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竹外梅横一两枝TXT下载竹外梅横一两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竹外梅横一两枝全文阅读

作者:薰衣草草包     竹外梅横一两枝txt下载     竹外梅横一两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1 什么东西?

    严青竹听了这话不禁一愣。

    “你们没遇上吗?我姐怕有埋伏,就去找你了……”

    刚刚松了口气的苏阖一听这话,心跳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夜色之下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严青竹敏锐的发现苏阖的气息霎时间紊乱,心不由得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傻孩子!老夫若是轻易就被人埋伏,这几十年不是白活了!”

    严青竹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我姐是有什么危险吗?”

    苏阖心里烦乱,可见严青竹如此担忧,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打击的话。

    “未必,我去找找看看!”

    说完,他转身便要上墙,严青竹连忙追了几步。

    “大伯,我……”

    苏阖转头严肃的跟他说道。

    “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与阿月不要离家,也不要跟过来。”

    严青竹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他以为只是一个小毛贼,可看来却并非如此。

    他心中有很多的念头闪过,但最后都被他关在了心里。

    “好!大伯,别翻墙了,走门吧……”

    他担忧苏阖回来的时候被人监视,要是在门外做了什么布置,贸然跳出去实在危险。

    苏阖迟疑了一下,最后为了安抚严青竹,还是点了点头,两步走到门口。

    就在他正要拉开门闩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三声踢门声。

    这声音闷闷的,虽然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还是让院中的几人听的清楚。

    几人脸色皆是一变,对方竟然无声无息的靠近了这里,连苏阖都没有发现。

    即便苏阖刚才真的被严青栀不在家中的消息左右了心神,可他的实力与经验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这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点,可见也是个高手。

    思至此,苏阖眼睛微眯,心中怒气腾腾,他完全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猖狂,使人试探不算,竟然还敢公然上门!

    严青竹也是双手紧握,心中思忖着一会儿如何用言语将对方诱进院中伏杀于此。

    只是两人还没计划好后面的事情,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严青栀压低的声音。

    “大伯,青竹!快给我开门!我天啊……这玩意儿也太沉了!”

    严青竹听见这声音,当即迷茫了一瞬。

    我姐?

    我姐觉得沉?

    怎么可能?

    谁冒充的?

    苏大伯为什么没听出她的脚步声?

    不过,就在严青竹纠结的时候,苏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

    “糟了!尸傀!”

    说完,他将门闩一抽,赶紧拉开了大门。

    又要踹门的严青栀没料到苏阖就在门口,还准备伸脚蹬门,没防备大门这时会被人打开,顿时蹬了一空,一只脚直接迈进门去,当场在门槛上来了个大劈叉。

    “我去!谁呀?没动静的……高手啊……”

    她话说到一半,发现是苏阖,顿时生硬的把数落严青竹的话转移。

    不过苏阖这时候也没空注意那些,他视线在严青栀身上扫了一圈,一见人好好的,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视线落在了严青栀背后背着的东西上面。

    那是个长长的一坨,看不出原有的形态,只是在木板与麻绳的缝隙之中,露出了一只铁青色的人手。

    手指伸的笔直,仿佛是金铁雕刻的一般,正是他之前追了半路的东西。

    严青竹这时候也凑了过来,一见严青栀状态这么好,心才放回了肚子里面。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呢?”

    他把刚才严青栀要数落他的话,换了个委婉的语气还了回去。

    严青栀手臂肌肉鼓胀,双手用力的攥住两根麻绳,腰又压低了一点,无语的说道。

    “大哥,谁会大张旗鼓的在街上背个尸体乱跑啊!我当然要小心一点了!快让我进去!我要背不动了!”

    话说的有理有据,理直气壮,严青竹立马闭嘴,赶紧让开了路让严青栀把那东西背进了院中。

    苏阖就在一边看着,脸又重新拉的老长,直到严青竹关严了大门,走到严青栀身边要伸手帮忙的时候,方才开口说道。

    “别过去,当心中毒。”

    严青竹头上立马冒出了一个问号,看着将尸体扔在院中的严青栀,心又提了起来。

    “有毒?急性的慢性的?是碰到就会中毒吗?那我姐不会有事吧?”

    严青栀一听这话也惊了,一开口声音都直接分叉。

    “有毒?”

    苏阖点了点头。

    “这东西的毒是他身体中已经凝固的血液,他之前被我所伤,腿上有个伤口,如果有血液渗出,就是剧毒。”

    严青竹愣了愣后,赶紧追问。

    “是触之即死还是要误吞误服?”

    苏阖摇了摇头。

    “不好说,有的要吞下才能毒死人,但也有的只要闻到就会中毒……”

    一边的严青栀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但严青竹却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苏阖这样子可不是担心严青栀中毒的表现。

    说来,可能就是单纯的看不上严青栀什么都敢往回捡的行为罢了!

    不过见严青栀如今膨胀的状态,他觉得让自家老姐长长教训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那大伯,你快看看这是什么毒?”

    苏阖招呼君同月给他拿来了一盏油灯,又让严青竹去给他拿根树枝过来,用树枝在那东西腿上一阵翻找,最后才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伤口不深,上面还卡着一枚铜钱。

    严青栀紧张不已,站在一边,既不敢靠近那尸体,也不敢靠近三人,生怕自己已经中毒,不小心传给别人,焦虑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之后,苏阖才淡淡说道。

    “嗯,算你命大,这次运气不错,铜钱封了伤口,没有毒血渗出,你这小命倒是保住了,以后可不要如此莽撞,什么东西都随意敢往家里搬了!”

    严青栀这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差点一晃荡坐在地上。

    严青竹有些话想要问她,但见她这样也没有开口,看着在一旁检查尸体的苏阖,他抿了抿嘴,试探的问道。

    “大伯,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沉?得有五六百斤了吧!”

    苏阖表情比较严肃,也没有回答,他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将那尸体翻过来倒过去的查看,似乎想要从中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影子。

152 尸傀

    又一会儿过去,严青栀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也凑近了苏阖一点,脑袋从蹲在地上的苏阖头上伸过去,一边借着火光看尸体,一边小声询问苏阖。

    “大伯,有什么发现吗?”

    苏大伯正在聚精会神的溜号,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围了,严青栀突然说话,当场把他吓得一个哆嗦,刚刚流露出来的复杂表情,瞬间被他收起许多,人也精神的一甩手站了起来。

    严青栀连忙缩回脑袋给他让出地方,静静等候他的回答,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的苏阖才淡淡开口。

    “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严青栀有些丧气,苏阖明显就是有事瞒着几人,她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想问,但是不敢。

    犹豫了两个呼吸,最后还是怂了,转换方向,问起了别的事情。

    “那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他竟然能自己站在那,好像还能动!看着像个人,又没有人的触感,全身还都硬邦邦的!怎么那么奇怪呢?”

    严青竹和君同月听她这么说,也好奇的凑近了火光一点,想要好好看看,这么重,又像是个人,又没有人的触感的,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苏阖叹了口气,皱眉思索片刻后,还是告知了几人具体情况。

    “这是尸傀,是驭尸宗最顶尖的秘术之一,最初时,是以将新死的尸体,以秘法秘药炼制而成,炼制好的尸傀,皮肤如钢如铁,关节灵敏,动作轻灵,血含至毒……”

    苏阖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但严青栀却敏锐的从中听出了太多的情感。

    她借着火光抬头看着苏阖的表情,见严青竹与君同月都没有开口的打算,自己只好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这个东西……要是批量炼制出来,可就太恐怖了……”

    苏阖表情冷硬,没有任何变化。

    “其中的恐怖又何止成批炼制!尸傀的上限由尸体的实力决定,生前越是强大的武者,死后被炼制成的尸傀,就会越厉害。”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正当年华便会自然死去的武者!?”

    严青栀双目圆瞪,一脸震惊。

    “不是说新死的……”

    说到这里她不禁停住了下面的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正正好好新死的尸体,与其等那些人死去,不如自己直接动手制造来的更加方便。

    严青栀背脊发凉,完全不能理解那些炼制尸傀的人,尸傀再厉害也只是个对个人能力提升有限的工具而已。

    就这么个东西,真的值得牺牲一条年轻的生命吗?!

    而令她震惊的显然不止这些。

    因为苏阖的话没有停,静静的又说了下去。

    “并非所有尸体都能炼制尸傀,像那些斗殴惨死满身伤口的尸体,就不能用,所以后来,这些人为了得到更高品质的尸傀,便琢磨出了一种有悖伦常,残忍至极的杀人方式。”

    “驭尸宗的人将之称为度化。”

    “他们会以诱拐或欺骗的方式,哄目标上当,等到时机正好,再用一种无色无味的烟毒给那些人下毒,这毒不会使人当场死亡,而是令人思维迟缓,手脚麻木,待到毒入肌理,再辅以银针刺穴,封闭此人五感,趁着这人无法反抗之际,将之扔进早已经准备好的秘药桶中……”

    苏阖的声音冷的如同天上此刻的弯月,好像这样能将他许多年都不愿提及的记忆重新冰封。

    他的视线透过地上的尸傀,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一幕幕……

    “因为无法挣扎,也无法控制自己,落入桶中之人,想要反抗而不能,会将许多药液吸入肺中和胃里……”

    时光重置,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满身侠气的青年男子,被人按进墨绿色的秘药之中,那人与旁人不同,如此苛刻的情形之下,他还是伸手将按住他的人一起拖进了桶里。

    “但一次呛入的计量远远不够。”

    那被人按进桶中的男子一身湿透的衣衫,僵硬着手脚想要爬出,却被另一人压着双肩,但他身体一转,光是凭借着经验,就把他肩上的手直接甩脱,跟着愤然起身从药桶之中跳出。

    他的身边有许多的人,许多的手,可他眼神之中没有半丝畏惧,好似在对这些人说:就算他今日注定身死,也绝不可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苏阖的话没有停止,只是其中的情绪使他有些难以克制,这些话,他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与人说过了!

    “他们便会将徘徊在将死边缘的人从秘药桶中捞起,按压出那人无法吸收的药液后,再将他重新扔进桶中……”

    记忆之中那男子也当如此,狼狈的他被人压着再度按进了药桶之中。

    苏阖眼睛不禁闭了闭,他仿佛置身与那桶底,抬头看着那男子被几度按入秘药桶中后的眼神。

    四目相对,他们越过时空,重新看向彼此。

    苏阖已经老成了一个小老头,但那人却依旧年轻,甚至连眼神都一如既往,那样的勇敢,正直,坚定,悲悯……却唯独没有恐惧和认命。

    哪怕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后来的结局。

    “如此反复,直到这人五脏六腑都被秘药炼成如同他们皮肤一般的模样方才罢休。”

    那些按住男子的手,好像一张张怪物皮肤拼接而成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狠狠的网入其中。

    他们都知道,这人没有机会了!

    那男子在最后还能一博的瞬间,也没有再去反抗,当生存和自由已经成了梦境,他也想做出一个尽可能不去伤害无辜之人的决定!

    他轻缓的举起了自己已经泛青的手指,以全身之力直掏入了自己心口之中。

    红色的血液夹杂着丝丝绿色染红了桶中大半的药液,在生命流逝的最后时刻,男子的身体渐渐下沉,飘飞的头发也渐渐遮蔽了整个药桶。

    也许这样有些仓促,可这是他能想到的,造成危害最小的一种方式。

    破碎的尸体无法修补,也无法炼制尸傀,他卓绝的天赋,就不会成为恶人害人的工具。

    他的尸体可以属于天地,可以属于野兽,可以属于昆虫……却唯独不能属于驭尸宗!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三人都静静的看着那尸傀,可能是苏阖不经意间带出的情感太过浓烈,几人都对那尸傀生出了几许同情。

153 去后山

    苏阖幽幽的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自己的记忆。

    “可惜,老夫所知不过皮毛,其中手段如何,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其余三人感受到苏阖情绪终于平稳,不禁都跟着放了心。

    严青栀赶紧岔开话题。

    “之前看这东西好像是动了,我才用这么多的木板麻绳将他捆成这样的!我其实是想问,他能动是个什么原理呢?”

    严青栀对于这种特殊的动能体系,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过,这话问了也是白问,苏阖摇了摇头说道。

    “即是秘术,老夫一个外人,又如何能知晓!不过,老夫要奉劝你这小丫头一句,这世上诡异的事情多了,不要什么都想着研究,免得不小心再把小命儿搭上!”

    严青栀撅着嘴,有些不高兴听到苏阖这样的话。

    但苏阖却比她反应更快的切中了问题要害。

    “大晚上的,你这绳子和木板哪来的?”

    严青栀理所当然的说道。

    “后山山脚那里有个书院的仓库,里面放着建书院时用剩的材料,我就去借了一些,等用完了再还也来得及!”

    严青栀是工甲班的唯一学生,书院中的许多材料都是对她开放的,她有这样的权限不足为奇。

    苏阖皱眉微思后,开口说道。

    “这些东西你就不要还了,换成新的给人送去。”

    严青栀连连点头,其实在她听说这尸傀可能有毒的时候,就没想过再给人送回去了。

    “那苏大伯,这尸傀咱们要如何处理啊?”

    虽然她挺想研究研究这尸傀的,但她医术平平,对于人体构造也不甚了结,估计就是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

    何况这东西还有毒,要只是没结果就算了,万一没有防备再把自己给毒死就糟了!

    “这东西留不得,不管放在什么地方,他的主人都有办法找到它,最合适的方法,还是直接毁了。”

    严青栀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看着眉头微促的苏阖,眼珠一转,当即拔出背后的窄刀当即就要给尸傀放血。

    “如此,便不劳大伯,您且退后,交于我来!”

    苏阖见此,眼皮一阵突突突乱跳,赶紧伸手把她按住!

    “可不能这般!这尸傀浑身是毒,一旦血液渗出,是要死不少人的!”

    严青栀摆出了一个夸张的受教表情,但只有严青竹发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抹促狭。

    果然,自家老姐就是这么睚眦必报!苏大伯才刚坑她一轮,她立马便要吓唬回去。

    “嗯!大伯说的有理,是青栀想的太浅显了!”

    说着将刀放回原处,很是听话的样子。

    苏阖见此,才放开了压在严青栀肩上的手,转回身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呀你!以后说话做事,要多动动脑子!”

    严青栀连连点头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硬是扒着不爱搭理她的苏大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哎呀!平日我也不是这般嘛!这不是只有在大伯身边的时候才会如此,反正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有苏大伯给我兜底呀!”

    苏阖见她这样子,此前心中那些浓烈复杂的情绪瞬间就被捋平,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能一巴掌拍在了严青栀的脑门上面,谆谆教诲。

    “你要当真记住才行!光嘴好只能哄哄你的亲人!”

    说完,苏阖终于不再纠结严青栀此前的不妥之处,指挥着她重新把尸傀绑好背出了门。

    销毁尸傀的方式不多,但苏阖正好掌握了一种,他也想让几个孩子长长见识,便将严青竹与君同月一同叫上,几人直奔后山而去。

    就在他们去后山的时候,两个黑衣人也远远的吊在了几人后面。

    其中一个是夜探严家的小贼,而另一人,则正是他师兄宋伯清。

    那小贼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询问道:“师兄,他们这是要去后山的吧!?去后山做什么?”

    宋伯清眼神平静,不露悲喜。

    “当是要毁了那尸傀!”

    小贼眼中全是惊恐,焦急的声音不禁微微上扬。

    “尸傀还能毁掉的吗?那咱们得阻止他们啊!”

    也就是距离不近,不然这动静很难不被苏阖发现。

    宋伯清听了这话也只是抿了抿嘴,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好像这尸傀根本不是他费劲心力炼制出来的一样。

    “不必,我也很好奇,他会用什么方式毁掉这个尸傀。”

    小贼听了这话,满眼的不可置信,毁了一个堆砌了无数秘药炼制而成的尸傀,就为了看看对方的手段,这得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啊!?

    “师兄,尸傀身上的伤口不好修补的……”

    他光是想想那些修补尸傀流出去的材料,就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

    可惜,双方的格局不同,宋伯清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并不在意他的想法,甚至连话都不太想跟他说。

    “师兄,你见见对方的手段就可以了,咱们还是应当把那尸傀追回来才成的!”

    “自从二十年前那一战之后,咱们驭尸宗元气大伤,这么完美的尸傀,咱们手里也没有几个了!”

    “哎……如此,我还不如被对方追上呢!反正只要我咬死了就是个小贼,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这样损失一个尸傀,实在是太不划算……”

    “师兄,你说我现在回去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吗?或者我去别家偷点东西,装作自己与那尸傀无关的样子,你趁机去把尸傀抢回来如何?”

    “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就是那个老头,我去把他引走,你去对付那几个孩子,应当是没问题的,等抢回了尸傀,剩下的便一切好说了,是不是!?”

    “师兄你不用担心我的!”

    “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伯清终于被他烦的不行,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不必多想了,如我猜的不错,那尸傀已经救不回来了!”

    那小贼听了这话,更是不解。

    “什么?为什么救不回来?”

    宋伯清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人背后牵扯出来的事情实在太多,只言片语根本说不清楚。

    “此时不宜详说,但我应当是知道,他是谁了!”

154 灵蛊

    初夏的夜风还算凉爽,四个人很快便已经站在了后山的山腰之上。

    如今夜色深深,他们也没点蜡烛,几条淡的快要看不见的黑影站在山路上面,飘飘忽忽。

    几年之间,他们曾陆续来过后山几次,对这里的环境地形都十分熟悉,又都是武者,这一路走的还算顺当。

    苏阖在这里寻摸一圈,很快便找了个林子招呼严青栀钻了进去。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十几米的距离,借着微弱的月光,严青栀将那尸傀放在了苏阖指示的地方。

    将尸体放好后,严青栀还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可惜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这里似乎与旁处也没什么区别。

    “大伯,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严青栀不是很能理解。

    苏阖却没有解释太多,只开口说了一句。

    “这里风水不错!”

    黑夜遮蔽了几人的视线,让他们都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

    君同月有些害怕,不禁向着严青栀的方向靠了靠。

    严青栀习惯性的站在君同月身前,一头雾水。

    严青竹却是皱了皱眉。

    苏阖这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跑来了这里,其实还是想要制造机会,把对方引诱出来的!

    可惜事与愿违,对方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露出半点痕迹。

    他不知道这尸傀对于驭尸宗的人来说重不重要,但见这东西如今的形态,便能猜到炼制定然不易,对方连这样的东西都能舍弃。

    如果不是太害怕苏阖的话,那一定是有着更大的图谋。

    严青竹直觉上更倾向于后者。

    只是到底图谋的什么,苏阖又为什么有如此反常的行为,便不是他眼下能够知道的了。

    苏阖在山风之中静候片刻,依旧没有捕捉到其余人的一点痕迹,他心思落空,略有些遗憾。

    他也没有说其他的话,看着严青栀拆开了麻绳与木板之后,他走到那尸傀头上方站定,俯视的看着那尸傀,不过话却是说给三人听得。

    “老夫所用的,乃是南荒古氏的一门秘术,其中的关键是一种名为灵蛊的蛊虫,此蛊虫寄生与人身体之中时,可以使寄主百毒不侵。”

    “排出的虫卵亦可辅助他人解毒。弊端便是它想要排出虫卵,必须以寄主心血喂养。”

    “这灵蛊在老夫身体之中几十年,老夫也不过用过两次……!”

    严青栀一脸惊讶的看着苏阖,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百毒不侵的事情存在!

    连这个世界出现蛊虫的合理性与否都忘了去考虑。

    苏阖话音一落,他右手双指并成指剑,直接点在左手手腕内侧。

    与此同时,一颗红色的血痣自他左手食指指间处慢慢浮现,最后如同鲜血一般,直接滴落在了尸傀的眉心。

    血液滴落的声音清清淡淡,可随着这一滴血滴落,苏阖突然一口鲜血喷在了尸傀身上。

    这一口血中,蕴藏着他的心血,一沾到尸傀的身体,瞬间将灵蛊虫卵催生。

    霎时间一片血色将尸傀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细碎的消融声在夜幕之中格外渗人。

    这里的几人五感都十分敏锐,不需要灯火,光是听声音已经足够猜测到眼下的情形。

    损失了一口心血的苏阖,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他以为会有人在他虚弱的时候跳出来,可事实却是从一开口,好像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就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一般。

    尸傀身上的血色许久之后方才退去,严青栀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骨骼或者是什么都不存在的情景,但情况却并非如此。

    等到血色退去以后,地面上的,只是一具普普通通的略有些干瘪的男人尸体。

    严青栀犹豫着点燃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打量。

    那尸体仿若新死一般,所有的关节都还灵活的很。

    她愣怔的抬头看向了苏阖方向。

    苏阖却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三人赶紧找地方把尸体埋掉算了!

    三人又在苏阖的监督之下,挖了一会儿的坑,等到再把那尸体埋好,将痕迹清理干净以后,天都要亮了!

    严青栀心中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可苏阖却一点回答的打算都没有。

    不止如此,还以自己损失了心血为由,列出了一大张药材清单之后,把门一关直接闭关去了!

    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严青栀。

    严青栀急的抓心挠肝,也只能放任这件事情暂时如此搁置。

    天色一亮,她还是要与严青竹君同月一起到书院上课去的!

    时间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这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再发生过,除了严青栀每天都要不情不愿的去宋伯清那里上课以外,一切好像都重新回到了轨道之上。

    不过,木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并不是严青栀不去追究,便能够了结的!

    就在她们刚刚下学,才转到自家胡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尸傀突然出现在严家的房顶之上。

    他容貌方正,脸色铁青,穿着一身灰布长衫,身材略微有些消瘦。

    三人神色都很不好看,当即便朝着自家方向快步冲去。

    就在三人冲过来的时候,苏阖的房门也已经打开。

    苏大伯飞身而起,几步就上了房顶。

    只是这尸傀却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等苏阖站定,那尸傀便一头冲向了严青栀几人的方向。

    苏阖见此,眼睛微眯,神色瞬间冷凝。

    他挥手从腰间扯下一根绳子,手腕一抖,绳子瞬间在那前进尸傀身上转了好几圈。

    苏阖手臂肌肉鼓起,挥手甩动间,直接将那尸傀拉回到自己身边。

    这时候,三人才冲到了严家的大门口位置。

    苏阖拉着尸傀正在厅堂的屋顶之上,他左手食指已经点在了尸傀头顶。

    严青栀此前曾在树林之中见到过这样一幕,却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这么快就能再见第二次。

    苏阖一口心头血喷在了尸傀的脸上。

    霎时间一片红雾便将尸傀笼罩其中。

    正午的阳光正盛,今日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阳光映照之下,那鲜红色的尸傀仿佛变得格外显眼。

155 再见尸傀

    严青栀脸色一变,几步冲上房顶,衣袖一甩,罩衫直接兜在那尸傀头上。

    同一时刻,严青竹也已经跳了上去,想要去扶苏阖一把,却被苏大伯伸手推开。

    苏阖与严青栀身位飞快变换,两下就将那尸傀捆的结结实实。

    跟着苏阖不顾那尸傀挣扎,一把扣住对方的脖子,手臂一甩,当即将几百斤的尸傀从房顶扔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胡须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严青栀真的很难相信苏大伯现在身体欠奉。

    尸傀落地砸起了一片灰尘,还砸碎了几块地砖。

    严青栀与苏阖抬脚便跳下了房顶,尸傀僵持着还要起来,却被严青栀一脚蹬飞了好几步

    苏阖紧随而下,瞬间将之按在了地上。

    跟着他五指成爪,几下就把那尸傀的关节全都卸了下来。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尸傀,一下就和虫子似的,在地上一阵疯狂蠕动,直到灵蛊将尸傀身上的毒都解了以后,那尸傀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这种恐怖的场景看的就算是严青栀这种胆子大的人都有些怂了。

    罩衫掀开,退去了铁青的颜色,这位看着也更像是一个新死的尸体无异。

    严青栀叹了口气,大门已经被君同月关了起来,严青栀也在第一时间遮蔽了尸傀的外貌,外面倒是没人发现刚才的异常。

    又重新确定下后,严青栀便看着苏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大伯,你怎么样了?”

    苏阖如今的状态看着还不错,与上次的相比,这一会儿他状态实在太好了!

    蹲在那里翻查了尸体,从怀中掏出了一条手绢将自己胡子上的血迹擦去以后,才站起身,看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无事,老夫虽然上了年纪,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严青栀听了这话,紧皱的眉头也没有半点放松。

    “若是有什么不适,且要与我说的!”

    苏阖点了点头,不想再说这件事情。

    严青竹看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帮着转移话题道。

    “大伯,这个驭尸宗似乎是盯上咱们了!这尸傀一个两个的破坏性太大,此事不好好解决只怕遗患无穷,依我看,咱们应当先报个官才是。”

    驭尸宗这种宗门,他在这几天也打听了一些。

    因为驭尸秘术太过特殊,需要用到大量的毒物,驭尸宗门总部便设立在南荒的绵延大山之中。

    到底是邪魔外道,他们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轻易不会出来挑衅大赵朝廷。

    就算这样,听说二十年前还被不少江湖中人血洗过宗门。

    现在就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巢郡之中,严青竹是不信的!

    别说这和驭尸宗立了多年的人设不符,就说这样的邪魔,朝廷怎么敢轻易放入腹地之中。

    听了这话,严青栀和君同月都觉得十分有理的点了点头,严青栀还附和了一句。

    “对呀!要不咱们报官吧!”

    苏阖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静静的站在那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没必要了!他们能进来肯定是有自己的手段,而且对于他们的目的,我心里也大致有谱,送官是不能的,解释不清楚尸体的来处,而且,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严青栀沉默了一下,事实确实如此。

    新死尸体一事,本就解释不清楚。万一这尸傀的主人本意就是陷害他们杀人怎么办,那不是正中下怀了!

    反正他们是问心无愧的,没什么坎跨不过去。

    严青栀眉头皱的死紧。

    “那如此说来,咱们今晚又要去一趟后山了吗?”

    苏阖倒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今夜我一个人去,你们都在这里等我回来。”

    严青栀赶紧就要开口,却被苏阖挥手制止。

    “快做饭吧!吃完了该练功的练功,该上学的上学。”

    严青栀一听这话,赶紧点头。

    “对对对!我都差点忘了你们下午还要上课。”

    说着连地上的尸体都不看了,转头就去了厨房的方向。

    严青竹与君同月见此,一个暗恨严青栀不讲道义,一个一头雾水没明白事情的重点在哪!

    严青竹当然是暗恨的哪个!

    苏阖才一开口严青栀就连之前追问的问题都给抛诸脑后了,再想要起一个话头,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严青栀这时候已经离开了,他不好自己留在这里讨没趣,苏阖不想说,他们又问不出来,便索性也转身与苏阖说起了旁的。

    “大伯,这尸体需要我先搬去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苏阖围着尸傀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出这是谁,心中不免烦躁。

    这些人真是一点查找事情真相的机会都不给他啊!

    灵蛊不是万能的,除了解毒以外,并不具备其他能力。

    “这里不需要你,你好好读书就比很多人都强了!”

    严青竹巴不得听到这话呢,当即回道。

    “既如此,我便去帮我姐烧火去了

    ……”

    他试探的小心翼翼,但苏阖却真的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尸傀身边。

    那脸色都没比之前的尸傀好看上多少。

    严青竹拉着君同月一路跑向了厨房方向,洗了手后,帮着严青栀干了不少的活。

    没一会儿,一桌子饭菜就摆上了厅堂的圆桌。

    厅堂房顶,有几个被尸傀踩漏的窟窿,阳光透过那些窟窿投射到了圆桌之上。

    几人仰头看着,不禁感概这尸傀的厉害。

    严青栀建给自己的房子,那真是没少下工,房盖更是结实的很,原以为怎么也能坚持个十年八年的,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两年功夫,房顶就漏了!

    苏阖并不想与几人说驭尸宗的事,只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等吃完饭,严青竹问他要不要再去抓几付药的时候,也被他拒绝。

    他转身扛起了那尸体便回了他自己房间,一下午的时间过去,都再也没出来过。

    入夜,严青栀并没有休息,而是带着严青竹与君同月在院子中等候。

    苏阖见严青栀坐镇,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便扛了那尸体,拎了把铁锨,去爬后山了!

    一夜无话,等到苏阖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状态看着还好,看不出昨天那一战有什么后遗症。

    严青栀追问了一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得到结果。

    而且此后,悠闲了好多年的苏阖,突然还忙碌了起来。

156 找事

    四月初八,是开庙会的日子。

    距离白祁书院三十几里之外的山上有座寺庙,每到四月初八,十八,廿八,就会庙门大开。

    这天,庙前的空场上出摊不收任何费用,因此,周围许多没门路的百姓,都会把攒了一年的东西拿到那里去卖,换些银钱方便度日。

    还会有许多杂耍班子去到那里表演,热闹的紧。

    书院这一日也是休沐日,不少学生都去了庙会看热闹。

    还有一些家境贫苦的学子,会去庙会上写写对联,卖卖字画,贴补一下家用。

    要是遇上给有钱人家抄经的好事,那赚的还能更多。

    如今可不是信息爆炸的后世,这样的热闹一年也遇不上几次,大家都和期盼过年一样期盼着庙会。

    除了严青栀……

    严青栀站在柜台后面,看着面前的几人,一脸的冷凝。

    张掌柜昨日已与她告假,说是要去庙里还愿。

    年初的时候,张老头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张掌柜当时便发了个愿,如今去庙里还愿也是正常。

    严青栀虽然不信这些,可也不会去驳斥别人的信仰,张掌柜如此说,她便直接同意了。

    严青栀早就去过了庙会,当初她以为会像电视剧里看过的那样热闹,但结果却是令她难以想象的杂乱无章,逛了一圈下来,除了拥挤和吵闹,什么都没感受到,还不如花灯节呢!

    此后,她便不愿再去凑这个热闹了。

    不过,她自己虽然不感兴趣,却不愿意压制其他人的快乐,考虑到这样的热闹也不是天天都有,眼见着大家伙都盼了好一阵子,她也乐的成全,索性给店里的杂工伙计一人发了二十文,让他们也跟着掌柜的同去凑凑热闹算了。

    反正往年的今日,店里的生意也都一般,她想着自己应当能应付的过来。

    只是没有想到,她坐在这里还没有多久,就遇上了一个事儿逼。

    那男人年纪不大,穿着还算不错,严青栀并非是只敬衣衫不敬人的人,对待那人还算是温和礼貌。

    可那货却像是找茬一样,嘴里每个把门的就算了,竟然看严青栀长的漂亮,还借着拿东西的时候动手动脚。

    严青栀这暴脾气能容得下他!?

    当场就掰着他的胳膊把他打了出去!

    接着她以为这件事会就此了结,谁成想,这竟然才是一个开始。

    此后,又有几人陆续进来,将她堵在柜台里面,打着买东西的名义开始言语挑衅。

    开门做生意的,受点委屈也是正常,何况如今这个时代,名声很是重要,她要是连着打出去几个上门的顾客,事情可就有些不好收场了!

    严青栀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这情况不像是遇上了流氓,倒是像什么人针对笔墨斋搞事。

    她静静的站在柜台之中,手里的几枚棋子在柜台上一下一下的敲着,面前的几人已经在这停留了许久,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三四个明明不是一起进来的人凑在柜台边上。

    严青栀一言不发,就等着看他们壶里卖的什么药。

    可这些人的脸皮却比严青栀想象中更厚,她沉默了这么许久,这些人还能坦然的表演下去!

    不耐烦的严青栀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自己要不要打听一下,或者再拖一会儿,等张掌柜回来,她要不要跟踪一下?

    这些想法,一直到听见几人中竟有一人念了句脏诗以后方才结束。

    严青栀手中的棋子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她突然觉得跟踪什么的还是算了,还是把他们两腮的挂钩打折算了,看看他们以后还怎么说话!

    要说之前她还想着将计就计,如今她就只想暴力破局。

    只是,她的念头刚起,就听到那几人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声。

    “我看你们是想死!”

    一听这声音,严青栀脸上顿时一喜。

    “大伯!?”

    苏阖一身的劲装,白胡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但他眼中精芒闪耀,武者的气势汹涌而出。

    他背后背着一个严青栀看起来无比眼熟的木盒,要不是严青栀知道原版木盒正放在自己空间里,她可能真的会以为苏阖把那黑漆木盒搬出来了!

    苏阖脸色十分难看,看着那转头回看他的几个男人。

    那几人一见到苏阖也有些心虚,刚才见严青栀不搭理他们,还只当严青栀是个小姑娘,不好意思,才如此放肆,可如今见到有人给严青栀撑腰,几个原本就做了亏心事的人当场就有人露出了认怂的表情。

    可苏阖却并没有放过几人的打算。

    他一句废话都没有,手腕飞闪,几下就把那些人腰间的香囊全扯了下来。

    严青栀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表情当即就是一变。

    原本她还不想坏了笔墨斋的名声,可现在看来,自己所顾及的终究是小道。

    那几人见事情败露,脸上的表情各异。

    其中有人低头不敢看苏阖,有人故作冷静,还有人直接冲着苏阖一通嚷嚷,可那欲盖弥彰的眼神却出卖了一切。

    “你要干什么?朗朗乾坤便敢公然行凶吗?”

    “就是,快把东西还给我们……”

    “当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没有人知道,如今的苏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当二十年前的事情,又重新在自己眼前发生的时候,他心中的恐慌根本不是旁人能够想象的!

    偏偏他又是个不善表达自己软弱的人,即便明白,就算自己将事情告诉严青栀,也不会有什么太不好的影响,可他还是本能的抗拒,抗拒回忆起曾经的一切。

    也在抗拒那种无力的感觉!

    所以这几个拿钱办事的人,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小恶,以为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过是谴责几句的时候,却不知已经将苏阖心中压抑了二十年的情绪点燃。

    “兜着走,老夫倒是想看看,一个死人如何能让老夫兜着走!”

    说话之间,他强大的气势直接压在了最后威胁他的那人头上,对付这样的普通人,他连兵器都不用,只是以掌为刀,便足够将这人颈骨劈碎。

    掌刀威势凶凶,明明速度看着不像多快的样子,可那人却只能愣愣看着,根本躲无可躲。

157 当年的故事

    霎时间,空气仿佛都有了片刻的凝滞,这样的状态之下,能够从苏阖手底下抢出人的,大概只有严青栀一位了!

    严青栀神色紧张,没有来得及从柜台之中跳出,仓促之间只能把手中的棋子弹出。

    苏阖原本已经要劈到那人身上的掌刀微微偏过些许,棋子擦着他的手飞过,最后稳稳当当落地弹跳,在地面轻轻跳动几下之后,一骨碌滚远了出去。

    而苏阖的手最后还是没有落在那人身上。

    他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暴躁,强行收回了那只已经无限靠近那人脖子的手掌。

    严青栀这时候也掀开挡板,从柜台之中走了出去。

    “大伯!”

    苏阖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除了气恼,还有担忧闪过,他白花花的胡子抖动了两下,最后才冲着严青栀说出了一句话。

    “报官吧!这件事情交由官府来解决才是正事。”

    那几人一听这话脸色当即就是一变,严青栀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你们什么意思,抢了我们的东西,竟然还想要倒打一耙!”

    “就是……别以为我……我我我……”

    苏阖原本就不耐与几人吵嚷,如今听到竟然还有人不识好歹,当即冷眼扫过,强大的气势吓的那人立马闭嘴,苏阖这才悠悠转开视线,看着严青栀重新翻开挡板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木匣。

    严青栀站起身,斜了刚才说话的那男人一眼,翻开了木匣将苏阖手中的香囊都放了进去,跟着便找了一根麻绳,不顾那些人的吵嚷,将其全都绑了起来。

    喊来后院看家的君同月过来看店,严青栀与苏阖很快就把一串人送去了衙门。

    严青栀与衙门的人也打过交道,有些事情清楚的很,像这种证据确凿,罪名随便就能网罗一大堆的,稍稍使些银钱,就能让这几人蹲大狱蹲的很是难受。

    严青栀与苏阖从衙门出来的时候,正在门口遇上了一早上就被人叫走,如今匆忙赶回的严青竹。

    三人一路回了家,张掌柜已经回来了,君同月也早早的等在后院。

    四人重聚,有些事情就到了摊牌了的时候。

    眼下已经不是苏大伯想不想说的问题,有些话如果不说明白,今天的事情只有一次次的继续发生。

    严青栀原本是不愿意去揭开苏阖心中伤口的!

    可她不担心自己这头发生什么事情,却不能不顾及严青竹与君同月。

    今日是苏阖发现的早,才免去了许多麻烦,若是下一次,在遇上这样事情的人换成了其余两人,又刚好没有了她的好运气,那问题要如何解决!?

    而有的问题,一旦出现,还真的是人力能解决的吗!?

    四人一起坐在了厅堂之中,厅堂上面的屋顶已经修葺一新,如今倒是不会再投下光来了。

    苏阖背着他的大盒子皱眉沉默着,并没有半点把木盒放下来的打算。

    “此事说来话长!”

    一听到这样的开口,严青栀没像以前听故事一样觉得兴奋,看着如此的苏阖,她倒是宁愿这些天的事情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老夫曾经有过三个徒弟,其中老大老二不用多说,你们都已明了,只有老三常枭之事,老夫从未与你们说起过。”

    “他生前乃是天镜司的十二掌使之一,因为一桩案子卷入了与驭尸宗相关的事件之中……”

    苏阖的双肩有些耷拉,背脊好像也没有之前那般挺直。

    三个孩子围着坐在他的周围,都静静的听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关于常枭的事情,一直是苏阖心中难以翻阅的痛,甚至连与人提起都千难万难。

    这次也实在是问题太严重,他才不得不以此为戒,与几个孩子说起。

    严青栀今日遇上的那些人,是被人雇佣而来的,他们身上佩戴着一种特殊的香囊。

    那是江湖上很少见的一种迷药,没有太强烈的味道,但长时间闻到,却可以使人手脚发麻,动作迟缓,与驭尸宗出品的那些迷药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用药时隐蔽无比,寻常人很难发现。

    苏阖能够发现,也是因着有灵蛊的示警!

    这样的药产量稀少,极其罕见,可不是烂大街的货色,寻常人未必会知道其中的故事,可苏阖却怎么能不清楚。

    他的三徒弟常枭,曾经就是被这样的迷药暗算,最后因不愿成为尸傀,而自绝于驭尸宗门之内。

    不过,这不是苏阖真正迈不过去的原因。

    他真正迈不过去的,是当年常枭在发现异常的时候,便曾经手书一封,快马送到了苏阖的面前,希望当时半隐退的苏阖能够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为国为民之事,苏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当即便收拾了东西,一路去了南荒与入海川交界的一个小城之中。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谁知道,苏阖到了那里以后,意外遇上了自己的一个熟人,多年未见,对方相邀,苏阖盛情难却,又考虑到常枭不是冲动之人,便与那人一起找了个酒馆小坐了片刻。

    谁知道,那人原本就是来拖住他的!

    而就在他被拖住的同一时刻,常枭那头收到了一个假消息,说是有几个初出江湖的少年,因为莽撞被驭尸宗人给抓住了……

    常枭无法论证这消息的真假,可他不管是作为天镜司的掌使,还是一个良知未泯的义士,都无法静观几个少年被驭尸宗人炼制成尸傀。

    于是几番权衡之下,虽然知道这是陷阱的可能性极大,但他还是去了!

    最后的结果不必明说,严青栀已经知道,看着如今苏阖房中的牌位,便明白了最后的结局。

    这是个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悲剧。

    恨意滔天的苏阖当时联合天镜司另十一位掌使,将驭尸宗上下血洗一遍,其中一位与常枭关系亲近的掌使,更是一路追着几个驭尸宗余孽一直追到了茆江一带,一人一马血洗茆江周围好几百的左道邪修,就为了找到那几个余孽的存在……

    可惜,大仇得报也掩盖不了苏阖的失误。

    当年的常枭还不到三十,功夫已经算是大赵顶尖,少年豪侠,忠肝义胆,最后却落的那样惨死的下场。

    苏阖的心中又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158 服役

    这么多年过去,苏阖一直把常枭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

    严青栀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

    一条至亲的性命太过重要,并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开的。

    严青栀也相信,曾经一定有许许多多的人劝说过苏阖,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心结不止在于自己识人不清,还有命数之说。

    这段往事讲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世上的事,能够清楚的分清是非对错的原本就不多,牵扯其中的人做如是想,便更是很少能有人说透讲清了。

    “老夫只当驭尸宗已被我们连根拔除,却不想竟有余孽仍然行走世间。”

    这番话说完,又是一片沉默。

    严青栀思绪纷杂,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

    严青竹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个中问题。

    “那日咱们见的尸傀,可不像是被人断了传承之后的样子,如果说,不是其中漏了一条大鱼的话,说不得便是驭尸宗本身就是别人的傀儡。”

    听了这话,严青栀心头一慌,仔细的分辨着苏阖的表情。

    不过,苏阖却没有半分意外的样子。

    “你说的,老夫也早有考虑,但不管是何种情况,你们几个最近一段时间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驭尸宗的秘术诡秘阴毒,常常使人防不胜防,你们武功虽然尚可,但大赵腹地与南荒云海之地相比,到底还是太过和乐平安,你们所知所见的事情还是太少,老夫总是担忧你们因吾之故,而受牵连。”

    这些日子苏阖也在积极的查询驭尸宗后续的事情,可他所识旧人已有许多失了音讯,如今这世道通讯也不够发达,几天时间能够调查的还是有限。

    严青栀听了这话,当即开口。

    “大伯,我们并非忘恩负义之辈,既承您之恩,也自当承您之仇,您挂心烦忧,是怜我们弱小,但也不许因此便轻看我们。”

    “此番事故,我们未必帮得上忙,却也从来不惧!”

    事已至此,严青栀断然没有后退的可能性,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五年前她一无所有的时候都不害怕,别说现在她和严青竹和君同月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

    苏阖听了这一番话,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许多,可心中的担忧终究没有完全散去。

    命格之说就像是勒在他脖子上的绳索,亲近之人越是光明磊落,他就越觉得窒息。

    犹豫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驭尸宗之事,短时间内很难解决,你们要多加提防,如果可能,最近两年就先安分守着,书院与严家距离不远,两边都足够安全,只要你们暂且静候,老夫两年之内,定然将那隐匿于幕后之人斩杀!”

    听了这话,严青栀视线在君同月和严青竹身上转了一圈,想要看看两人的表情。

    不过是两年不出门,她倒是无所谓的,反正跑腿什么的还有张掌柜,她这样的资深宅还乐的其中呢!

    君同月自然也是无所谓的,她安安静静的,在哪待着好像都没什么区别。

    只是严青竹与她们都不同,严青竹为了科举,不少的诗会应酬很难拒绝,如果真要是两年不出门,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果然,君同月倒是没有特别的表情,但严青竹眉头却是紧紧皱起。

    “我恐怕不成!”

    苏阖对此没有意外,他刚才的话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三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罢了,倒是没真想把几人困在家里两年。

    他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好好劝一劝严青竹,想着跟他约法三章,也总算是少些风险。

    但他没有想到,严青竹一开口,就让他大吃一惊。

    “今早冯山长将我叫过去,与我说了服役的事情,科举之前必先服役,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两年时间,应该都会在兵营之中度过。”

    严青栀听了这话,心头忽的一沉。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一想到姐弟二人已经好些年都没有分别过这么长时间了,一瞬间情绪上还是很难接受。

    虽然严青竹是她的弟弟,但其实两人相处时,大多数时间严青竹都扮演着照顾者的角色。

    突然要告知她未来两年之内,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自己应对,严青栀实在是难以适应。

    因此,不等苏阖开口询问,严青栀便已经问道。

    “这件事怎么如此突然?”

    几人原本放在苏阖身上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严青竹的身上。

    不过,虽然被人盯着,严青竹倒是没有多尴尬。

    “这就是上午冯山长将我叫过去的原因,他的打算是让三年后参加科举的人今年统一服役,由书院出面,尽可能将我们都安排去一处。就算不能在同一个兵营,如果能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往返的时候也总算是有个照应。”

    大赵全民皆役并不是随便说说的,别说是严青竹,就是严青栀和君同月也是服过役的。

    但女役时间较短,只有半年时间,而且女子兵营都设在当地,一般以缝制军备为任务,虽然每天布置下来的任务繁重,但像是严青栀这种少见的能够识字算术的女子,在其中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有了她的照拂,君同月那半年也过的相当顺遂。

    相对男子服役她们实在轻松了太多。

    可这样不等于她不知道男子服兵役的苦处,她们当时身边有很多的女子,家中的兄弟叔伯都服过兵役,有些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死在了外面。

    更甚者,可能都没有熬到兵营,就死在了去兵营的路上。

    如此,白祁书院那头想要将同一批科举的学子放在一处,便也是从各个角度思考后的最优结果了。

    严青栀听了严青竹的话,不禁沉默了下来。

    苏阖见此,刚刚舒展些许的眉头又再度皱紧。

    “服役的事情不能等两年再说嘛?这一路就算你们能够互相照应,老夫也很难放下心来,外面人多眼杂,若是驭尸宗的人真的在半路上埋伏你,那可就太危险了!”

    严青竹也不禁皱眉。

    “不成的,若是今年没去,耽误的就是三年时间!”

159 妥协

    科举每三年一次,今年是科举年,等严青竹两年兵役回来,读一读书,就可以参加新宝十二年春的岁试,考中秀才以后,正好赶上三年一次的会试。

    这个时间已经很紧凑了,严青竹也没有别的办法。

    苏阖皱眉思量之后,复又开口追问。

    “为何不再等三年呢?你若真是十六岁高中,考虑到你的年纪,也不会分到太好的官职,何不等一等呢?”

    苏阖这话不完全是因为驭尸宗的事情,他所说的问题,也确实是严青竹需要面对的!

    听了这话,严青栀叹了口气,双肩都耷拉了下来。

    严青竹如此着急自然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想要更快晋升到另一个特权阶级以外,还有言家那头的原因。

    严青栀从来都没有忘了原身的仇,后来手头宽裕以后,也曾托人去打听过言家的消息,言茂文那年的岁试中了秀才,不过因为手头紧张,没能第一时间进入郡城的书院,又在镇上读了两年。

    上次的会试,言茂文就没有参加,听说这次的也够呛。

    依照姐弟俩的估计,三年之后的会试,言茂文下场的可能性极大。

    双方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姐弟俩可不想给言家一点运作的空间,所以绝对不能允许言茂文走在他们的前面!

    但这些话,却是不能说与苏大伯的。

    毕竟原身的事情解释不清楚,只说言茂春的话,他们这种状态听着似乎还有些偏激。

    这样的时代,讲究的是礼义忠孝。

    说白了不过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言老头想让自己的大儿子死,可能在道义上不被认可,但在孝义上却没有问题。

    何况,言茂春之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这种情况下,姐弟二人要是还一门心思的想搞垮言家,说出去,舆论也不会站在他们一边的!

    “大伯,您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手里的底牌越多,以后活命的机会才越大!”

    苏阖定定的看着严青竹,细细思量他这番话的意思。

    心中突然想到了此前的许多事情,姐弟二人嘴严的很,以前的事从来不提,根本不会在苏阖面前透露半点口风。

    苏阖心中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可就像他也有事瞒着几个孩子一样,他们互相之间都没有追问。

    他猜到了姐弟二人年幼出走,定然是有一个悲惨的过去,但他没有想到,这个过去对两人来说影响如此深远。

    不需要严青竹再说什么,苏阖自己便已经脑补出了许多的东西。

    他神色一暗,心中顿生愧疚。

    如果不是受他牵连,这两个孩子对于以后,一定有了个完整的计划吧!?

    可如今多了这些变故,事情又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呢?

    一时间厅堂之中一片安静,这一次许久都没有人打断。

    不知过了多久,苏阖才缓缓站起身来,他背后的木盒仿佛重若千钧,压的他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

    严青栀有些于心不忍,可心中大致猜到了什么,又不好直说,犹豫着跟着站了起来,但苏阖那边没有回头,却挥了挥手,显然更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一脸呆萌的君同月视线在几人身上流转,还没有完全明白眼下的情况。

    而严青栀姐弟则已经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

    苏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一把年纪了,要是一直没学会放过自己,那早八百年前就抑郁死了。

    如今也不过就是此前想明白的事情,又被论证了一遍罢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他便重新恢复了精神,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后续的解决办法。

    四人早早坐在饭桌旁边,吃饭时候的气氛与每天都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这次吃过了饭,苏阖没有让几人离开,而是将他们喊住,说了自己的打算。

    “老夫已经打听过了,你们月底前报名,书院那头五六月份都会张罗打点,待到七月份离家,八月份才能入营。”

    “如此,咱们中间还有一段可以利用起来的时间。”

    “驭尸宗之事确实急不得,这幕后之人藏了二十年,老夫就算想要报仇,也不愿争那一朝一夕,如此,便想赶在你离家之前,替你寻上些保命之物。”

    严青栀听了这话,顿时便开始心疼苏阖这般的小心翼翼。

    “大伯……”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苏阖对她摆了摆手。

    “老夫心中已有打算,这几日便准备离开巢郡一趟,你们先去书院住上几月,待到青竹离家之时,老夫定然会回来的!”

    严青竹皱着眉,抿了抿嘴,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人往往都对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印象深刻,而那些常常出现在生活中的平凡物件儿,却没了这样的待遇。

    所以人们看着别人都觉得比自己幸福,好像所有自己向往的东西,对方都有一样。

    殊不知,人活这一辈子,得不到才是常态。

    严青竹此前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也很认可这种状态,就像是爷爷的不喜,舅舅的冷落……他从来都不会难过,因为他明白,那些都是他得不到的!

    可如今面对这样的苏阖,严青竹的心突然就有了一些触动。

    最初他对于苏阖的所有讨好,都只是为了从对方身上学到东西罢了!

    苏阖虽然也挺喜欢他的样子,可严青竹心中明白,苏阖最喜欢的,还是自家那个看似暴力,实则内心敏感又柔软的老姐。

    他以为自己不会强求什么的!

    可在听到苏阖愿意为了自己的事情,暂时放弃为常枭报仇的时候,严青竹的心弦,还是宛若被人波动一般,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折射着阳光投射下来时,最耀眼的光芒……

    苏阖这回是说走就走,当天早上吃过了饭后,背上了木盒子便要出门。

    严青栀赶紧叫住了他,给他包了许多的东西,觉得他应该还能回来以后,才停止了无休止的客套。

    苏阖走的很匆忙,但他却还是大张旗鼓的在青檀县闹出了不少的热闹。

160 你姐呢

    三天时间转瞬而逝。

    严青栀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和严青竹君同月一起搬进了书院之中。

    作为大赵的官学,白祁书院的守备力量不弱,而且因着苏阖临行前的交代,冯山长也对几人关注更多。

    不过,最近因为服役的事情,冯山长有些忙碌,或者说书院上上下下都有些忙碌。

    毕竟这可是巢郡的白祁书院第一次安排学生去服役!

    严青栀的课还是宋伯清上的,只不过这次一起听课的学生已经只剩下她自己了。

    羌山书院那头的学生都有其它先生带走,去了别的地方游学。

    而宋伯清则是身体微微有恙,留在这里再等上几天才离开。

    原本严青栀是不想让他上课的,但冯山长那头不说,她自己开口试探无果后,便不好再多说了!

    而且,她渐渐也没心情去在意宋伯清了。

    苏阖那头,走了几天都没有消息,她不可避免的担心了起来。

    而这时候,严青竹那边报名服役的事也已经被落实。

    她的失落瞬间就不可控制了!

    四下环顾一圈,之前还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现在就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宿舍。

    唯一的好事大约就是张掌柜那头也没有被驭尸宗的人骚扰,如此看来,苏阖这样做还算是有意义的!

    君同月是文院的学生,严青竹也是文院的,他们的宿舍靠的还比较近,但严青栀是工科的,平日里便需要更大的施展空间,因此宿舍也更靠近山腰部分,距离书院的一个大仓库很近。

    工科的女子不少,这里刺绣、女红,也都算是工科,女子还是有很多的。

    只是,工甲班的女子却只有严青栀一个!

    四人住的大宿舍,如今只住了严青栀自己,大倒是大了,可总感觉宿舍里面空空荡荡!

    严青栀常常会觉得寂寞,才没过几天,便想起了之前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趣事,每到这时候,她也就只能担心担心苏阖的情况,思考思考自己能给严青竹准备些什么,内心才能平复些许……

    时间点点流逝,一晃眼已经到了四月十七。

    夕阳的红霞染红了半座山峰,‘咚咚咚’的钟声自书院中传来,飘飘荡荡一路飞进了山林里面,惊得许多野鸟呼啦啦起飞,不少走兽,也不禁慌乱了一下。

    书院的学生们三三两两从房舍之中走出。

    明日又是休沐日,有人约着一起出去玩耍,有人则说着想去庙会看看……

    陆涧穿着一身书院的制式长袍,抱着自己的书包,一路撞开了几个正自顾自走着的学生,飞扑到了被三五人围着的严青竹身前。

    陆涧算是书院之中年龄相对大些的一批,今年十七岁,皮相不错,单薄却不孱弱,明明箭术马术都不差,却又因为这皮相多了一种文人的清高,如此一来,自然是把书院里不少小姑娘迷的五迷三道的。

    不过,严家姐弟倒是看不出他好看在哪,两人都觉得,陆涧这人两腮无肉,看着有些刻薄。

    严青竹看着面前高出自己大半头的陆涧,不禁想起了严青栀当时的那句评价。

    “这人大约是从内里先开始腐败的,时间太长,才让他那不堪的灵魂,看起来越来越上脸了!”

    “严贤弟,某听说你们姐弟这几天住到书院来了,倒是整日见你,缘何不见你姐啊?”

    陆涧这声音不大不小,周遭几位严青竹的同窗,脸色瞬间便难看了起来。

    严青栀虽然是书院的大师姐,可也是位女子,这般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攀扯,肯定不会被人传出好话。

    这些同窗都是读了许多年书的,听过也见过不少的事情,自然最是明白这件事的影响,因此不管是熟悉严青栀的,还是与严青竹交好的,都不大高兴。

    倒是严青竹似乎没听出陆涧这话不对一般,笑眯眯的开口。

    “大约是你瞎吧……”

    陆涧听了这话,脸色当即难看。

    “某这里不过是正有一封信要交给你姐,寻你问问罢了,若是不会说话,便少说两句!”

    严青竹挑了挑眉,淡淡的哼了一声,再都不去看他,一把将陆涧推开,趁着人还没有围上来的时候,便想要离开这里。

    陆涧见此,脸都皱成了一个包子,在他看来,严青竹作为弟弟,在听说有一个男子想要给自己姐姐送信的时候,多少会有些好奇的。

    他这般说,就是不能让严青竹点头哈腰的道歉,也会或多或少的,想要探知一些真相。

    但他没有想到,严青竹竟然真的不再开口,绕过他就想要离开!

    难道是笃定自己找不到严青栀,或者是他其实会直接去严青栀那里堵自己?

    陆涧看着严青竹与三五同窗并肩而行,且竟然真的不再回头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烦躁之后,还是转身拉着长脸,冲着严青竹这边开口招呼道。

    “如此,你们且等我一等!”

    但严青竹听了这话,眼睛却眯了眯,脚步也更快了许多。

    他身边的同窗都是与他关系亲近的,这时候也快步走着配合他。

    几人很快便进入了文院男子住宿的院子之中,陆涧这号称‘文武双全’的院草,竟是愣没有追上。

    紧追而来的陆涧看着飞快关闭的几个房门,眼神冷凝的仿佛都能滴下水来。

    这场面与他之前的构想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些人态度明确,他就算去敲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无奈,他在这院子前面站了一会儿,转身向着山上爬去。

    严青栀的宿舍就在那边。

    就在他走后,某一个没有关门的宿舍玻璃窗旁,粗布的窗帘正在晃动。

    几个小脑袋缓缓露了出来。

    “青竹,他是不是想要坏青栀姐的名声啊?不然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

    “幸好你反应的快,没与他纠缠,不然最后的恶果都得落在青栀姐的头上。”

    “我觉得你们没必要把陆涧想的那么坏吧!他说不定就是单纯的仰慕青栀姐呢……”

    最后开口的人,声音越说越小,仿佛到了最后,那些话都被无情的一切生吞了一般。

    严青竹淡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还没有开口,另外几人便已经要群起而攻之了!

    “开什么玩笑?陆涧若真是不知礼的,直接去找青栀姐便是,反正工甲班那里定然没人注意,悄悄的说话也方便不是!”

    “可现在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的话,搞的他好像与青栀姐多熟一样!”

    那人一开口,心中的醋意便掩饰不住。

    听的若有所思的严青竹顿时一方,不禁歪头看了他一眼后,这才放下心来。

    嗯,是个我姐看不上的存在!

161 信

    “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了!这件事只要不影响我姐的名声,剩下的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几人听了这话,表情各异,有的点头,有的着急……

    但严青竹都不准备理会,他也不准备去找严青栀。

    陆涧过来寻他不可能没有目的,事情早晚都会找到他的头上,他又何必自己凑上去呢!

    何况,他要是带着一群人去了,到底是帮自家老姐,还是帮陆涧,可就说不好了……

    他总不能放任严青栀在大庭广众之下活生生的把陆涧打死吧!?

    所以,他把‘大庭广众’带走,这样,严青栀想要打死陆涧的话,就没有人知道了!

    陆涧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拉着张脸,在一个宿舍院外的杂货铺子外延的雨棚底下等了一会儿,便有长车缓缓驶来。

    蹬车的车把式晒的黝黑,一到杂货铺便开始摇铃。

    哐啷啷的铜铃声引得周围不少学生回望,有的未结完帐的人连忙开始数铜子,有的人则高高兴兴的冲出了杂货铺,赶紧往长车上挤。

    陆涧看这场面,也是脸色难看,但还是将书包往腋下一夹,几步蹬上了长车。

    这长车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观光车,人力蹬的,一车只能拉六七人,分坐两边。

    因着没有橡胶,车轮都是纯木质的,对路面的要求便高了许多。

    如此,这种长车便很难在书院之外的地方普及。

    陆涧坐着长车,一路去了工院那头,这里与文院的热闹完全比不了。

    一路上除了打理书院卫生的杂工,根本见不到穿着书院长袍的学生。

    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工院的学生大多躲在通风宽敞的室内,很少有人会顶着大太阳忙活。

    陆涧不知道严青栀的宿舍在什么地方,只能一路打听过去。

    最后,在仓库旁边最大的一个房间中,找到了正在给师弟师妹们讲术数的严青栀。

    毕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严青栀的数学可比不少先生厉害多了,别说还有严青竹这个数学系的小天才从旁指点。

    虽然现在还不是跳出大赵数学体系框架的时候,但毕竟层次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反正当了许多年学酥的严青栀,还挺膨胀的。

    倒是懂得会的更多的严青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过只看到了数学的冰山一角。

    大概这就是越学习,越知道自己的渺小吧!

    不是谦虚,而是发自真心的敬畏……

    严青栀红光满面,前两天的孤独寂寞已经消散与无形,热火朝天的给这群老老实实坐在那的学弟学妹们讲题。

    她这几天开课以后,人都精神多了,也没有那些矫情的心情了,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因此而升华了。

    就在她想着今天的课需不需要多讲一点的时候,一脸阴鸷的陆涧便出现在了门口,还敲响了房门。

    里面围坐一圈的工院学生们转头看去,脸上顿时全被愤怒堆满。

    这个世道能进入白祁书院的,除了少数纯粹为了镀金的人外,绝大多数人,都是真的乐于学习的。

    而打断他们学习知识的这种人都是异端!

    别说,严青栀作为工甲班的大师姐,工院自然是她拥趸聚集的核心地带。

    而陆涧这个有事没事就想要踩着严青栀上位的人,不用多说,便已经是整个工院的公敌!

    严青栀放下了她前天自己做的粉笔,视线转向了陆涧那边。

    “原来是陆公子呀!突然造访我们工院,不知有何贵干?”

    工院的学生平日里大都是不穿书院制式长袍的,无他,不过是有些活忙起来不方便罢了!

    严青栀自然也延续了这一传统,眼下正穿着一套香色罩衫,内里是一件墨色的中衣,漆黑的腰带上绣了两团香色的茶花。

    这样换在旁的小姑娘身上肯定会显得老气的打扮,放在严青栀身上却使她看起来英姿飒爽之余,还带上了一种岁月沉淀后的沉静与包容。

    和这群没长开的小萝卜头一比,颜值气度再上一个台阶。

    说来,陆涧认识严青栀两年多了,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她暴戾的一面,还真是罕见她如此耐心的与学弟学妹们讲学的场景。

    因此,当夕阳透过窗户,笼罩在严青栀高束的马尾之上,平日里只是明艳的五官,这一刻竟然显得清丽又柔和。

    那一双杏眸中满是细碎的光芒,只遥遥的向着陆涧看来,便让陆涧突然间心神荡漾。

    哪个男人心中还没个对姐姐的幻想呢!

    尤其是容貌脱俗,气度非凡,名声在外的姐姐……

    见陆涧不知怎么还露出了痴汉嘴脸,严青栀简直无语。

    而这时候,坐在后面的工院学生,当即便小声说起了话来。

    “陆涧来干什么?”

    “上次骑射比赛的时候,他还针对大师姐呢,肯定是来找茬的!”

    “说的也是……”

    “可惜,来找茬也没用,他比大师姐可差远了!”

    一群人嚓嚓嚓的声音终于唤回了陆涧的思绪,让他突然一个激灵,眼神瞬间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严青栀,有人拖我交给你一封信!”

    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薄薄的信封。

    不过,他信封倒是拿出来了,严青栀却根本没有接过来的打算。

    “如此便谢过陆公子了,劳烦您把信放门口吧!我一会儿走的时候拿着!”

    听了这话,看热闹的人顿时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严青栀这般说放在平时自然是不知礼的,可眼下却是没问题的。

    她毕竟再给学弟学妹们上课,不愿因此被人打断,乃是正常。

    说她本人方方正正,极重规矩也没毛病。

    甚至旁人听说这样的事情,可能还要称赞一声严青栀的仁义,在这个时代,不顾其它,愿意将自己所学知识倾囊相授,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陆涧听了这话,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更难看了!

    “严青栀,你知道这是谁给你的信吗?你这般糟践,就不怕收到信的时候后悔?”

    他堵在门口咋咋呼呼,但教室里却已经开始重新讲起了课来。

    这一下,直接把他挂在了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陆涧在那晃荡了两下,有心想把信揣走不给严青栀算了,可不禁又想到了来之前与友人的赌注,如此走了似乎不妥。

    可不走的话,又好像太过尴尬。

    他站在那,眼中有挣扎之色一闪而过。

162 动手

    陆涧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无视过了,他以前也知道严家姐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可问题是,那时候的他根本不会自己凑上来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眼见着自己陷入到尴尬之中,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都会成为被人嘲笑的笑柄,陆涧的心气不禁涌了上来,非常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窘迫转换成毁灭严青栀所有骄傲的武器!

    他左手悬着的拳头微微收紧,心中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他右手的信封没有收回,而是被他举的更高,跟着不顾房间之中又要重新听课的众人,高声说道。

    “严青栀!这可是召都名门,孙家的孙玄小公子给你写的信,你要知道,以你这样的出身,能高攀上孙家,可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他话音一落,房间之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在了严青栀的身上。

    工院之中的学生虽然年纪都不算大,可这世道,孩子成熟的都早,何况如今十五六岁成亲的都大有人在,又怎么会不知晓世事。

    对于严青栀的人品,他们想来是信得过的,只是关于孙家,却是了解的太少。

    白祁书院中不乏世家名门的公子小姐,不过那样的人很少会出现在工院,因此,工院中的学子对外面的情况了解的不多。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人敢随意出头。

    不说自己如此做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会不会给自家招惹麻烦,就说那样会不会对严青栀有影响也是不好说的!

    眼见着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之前嚣张的学生好像也变得怂了几分,陆涧的心情终于舒畅多了!

    甚至脸上都跟着挂起了笑意,心里暗自猜测,严青栀会不会与那些勾栏中的戏子头牌一样,一听说是召都孙家的公子便连忙贴乎上来。

    严青栀落在陆涧身上的视线越发冰冷。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陆涧他爹见的都多,就陆涧那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手中的粉笔在这呼吸之间被她攥的粉碎,心中有一腔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

    虽然严青栀从来不在乎名节名声什么的,可严青竹想要科举,她就必须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陆涧明知道这点,还如此招惹她,看来是真不想好了!?

    如此,她便索性成全了对方!

    严青栀眼神微闪之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陆涧,在此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年幼无知,孩子心性,喜欢掐尖要强罢了!”

    “我与你向来是公平竞争,输赢皆无怨言,传出去,不过是技不如人,总不会涉及人品!”

    “可我今日才发现,我竟是这般大错特错,你呀你!也不过是个奸猾小人!”

    她话音一落,房间之中诡异的气氛陡然一松,工院的学生立马愤慨激昂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严青栀更是一把将手中的白灰拍掉,大踏步的冲向了陆涧的方向。

    陆涧还没有相信严青栀真的是这般不在乎名利的人。

    在他看来,女子读书这种事,本来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嫁入更好的人家罢了,最后还不是要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个男人过一辈子!

    严青栀这样的,也只是是在巢郡名气大些,出了这落后的地方,她又算个什么!

    如此,在严青栀向他冲过去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不对!

    还想着严青栀就算是发火,也只是因为矜持。

    直到严青栀从一边堆放木料的杂物中抽出了一根棍子……

    Σ(°△°|||)︴

    一刻钟后,陆涧出现在了工院门口,他是一路被严青栀打出去的,走的时候,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其中左脸上被严青栀棍子扫到,一脸的血肿,右眼的地方,也不知何时被严青栀打了一拳,那青紫的颜色,无不昭示着下手的人有多心黑。

    脸上尚且如此,身上的伤自不必多说。

    陆涧一路出来,比比划划,还想要跟严青栀叫嚣。

    “严青栀,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这是来送你一……”

    严青栀棍子一轮,带起了呼啸的劲风,一下扫向了陆涧的臀部,感受到风声的陆涧瞬间闭嘴,同时夹紧双腿,整个人都向前跳去。

    棍子贴着他的长袍扫过,陆涧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放下,回头想要跟严青栀说些什么,只是喜意还没爬上脸,严青栀反手一撩,刚划远的棍子,顿时自下而上敲在了陆涧的屁股上面。

    陆涧‘哎呦’一声,瞬间窜起,那速度比刚才躲棍子可快的太多了!

    “严青栀,我真是……”

    他有心想要服软,但严青栀却不吃那套,挥着棍子还要送他一程。

    陆涧这时候终于认清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将手中的信朝着严青栀的方向一扔,也不管此刻的形象了,双手将长袍一兜,飞快的冲下山去。

    严青栀见此,倒是没有再追。

    打到这种程度也就差不多了,再打就要打坏了,到时候赔钱都是小事,主要是她跟陆涧的名字捆绑在一起,她自己都觉得丢不起那人。

    身后一群匆忙跟上来的学弟学妹们还在给严青栀疯狂叫好。

    严青栀一路目送陆涧兔子一样,跳下台阶往山下跑,心情总算顺畅了些许。

    身后有人已经狗腿子的凑上来,将那飘飞在地上的信封捡起,递到了严青栀的面前。

    严青栀其实也没多好奇这信上的内容,在她看来,由陆涧以这个态度递过来的东西,那里面写的说不定是什么脏诗艳曲,看了她都嫌污了自己眼睛!

    若是扔在那里,她也就懒得去捡了,但如今被人递了过来,她好像又不好意思不看了!

    严青栀轻巧的伸手将那薄薄的信封接过,周围几个人伸着脖子向着她的方向看来。

    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封口,似乎料定送信的人根本不会看一样。

    严青栀翻开折痕,便从那信封之中抽出了一张纸。

    随着纸张扯出,一种清淡到不可察觉的清香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涌入严青栀的鼻尖。

163 信纸上的血迹

    严青栀眉头不禁一皱,信纸翻开,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正中间的地方,滴上了一大滴血液。

    那血液鲜红,簇新的仿佛是上一秒刚滴上去的一样。

    可她伸手拂过,指间触碰倒了只有干燥的纸张。

    这样特殊的血迹所代表的一定是个特殊的信号。

    对方却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说明这一定是她知道的信息。

    严青栀瞳孔瞬间收缩,心脏好像一瞬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将里面的血液都捏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她对于江湖所知不多,这样的条件下,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严青栀的沉默被周围几人看在眼中。

    “师姐……”

    有人小声询问严青栀具体什么情况,声音不大,却瞬间唤回了严青栀的注意。

    她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但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收敛!

    “太过分了!这人竟然敢来书院威胁我!我定要将此事告知山长!”

    众人只能看见信纸上明晃晃的血迹,却是察觉不到更深的细节,自然没有发现严青栀的异常。

    大家一见严青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便都跟着放下心来,与之一同谴责了陆涧一翻,便各自回去了!

    严青栀今日肯定是没心情再讲课了,剩下的题也只能日后有机会再说。

    信纸被她重新放回了信封之中。

    她也顾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便匆忙去了冯山长的书房。

    走到冯山长的书房门口,严青栀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人,拉过了路过的杂工询问,得知今日山长有约已经离开书院的消息后,她才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与旁人说的冠冕堂皇,但实际上有些事情,她还不准备让冯山长插手其中。

    如此正好,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严青栀敷衍了一通后,已经不愿再浪费时间,赶紧去找严青竹与君同月,此事可大可小,她不愿隐瞒两人。

    文院在靠近山脚的地方,不坐长车,距离还是比较远的。

    等她到了文院的宿舍大院之外,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白祁书院对于出入管理的很严,但夜晚有没有睡觉休息,却并不多加干涉。

    严青栀随便找了个杂工,便将君同月与严青竹叫了出来。

    书院之中的空房间多的是,他们随意找了一间教室进入其中,确定无人跟踪以后,严青栀便将那信拿了出来。

    信纸被展开放在一张方桌上面,三个脑袋围成一圈,借着严青栀手中的烛光,全都低头看着那上面依旧鲜红的血滴。

    君同月满脸不解。

    “这人若是想要传达什么消息,不能只送来一封这样的信吧?”

    严青栀连连点头。

    “可惜我忘了与苏大伯打听被灵蛊寄生之后,心血会有什么样的改变!不然这时候,也能有所发现。”

    严青竹眉头皱起,一脸忧愁,左看看严青栀,右看看君同月,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能这般粗心大意。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向大伯询问过这些事吗?”

    严青栀听了这话,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一伸手差点把手里的蜡烛怼在严青竹的脸上。

    “你知道不早说!”

    严青竹后仰着躲开烛火。

    “你就叫我出来,也没与我说血迹的事啊!”

    君同月赶紧拉住严青栀,生怕她着急冲动,再把严青竹伤了。

    毕竟是自己弟弟,揍的时候是一回事,事后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严青栀一想,确实如此,虽然严青竹来时说了陆涧去找过他,但陆涧去了工院,就说明严青竹当时没有看到这封信!

    “对啊!是我着急忘了!”

    严青栀飞快认怂,君同月这才放心下来。

    严青竹也重新站直了身体。

    “大伯说,这种血存于纸,融于水,只要滴在纸上就能储存,用的时候,放入清水中侵泡,就能使其从纸上脱离,融入水中。”

    严青栀眼睛瞬间亮了,正想要开口问什么,严青竹却已经继续说道。

    “不过这种方式储存下来的血液,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失去它原本的作用。”

    严青栀听了这话,又看了看桌上的纸,开口询问。

    “能够保存多长时间啊?”

    严青竹摊了摊手,很是得意。

    “两个时辰!”

    严青栀:……

    她看着严青竹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心脏都被分成了两边。

    一边骂严青竹是个傻逼,他们有空间啊!保质期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一边又觉得不让苏阖临行前损失心血是正确的决定,严青竹如此得意也没有错。

    君同月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赶紧开口说道。

    “那咱们快找一盆水来,看看这纸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听了这话,姐弟二人全都收起了各自的表情,默契的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四下找寻起了水盆。

    书院的教室之中,也常常会备着一盆清水,若是墨水污了什么地方,方便临时清洗只用。

    这教室之中也有,不过盆中的水已经被打扫卫生的杂工倒了,如今只有一个空盆,严青栀很快打了水回来。

    信纸被他们平整的放入水盆之中,心急的严青栀,不停的用蜡烛扫荡在信纸上空。

    那一滴血很快便融入了水中,清水变成了淡不可查的粉色。

    而纸上的字迹也渐渐显现出来。

    “今夜亥时山顶竹林见”

    看清了上面的字,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湎山山势平缓,山顶的面积也比较大,那里除了一个祭祀专用的祭坛以外,还有一片竹林,一片梅林,和一个不小的人工湖。

    竹林距离祭坛最远,一路要绕上许多的小路,长车根本过不去。

    平日里想去竹林,大家也都是从后山的山路上去的!

    如果硬是从书院里穿过,所需要的时间可是不短,以三人的脚程,全速跑去,也要一个半时辰左右,而现在已经是戌时过半了,根本没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留给他们!

    若是有长车送到山顶,估计也得一个时辰才行。

    “如此看来,咱们要不然就是从书院里跑出去,绕道去后山,要不就是找长车上去。”

    严青竹叹了口气。

    “我觉得此事,咱们当商议一下,我相信以苏大伯的实力不会这么轻易落在别人手中,如此看来,竹林那里大概率是个陷阱,就算这样,你还要去吗?”

164 竹林

    严青栀听了这话,缓慢的抬起了头,没有去看严青竹,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山顶的方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的!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放任你们中任何一人在危险的境地中,孤立无援。”

    严青竹耸了耸肩,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他心中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

    “嗯!也对!不过,我虽然不能完全认同你,可你也别想着得到线索就甩开我。”

    说话间,严青竹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家老姐,正好看到严青栀视线投来时的那一抹慌乱。

    被拆穿心思的严青栀瞬间惊恐,当即否认三连。

    “我没说,我不是,不可能……呵呵呵!”

    严青竹与她当过二十年的双胞胎,对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想的什么,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要放在平时,他肯定跟严青栀好好说道说道!

    只可惜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他只能烦躁的伸手推在严青栀的胳膊上,暂且妥协的开口说道。

    “快走吧!送死都要来不及了!”

    严青栀嘴唇紧抿,明眸打量着严青竹现在的表情,生怕对方生气,想要解释一些什么,但身体却已经老实的迈开脚步。

    一边的君同月也飞快跟上,严青竹回头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满满的全是坚定。

    严青竹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也没有开口,摇了摇头,转头推着严青栀出了门。

    如今刚过十五没两天,天上的月亮只缺了一点点,亮堂堂的。

    三道身影一前一后向着书院正门的方向而去,从书院里去竹林显然是来不及了,他们准备翻墙离开书院,从后山一路过去。

    文院距离山脚已经很近了,三人不到一刻钟便已经到了门口。

    书院门口有人不间断的守着,示警的铜锣也已经挂了起来。

    原本这周围就有不少巡逻的杂工,因着苏阖的交代,冯山长为了保护严家几人,又特意向上面申请,从周围调来了几队兵役。

    以前是为了几人好的事情,如今却都成了离开的绊脚石。

    三人一边观察情况,一边还要躲那些兵役。

    不过好在,这些人主要防守的是外来者,对于书院里面并没有关注那么多,严青栀五感敏锐,很快就把这些人巡逻的规律摸了个清楚。

    白祁书院很大,对于不少学生来说,三年的时间根本没办法将这里探知明白,许多地方也不过只是印象之中去过,却无法记清楚细节。

    但对于严家姐弟,却是另一番情况。

    两人当初为了买到最好的土地,湎山这一片,可是他们用一个多月时间仔细探查过的,后来还翻阅了不少书籍,请教了些专业的人,按照大赵的习俗和建筑风格亲手画过好几张图。

    从中圈出了不管书院大门如何开都不会失手的几块地。

    最后书院落成,严青栀买的地也都没有太大的错处,其中他们住的那一块,更是无限靠近书院大门。

    有了这一遭,姐弟二人对于书院内外的地形环境,都非常了解,能在众多兵役巡逻之下,找到一个适合跑出去的路线也不算什么难事。

    严青栀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墙头,三四米高的院墙,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以逾越的天谴。

    都不需要严青竹给她搭人梯,严青栀借着夹角的角度,互相借力之下,直接飞身而起,眨眼间便已经到了院墙之上。

    君同月紧随其后,她武功平平,这个院墙对她来说,难度不小,但严青栀在上面拉她,严青竹在下面防备,互相配合还算默契。

    最后的严青竹,也不需要严青栀帮忙,自己直接翻上了墙。

    三人在墙头上蹲了一会儿,等确定外面巡逻的人已经走远之后,方才悄然落下。

    书院之外的路,三人也熟悉的很。不需要互相商量,便各自掏出绑带,系好了袖口和裤脚,一路抹黑上山。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戌时很快远离,亥时也渐渐过去。

    等到三人站在竹林外围的时候,已经快要亥时末了!

    严青栀眉头紧紧皱起。

    “咱们这算是迟到了吧?”

    严青竹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的说道。

    “他们只说是亥时,又没有说是亥时初还是亥时末,怎么就算是迟到了呢!?”

    君同月很是认同严青竹的观点,对着严青栀一通猛点头。

    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有她一个人担心苏阖会在竹林里面,剩下的两人,都觉得这一趟肯定是别人的陷阱。

    她当然也希望是这样,陷阱什么的,还是可以闯一闯的,但苏阖要是在里面,问题可就大了。

    “既如此,那咱们便进去吧!”

    严青竹脸上微微显现出凝重之色,点了点头,谨慎的叮嘱。

    “好,都小心些!”

    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抬脚走在了最前面。

    山顶的竹林郁郁葱葱,不过因着常有人打理,环境尚算雅致,并不显杂乱无章。

    地面之上有落叶散落,不多,但落脚之时,仍会发出细碎的声响。

    严青栀走在最前面,脚步抬得不高,一步一步的趟着前面的路,严青竹走在最后,视线时不时的回看周围。

    君同月胆子比较小,但这样的情形之下,她也压下了心中的惊慌,双手紧握住一把窄刀,轻轻的拨开时常在头顶出现的一些竹叶。

    竹林之中很是安静,寻常的虫鸣鸟叫都不见了,在苍白的月光映衬之下,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严青栀不敢直接深入竹林,先是带着两人绕着周围一圈,准备一点一点的探查。

    毕竟都到了这里,着急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

    几人从后山那边一路绕过,很快就到了靠近书院的那一侧。

    严青栀心弦依旧紧绷着,一步一步走过来,越来越忐忑。

    他们身边的安静延续出了很远,远的让严青栀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这竹林里本来就该如此一般!

    只是,就在她开始对这种寂静产生麻木情绪的时候,身后的严青竹突然开口说道。

    “等一下!”

165 香炉

    他这一声出现的突然,当即把君同月吓得一个手抖,下意识的朝严青竹看去。

    严青栀则连忙回手挡在了君同月身前,视线快速扫视周围的同时,还在小声询问严青竹。

    “你发现什么了?”

    严青竹不像另两人那般迷茫,他的目标似乎十分明确,注意力紧紧盯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石堆上面。

    严青栀打量周围一圈也没见到什么异常,这才将视线最后定格在了严青竹目光所及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

    严青竹眉头蹙起,他没有回答严青栀的问题,而是抬脚向着那小石堆走过去。

    不管是什么牵动了他的感知,总是要探查一下的。

    见他如此,严青栀神色顿时一肃,一挥手用自己一直都没来得及送回木料堆的木棍拦住了严青竹前进的脚步。

    “你在这等着,还是我去吧!”

    她不管是武功、反应速度还是战斗天赋都在严青竹之上,由她探查显然才更加合理。

    严青竹也没有勉强,就那么大一小撮石堆,能够放置的埋伏有限,他心中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感知,估计危险性不大。

    严青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静静的站在了那小石堆旁边。

    夜幕之下,若是没有注意到这里,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若是注意到了,便怎么看都是破绽。

    这几块石头堆在一处,内里没有积土,反而像是蜂窝一般四处透风,就很奇怪!

    严青栀围着那小石堆转了一圈,找了个不在风口的位置,用棍子轻轻一桶,那上面的石头便一骨碌掉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放着的一个铜质香炉。

    香炉之中烟雾淡淡,若非发现,夜幕下简直微不可查,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熏香。

    严青栀掩住口鼻仔细感知身体情况,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完全不知道这香炉放在这里的作用。

    严青竹见此,快步上前。

    他匕首一挥,从身边的竹子上削掉了一条竹枝,远远的用竹枝把香炉打开,低头一看,里面是一颗正在燃烧的香丸。

    看着那已经快要燃尽的点点红芒,严青栀一脸不解。

    “如此开阔的地带,这么点药能做什么?”

    别说这么稀薄的雾气,就算是砒霜,达不到致死量的时候也药不死人啊!

    似乎是猜到了严青栀所想,严青竹连忙提醒。

    “你可别小瞧这香丸,看看这安静的竹林,还不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说话间,他又把香炉重新放回了原处,跟着还顺手弯腰将那石头也放回了之前的位置。

    严青栀没有注意到,严青竹刚才虽然没来,但那石头归置回去的位置,与她刚才破坏之前的摆放,几乎一模一样。

    严青栀有些不解,下意识的便问道。

    “为什么放回去?”

    严青竹站起身,看不出神色的转变。

    “放回去才不会打草惊蛇。”

    听了这话,严青栀恍然大悟,好像自己瞬间懂了什么,刚想要开口,却被严青竹打断。

    “快走吧!咱们得从水榭那头进入竹林,若我猜的不错,这边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

    严青栀:???

    刚以为自己懂了的严青栀一脸懵逼,自己刚才是悟了个寂寞吗?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严青栀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便消失无踪。

    她习惯性把动脑的活都交给严青竹来办,反正事情到了最后,总会有一个结果,到时候不懂再问也是一样的。

    三人清理了自己来时的痕迹,绕了一圈走到了水榭那边。

    竹林中渐渐有虫鸣鸟叫声传来,严青栀心中越发轻松,严青竹神色却越发凝重。

    就在她们向着竹林而去的时候,一前一后两拨人也陆续从书院的方向进入了竹林里面。

    走在前面的是两道身影。

    宋伯清一路小心的查看着痕迹,越是向着竹林深处靠近,便越是疑惑。

    孙玄与他并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不怎么好,小心翼翼的追问。

    “师兄,可是有什么发现?”

    宋伯清借着月光又检查了自己的一处布置,发现完好无损以后,紧促着眉头小声开口说道。

    “他们没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看来是没走这边!”

    孙玄不知道竹林之中的布置,听了这话,只以为宋伯清在暗指自己办事不利,当即便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的人可是盯着严青栀出工院的!”

    “而且……从咱们打听的消息看,严青栀那人没什么心机的,想让她上当简单的很,别说这计划还事关苏阖。”

    宋伯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严青栀的事情他一定是了解的足够清楚,才会布置下这个局的。

    就算严青栀没能在第一时间被苏阖的消息吸引,后面也会有其它布置引她前来的!

    只是后面的布置还没动用,宋伯清去找人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严家姐弟和君同月三人消失在书院中了。

    如此,他才掐着点过来。

    按他所想,严青竹虽然聪明一点,可也不过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君同月则更是个小透明,他也亲自试探过,没什么特别的。

    三人之中,心智最成熟的,应该就是严青栀了。

    而严青栀正好也是他接触最久的一个人,以他看人的眼光,断然不会看错。

    眼下的布置虽有漏洞存在,但这却是为了严青栀量身打造,对付她绰绰有余。

    “无事,如今看来,他们应是从水榭那头走的,看来,这三个孩子,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

    孙玄听了这话,神色放松了些许,不是自己办事不利便好。

    “还是师兄计划周详……”

    宋伯清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他可没有孙玄那样乐观,竹林的环境已经被他编成了一张大网,到底最后能网住什么,短时间内还不好说。

    “这些话多说无益,还看竹林幽居那边的情况吧!”

    孙玄赶紧点头,两人快步向着竹林深处而去。

    因着注意力都放在了一路的痕迹上面,两个武功并不算多出众的人浑然没有发现,身后的竹林阴影之中,不知何时,探出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小脑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556/ 第一时间欣赏竹外梅横一两枝最新章节! 作者:薰衣草草包所写的《竹外梅横一两枝》为转载作品,竹外梅横一两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竹外梅横一两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竹外梅横一两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竹外梅横一两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竹外梅横一两枝介绍:
彼时,刚穿越的严青栀才骗了原身那便宜祖父一笔钱,
正准备带着和自己一同穿越而来的双胞胎弟弟去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不想却被迫卷入了另一个事件之中……
原以为一切只是意外!
但随着了解的深入,
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农女的背景竟也另有蹊跷。
追杀和阴谋接踵而来,
生命的延续,血脉的传承,
让姐弟二人不得不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进……
与其东躲西藏,苟延残喘,
不如迎难而上,放手一搏!
有人信宿命难改,
他们却只信人定胜天,
既然面前是层层迷障,那他们便冲破了给别人看看!
不过,这块甩不掉又赶不走的狗皮膏药是怎么回事?
严青栀:咱们不是来种田的吗?
严青竹:说得好像你会一样!竹外梅横一两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竹外梅横一两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竹外梅横一两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