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弯月院中的人
“对了，那咱们在这个副本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什么？”程双忽然问道，像是古墓她背着京大学生的头衔，这里不会真的只是童女吧……
都隽神色漠然的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贴近旅游团。”
“旅游团？”她原想问这个年代怎么会有旅游团，可在古墓里，当她动用卡片，不管是教授还是保镖，没有一个人产生过疑问，好似她原本就该如此，拥有一些神奇的东西解救大家。
所以NPC不在乎玩家是从何而来的，他们自动模糊了这一点。
“NPC……不会就是流浪者吧？”小姑娘惊疑不定的猜测。
“不好说。”都隽垂眸揉揉她的脑袋，提醒她，“要去挂着弯月的院子看看吗？”
“要去。我怀疑弯月院子里藏着那些小孩子。”程双甩开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疑点，回头看向走在后面的一老一少，和他们暂时告了别。
老爷子带着莲蓉往山脚下的小溪走去，程双和都隽直奔狭窄的小土路，准备随便找一户人家探上一探。
这个小山村显然没有达到夜不闭户的程度，家家院门紧锁，翻墙是不可能翻墙的了，放在现实世界除了没带钥匙的主人外，翻墙的只可能是道德败坏的窃贼。
维护者想在死亡领域翻墙的后果大多数只有一个，被坑的一脸血本无归，连命都翻了进去。
所以程双和都隽一路上碰到了好几个踮着脚尖拼命往院子里探头探脑的人，却鲜有轻易翻进查看的。
两人尽量绕着那些不厌其烦挨个扒院墙的玩家和维护者，直到走至程双滞留过的那处弯月小院。
小姑娘先左右张望，确定无人，敲了敲院门。
半响无人应答，她也不恼，再次敲了敲，并在敲完后，取出一小根儿童玉米香肠丢了进去。
静静等了片刻，都隽微微挑眉，他听到有人悄悄开门的动静，小姑娘趁机爬上墙头，趴在上面笑呵呵的轻声道：“啊，我看见你了！”
院子中裹着补丁棉被、弯腰捡香肠的小身影一僵，刚要转身跑回屋去，又听那清甜的声音友善的邀请着，“出来跟我一起玩吧？我有很多好吃的呢！可以分你一点儿哟！”
小小一团犹豫的停下脚步，想回身又不敢回，万分纠结的僵直在房门口。
“你怕什么，我和哥哥又吃不了你。”小姑娘继续甜甜的说：“你要是不想出门，我们找你玩总是可以的吧？”她看了眼窗台上的弹弓子，又加了一句，“我哥哥玩游戏可厉害了，比我还要厉害呢！”
小小一团终于转过身，渐渐露出被子里的面容，这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瘦巴巴黑乎乎的，看不出好看不好看，只一双眼睛大的惊人，望向墙头上的小姐姐时，神色怔愣表情麻木。
但他手里紧紧捏着那根香肠，想来美食的诱惑对一个孩子一样管用。
“你要不要跟我们玩，要是不愿意的话，我找别的孩子去了，要不然一会儿大人回来……”程双露出迟疑的目光，状似往山上的方向望了望。她坏心眼的冲都隽喊了声，“哦对了哥哥，你的玩具枪可不可以给新认识的小朋友玩呀？”
不等都隽搭话，小姑娘取出一个全新的积木手枪玩具盒子用手摇晃了摇晃，故作惋惜，“希望下一个小孩喜欢和我们兄妹一起玩吧！”她说着，手中不稳，玩具盒子噗嗒掉进了院子里。
那小孩先是吓得后退一步，但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住了地上的盒子，凝视了许久，慢吞吞的抬起头，似是小心翼翼般轻声询问小姑娘，“你真的想跟我玩吗？”
嗓音带着稚气，却沙哑异常，像是渴了好几天。
程双舔了舔嘴巴，忽然想起自己披着的红斗篷自带吸引BOSS的光环，顿时歪头给都隽使了个眼色，这才回答，“我想跟你玩，我哥哥是大孩子还有正经事要忙。”
都隽冷峻的眉眼微蹙，虽然他看不见院子里的场景，可小姑娘会临时找借口让他脱身，必然是她觉得里面的人有问题。
理智来说，一人在外见机行事是最恰当的。
于情感而言，他想陪着程双一起进去，只是里面的NPC明显仅对小姑娘感兴趣，他若贸然跟随，极为容易令NPC反感而得不偿失。
没给都隽太多思考的时间，小男孩动了，他迈过玩具盒子，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开了院门。
程双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钥匙，院门是从里锁上的。
难道说住在弯月院子里的人是自己不想出去？
门推开了，小男孩看都没看一眼都隽，眼神直愣愣的望向踩着他家院墙的程双。
小姑娘讪笑的跳了下来，跟都隽摆摆手说：“哥哥，你一个小时后来接我吧！”便随着小男孩走进了院子里，看着他重新把院门锁好。
既然已经如此，都隽不再犹豫，转身去找其它的祠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未被人发掘到。
院中，程双捡起玩具盒，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往后缩了缩手，目光却落在她的手上。小姑娘三下五除二的把盒子拆了，取出袋装的积木和参考图，“拼好它，你就有新玩具了。”
男孩的瞳孔很深，抬起头看人时，总有种时间会停顿的错觉，麻木的神色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若真的不感兴趣，不会注意这个玩具这么久。
程双上前一步，拉住他揪着被角的一只手，忽略脏兮兮的黑指甲，把参考图和积木一起交给他。
这次男孩没有拒绝，脑袋低了低，僵直不动的脖子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咱们能进屋里拼吗？”小姑娘放软了声，让自己显得更无害一些，“外面很冷。”
这院子里有一棵小树，光秃秃的，左侧是柴房仓库一类的小屋子，没有厨房和茅厕，所以也没有什么烟火气息。
男孩微微点了下头，裹着拖地的被子慢悠悠的走到屋前又停了下来，侧头重复问了一句，“你真的要进屋吗？”
程双抿了下唇，“我不可以进去吗？是不是你不方便？”她没感到屋里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所有的不对劲只源于眼前的小男孩。她会如此反问，不过是怕进屋会犯了男孩的忌讳，好在对方摇摇头，“没有不方便。”
说着，推开了屋门。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浓重的仿若在血浆中浸泡了几天几夜。
285、森森白骨
程双克制住想要后退的脚步，望向男孩的双眸，那里无波无喜，没有任何恶作剧得逞或是恶意满满的狡黠与活力，那份麻木呆滞让小姑娘瞬间想起了一个人——司仪。
尽管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站在门口的小姑娘仍是手很稳的从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剥开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另一根递到小男孩面前，含糊不清的发出‘啊’的音。
小男孩的脑袋微往后仰，对棒棒糖极为不感兴趣，语气沙哑的问，“你想做什么？”
程双摸摸脑袋，在发现小男孩呆滞的目光中有一丝嫌弃后，把糖收了回来，超直接的说：“想看看你的牙还好吗？”一边说一边嘎吱嘎吱把棒棒糖嚼碎咽下去，白色的糖棒揣进兜里，随之才进了门，逼进小男孩一步，这次口齿清晰的张嘴巴‘啊’了一声。
小姐姐的嘴巴里全是糖果的甜味，贝齿白白的，看起来过于整齐，一点儿都不锋利。
小男孩的眼中再次划过嫌弃，慢吞吞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细密白皙的小尖牙，牙缝里还有鲜红的肉丝。
程双心中一沉，轻轻踮起脚尖，越过他的头顶往屋内看去。
这间房仅有一扇紧闭的窗，又因是北房，光线昏暗，只隐隐看到地上有一道身影，血气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羽绒服，早晨时混在村民中，因为衣服颜色格外亮眼，才会令人印象深刻。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倒在了这里，想必是犯了什么忌讳？
程双紧张的舔了下自己的牙，她一时分不清面前的孩子是司仪的后代，还是说就是一个司仪。
万一有什么奇奇怪怪白天缩小、夜里变大的设定，放在她眼下的便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跑。
可是这么跑出去，她实在不甘心。
小姑娘也没想到自己运气会好的出奇或者说坏的出奇，上来就碰到了副本关键人物，而这个人物刚吃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请自入，是讨厌的外来者。”忽然，男孩抬起眸子，昏暗的光线下，眸光近似于莹绿色，像是两颗小小的荧光石。
程双莫名的安稳了下来，若男孩是夜里的司仪，他不会解释那么多，更不会在面对糖果时还能表露出属于孩子的喜恶。
“屋子里血腥味太大，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玩吗？”她试探着问，其实也不过是看看眼前人对她这个外人的容忍度有多高。
男孩迟疑了一下，望向了院子的一角。
程双没有回头，她在脑海里描绘出那一角到底是什么。
柴房？是柴房。
“你要不要吃完？”她又问，随即从帆布包里取出独立包装的牛肉条，撕开，“这也是肉，有味道好吃的肉。”
小男孩接过，缓缓张口，“我的食物也有味道，是咸的。”
小姑娘屏住呼吸，并不太想知道人肉是什么味，她的笑容差点僵掉，“你说的应该是血，血液里有较多钠和氯，两厢结合，就是氯化钠，氯化钠就是食盐。”。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直面食人魔的压力挺大的。
若是怪物还好，这完全是个人类，刚开始还是被她当做小孩子的人类。
小男孩听不懂，直接擦身而过，走出房门，在门口看向她，“你出汗了，你在紧张，你不喜欢这个房间……”
程双立刻调整自己的心态，小男孩之所以这么敏锐，必然是对人类的气味、汗液较为熟悉，她若是先慌了神，反倒把自己放置在了被动的地位。
小姑娘果断的点头：“对，我不喜欢这个房间，我不喜欢血腥味太冲的地方。”
程双赌对了，小男孩并不具备玻璃心这种脆弱的情绪，他平淡的往外走，“去柴房。”
屋内没有了阻挡，程双深深望去，躺在地上的人脸上的肉缺了好几块，血糊的满脸都是。
她闭闭眼，转身迈腿，噗嗤一声，低头看去，一只眼珠被她踩爆了一半。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跨过门槛，在门口的台阶上蹭了蹭鞋底，望向站在柴房前的男孩，故作镇定的走了过去。
柴房门被推开。
程双再次屏住呼吸。
好吧！她应该想到的，这个副本不会只开启一次，所以男孩也不会只吃一个人，柴房里垒满了白骨，要说可怕，却不如屋子里残缺的尸体狰狞恐怖，因为白骨上剔的干干净净，一点儿肉丝都没留，更不用说气味了。但是垒在那里，活像是死人的墓穴，阴森森的没半分热乎气。
小姑娘沉思了片刻，她在想若邀请小男孩现在出去满村子撒欢跑，会不会被他一口咬掉腮帮子。
最终小姑娘向现实低头，丑陋恐怖的怪物都见识过了，难道还会怕十几个骷髅架子吗！
她踏步走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将参考图展开，对小男孩招招手，“快来，咱们码积木！”
这种反客为主的态度，让小男孩空洞的眸子闪了闪，听话的垫着被子坐下，等坐好后，他挪了挪屁股，让出一半被子，慢吞吞的说：“坐被子，暖和。”
“好！”程双没有拒绝，凑了过去，一下子被小男孩低低的体温惊了一下，歪头看他，“你怎么那么冷？”
“因为饿，很饿。”男孩一字一顿。
闻言，程双抽出好几个暖宝宝，撕开包装袋和白色的纸封，贴在男孩的双腿和腹部。
男孩像个木偶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任何攻击倾向，可她知道，这是因为她没露出丝毫的恶意，并未冒犯到他的某些规则，是以男孩才会听之任之。
剩下的三个，小姑娘贴在了自己的腰和双腿上。
过了几秒，男孩静静的移动脑袋，侧头看向程双，沙哑的嗓音说出一个字：“暖。”
程双笑了，从包中掏出一小瓶矿泉水和一大包牛肉干，“吃吧！”
男孩摇摇头，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地上的积木。
“先吃，玩具可以慢慢拼。”
见程双神色坚决，男孩接过牛肉干，学着她的样子，撕开包装袋，直接把脑袋扎进去，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小姑娘微微松下一口气，不是以人肉为生就好，至少在他成为真正的司仪之前是可以沟通的。
待他吃的差不多时，程双把香肠撕开，刚要递过去，男孩脏兮兮的脸蛋忽地一阵扭曲，他迅速起身，跑到门口，弯下腰哇哇的吐了出来。
286、你的储备粮？
吐出的东西里还带着整块的肉块，可见他吃东西有多狼吞虎咽，根本没有嚼碎这一说。
程双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她要做好小司仪随时翻脸的准备，是她给他的食物导致他难受呕吐，会被质疑和敌视是正常的。
男孩把胃里的东西吐光了，他重重的喘了两口气，陡然歪过脑袋，目光极具有穿透力的望向程双，那视线中的冰冷和嗜血如野兽。
小姑娘面不改色的回视着他，正要开口，却见男孩动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绕过柴房，只听啊的一声。
程双追过去时，看见他揪住一个小不点的头发，将对方狠狠的从墙头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祝君，你疯了？疼死了！”
这是和男孩年龄相仿的孩子，个头要小一些，脸蛋倒是干净，皮肤是惨白惨白，如同长年累月不见天日。
他托着腰慢慢站起身，除了被揪下来后发狠的骂了一句外，这时已经恢复了呆愣愣的状态，和站在他旁边的男孩，神色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司仪不止一个人，后备小司仪也不止一个。
程双心头戒备，面上却不显分毫，她知道他们极为敏锐，尽量调整呼吸，不让心跳加速的太厉害。结果她看见把胃吐空的男孩一抹嘴，漠然的看向托着腰的白净小孩，冷淡的说：“祝君，你不该过来。”
两个都叫祝君？
小姑娘迷惑的眨眨眼，也许祝君不是名字，而是像村长、司仪等统称，代表一个人的身份职业。
“别叫我祝君。”白净的小不点抗争的叫着，或许年龄还小，尚且没有完全被同化，面上的情绪起伏被程双及时抓住了，他黝黑瞳孔里的排斥一闪而逝，他讨厌祝君这个称谓。
很快，小不点发现了程双的存在，他歪歪脑袋，转回头仔细打量脏兮兮的男孩，语气毫无波动，但程双却听出了恶意和试探，“祝君，那是你的储备粮？”
男孩睫毛颤了颤，愣愣的目光抬起，望着在柴房拐角，露出半张脸庞的小姐姐，想起小姐姐给他的那些好吃的、想起柴房地上铺着的玩具以及暖洋洋的身体，他张了张嘴，想要反对，却见那小个头男孩凑近他，恶劣的说：“吃了她吧！祝君是没有朋友的，吃了她，你会成为最厉害的祝君。”
程双眼角跳了下，她上前两步，为自己争取道：“小朋友，吃了我就没有玩具了，难道你打算拆骨头玩，那有什么好玩的，有小玩具枪好玩还是有故事书好看。”她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故意的，因为这小不点的腰间戴着一串连成线的小手指指骨，微微发黄，不像是时常把玩，倒像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故意而为。
白净的小不点猛地侧头看过来，他掩饰的再好，眼神里的色彩依旧没能瞒过程双，小姑娘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你要不喜欢玩玩具，我……”
“祝君，你饿了吗？”忽然，一直神色麻木的男孩开口，木愣愣的双眸望了眼程双，直接打断她的话。
白净的小不点挠挠脸，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无动于衷，强撑着说：“我……有点，也不是那么饿。”肚子却及时的咕噜一声，小不点不自在的动了下身体，几根指骨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些微的声响，将咕噜声掩盖了下去。
想到他们的食谱，小姑娘默默掏出几片复合生肉排，这是她好奇，特意管大老斧要的，要是发起攻击，不知道把生肉砸过去能不能拖延时间。
男孩这次没有说话，反而指向屋子，就见那小不点欢天喜地的往屋子里跑了两步，随后又像想起什么，动作一顿，开始慢吞吞的走路。
他的动作全落在程双和男孩眼底，小姑娘垂眸思索，看来祝君是从小培养，难道契机就是生食人肉？这个村子为什么要培养食人魔呢？一旦他们习惯于食人度日，村子里的人不是更危险吗？
不过也不见得，这个副本显然是大型副本，土著避不开的那种，或许根本不缺外来人把自己当外卖送进去。
“柴房。”耳边是男孩沙哑的声音，手被人碰了下，温凉的触感一触而离。
程双随着男孩回到柴房，坐在原先的地上，她有些为难，因为她听到旁边男孩的肚子也在敲鼓。
男孩捂住腹部，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儿童玉米香肠，撕开外皮，在程双惊讶的目光中，慢慢、慢慢的吃了起来。
所以不是不能吃熟食？而是之前吃的太急了？
吃到一半，他停了下来，竖耳朵听了听。
程双也下意识放轻呼吸，只听屋门被撞开般，脚步声仓促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呕吐声。
男孩轻淡的说：“他又吐了。”
小姑娘紧抿双唇，意识到男孩话里的意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莫名的，连最后一丝害怕都远去了，只剩下一声叹息。
祝君的存在是为了破除诅咒，而成为祝君的条件之一，则是要生食人肉？至于为什么诅咒未能解除，可能是村子里没能培养出真正的祝君。
这样的关联虽然匪夷所思，在死亡之地却又称不上奇特。
当然，程双还需要进一步验证这些猜测。
她见到小不点一步一步走进柴房，他现在的神色极为压抑，看向坐在地上的男孩时，有一瞬的埋怨，但很快，他便发现对方手里举着一半的香肠。
小不点不敢相信的耸了耸鼻子。
他白净的小脸上有红彤彤的血迹，明明无法忍受鲜血的味道，却依然强迫自己去吞噬血肉，而今更是双眼睁大，第一次流露出鲜活的表情。他看看香肠、又看看男孩，重复几遍似乎才能确定。
男孩就这么举着，半分不耐烦都没有。
“吃吧！”他沙哑的嗓音轻轻的说。
小不点几乎是飞扑了上来，连手都不用，直接用牙齿咬住了香肠，两三口吃光，连塑料外皮里的一点点碎肉都被啃干净了。
自己饿得都受不了了，还要将剩下一半的食物留给别人。
程双不得不承认，所谓的NPC其实是有感情的。
他们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人类，而不是玩家土著口中，类似数据的存在。
287、一切不过是虚幻
程双注意到，小不点的门牙还是正常的，两侧的小米牙有的尖如鲨鱼齿、有的掉落还未长出。
“你们还吃吗？”等到她出声，小不点方才浑身一震，似乎是已经忘了有外人的存在，他白净的小脸绷的紧紧的，对男孩说：“你该把她吃掉的。”
男孩回道：“吃了她，你就没有肉吃了。”
程双：“喂！储备粮就没有人权吗？”小姑娘呲呲牙，“屋里不是还有肉，你去吃呀！我的食物只给不吃我的人。”
“我们不是人。”小不点倔强的反驳。
“对，你们不是人！”
小不点：……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男孩直直的看着程双，他听出来了，这个小姐姐坏的很，她在拐弯骂他们。
“我们是祝君，是神圣的存在。”他重复着，有点不想让这个味道好闻又暖呼呼的小姐姐排斥他们。
“所以？”程双挑眉，“你希望我像村民们一样，把你们供起来，以同类为食？”
男孩的神色更木愣了，他没怎么接触过正常的社会，不懂小姐姐所言有什么不对，却直觉不是这样的。但不等他说话，另一个孩子就气哼哼的开口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外来者！”小不点昂着脑袋，“他们必须要侍奉我们，等我们长大，他们的后代才有可能避免诅咒，生下单胎。”
“我没什么了不起，我的食物了不起。”小姑娘得意的翘起唇角，还故意拍了下书包。
小不点使劲耸耸鼻子，有些失望的说：“骗人，你那里没有吃的。”
程双歪头笑着，“因为我会变魔术呀！”
小不点还想骂她骗人，可是话却说不下去了，他想起自己就是因为闻到了肉香味才翻墙过来的，他挠挠乱蓬蓬的短发，嗓子有点低哑，“那……那你变呀？”
不错呀，居然还会用激将法。
程双笑了，“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吃？”
“你……你……”小不点觉得自己被耍了，眼瞅着呲着牙就要冲上来，却被男孩一把拽住，对他摇摇头，“她很危险。”他顿了下，并不在意被程双听到，“是老祝君亲自监督她和她哥哥完成的仪式。”
小不点微微蹙眉，他揉着鼻子不耐烦的说：“我以后会比老祝君更厉害，他已经老了，再不回归肉就不好吃了。”
“原来我这么厉害吗？”漂亮的小姐姐大言不惭的摸着自己的脸蛋，发出感叹，引得两个小男孩纷纷把头扭过去，去看看这个小姐姐脸皮有多厚。
“你不是厉害。”男孩摇摇头，否定道：“老祝君说你危险，是源于你会给村子带来麻烦的那种危险。”
“比如，你在套我们两个的话。”小不点接口，呲牙威吓，“我们打不过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东西。”
他们说的是熊宝宝它们。
程双了然，又带着些疑惑，“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愿意让我套话？”
“没必要！”男孩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能透过院墙知道外面的一切。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索性抛开束缚，单刀直入，“你们想破解诅咒？但是外来者从没有成功过，所以……”
“成功过。”小不点打断她的话，盯着书包说：“你要是给我们吃的，你想问什么我说什么？”
这么容易的吗？
程双非常心动的拿出卤蛋、果盘沙拉、卤肉、糕点和果汁等摆了一地。
“她的吃的很多。”男孩认真的跟小不点说。
小姑娘鼓鼓脸，所以她是有预谋的被骗进来的？
“别的外来者也有吃的，你们为什么不找他们？”
“他们的，不好吃，压缩饼干，口感不好。”
然后他们的下场就变成了外卖么！这逻辑没毛病！
“成功又能怎么样？”男孩捡起一袋糕点慢吞吞撕开，“反正日子还是要重复的过。”
程双猛地抬头看向他，见他眼神毫无光彩，而小不点正在往嘴里塞卤蛋。
她想起之前的问题，男孩回答是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是因为外来人每一回都会把祠堂翻得天翻地覆，总能找到答案！
这个副本的祝君，知道他们所在的世界要不断的轮回重复，是这个意思吗？
她骤然起身，走到白骨累累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耳畔是小不点的声音。
“小姐姐挺聪明的呀！”
“你不把她当储备粮了吗？”男孩问。
“我又不喜欢血腥……”
“你承认了。”
“但我不怕吃人！”
程双莫名替这两个孩子感到悲哀，若是无知无觉还好，像那些村民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可祝君呢……
当他们看到屋中积累的白骨、看到崖下层叠的尸体，看到永远走不出的困境，是何等的绝望。
更何况，其中的某些祝君可能并不喜欢血腥……
小姑娘回头，眼底翻涌的情绪极快的平息，她问，“为什么轮回的时候，白骨没有消失？”
“因为我们意识到一切不过是虚幻的呀！”小不点啃着卤肉，嘴角满是卤汁，“我们、村民、双生村，村外的青山、小溪、大树，我们没看见过外来人嘴里的春天和夏天，不知道鲜花开放的样子。”
男孩抬眸，“除了你们是活的，血是热的。”
程双舔舔唇，嗓子莫名也干哑起来，“是回忆……”副本是回忆？而白骨属于玩家和维护者，是真实的！
所以玩家说他们是NPC，定然是找到了某种规律。
比如固定的场景、固定的季节，或许说过的话，在一定范围内都是回忆模式下，那个人物性格会说出口的。
程双想到这一点，越发的觉得副本和死亡领域就像是孪生兄弟，或者说副本是效仿了死亡领域的形式而存在的。
旧校风云的班长重复着死亡的痛苦、大海漂泊的游轮没有靠岸的一天、深渊之城复制古人的生活方式……
皆是由回忆构建起来的。
程双觉得自己推敲的有些牵强附会，又有些微妙的关联，毕竟她去过的死亡之地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提供更多的线索。
而现在，成功出副本才是她要做的。
“白骨的数量不对，有点少。”
小姑娘冷静的指出疑点。
“因为没有玩家的骸骨呀！”小不点笑嘻嘻的说，他在吃切好块的火龙果，吃的满嘴红色，天真的脸庞伴着这句意味不明的话顿时阴寒了起来。
程双垂下眸，脑子里闪过什么，却又还不足以令她解出答案。
288、气的多吃了三碗饭
再多的两个孩子则不愿意透露了。
他们说是怕程双离开的太快，他们又要好长时间没的吃喝。
小姑娘对于这点并不感到遗憾，不是每次进副本运气都会这么好，碰到苏醒了个人意识又对她不具备太多恶意的NPC。
都隽准时在小院门口等待着，察觉到他的出现，男孩主动开了院门。
程双把积木手枪留了下来，算是小小的回报，并在离开前教了他们如何拼码。
临关门，男孩神色麻木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凝重，“老祝君说你还是快走吧！昨晚大村长被你气到了，多吃了三碗干饭。我们村子里的食物是定量的，少了三碗等于少了三个人的口粮……”
都隽冷冽的眉眼抽搐一下，见小姑娘瞪着溜溜圆的眼睛，一时觉得自己肯定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环节。
程双：“你们不是不希望我快点走的吗？”
“这是吃人嘴软的客套话！”男孩说完，直接关门上锁，徒留都隽和程双面面相觑，尤其是小姑娘满头黑人问号脸？！做人要不要这么不真诚哈！
一路走来，程双将收集到的信息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现在要做的不止是分析现状还要分析小祝君的话有多少真有多少假。
“至少多半是真的。”都隽听后，沉了眉眼，“我在祠堂又碰到了那老人家和他孙女。他孙女下了那条小溪，摸到了很多骸骨。”
“村民不是习惯于埋尸崖底吗？”
“那些骸骨零碎年头长远，而且形似婴儿。”都隽从口袋里翻出一巴掌大小的记录本，“这是一个空祠堂里找到的东西，是个采风记者留下的。”
程双接过，边走边翻看。
上面的时间不可深究，毕竟副本若是会刷新的话，时间总不会跑过这个范围。
具体内容不过是记者从某个途径知道凤孪山的存在，开始他是想赞美山野的村美水美，并且想挖掘出双生村能够一举双子（双女）的秘诀，时日久了，秘诀没有探听到，倒是和一年纪二八的少女相爱了。
只可惜这少女初时对他时冷时热，白日对他羞羞答答，夜间就对他横眉冷对，但记者本是热血青年，觉得应该正视自己的感情大胆追求，后来少女终是感于他的痴心，和他谈起了恋爱。
那个年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等到记者想要谈婚论嫁时，少女犹豫了。
当夜，记者想找少女聊一聊她的思想觉悟问题，不结婚为什么答应他恋爱。
只是他出门遇了袭，在他倒下去的刹那，他看到了一道背影，这背影跟他喜爱的少女极其相似，眉眼中的不屑又仿若回到了初时她对他嗤之以鼻的夜晚。
程双看到这里，捏了捏眉间，“他是来挖掘双生的根源，为什么想不到他喜欢的女孩有双生姐妹呢？”
“他死之前或许是想到了，双生概率多的地方不少，但也并非能做到每家每户都有双生，这个记者可能是想当然了，认为他喜欢的人闭口不提自己的姐妹，就是没有姐妹。”都隽冷淡的加了一句，“恋爱中的酸腐外加眼瘸。”
小姑娘侧头瞥他一眼，“单身狗的红眼病！”
都隽一噎，瞪她，“你最近有点皮！”
小姑娘昂头，“姆们脆着哪！”
两人说笑两句，都隽回归正题，“这日记本是记者的心上人留下的，里面夹杂着记者给她的情书，情书被泪水泡过，纸张和你一样脆，我看完后，便把它留在了祠堂。”
程双鼓鼓脸蛋，小哥哥最近也挺皮的。
后又听他说：“那心上人发现爱人惨死，已心存死志，在十八岁诅咒发作之前，主动找到祝君，希望成为阴间新娘。”
随着他说，程双手里的日记被她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一页的字迹较为青涩，还有一些错别字，大致是遗书的意思。
上面的内容和都隽描述的一模一样，最主要是阴间新娘这个词被程双锁在眼中。
前方便是主道，经过一个多小时，上山的村民已经回到了村中。
孙瀚跟在村民的后面，旁边是脸色苍白的韩梅梅和满目愤慨的李雷，而青云则不见了身影，一见到程双两人，李雷连珠炮般，将青云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因看见孙瀚安然无恙，程双和都隽便有心情耐下性子听李雷咬牙切齿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青云发现她同伴逃不开这一劫，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暗中生恨，企图把临时队员全都推下山崖，孙瀚是对她早有提防，李雷身手不错，韩梅梅总归不是维护者，这种阴暗事经历的还是少了些，以至于一时不察，好在李雷的半分心思放在了女友身上，及时和孙瀚拉住了她。
事情败露，青云倒是狠得下心，拼了命也要拉着韩梅梅同归于尽，韩梅梅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青云呢？”都隽问。
“掉下去了！”孙瀚耸耸肩，“这事透着蹊跷。”不把重点放在脱离轮回之门上，跟一个毫无矛盾的土著较劲，维护者有这么无聊吗？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程双看向韩梅梅，娇娇小小的女人脸色雪白，捂住腰腹的位置，脚腕也伤了一瘸一拐，但她为了不拖累李雷，坚持自己行走。
“没给韩姐吃药吗？”小姑娘又看向李雷。
李雷神色更不好了，“吃了，不管用。”
“副本的伤，等出去就好了。”韩梅梅无所谓的摇摇头。
“她是自己的队友失败，就看不得别人好……”李雷握紧拳头，女朋友伤了他的心疼大于愤怒。
程双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心中猜想，难不成他还想留在死亡之地？还是他有办法把女朋友带回到休息站？
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小姑娘觉得关键点是在韩梅梅身上，青云似乎格外的针对她。
“副本里，有敌对方吗？”她轻飘飘的问了出来。
韩梅梅一怔，因为她发现小姑娘是看着她发问的，她没有否认，“是有的，但几率很小，而且会在初入副本时，得到提示。”
程双垂下眸，韩梅梅知道他们的身份，或许应该说她知道他们对副本不熟悉，否则怎么会毫无疑义的解了答。
韩梅梅不像是过于单纯善良的个性。
小姑娘揉了下鼻子，转移了话题，“有新发现吗？”
289、甘愿赴死
孙瀚观察了一下四周，他们站在路边，视野开阔，虽然不是非常适合聊天，却也没有其它可选择的余地。
“有。”他说：“在把韩小姐从悬崖拉上来后，崖边的泥土石块飞下去不少，让我发现了这个！”他掏出一个破旧的木匣子，木匣子面上的花纹沾染上了不少泥土。
“现在大家汇合了，可以一起开启它。”
程双戴上手套，接过匣子直接把泥土扒拉干净，露出上面两个凹槽，一个刻着弯月、一个刻着太阳。匣子密不透风，毫无缝隙，唯一的纹路便是日月凹槽。
韩梅梅凑近看了看，蹙眉道：“是机关吧？找对了就能开启匣子，一旦暴力破解里面的东西会先一步被毁掉。”
“凹槽的形状比院子外挂着的要小一些。”程双观察完，便把匣子递给都隽几人，毕竟迁就她的高度，对他们来说姿势总会有些别扭。
孙瀚和李雷大半天时间在山上，能找到的线索也就这样了，找不到的就要靠都隽和程双填补。
“和祠堂上挂着的日月差不多大小。”都隽看了看天色，“现在正是村里人精神头足的时候，我建议下午分散去祠堂，尝试找到正确开启机关的日月标记。”
几声附议，全票通过。
程双举手，“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我大致数了数，约有十六人。”
几人点头，那么祠堂最少有八个。
“还有还有，昨夜青云的搭档是清风，那她真正队友的搭档是谁？又是怎么逃过村长的抓捕的？”
都隽垂眸想了一下，他们是三个人进的副本，但副本默认为两人一组。若玩家人数控制在十六人的范围内，势必有一组人也是单数进来的，在早晨处决所谓的杀人犯时，几乎都是两个人并肩前行，那么剩下的那个人有可能一直在单独行动。
青云能在孙瀚和李雷的眼皮子底下偷袭，毋容置疑她是拥有技能的维护者，对方却在青云的队友中招喝了酒水并打开隔壁丧服新娘的房间又被村长逮个正着后，成功脱身，可想而知实力不错。
他和程双对视一眼，见小姑娘眉目深思，偶尔会看一眼韩梅梅，忽地灵光一闪。
鱼线道具！
既然玩家拥有道具，为什么他会执意认为青云和她的队友是维护者？也许他们只是两个掩饰了身份的玩家。
都隽眉峰微挑，若是玩家，这个死亡之地就更叫人捉摸不透了，玩家是土著，却知道维护者的存在，并利用维护者的身份做掩饰，在副本中毫无顾忌的出手。
难道某些土著和流浪者联手了？
目的是为何？
增加副本失败的概率，更快的吞噬土著的生命力？
这个疑问一出，程双和都隽几乎同时抬头，他们的眼神里带着惊异和不确定，但在视线对上的刹那，两个人便明白自己心中所猜想的其实已经中了七七八八。
孙瀚：眼神交流怎能三缺一？遭遇了职场上的年龄歧视，痛心疾首.jpg
几人再次分散，各自找个角落用了午餐。
程双两人选的是破旧的小古庙，许是村里人对诅咒过于痛恨，这间古庙鲜少有村民会多看两眼。
说来也巧，莲蓉和老爷子也坐在里面吃东西。
当时双方皆行色匆匆，没交换太多信息。程双想起那些婴儿尸骸，总觉得还隐藏着不少的故事。
如了小姑娘的愿，老爷子和莲蓉挖掘出了双生村的古老传说。
旧时年间，凤孪山还是青山绿水土壤肥沃，随着其它地方天灾人祸不断，四方灾民纷纷逃进了水美山美的凤孪山，但等到扎根半年之后，怪事迭起，本就是青黄不接勉强吃饱饭的季节，村中妇人相继怀有身孕，老大夫一号脉，腹中子嗣皆是双生。不仅如此，便是养的家畜也一胎两卵，不多不少……
这时村中人被天灾祸事已经搅和怕了，唯恐他们哪里犯了忌讳，得罪了山神，双生可谓不祥之兆，又是人人难以温饱的灾年，村中妇人怎会一下子都有孕事，全村便惶惶不安草木皆兵，猜忌是妖怪作乱，企图以人身出生于世霍乱人间。
他们深信鬼神之说，在妇人产下孩儿，双生子之一便要侍奉于天地，因凤孪山的溪水格外甘甜，他们竟将活生生的小生命埋于溪水下。
天长地久，妇人怀下双子的几率越发频繁，连搬入不久的人都难逃此劫难，成年累月下，累积的尸骨渐渐盖住了清澈的溪水，凤孪山从花美水美的桃花源变成了尸骨森森、怨气横生之地，这才要应了真正的劫。
尸体埋在水下，潮湿腐烂引发灾病，先是水源污染，后是疫病。
村中人心惶惶，导致那一年不少妇人怀孕只为了敬畏天地。
怀的多，杀的也多，因果报应全部落在了村民身上，生怪病的人不计其数，好在凤孪山两面山两面林，官路不途径这里，让外面的人免遭于难，怪病没能进一步扩散出去。
只是这一年一位不知根系远嫁凤孪山村的年轻妇人怀了孕，她不舍的腹中双子，想要偷偷离开山村，却被村中人发现，将其和她恩爱丈夫困在村内直至生产。
妇人生子本就命悬一线，如今更是眼睁睁看着骨血啼哭着被埋于冰冷的溪水骸骨中，悲伤绝望之下，直接随着去了。
妇人的丈夫带着另一个孩儿悲痛逃离，但那孩子是双生里较为体弱的，根本承受不了奔波之苦死在了路途。
那丈夫受不了打击，回到山村见人便杀，最后也死在了村里。
幸运的是，丈夫杀得大多是怪病缠身跑不远的，反而那些身体健康的留了下来延续了血脉还暂时抑制了怪病。
不幸的是，杀戮伴着怨气彻底笼罩了凤孪山，怪病飞快的反扑了全村。
诅咒真正的形成了。
若不是一个道士苦修至此，发觉了杀戮才是一切的病根，凤孪山村恐怕就此消亡。
道士是个有行道的，在溪边连做了几场法事，沟通阴阳，最终将双子命格定为十八岁，十八岁之前，兄弟姐妹不可见彼此，十八岁之后其一方将会被诅咒吞噬。
女死无全尸，男尸骨无存。
十八岁是个微妙的年纪，阴气没那么盛，阳气又未散，是压制诅咒肆虐最佳的年龄。
这十八年的教育，让死亡被美化，让青年男女甘愿为了村落赴死！
290、尸骨无存
村子里的人习惯午睡，到了太阳高挂之际，村庄整个沉寂下来，连犬吠都少了很多。
都隽直接带着程双去了他找到的几个祠堂，不多，仅有三个，其中两个墙面的秘密被破解取走了。
在找到日记本后，时间刚好，他直接返回了小祝君的院子。
小姑娘坐在小哥哥的肩上，拿着拓下的日月凹槽图形，对比院门上方悬挂的铜制日月的大小，来查看它们是不是真的机关开关。
可惜这三个祠堂没有一个符合标准。
最后一个祠堂在后村，两人索性绕到村后，去那条贯穿青山和村落的小溪处看一看。
这里的溪水虽然不如最初的清澈，景致却实在美好，仿若进入了童话王国，溪水潺潺，树影婆娑，连地上零零散散的白色小花都分外的娇俏可爱，完全可以想象的到了盛夏花团锦簇时，这里将美不胜收。
“还是缺线索。”都隽并不失望，仔细回忆，“双双，你说小祝君是主动告诉你关于他们保留了副本刷新后的记忆？”
“嗯，曾经那个喜服新娘也用眼神指引过我祠堂两侧墙壁有东西，开始我没有意识到。”程双点头，她揉着自己细细的手指头思索，“我披着红斗篷这张卡片，可以增加亲和力，但偶尔也会引起BOSS的注意。”
“我觉得不像是卡片的影响。”都隽拉她停在花朵最繁盛的地方，周围视线较为空旷，“感觉他们希望从外来者身上找到彻底破诅咒的方法。”
程双沉默了一下，除非他们原本在现实就找到了破除之法，否则在副本里的生活永远都会一成不变。
“小哥哥你看这几朵花是不是开的太灿烂了！”大冬天除了几颗松树被冻成了灰绿色，其它全是枯枝落叶的状态，那花儿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都隽谨慎的戴好手套隔离，找了根枯树枝开始蹲下身挖花。
挖到一半他不挖了，原封不动将土填了回去，“是真花，没有根，活不了几天。”
女死无全尸，那么男性所谓的尸骨无存难道是滋养了花田？
“一、二、三……”小姑娘开始数花朵的数量，数到最后为了确认又数了一回。
“八朵。”
十六个所谓的玩家、八个所谓的丧服新娘，八朵五根却在冬天盛开的小花。
这绝不会是巧合。
“所以尸骨无存的双子之一，化作了白色小花，等到凋零便成了新一波的花肥？”
程双听到都隽低低的自言自语，她顺着小哥哥的目光看去，夕阳高挂在青山的山头，橘色的光线洒落在白色的小花上给它们增添了些许的妖娆。
小姑娘微微怔忪，取出笔记本画着歪歪扭扭的弧度，八朵小花的位置看似松散，实则组成了一个圆，看着她画完的都隽贯穿圆的中心画出了一条波纹，并在左右两个大逗号处点了一个点。
“八卦？”都隽惊讶道。
“点的两点的位置没有花朵。”程双说完，两人立刻分开行动，跑向八卦的两眼处。
程双用手里的圆珠笔，直接挖开画中大致应该是其中一个圆点的位置，土拨鼠般挖出了二十公分深的圆坑。
都隽的动作比她快，他轻喊了一声，“小禾过来。”
程双起身跑了过去，一眼望见坑内的半具骸骨，骨头上裹着褴褛的半身道袍，腐朽的不成样子，脚掌和膝盖骨的地方被匕首深深的贯进土地里。
匕首外层是一种诡异又斑驳的铁锈红色，被土埋的时间过长，不是红色的金属部位有氧化的痕迹。
都隽和程双开始一起挖她这一边，两人动作快，几乎没用多久就挖到了上半身的骸骨，同样的半身道袍，额头正中、胸口、丹田处都被匕首贯穿。
都隽整理了下手套，蹲下身轻轻把头骨微抬，为了不令匕首脱落，他的动作非常柔和。
程双则快速的抽出了头颅下方枕着的灰色包裹。
包裹里仅有半本残旧的书--‘天玄志’。
她小心翼翼的翻开发现这是一本符箓阵法书，不知是保存方式不算得当，还是书籍本身就破旧不堪，其中很多残页，阵法甚至只保留了一篇。
符箓这种高大尚的神秘道家传承没有人教很难分别具体的用法，但程双在里面看到了张宝教她的两种符箓。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张宝教的是最简单的版本，她草草看过‘天玄志‘中几篇较为复杂的符箓，全是从最基础的演变而来。小姑娘准备慢慢摸索，孙叔的书房里总能找到她可以对照的学习教材，等到学成之时，所有人都会多一种保命手段。
书中记载的唯一一个阵法，便是七星汇顶，七把由主人染过至亲至爱心头血的匕首，封住七星，保魂体不散，配上银魂滋养，总有一天能神智苏醒寻往早已准备好的躯壳之内。
这个阵法可以保留人生前的记忆却无法保留生前的技能，道士将最主要的这本绝学放在了尸骸之下。
他认为但凡了解过小溪历史的人都不愿意来到这里，而且还有村民的掩护，所以这个秘密封锁的并不严谨。
当然，还有可能是溪边水地，总有旱涝的时候，周围的土壤经过时间的渲染发生了变化。
高地变低谷，低谷拱出地面。
程双并不打算深究其中的故事，收好残破的孤本。一回头，发觉都隽捧着卷书的灰布细细端详。
“这布上有字！”都隽专注的盯着灰布。
程双埋头一看，顿时抿抿嘴巴。祝君原来就是为了道士重回人间准备盛放灵魂的器皿。
契合不契合的问题其次，这么多祝君总有一款适合自己！
小姑娘囧了囧。
怨不得祝君们都愣头愣脑，恐怕他们的培育实则是慢慢削弱本源灵魂的一种方式。
或许由他们亲手挑出需要祭奠生命的双子之一，也是消磨灵魂的一种方式。
当他们对人类失去了所有的怜悯，失去了人类最基本的悲欢离合，成为了空具躯壳的傀儡，是不是就变成了最合格的器皿？
都隽已经从程双的嘴里听闻过小祝君们的所言所行，对他们谈不上同情，却也感到叹息。
一生被摆布也就算了，到最后连身体都保留不住。
祝君和被诅咒选中的双生子女又有何区别？
祖先的罪过却要由后代生生世世背负，并且为此产生更多的杀戮，凤孪山村从一开始便行差踏错无法挽回。
291、另类的破局方式
到了集合时间，孙瀚三人和老爷子祖孙二人，来到了提前约定的地点。
因为青云出了副本，程双和都隽把祖孙也拉进了临时队伍，当然，之前已经和另三人通过气了。
符合标准的日月铜制挂件分别是孙瀚和莲蓉找到的，这一对机关钥匙被放在了两个不同的祠堂。
李雷和韩梅梅则在一处荒废的宅子里发现了一本工作日记和夹在其中的一方丝绢，是那采风记者的。
这位记者来到双生村也不单单谈了场恋爱，他挖掘到了一些秘密，可惜，里面很多类似村口石碑的古文字是他无法破解的，本想等拐到女朋友，回到城中再去找专家辨认，谁知会一夕之间一命呜呼。
老人家刚好解决了这份难题，他捧着李雷递来的丝绢，一边默默翻译一边开口解读。
原本对老人家抱有迟疑态度的小情侣立刻抹消了最后的不信任，要是想编造，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谁能保证自己现编的内容可以完全上下文衔接的毫无疑点。
这张丝绢描述的是从小庙的破门里找打的那方丝绢后面的内容。
村中双子的十八岁并非指生日当日，而是大年初一，所以从十七岁的孩童迈步至十八岁。
双子村成婚适龄的妇人连怀孕的日期亦会相差不远，是以一同成年的同龄孩子还是挺多的，祝君在主持完阳间新娘的婚事后，是要陪同新娘入洞房的，一夜过去，解除了死亡的危机，男女才会恋爱成家，继续快活的生活。
一旦有阳间新娘怀了祝君的孩子，这孩子将是下一任小祝君，并且这位新娘会极为受欢迎，因为她产下的子嗣将会避开诅咒，往后怀孕只会生下单独一个孩子。
当然，这样的诅咒不会在她的孩子身上应验，却会继续影响第三代。
祝君的身体在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真正的人类，子嗣稀少，同年的婚事，几个祝君中往往只会有一两个生下小祝君，所以他们的年龄跨越也会相差十岁以上。
程双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她看见的那位抱着死公鸡的新娘会如此的高兴，她脱离了死结，可以迎接真正的生活，这自然值得期待。可她的生，代表亲姐妹的亡逝。
新娘给程双一定的指引，一是为了让程双发现阴间新娘，成为姐妹死亡的替罪羊，二则或许也是希望有人能彻底解开双生村的诅咒。
程双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跟所有人商量着，把一切收集到的信息连带那位记者的工作记录和日记本，通过他们自己的方式，传递到外界。
不要小瞧国家的力量，过往的怨恨经历了数代人，早应该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七十年代，最艰难的岁月快要离去，马上会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
那条埋葬了多个婴儿尸骸的小溪和悬崖下填尸的乱葬岗，总要大白天下，它们又是何其无辜，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罪恶。
当几个大人听到小姑娘推荐的另类破局方式时，纷纷有些怔愣。
维护者和游客的身份深入骨髓，让他们彻底遗忘了作为法治社会，人应有的样子。
咳，报警其实也不错，有这么多证据，国家会想办法帮助村民，至于祝君本不该存在，道士所谓的轮回复活，在他们眼中，私心更甚。
‘天玄志’这本道家孤本上言明‘七星聚顶’的设立之地，必要先是灵气充足的山野，后要经历天怒人怨的冲击，在设立阵法成立的同时，那道士便脱离人类的范畴，是属阴魂，待到五百年后，阴魂完全恢复神智注入祝君躯壳，便可长生不死。
但若要实现长生，往后岁月则需要大量的人肉和灵魂的补给。
那道士会出手帮助村民，更像是盯上双生村这块天然肥肉。
所有人在思索片刻，一致同意上报，程双则趁着他们考虑的功夫把‘天玄志’抄了下来，并将孤本上关于达成‘七星聚顶’可长生的那一页撕毁，只留下它的危害，
她不可能长期留下来研究‘天玄志’上的符箓，但她相信这个世界既然有道家文化传承下来，必然会有相关的专业人士，就算没有，总会有聪明绝顶的能参透‘天玄志’的内容，从而帮助双生村彻底脱离苦难。
按照这个思路，证据整理成材料，李雷用拍立得将它们拍成照片，除了韩梅梅和祖孙二人外，其他四人则用自己的方法把几份材料上报给国家各个相关的机构。
程双派出的是罗安和丧丧怪，罗安的速度快，丧丧怪则有保护安全的技能。
李雷的技能是跟动物相关，他没有过多解释，但小姑娘猜测，他能短暂的取代动物的思维，操控动物的身体办到他想要办成的事情。
因为大冬天的，好几只老鼠忽然从墙洞里钻了出来，在他脚边徘徊了几圈，托着资料飞速跑出村庄。
在夕阳西下，山头吞没了整个太阳之后，他们耳边传来叮的声音，副本闯关成功，几人立刻手牵手，准备一同出副本。
然而，就在视野产生扭转的瞬间，意外发生，若机械的提示音响起：恭喜打通副本潜藏关卡……
程双只听到一声李雷发出的‘我靠’两字，身体便感到一阵牵扯，似乎是硬生生的被拖离了原本的轨道。
在一睁眼，黑色的雾气遍布，耳畔是鬼哭狼嚎。
“小心！”老人家大声厉喝，随之一道光芒闪烁，划破了雾气形成的天然屏障，那是剑光。
老人家警惕的持剑站在莲蓉的正前方，护卫着一时未能回神的众人。
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几个维护者倒吸一口气，真可谓鬼影重重。
一道黑色影子以黑雾为掩饰正在试图靠近他们，却被老人家正义凛然的剑光暂时逼退，它显然不愿放弃，眼眶处的莹绿色如鬼火迸发着异样的光彩。
似是长久饥饿的野兽遇到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羊羔，正准备美美的进食一番。
当剑光再次划过，那黑影若雾气散了又凝结成一体，物理攻击对它毫无用处。
老人家慢慢后退，和孙女并行，程双几人也行动起来。
黑影似乎知道队伍里，谁更是弱势群体，直接扑向了受伤未愈的韩梅梅。
李雷脸色比他女朋友还要白，毫不犹豫的抱住了韩梅梅。
292、鬼影重重
1点前更换，小可爱们明天在看，莫要熬夜！！！
……………………………………
孙瀚趁机启动技能，那扑来的黑影一顿，它竟然感受到了技能在它身上产生的效力，摇摇晃动，瞬间分出另一道黑影，原本的影子在刹那消散。
孙瀚脸色不好的提醒，“我的技能在新出现的黑影上消失了。”
几人顿时神色微变。
消失！
那代表之前技能确实锁定了黑影，并成功起了作用。而被锁定的黑影消散，像是孙瀚这种攻击目标明确的技能，也等同于失了效。
黑影利用这样的方法，完全可以甩掉技能的影响，维护者的攻击若非把握住关键时刻，实属妄然。
但好歹孙瀚的行动给李雷带来了机会，他和韩梅梅双双出手，一个拿出卡片、一个拿出道具，在黑影再一次嚣张的扑过来时，卡片形成了白色的包围圈，一张卍字字帖道具则发出攻击。
“这种鬼影普通的手段不行。”韩梅梅尖叫着提醒。
鬼影尖叫的猛然退后，怒火冲冲的转移了目标，朝技能等同于冷却的孙瀚冲了过去。
孙瀚只觉得像是被堵住了所有出路，浑身汗毛耸立，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外形上鬼影自然比不得之前经历过的怪物们恐怖，可它的力量能撼动灵魂，让人发自内心的畏惧。
幸而在千钧一发之刻，都隽反手将他拉出了鬼影的范围，一个黑乎乎的斗篷及时的盖在了他身上。
而那狡猾的鬼影，却在眨眼间又将攻击转移到了韩梅梅和李雷的方向。
它显然更忌惮和记恨让它受挫的两个人。
卍字道具失去了作用，唯有卡片带来了保护还依然存在，只是看那象征着光明的白芒却在鬼影的攻击下渐渐的缩小。
用不了几次，李雷和韩梅梅将成为丰富鬼影实力的大餐，两人紧闭双目，相互依偎，似是死也要在一起。看样子已经放弃从潜藏副本里获得分数的信心，也有可能是实在无计可施。
这对情侣虽然和程双几人是临时组队，相遇时间短暂，完全达不到互相信任的地步，更不用说厚脸皮的开口向其他也自顾不暇的队友喊救命。
“拿着！”
孙瀚在听到身侧程双的声音时，立刻放松了下来，接过她递来的鱼线，在丧丧怪的掩盖下，两人扑向鬼影身后。
号称可割断一切的锐利鱼线，真的将鬼影横腰切成两半。
大斗篷的颜色和其飘忽的轨迹，几乎能与黑雾不分彼此，鬼影咆哮的回头，愣是没找到是谁伤了它，但却也激发了它更大的怒气，分成上下两截的身体顿时化成两个孩子高的鬼影，大口大口的吞噬雾气。
黑色浓雾竟是肉眼可见的淡去了不少，而鬼哭狼嚎的凄厉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这些浓雾都有意识，在绝望的尖叫。
而黑影则充实了几分，两道影子甚至拔到了韩梅梅的高度，比之前仅仅矮了一个头。
以下重复……………………………………
孙瀚趁机启动技能，那扑来的黑影一顿，它竟然感受到了技能在它身上产生的效力，摇摇晃动，瞬间分出另一道黑影，原本的影子在刹那消散。
孙瀚脸色不好的提醒，“我的技能在新出现的黑影上消失了。”
几人顿时神色微变。
消失！
那代表之前技能确实锁定了黑影，并成功起了作用。而被锁定的黑影消散，像是孙瀚这种攻击目标明确的技能，也等同于失了效。
黑影利用这样的方法，完全可以甩掉技能的影响，维护者的攻击若非把握住关键时刻，实属妄然。
但好歹孙瀚的行动给李雷带来了机会，他和韩梅梅双双出手，一个拿出卡片、一个拿出道具，在黑影再一次嚣张的扑过来时，卡片形成了白色的包围圈，一张卍字字帖道具则发出攻击。
“这种鬼影普通的手段不行。”韩梅梅尖叫着提醒。
鬼影尖叫的猛然退后，怒火冲冲的转移了目标，朝技能等同于冷却的孙瀚冲了过去。
孙瀚只觉得像是被堵住了所有出路，浑身汗毛耸立，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外形上鬼影自然比不得之前经历过的怪物们恐怖，可它的力量能撼动灵魂，让人发自内心的畏惧。
幸而在千钧一发之刻，都隽反手将他拉出了鬼影的范围，一个黑乎乎的斗篷及时的盖在了他身上。
而那狡猾的鬼影，却在眨眼间又将攻击转移到了韩梅梅和李雷的方向。
它显然更忌惮和记恨让它受挫的两个人。
卍字道具失去了作用，唯有卡片带来了保护还依然存在，只是看那象征着光明的白芒却在鬼影的攻击下渐渐的缩小。
用不了几次，李雷和韩梅梅将成为丰富鬼影实力的大餐，两人紧闭双目，相互依偎，似是死也要在一起。看样子已经放弃从潜藏副本里获得分数的信心，也有可能是实在无计可施。
这对情侣虽然和程双几人是临时组队，相遇时间短暂，完全达不到互相信任的地步，更不用说厚脸皮的开口向其他也自顾不暇的队友喊救命。
“拿着！”
孙瀚在听到身侧程双的声音时，立刻放松了下来，接过她递来的鱼线，在丧丧怪的掩盖下，两人扑向鬼影身后。
号称可割断一切的锐利鱼线，真的将鬼影横腰切成两半。
大斗篷的颜色和其飘忽的轨迹，几乎能与黑雾不分彼此，鬼影咆哮的回头，愣是没找到是谁伤了它，但却也激发了它更大的怒气，分成上下两截的身体顿时化成两个孩子高的鬼影，大口大口的吞噬雾气。
黑色浓雾竟是肉眼可见的淡去了不少，而鬼哭狼嚎的凄厉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这些浓雾都有意识，在绝望的尖叫。
而鬼影则充实了几分，两道影子甚至拔到了韩梅梅的高度，比之前仅仅矮了一个头，它们更为凶悍了，白芒保护罩颤动几分，瞬间消散。
抵抗住它们攻击的是都隽，他和老爷子趁着鬼影忙于攻击那对小情侣时，把鱼线放低，作为绊脚石，直接割断了两个鬼影的四只脚。
293、常记于心
虽说是都隽和程双发现了道士的埋骨之地，但两人没有乱动匕首是怕破坏了阵法，在出副本前引发更大的灾难，谁知没有‘天玄志’这本书和包书的灰布做为提示，这匕首会被莲蓉和情侣二人毫无顾忌的拿到手上。
真可谓是无巧不成书，若非有这三个大胆之人，这一局便是死局。
几人退下，老爷子、莲蓉和罗安成了对敌攻击的主力。
剩下的人双眼放光的看着祖孙两的一招一式，哪怕能简单学上两手，遇事时辅助自己脱身也足够了。
可惜，有些武功招式乍一看很简单，若没有教练在细节上指点，则千差万别，往往眼睛会了，四肢跟不上。
程双回忆起廖悦薇教她的几招，虽然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但小姑娘也并非完全的吴下阿蒙，在便利店锻炼的时候，她都会捡起来着重练习那几招。
所以在看这对祖孙和鬼影对敌时，眼睛飞快的捕捉着动作，心中预估了自己的斤两，至少打不过，也不会被一招毙命，总能找到机会脱身的。
当然，若是刚踏入轮回之门的她，碰到鬼影这种大BOSS，恐怕等待她的只能是全剧终了。
有祖孙两的武艺和罗安的速度，几乎没用多少时间便相继穿透了鬼道士的七星之位，在最后一把归位的刹那，它惨叫震天，全身爆亮，如转瞬白昼……
‘叮，恭喜玩家通过潜藏副本，完美通关！’
出了副本，程双三人在城中村见到了另外四个临时队友。
天边已微微泛白，他们实在没有精力踏足新副本了，短短一天一夜度过了三个背景截然不同的副本，虽说有惊无险，但实在耗费精力。
短暂的交流过后，韩梅梅和李雷回了韩家，祖孙两租住了唯一一间小旅馆最后的房间。
韩梅梅离开前，给程双三人指了一个没有副本的地方，出了城中村有一条河，河沿岸的观景小路平时无人经过，若不选择桥下遮风避雨的地带，有足够宽敞的地方安营扎寨勉强睡几晚上。
桥下是无家可归的土著们夜晚休息的最好港湾，可想而知，程双三人要是不想和他们爆发冲突，自然需要避开。
况且他们又不是没有野外露营的屋子。
程双的小别墅立刻凸显出重要的作用来，河岸小路虽然不够地方，但有一段是街心花园，不收费随意进出的那一种，又因为花园挨着公路，脱离了小区，来这里遛弯的行人并不多，更多的作用便是美化环境，偶尔大学生周末放假，会选择这里谈情说爱。
别墅连着安全屋，圆形的保护膜在落地的时刻底部那一侧会自动变为平面，也可以选择彻底隐身安全屋的透明薄膜，这是为了动物和人宠更方便互动。
一旦开启这个功能，安全屋会失去大部分作用，别墅只能靠着最原始的门锁保护人宠，但对于拿它当落脚地的程双来说，有薄膜才会更引人注目，尤其是现在这种环境氛围下。
一进入小别墅，作为‘穷人’的都隽和孙瀚立刻发出了仇富的感叹。
便利店的其他人虽然也买了安全屋，却不如财大气粗的大老斧送给小姑娘的这款具备最尖端的防护性，内外设施亦是精致齐全，完全不输于人类社会正常的居住环境。
孙瀚还看到了一个小型室内游泳池，当然，也就长10米，宽度稍窄，只够一人自由游动，设置在了一层客厅旁的娱乐厅。
二层是主卧和书房，主卧的家具精美舒适，具备动物星球临时旅馆房间背景的特性，可以按心情选择不同的环境。书房较小，书本被各种小玩具替代，像是小公主的秘密花园，显然是大老斧特别定制版。
三层是两个尖顶阁楼可充当客房或储物间，因为对小姑娘的不同有所察觉，这两个地方大老斧没有任何安排，简单的地板窗棂，剩下全由它家宝宝自行发挥。
每一层都有卫生间，下水管道安装了能源转化装备，虽然不如吸收光能方便快速，却是安全屋的储备电源。
整栋小别墅，唯一缺少的便是厨房，客厅里倒是隔出了用餐区，餐桌餐椅一个不差。
但为了人宠的安全保障，安全屋无法定制任何可通电的电器包括厨具，大老斧也无可奈何，只利用餐桌后的墙角区域，设置了三角吧台，留出了安全性极高的通电插座，可以接通电磁炉、烤箱等做饭的工具，对于只会煮个粥的小姑娘而言，完全够用。
阁楼两侧有接收雨水或是吸收河流海洋等过滤水质的设备，提供小别墅的日常用水，而像是泳池或卫生间的废水能够循环过滤用于室内雾气清洁。
最主要小别墅是恒温的，保护膜升起还能抵抗一定程度的天灾。
大老斧给程双带来的一切，足以令她永远的常记于心。
见到连神色淡漠的小哥哥都露出酸柠檬的表情，小姑娘好奇的问他们买的安全屋是什么样子的。
说再多都不如给她看，孙瀚在别墅旁边把自己的安全屋取出，磨砂版的薄膜里是一间小平房，然后就没了。
平房简陋到连卫生间都是开放式的。
床是木板床，家具只有一个衣柜，最先进的就是卫生间，有个小的能源转化器，水也仅能储备雨水，若是碰到小河，倒是可以用最原始的挑水灌入的方法增加储备量。
平房安全屋虽然能阻挡恶劣天气，但极端温度差也会有所体现，比如零下二十度，屋内会达到零度左右，而高温超过四十度，屋内也会升至二十多度。
总之两厢对比，他们的安全屋是个大写的‘穷’。
为了安抚两个男人受伤的心灵，小姑娘邀请他们入住别墅，当然仅限于阁楼。
因为有备用的床垫，铺在地板上至少比平房的木板床要舒适很多，两人又不是自虐属性，便不客气的接受了程双的好意，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待到中午，吃过午饭，赶在约定时间回到了城中村的村口。
继续和韩梅梅他们组队是三人私下商量好的，经过上一个副本，他们都敏锐的察觉到韩梅梅的身份不简单，就算她仅仅是普通的土著，可敢和李雷谈恋爱这一点上，便不普通。
程双三人心中有所准备，也许直接放出自己身份的韩梅梅是在引君入瓮，但这个死亡之地多少令人摸不到头脑，若是一直以这种懵懂不知的状态继续下去，不用引君入瓮，他们自己就要先输的一败涂地了。
294、新世界的本质
双生村的隐藏副本给出的分数很高。
程双和都隽手腕上分数的颜色变为了蓝色，一个是61分、一个63分。
孙瀚本身比他们差了几分，是以正好卡在59分上。
同样未到及格线的还有55分的莲蓉。
作为一个分数常年徘徊在中上游的土著，韩梅梅建议莲蓉和孙瀚去一个副本混日子，以保住性命把分数刷过60为主，这样几人便可以同时进入更高一些的副本了。
程双觉得奇怪，韩梅梅的分值在80，那她之前是怎么混到60分值以下的副本的！
既然决定继续合作下去，韩梅梅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之前就受伤了，像我这种带伤主动进副本的，基本上都会得到通融，但也不能分值跨度太多，譬如我80分，非要去总得分20分以下的副本骗取分值，那是会被副本排斥的，想进都进不去。”
程双倒没看出她哪里有旧伤，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结，小姑娘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分数有什么用？
几人坐在凉茶的摊子里等着孙瀚和莲蓉回归，小旅馆后面的巷子便是一个副本，分值高，人来的少，也就意味着竞争者不多。
因为处于春夏交季之时，午间的日头正足，韩梅梅换了身浅橘色的曲裾深衣，她肤色白，人又娇小，配上环佩珠玉，本就八分的颜色瞬间提升到了十分。
她笑了一笑，简陋的小摊都显得蓬荜生辉。
这让小姑娘心情大好，谁愿意老和粗糙的大老爷们相处，漂亮温柔可爱聪明的小姐姐不香么！
“分数？失去分数你就失去了和爱人朋友共度难关的机会，人是社会动物，一次次和旧识擦肩而过，又有多少时间和情感去认识新的朋友爱人？最怕的是你辛辛苦苦死里逃生，你朋友爱人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一个你的容身之地了。”年轻的女人有一瞬的沧桑，而李雷安慰似的拍了拍女友的肩膀。
“所以最好的办法维持在同一个分数范围，太低，身体机能会弱一些，精神不济是常有的状态，给工作生活都会带来不便。太高，那就要只身前往一个不知有没有归路的副本。当然，这只是传说，到今天我和周围的朋友也没听说谁达到满分，前往那个神秘又危险的副本。”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程双捧着凉茶，歪头看着漂亮小姐姐，“满分不好刷是一点，还有一点进入副本的人被众人所遗忘？”
韩梅梅一愣，笑意不明，“你怎么想到这里去了？”她又加了一句，“谁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让一个人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心里完全抹去。”
“那韩姐你和李哥谈恋爱，你父母准许吗？”都隽问道。
为了怕引起女友的伤心事，李雷抢先回答，“梅梅自幼失去了父母。”
老爷子叹口气，“当局者迷。韩小姐，按照分数和副本这样的设定，应该是没有真正的死亡的，对吗？你提到分数低会影响身体技能，相反，分数高，身体的素质提高了，健康也会有所保证。生老病死中，病被排除。原谅我的冒犯，那么死，是死于意外？”
韩梅梅苦笑摇头，“我不知道。父母除了给我留了一套房子和几张照片外，我不知道他们的任何信息。”她垂下眼眸，声音发飘，“以你们的角度来看，是有什么抹杀了他们的存在吗？”
程双摸摸鼻子，“我只是怀疑，像韩姐姐，您在这个城市待得这么久，知道什么地方有副本，什么地方的副本大致的分值是多少，那么怎么可能传说中的神秘副本没有任何消息流露出来呢？”
“其实并不算完全没有消息。”韩梅梅抿紧唇瓣，她目光微空遥看远方，“据说科学院就是神秘副本之一。”
“它限制的分数是多少？”老爷子打起了精神。
“80分。”韩梅梅回答。
都隽脊背挺直，放轻声，“韩姐，还要冒犯的问一句，您的朋友……”
“形同陌路、孤家寡人。”她释然的笑着，“不过现在有李哥，我觉得挺好的！”
程双和都隽对视一眼，偌大的城市没有亲人、朋友，孤军奋战了这么多年，也不知这是土著们的常态，还是韩梅梅个人的写照。
后边又断断续续聊了聊韩梅梅的工作，她是自由撰稿人，以副本为背景创作不同的故事，加上自幼是孤儿，有一部分的福利补贴，生活还算自在。
不管之前如何，现在韩梅梅显露出了最大的真诚，可谓有问必答。哪怕快要触碰到了她的隐私，她也只是温柔的笑一笑。
程双自然对这个小姐姐生出些许好感，想起自己忽略的一点，赶忙问，“韩姐姐，您的伤好了吗？我有些外伤药，不知道您能不能用得上！”
“好了！”韩梅梅解释，“轻伤出了副本就会立刻好，重伤需要躺个多半天。”
“这个世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真的不错，完全做到了无老无病。”李雷啧啧感叹。
“那不就没有医院什么事了吗？”程双歪歪脑袋，她家有个远方亲戚是医生，最怕的就是接到挂不上专家号的亲朋好友打电话托他找专家看病，可见现实世界医生和医院的存在有多重要。
“医院？”韩梅梅反问，“是什么地方？”
不说另外三人，便是李雷都惊讶道：“梅梅，你从小就没去过医院？”他揉揉脑袋，“等等，这么多副本世界也没有医院的概念吗？那医生、大夫或者护士你听说过吗？”
韩梅梅知道自己的认知和这些人的产生了差距，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试探的问，“赤脚大夫？”
几人对视一眼，所以这个世界没有医院和医生的存在。
那么还有一个重点，生老病死中，生又如何解决？
李雷作为韩梅梅的男友，更适合问这个问题，他附耳几句，惹来韩梅梅懵懂的眨眨眼，反问，“生孩子？孩子不就是孩子吗？”
几人秒懂。
这是个被时间冻结的世界。
没有新生、没有苍老，最终人类将走向死亡。
怨不得昨晚回程的公交上人虽然多，却没有堵车。
以这样的城市大小以及人口密集程度，堵车应该是在所难免的。
可见，这里的人数达不到一个都市该有的人数标准。
295、通通都是虚幻
程双随口问出的‘进入神秘副本的人被众人所遗忘’的这一句，众人认为不是猜中十分，也有七八分了。
韩梅梅沉思了片刻，随即苦笑的摇摇头，“我自懂事起就一成不变的在这里生活着，你们讨论的城市规模和交通枢纽之间关系的话题，我根本没有什么意识。至于说去别的城市、国家旅行，更是想都没想过。”
几人表示理解，又不是自虐，非要跑到陌生的地方、进入陌生的副本，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稳定分数消耗殆尽，那不叫旅行，那叫想不开。
程双抿紧嘴巴，不再开口，因为她发现韩梅梅的情绪很低落，任谁察觉到自己的世界本身存在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之处，都会难以接受。
韩梅梅是个聪明女人，即使之前没有过多的和维护者打过交道，但自从和李雷谈恋爱起，李雷偶然透露出的一点点不同，足以令她进一步的产生联想。
她虽然不是恋爱脑，可对恋人依然会信任和依赖，就算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
连副本中都免不了有生生世世，同样为人类，他们怎么可能脱离了万物发展的定律。
哪怕从小便在周围老师、长辈的教育下，认为自己比副本的NPC高人一等，如同高科技文明和低落后文明的差距，但本质他们应该是一样的。
以前韩梅梅没有深思过，又不是哲学家，没事去考虑世界的本源、我是谁、人类是怎么出现的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是饭不好吃，还是副本不刺激。
但是犹记得几年前，她还小，有一个被世人骂做疯狂博士的女人，曾经发表过一番言论，声称世界早已灭亡，通通都是虚幻……
那会儿疯狂博士还有不少执迷不悟的信徒，韩梅梅只觉得这些人闲的没事干。
虚幻？她每天吃喝学习，去副本赚分数，会受伤会寂寞，怎么是虚幻？
活着就是真实！
若非有李雷，她可能会对眼前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感到抵触，而今……
一小时后，孙瀚和莲蓉回归，他们进入的是鼠男副本，类似于末世，新型鼠疫感染了人类，女人死亡，男人则成为鼠男，一旦有接触便会被传染。
而鼠男从外貌上几乎无法分辨。
这个副本要想得到高分，需要彻底根绝病毒的传播，恢复原本的和平，但它又限制了进入的人数。所以拿高分的几率等于零。要是拿些基础分还是很容易的，尽量除掉带有传播性的鼠男，当然，若错杀了普通人类，是要倒扣分值的。
现在孙瀚是65分，莲蓉高达70分，目前除了韩梅梅，她的分值是最高。
两人休息了约摸半小时，纷纷表示没问题了可以继续，韩梅梅便挑选了一个衍生副本。
所谓衍生副本是由这个世界的恐怖电影或传说产生的副本，如果刷到了自己熟悉的故事，一切会变得很轻松，没什么比提前预知剧情更幸福的了。
出了城中村，韩梅梅滴了一辆七座车，结伴到了一栋废弃的旧楼前。
这栋旧洋楼很有民国风格，窗户已经残破不堪，前院凄凉一片杂草丛生，倒是铁门结结实实的锁着。
看着完好无损的铁锁，程双问，“要翻墙吗？”
“不用。”韩梅梅说着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黑细的发卡，捏着铁锁鼓捣了几下，锁开了。
她抽出铁链丢到一旁，示意李雷先进去。
李雷颔首，大步迈入铁门内，其他人只觉眼前一花，穿着青衫的短发青年瞬间换了装，他回首望来，笑容诡异，黑色的燕尾服下的笔挺身姿渐渐淡去。
韩梅梅冷静的说：“可惜，西方背景的恐怖故事我并不太熟悉。”随后，追着自己男友她快步走进，背影变成了一个穿着束腰蓬蓬裙、摇曳生姿的女人。
几人互相看了眼，纷纷迈步。
刹那，眼前的旧式洋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恢弘的古堡。
正午明媚的太阳化为夕阳，街道上的味道有些熏人，臭烘烘的带着盛夏独有的燥热，但古堡里隐约传来的歌声瑰丽而颓靡，诱惑着人心，令所有从此经过的人，忍不住停下脚步，忘记了糟糕的环境，只为了歌声能长留于心。
程双先一步回了神，在看到周围几人面露痴迷之色的望着城堡，立刻明白歌声里夹杂了影响精神力的能力。
不等她唤醒他们，都隽眼眸一眨神色恢复冷漠，老爷子年纪大了，对靡靡之音有些抵抗性，和孙瀚是同时醒了过来，唯有莲蓉，双手抱拳捂在胸口，一副脑残粉附体的模样，结果被她爷爷一巴掌拍在脑门，嘶的痛醒了。
少女小麦肌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尤其是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时，轻咳两声，装作不在意的尬笑道，“还挺好听的哈！”
笑了两声后，声音戛然而止，她脸色越发的涨红，胸膛剧烈起伏，一手拍胸口一手扯着腰腹的位置，在程双忙不迭上前扶住她时，她喘着粗气狼狈的开口，“什么玩意，憋……憋死我了！”
此刻，她一身腰身裹得紧紧的束腰低领大长裙，奢华无比，但那腰也被勒成了标准的4A纸片腰。
这对于身材健美的莲蓉而言，十分的不友好。
程双的衣裙还好，不过是夸张的俏黄色蛋糕裙，没有束腰和低领，只是花边蕾丝过于花哨了些，把本就年龄不大的小姑娘衬托的跟一个展示柜C位摆放的精致娃娃别无两样。
男士们都是黑色天鹅绒燕尾服，细节方面各有不同，很好的将他们和周围衣着灰扑扑的贫苦百姓拉开了距离。
如今倒是没有人关注到他们，因为歌声实在是迷人心智，令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身侧有没有衣着华贵的贵人老爷。
莲蓉好不容易适应了勒的人喘不过的长裙，一时又被街头巷尾传来的恶臭味搞得脸色发白，她捂住鼻子，通过手绢遮挡浓烈的气味，配上这身奢华的蓬蓬裙，动作举止一下子优雅了起来。
可惜没人能注意到身旁女性的小变化，因为前方的城堡门幽幽打开，两队骑士英姿飒爽的走了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银发男人随之出现，毕恭毕敬的向城堡外的一行人行礼，“来自东方的贵族老爷，伯爵大人已经等候多时！”
在城堡门口徘徊的百姓，瞬间作鸟兽散，藏在街角偷偷观望着从东方而来的神秘贵客们。
296、阿尔嘉德的王国
一行人通过吊桥，程双望了眼桥下清凌凌的河水，这条护城河是活水，否则不可能如此干净，而且街道上的臭气显然也并非源于此。
外观高大宏伟的城堡，内里和所有电影里西欧的古堡没有太多的区别。
穿过气派典雅的大堂，走在高挑的长廊，两侧壁灯幽幽，壁灯左右皆有世代祖辈的油画人物像，臭气在这里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一些。
程双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墙角的潮污上，否则她会忍不住吐出来。
关于欧洲国家早期文明，她是有所了解的，但这一刻小姑娘认为自己了解的还不够深刻。
等到走出长廊，便是十字拱顶，侧面的窗子打开着，透过微微夏日的热风，驱散了空气中的味道，也给整个建筑带来了很好的采光。
程双从窗口看到了对面尖尖的塔顶，红顶白墙，好看是真好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是有点憋得慌。
原本以为中世纪欧洲人不爱洗澡，一生顶多洗三次，是夸张的说法。
可经过那队骑士时，为了表示毫无敌意，他们手拿长枪脱下头盔，银亮的盔甲里溢出的气味，熏得眼睛立刻酸了。
以至于那些骑士明明拥有魁梧的身材、或刚毅或俊美的轮廓，不管是莲蓉还是程双，没有一个姑娘有心情侧目多看两眼。
实在怕被熏出眼泪来。
最主要其中有人用了浓重的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叫人瞬间幻灭。
这是人家的信仰引发的不良生活习惯，哪怕接受不了程双几人也尽量忍着，屏气保持微笑。
伯爵是位优雅的女士，身材高挑，蜂腰看起来比程双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不遑多让。
一身黑色绸缎鲸骨裙，明明没有太多妆点物依然透着奢靡和优雅，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斑点，轻薄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张饱满红唇，丰润迷人。
她是在会客厅接待的程双一行人，旁边有侍女在拨弄着竖琴，琴声并不大，曲调悠扬轻缓，缓解了来者对主人家的陌生感。
坐在主位的女伯爵用扇子遮住下巴，看到先进来的程双和莲蓉，顿时起身，主动迎了过来，那种极度热情洋溢的姿态叫人情不自禁的放开心怀。
“神秘的东方来客，欢迎你们到阿尔嘉德的王国。我是菲洛斯坦伯爵，也是国王暂定的城堡大总管。阿尔嘉德国王亲自征战尚未回归，特别嘱咐我要好好的款待众位！”
她一下子握住程双的手，被黑纱遮住的双眸看不出是否如同她的态度般热情若火，但程双仍是不自在的想要抽回手。
对方的自来熟显然吓到了小姑娘。
“看看，东方的明珠、大洋彼岸的小公主，你的容貌美的惊人！”女伯爵似是并未察觉到程双的疏离，紧紧的抓住她，昂头向莲蓉的方向撇了一眼，语调略带倨傲，“连你的侍女都有一番截然不同的美貌，黑的挺独特，不亏是神秘的东方！”
被侍女的莲蓉：黑你妹！黑！
“啊！你的两位侍卫可不够健硕。”女伯爵像只花蝴蝶，牵着程双的手，绕过莲蓉，又走向都隽和孙瀚，
赞叹着，“倒是容貌不错！”说完，她撩开黑纱，低身冲小姑娘若有所指的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绿宝石眼睛。
最后她的步伐停在老爷子面前，上扬的红唇僵了一下，突兀的掉转身体，直接将老人家忽略了过去，惹得莲蓉暗自翻了个白眼。
看来这是位绝对忠于颜值的女伯爵！
程双腹诽，随之手腕一紧，就被女伯爵拉着坐回了主位。
她虽然不太了解西方的历史，可怎么看这个位置怎么像是国王的宝座，但两侧的骑士面容严谨，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小姑娘便压下这一层疑问。
而且她被女伯爵锁住手腕，一同挤坐在宝座上，那份自来熟的热情再次让程双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
严格来说，对方身上的气味令人迷惑，倒不难闻，像是花朵开到颓靡，似败非败，又有鲜花的醇厚之香。可她身上的热度却叫人难以忍受，大夏天的如同挨着火炉。
眼见程双肌肤泛起微红，女伯爵用扇遮嘴，爽朗笑道：“漂亮的小公主，哈哈哈，你可真可爱！”
小姑娘当然不是害羞，她是热的脸色发红，但尝试挣脱无果后，程双索性冷静下来，看看这女伯爵究竟要做什么。
都隽微微蹙起眉，想要上前，却被孙瀚悄悄的阻止了，小姑娘也微不可查的冲两人摇摇头，示意无碍。
到目前为止，除了过分热情，她并没有觉察出危险来。
当然，这份态度中掺了多少的虚假就不得而知了。
剩下的人被女伯爵赐了座，简单询问了两句来自神秘东方的信息外，程双能感觉的出来，女伯爵其实对异国他乡的人文风情并不算太感兴趣，所有的问题不过是一种客套。
很快，善于察言观色的银发管家见到场面渐渐冷淡，他俯下身请示女伯爵，“伯爵大人，要不要继续歌舞表演？”
打了个哈欠的女伯爵立刻双目放光，对程双说：“美丽的小公主，我听闻了不少东方的神奇，也请你见一见我们王国的瑰宝。”她根本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不等程双回答，便兴高采烈的拍了拍巴掌。
若非那张成熟的面容，这个女伯爵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一队二十人的健硕高大的骑士抬着一个巨大的水缸走了进来，水缸足有三米长两米深，里面的水随着走动不停的溢了出来，空气里顿时带出一股属于海洋的潮湿味道。
程双甚至看到了一条金色的鱼尾，划过水面。
这条鱼尾大过她认知里的普通的鱼类，形状有种奇异的美感，待到水缸被骑士们放下后，鱼尾的主人也显现出真容。
金色璀璨的长发如瀑，曲卷的搭在肩头，没有一滴海水能浸透它如太阳般的光芒。下半身的金色鱼尾时不时的甩出水面，溅出一些海水在地面上。上半身除了肩头和腹部，全被金色鳞片包裹，包括脸颊两腮，只五官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却比人类绝美无暇。
它的手掌为蹼，五个类似人类的指节抠紧水缸边缘，胆怯怯的望着王座上的两人。
这是一个美到不分性别的生物，海蓝宝般清澈的瞳眸里，似乎能倒映出被它注视着的那人全部的身影，仿若，你便成了它的全世界，它唯一可依靠的主人。
297、黑暗料理
程双压下心头的震撼，一想到这里是死亡之地的副本，便觉得没什么好惊奇的，不就是一条美人鱼！
本来想看到神秘的东方来客露出没见识的诧异表情的女伯爵失望了，她侧头问小姑娘，“难道东方也有人鱼吗？”
“我们称之为鲛人。”程双乐了，这段她读过，“我国著作《山海经》中有云：海中有陵鱼，人面鱼身，有手有足，啼声如小儿。《搜神记》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什么意思？”
不但女伯爵一脸懵，认真侧耳聆听的人鱼也露出茫然的可爱表情。
“我们东方的人鱼，唤作鲛人，不但美，落泪还会化为珍珠。”小姑娘摊摊手，能什么意思，忽悠你的意思呗！
女伯爵双眼放光，兴致大增，“东方果然是个神秘的国度！”随即她又有些嫌恶的看向水缸里的美人鱼，啧声道：“真是没用的家伙！”
人鱼漂亮的蓝色眼眸划过一抹伤心，身体渐渐往下滑，只把眼睛露在外面，哀怨的瞅着令它瞬间遭到主人唾弃的小姑娘。
“人鱼的歌声很好听！”程双眸光微闪，笑盈盈的说：“怎么会没用，它能让人赏心悦目！”
这话是说进了女伯爵的心坎里，她的心情立刻得到了抚慰，亲密的搂住小姑娘的腰，不矜持的笑出了一排贝齿，“你说的没错，波拉的歌声太美妙了，邻国的王子就是为了它才和国王征战的，不过他们输定了！我们可是有海洋宠儿的祝福！”
邻国？程双垂眸，想到了一直没有现身的李雷和韩梅梅，他们要不没进城堡，要不则去了另外的地方，全看这个副本的大小。
即使夸赞了波拉，美人鱼依旧对小姑娘表现出了不友好，它大大的鱼尾一甩，十分有技巧的将水珠甩到了程双的脸蛋上。
女伯爵轻飘飘的斥责，“波拉，太失礼了！”随之，她抽出手帕替小姑娘轻轻擦去水珠，帕子下的肌肤手感顺滑细腻，比从遥远东方而来的昂贵丝绸还要柔软，她忍不住用手指摩擦了几下，眼神里渐渐难掩炙热，“来自东方的明珠，你的皮肤真是好到了极致！”
程双僵着身体往后仰，尽量躲开女伯爵过于亲密的动作。
没办法，既然是恐怖传说，又是什么女伯爵的，她的举动让小姑娘免不得想起欧洲国家关于巴托丽伯爵夫人的真实事件——血腥玛丽。
为了爱情想要保持容颜不老的巴托丽女伯爵，善用美丽少女的鲜血泡澡沐浴，虽然最后被想要侵占她财产的人抓到把柄，而终生监禁，其间因她而亡的年轻女性也足有六百多人。
美不美丽程双不敢自吹自擂，但少女，她毋庸置疑，并且还是位皮肤稚嫩的小少女。
和程双不同，亲眼见到女伯爵这种奇怪状态的莲蓉是想到了聊斋中的某个鬼怪——画皮，并且找到了一个充足的理由。
女伯爵一上来就嫌弃她黑。
黑什么黑，她顶多不算白好么！健康小麦肌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
信心满满的莲蓉从来不知道自卑两字怎么写。
听着人鱼迷惑人心的歌声，程双装作痴迷的状态被‘套’了很多话出来，比如她的身份够不够尊贵、她的年龄和地位，以及随从骑士的武艺如何等等。
身份地位当然往高了说，年龄则被装作管家的老爷子故意往低了说，老爷子顾虑的是欧洲贵族那些混乱的男女关系，当然，这话不能跟小姑娘提及。
尬聊至夜晚降临，女伯爵顺势邀请客人一同用餐，餐桌上有烤鹿肉、腌制的鹌鹑、炖海鳗、胡椒水果羹和一整只泛着肉香却活灵活现的天鹅。
别的不说，这只天鹅就足够让程双食欲不振。
等到管家介绍菜品时，连在场的男士都没忍住直接变了脸。
天鹅的身体内部掏空，塞入各种馅料，烘烤过后，要将羽毛一根根的插回去，据说这道佳肴极为受到贵族老爷们的热爱，味道独特，造型还优雅鲜活。
程双学着女伯爵的样子，举着扇子别过头，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而站在她身后的莲蓉，庆幸的松了口气，看来侍女和管家的身份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和爷爷不用硬着头皮享用黑暗料理。
而都隽和孙瀚显然没办法逃过去，作为崇高的骑士老爷，他们坐的虽然远，但也被女伯爵邀请用餐，拥有了共品美味的资格。
程双让莲蓉给她盛了一碗看起来最安全的水果羹，她吃过川贝炖梨，想着应该味道不会太差，可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万万没想到甜滋滋的果子能和胡椒配在一起，当即小脸刷的青了，那一口果肉咬在嘴巴里，想吐又礼貌的吐不出来。
几个人眼瞅着小姑娘一抻脖子，咕噜一声，硬生生的吞了进去。
都隽和孙瀚默默放下餐具刀，装模作样的用餐巾擦擦嘴角，跟女伯爵示意自己吃好了。
程双：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庆幸的是，这位女伯爵好酒，酒量却不行，她举着酒杯已经微醺，并不在乎客人到底用没用餐。而她左右并没有侍女服侍，反倒是健硕貌美、骑士打扮的年轻男子们，他们尽职尽责的守卫着，所有服侍女伯爵的活计全由银发老管家操持。
甚至在看到客人们用完餐，也是老管家提醒的女伯爵。
女伯爵吃的不多，敲下酒杯让老管家倒满，醉醺醺的开口，“奥代尔，送客人们回房休息，我……我要在喝两杯。”
奥代尔是站在女伯爵最近的一位银发男人，他面容俊美，身材高大足有两米，走到程双面前，一臂背后，一臂做出请的动作，明明身姿魁梧却不显得蠢笨。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一个人时，有种莫名的忧郁深邃很难让人拒绝。
程双垂眸起身，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诡异事件，按照经验而言，晚上应该不会太过顺利，她抬眸，看向女伯爵，实际目光徘徊在老管家身上，“请问，城堡里有什么需要忌讳的地方吗？我们不想惹得主人不高兴。”
除了小姑娘，谁问这话都不合适，几人停下脚步，支起了耳朵。
那位引路的骑士奥代尔停下脚步，侧身看向程双，一双灰蓝眸在手举的烛台映照下，反倒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变为了极致冷漠的银灰色，如无情的猛兽。
“有，入夜请不要发出噪音，听到声音也请不要随意开门。”
298、暗处的生命体
这句话令一切美好的假象烟消云散。
偌大的城堡空洞的有几分吓人。
守护的骑士倒是很多，五步一岗七步一哨，站在走廊上，像是一具具失去灵魂只剩下躯壳的傀儡，一动不动。
他们戴着头盔，分不出谁是谁，只能从银色盔甲下窥探到一双沉洞洞的眼在注视着来者。
因为城堡缺少女人，无数的男人和盔甲，让整个空间变得冷硬非常，毫无生机，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阴冷和肃杀感。
程双和她的两个‘骑士’被安排在了同一层，离着瞭望尖塔很近，走廊上有透风的拱形窗，少了些奇怪的味道，夏风吹来，伴着城堡下方的护城河，还有些许清凉在其中。
莲蓉和老爷子住在了下面的佣人房，倒也没有分开，只是这里人的阶级概念很重，他们的身份限制了行动，若无主人的命令，所待的位置只限于厨房、杂物间等地方。
程双先被送到了房间门口，面前鎏金色的大门看起来是这一层最气派的屋子，门口有四个银色盔甲的骑士护卫把守。
骑士推开双门，屋内烛火摇曳，大到无法一目了然的花厅雕琢着无数奢靡的内饰，影子映在墙壁地面，有种藏身了许多狰狞巨怪的错觉。
都隽抿直唇瓣，和忧心忡忡的孙瀚对视一眼，“骑士长大人，我们想轮班照顾主人，不知可否……”
“抱歉！”奥代尔打断了都隽的未尽之言，“骑士团足以守护好东方的来客，请务必放心。你们也是客人之一，还望遵守古堡的规则，夜间不可妄自出屋。”
程双知道都隽和孙瀚对她的关心，像这种一开始不发大招的副本，指不定就会给人突然一击，让人措不及防难以招架，但她不是没有自保之力，分开到比聚在一起能更快的得到一些信息，不至于过于被动。
程双冲两人安抚的笑了笑，“没关系，好好休息，我相信骑士长大人会尽职尽责，守护好咱们这些客人的生命安全。”
当然，小姑娘没想到针对她的招数会来的如此之快。
奥代尔的嘴角毫无感情的微上扬，右手抱胸，“以圣殿之名！”
双门被守在门口的两位骑士合力关上，站在屋子内的小小身影，看在都隽和孙瀚眼中，有一瞬像是被恶龙关进监牢里孤苦无依的小公主，两人再次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皆对目前这种被动挨打的状态产生了浓浓的防备心。
程双倒是没想太多，她仔细观察着两个骑士推门的动作，对方脚下齐用力，踏在短毛地毯上踏出四个凹陷纹路。小姑娘微微挑了一下眉，如此沉重的大门，即便客人听到声音想出去凑热闹，恐怕凭借一人之力都无法打开。
若无人在旁协助，但凡力气小的，完全就是被困在了屋子里。
那么奥代尔所谓的规则到底指的是什么？
大门彻底合上，带起的微风将点满蜡烛的房间吹得烛影晃动，小姑娘谨慎的原地不动观察着四周，并随手拿起边桌上的烛台。
这个房间有很多古铜色似是铜制的雕塑摆件，不大，全是些遍地可见的小动物，一下子让高大上的阴沉房间变得接地气了起来。
程双还看到了一只母鸡后跟着几只小鸡这种充满童趣的铜器。
当然，也有蛇、鹰对敌的雕塑，她的目光顺势往上看去，四个墙角挂着四只形态各异的西方龙，它们的眼珠镶着名贵的红宝石，鳞片银光闪闪，瞬间和其它摆设拉开了距离，两个字：贵气。
不知是不是程双敏感了，她总觉得四只西方龙正紧迫的盯着她，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似乎有种随时随地都能剥夺他人性命的危机。
小姑娘尝试性的往房屋中间走了几步，走到座椅旁，将放置在茶桌上的烛台也举了起来，再往上看去，龙的四双红宝石的眼睛还是在俯视着她。
难道是角度的问题？
程双心中一动，黑色的斗篷悄无声息的匍匐在她的肩头，她从丧丧怪这里确定，房间里的雕塑物没有任何精神力，倒是花厅深处，被织锦挂毯遮住的地方有个生命体。
小姑娘先是脚步轻轻的往另一侧的卧室看了眼，铁艺大床周围空荡荡的，纱幔似掩未掩，但足以看清床榻上空无一人。
一扇窗开启，有徐徐夏风吹了进来，装潢和花厅的庄重堂皇不同，以白色为底，花朵、贝壳等装饰物屡见不鲜，给卧室带来了一种过于活泼的趣味感。而铁艺床的背景则用了金、白、浅蓝等色彩绘制的挂毯图案，整体风格有点浮夸的浪漫。
唯一的好处是视野范围涉及的地方，没有太过藏污纳垢的暗角。
她转身出了卧室，直奔花厅的织锦挂毯处，撩开挂毯，一道刺眼的光线倾射而出，等到眼睛适应了，她看到一个没有门的暗门大刺刺的摆在那里。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举着两个烛台走进，里面的光线竟远比花厅充足，吊高的水晶灯盘上点着无数的蜡烛，而灯台的下方……
程双一眼见到地面上有一方挖空如浴池般的水池，金色的鱼尾闪动，在一眨眼，美人鱼璀璨的金发冒出水面，然后是若鱼鳍般的耳朵和那张无暇的绝美容颜。
看见面前不请自来的小姑娘，美人鱼显然很是愤怒，它还在记恨是对方的一句话让它被主人嫌恶没有用，顿时张大嘴巴，露出尖锐的牙齿，要用声音惩戒这个可恶讨厌的人类幼崽。
程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入住的客房会有一条看她不顺眼的人鱼，但一想便知，这是一个不友好的圈套，所以在发现美人鱼的意图后，小姑娘动作敏捷的把手上的烛台直接丢了过去。
人鱼自然畏惧火焰，哪怕蜡烛落进水里会瞬间熄灭，仍是让它慌张的闭上了嘴巴，一时被吓住，愣是没躲开烛台，咚的被砸个正好。
额角顿时被烛台硬邦邦的边角划出了伤口，幽幽的蓝色血液流到了眉目眼皮上，给这张过分好看又完美的脸蛋增添了几许狼藉和诡异。
在关键时刻，程双不具备任何怜香惜玉的情怀，小姑娘举着另一个烛台，瞪圆眼睛，呲牙恐吓，“你要敢出声，我就把点着的蜡烛塞你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