升自己的身价,开阔自己的眼界……
都去特码的吧!
老娘只想有钱有闲,天天睡到自然醒!
不过,这种放在内心深处始终压抑的情绪,她是半点都不敢表达出来的,毕竟当年供她上学的是严青竹,她不能占尽了便宜还腆脸说自己不需要!
所以虽然心中再不情愿,双腿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对于到了这里要买什么,姐弟俩早就商量过了,因此她花钱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
之前两人一路奔波,到底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书是一定要买的。
大赵文风盛行,加上印刷机的出现,不止书籍价格一降再降,甚至还已经出现了报纸杂记一类的期刊。
不过因为不同的文化背景,各种刊物的运营方式都与后世有很大的区别,严青栀初来乍到,见识浅薄,也只是听人说的热闹罢了。
她背着筐,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书铺,在里面问了一圈价,这里的书籍大多是油墨印刷,只有少部分依旧是手抄本。
油墨印刷的书籍,纸质更硬更厚,看起来也更规整,不过价格倒是没有想象的贵,从几十到一百多文不等。
真正贵的是那些手抄本,在印刷机的冲击之下,依然能够挤占一部分图书市场的手抄书,一定都有它的特别之处。
比如说书法,图案和朝廷禁止印刷等等……
其中的精彩部分肯定是这个时代的印刷书籍无法代替的。
严青栀自己无从分辨,所以问的比较多,书铺老板的态度很一般,要不是她的手很干净,而且轻易也不乱碰,书铺这时候人也不多,估计把她赶出去的可能都有。
这让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穿的太过破烂,虽然说书铺老板也未必是嫌弃她穷酸,但有时候人的敏感来源于自身,因为自己先嫌弃了自己,才觉得别人的态度都是因此而来。
可惜她现在也没什么好衣服,身上穿的还是在路过的农户家里买的,卖她衣服的那户人家,身上穿的还不如她现在这套呢!
在书铺里转了两圈,她心中就有了大致计较,对于书籍的种类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悄悄的看了下空间的情况,严青竹还没有醒来,他们时间不多,她也就不再等了,以后要是有所疏漏,就让严青竹自己负责吧!
书籍这个东西,她准备多买一些,两人有一路的时间,她到还是好说,学酥吗,努力也是有外因的。
但严青竹却是真学霸,那看书的速度和质量,远超她的想象,她觉得不能以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应该给严青竹多多准备一些才是。
于是便在历史类地理类文学类等等类别之中个挑选了二十几本。
从大赵地理志到前朝通史,再到科举丛书,甚至诗词歌赋,女帝传等等全都买了个遍。
愣是凑足了一百本。
把书铺老板都看蒙了,这样一笔生意对他来说利润并不算多,只是这么买书,而且买的层次不一的,确实罕见。
选定了书后,她又在书铺里买了几刀便宜的纸和半刀贵一些的纸,两管毛笔一根墨条和一个砚台,临走的时候想了想又买了本入门的字帖,还死皮赖脸跟老板要了不少碎墨,花了大几十贯方才晃晃荡荡的离开。
要不是因为严青栀识字,书铺老板几次都差点以为这是个过来逗咳嗦的小乞丐了!
后来见严青栀选定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些厌烦,不觉得对方真的会买,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把这些东西全都买下来了,他心中惊讶,不免试探了两句。
如今都没什么乐子可说,有了个新奇的事情,谁都不免好奇。
严青栀一路被试探多了,已经很有经验,轻轻松松就遮了过去。
老板是正经的商人,几十贯在他这种买卖人眼中,还不是多了不得的大钱,这里可是郡城,达官显贵并不少见,动辄花上几百上千贯的,也大有人在。
而且穷酸的读书人他见的多了,这个不过是穿的破点年纪小点而已。
从书铺离开,严青栀又去了大车店老板说的那几家商队打听打听情况。
这里的孩子大多成熟的早,小小年纪出来办事的虽然少见,但也总有那么几个。几个商队管事的脾气不一,见到严青栀的时候,态度也不尽相同,不过要价倒是都差不多。
自备马车去涿郡,就只要一百文,没有车,需要坐商队车的话,一个位置就要一百钱,拉货另算,不管饭。
这个价格在严青栀心里承受范围之内,几百文钱他们现在也亏的起,如果真能把言家的人误导去了涿郡,别说几百文钱,就是几百贯,她也得出。
严青栀打听了一圈,不止问了去涿郡的,还问了一些向南走的情况。
最后选了一个明天清早出发的商队,付了钱,签了文书才回到了大车店。
等她回到大车店,已经过了巳时,她饿的够呛。
但一见严青竹还睡着,不禁有些担忧,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生病,又换来严青竹嘟嘟囔囔的一个大翻身,她才放下心来,出去又买了不少窝头回来吃了。
吃饱了她独自去铁匠铺子把昨晚订做的刀片取了回来。
那套铲刀刀片跟她后世惯用的区别不大,铁匠铺的老板还送了她两个实木的手柄,但是刨刀片就没有这待遇了,想来还是要等到以后她有材料和时间自己去做。
从铁匠铺出来,她再看空间时,就发现里面的吃食已经动了,而且就在她观察的这么一会儿,又少了一个杂粮窝头。
严青栀自然明白这是严青竹醒了,背篓里的东西也没有收进空间,沉甸甸的一坨背在背上,她便立刻往回赶。
回到大车店,她赶忙打开门锁,人还没有进去,憋红了脸的严青竹两步就跑了出去,连话都没来得及跟她说。
严青栀担忧他被别人带走,连忙飞快把门锁上,反身跟在他的身后。
严青竹一路直奔茅房而去,跑的贼快,严青栀都险些没追上。
屋里倒是有夜壶,可那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如今正是大白天的,大车店里有不少的商人活动,男男女女都有,一见两个孩子这样,不禁都多看了两眼。
大车店的茅房,环境脏的简直令人发指,严青竹闭着气但还是一路干呕出来的,不过总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他回去又仔细洗了一遍手才舒服了些许。
他睡的有点多,感觉脑袋不怎么清明。
严青栀跟他说了自己买的东西,严青竹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又商量着买些两人以后能用上的东西,牙刷牙粉,香胰肥皂,手巾浴巾,各种药品……郡城的东西总要比县里的好上许多,种类也比较齐全,两人手里有钱,还有不怕东西变质的空间,没道理不多准备一些。
这次他们一起,跟大车店里的货商打听了一下周围信誉不错的杂货铺,便离开了。
因为严青竹就在身边,严青栀也就没有了上午那么多的担忧和顾及,两人一边走一边看了看白日里临城的风光。
临城的山货皮毛品质很高,座钟的名气的也不小,来往的客商自然都是奔着这些来的。
但他们不会空手而来,往往也会带来他们本地的货物到这里卖掉,再买上一些山货皮毛带走。
如今刚开年的关系,远些的客商还没有到,但周围地方的客商已经到此云集。
贸易市场里人流不少,热闹的烟火气把寒冬的积雪都融化了许多。
走到市场进前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吃惊看到的景象。
市场大门十分开阔,同时容纳四五辆大型马车并行都不是问题,门口有人在指挥着客商将车驾存放到什么位置,并且进行来往登记。
各种力工脚夫都蹲在市场外面的一侧等活,有很多人直接过去招呼了自己惯用的人便离开,也有人在那里一文一文的跟人讲着价。
再向前走去,高高的牌楼上面,挂着一个木质牌匾,上面刻着“福瑞”两个大字,听说这里是大赵经济体制改革时兴建的实验性市场,这两个字还是先帝御笔呢!
他们轻装简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其中。
里面规划的很方正,路面都是青石板的,一排一排的铺面整整齐齐,铺面全都不大,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青砖红瓦,不见木门,只有各色的碎花棉门帘挡住了外面的风霜。
铺面外面都挂着各色幡子,或是支起了摊位,摆出了东西。
各式各样的货商行走其中,衣着各异,表情不同,两人混在其中,也没多引人注意。
21 准备
市场里面比外面看着大多了。
除了小小的门店,另一侧是一片更大的库房。
库房周围不止人多,车也多,还有上称的,搬东西的……宽敞的路上全都是人和车。
两个孩子误入仓库群里,很快就被人推挤出来。
严青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在后世已经开始网购了,虽然网购收货周期长,但确实对懒人和想要找些奇货的人来说,是个方便至极的选择。
可惜那些跟他们都没多大关系了。
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以后还会发生。
严青栀扯着自己弟弟,背着筐在行人之间穿行,又是打听又是询问,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需要的店铺。
撩开厚重的门帘,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姐弟二人进入店铺之中。
这里地面铺的是临城白石,显得屋里大不说,还亮堂。
高高的柜台摆在那里,后面的货架上摆了不少的东西,他们进门的时候,一个身量不高,但有些壮硕,长相憨厚的老板正在那噼里啪啦的算账,还有一个年轻妇人,穿着蓝底碎花的棉袍,外面套了个粗布围裙,正在那里招呼客人。
老板一见进门的是两个孩子,不免都有些轻视。
换做腼腆的人,还未必好开口,但姐弟俩没长那个神经,再加上正赶时间,直接开门见山,说自己是准备做货郎生意的,带了足够的银钱过来上货,要看看这里的东西。
那年轻的妇人没有空出手来,不过那算账的老板倒是打量了两人一翻,询问他们想要买些什么。
这里的规矩不小,昨天严青栀也听众人说了很多,注意着没犯忌讳,因此也没有引起老板的不适和怀疑。
小小年纪的货郎老板也见过,虽然大多扣扣索索,没有魄力,但他是个买卖人,只管做买卖就行,一文钱也是钱,没道理往门外推!
而且,这几句话的功夫,他也听出对方说话条理分明,也愿意跟着多说了几句。
这里的牙刷牙粉一般都是南面运来的,质量不同价位自然也不同,姐弟二人装作新晋货郎的样子,挑挑选选,越挑越觉得需要的多。
牙刷牙粉就不用说了,不管别人用不用这些东西,两人肯定是要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尺寸的猪毛板刷,手把刷,各种刷子等等,这都是以后肯定要用的,自然要买上一些。
再有就是香胰肥皂,也要买上不少,老板还跟他们推荐了皂角粉和香粉……
这里卖的都是这些方面的,他们两人都很感兴趣,连买带打听,两刻钟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虽然买的东西多,但姐弟俩也不是目下无尘的人,杀价杀的也是极狠,让人有赚头不难受,自己还省下来不少的钱,看起来到真是有几分商人的精明。
等从店里出来,严青栀的筐里已经满满当当。
铺面的老板亲自送了两人出来,憨厚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不过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严青栀以前寒暑假的时候也在别人的店里打过零工,作为销售来讲,有些话真是一听见就让人恼火,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算是讲价,她也是几句试探出对方的底价,方才有来有往的给对方报了个合理的价格,而不是张嘴就往人心窝子上戳。
正是因此,双方之间都很满意,毕竟不是什么大买卖,还谈不上心理上的互相压制,你好我好和气生财吗!
从这里出来,姐弟二人又立马去了下一个地方。
他们准备买些盐糖。
原本准备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可真到了地方,又是一阵头大。
这里不管是盐还是糖,种类都多到了严青栀一个很难想象的程度。
像是盐,就分为粗盐,细盐,粒盐,井盐,海盐等等几大类,来自不同的地方和工艺更是分的详细。
有的盐莹白如雪,有的却杂色很重,但无一例外的,全都贵的要死。
即便是最便宜的粗盐,也要六文一斤,而且,还是五十斤起售。
细盐价格翻了一倍,十二文一斤。
井盐的价格最贵,其中一种,竟然达到了三百文一斤。
这里都是官盐,买卖都要出票,好在严青栀身上带着户籍,那人登记的时候一看是个女孩儿,还多瞧了几眼。
不过按照制度也没说姑娘不能来买盐,瞧过了以后就按照手续给她办好,出盐过秤,一套完事儿。
两人没有犹豫,果断买了五十斤细盐,轻的东西放到了严青竹的背篓中,盐则有严青栀自己背着。
也不知道是这两天跑的还是怎么说,五十斤盐愣是被她背了起来,把周围的看客都惊得不行。
反倒是严青栀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可能是这两天吃得饱,她的力气又见长了不少。
说起来,严青栀自己也觉得奇怪,好像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以后,她的力气似乎每天都在变化,询问严青竹对方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之前两人没有细细体会,反倒是这两天买了不少东西,才察觉出来。
他们离开了盐铺,又去了糖果铺子。
一见两人背着这么多东西,老板便猜测这两个孩子是货郎!明白对方拥有足够的购买力,也就没有因此轻慢。
糖果的种类很多,基本汇集了大赵各地的糖果品种,饴糖,酥糖,灶糖,果糖……都用彩色的油纸包着,看着很有吸引力。
换成别的小孩子进来,或多或少都会被其吸引,但两人到底来自后世,见过的包装比这个多了去了,相当淡定。
她一样选了一些糖果子,又买了些白糖红糖冰糖和蜂蜜。
其中红糖她买的最多,但蜂蜜却是最贵的。
从糖果铺子出来,她的筐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看来得搞个车!”
严青栀垂头丧气,空间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小了。
两人还没有准备米粮食物,布匹行李,这样看来,一辆车还真是不可或缺的。
市场之中便有卖车的地方,两人一路打听很快就找到了,这里的车都是平板车,独轮,是给市场里的商户推货送货用的。
市场里的力工不少,但货物的运送有时候并不是光靠人力就可以的,手推车还是相当有市场的。
严青栀选了一个料子不错的手推车,又花去了五百文。
让老板搭了两条绑货用的片带,他们这才去买了米面粮油山货干菜。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的调料,她也都买了一些,这些调料想要找齐并不容易,遇上了严青栀也不愿意错过。
尤其是生姜,这样的气候,赶路的时候要是能喝上一碗姜汤,那可真是件美事儿,还能预防风寒。多准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路过杂货铺的时候,除了锅碗瓢盆,严青栀还意外的买到了几把尺,一把直尺,一把角尺,还有一把直角尺。
尺子都是木头的,刻度十分清晰,打磨过,还刷了桐油,尺寸竟然与后世的尺子大差不差,除了前朝的文字尺寸,还有后世的毫米厘米分米等的刻度,着实让姐弟二人大为震惊。
震惊之后,他们便将心中所思的念头暂且压下,不管原因是什么,眼下安顿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看当下的情况,这里的人对于这种尺子已经习以为常,说明这不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东西。
要是真有个穿越前辈给大赵普及了这么多的东西,两人也算是吃了一波对方的红利了!
再回到大车店的时候,手推车已经变成了拉车,严青栀在前面拉着,严青竹在身后推。
把东西放好,留下了严青竹在屋里归置,严青栀又去了城外。
之前匆匆而过,两人也没有在草寮停留,那时天色以暗,看的也不甚清楚。
如今天色还通亮,严青栀这才有机会看清了草寮的原貌。
这里的草寮多的一眼都看不到头,搭建的位置跟城门口有一段距离,一大片在那里,占地面积不小。
这些草寮承重全靠梁柱,房顶上铺着茅草,也没有墙壁,四周都围着草绳,上面抹了泥,除了防风还能防火。
草寮里面不让做饭也不允许生火,自然就没有烟囱,取暖依靠的是一个大通铺的火炕,做饭生火位置的都在外面,几户人家轮流用一个大灶,周围还都放置了水缸和雪堆,方便防火。
而且入夜以后,朝廷还有兵役巡逻,虽然着火是常有的事,但很少引起规模,基本都是两盆水上去就灭了的火势。
严青栀一路走着一路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很快就找到了登记的地方,那里还排着不少人。
这次的登记没什么截止日期这一说,直到临行前核实登记的都不算晚。
而且这次的情况特殊,以后能不能再遇上也不一定,朝廷下了这么大的力度,当然是想带过去的人越多越好。
虽然提前截止方便统筹,但眼下的时代,有时候最缺的就是时间,但有时候恰恰相反。
这一路可能走上两三个月都不算长,如此多的时间,统筹和调配物资放在后面,也未尝不可。
严青栀前面排了几个人,都拿着户籍在登记,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她。
审核的文书一脸懵逼,虽然眼前这个小孩子哪里都符合去巢郡的标准,可这孩子看起来,也太小了吧!?
“言青枝?十岁?”
22 登记
严青栀听他这语气,心中当即一沉,万一人家不要年纪小的可就麻烦了!
她屏住呼吸,赶紧小心翼翼的询问。
“官爷,不知小女与幼弟的情况是否符合迁往巢郡的标准?”
面前那个白胖的文书被这话问的无言,对方符合倒是符合,可事情也不是这么看的呀!
在古代,信息不发达,这里的人看似成熟的早,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有与年龄相匹配的见识。
虽然迁往巢郡的政令早在去年就下来了,但到了今时今日,整个临城的大几百万人口中,也只有不到一万人到了这里。
不是他们不想来或是犹豫以后的生活,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迁移的想法。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一旦离开了宗族,就意味着失去了靠山,那是别人随便都能踩上一脚的最底层人口。
即便是那些在村子里过得不如意的孩子,心中无限次想着逃离,但真让他们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他们十个里九个都是不愿意的,剩下一个愿意的,也没有能力走到临城!
因此,在这里登记的年纪最小的一位户主,今年也已经二十六岁了。
与十岁的严青栀相比,说是差出一辈人都没毛病。
“倒也不是不合适,只是巢郡距离临城路途颇远,要横穿整个合清郡,如今风雪积路,以正常人的脚程都起码要走四十天,稍一耽搁就是两个月不止。又是一路奔波,天寒地冻的,你与幼弟的身体只怕是吃不消啊!”
文书将自己的担忧直接表达出来,他觉得面前这个小女孩儿能站在自己面前,就值得他多说几句。
原本临城迁往巢郡的人就不多,路上死的要是再多些,不止上官不好交代,他也是要吃挂落的。
严青栀哪里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不过人家说的句句属实,又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这就让她有些不明分寸了。
犹豫片刻,只好试探说道。
“多谢官爷提点,小女姐弟二人也并非不识好歹。只是临城地贵,实在无处容身,又恰逢其会,便想着到了巢郡哪怕没有多少土地,也总能有处地方落脚,怎也好过如今漂泊。”
严青栀不愿意得罪文书,也不敢公然行贿,便只能用个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深怕此事因为一个文书而出了变故。
听她这么说,文书也确实为难,对方符合条件,听着说话做事也不像冲动的人,可见是有主意的,其实他心中清楚,死不死的都看天命,这一路山高水长,又要改换水土,就算没有严青栀姐弟,也定然会有其它孩子亡故,只是因为对方年幼,他的顾虑才更多而已。
“你若是想好了便好,巢郡比之临城向南,气候与这里也不同,大人尚且禁不住水土改变,你们这等小孩子就更是要多多注意,要是有条件,还是备些药的好。”
一听这话,严青栀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立刻便鞠躬感谢。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文书皱眉挥手,谢不谢的有什么用,活下去才是正理!
朝廷给了那么多优厚的条件,就是希望能够盘活巢郡这块地方,为此不止给农户待遇优厚,连经手的官吏也都会记上各自的功绩。
文书也有名额压力,但同样的,死亡人数太多,对他也是有影响的。
只有活下来的人越多,他能得到的也才越多。
他拿过了户籍将两人的信息记录了下来,之后又拿出了一份文书递给了严青栀让她画押,严青栀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所写内容。
文言文的,她看的并不容易,不过这都是制式文书,许多冠冕堂皇的废话都是没有意义的,抛开了那些虚的,剩下的几句理解起来也就不困难了。
见她识字,文书也意外了一下,即便大赵文风兴盛,可念书到底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因此,他对待严青栀的态度也有了些许的转变,可能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静待对方画押完毕,他方才询问。
“你与弟弟今日住在草寮吗?”
严青栀没有犹豫,直接便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们还有别的事情,住在草寮并不方便。
“不了,小女姐弟二人已在一位远亲家中借宿了几日,总不差这一晚了。”
文书点头,将户籍路引和一个带着号码的木牌交递给严青栀。
“既这样便不多说!你且记住,咱们明日巳时点人,午时开拔,切记带着弟弟早些来,兴许能分到一辆好车。”
“真是感谢官爷,原本小女还对此行担忧,但见了您,我倒觉得这事真是我们姐弟的运道,想来此番因着您的叮嘱定然会一帆风顺!”
严青栀这话说的文书也散了口郁气,便挥手要将她打发,严青栀却没有走,而是继续追问。
“官爷,不知这一路可有补给的地方,小女一会儿回去准备的时候,也好有个抓手。”
“你们没有路引,无法入城。”
经他一说,严青栀才反应过来,村中里正开的路引最多只能到当地所属郡城和外地县乡,想要进入更高一个级别的地方,就要向上报备了。
看来他们也怕这些人到了巢郡不好好过日子,拿着路引逃跑,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把所有人绑在一起,让大家跟住大部队,少起幺蛾子。
制度倒是还行。
不过,补给确实是个问题。
尽管一路上会有朝廷的车马护送,一日也有两餐分发,但对于姐弟二人如今的食量来说,那两餐可能连维持生命都勉强。
还好她提前问了,这准备工作就要做的更多一些了!
离开了登记的地方,严青栀赶忙回了城中,她在空间里给严青竹留了字条。
跟着便先去了当铺,在那里买了几套她与严青竹能穿的二手成衣、几双尺寸差不多的结实皮靴和两套干净厚重的铺盖。
又在布庄里买了十匹质地不错,颜色庄重的布料,和一些零碎的针头线脑,背着这些东西,她才去切了十斤猪肉,回了大车店。
严青竹早在房中,将东西都整理好了,见她买了这些东西回来,也没有意外。
东西一放下,严青栀便跟他说道。
“我一会儿还要去医馆一趟,多买些路上要用的药品,我估计,就算是到了巢郡以后,想要买药可能也不容易。”
严青竹认可这话。
“除了医馆的丸药,再有些参片什么的也买上点备用,反正咱们不怕放不住东西,只怕用的时候没有。”
严青栀点点头,跟着就开始换衣服,前些天她们没有合适的机会买上几套体面的衣服,一直穿的破破烂烂的。
现在有了自然要穿上,当铺的二手衣物也都是处理过的,清洗的很干净,保护的也很好,一股樟脑球的味道。
布料不好不坏,比言家那几个少爷平时穿的要差上两个档次,但对那些贫苦百姓来说,又算是体面的打扮了。
她买的还是男装,除了短袄和棉裤,她还买了一身灰布的对襟长袄套在外面,用一条腰带束好,并不打眼,方便又保暖。
给严青竹买的跟自己的也差不多,不过多了一个红色的粗布棉斗篷。
除了这两套棉衣,她剩下买的都是夹衣或者单衣,不占地方,款式一般,胜在便宜,而且尺寸都比两人现在的尺码大了不少,正经能够他们穿上一段时间。
就算以后到了换季的时候,也不会出现没有换洗衣服的窘境。
换好了衣服,她便出去打了一大桶水进屋,又跟老板租了刀和砧板,让严青竹在屋里把肉切了,等她回来做些肉饼。
交代好了这些,才去医馆。
不少的常备药都是她要准备的,除此之外,她还让大夫给她配了一些药带上,以后要是遇上了什么情况,翻出来煎上一碗就能应急。
医馆的大夫最近接待了不少这样的人,不用打听都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去往外地的。
见严青栀说话逻辑清晰,衣着也很得体,便在小童抓药的时候,多余嘱咐了严青栀几句。
都是长途跋涉需要注意的事情。
严青栀听的十分认真,也忙不迭的感谢,顺便又按照老大夫的说法,买了一些治疗疑难杂症的药,甚至还多买了几瓶解毒丸。
走的时候小童把她送出来的,笑的眉开眼笑。
严青栀以前也在县城里买过药,对于药价有些了解,这里的药并不贵,她也不算花了冤枉钱,能有这样的待遇可能是她表现出来的怕死,让这小童感触颇多吧!
药也买好,两人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就算是告一段落。
他们再想要多准备一些,也不现实。
就他们俩加上那么大点的空间,再带东西已经不会成为助力,只会成为两人的拖累了!
严青栀的心里年龄不小了,这些事情不会看不透,只是因为突然变成了孩子,让她心里的迷茫太多,才会一直没有安全感。
这种感觉很快就会随着她对这个身份的适应渐渐平复的。
23 盯上
回到了大车店,严青竹连一半的肉都没剁出来,倒是给自己的手又钝裂了两个口子。
刚买的药立马派上了用场,严青栀也是无语。
“这个冻疮膏据说效果最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以后每天都擦一点,听说冻疮这种病最是没脸,不好好养,以后每年都犯。”
言罢,便先拿出了冻疮膏让严青竹去一边涂去。
冻疮到底有多难受,严青栀现在算是有了真切的感受,环境冷的时候,裂的疼,但要是到了温暖的地方,马上又开始痒的刺骨。
这两天住在大车店的热炕上,她不止手痒,脸也痒耳朵也痒,脚也痒,痒的她心都难受,能控制住不去抓也是全凭意志。
严青竹比她强些,原身以前在言家的时候,就一直护着弟弟,也没让他遭那么大的罪,冻疮也只在手上和耳朵尖上。
严青竹擦了药,也不再为难自己,又准备去整理严青栀买回来的东西,重要的还要放进空间里面,把空间中的每一寸缝隙都利用起来。
严青栀接过了后面的事情,当当当的剁了好长时间的肉,等到严青竹把东西都收拾好,才又嘱咐他去外面租个锅,大些的,看一会儿人多了租不到。
切肉馅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大车店的菜刀挺锋利的,可绕是如此,严青栀也一刻不歇的剁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把所有的肉都切成了肉馅。
切好了肉馅,她又借了个跟澡盆那么大的铁盆,和了满满一大盆的面。
之后便端着砧板和大盆去了大厅,找到严青竹租的锅,跟着便直接抻起了馅饼来。
她在那抻,严青竹就在一边看火和翻面,出锅一张就在一边的盘子里晾好一张。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厅里的人跟着也越来越多,一见两人这架势,不禁有人凑上来闲聊。
“这小孩儿,你烙这些饼作甚!这玩意儿硬了都啃不动。”
“你这面和的也太死了,吃起来多费牙啊!”
“死面饼子不好吃还费粮食,怎么不发一发……”
这里的人都是常年出门在外的,一见两人这面就知道没发好,有爱凑热闹的便追问了两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为两个孩子不懂事,提醒一下。
面对别人的询问,姐弟二人都只是笑笑,并没有露出其它的什么表情。
面死就死呗!
虽然不好吃,但是它抗饿啊!
姐弟二人忙活这些肉饼一直到深夜,最后剩了些肉沫,他们就跟老板买了个干净的木桶,烧了开水洗刷了两遍之后,用那些肉沫煮了一大锅肉汤。
桶被两人拎回房中便放入了空间里。
空间里也不知道是没有时间,还是没有空气,反正热水放进去拿出来还是热水,两人也是因此,才把肉汤放了进去。
因为白天睡的多,这次严青竹没有休息,而是让严青栀睡觉去了。
他点着豆大的灯火,看着严青栀带回来的那些书,想着熟悉熟悉这里的文字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这里的诗书都是他不曾见过的,看来这里确实与他们之前的世界毫无关系。
他一心二用,一边看书一边想着以后的事情。
虽然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有跟严青栀表示过自己想要念书或是想要科举,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觉得如果两个人穿越而来,一直种地,似乎枉费了一场机缘。
不是他瞧不起种地,实在是他并不擅长这个。
书页一张一张的翻着,大赵的文字演变与他所熟知的古文相类似,不过终究还是有些不同,其中不少典故他看的都是一头雾水。
但是,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严青竹心态倒是很好,看不懂也不恼,只将不认识的字词记住,等着以后稳定下来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也闲极无聊的翻完了三本书。
就在他把书收进空间,准备拿第四本的时候,门口的门栓突然有了动静。
冬夜里安静极了,连虫鸣鸟叫的声音也没有,这点门栓被拨弄的声音清晰的仿佛就在严青竹的耳边响起一般。
严青竹脸色一沉,眼神转动,立马明白自己二人今日太过高调,一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市场里来往行人那么多,有专门做这个的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想来两人的年岁终究还是太小,就算是行事稳重,也免不了被人轻视。
严青竹赶紧将周围贵重的东西收了起来,跟着便轻手轻脚的落地,没有拿着灯,径直走向了门口的位置。
门栓是木头的,外面之人将匕首从门缝伸进来就可以将门栓挂动。
严青栀睡觉之前也防备了这点,所以门栓上被她栓了跟布条挂了重物,还在门缝的位置堵了东西,一来是保暖,二来让那些想偷东西的人划动门栓时也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那门外之人显然是惯偷,对付这样的防备手段简直手到擒来。
严青竹走到进前时,已经能看到门外伸进房间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了。
他屏住呼吸,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借着远处灯火的微光,他仔细打量那匕首的长度。
一见更是吃惊,漏在门里的竟然就有五寸长短。
这已经不是匕首了,这根本就是短剑。
大赵的长度单位与后世差不多,毫米厘米分米和米,也有里和千米,不过这些都是女帝时期制定的,只有大赵才开始用,前朝用的依然是尺寸等等。
不少家族的传承也是依旧按照尺寸计量,就像现在这短剑,一看就是古法打制的,五六寸的长短杀人已经绰绰有余。
严青竹不敢掉以轻心,想要喊人,又担忧大车店有人与之同流合污,一喊之下,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为掩饰行踪直接怒起杀人。
而且即便大车店中没有内应,也都是好心的人,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四通八达的,没几步就能跳到外面院子里去,想要抓住门外的小偷也不容易,最多只在当时吓跑了那人而已。
可等众人回去休息以后,那贼很有可能还会回来。
他后半夜虽然也能一直看着,但要是几次三番,只怕旁人就未必会为他出头了……
至于报官,那是更不用想了,这里到底不是后世,衙门的捕快和衙役可没有那么敬业,不死人是不会管事的。
他转头望了望还在睡觉的严青栀,有心不想让对方参与其中,两人如今年纪都不大,又都是一样奔波,明天还要早起,就只有这么一会儿的休息时间。
严青竹转身看了一下这个隔间的环境,思索自己眼下能够利用环境做些什么。
隔间不大,只有两米多宽,一边是炕,炕头摆了几床被褥,严青栀就睡在那里,另一边是一张小炕桌,还有一盏油灯放在上面。
屋地上除了一个不大的板车,就是一堆没有放进空间里的东西,衣服行李还有些饼子水袋。
虽然零碎,但都已经捆好了。
门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似乎带着对姐弟俩的不满,这么长时间连门都没有打开,也真是够让人恼火了。
他们只是贼,偷东西和杀人可不是一样的罪名,虽然这里是转角,但要是有人过来撞上,也挺危险的。
严青竹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抬头看了看房子上面挑空的房柁,那儿距离门的位置不远不近,倒是个好地方。
门外的两人始终不知道屋里的事情,门闩已经拨动到了一个敏感的位置,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上面,就怕一会儿闹出动静。
他们并不是在周围活动的贼,而是跟着一个车队过来的飞贼,这样的外地人到了某个地方,干了一票之后就会立马遁走。
因此不管是手眼功夫,还是眼力……都要比普通毛贼强上不少。
经验自然也更加丰富。
24 醒来
或许别人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年纪轻轻的小货郎,拿了家中的所有钱财来搏一个前程。
但这两人却是盯了他们许久,自然轻松看出了他们的与众不同。
寻常货郎为了赚钱,讲价的时候眼神中都带着精明和算计,这些未必是想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更多的是在计算自己这些货物带回去,能够赚到多少钱,或是如何售卖,或是卖给什么样的主顾。
即便是面相上憨厚老实没有那么多计较的人,买了东西以后眼神中也或多或少会有些期待。
毕竟都是来做买卖的人,谁对未来还没有期待呢!
但这两个孩子明显是跟别人不同的,他们花钱的时候无比淡然,出门以后也只有对外人的警惕,半点期待也无,甚至还有些嫌弃货物笨重,这可不像是倒腾买卖的人会有的表情!
至于像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但从这两个孩子对钱财并不在意的态度上来看,他们身上肯定不止花出去的那些钱。
严家姐弟也不会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暴露了,毕竟他们作为现代人,见了二十年的纸币,脑海之中对钱的概念已经成型,一时半刻根本改变不了。
眼下要是有一张百元大钞和一贯铜钱摆在他们面前,下意识的,他们的视线还是会在百元大钞上停留的更多一些,哪怕明白,在这个世界,那就是一张废纸,也不能阻止他们大脑皮层对这种纸币的向往。
正是因此,姐弟二人的淡然才显得有些异类。
当然了,也是因为他们年纪不大,那贼觉得就算看错了也无所谓。
“怎么这么慢!?你到底行不行!”
身后的一人小声的埋怨着开门的人,两人为了方便今晚作案,也跟着住到了大车店中。
他们其实不太担忧里面的人喊叫,这里的走廊就是个草棚子,从栏杆翻出去就跑到院子里了,而且姐弟俩的房间还在堵头的位置,没有其它人能冲过来围堵,就算被人听见了也抓不住他们,这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开门的人有些着急,到底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职业,心慌一下也是正常的,他耸了一下肩把后面的那人的手给耸掉。
“别弄,他们在门栓上挂东西了!”
听到他急躁的情绪,身后那人顿时不再说话了,这种闩门的方式他们以前也见过,开门慢是正常的,而且还要防备对方挂了易碎的东西。
要不是临城太冷,窗户都封了,在发现这情况的时候,他们其实更愿意走窗户。
很快,门栓被移动到了边缘,这次的匕首没有收回,而是一直向上提着,匕首没有刀刃的一侧挡住了一根挂在门闩上的线,线上的石头轻轻撞了一下木门,发出了咔咔的一点声响。
门外的两人动作都是一停,警惕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他们的世界一片安静,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和对方的呼吸一样。
静止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听到,屋里也没有半点的动静。
匕首将线绳提起,向前一推,石头和门栓最后卡在了两个把手之上。门被缓缓的推开了一个缝,一只手伸了进来,手指纤长灵活,在匕首割断线绳的瞬间,飞快的接住了那个石块和另一边的门插栓,速度快的让人即便就站在面前都看不清动作。
这是个非常考验功底的技术活,别看这贼好像不学无术的样子,但就这一个动作,也是他给人当徒弟的时候,反复练习过上万遍才有的成果。
随着门闩和石头被收起,两扇窄门缓缓的被人推开,屋外的寒冷涌进来些许,借着外面的亮光,能看到两个飞贼瘦小纤细的身影飞快闪入门中。
慢慢的,两扇门缓缓被人关上……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他们落地的声音极轻,仿佛羽毛略过水面。
屋里一片漆黑,他们也看不见屋内的陈设,只能伸出手,边走边摸着什么。
突然!走在前面那人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细微的一声,两人顿时一惊,连忙低头看去,可谁知就在这时,一大块布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两人头上。
严青竹小小的个子站在房间中唯一的柱子后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拼命收紧绳套,不想给两人逃出来的机会。
可那两人身手又快又灵活,只套住了一个,令一个在严青竹收紧绳套之前,一个翻身就已经从绳套中钻了出去。
严青竹在黑夜中也看不到情况,只能趁着两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手中的绳子绕着柱子系好,自己这才抄起了一根棍子,对着布底下的人就砸了上去,棍子挺重的,打得两个飞贼闷哼出声。
两人发出的声响不大,也是怕惊动别人。
知道房里住的人醒了,那两个飞贼瞬间便动了明抢的心思。
他们虽然不擅长打架,但那也是跟成年人相比,跟两个小孩子比起来,怎么看都是毫无压力。
其中那个逃脱的人就是这样做的,他只是被布网住,怕自己被网的更紧,直接躺在地上,双腿向上一蹬,大片的空气涌入其中,他则趁机一个翻滚,翻出了包围。
很快,严青竹就发现了有人逃脱的情况。
他已经感受到有人开始向着他的方向移动,但他却不能阻止,因为他还要盯着另一个被捆住的人,想着多敲几棍子总能敲正了,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两个容易,自己千万不能给他逃跑的机会。
不然二打一必输无疑!
这一刻严青竹的心真是慌得不行,多少年没当孩子了,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他的呼吸不由的沉重两分,想着要不然还是喊人过来,把这两人惊走再说,总比自己遇上危险更好。
可谁知,那个没有被捆住的人这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就在他张嘴要喊的时候,直接朝着他扑了过来。
屋里黑漆漆的,他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严青竹一慌,整个棍子都向着那人扔了过去,距离这么近,当然是直接命中了对方的腰腹,让他前进的脚步一顿,但马上那人就低骂了一声,伸手向着他抓来。
两人距离不过一米,对方的存在感强的让他窒息。
就在他张嘴要呼喊的一瞬间,声音突然凝固在了喉间。
他还没发出声音,就听到身边‘咚’的一声巨响,铁盆撞击脑袋的清脆声音,让两个飞贼的身形全都僵硬了一瞬。
一个是被声音惊到了,另一个则是被打得脑袋生疼。
如今的铁盆都是生铁盆,黑乎乎的,含碳量极高,打在人的脑袋上,打得人嗡的一下。
跟着,那个被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飞贼便感觉自己的头发突然被人扯住,他还没来及反应,一个拳头直接锤在了他的鼻子上面,两管鼻血狂飙,疼的他‘哎呦’一声,眼泪都下来了。
但这还不算完,抓着对方头发的手一个用力直接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两手化掌,瞬间劈在对方的双侧颈动脉上。
打得那人晕的更厉害了,晃荡了两下,终于没有站住,‘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正好就倒在了那个正在解绳子的飞贼脚边,把看不见情况的他吓的浑身哆嗦。
这一下屋里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屋里响起了火折子拔开的声音,跟着煤油灯亮了。
炕上的铺盖还没有收拾好,炕前面的人也没穿外衣,只是穿着短袄棉裤便站在那里。
她身量不高,但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便让人难以忽视,手中端着的煤油灯火焰不稳,还在跳动,将她不悦的神情照的有些可怖,她阴冷着脸看向了地上一倒一蹲的飞贼。
吓得那解绳子的飞贼不自然的吞了下口水,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
严青栀周身的低气压,把那个后来甩脱了布但还没挣脱绳子的飞贼吓得够呛,一见姐弟二人身手这么厉害,他心中也有了些恐惧。
毕竟只是飞贼,又不是悍匪强盗,小偷小摸到还行,遇上硬茬正面钢是真胆怯。
对视半晌,直接求饶。
“大大大大侠……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放过我们吧!我们上有老下……”
打架他不行,认怂第一名。
一见严青栀这气场,当时就给跪了。
姐弟二人见此,半点都不敢松懈,毕竟是经历过无数影视剧熏陶的,这种反派角色认怂反杀的剧情又多又狗血,他们可不会轻易相信。
严青栀现在很生气,不想跟这人废话太多。
直接开口说道。
“想死想活?”
25 拿钱
那飞贼极有眼色,连连点头。
“想活,小的想……”
“小点声!吵嚷什么!”
一听他这声音起来,严青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在这大车店里肯定还有同伙,未必是一起偷盗的,但肯定是一起来的。
到时候在说个走错门的借口,自己还拿他没办法了呢!
那飞贼明白自己这点小心思被看破,人在屋檐下也不敢太过,立马收声,表示自己很老实。
严青栀则举着煤油灯走到他的进前,方才开口。
“放过你也行,拿钱买命,看你能出多少钱,合理就放了你们,不合理我就把你送官!”
一听这话,那飞贼面上一喜,只当两个孩子没什么心眼,好糊弄的很。
一见他这表情,严青栀顿时冷笑。
“别跟我玩什么花样,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还都以为自己带上刀就是无敌的了!”
说话间,严青竹已经狗腿的跑到了炕沿下面的角落里,拎出了一把崭新的斧子递给了严青栀。
那斧子是前天夜里在铁匠铺买的成品,拿过了直接就能用的,不想还没劈过木头,反倒先要拿来劈人了。
那人一见斧子,立马慌了,手里的匕首当即掉在了地上。
他想着严青栀那利落的身手,这要是刚才拎着斧子上来,只怕今个两人就是死在当场也不足为奇!
他吓得刚想要大声求饶,就听呼的风声一起,视线再聚焦之时,斧子已经停在了自己鼻尖,冰凉的气息吓得他呼吸都停滞了。
“给我憋回去!赶紧拿钱!”
严青栀说话之时,斧子稳稳的在他鼻尖晃了两晃,锋锐的气势让他觉得自己鼻子都开始疼了,飞贼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从自己衣服里,兜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直接扔在了严青栀脚边。
银票都是有编号的,不少的人出门时也会把编号记住,丢了以后根据这银票的编号追回来的也有不少。
所以这些飞贼一般身上都是不留银票的,都会找地方尽快换成碎银和铜钱携带,就是怕被人找到拿做证据。
在大赵银子不是货币,但仍然具有购买力,拿到当铺里面,可以直接按照银价兑换铜钱,大约一两银是200文左右的价格,具体要看当天的银价和当铺的手续费是多少,麻烦虽然麻烦,但相比于铜钱的不易携带,有些人还是喜欢揣着金银的。
严青栀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银子,大约有三两半左右,连一贯钱都换不了,明白对方这是拿她好糊弄呢!
见此,她冷笑一声。
“你最好别跟我玩什么花样,我可以告诉你,惹怒了我,喊人来都是你们最好的结果。”
说完,她又上前两步,一脚将地上晕迷那人脑袋踩住,皮靴的软底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伤害,她也收敛了气势,仿佛只是踢球一般,微微调整了一下那人脑袋的姿势。
清醒的飞贼有些理解不上去她的行为,视线随着她而动。
而严青栀在这过程中也紧紧的盯着那清醒的飞贼。
接着,她的眼神骤然一变,那飞贼心头一紧,却看严青栀手腕一动,手里的斧子直接砸在了晕迷那人的手指上面。
那人顿时疼的尖叫起来,可严青栀神色冷凝,脚下瞬间用力,踩在他脑袋上的脚半点都不虚,直接将那声音压在了他的喉咙之中,屋里只剩下他疼痛的闷哼。
而这时跪在地上那人这才发现,严青栀竟然把同伴的脸踩进了土里。
他这回抖的更严重了,满头的冷汗哗哗的往下流,视线都不敢在往严青栀脸上瞟,他这次是真害怕了,半点都不是装的!
严青栀实在是太狠了,这是断人前程啊……
干他们这一行的,手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这一斧子下去,同伴的手铁定是废了。
他的视线在那人的手和严青栀身上不断转移,腿抖的蹲都蹲不住了,身体向前一倾,整个人当即颓然的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如果时间能够回到十分钟之前,他肯定不会进到这间隔间里来。
如果他今天能活着出去,以后再看见小孩子,他也绝对不会再随便打主意了!
严青栀脚下松了松,地上那人已经没了声音,估计又疼晕过去了。
她动了动脚,将对方脑袋直接从土坑里提了出来,一阵尖锐的呼吸音带着些灰土飞扬,知道对方没死,她也就不担心了。
“还磨叽什么,等官府来人吗?”
那飞贼一听这话,脸上的汗落的更快了,牙齿打战的声音在房间中清晰可闻。
严青栀手中那把带着血的斧头再度指向了他的脸,速度不快,但他却下意识的想躲,可那斧子如影随形,不管他脑袋歪到什么地方,斧子都能稳稳的跟来。
明明屋里光线很暗,可不知怎么的,他仿佛看到了斧子上头那滴落的血迹。
“大大大大……我我我我我……给你给你……”
说着他抖着手又从裤子里棉袄袖子里头发里衣领子里都抠出了些许的银子,加到一起得有十五两左右。
想要递到严青栀手上,又有些不敢。
“扔过来就行了!”
得了这话,他赶紧把银子扔在了姐弟俩的脚边,严青竹弯腰将之捡了起来,也没有检查,就揣在怀里。
严青栀没管他,也没有说话,目光还在那飞贼身上,斧子一挥指向了对方那生死不知的同伴,意思很明显。
那人冷汗涔涔,半点都不敢耽误,赶紧过去也从他身上抠出了不少的钱扔下了。
见此严青栀便把斧子收了回去,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豆大的灯火下映衬的恐怖阴森。
“匕首也留下,你们俩就走吧!”
那人脸上的表情历时抽动,似乎还是害怕,但严青栀敏锐的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嘴角微微翘了翘,看来今天能够丰收了!
那飞贼这时候没有去观察严青栀的表情,也没去捡地上的匕首,哆哆嗦嗦的把同伴背在自己的身上,不过也不知是腿麻了还是同伴太重,扶起来的时候竟然一个踉跄。
严青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刚想要去提醒严青栀,却见严青栀手中举着的斧子,直接怼在了对方的牙上。
一声闷哼过后,那人门牙都被这一下给怼了下来,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退,淡淡的药粉飞撒,在煤油灯的光亮中献出了淡黄的颜色。
严青栀顿时掩住口鼻屏住呼吸,飞身后退。
因为两人拉开了距离,那人的药粉也不多,所以严青栀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头微微一晕便立马清醒。
而那飞贼已然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不敢去捡匕首,把同伴一扔就要往外跑去。
严青栀屏住呼吸,两步追上,手中的斧子翻转,对方刚要拉开门闩,她的斧柄已经敲在了那人的颈椎顶部,都没用第二下,直接就把对方给敲晕当场。
严青竹这时候已经退到了炕沿边上,脑袋昏昏沉沉的。
严青栀一套动作连贯至极,但仍然把自己憋的满脸通红。
她不敢耽搁,赶紧推开了大门,走出去几步,才敢用力的呼吸。
这会儿的动静不小,周围已经有人出来查看,见到严青栀还询问了两句。
“言家小子,你在外面听到动静了吗?”
严青栀手中的煤油灯举的更远,别人也看不到她的样子,那飞贼就倒在门口,被她的身形遮挡。
“实在抱歉,我弟弟睡觉魇住了,刚醒,我想去打点热水给他,打扰到各位休息了!”
她声音之中充满了愧疚,又带着些担忧,这些人虽有怀疑,却也不好多问。
严青栀又挨个道了歉,也不提打热水的事情,便转身回了房间。
26 玉佩
迷药没有多少,严青竹强忍着困倦在屋里洒了水。
严青栀状态倒是还好,扯着地上的布角团做一团,捏着那飞贼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之后捆住那人的四肢,将他翻了个脸朝下,她一屁股坐在那人的后腰上面,两脚直接抵住他的脑袋,把他脑袋狠狠按在土里,之后方才扯过那人纤长的手,眼中狠辣一闪而过,直接一根一根的把对方的十个手指头都给掰断了!
那人疼醒了又疼晕了,呜呜呜的闹腾了半天。
等都完事了,十根手指骨肉翻飞。
严青栀这才又倒出手来,把那人里里外外扒了个干净,又从他身上翻出了二两金子一块玉佩两根玉簪和些许铜钱,还有几包不知道干什么的药粉。
跟着又从另一个人鞋垫里找到了二十贯的银票一些铜钱和两个一两的金裸子。
严青竹一见姐姐这搜身的动作如此熟练,就知道刚才诱使对方实用迷药的事情,是她提前计划好的,心中的担忧这才放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人掏药的动作虽然隐蔽,但严青栀对于打架如此有心得的人,在一见他手臂肌肉紧绷的瞬间,就猜到了他下一步可能会有的行动。
而且在这样的场面之下,下药肯定是最稳妥的方法,因此她才在那一瞬间屏住呼吸,顺便在对方分神的时候,直接下重手。
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本能,严青栀无法表述出来缘由,也就没有跟严青竹说起。
不过两人的默契犹在,过了那一瞬间,严青竹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捡起了地上的短刀,用手试了试锋利程度,在比对一下两人之前买的斧子,好坏立分。
短刀刀面平滑,刀刃锋利,刀身坚固,刀柄与刀体连接处也打磨的仔细,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东西。
为了这个不惜反扑,也十分合理。
将刀收进空间里面,他又开始整理周围的痕迹。
严青栀则在忙着后面的事情,两个脱的只剩里衣的人,被她拿绳子捆成了一团,又堵了嘴,这才把两人泼醒。
眼见着已经过了丑时,她们是不能休息了,再过一个时辰宵禁就过了,卯时二刻去涿郡的商队就要启程,两人收拾收拾东西吃顿饱饭,就要出发了。
严青栀休息的时候就没脱衣服,现在也不必再换,只把外面的罩衫套上就好,严青竹倒是要换,不过他一个男孩儿也不用背人。
严青竹那边换衣服收拾东西,严青栀这边跟那两个飞贼聊了聊。
她倒是想把两人送进牢里,但实在是没有时间,废了两人的手已经是给了他们惩罚了。
自己又不是朝廷,凭什么代表朝廷去审判别人,最多只能代表自己。
两人过来偷东西还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她反抗之余又教育了一顿,也没什么毛病。
一见严青栀蹲在自己面前,两人这次是真的怕了。
他们哆哆嗦嗦的蹲在窗户底下,窗缝边上透进来的冷风,让两个浑身湿透了的男人不禁打起了摆子,这样的温度虽然不至于冻死,但也冷的要命。
严青栀在两人身上没有找到户籍和路引,猜测他们不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就是跟着商队过来的飞贼。
后者的可能性极大,不然昨天他们就不可能直接求饶,而是应当理直气壮的报上老大的名讳,趾高气扬的让严青栀把他们放了才更合理。
不过那样,严青栀为了拖延时间,肯定会在掰断他们手指以后,顺带再把他们腿也打折。
反正自己就要离开了,根本不介意得罪这里的地头蛇!
“我都说了,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原先就想着放过你们的,但你俩也太不识相了!”
严青栀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全是在为两人打算一般。
那演技浑然天成,让两人情不自禁的就忘了面前这位其实是个孩子样。
“你们也不想想,我这样的人,没点本事敢出来混吗?!你们要是地头蛇也就罢了,两个飞贼,我把你俩杀了往城外一扔,都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说死的冤不冤!”
说着还用带血的斧子拍了拍两人的脸,斧子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那狰狞可怖的样子,把他们都吓坏了。
两个飞贼顿时抖的更厉害了。
而严青栀也没有放过这个吓唬他们的最佳时机。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我怕你们暴露,直接把你们剁的稀碎,来遮掩你们的身份!”
说话间严青栀的斧子已经落在了一人的脖子上面。
她的视线平静淡漠,脑海之中思索着人体结构。
作为一个练了这么多年散打又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严青栀来说,人体的经络肌肉血管组织等等已经烂熟于胸,看着那人的脖子,她都能想象到这一斧子劈下去以后,血花四溅的场面。
她那诡异的眼神和宛若变态一般的表情,在配上刚才眼睛都不眨就扳断两人手指的狠辣,直接就把身心都遭受到凌虐的俩贼当场吓尿。
严青栀见此,笑的轻柔,但看在对方眼中只觉得肝胆俱颤,然后就见着那斧子慢慢的下移,慢慢的下移……直到停在其中一人的双腿之间。
被吓唬的人当即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就要晕倒,另一个人则是一脸担忧害怕又庆幸,脸上似哭似笑。
严青栀见此笑的更甜了,露出了她洁白的小牙。
“逗你玩呢!我是那断人香火的人吗!”
两人惊喜的眼泪的都要掉下来了,但也不敢表露出半分,内心之中疯狂吐槽:你是!你要不是这世上还有人是吗!?
见两人被吓得满头大汗,严青栀终于不再啰嗦,进入了正题。
“不过,我的原则也不是不能改改!”
两个飞贼顿时一慌,严青栀把手中的玉佩拿了起来。
“这东西哪来的?”
两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跟着之前那个偷袭严青栀的人就感觉自己腰间一凉,低头看去,斧刃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小腹。
他吓得赶紧夹住双腿,脸上肌肉抖动着看向了严青栀。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半晌。
严青栀伸手把他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他想要大口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结果就发现严青栀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从一个外乡口音的女人那里偷的!”
严青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女人呢?”
飞贼不敢多想赶紧回答:“住在草寮了!长的可丑了,脸上还有两道疤,看着病殃殃的,还领了一个孩子!”
严青栀这人也没什么太强的道德标准,但她只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都不会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玉佩一见就是上等货色,即便她不认识玉石,也能猜到价格不菲,这两人偷了以后不敢在当地销赃也是有多种考量的。
严青栀觉得对方描述的还不够清楚,跟着询问了几个问题。
明白了那人的大致情况以后,又问还偷了什么东西,一见一样不少,严青栀便收了起来。
至于会不会还回去,要等机会合适,也要她看看情况才好判断。
严青竹这时候已经把屋里收拾妥当,绳子和布也都收了起来。
那匹布虽然不贵,但就直接扔了也是浪费,严青竹挑拣不错的裁了下来,剩下那些踩的挂线,已经不能用的部分,就准备送给这两个飞贼留作纪念了。
毕竟也收了两人不少的钱,总算是没有亏本。
一见严青栀已经审无可审,又不知道后续怎么处理合适的时候,严青竹又换了上去。
这小子昨天险些吃了亏,虽然跟在严青栀身边老老实实的,但他最是腹黑,此刻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肯定是有了别的打算。
两人一见严青竹过来,淡定了不少,想着这个小的在凶还能比那大的更凶吗!
不过他们淡定的实在是太早了,只见严青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手指大的小葫芦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粒小小的药丸。
经过了这一次,他已经深深的知道了自己的动手能力,痛快的将药丸递给严青栀,喂药的活动就交给她来办。
“这可是好药,给他俩喂了吧!”
严青栀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一个字都没问,接过来就给两人硬喂了下去。
那两人还有些抵触,奈何严青栀的手劲是真大,都快把他们石牙给捏下来了,等她松开的时候,两人脸上又多了些许青紫。
严青竹见此,才拍拍手,打发严青栀去继续收拾,他则留在这里跟两人继续交流了一番。
27 离开
等严青栀走了,严青竹才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严青栀注意着严青竹,怕那两人暴起伤人,不过没看到暴起伤人,只看到他们吓得又尿了一回,就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等到她这边收拾好,外面的人也陆续起来,严青竹便解开了两人的绳子,把他们放走了。
对此严青栀倒是不在意,她也没有想过真把这两人杀了,那可是死罪,为了这样的人可犯不上。
不过要是轻易放走,她心中也多有不甘,现在严青竹接手,她乐见其成。
但她面上没有半点表示。
甚至等人离开以后,她也一个好脸都没给严青竹。
严青竹跟在她屁股后面忙东忙西,‘大姐大姐’的叫的痛快。
一直到空间里满满当当,车子上也板板正正,早饭都摆在了炕桌上面以后,严青栀才开口和他说话,语气更是相当冲。
“你这回也太莽撞了,要不是我睡的不熟,被人扒光了蹲窗台下边的可就是你了!你知道吗!?”
严青竹一脸讨好,笑眯眯的。
“都是我的不好!你别生气了!也是我自不量力了,还以为自己是个大人呢!”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野蛮又粗鄙,人命最不值钱了!”
严青栀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
她也是害怕的,不止是怕这两个飞贼拼命,也怕严青竹轻敌。
曾几何时,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只是面对生活不得不坚强,不得不冷血。
严青竹见她真生气了,道歉的表情也更加严肃。
“对不起,这件事我真的吃教训了。”
严青栀拉着脸瞪他,有心想要骂他两句,但看见他眼睛下面的青影,太重的话也没说出口。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严青竹不用说的太多,严青栀就已经明白他是真往心里去了。
“你知道就行!对我来说,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咱俩的命金贵!”
严青竹赶紧讨好的给严青栀又倒了半碗汤。
“是是是!没有下次了!这回我可是得了教训了!”
见他如此说,严青栀的表情终于好看了许多,也没再叮嘱,两人又不是真正的孩子。
沉默着吃完了早饭,严青栀心中的郁气才散了个七七八八。
把重的和怕过期的东西条理清楚的收进空间,又给严青竹背了个轻巧的筐,她这才推着满满当当的车出门。
等两人离开,隔壁的房门便跟着打开了一道缝,似在窥视着什么。
不过这道缝都没有坚持到两息,就被人大力从里面关了起来。
尚未走远的严青栀立马转头过去看,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心怀警惕的走到了大厅,算清了帐,收了押金,离开了大车店。
隔壁房间里,被门拍了鼻子的人有些不高兴。
他年岁不大,不到二十的样子,身体单薄瘦弱,脸色黝黑,一身打着补丁的棉袄都有些起毛边了,眼见着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大哥,你这样他们肯定发现我了!还不如让我看看呢!”
被他叫做大哥的男人一脸怒气。
“说你几次了,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昨天的事情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那样两个飞贼都栽了,你这身板也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那人明显没往心里去,翻个白眼又撇撇嘴。
“你倒是不管闲事,那两个飞贼就在咱们门口撬门,你都不说一声……”
他大哥立马怒了,跟着就要揍他,两人低声的吵嚷半晌,才算是消停。
严青栀自然不知道这些,她这时候已经领着严青竹走到了商队那里。
严青栀昨天已经交了钱了,今天带的东西也不算多,符合签订的协议,商队便让两人上了车。
一路平稳的从另一个城门出了城,走出了许久,已经看不到城门了,两人才跟管事说了自己二人有事,可能要脱离他们。
商队管事脸色难看,跟着严青栀一通吵嚷,说自己只是带队的,可不是收钱的,他们人虽然走了,但两人剩的空也填不上了,钱是不可能退给她们云云……
姐弟俩早就有这样的预期,为了节省时间,也没有太过纠缠,当然了,主要是没有多少钱,为了诱导言家的人,这点代价,他们完全付得起!
等到从商队脱离,再沿着官道一路又回到了城门口,又围着城墙绕道了草寮那边。
这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地方已经快到巳时了。
严青栀跑的一身汗,仗着她和弟弟个子小,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找到找到了核验身份的人。
她拿出了木牌和户籍证明,那人验证了两人身份无误后,把户籍和木牌又还给了他们,并招呼已经在这里等候的兵役,让赶紧安排他们。
他们拉着自己的车,大踏步的跟着那人。
草寮里面的人都在装车,一群人闹吵吵的,还不时传来打架的声音。
严青栀一手推着自己的小车,另一只手紧紧的扯着严青竹。
身边似乎都是维持秩序的兵役,一队一队的,把上万人的阵容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大赵兵役都是年富力强的青壮年,服役的最低年龄要求是十五岁。
每人最少两年。
为了减少赎役替役的情况,大赵官员可以非科举入仕,却必须亲自服役。
正因如此,兵役的待遇也比之前朝强上无数倍。
就像是从严青栀身边路过的这些兵役,虽然身高不同,但他们身上穿戴的都是精良的甲胄,里面的棉衣看着也是相当的厚实,而且面色红润,行动迅捷,一看就不是吃不饱的。
“大家不要乱,与家人失散也不要着急,周围都有兵役把手,没有人能从这里离开……”
“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人多的需要特殊申请车辆的,都到我这里来……”
“娘……娘……你在哪?”
“站到这里,不要乱跑!”
……
严青栀听着这样的嘈杂,扯着严青竹的手更加紧了。
前面带路的兵役有些慌张,但仍然不忘叮嘱。
“跟住了,你们要是没跟住我,就没有车了!”
那人还有自己的工作,步子走的很急,姐弟俩腿短手短,想要跟上委实不易。
好在没有多远,穿过了几对巡逻兵役隔出了小块,他们就站在了一个骡车前面。
这车只是普通的平板车,上面也堆了不少的东西,还有两个男人坐在顶上。
那两个男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高体健,脏兮兮的,没有戴帽子,上身穿的灰黄色破皮袄,下身是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棉裤,脚上的棉鞋也是破破烂烂的,坐在车上,大腿还占了一半的地方。
兵役一见,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谁让你们把东西搬上来的,人多东西多的人家要找专人安排,听不懂吗?赶紧把东西搬下去!”
兵役大声呵斥那两人。
两个男人也不在意,没脸没皮的呵呵笑,却没有动手往下拿东西的意思。
严青栀拉着严青竹,站在骡车的一边,看着他们,眼神中没什么情绪。
不过严青竹却是瞬间挺直脊背,屏住呼吸。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严青栀了,他姐虽然没有动作,可周身已经弥漫起了战斗的气场。
“官爷!你看你们多忙,我们还哪好意思麻烦,自己张罗张罗就行!”
兵役这一个早晨见得多这样的人了,也不废话,一招手,一群兵役直接冲了过来,两人扯一个当场就把那俩赖皮的人给从车上扔了下去,跟着那些东西也给搬下来了。
那两个男人也无赖惯了,坐在地上也不起来烂泥一样,就这么看着人搬,不反抗不说,还不忘叮嘱。
“可轻着点,家中精穷,就这么点东西,要是坏在半路,那可是要命啊!”
28 打架
那人虽然说着令人同情的话,却没有半点惊恐的意味在里面,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调侃。
兵役们这段时间见多了这样的人,连生气都懒得气了,搬完了东西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就这么直接离开了,完全没有功夫去关注后续发展的打算。
这里野蛮的风气没有消散,欺负人的人也是屡见不鲜,兵役们比寻常人更懂得,帮人帮不了一辈子,有些事还是要自己面对的。
尤其是像这样的孩子,保护了今天也保护不了明天。
相反,要是保护的多了,还会激起那些人更强烈的反击心里,得了机会说不定会有更多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反正只要苟着对方也没办法太过为难。
姐弟俩这些都明白,而且严青栀确实也没有让这里的兵役帮她出头的打算。
等人全都离开,她便开始装车。
严青竹身高不够,被严青栀率先抱在了骡车上面,尽管有些羞耻,可严青竹的身高摆在那里,爬不上去就是爬不上去。
之后,严青栀又把自己那个沾满了雪的小车打扫了一遍,才一咬牙直接举起来放在了骡车上面。
她的东西刚一放好,那两个男人就站起来了,拎着自己那些大包袱也开始往车上放。
严青竹坐在车头的位置上转头看去,表情淡然,但眼睛中充满了对两人的同情。
虽然猜测到了这俩可能还有家人在附近,甚至都与他们一般的强壮……但已现在严青栀的身手和经验来看,这两人都够呛能撑到家人过来。
可惜严青竹的眼神根本没有人关注,也不过是有些贪婪的撇了严家姐弟的东西一眼,便自顾自的要转身去拿下一件。
严青栀站在车上看着他们,半点动作也就没有,直到那两个人把自己东西都放上来以后,还想要去推姐弟俩的小车,严青栀这才纵身跳上骡车,一个跨步就到了车尾的地方。
男人见她这身手半点畏惧都没有,反而因着她的长相嬉皮笑脸的说起了荤话来。
“哎呦!这个大眼睛,看的哥哥真是心疼!这么冲过来,是喜欢我的强壮吗?”
“啧啧啧……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开荒吗!怕不是准备好了要卖的吧!”
“可惜了!咱们这些人里,好你这口的还真不多,要不咱们哥俩看在你这长相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嘿嘿嘿……”
“呵呵呵……”
严青栀虽然是男装打扮,这个年纪身体上也看不出性别特征,但不耽误那些流氓调戏。
时代就是这样,有些长的好看的流落在外的小男孩儿,说不定日子过的比小姑娘还惨。
周围的人也有听见动静看过来的,但一见严青栀和这俩男的对峙,立马都转过头去装没看见。
有些正义感爆棚的人,只是去喊兵役过来,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得罪那两人的。
委实因为他两人在这里还是比较有名的。
周围的人基本都在草寮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关于他俩的故事,也有不少流传在外。
他们并不是单独来的,而是有家人跟着一起的,他们家姓刘,一共五个儿子,都没有说亲,老大是个懒汉,老二是个赌鬼,老三倒是老实,奈何没啥用,剩下的这两个就是老四和老五了。
他们家里的老头从来不出来顶事,反倒是老太太是个泼辣无理的,活不爱干,但谁有个什么事都落不下她。
说好话办好事向来费劲,但要说闯祸,还没人比得上老刘家这几朵奇葩。
年前的时候,刘老二把家里房子地都输了个干净,一家七口没过年就过来了,到现在已经在草寮里住了快两个月了,欺男霸女倒是谈不上,这里毕竟有兵役把手,他们也不敢。
不过也没少占便宜闯祸,大家都是寻常老百姓,拿他们也没有办法,人家儿子多,还破罐子破摔,平常人家跟他们是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赢,无奈只能绕着走。
因此,一见对方是跟严青栀这样的小孩子起冲突,都不愿意管,生怕扯到自己身上。
严青栀淡淡的,没有一点冲动动手的迹象,而是静静的听着他们把话说完,呼吸都没有半点波动。
但就是这样,严青竹才情不自禁的向着严青栀远一点的地方移动。
这么多年的经验,让他太清楚自家姐姐的套路了。
这种沉默都是心理压制,谁先生气谁就上套了。
等两人以为严青栀是怂了,大咧咧的把自己的几个包袱扔在车上的时候,严青栀终于动了。
她还是那样的表情,但身体却瞬间绷紧,强大的爆发力,让她飞起一脚直接将脚边的两个包袱踢飞出去老远。
其中有一个包袱系的严,落地只滚了两圈,另外的一个都没系紧,里面的破烂衣服掉了一地。
那些衣服看样式,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还要再摆放东西的男人顿时怒急,一见严青栀一言不发直接动手,把手里的东西往车上一放就要过来扯严青栀。
谁知道,严青栀半点不虚,抬脚就把他刚放上来的东西也给踹了下去。
跟着不等那人动手,自己直接跳下了骡车,与此同时,她双拳握紧,手肘前屈,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直接撞在了那人侧身肋间,撞的他历时后退两步,肝区也隐隐传来钝痛。
“小崽子!你竟然敢打我!”
他的话越说越虚,手不自觉的就捂住了自己肋间。
此刻,另一个站在旁边还要搬东西过来的男人,才反应过来,脸上也堆起了怒气,伸出手直直抓向严青栀,似乎是想要把她提溜起来。
严青栀在两人错漏百出的夹击中间,不闪也不避,手上速度快的都让人看不清,瞬间扯住那个指着她鼻子骂的那人手腕,重心下沉,腰腹用力,直接就把他给抡了出去,当场跟后来那人撞做了一团。
撞的之前动手的人,当即‘哎呦’出声,身体都不自禁的微微弓起。
严青栀见此,并没有停手,脚步变化,呈后退之姿却没有后退,而是借着距离,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后来之人的肚子上,把他踢的一屁股坐倒。
先头的人一边疼着,一边还不服。
就算有一手捂着自己肋间,另一手还反手伸来就要抓扯她。
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这个动作很难躲避,那人伸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抓住她的把握。
在他心中,自己现在的情况都只是一时大意,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再厉害还能翻了天怎么着!
事实上,严青栀也确实被他抓住了领子,不过就在那人扯住她的瞬间,她以拳化掌,两掌平出,直接劈在了对方的双侧腋下。
这一下跟劈到罩门一样,疼的他顿时涕泪横流,眼珠子都红了。
这地方和肋间可不一样,它不止疼,而且捂不住。
“噢噢噢……”
他痛的不能自已,双臂缩紧,两腿不禁抽搐,身体扭来扭去想要缓解,扯着严青栀的手劲也不够了,被严青栀两手交叠向下一按,瞬间甩脱。
甩脱的同时,还不忘顺手挥拳打在了那人下颌线上。
那人反应不及,两腿还乱蹬着,就咬住了右侧舌头的一边,险些将这一块舌头咬掉下来,口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牙齿,他两只手都不够用了,在腋下和脸上比划了一下,最后捂着嘴脸倒地哀嚎,疼的半天都起不来。
这一下真是他运气不好,严青栀也没有想到。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别说跟大人打架了,就是和孩子打架的时候,也动辄见血,她都习惯了。
看着那人疼的够呛,严青栀的表情都没变,转头就看向了另外一人,另外那人顿时一慌。
他刚才不过是被自家弟弟撞了一下罢了,可就这么点功夫,都没等他反应过来,场面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瞧瞧自家老五,那疼痛多么真实,让看的人都跟着一起牙酸。
他自觉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便也不逞强,装作跟刘老五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瞬间隐没在人群之中。
严青栀见此,也没有赶尽杀绝,眼下不是闯祸的好时机,只立威便足够了。
不过,要是对方还有家人不依不饶的冲过来,那又是另一种情况。
想到此,严青栀四下寻找,想看看有没有人要跳出来替他们兄弟主持公道什么的。
却不知道,刚才对她只是有点忌惮的人们,因为她这个兴奋中还带着跃跃欲试的眼神全都吓退。
心中不禁把这个孩子的不可得罪等级又提高了一层。
29 女人
躺在地上的男人原本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仇恨,可一见这目光,顿时憋回去了。
玛德!疯子!真倒霉!
也不知道这么大点个孩子怎么这么邪性。
见他输了,周围也没见人出头,围观的兵役都在同一时间装作看不见这边的情况,立马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兵役都不管,看热闹的人们就更不在乎了。
那两人在草寮住了一段时间,什么便宜都占,许多人吃了亏也没地方说理,对于他们的观感都很不好。
如今见他们被人收拾,心中畅快着呢,才不会替他们说话。
还有人路过的时候,还悄么声的踩了好几脚地上的东西。
见此两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下去了,连忙爬起身,收拾东西便离开了这里。
严青竹看着自家老姐这么彪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笑的一脸欣慰。
反倒是严青栀首战告捷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的样子。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有些意兴阑珊。
好战的人都是这样的,痛快的打了一架之后,哪怕跟人打得一头包,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只会觉得身心舒畅,热血沸腾。
但反过来,要是对方才一开始就认怂,是不会让她们有任何成就感的!
同理可参考跟傻子吵架,就是输了很憋气,但赢了也不快乐的那种。
这两人来的轰轰烈烈,走的悄无声息。
严青竹见没人叫好,只能亲自对着自家老姐比了个赞,严青栀皱着眉头不愿意收下,甚至还有些懒得提起。
人群之中都在忙碌着,姐弟二人怕走失散,也没有去给别人帮忙,以两人现在的能力,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实在没有必要烂好心。
“我看,咱们这个车上肯定还要上人的!”
严青竹小声的跟严青栀说道。
严青栀转头看了看身后空着大半的车,又转头看了看面前昂首挺胸的骡子。
“不过也不会过来的太多,顶天也就是一户几口之家,幸好我之前给咱俩都多准备了几双皮靴,车上实在坐不下,咱们下去走一走也没关系。”
想到了皮靴,她又觉得似乎是准备的少了,万一走在半路,鞋底都磨穿了怎么办!?
又想起自己带了针线和布,总归还是能找到东西缝一缝的,不会光着脚到巢郡。
跟着她又想到了这一路休息的问题,如今天寒地冻的,这么上路晚上睡在哪里啊?
要真是铺了被子就在板车上睡觉,只怕用不了几天就全军覆没了……
又担心准备的棉衣不够,庆幸自己之前换下来的几套都没有扔,到时候不管是铺铺盖盖总也是好的。
严青竹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从袖子里伸出手拍了她一下。
一见他的手,严青栀下意识的又想起自己都没来得及准备手套围巾,都不等上路,这会儿坐在马车上,便觉得小风溜得脸疼。
“莫想那些,船到桥头自然直!”
严青竹比她看得开,他是个能过日子的人,比严青栀考虑的更多,但眼下也没有机会再添置,两人能准备的也就这么多,多思反倒无益。
“也不是担忧,就是总爱想!”
严青栀顺嘴回了一句。
但两人彼此之间何其了解,一看严青栀的表情,严青竹就知道她这是出门综合症,明明都带了一堆东西了,还总担心带的不够。
对于如何治自家老姐,严青竹向来很有心得。
“你若是担忧这个,还真是没有必要,毕竟这么多人一起走,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倒觉得,你有功夫不若想想那个……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身体或是寿命,之前没有时间去细琢磨,但现在,倒是闲下来了,有些事还是要实验一下的好,免得以后吃了亏。”
“实验数据多了,咱们还能解析一下它的原理,未必能真的计算出什么,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吗!回忆一下以前学的知识点,省着忘了!”
严青竹没有说出是什么东西,可严青栀却立马明白他说的,是两人那个空间。
空间的存在是无法用现在所知的理论去解释的,但在严青栀看来,严青竹是个严谨的人,他能忍到现在才去实验,估计已经到了极限。
搞数学的吗!
谁还没接触点奇怪的猜想……
何况现如今不是猜想的问题,而是这个空间就真真正正的存在,以此为条件,严青竹脑海里怕不是已经计算好久了。
严青栀知道他的尿性,顿时闭了嘴。
现在这条命就是捡来的,多活一天赚一天,她脑抽了才跟严青竹一起去搞研究。
吃吃喝喝痛快活着不好吗!
有钱有闲睡懒觉它不香吗!
作为一个学酥,严青栀当年念书的动力就是严青竹,那可是硬按着脑袋学的呀!
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念书了,她巴不得一个字都不用看!
扯什么害不害怕的,大不了等稳定下来以后少用空间就是了,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严青竹见她不再多想,只笑笑就没再提。
严青栀不明所以,在人看不见的角落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胸口。
差点暴露自己的本质!
两人正想着各自的事情,那个之前带两人过来的兵役,又带了人过来。
来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两道刀疤的女人和一个低着头一脸脏兮兮的和严青竹身量差不多的孩子。
她们穿的并不好,全是灰色粗布的短袄,不过补丁打的很仔细,也没有漏棉花的地方。
女人的年纪看着不大,二十几岁的样子,身量不高,容貌普通,但发质很好,梳着妇人的发髻,整整齐齐,一丝凌乱的碎发都没有落下。
这样的发型,让她脸上的两道刀疤更加明显,其中一道从右眉骨划到鼻梁,另一道在左脸上,方向跟之前的那道正好相反。
因为是刀疤,伤口平滑,所以疤痕并不算狰狞。
严青竹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应该是个非常自信的人!
不过严青栀与他感官不同。
她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那女人虽然看起来干瘦,但她步履稳重,呼吸绵长,虽然装作寻常人走路的样子,但她的演技显然还不到家。
严青栀不禁看向了严青竹方向,正好严青竹也转过头来看她。
他们都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两个飞贼说过的话,如果那玉佩真是面前这个女人的,那她的身份只怕不会太单纯。
两人如果冒冒然把东西还回去,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他们一瞬间便沉默了下来,都在思忖着下一步的方向。
反正玉佩在空间里,只要他们两人不拿出来也不会有人找得到。
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冲着他们来的,还是说一切都是偶然。
眼下看来只能先观察观察再说了!
希望他们的运气好一点,能有一个平稳的‘童年’。
姐弟俩视线分离,又重新看向了女人的方向,他们的演技比那女的强多了,这时候装成孩子麻痹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嫂,我叫严青栀,这是我弟弟严青竹,以后同车,还望您多多关照。”
出面交涉的还是严青栀,不过,这次似乎没有得到太好的结果。
因为那女人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都没有在两人身上停留的太久,便沉默的把东西搬到了车上,丝毫没有认识姐弟俩的意思。
严青栀也不觉得尴尬,乖巧的坐在一边,尽可能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样子,偶尔也瞪着自己天真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女人和她带来的孩子。
女人的东西也不多,行李卷和一些衣服琐碎什么的,严谨的摆在了骡车的另一边,跟姐弟俩的东西,分出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等东西放好,那个瘦弱的小孩子也没有用大人扶,自己按着车板,灵巧的翻身,直接跳上了骡车。
见此,严青栀和那女人眉头都不禁皱了一下,虽然孩子年纪不大,但行动之间那利索的状态,和身体协调能力以及发力技巧,都让严青栀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个受过训练的孩子。
她的演技比那孩子强的太多,眼神中适时的表现出了些许艳羡,可见到那孩子也不搭理她以后,便只得淡淡的转头,和严青竹又说起了其它的事情,生怕被那女人发现异常。
两个同时经受过训练的人,和她们姐弟坐上了同一辆车,而自己手里还有对方的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这种关系下,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都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盯上了自己。
可要真说盯上,又好像太过勉强,据那两个飞贼所说,这女人原本就住在草寮这里,显然是早就要去巢郡了,而姐弟二人是昨晚才得到的玉佩,这中间的前后因果关系是不对的!
严青栀觉得自己一脑子浆糊,转头看自家弟弟,发现对方已经进入了风轻云淡的状态,甚至还很有兴致的看着周围。
严青栀:……
所以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吗?
(今天签约的合同已经发走,没有投资的朋友,可以赶在我修改签约状态之前,再投一波啊!只要有一百人投资这本书就有一个小推荐位了,想要ing!作者也没有什么小才艺,要不投资人数过一百的时候,我就加更一章吧!虽然我可能都没有加更的机会,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跪求各位了!▄█▀█●)
30 出发
很快,队伍在一阵乌烟瘴气之中准备妥当。
一群在城里站了半天的大赵的地方官这才在城门上露出头来。
早春的正午已经没有夜里那样的寒凉,但依然干冷干冷的。
准备迁徙的人们就这么坐在没有遮挡的骡车上,有些穿着单薄的人已经冻的哆哆嗦嗦。
严家姐弟倒是还好,两人分外怕死,也格外重视保暖,内心之中总觉得自己是个孩子,万一病了不好解决,因为过于谨慎而穿的太多,安静的坐着时,便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虽然走动起来不方便,但眼下应对这种又臭又长的讲话,倒是非常实用。
等到上面的人讲完了那些文绉绉的严青栀五成以上都听不懂的话以后,大队伍终于开始缓慢移动起来。
一队一队的兵役出列,将这些迁徙的人们,分成了许多个五百人左右的小队伍,分别互送和管理。
严家姐弟一看这场面,顿时有了一瞬的迷茫。
所以骡车会自己走吗?
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女人已经沉默的坐在了骡车的边缘,不知在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根鞭子,赶着车便跟着大部队一起上路了。
等到他们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才有一个男人飞快的转身挤出了人群,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进城,而是去了城门外不远处的一个树林。
向里面没有深入多远,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夫坐在车辕上,看着好像二十多岁的年纪。
他长相端正,眉目疏阔,身姿挺拔,见了人来立马翻身跳下了马车,一身灰蓝的武者劲装,袖口和小腿都缠的绷紧,一走一动之间,力量感十足。
见他这样,跑来报信的人十分艳羡。
因为武功高强,在这样的天气之中也不需要穿的像个窝瓜一样。
那人跳下来以后,便向着马车里说了一句。
“公子,寒生回来了!”
那报信的人和车夫一起站到马车之前,等到里面传来了轻声应答,车夫才帮着他撩开了厚重的车帘。
他迈开了自己沉重的腿,半天都没爬上去,还是车夫看不下眼,推了他一把,他才进入了马车之中。
马车外面看着虽然不显,但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车底下的暖炉里填了木炭,整个车里都是暖融融的。
马车两边各有一张窄榻,其中一个窄榻中间的位置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几,人要是躺下的时候可以把小几推回到榻里,不睡觉的时候,也能放些东西,眼下那小几上便放着一壶热茶和一碟精美的点心。
马车里铺了地毯,只留了门口一块当做换鞋的地方。
名叫寒生的小厮上车以后,麻利的在那里脱下了自己沾满污迹的布鞋和外面裹着的破棉袄,随手将旁边的车板掀开,将鞋和棉衣放在了里面,又从窄榻下的柜子里拿出了另一双干净鞋袜换上,跟着从车门扶手的窄柜里拿出湿毛巾净了手脸,这才干干净净的跪坐在了地毯上面,看着窄榻上歪着的小公子。
那人一身宽袖窄腰的月白色袍服,外面是一件湖蓝色绣银丝如玉纹的宽袖罩衫,黑亮顺滑的长发披散着,整个人都歪靠在车壁上面。
一本墨蓝色封皮的手抄书扣在脸上,挡住了固定在马车四角的琉璃灯的光线。
虽然没人看着,但那回报的人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后,方才开口。
“公子,高素和高庸已经跟上那两个孩子了!”
听到了这句话,少年自由垂落的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微微动了动,深深的叹了口气,抬起了手,宽大的袍袖层层叠叠,顺着他白皙的手臂滑到了手肘位置,那手臂如玉般莹白,又纤细的带着脆弱的美感。
五指微微用力,他便从脸上拿下了那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闲书。
身体也随着这样的动作慢慢坐直了起来。
如墨的长发顺着身体的移动从肩上背上滑落,每一根发丝都好像落在了该落的地方,美的飘逸潇洒。
书本背后是一张让人一见便难以忘记的少年脸庞。
他的年岁不大,十多岁的模样,脸上还有未脱去的稚气,微微肉感的两腮,掩不住他明媚艳丽的五官。
他剑眉入鬓,凤眼微扬,皮肤白腻如玉,唇色淡红,慵懒随意的动作之中,虽不见半分女气,却让人觉得活色生香。
但紧跟着,他抬眼看向了身边的小厮,长密的睫毛顺着微红的眼角延伸开来,清亮的眼睛中那盈光一现的风流绝艳褪去,留下的是如同盛夏时节的幽谷清潭,清澈见底,又不见半点缱绻的冷清。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恰恰好的融于一身,让所见之人无不感慨与他的气质和美貌。
跪坐在地上服侍的小厮已经见惯了他的脸,但不知某时还是会被一个不经意所惊艳。
有些美只是皮囊,知道自己美,以此为利器破开他人心房,到底失了纯粹,平添许多艳俗。
真正想要动人心魄,却是美而不自知时,每个不经意的真情流露,就如少年这般,并不以此为傲,也不因此困扰,只顺其自然,轻描淡写之中便在别人印象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厮的惊艳对面前这位少年公子没有半点影响,他抿了抿嘴,随意的交代了一句。
“盯着,勿需动作。”
小厮连忙点头应是,他已经收拾妥帖,也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但与面前这人相比,却分外寡淡。
“那玉佩要先拿回来吗?”
少年公子抖了抖手里的书,又重新把自己的腿放回了窄榻之上,根本没再开口。
对于自己已经说过的话,他是不会再重复一遍的。
“公子,这件事来的突然,会不会引起夫人的察觉?那两个贼要不要收拾一顿?”
少年听了这话有些慵懒的动了动眉头,身体情不自禁的又要歪回到刚才的地方。
跪坐在地上的小厮见此,连忙飞快起身,从另一侧的小榻上拿过了一个迎枕,在少年就要歪靠在车壁上的时候,正正好塞在了他的背后。
到了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公子起身根本不是为了那些破烂事,纯粹就是因为后背没有东西靠着而已!
“无妨,不必!”
说着他又把书重新扣在了自己脸上,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舒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