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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子里的夜晚     野性之心txt下载     野性之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2.奇妙的主场

    左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一年多里在球迷们心里树立起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形象,尤其是在球场上。当球迷们,还有场边的摄影记者们看到左林手里拿着夹着厚厚一叠纸张走到了门将位置,轻声的议论悄然展开,而摄影记者们毫不吝啬地将长焦镜头对准了左林手上的东西:铅笔?……答题卡?草稿纸?还有……考卷?

    “这几天报纸上有人披露出来左林要参加高考,正在紧张复习备考。比赛前还有人猜测说可能左林不上场,现在看来,左林倒是备考和比赛两不耽误。以左林的能力,大概这种比赛对他来说,压力恐怕还不如手里的卷子吧。这个赛季上海申豹队的后防线的稳定程度有着很大的提高,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情况下,希望能够表现更加好一点,让左林太太平平做完卷子。……”电视屏幕上,当镜头给到了左林手上的这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东西,解说员立刻不失时机地调侃着,虽然有些狂妄,但以左林现在联赛里作为门将的无失球记录来看,倒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格。

    恰如解说员所说,如果左林不上场,那的确有些申豹队怕了对方结下了梁子以后会死命冲击左林,有些避战的意思。但是,当左林站在场上,他还真的没怎么把对方放在眼里。

    其实,大家现在都明白,以国内联赛的水平想要逼出左林的最高水准是不可能的。哪怕他现在在比赛里丢了球,多数也是因为精神不集中而已。多叼的角度,多大的力量,多出人意料的时机大家都尝试过了,一样没有攻破过左林把守的球门。站在门前的左林,现在很有些独孤求败的味道了,或许,真的只有在更高水平的联赛里接受挑战,才有可能让他集中精神打比赛而不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书本和考卷上,才有可能让他身后的球网能够被黑白相间的精灵激荡起来而不是日复一日地被风吹动着。

    从比赛开始,左林就没再怎么抬过头,闷着头在那里答题,在答题卡上写出自己的答案。考卷给他的压力的确要比比赛大多了。由于不知道哪个好事的记者穷追猛打,居然从教育局考试院那里得知了左林的准考证号码、考场等等,现在外面可是有无数人等着看戏呢。虽说他有把握考出的成绩不会很丢人,但哪怕是稍有疏忽,也有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临时抱佛脚这种事情,既然实践证明是有效的,那多做做也无妨。

    其实,足协默许甚至纵容左林在场上做其他事情,虽然为联赛增加了个看点,但的确也有搞平衡的意思。为了联赛的观赏性限制了左林的出场,对于申豹队是极为不利的,既然申豹队和左林忍耐了下来,那给点补偿则是理所应当。从去年下半赛季开始,足协和联赛组委会对于左林的一切场上表现视而不见。不要说在场上看书,读报纸,做考卷这类还比较文明的行为,哪怕左林从街机房弄台游戏机放在球门里玩,大家也都装作没看见。幸好,左林始终是那么彬彬有礼,从来没有那么出格过。

    但对于今天的对手深圳队来说,左林这样明显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行为就让人非常不耐了。但是,让人郁闷的则是现在深圳队的确很少有机会威胁到左林。在上半场1分钟的时候,深圳队打出了一次极为精致的地面配合,从右路将一个半高球送到了前锋鲁明亿的脚下。球传得非常舒服,但鲁明亿或许是因为去年和申豹队交手的时候被左林弄得有心理障碍了,一脚力量十足的射门角度太正,直接撞在了左林的怀里。左林正好考虑一道有些麻烦的题目弄得有些上火,恶狠狠地瞪了鲁明亿一眼,将球直接开到了深圳队的禁区里。而这脚大脚基本上宣布了深圳队上半场进攻的终结。

    申豹队则对深圳队展开了一轮高过一轮的攻势,看的球迷们酣畅不已。但或许是吵到了左林的思路,球场里的噪音让他连着几道恼人的题目都演算不出来了。忽然,球场内的大电视屏幕给到了此刻表情有些无奈的左林,他知道球迷们很兴奋,自己在场上做题目也实在是很……另类。但既然带着考卷上来,总不能放着看吧,趁着大屏幕给了自己镜头,左林敲了敲手里夹着稿纸的战术板,向全场球迷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手势,随后他极为谦卑地向着球场四周鞠了一圈躬,又埋头做他的题目去了。只要声音不要太吵,他有足够的抗干扰能力将考卷做下去。

    从来没有一个球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虽然看台上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各自的欢呼声。声嘶力竭地为自己支持的球队加油助威是一种支持,大家憋着声音,窃笑着看自己支持的队伍将对方压在半场里动弹不得同样是一种支持。当压着深圳队痛扁了0分钟之后,申豹队已经获得了两个进球,除了进球的时候,大家不由自主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之外,球场居然显得有那么一点寂静。至于左林,更是逍遥地坐在了草地上,背靠着球门柱,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写着演算步骤。

    到了下半场,李显杰看到左林明显没精神在比赛里,对着一道大题目愁眉苦脸,索性换上了替补门将,让左林回更衣室去专心做题目去了。这个奇异的主场,才总算毫无顾忌地开始为了球员们的表现欢呼喝彩。

    最后的比分定格在了4:1。替补左林上场的门将名叫李擎,是左林以大运动量针对训练逼出来的高水平,虽然在申豹队因为左林在而只能屈居替补,但能力上已经接近了国内一流门将的水准。但这个同样不到0岁的小门将,守门的技巧和身体反应上比起左林来有些差距,对比赛的心不在焉可是学了十足十。当下半场进行到10分钟申豹队以:0领先的时候,他就开始哈欠连天,结果终于在分钟的时候被灌进了一个。不过,充其量这也只能算是一个很有趣的插曲,丝毫无损于申豹队酣畅淋漓的胜利和球迷们的兴致。

    相对于比分,媒体似乎对于左林在场上做考卷这种行为更为关注一些。尤其是第二天就是高考,当早报摆上了书报亭,本地报纸开始“预祝左林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而异地媒体又开始掀起关于左林是不是有职业体育精神的讨论的时候,左林已经坐在了考场里,抓耳挠腮地应付着永远觉得太难,永远没有十足把握的卷子。

    就在考试完成,联赛上半程结束一周多一些,足协公布了国家队名单的时候,爱德华这才发现,左林又不见了。虽说只是常规的飞行集训,还有两场水平很一般的训练比赛,加上4场内部训练赛,但左林的消失还是让爱德华有些头痛。他听说过左林去年夏天休息的时候就曾经消失过,俱乐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身边那些知道他去了哪里的人又坚决不会说。虽说左林肯定带着手机之类的通信器材,但肯定不是用来奉召参加集训的。偏偏爱德华还一点办法没有,谁知道你宣布的国家队名单里有谁?不提前通知,左林就默认了没自己的事情。

    左林是的确对所谓的国家队训练没兴趣,加上今年夏天事情特别多,也懒得花时间和爱德华以及足协方面的人解释。装作不知道,然后媒体和足协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职业足球这个领域他也的确没太大兴趣,开除出国家队最好,要是辅以下半赛季连着禁赛个10场8场,那就太完美了。稍稍化妆了一下,左林就用着一个假身份来到了云南,稍作准备之后就背着行囊来到了西兴拉山口。他将从这里进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开始寻找孙棣桂,他的老师,可能是现在活在世上的最强大的植物系德鲁伊,众所敬仰并身负无数传奇的“秘医”。

    但是,站在山顶朝大峡谷里眺望,左林不禁有些忐忑。虽然对于大峡谷内险恶的环境有些心理准备,但只属于自然的雄浑丰沛的力量还是让他有些折服。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蕴藏着丰富的水能,对于这样的说明,左林做好了充分的应付雨林环境,应付需要泅水与溯溪的环境的准备,但是,他看到的景象告诉他,这些简单的准备是如何苍白无力。他的水性,在这里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孙棣桂告诉左林,让左林来找自己的预定地点并不特别大,按照旅行者们和测绘者们的说法,也就是藏布巴东瀑布群的区域。孙棣桂的确存着好好检验一下左林的能力的念头,他刻意隐瞒了一点,还没有普通人进入过丰水期的这里。到处可以看到落差几十米,宽度上百米的瀑布,到处是嶙峋的崖壁和湍急的河流。整个区域里,乍一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可以以普通的方式渡江或者涉水而过的。一旦进入了这个区域,除了隆隆的水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这的确不是人力可以客服的环境,那么,作为自然之子的德鲁伊能够吗?德鲁伊从来不把自己放在自然的对立面上,从来不让自己站在自然的征服者的高度而是想方设法融入其中。敬畏于自然界沛然莫御的能量,左林在一个悬崖边上扎下了帐篷。开始他进入这里的第一次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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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水

    这个世界上纵然容纳了那么多人口,却还有那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可可西里是一种,那里苛刻的自然环境无法养活太多的生物,而大峡谷这里却又是另外一种。当激流展示着自然暴虐的一面的时候,至少现在,人类是无法挠动这条水龙的哪怕一根胡须的。

    从西兴拉山口俯瞰整个大峡谷,恰能看到神奇而壮丽的一幕。雅鲁藏布江在此北折,00余米宽的江面骤然紧缩到100多米,咆哮的江水翻着白色的浪花奔入多吉帕姆峡谷。然而,江中一道0余米高的巨岩挡住了江水的去路。每秒几千吨的江水奔涌而至,象一匹发狂的野马,嘶鸣着从巨岩垒砌的阶坎上飞身跃下,砸在岩壁下方,腾起一团团浓浓的白雾。

    顺着江水下行,江水不断撞上一道又一道岩壁,逼得这条暴虐的巨龙左突右闪,从一道道山崖之间的狭缝里夺路而行。

    江水与岩壁之间的争斗并不是一边倒。顺着江水走上几公里,就看到好几处崩塌的岩壁,除了一些比较稳定形成的阶坎,被以往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进行测绘的地质考察队命名的大型瀑布,还有无数每年随着水量不同,水流来的缓急不同而随机形成的瀑布。有时候甚至出现更为壮丽的精致:水流直接冲上岩壁,划出一条弧线飞渡,落在距离岩壁不少距离的地方,砸出一个个触目惊醒的巨大凹陷。激起的水雾像是剧烈爆破形成的烟云,腾起几百米高。水雾经常会阻挡视线,只能听到隆隆的水声而无法看到瀑布的真容,直到走得很近了才能看到喷涌的激流。

    这是适合找人,适合住下来的地方吗?左林现在很有些怀疑,当初孙老出现在燕映雪和金晓华身边是有意为之,他躲在这种地方,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寻人组能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把他逼出来。在几十平方公里的险恶环境下找人,难度不下于大海捞针,而这里,绝大部分的精密仪器什么的还都没办法用。行走在深山老林里,头顶上的雨水和瀑布群激起的水雾的溅落让整个地区湿润得可怕。连左林,也只能从溅落到嘴里的水滴的味道来判断是不是下雨了。那些电子器材只要拿出保管箱,在这种环境里很快就完蛋了。左林身边带的所有器材里,似乎只有全机械的越野手表和同样是全机械的相机工作正常。沿着大约0公里长的这段河道走了两遍,左林毫不吝啬地用去了大约0卷胶卷,留下了藏布巴东瀑布群核心地区丰水期的第一手资料。等这次找到孙老,离开了这里之后,将这些照片,配上游记给诸如《国家地理》《中国国家地理》或者《私家地理》这种杂志,大概能抵偿报销了的GPS定位仪,便携式无线电台和本来准备用来记录一些文本的笔记本电脑吧。也就是在此刻,左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德鲁伊议会里那么多人供职于国家地理学会或者bbc,discovery频道这样的机构。德鲁伊能够深入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拿到的照片和影像,可都是很有震撼力的。虽然不能指望靠这个发财,但至少能够靠这个挣回旅费,还能有些小赚。

    在原始森林里行走,自然之力固然是非常充沛,但这种环境里找人则难比登天。这里湿润得和整天泡在水里没什么区别。幸好左林来的时候稍有准备,从里到外一身衣服都是防水透气的户外运动专业面料,虽然头上都是水,但却不会渗透到衣服里,干燥的身体和鞋子让左林节省了很多体力。但其他问题又来了,在这种环境里很难生火煮东西,连着两三天,左林都吃的是压缩饼干,能量棒,巧克力和牛肉条。营养搭配是没问题,但没有热食,毕竟是很难受的。

    相比起食物,更让人难受的则是寻找孙老几乎没什么大的进展。高涨的水位,连绵不断的雨水和瀑布激起的水雾将一切可能是由人造成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左林不得已只能用自然之力作为搜索的工具。但是,这片原始森林由于一直没什么人来打扰,生活着好几只强大的生物,让左林不敢全力张开自然之力的搜索幕。要是自己身上的能量波动引起了这些不知道在这片茂密的河谷里生活了多少年的生物,估计打上一架是难免的。虽说左林有信心打赢,但那多麻烦啊。而且张开自然之力的搜索幕是相当耗费精力的事情,再要时不时打上一架,那就更辛苦了。

    在整个地区转了差不多一周,左林对这片土地总算是有了一个相当的了解。仔细想了一下之后,他沿着雅鲁藏布江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个小山村。这里,江面又开阔了起来,水流也和缓了许多。水面或许有些太开阔了,无数水流错综交织,几乎找不到主流,整个河谷扩展到好几公里宽。左林好不怀疑,到了冬季的枯水期,这宽阔的江面会比现在低上很多,这些动辄宽达几百米的江流会缩减成细小得多的水流,其中的一些或许根本不会存在于枯水期。树立在江心的岩石上的痕迹足以证明这一点。亲眼看过藏布巴东瀑布群的湍流,到了这种和缓的江水里,左林对于泅渡,甚至潜水到河底看看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而靠着一个塑料袋当作防水隔层,左林在水下拍摄了好几张很不错的照片。或许是在激流中逐渐演化,江里的鱼的肉质鲜活有力,比起在城市里吃的鱼塘里养的鱼或者是所谓的海鲜河鲜美味得多。

    村子里的藏民们对于左林这个孤身一人沿着雅鲁藏布江来到镇上的家伙很有些尊敬。当他们看到左林好像没什么事地跳进江里潜水拍照,还从水里轻松地抓了几条鱼上来,坐在河边的岩石上烤着鱼晾着衣服的时候,这种尊敬就越发强烈了。夏季丰水期的瀑布群地区是这些人绝对不敢涉足的,而现在左林不但顺着江流一路跑了下来,而且看起来毫发无损,在藏民们看来,左林一定是得到了某种庇佑。藏民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但佛教的信仰和本地的传说相结合,再加上这里距离巫文化区不算远,这种多种元素结合起来的信仰,对神明、对自然与对有着强大力量的人的崇信让小镇呈现着一种独特的风貌。那些成人们远远看着左林,揣测着这个家伙到底如何来到这里,到底来做什么,敬畏与警戒的心情让他们不敢靠近。即使,左林看上去温文平和,绝对不是坏人的样子。

    但村子里那些孩子们,或许是出于好奇心,或许是被食物的香气吸引,聚在了左林身边。

    鱼肉本身太有特点了,刮去鱼鳞,擦了薄薄一层盐,放在火上一烤,香气就不自制地飘得到处都是。看到那些孩子们好奇地聚在身边,眼馋地看着火上串着树枝的鱼,左林呵呵笑着,用小刀将鱼肉一片一片切下来,放在孩子们的手里。那些孩子们也不怕烫,呼哧呼哧地一边大口呼吸用湿冷的空气来抵挡舌头上的灼热一边急切地将鲜美的鱼肉送下嘴里。

    村子太小了,孩子也不多,也就那么几个。这种淳朴宁静的气味让左林想起了以往在小山村的生活。面对着滔滔江面,仿佛整个人都会宁静下来似地。左林甚至在想着,以后是不是在这里造个小房子,每年来住上一阵,这里可不用担心又要过了多久要造什么大坝之类的破事。想要征服能够将巨大的岩壁拧成碎石的瀑布群,恐怕几十年里都不会有这样的技术吧。

    左林想要找人问问情况,比如是不是看到过孙老。想必孙老就算躲在瀑布群里,也得不时出来补给些粮食用品什么的。虽说德鲁伊是超卓的猎手,但比如调味品之类,尤其是盐,还是需要通过交换来得到的。或者,那瀑布群一带有没有什么传说或者神话故事,孙老可是很喜欢这类有些东西,在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寻找人文遗迹,或许偶尔还能发现一些前辈高人修炼的地方,一直都是孙老的爱好之一。但让左林有些困扰的是,那些孩子们不会说普通话,在村子里走了一圈,似乎成年人里也没谁会说普通话……或者说,即使有那么一个自告奋勇站出来和他交流的,大家说的普通话似乎也不是一种语言。

    “远方来的客人,感谢您慷慨地招待这些孩子们。”在江边和那些孩子们玩闹了一阵,顺便填饱了肚子的时候,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左林身边,右手抚着胸口微微弯腰致礼后说。中年男子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磨白了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军靴,手腕上带着80年代生产的极为坚固的机械手表。黝黑中透出健康的红润的皮肤和抹不去的淡淡的本地口音是唯一显示这个中年男子同样是个藏民的特征。

    “你好”,左林开心地跳了起来,学着来人的样子抚胸鞠躬,礼貌地说:“终于有人能说上话了。”

    中年男人名叫桑吉,是这个小山村里少数几个高中生之一。他一直在村子和最近的那个镇上来回跑,为村子带来生活必需品,也帮助将村子里的出产带出去销售掉。时间一场,他逐渐成为了村子和外界沟通的代表。

    “请问您是来村子里做什么的?”桑吉问,他的语气是谦卑恭敬的,好像唯恐自己的这个直接的问题会惹恼了左林。

    “我从前面西兴拉山口一路顺着雅鲁藏布江跑过来,拍一些照片,做一些调查而已。顺便来这里补给一下食物,”左林微笑着说。

    虽说大家都注意到左林是从上游一路走过来,但左林亲口说出的行程还是让桑吉大吃一惊。作为本地土著,对附近的环境他是极为熟悉的,他很明白这所谓的从西兴拉山口到村子的这几十公里路到底意味着什么。“您是一个人吗?来这里考察的队伍不是都是要至少好几个人,带着很多设备吗?”

    “我就是一个人啊。再说了我也不是来测绘的,由着性子随便看看走走,拍些照片而已。”

    桑吉沉默了一会,左林的态度是真诚质朴的,绝不是在胡说。而一个人穿越丰水期的包括藏布巴东瀑布群在内的湍流地带,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他想了一下之后,说:“您方便随我一起去见一下村长吗?我想村长一定想和你谈谈。”

    “好的,请您带路。”左林礼貌地说。

    看到村长的一刹那,左林有些惊讶。那是在一个萦绕着淡淡的香味的静室,一侧的矮柜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卷。有古老的羊皮牛皮卷轴,也同样有似乎是新出版的贴塑油膜封面的书,除了经文,还有各种各样的书,比如地图册,比如法律法规等等。墙上绘制着佛像,为了抵抗这个地区湿润的环境,在画像上还抹着一层薄薄的香油,虽然让以颜色鲜亮而著称的藏地佛像显得稍微有些暗淡,但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了。不然,这些矿物颜料可抵不住水气连绵不绝的侵袭。村长是个高高瘦瘦的老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身体里却凝聚着相当不俗的力量,来源于信仰的力量。这份力量,距离能够称为修炼者,能够施展一些基本的法术,也就只有一线之隔。

    “村长,您好。”左林恭恭敬敬地行礼。

    “桑吉说,您是从西兴拉山口一路走来这里的,一个人。您被水神所宠爱,能给我这个老人讲讲一路上的见闻吗?那是我们去不了的地方,那是水神的宅邸。”村长的眼神炽热。他们这些村子里的人,还有附近一些村子的人,对于那片神秘的土地一直都是怀着虔诚敬畏的心情。他们引水灌溉土地,捕鱼,从河谷两侧的林子里获得狩猎品,他们自认为是片水域赐予他们这一切。他们虽然祖祖辈辈都没有胆量太过于深入那奔腾咆哮的河川,但那终年不觉的滚雷般的水流激荡的声音让他们相信,那里就是水神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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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从水面到地面

    要形容这样壮丽的景象,描述那样强大的威势的时候,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堆砌数据吗?那些数以千吨计的流量并不能让人有任何感觉。用平实的语言描述?那又怎么能描摹尽那滚滚湍流的壮美?何况,在村长领会左林的描述之前,还要经过桑吉的“翻译”。好在左林拍了很多照片,而附近镇上的照相馆里又恰巧有一个以前干过旅游摄影行当,对冲洗反转片很有心得的暗房技师。桑吉帮着跑腿,第二天就把冲出来的照片拿了回来,而底片则在镇上按照左林的要求快递到上海。

    村长看着那些照片啧啧称奇。那一道道白练般的水流足以证明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左林,则在逗留在村子里的这几天里,和村长还有村子里那些可以凑合着沟通的人们聊天。在这个结合了多种信仰文化,形成独特地方特色的地方,的确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村长,你是说,在瀑布区有个神龛?以前每年都有人去祭拜水神?”当听到这一段传闻,左林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的。不过那个神龛到底在什么地方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没去过,但从村子里流传下来的说法,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的。”村长呵呵笑着说。

    “可是……那里怎么能有这类结构留下来呢?水流实在是太强劲了,什么东西也都冲跑了啊。”左林兀自有些不相信。

    村长得意地笑着说:“在山里凿出来的神龛就不会。直接挖进山里,石头里整个凿出来。到了秋天,入口就露出来了,夏天的时候,这入口就在水的下面。应该是这样吧,以前有一位大师死在这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合起来为这位大师修过存放舍利子的墓室,就是这样的。那个地方距离这里不远。村子里的人经常去。”

    村长的话让左林有些豁然开朗。维持水压气压的平衡,这样的结构可以让外面的水位高过里面几十米。但同样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挖出这种空间的山体不能有严重的渗水,或者是能够用人为的技术手段来抑制渗水的。一旦挖出来的房间里渗水,压力平衡被打破,立刻就被淹没了。

    这给了左林一个重新考虑问题的方法。来来回回在孙老指出的区域里跑了几遍,如果不是他故意躲着自己,那就是自己没有发现线索。线索在水面以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丰水期的河谷水位可要比冬季枯水期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左林开始后悔,为什么出发前没对这里的环境做更好的了解,为什么没在自己保管着的那些“属下”们的典籍或者心得笔记里翻出些适合在水域活动的法术,或者索性练一个水栖形态的变形术。掌握一种法术或者变形术虽然不容易,但也没有难到让左林望而却步的程度。一切,都只能怪左林对于自己已经掌握的法术和能力太过于自信了。

    斟酌了一下,左林取出孙老的照片给村长看,问道:“村长,您看到过这个人吗?”

    村长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照片,说:“这不是孙老师吗?前几个月村里有人得病,就是孙老师治好的。上个月底他还来过村子,问桑吉买了些东西吧,等桑吉回来了你问他。孙老师是你的朋友?”

    桑吉今天又去镇上了,似乎是镇上有人找他帮忙什么的。而左林和村长之间的交流,虽然因为大家的普通话似乎不是一种语言而有些磕磕碰碰,但也算是对付了下来,只要大家都不要用太复杂的句子,太冷僻的词汇就是了。

    “孙老师是我的师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来的。”左林说。

    村长似乎有些困惑,说:“孙老师还在这里附近?不会啊?附近几个村子我们都常来往,没有听说孙老师还在啊。我们都以为孙老师是附近哪个镇上或者是城里的,他一般每个月也就来那么一次两次而已。你的意思是……孙老师他住在瀑布区?”当村长联想到左林的行程,明白了左林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满是骇然的神色,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那里怎么能住下人?”

    左林耸了耸肩,说:“这个……我现在也说不上来,这不是还没找到人嘛。”

    村长的淡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坐立不安。“孙老师……他不是一般人吧。”

    左林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认真地说:“孙老师是个好医生,他来这里,大概是为了采药制药吧。河谷里好多植物,外面都长不出来。”

    左林的语气和所说的话像是让村长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撇开了话题,顺着左林所说的,讲了一些关于孙老在附近的几个村子给人看病的事情。孙老虽然每个月只出现那么一两天,但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了一些小名气。而从村长所说的话里,左林也发现,孙老隐居在河谷深处不是几个月而已,而是至少有一年多了。孙老会不定时地出现在村子上,偶尔还会出现在附近的几个镇上,除了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外,也买不少报纸杂志。曾经有外地来人想要找孙老看病,但却一直没碰上,主要还是因为孙老并不固定出现在什么地方,也不固定在每个月的几号几号出现。能够遇上他,大概只能归结于偶然。

    正说得热烈的时候,桑吉回来了。从附近镇上到村子里没有公路,桑吉一直都是骑着自行车来回,以前可从来没有那么快过,能够去镇上办完事情下午不到点就回到村子里。

    “大吉普车就是好使,在那种破路上还是能开那么快,一会就开到了。就是那开车的家伙实在是……我都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撞进山沟里去了,”桑吉说得惊险,但脸上却是很得意的。对于这里淳朴的村民来说,能够乘坐那种威势十足的大型越野吉普都是很难得的经历。

    “镇上有人来村子里了?”村长问。

    “不是镇上的,是政府的人,好像是什么部门有任务。”桑吉说。

    “又是什么考察队的?”村长揣测着问。

    桑吉摇了摇头:“好像也是想去瀑布区的。哪里有考察队那么不怕死的。我提起村子里有人从上游一个人走下来,他们很高兴,就直接和我一起来了。说他们有急事,正好缺少个向导。”桑吉看向左林,问道:“兄弟,能不能去和政府那几个人聊聊,介绍了你们认识,后面的我就不管了。”

    在藏区,无论是政府部门,考察队还是旅行者,每到一地都有请当地人当向导和挑夫等等的习惯。多数都是两方自己交涉价钱和条件,还有路程之类的内容。多次给考察队当过向导的桑吉深谙此道。让他自己送那帮政府部门的人向大江上溯进入瀑布区,枯水期的话,那是个很不错的差事,但现在这个季节,那就是玩命了。在桑吉看来,左林虽然态度平和,一点也没以前见过的一些大城市来的人那样盛气凌人或者对于生活的方方面面非常挑剔,反而是很快就融入了周围的环境,甚至模仿着当地古怪的普通话口音在和大家交流,但左林流露出来的那种坚定执拗的性子却是再明显不过。让左林自己去和那些政府方面的来人交涉,无论事情是不是成,也不管到最后两边达成了什么条件,自己至少是都不得罪。

    左林眉头皱了起来,他在村子里小憩,只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寻找孙老的办法,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而现在,有了线索的时候横出这么一档子事情,可不是他希望的。但是,即使不同意当向导,他也要当着那些家伙的面说清楚,免得给这个小村子带来什么麻烦。政府来的人嘛,以左林对政府官员的了解,评价是相当复杂的。

    停在村子中间的,就是那辆能够在通向镇上的最多跑跑牛车马车的山间土路上奔驰如飞的“大吉普”,一辆0年款的东风铁甲军用版。虽说看起来有些像悍马,但在可可西里乘坐过甚至开过这种车子的左林知道,这车子用料比起悍马,尤其是后来为了压低成本东缩西减的美国军用版悍马性能好不少。但是,问题是,这车子根本不对外发售,连部队里,也是从比较受到忠实的核心部队和核心部门的外勤行动部门优先配备起。左林本来想要弄一辆这个车子换下自己那辆宝马X5,最后都觉得通路子走关系实在很麻烦而放弃了。

    来的所谓的“政府的人”到底是谁?看样子似乎不是很好糊弄的样子。

    “左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郭小凌?左林转过身,眉头纠结成了一团,这下子看来是甩不掉这几个家伙了。“郭小凌?你来这里做什么?桑吉说的政府的人就是你们……?”

    特种事务局……看来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不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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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1.感慨一下封推的效果先……

    .感谢书友们的批评。由于这个题材的内容涉及到的资料面非常广,资料上的疏失,有些bug难免,还希望大家能够继续为我指出。在整个书大体完成的情况下,我会从头到底进行一次细致的修改。

    .感触一下书友们的口味繁杂,但我的确是在尽力写好自己脑子里的那个故事。任何作者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都是在写作-阅读-接受的过程中找着自己的平衡。大体上,优点多于缺点,就是好书了吧。

    4.感觉……似乎应该加快更新速度了。保持每天至少有更新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再压榨点能量出来。最近手里有个其他的稿子赶着,等赶完了保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更新速度。大体上,那会是在一月中旬。

    5.感念于大家的支持,很有些动力了。诸多作者拉票的手段让我很景仰,暂时,大家把手里的月票投入到从那些大大们手里压榨出更多章节的战役中去吧。我很现实地认为,现在还不具备在抢月票大战里分一杯羹的势头。不过,要是大家觉得能用月票把我弄进能享受奖金的名单里去……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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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向导

    “你怎么能那么悠哉跑到这里来玩了?想不想知道外面对你又缺席国家队集训吵得多凶?”桑吉走开之后,郭小凌就和左林开起了玩笑,几次合作之后,他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又怎么了?”左林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郭小凌似乎料到左林这样淡然无谓的态度,呵呵笑着说:“国家队集中以后,就你没到。这才知道你和去年这时候一样又玩失踪。可你已经是国家队主力球员,等着发布名单然后响应召集训练,好像很正常吧?主教练那个英国佬倒是没说什么,足协开始嚷嚷着说你无组织无纪律,要处分你呢。”

    “有这种事后瞎嚷嚷的功夫,他们早干什么去了?鹿老头集训的时候来过训练营,说我训练态度不端正,还说国家队缺了谁都行,让我用训练表现争取位置的时候我就懒得理他。联赛没完,大家都在的时候,给每个队员打个电话打个招呼费多大事?又不是硬憋着这一个星期来决定名单的。他们自找的。我那么多事情,哪里有那个闲工夫陪他们到海埂去泡上一个月?”左林满不在乎地说,“处分?太欢迎了,禁赛个一年半载的那就太好了。至少有时间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

    郭小凌不满地说:“什么呀,小小年纪装什么日理万机的样子。”

    “你们特种事务局开始给你们配发天心莲外伤药膏了吧,也就你们要的批量不大,5月份把你们那张订单做完了。可还有军方那张10万罐的大订单呢。现在种植流程是明白了,可第二期种植基地还在建设,那不都是事情?军方还让我开发用于战场注射用的高压注射包装的水溶性救伤试剂,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分离天心莲里的有效活性成分呢。”面对着郭小凌这个对他的情况知情不少的人,左林也就直白地倒起了苦水。忽然,左林想起了还有问题呢,随即问道:“别打岔,忘了问你了,你们特种事务局来这里做什么?”

    看了看左右无人,虽然那些村民们对于大吉普比较好奇,但都站在一段距离之外,郭小凌说:“两周前,在林芝地区,一伙劫匪想出手一批烫手的货色的时候中了警方的圈套。他们手里是一批苯教法器,从一个小庙里弄出来的。其实失窃第二天开始局里就开始跟这个案子,听到消息以后就派了一个小组过去,但我们的人还没赶到,那帮劫匪就和当地警察动手了。当地警方的警力和装备都比较那个,没拦住对方,打死了5个,打伤个,但还是有两个人跑了。其中一个前天被我们的人在成都逮到了,但最后那个家伙比较麻烦。我们的第三组分成两队追两个人,但追这个家伙的个人,已经好几天没办法联络上了。最后一次和局里联络的位置,就在这里附近。失去联系48小时以后,我们这组人就从北京出发来这里,在周围问了几天,觉得很有可能是跟着那逃犯跑进了河谷地区。”

    看着郭小凌,左林问:“他们水平怎么样,带没带够食物?”

    左林的表情,不是担忧,却像是以为那几个人已经成了死人。“怎么了?”郭小凌有些不快。

    “如果已经进去了几天,那至少前几天我没发现那里有什么人。我是从西兴拉山口翻过来,顺流到前面山口,然后又逆行回去走了几遍,才来这个村子落脚的。而且,明说了吧,我就是来找人的,走得很仔细,基本没错过河谷核心区域的什么地方。”

    郭小凌吃惊的问:“你来找谁?”

    “我的老师,孙棣桂。”

    郭小凌沉默了。左林是个说话很实在的人,既然他那么有把握地说,那看来的确不在那里。“可你说你的老师在那里,你不是也没发现吗?”有些不甘心的郭小凌反问。

    “孙老师在那里呆了一年多了,对那里的环境恐怕比这里附近的本地人都熟悉。”左林想了一下之后,说:“如果你们想去瀑布区看看,那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不过到了地方之后,我建议你们扩大一些搜索范围,到瀑布区的周围看看。而我,可能要把注意力放在水线以下。”

    郭小凌听左林转述了关于水线以下的神龛入口的事情之后,点了点头。失踪的那两位特工,要说修行的水准,大概略比她低一点。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她已经是特事局外勤第七小组的组长而那两位还是组员的原因之一。按照左林的说法,瀑布区是极为凶险的,一定要步步为营,尤其是瀑布区还有灵兽存在,一旦惊扰了这些家伙,打起架来,那种地方一个错手失足,被卷入激流几乎没有幸免的可能。

    可是,看着郭小凌他们一组四人带来的那些他们自以为合适的装备,看着左林那惊叹调侃的眼神,郭小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充气皮筏……不行,流速太快,而且岩壁都很锋利,这个材料顶不住,没有半硬式的筏子吗?……没防水面料的紧身内衣?……无线电就不用带了,那里的水汽将信号都隔断了……”

    当左林指出了他们一系列装备准备上的不足之后,他们才恍然,原来他们受过的野外生存训练什么的居然有那么多缺点,这些照本宣科准备齐全的器材居然没多少能用的。“你觉得需要些什么?单子帮忙开出来,我叫人送来。”

    特种事务局在任务方面受到的优先关照的确不同凡响,当天深夜就有一辆军车将他们需要的半硬式冲锋舟和防水隔层,甚至水下呼吸器一起送来了。这些东西在藏区可算是很不好弄的东西。

    由左林领路,他们溯江而上变得简单了很多。由于知道他们特种事务局的身份,不被他们看似很想考察队的装束蒙蔽,左林带着他们扛着器材直接翻过一道山梁而不是从水面上走。还没到中午就已经能看见瀑布,听见滚滚如雷鸣一般的巨响了。

    大家都明白鹅卵石是怎么被水那么一点一点磨出来的,而看到一路上那么多尖角嶙峋,明显是被水流生生砸断的巨石,给人的则是另一种感觉。对于这几个一直在中原地区看看壶口瀑布都觉得威势惊人的家伙来说,骤然看到那么多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瀑布,看到这滚滚水龙并不老老实实顺着地势流淌而像是从一块岩壁跳到另一块上,然后又是另一块,这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他们也知道左林所说的这里的艰险,绝不是在夸大其辞。

    “你要在这里泅水?”一起站在高处,对照这藏在防水地图袋里的卫星测绘的地图,左林将当时测绘的情况和现在的地势不符的地方一个个标记了出来。看着一脸认真地作着这项恐怕只有今年才有意义的工作的左林,郭小凌有些担忧。

    “放心吧。毕竟我比你们的修为高一些,这里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反正只要找到老师,只要还剩一口气,很快也就能好了。”左林很无所谓地说。

    “我们把呼吸器留给你吧,”郭小凌说。

    “不,不用,你们说不定用的上,我有其他的办法在水下呼吸。”左林明白郭小凌的好意,说:“我带着和你们一样的低频告警器了,有什么问题呼叫你们就是了,你们也一样,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警。”

    低频告警器是没办法使用无线电的变通的办法,虽然不能对话,但却可以用穿透力极强的低频无线电信号发送简单的编码。这样一来,郭小凌那一组4个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的人一下子就有了高得多的自由度,而左林,虽然不会摩斯电码,至少sos的告警信号还是记得住的。

    指点着郭小凌一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开,左林在岩壁上找了条缝隙将背包塞了进去,只拿了些随身可能用到的东西,比如一卷防水绷带,一罐药膏,和一把锋利的战术匕首。将告警器别在腰上。然后,他就将一瓶前几天配制好的气味不太好闻的药水仰着脖子灌了下去。

    他的确有其他的在水下呼吸的方法,并不是变形术也不是更为高深,高深得让人难以理解的结界类咒术,而是回归他最本能的能力:植物。这植物也不是《哈利波特》里吃下去会长出腮和脚蹼的那种什么什么草,而是好几种草药汁液的混合物。这种混合物能够浸润整个肺部和气管,在人的体液的掺杂下变成一种凝胶状的东西。也由此,这种混合物被称为云胶。

    由于这种凝胶富含氧气成分,堵住了气管和肺不让外面的水进入之后,就源源不断地向人体内提供氧气。由于不知道需要潜水多久,左林并没有一次用光,而且,德鲁伊对于身体的强大调节能力让他能够在水下也以耗氧最少的方式活动,他辛苦配制出来的药剂,大概足够他连续在水下活动1个小时左右。应该足够了吧。

    感觉到云胶开始生效,左林蹦跳着跳进了河谷深处,然后一头扎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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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巢

    左林下水的地方,在整个瀑布区的湍流里,算是流速最低的了。他想要先看看水下的情况,看看枯水期的水线大致在哪里,也熟悉一下在激流里活动的方法。他可没有在激流中纵横自如的本领,普通的游泳的办法在这种环境里一点用也没有。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紧紧贴在江岸两侧的岩壁上,或者是沉到水底,抓牢突出的石块,一点一点摸索着前进。在选择抓握住的石块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万一加上了自己的体重和在水流中被冲刷的势能一下子让石块松动那么一下,那可能就是致命的了。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被激流携裹着撞上岩壁,基本上就是个死字。

    不用担心水下的呼吸是个优势,但带着潜水镜,有着水下强光电筒,在泥沙俱下的水流中视线还是很受干扰。慢慢摸到了几块江心岩那里,在江心岩上摸索着一圈圈,仿佛年轮一般的色泽不同的痕迹,对于丰水期和枯水期的水位左林很快就有了了解。然后的工作,就是寻找那样一个入口了。

    能够用来修凿神龛的山体,特点是很鲜明的。首先必须有着极大的体积,有着相对不太容易被江流冲击动摇,逐层剥落的位置,这样,才能保证花了大力气修凿出的神龛,不至于没几年就被毁坏。其次,至少要能够在枯水期让人能够到达。要说藏民们前来参拜,以这里的人的虔诚,恐怕是刀斧加身,针山油锅都无法阻挡他们,但对于一项必须投入大量劳力的工程来说,尤其是一项只能在枯水期进行,对工期有着极为苛刻要求的工程来说,交通上的可行性和可靠性是必不可少的。而另一个必不可少的要素,那就是山体本身,必须要是那种和水的亲和力比较差的岩石种类,这样才能阻止水流的侵袭,让凿出的斗室的湿润程度在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有了这样的大致想法之后,左林先爬上了案,回到了自己放背包的地方,拿出了郭小凌给的地图。地图是枯水期拍摄的,对于地面的状况还是描述得比较详细的,左林看了看实拍后拼接起来的照片版本地图,又看了看根据照片和地面雷达扫描结果制作的等高线地图,大致圈定了几个可能的地点。他并不知道孙老是占据了那个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地点的神龛还是索性自己弄一个出来。左林自己能够用破山藤轻松开出常常的甬道,比他强大得多的孙老,对于这种把戏既然是更加驾轻就熟。如果是自己开凿一个,那所谓的交通的要素,也就不太重要了。

    左林背着背包一个个地走访预定地点。这种整块的岩壁岩体,想要知道里面是不是被凿出一个空间来,却不算很难。如果用设备器材,最方便的是直接用轻便的地震仪,加上微量炸药,用爆炸的震波来检测山体内是不是有空洞。左林没有携带这些夸张的器材,他的方法却如出一辙。

    左林在岩壁上将自己固定住,一手放出一片千丝藤,轻轻将藤条比头发丝还细的尖端插一点点在岩壁表面被风雨侵蚀形成的微笑的罅隙里。另外一直手,则将一枚快速充入过量自然之力的种子塞进另外一条缝隙。崩地一声,种子就爆裂开来,爆炸的能量在岩缝里吹出一声尖利的哨响。而随即,手里的千丝藤就能感受到山体的几个方向不同的回波引起的振动。这绝对是需要极为高超的控制技巧和极为敏感的手部感觉的。假如左林真的将自己锻炼成一个可以和动物系德鲁伊以纯粹的肉体强度抗衡的家伙,那么,那种超量的身体锻炼,尤其是对于四肢的击打和抗击打能力的训练毫无疑问地会损害这种敏锐的感觉。

    没有空洞,那么……下一个地点。由于缺乏可靠的交通工具,从一个山头翻到另一个山头,从大江和同样滚滚而逝的支流的一边跳到一边,然后过不了多久再跳回来,似乎也就只能用超常的能力来完成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不怕被人看见了闹出事情来。

    尝试了几个地方之后,左林终于在一个岩壁上感应到了山体内的空洞。然后,他更仔细地在不同位置又做了几次小型的爆裂,发现山体里空洞和通道都有,还顺便知道了通道的大致走向。毕竟他的手的敏感程度,不可能和专用的精密仪器相提并论。

    有了大致的方向,在水地下找到入口也就不算很难了。让他有些欣喜的是,他居然直接找到了孙老的住所。

    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从通道上行,脱离了水面之后,看到的居然是一个有着淡淡的绿色萤光,空气干燥洁净的门廊。

    门廊里放着一个用石头凿出来的矮柜,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条用来擦拭身体的浴巾,而边上,就是一个存放湿了的毛巾的洗衣篮。往里走几步,放着几个框架结构,外面蒙着不透气的隔层的软式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套舒适的衣服。而地上还有拖鞋。走过了门廊,左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孙老不止在山体里凿出了一个房间,他几乎是凿出了一套房子,还是复式的。底层,除了门廊之外,就是书房和客厅的结合,一道齐肩高的屏风隔开了人的活动区域和后面种植的大批植物。就是这些植物,提供了这个不算大的空间源源不断的氧气。光合作用的光线是哪里来的呢?在同时是天花板和二楼地板的中心位置上挂着的一盏造型奇特的灯就是答案了。像是金属笼子似地灯罩造型奇特,一条条金属线有着奇特的造型,上面还刻满了符文,这些金属线本身,就是一个简单的阵法了。而在中间,被这样一个阵法催动着发光的,赫然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树之心。树之心发出的光,并不是白色的,而是白色的光芒里搀杂着一些绿色。由于要维持光合作用,光线很亮,亮的让人难以直视。这样的光并不适合日常起居的时候用来照明,灯罩下方是一块弧形的金属镜面,将光线全部反射给周围的那些植物,还有这个空间周围的岩壁,然后,植物叶面的反光,天花板和岩壁的反光,也足以照亮整个书房了。这个奇特的灯并不是悬挂在天花板上,而是直接打穿了天花板,将头露在二楼地板上,一道光线射向二楼天花板的中心,然后通过一个球面的白色反光体,照亮整个二楼。二楼似乎也就是个卧室的样子,睡觉的时候将灯罩上方的开口关上,二楼就立刻暗下来了。

    虽然两层空间加起来也不算大,但这种精巧的设计,和那淡淡的仿佛无处不在的浅绿色光线带给人的宁静的感觉,却让左林觉得十分舒畅。房间里没有人,看起来是孙老恰好离开了。于是,左林关注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

    书房里,除了几排大书柜外,还有一张藤条编制的躺椅和一张木头制作的书桌,书桌上放着文具,和稿纸。一块硕大的没有打磨的宝石被奢侈地当作镇纸。桌上居然还有一台IBMT60P笔记本电脑。书柜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报纸杂志和一些样式古老的经卷,羊皮卷轴,还有各种大小的瓶瓶罐罐。在房间一角的柜子上,则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孙老自制的一些东西,比如用来制药的药钵等等,但更多的则是各种各样的野外生存用品。绳索,刀具,背包,照相器材,测绘器材,不一而足。这些装备,甚至比有些户外用品商店里都齐全。

    孙老在这个小地方花了不少心思啊,左林这样想着。但这个空间又是如此精致和舒适,又是这样隐秘。烦于都市生活的应酬与喧嚣,他自己都想在这样的地方住上一阵。孙老显然也一直通过各种方法和外界保持着接触。他这里甚至有上个月出版的一些杂志和报纸,甚至是国家地理杂志的英文版。

    在书桌前坐下,左林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读,一边等待着孙老回来。找到了地方,一切好办。反正看起来孙老没有带什么器材外出,应该是在附近活动吧。

    等了一阵,左林忽然听到入口出一阵扑腾的水声。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廊,看到的不是孙老,而是一只体型比起一般水獭大了快有一倍,但形象却很像的灵兽。水獭状的灵兽身体里涌动着的勃勃生机,让左林心中一震。

    灵兽看见左林,先是做出一副戒备的姿态,看到左林摊开双手,一副示好的样子,才松弛了身体,扑棱着凑到左林身边,用鼻子嗅了嗅左林身上的气味。灵兽很满意于左林身上的那种亲切的味道,扑棱着又掉头回到了门廊里。没有像是一般的离开了水的动物那样喜欢颤动身体甩干身上的水,灵兽娴熟地从矮柜上拉下一条毛巾,拉开了铺在地面,然后躺了上去,蹭啊蹭,滚啊滚,用这种对它而言有些复杂的方式来弄干身体。

    左林呵呵笑了起来,看这个样子,估计这家伙和孙老很熟悉了,不然这种动作可是很难学会的。左林凑了上去,又拿了条毛巾,帮着这只体型很是不小的可爱的灵兽擦干。而这家伙居然也不推辞,弄干了身体,就又扑棱着跑上了二楼,睡觉去了。

    孙老现在在什么地方?左林叹了口气,继续开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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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隐居者

    德鲁伊并不是都喜欢隐居的,虽然隐居能够贴近自然,但隐居同样也让他们失去了获得外界的情况,从而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做一些事情的机会。大部分德鲁伊都会在荒僻的地点建立一个居所,但多数也就是隔一段时间去住上一阵。隐居,多数也是为了思考某些问题,在不受打扰的环境里锤炼自己的能力,或者,是为了暂时逃离某种麻烦。

    孙老到底为什么选择隐居,而且一隐就是几十年,这是左林一直想知道,但又一直不怎么敢问的问题。而这一次,孙老是答应过,要将其中的原因说给左林听的。以孙老对于这么一个位于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布置成了一个相当舒适完备的住所,左林有些意外。孙老,真的是准备回到这个世界的滚滚潮流中去,尽自己所能在这潮流中卷起一个又一个涟漪吗?在藏布巴东瀑布群里住了一年多,对于如何弄潮,想来孙老应该是很有心得吧。

    想着想着,左林就睡着了。小小的空间,温暖莹润的光线,加上空气里散发着的淡淡的草叶气味,实在是太舒适了。

    房间里看不到外面的天景,只能根据自己的感觉来推测时间。一直到深夜,左林才被水獭弄醒。水獭咬了咬左林的裤管,要让左林跟着它的样子。

    水獭领着左林钻进了水里,托住左林的身体,几乎是驮着左林进入了激流。那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水獭仿佛有着能分开水流的能力,左林和水獭身边像是环绕着一个贴身的气泡一般,将水流隔绝在了外面。没有用云胶来进行呼吸的左林,却好像能够在这个气泡里自由呼吸。这个气泡看起来似乎那么脆弱,但那表面却好像是能够从水中吸取氧气一般。电解?还是某种更为奇妙的原理?这个在地面上笨拙无比的家伙在水里居然能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水獭分开水流,似乎毫不在乎激流,它驮着左林在激流里穿梭,顺流游了几百米之后折向一道逆行的支流,而最后,将左林带到了一条流速不那么快的山涧里,随后顺着山涧到了半山的一个水潭。

    水潭是由两个小型的瀑布形成的,从山顶抛掷下来的水流在一个自然形成的凹陷里聚集,溢出的水又变成了另一道瀑布,将水流抛向更低的位置。水潭固然是天然形成的,却在周围有着明显人工布置的痕迹。巨石垒起了石桌和椅子,很想是公园里为了形成野趣而做出的布置。潭边更是错落有致地栽种着几株植物。清冽的潭水里,游着几条颜色鲜艳的鱼。

    最重要的是,孙老,就在潭边坐着。看到左林到来,他拍了拍手,把手里最后一点饲料撒进了潭里。

    “左林,你终于来了。”孙老一支手搭在左林的肩上,拍了拍,随即用力抱住了左林。

    师生间的感情是淳朴浓厚的。孙老为左林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中的一种,而不是让他成为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人,并不意味着不幸福,但有了更多的能力,则可以胜任更多的事情,或许那并不算幸福,却是每个孩子,每个人,至少都向往过的。在那些学习自然之力,学习自然界的知识,学习德鲁伊的神秘而极具美感的语言,学习那神秘莫测的咒术的日子里,在整整好几年的时间里,左林和孙老相处的时间要比和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多得多。那日日夜夜的相处,那对于神秘的世界的共同的研讨,让这师徒两人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

    “老师,终于又见到您了。”左林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啊……你也终于长大了,连你也已经培养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德鲁伊了。”孙老动情地笑着说。

    互诉衷肠之后,孙老拉着左林在潭边坐下。左林下水的时候穿着的是贴身的防水隔层,只带着随身的工具带,半夜里的山风,吹在身上稍稍有些冷,但左林却满不在乎。

    “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找到我了。本来还以为还要个十天半月的。”孙棣桂嘿嘿笑着,很是开心的样子。

    “老师,我到下游村子去问了,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在山里凿神龛的事情,这才有了思路。您是一直在注意我吗?”

    孙棣桂点了点头,说:“你从西兴拉山口翻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片地方我毕竟住了那么久,布下了各种各样的把戏不知道多少,尤其是在这里练习了很多种咒术和用自然之力模拟了很多别的体系里的法术,整片地方到处是我的自然之力残留。你还没有敏感到能够感觉到,但是我是能知道的。你的表现很让我满意啊,搜索的方法,态度,顺序,也没忘记我所说的随时随地的戒备。不枉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工夫。”

    左林说:“您一直在注意我的话,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程度还是太差了。”

    孙棣桂摇了摇头,说:“我新开发出来隐匿行迹的方法要是那么容易被你看破,那就太失败了。再说我根本不用一直跟着你,可以靠很多方法来感应。你难道忘记了,视觉,也只是我们的诸多感觉中的一种而已。德鲁伊里眼神不好的多了,除了那帮猛禽系的德鲁伊,其实我们大家的视力都不算太可靠。”

    孙棣桂没有对自己监视左林和隐匿自己的方法多做解释,而是开始询问起左林关于德鲁伊议会,关于他现在的生活,关于他现在所承担的德鲁伊议会方面的职务,还有就是用德鲁伊的能力发展自己的经济实力等等方面的事情。

    左林的生活说不上有多精彩,比较能引起孙棣桂兴趣的,除了当初和因苏拉一起去缅甸打击研究病毒的组织之外,就数年初时候去可可西里打击盗猎者的事情了。至于从汤氏集团的密室里弄到了n万个小时的a片,还有帮着去打击偷窃熊猫的走私集团,那都是不入流的事情。可孙棣桂最关心的,还是左林现在的生活状态,关于他的球员身份,关于他种植天心莲和培植一系列特殊的作物的事情,还有就是他如何指导燕映雪和金晓华的事情。现在,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疏离现代文明,哪怕再热爱自然也不行。疏离,反而让自己失去了用自己的能力影响别人改变别人的机会。对于左林在可可西里一举歼灭盗猎集团的事情,孙棣桂一点都不觉得左林有多残忍,反而说经此一战,盗猎者们再想要弄什么东西,心里就要有准备了。

    孙棣桂对于左林这些年来一步步的举动都挺看好。从一个普通的三峡移民,到一个小有名气的药农,再到一个球员,一个知名球员,这中间的故事并不跌宕起伏,但还是有些戏剧性。

    当孙棣桂的好奇心终于被基本满足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天空的颜色慢慢变浅,又一天即将到来。

    看着渐渐敛去的月光和星光,看着越来越强盛的新一轮太阳,孙老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找到了我,那么,我将如约复出。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一个隐居者了。虽然在国内挑明自己是德鲁伊真的很麻烦,不过‘秘医’孙棣桂的名头总算现在还有不少人记得。他们肯定记得。”

    孙棣桂不经意之间露出的豪情让左林精神一振,可他并不擅长拍马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陪着老师一起看着渐渐亮起的天空。

    “老师,你凿出的那个房间太漂亮了,放弃了挺可惜的吧。”左林想到那个舒适的空间,说。

    “谁说要放弃了,这里是多好的训练基地和渡假基地?现在你是担纲狮子职位的人,我去议会转一圈,给我弄个银橡树胸针不在话下。既然回来了,总要好好做些事情。你不觉得,德鲁伊议会做事情的方法很有问题吗?”

    左林点了点头,虽然德鲁伊议会有一整套的很正规的VI,甚至有专用的德鲁伊语操作系统,可这些看似正规的内容并不能掩盖德鲁伊议会的松散和无效率。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时候,错误估计了情况,可能就会造成德鲁伊议会的损失。从和伯纳德议长的交谈中,可以发现其实大家都想要去做出改变,但却没有基本的想法。生命的悠长,和对于自然万事万物的平等态度,让大家很容易形成一些思维的定势,也就由此阻碍了大家像一个有效率的整体去完成某些目标的能力。

    “老师,你是准备倡导改革吗?”左林不无担忧地说,“恐怕是很难的,我到现在只见到过没多少个德鲁伊,大家天南海北太分散了,要一起来讨论些事情不容易啊。”

    孙棣桂自信地扬了扬眉毛,说:“我有了些思路了,伯纳德是个好人,索福克勒斯恢复了身体以后也会支持我的,毕竟是超过100年的老朋友了。这些事情,其实议会考虑了几十年了,也真的到了该去实行的时候了。”

    “几十年?”左林不可思议地说,一个改革酝酿几十年,情况又不同了,这种效率实在是……残念啊。

    “几十年很长吗?”孙棣桂说,“想不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变成一个德鲁伊的?”

    在那个好像中西文化猛烈碰撞,几乎没有人理解对方的时代吗?在那个时候成为一个中国籍德鲁伊是太不可想象的事情,对于这个,左林早就有着无可遏制的好奇心了。

    “当然想。”左林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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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矛盾

    “我最初遇到我的老师,差不多是184年的事情吧。道光二十三年……应该没错。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五口通商,沿海也就慢慢热闹了起来。当时我0岁出头,科举知道自己是考不出什么的,但读书识字的底子却还好,跟着当时广西一个药房老板学生意。那个时候,外国人跑到我们那里还是很少的,大家都很稀罕。当年,来了一个洋鬼子,反正当时都那么叫,是个探险家。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被蛇咬了之后被抬到镇子上。镇子上的大夫没本事治,开了点镇痛去毒的药,尽人事听天命了。给那个洋鬼子抓药的就是我。当时也没多想,虽然那洋鬼子疼得厉害,按照大夫的说法,也就熬上一天,但也就是图他钱给得多。药店其他几个学徒都拿洋鬼子当鬼,也就我敢挣这个钱。呵呵,真是天晓得的事情。”

    “洋鬼子让我去几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上找他的一个朋友,说他的朋友能救他。弄明白什么意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当天肯定来不及往返,但我还是跑了差不多40里地,到晚上的时候才赶到洋鬼子那个朋友,也就是我的老师那里。然后,老师就拎着我,一个小时不到,赶回了镇上。而且,他都没怎么用药,就把毒逼了出来,加上他拎着我赶路,我当时怕得要死,以为碰上了什么妖魔鬼怪。但到最后,反正他们也没怎么样我,也就不怕了。”

    “当时挣钱不容易,大家都难活。老师建议我跟他们一起到广东,他在洋行给我找个工作,或者,他们的探险小队需要个帮手。因为给的工钱多,也没多想,就跟着他们走了。差不多跟着走了半年,走遍了广西,广东,云南,四川,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山老林采集植物标本。跟着他们跑了那么久,慢慢的英语也就会了。他们当时答应我,等他们的事情结束了,就推荐我去洋行当通译。那时候,懂点外语的人太少了,不像现在,四级六级的满地都是。可是,当时给外国人工作,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我就一个书生,还有个老娘要养,也就顾不得太多了。”

    “我一直就觉得,老师是个很怪的人。虽然大家都说洋鬼子要杀人,吃人肉,贩鸦片,但老师一点唯一喜欢的事情就是钻树林,然后找各种各样稀奇的植物。林子里的植物有很多都是药材,因为我在药店当过学徒,这方面和他们很谈得来。后来,老师就交给我冷萃制药的方法。现在大概中医的人人会,但当时可是个稀罕的技术。”

    “当时的时局,你现在想象不到,乱得一塌糊涂。有一次,去一个镇上买东西,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拜上帝会的人给扣下了。还好是老师看我很久没回去,到镇上把我救了出来。拜上帝会就是后来太平天国的原型了,当时还是个新的团体,远没有到起事的时候,看到外国人一样退避三舍。不过,拜上帝会还真有几个法师,修炼不知道什么法门的。结果被老师用荆棘术,绑在了原地。也就是因为这次事情,我知道老师不是个一般人。后来,大概是觉得我蛮好相处的,老师就给我讲西方的事情,从古希腊,埃及,罗马一路讲了下来。而我,则将中国的神话和本土的各种传说讲给老师听。后来,老师就开始教我一些呼吸术之类的。一直到1845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在洋行干了蛮久了,也算是攒下了笔小钱。老师说要去南洋做什么事情,我就留了下来。但德鲁伊的特殊呼吸术,还有冥想方式,我一直没断过。我的老娘是47年死的,那个时候有些想不开,辞了通译的工作去林子里住了快半年才回广东。但就是那半年,我逐渐发现呼吸术和冥想的功效非常奇妙。毕竟还有些底子,就查了很多道术和佛家的典籍,但都不能解释这个状态。一直到老师48年底的时候回到了广东。他看我自然之力居然已经积累到了那样一个地步,就告诉了我,他是个德鲁伊。又过了半年,到了49年,我应该是0岁的时候,才完成了德鲁伊的试炼。那个时候家里没人了。原先是穷,娶不上媳妇,后来在洋行干,钱是不少,但身上骂名也多。也就算了。没什么压力,我就跟着老师一起,开始了周游世界的航程。”

    “要说当时做的事情,被人骂二鬼子,其实有些无所谓。带着外国人深入内地其实是蛮大的罪,可问题是,实际上一直到判罪之前,都没人来知会一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加上广西广东又特别乱,实际上没多少人在乎。”

    “先是跟着老师又在东南亚,澳大利亚转了一圈,然后去了次日本,又回到了广东。那是1854年了。太平天国已经闹起来,觉得国内呆着不安全。我就跟着老师去了欧洲。在几个国家里我换着不同的名字读书,念了好多学位。外国人也歧视中国人,但德鲁伊里,朋友还真的是很多。大家相处也都算是和睦。我当时并不知道,关于吸收了我这么个中国籍德鲁伊,老师在德鲁伊议会里受到了多大的压力。倒不是因为国籍,而是因为我缺乏对整个世界的理解,受了很多年科举的教育,很多事情也难接受。尤其是我0岁才成为德鲁伊,能力上算是相当差的。”

    “后来,总算老师还是坚持住了。不过也是因为我的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原来药房当学徒,后来我还跟过一个大夫学医术。到了欧洲,又开始学西医。渐渐的,中西贯通,加上德鲁伊的治疗术,我在治疗方面的能力超过了老师。老师精研植物,实际上是个战斗欲望极强的植物系德鲁伊,医术并不是他的特长。在欧洲,非洲,美国游历了很大一圈,到1870年的时候,我基本完成了第一次环球旅行。当时欧洲也在瞎折腾,第一圈转完,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二轮世界旅行。老师还真是有钱,这一次是自己买了艘船,全船都是德鲁伊和侍从,大家一起在那里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有不同的课题,那可能是整个德鲁伊议会最有趣的一段岁月了。伯纳德议长那时候才7岁,就已经是天才的德鲁伊了。索福克勒斯还没生出来呢。现在议会里还在的,还有一个非洲裔的大德鲁伊,因苏拉的老师朱卡姆波。不过那个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被跟着殖民者的船去非洲的动物系德鲁伊大师苏雷顿爵士好心收养下来的小孩子,整天晕船。”

    “德鲁伊议会当时面对的主要是两个矛盾,一个是作为神秘学的德鲁伊自然之力体系对于自然的理解和基于实证科学的《进化论》之间的矛盾。进化论太有震撼力了,现在,大家认识到了进化论在科学上的地位,也认识到了进化论这样一个学说对于社会生态的巨大推动作用,而当时,被震撼的同样有德鲁伊这么一群人。大家一直都在自然中寻求真知,了解各种各样的生物的习性,但是,其中的规律却被一个不是德鲁伊的家伙一语道破。我们收集了许许多多证据,远比这个时间上任何一个人都多。然后,我们谦卑而惭愧地了解到,我们对于自然的了解,并不是全部。从此,德鲁伊议会将科学界对于自然的认知放在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上。”

    “另一个矛盾,则是随着工业革命和殖民浪潮的兴起,对于自然界的侵蚀愈演愈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提出了积极行动起来保护自然的主张。也由此,引发了德鲁伊议会的分裂。这位提议采取更积极的行动来保护自然的,是名叫吉登斯的咒术系德鲁伊。现在看来,提出这样的一个想法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但就当时来说,却没有引起大家太大的重视。甚至还引起了争吵。从古罗马时代到中世纪宗教裁判所疯狂的时代,一直到文艺复兴之后,德鲁伊议会就一直是个隐秘的团体,大家有些害怕受到教廷的又一轮打击。吉登斯有些灰心,带着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脱离了议会,组建了‘守望者’团体。不过,似乎是因为资金和对于工业技术的缺乏了解,很快这个团体在几次失败后逐渐销声匿迹了。吉登斯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188年的时候,我完成了第二轮的环游世界。因为接触了玛雅,萨满教,日本神道教,佛教等等文化,加上收集了大量半开化民族的传统医学的资料,当时我可能是全世界惟一一个世界级的医生。不过,当时我有些恶作剧,隐藏了身份,用偷学来的方法封闭了全身的能量波动,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打入了教廷。在罗马神学院学习了4年,又掌握了教廷的神圣医疗术,但最后还是被识破了。由于在欧洲被教廷的人通缉,追杀,我就回到了国内。”

    “虽然一直能听到关于国内的消息,我也没想到,几十年了,局势会糜烂至此。而更加好笑的是,我游历名山大川,却屡屡碰上吃饱饭没事情做的家伙捣乱,说我修魔,邪魔外道,说我袒护精怪灵兽,一个个跳出来好像主持正义一样来和我打架。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也无愧于心,总想着解释。后来,我也烦了,来打的一律打趴下再说。因为打架打得太多了,打得半死再把人治好,后来,大家也就渐渐不排斥我了。我这个修炼德鲁伊的自然之力的家伙,居然也就这么变成了别出心裁的奇门修炼者,还有了秘医这么个绰号。但这个医,却是打出来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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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矛盾(2)

    “把人打到吐血,再给人治好。这么一来二去,后来,在这中土世界,修真修道修佛的人就很少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了。大家相处得还算是不错。尤其是我手里好玩的东西多啊,寻找那些灵药,炼制各种丹药的水平也不错。后来,经常会发现两个门派拉架,两边用的都是我做的药物这种事情。”

    “花了不少年在游历全国,看到了很多事情。当时,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心里却一直想不通透。抵御外侮的英雄曾出不穷,卖国求荣的汉奸则更是一茬连着一茬,杀之不尽。或许,应该这么说,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权国家的意识,但更多人的心里,想着的却还是自己,想着宗族……要说才能和见识,我在剑桥牛津耶鲁,还在英国皇家海军德国陆军里实习,并不弱于那些留学生。但正因为看得太多了,知道了当时的中国和外国的差距,知道这千年积弱并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扭转的,当时却是有些消沉。游历了全国之后,在1907年的时候,我第一次来到了上海。”

    “上海,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逐渐成为一个辉煌的城市,成为一个浮华的城市。而我,除了中间曾短暂离开过一段时间之外,差不多是看着上海有了今天的雏形。从我初到上海,到最后离开上海,其中正好相隔了40年。”

    “在上海,也算是有很多朋友吧。那些老上海的风云人物,那些现在被写在书里的大亨,当时可都鲜活地在面前。因为觉得上海这个城市生机勃勃,而且消息灵通,不单单国内的消息能够很快汇聚到上海,全世界各地的消息也能通过在上海的各国商人那里获得。本来我准备在上海玩一阵就走的,但这里确实有吸引我的地方。后来,就索性在上海置业,长期留了下来。”

    “因为各国语言基本上都会了,加上还有好多学位,基本上哪怕拿到现在都是很唬人的那种,在上海还真的是蛮吃得开的。老师也逐步把一些他手里的资产过渡到我手里,后来,就逐渐形成了一个总部在上海,在伦敦,香港,巴黎,波士顿,纽约都有办事处的大型跨国产业链了。而且,德鲁伊议会虽然隐秘,但经营了数百年,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侍从,经营起来也很舒畅。尤其是兵荒马乱的,我算是少数几个能够将紧俏物资,尤其是药物搞定的人。当时,我在美国西海岸建立了一个制药公司,就是现在交到你手里的图尼史丁化工企业的前身。专供中国市场,提供包括盘尼西林在内的各种药物。开始的时候,是新军,北洋军,后来,则是各地军阀,再后来,呵呵,你也想得到的。其实,因为我弄来的这些盘尼西林,救了不少在近代史,现代史上留下名号的人呢。”

    “1916年的时候,老师死在了战场上。虽然他是个伟大而胸襟开阔的德鲁伊,但是,他也挡不住炮弹。他在作为战场急救医师的时候,几乎是直接被炮弹砸在了身上。从那之后,德鲁伊议会就按照惯例,向我移交了‘狮子’这个职位,让我领衔了行动处。我带着李叙去欧洲玩的时候,也就是我正式开始组织行动的时候。当时,大家就提出了一个问题。随着主权国家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体,随着这样的国家之间的纷争严酷到了需要靠战争来解决,有着不同国籍的德鲁伊,应该如何自处?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是一战那样像是把各种各样的矛盾都暴露了出来,像是要把所有的仗都打完一样。……当然,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一战其实没打完,远远没有打完。”

    “人类,到底算不算是这个伟大世界的生灵中的一种?德鲁伊的确可以在自然界里看着两个族群争斗,夺占需要的生存空间而只是观察着不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对于我们自身也处于其中的这个世界,我们可以这样吗?我们是把自己置身于一个世界的观察者和平衡者,置身于一个更接近神的位置,还是承认我们也处于其中,更接近于人的位置呢?在一直有着浓厚宗教传统的西方,在基督教天主教的体系里,或许有教皇有红衣主教来随着历史的变迁给出不同的解释,但是德鲁伊议会是个那么平等的机构,哪怕是议长,也并不真的就比一个普通会员地位高,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解释,很难有一个权威的判断。所以,绝大部分德鲁伊都同意,我们尽量不直接卷入各种各样的争斗,而是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实事。”

    “在如此悠长的生命里,我几乎是看着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第一次有人提出环境保护的概念,第一次有人提出工业污染的概念,第一次有人明确提出人口控制的概念等等。但自己开始从事很多经营之后,我发现,原来守望者们提出的那些概念,关于环境保护,关于工业污染,关于自然被逐渐侵蚀,关于越来越深重的人口压力,居然一项一项都逐步变得明显,变得压力十足,变得各国政府不得不面对了。”

    “德鲁伊议会的行动处,当时最主要的工作并不是现在环境保护和相关的事情,而是用各种手段保护德鲁伊议会仍然作为一个机密的组织的存在,并且以强大的力量威慑那些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且想威胁我们的存在的组织。从我主持工作开始,当时因为通信手段还是比较落后,很多人甚至要每隔几年才能联络上,但是,我还是组织了德鲁伊议会行动处的核心部队,‘银色果实’。并且给了所有的行动组成员足够的财力和物力支持,还给德鲁伊议会总部提供丰富的资金来进行研究。老师在世的时候,孟德尔的遗传学说就被注意到了,当时就开始组织了一个很不错的团队研究遗传学说的有效率地应用,一直到科学界又一次走在了神秘学界的前方,阐发基因学说发现dna。我想,现在还有那么多人怀念我,可能因为那是德鲁伊议会第一次出现一个特别能战斗的组织,极大地维护了我们的理念。而且,因为我的治疗技术,只要不死,能够将受伤的人送到上海或者送到我能赶得及去的地方,一般都不会死。而且,我策划的打击狼人,打击摩门教徒等等行动都很成功。后来银色果实在苏黎世甚至和宗教裁判所干了一架,把教廷打得很惨。而一些非战斗任务,比如东南亚雨林研究,环澳大利亚生物圈研究,两极研究,还有保护一些濒危动物的行动,都算得上是水平很高的。当时的记录,虽然因为科技发展水平和研究视点的不同,可能现在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如果现在公布了,还是能够形成极大的影响的。不过,最震撼人心的,可能就是1918年西班牙流感事件了,当时,我们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们手里的力量,是这样强,能够在那一片哀鸣中挽救那么多生命。”

    “一直到二战开始,事情才逐渐有了转变。全世界仿佛都疯狂了。在国内,我从0年代中后期就开始在想方设法认识各种人物,想要了解,并且影响事件的进程。当时,我是有些害怕的。我了解日本的工业实力,知道日本人的心态,更明白,对于那些西方的科技和文化,日本有着远比当时的中国精深的研究。国家,民族,自由,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等词汇,我们现在熟悉并且一直在使用的词汇,都是从日本的翻译方法里引入的。很难想象,当中国和西方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日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战争爆发后,我就作为医生,开始了全国范围的巡游。上海虽然仍然是我的基地,但我去过北平,去过东北,去过西安,去过延安和重庆,甚至去过缅甸。我很痛苦,因为医术能够救人,德鲁伊的能力也能够做一些事情,但是,哪怕我燃烧了自己,也无法改变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残酷屠戮的事实。”

    “战争终于结束之后,这样的痛苦让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当时,德鲁伊议会议长提议,我们组织一个团队,进入战后的日本,去研究一下怎么消除核辐射的影响。而我,拒绝了。每个德鲁伊都有自己的国籍,但大家对于自然的爱护和信仰是一致的。说起来,核弹的确是破坏了自然结构的极为恐怖的武器,当时对这样一个体系几乎一无所知的我们,都想要得到一些资料,来了解这样一种东西对于自然界的伤害到底到了个什么程度。但是,不是日本。日本应该付出代价,哪怕到了今天我还是这样想,也还是这样说。我提议到美国试验核武器的地点,到内华达州,到比基尼岛等地去调查。但议长执意要组织队伍去日本。因为我是行动处的负责人,而拒绝帮助日本是我的个人理由,当时我就开始隐居,回避了此事。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修行了几年之后重新出来,我才得到一个消息:进入日本的9名德鲁伊,下落不明。再也没有回到议会。其中有我的朋友,很多朋友。”

    “这让我更痛苦了。于是,在无法确认自己内心状态的情况下,我继续隐居,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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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理念

    经历丰富吗?是啊,孙棣桂几乎经历了整个中国近代史和现代史,并且,作为一个并不深入的参与者和一个资历极深的观察者混迹其中。从一个只知道四书五经的小知识分子,到一个为生活所迫的学徒,再一步一步变成了能够纵贯中西文化在历史与文化的挣扎中在自然与人的夹缝中走出一条新路的大亨级人物,孙棣桂的个人史该是如何的精彩?那些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孙棣桂有意无意间都见过了,甚至于其中不少人还留下来合影,还有不少人还给孙棣桂写过信。这些书信照片,现在可都是珍贵文物了,如果有一天能够披露,那又该是如何的轰动呢?

    一个人的想法,一个人的理念,并不是一天两天,靠着看上一本两本书就能够轻易形成的,而是通过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经历和学养,通过时间与事件的砥砺而被琢磨出来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或许自己的理念、想法有不不成熟的时候,在实践里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很多人带着悔恨,带着不甘步入无法挽救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晚年,乃至于死亡。和他们相比,孙棣桂又是如何幸运。他有幸拥有悠长而健康的生命,并且能够让自己的想法和实践逐渐成熟。而他,也有足够长久的生命来挽回自己曾经的不成熟的实践。他可以用一系列的成功来证明,自己的理念,或许是正确的。而现在,当孙棣桂终于决心复出,又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呢?

    “老师,您这次出来,应该想好做什么了吧?”左林开心地说。他看出老师在二战和其后的一些事情里受到了些影响,对德鲁伊议会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满。但左林也早就从议会那边得到了口风,基本上,只要孙棣桂肯复出,恐怕就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来主导德鲁伊议会的行动。伯纳德是个很好的教育者和研究者,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他公正、严厉,但同时又宽厚、循循善诱,这些年来,他通过组织德鲁伊大量介入环境保护方面的研究,组织资金和人力参与环保项目而让议会内部有了相当的气象,但是,对于可能遇到的复杂的对抗局面,他自己承认缺乏经验和魄力。而无论伯纳德还是现在还沉睡在翡翠之梦中的索福克勒斯,算起来都是孙棣桂的晚辈。他们自然知道孙棣桂的能力和魄力,知道这样一个有着身后历史积淀的人能够为德鲁伊议会带来什么。

    “燕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吗?先回去凑上这份热闹,然后我去一次苏格兰,索福克勒斯躺了几十年,也够可怜了。不过,等治好了他,恐怕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德鲁伊了。几十年的自然之力洗练身体,肌肉导能化,骨骼结晶化……嘿嘿,恐怕上古传说里的德鲁伊都没他厉害了。然后么,我想把整个议会重新凝合起来,不要让大家的力量平白浪费了。环保,还是环保啊。可是,我们站在了这么一个高度上,也不能老是落在和绿色和平组织,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团体一样的高度上来做事情吧?到时候,你这个行动处负责人,给我当个打手成不成?”孙棣桂调侃道。

    “老师,碰上些实力不强的还好,真的打架……现在我都未必打得过因苏拉,穆雷他们啊。”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和李叙李老也玩过几手,现在好不容易能够靠着奇招占点便宜了。……打架,怕是要出去丢人的。”

    “哈哈……”孙棣桂爽朗地笑着说,“你才多大?0岁都不满,以你的水准,比起同龄人,比起那帮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来当然有差距。不过,比起当年的我,可是强的多了。我0岁进翡翠之梦试炼的时候还磕磕碰碰的呢。放心,我研究了那么久,总算也是有心得的。回头抽空了就教你,保证你上两三个台阶。”

    孙棣桂稍稍平复了笑意,继续说道:“你的医术,还需要锤炼。你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人,也会是将来策划行动,组织打击力量的指挥者,如果你的医术能够进步一分,那大家的性命就多一分保证。这也是为什么狮子这个职位历来有学医的传统。事情太多了,我们要一点一点来做,既然大家都指望着我,我不会让大家失望。既然我指望着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能够那么轻松找到我,已经证明了你的脑子和能力都很不错。我一直强调,德鲁伊,尤其是一个植物系德鲁伊,能力并不仅仅在于力量,同时也在于知识。知识啊,我们那么悠长的生命,都无法穷尽这个世界这个自然的方方面面,可是,我们了解得比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多,不是吗?”

    孙棣桂和左林一起,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存放在那个极为舒适的居所里,想要带回城里去的东西逐步搬到了附近的村子上。等到东西搬完,就让郭小凌他们帮忙送回上海去。

    郭小凌已经找到了那失散了的半组人马,原来那帮人也是因为没有预先准备,通信器材沾了水报废了,一直联系不上,加上碰上了个实力一般的灵兽,被堵在了一个山洞里。至于那个逃犯,大家互相对了说法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被孙老养着的那只大水獭吃了。

    而那只被孙棣桂称为“阿末”的水獭,也在运去上海的计划中。和孙棣桂相处了相当一段日子,这只已经属于灵兽级别的水獭,逐渐开始脱离动物的本能,有着更复杂的意识了,孙棣桂也想着继续指导阿末。而且,水栖的灵兽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这只水獭的御波分水的超绝能力,简直是帮着进入海底进行勘探,获得别人无法获得的资源的最好帮手。

    郭小凌他们一行人看着孙老的眼神是崇敬的,敬畏的。孙棣桂在中国的修道界的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辈分也不是一般地高。修真也是个很繁复艰难的过程,国内那么多年来,能够登堂入室成为高手的,屈指可数。像是孙棣桂这样一百年前就在国内打了一圈留下赫赫声名的高手,他们可都是要45度纯洁地仰望的。帮着孙棣桂搬运东西,处理杂务,几个小辈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兢兢业业地。这也就是在保留着传统尊师重道传统的特种事务局里,这帮跋扈惯了的家伙才会转了性子做这些琐事。郭小凌他们将情况汇报给局长于海之后,于海甚至准备赶往上海去迎接孙棣桂。毕竟,孙棣桂的小兄弟李叙都是国内数得上号的人物,而李叙还是于海的师叔。

    至于上海方面,得到孙棣桂重出江湖,燕北斋是激动得上窜下跳。原本他就在筹备婚礼,家里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从美国来了上海。孙棣桂出山,而且摆明车马来参加婚礼,这就是让燕北斋的婚礼有了长辈。孙棣桂的名气,或许普通人不知道,但有些来头的人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一些。这上百年的资历可不是白混的。燕北斋自然是可以抛开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开始搬家清理物事,给孙棣桂筹备着住处。甚至他开始清理神农集团和名下其他产业,准备让孙棣桂接受……一帮晚辈虽然本来就不想多管神农集团这事多钱少的摊子,但看着燕北斋年纪一把了居然还那么冲动热情,也着实有些面面相觑。这或许就是忠诚吧。燕北斋从不忌讳说自己当年是如何起家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的孩子们,如果不是孙棣桂,他这个当年在码头上靠着一帮大叔省下口饭养活的小瘪三早就死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燕北斋这个当年是小瘪三的家伙如此热情,那些受过“秘医”恩惠的老家伙们似乎也不落人后。台湾,香港,洛杉矶和国内那些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们纷纷赶来上海,并且都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见孙棣桂。要知道在孙棣桂开始隐居的时候,这拨人里面年龄最大的也才0多岁,而现在,可都是80往上数的家伙了。这些老家伙们的聚集,让上海市方面诚惶诚恐,最后只能向特种事务局和安全局请求援助来进行接待和保护了。

    当得知一直很低调的左林居然是孙棣桂的唯一一个弟子,左林的身份也骤然高了起来。在上海帮着左林看房子的张聆和苏蔚欣,莫名其妙地就在巨鹿路的宅邸接待了好几波客人,送来的礼品千奇百怪,但都是些……不常见的东西。但是,却还是不知道来访的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德鲁伊议会方面,伯纳德亲自飞来了上海。并不像孙棣桂所想的他想要弄个银色橡树纹章就算了,伯纳德不止一次兴起过让孙棣桂来担任议长的想法。但伯纳德毕竟是个老牌德鲁伊,资历也是很深的,在此之前,他需要得到孙棣桂的确认,也需要将索福克勒斯的情况详细告知孙棣桂,来确认进一步治疗的方案。

    从拉萨飞往上海,飞机上也就几个小时,就在孙棣桂很低调地登上飞机,除了让特种事务局开了后门帮忙把行李设定了免检,还给阿末开了动物检疫和野生动物转运的证明文件外,他们这一行人完全没有受到机场方面任何特殊的接待。除了机长,没有人知道飞机上还有这么一个大人物。就在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在上海的地面上,一串豪华车纷纷驶上车道,向浦东机场集结。这种阵容,恐怕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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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迎接

    机场跑道上的气氛有些奇怪。原本,左林只不过准备到了机场让金晓华帮忙领着走贵宾通道快点离开,也就算是特权了一把。他可从来没打过什么有人来接机弄了个很大排场的想法。一直都平平淡淡过日子的左林,也想不到那些事情。

    长期跟着俱乐部飞来飞去,左林也养成了一上飞机就睡觉的绝技。而孙棣桂,则慢悠悠掏出一本羊皮面的笔记本,在那里仔细读者。从拉萨到上海的几个小时里,知道在上海方面的跑道上已经聚集起了不少人的,恐怕只有一直闷声不响的郭小凌了。

    郭小凌不太敢向孙棣桂或者左林说明情况。将情况汇报上去是他的本分,而在这几天里,由于联络不便,而左林和孙棣桂也没什么频频和外面打电话的意愿,实际上在他们一行人中,唯一保持每天和外界通讯的也就只有她为首的特种事务局方面的人了。郭小凌也有些不敢想象到底迎接孙棣桂的是个什么样的阵容。

    已经是夏天了,虽然跑道上风大,总的来说不算很热,但站在一边的机场方面的负责人身上还是一阵阵地冒冷汗。在跑道上等着的那帮人太……让人瞠目结舌了。虽说许多家族多年来一直韬光养晦,老牌的家族对于新兴的经济形势适应得并不很快,要说风头,可的确是不如那些整天在报纸媒体上抛头露面的青年才俊了。可一个个集团背后,一个个闷声分着股红的,这些老牌家族的代表不乏其人。如果说今天来的只是这些家族的一些代表,那可能也不算什么,但是,一个个被晚辈苦苦劝着才肯坐在豪华车子里吹空调的,不乏家主甚至太上家主级别的人物。洛杉矶的胡家,美国东海岸的许家,台湾苏家,香港陆家,南阳欧阳家……这些可都是好多年没在国内露面的家伙了。当这些至少都有七八十年历史的家族代表这样齐刷刷地来到跑道上,他们代表着的势力可想而知。

    不仅仅是上海市方面,连中央都有人给机场打电话,让他们千万安排好,别出乱子。的确,要是出了乱子,恐怕没有人担待地起。机场的保安已经让国安和特种事务局接管了,特种事务局局长于海亲自分配了保卫力量,还加入了来自各大家族的一些晚辈。实际上,能够被家里长辈带到上海来的,也不会是很受冷落的晚辈。这些人这几天里固然是对家里老祖宗忽然发疯颇有微辞,但一方面能够认识不少朋友,而另一方面,这些家族也莫名其妙地达成了一些初步的合作意向。虽然这些晚辈并不知道要迎接的孙棣桂到底为什么会让那些老祖宗发疯,但隐隐间,却也明白无形中这次迎接已经成为了华人圈里至少是某些人的盛会。

    “孙老,你稍等一下好吗?等其他乘客先走。”当飞机在跑道上停稳之后,郭小凌立刻跑上来和孙老打招呼。

    “好的。你安排吧。”孙棣桂在看到跑道的时候,就明白了下面迎接自己的阵容看来是很豪华的。孙棣桂同样不认为自己是多重要的人物,但他知道,这些在下面等待着他的,可都是些老朋友了。

    “郭小凌,你搞什么呢?”左林一把拉过郭小凌,有些不解地问道。

    “下面一帮老家伙们等着迎接孙老呢,都是来头很大的家伙。劝不住的。连局长也在下面。”郭小凌苦笑着说。

    “来头很大?”左林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你的孙老师当年的那些朋友吧。到今天还能活着,还能那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这些人,平时想见都见不到,难得能扎堆在一起的。”

    左林这才有些明白,他连忙说:“你怎么把消息那么快就泄露出去了。”

    “拜托,你是可以想不说就不说,我是国家公务员好不好。情况如实汇报,是我的职责。再说也未必是我说的,燕老满世界宣传他的老大出山了,那帮老家伙至少有一半是他招来的。”郭小凌没好气地说。她知道左林并不是真的责怪他,最多也就是看到这种场面觉得不太舒服而已,可郭小凌自己,却也绝不是个愿意代人受过的家伙。

    孙棣桂拍了拍左林的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夹着笔记本,很是闲适地走下了飞机,走进了那群老朋友中间。在那帮老朋友中间,孙棣桂显得那样特殊,几十年前,当他决定隐居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几十年过去了,老朋友们都白发苍苍,身体因为各种疾病的折磨而佝偻起来的时候,他仍然是这个样子。虽然服饰换了,表情更淡了,或许白发比起以前更多了点,但时间对于孙棣桂来说,实在算得上是相当宽厚。于是,就在机场的跑道上,出现了一帮老头子围着一个中年人,恭恭敬敬以晚辈自居的奇怪场面。

    “这是我的学生左林,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孙棣桂在这帮老朋友中间很开心,他一把拉住并不是很想介入这个代表着实力和势力的圈子,正在准备和金晓华一起去搬行李的左林,介绍给大家,“来,左林,来认识一下,这些都是当年我到处折腾的时候认识的老朋友了……”

    金晓华呵呵笑着,自顾自地去弄行李,扔下左林不管了。当年,孙棣桂是如何认识这些人,恐怕隔了那么多年,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可在风风雨雨,在硝烟战火里结下的交情,却比什么都真实和厚重。孙棣桂只是随便说了说想要出来做点事情,大家立刻表示,只要能帮上忙,让孙棣桂随便开口。或许,在10年前,或者0年前,这些人即使这样聚集在一起,都未必会做如此豪爽的表态。一方面,是因为其中有些家族未必到了能够为了兴趣为了交情一掷千金的地步,可能也是因为这些老人们当时还没有老到把自己年轻时候的交情看得比什么都重,把家庭和朋友放在事业前面的地步。孙棣桂很明白这一点,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多做表态。他豪爽地团团一揖,说:“那就仰仗大家了。走了,找个地方吃饭喝酒。今天别说什么身体不好不能喝,有什么问题都我顶着!”

    “北斋,去你开的那个馆子吧,你带路。”孙棣桂同样也非常清除,燕北斋这个非常重感情的家伙就怕孙棣桂跟他客气。客气,就代表着距离。越是把他当作当年的那个可以被呼来喝去的小瘪三,就越是亲切。在这些互相之间有着几十年交情,或许其中还有竞争与纠葛的老朋友面前,那种面子是很无所谓的。

    “好啊,想吃什么?我先打电话吩咐馆子里开始置备。”燕北斋很是兴奋,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跟着孙棣桂料理各种事情的时候。

    “随你,哪管的了那许多。”孙棣桂很随便地挥了挥手,燕北斋就乐呵呵地跑一边打电话去了。在所有这些老人中间,燕北斋算是年龄相当大的,甚至同来的这些老人中间还有两个是当年他在上海照应过的少年,但燕北斋却似乎很享受这种大家都可以不在意身份的交流方式。

    从孙棣桂随便跨进一辆车子和一大帮人一起呼啸着离开跑道,离开机场,一场持续了几天的狂欢就这样开始了。对于那些身体不太好的老朋友,孙棣桂毫不吝啬地用出了有些惊世骇俗的医术,虽说有些病灶病根还需要调理修养,有些衰竭性的疾病更是需要长期养护,但短短几个小时,针灸加上药物,居然让那么一大帮老家伙们像是重新焕发了青春一般。原被还在为家里长辈担心的晚辈们几乎震惊得要变为化石。而对于孙棣桂来说,他也只不过是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说是为了让大家玩得尽心,都不要扫兴而已。同样震惊的还有跟在一边不声不响的于海,他做足了晚辈礼仪,但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这一幕。在来见孙棣桂之前,于海多少也根据手里的材料推断过孙棣桂的能力到底在一个什么水平上,但仅仅孙棣桂在医术上露的这一手,就是远远超乎想象的。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修为水平,更代表了孙棣桂对于医学,对于人体的了解是远超过现在的医学水平的。

    知道互相之间有代沟,孙棣桂也没有要左林跟着一起,而是让左林去陪同那些年龄差不多的小辈。说是小辈,实际上由于左林的辈分有点高,那些平时嚣张惯了的各大家族晚辈们往往都躲着左林,免得尴尬。于是左林很顺利地收拾好了孙棣桂的行李,在金晓华的帮助下全部运回了自己家里。还包括那只水獭。

    虽说左林的家有着一个可以让任何普通人羡慕的庭院,但对于三只心高气傲,习惯了到处乱跑的野生动物来说,还是显得太狭小了。于是,弄好了行李,左林又只好忙不迭地把水獭转移到燕北斋在佘山的山庄里去。山庄里虽然还有燕映雪的马占着地方,但水獭和马之间,可要比水獭和豹子,水獭和狼之间的关系好相处多了。

    如果是一般的名人或者是某个圈子里的大佬们这样连番聚会,或许媒体上已经沸沸扬扬,开始胡乱猜测起来。但这些老家伙们,可都是很有一手的,虽然同样是连着几天有些疯狂地胡吃海喝,大家对着酒瓶子说着当年的老故事,诉说多年来各自的经历。互相之间有过竞争和矛盾的,碰到说得不一样的地方有时候还要吵上一阵,气氛热烈得很。可是,媒体方面却绝无消息。虽说迎接燕老当天,机场那里本来有几个等着某个明星来上海的消息的八卦记者,照片什么的并不少,但奇异的是,所有的稿子全部被封杀,所有知情者全部被下达封口令。在管制一向比外地严厉的上海媒体方面,也算是一桩有趣的事情了。

    说是狂欢,大家玩得也很尽兴,但孙棣桂却像是上足了马达一般,除了每天睡觉的时间,把日程安排得非常紧张。他的确抽出很多时间和老朋友们聚在一起,但他更多时间则是在和左林,还有伯纳德一起整理资料。尤其是有关于当年深入日本随后消失了的德鲁伊们的资料和关于核辐射核爆等等的资料。如果是一个人能够得的普通的病症,无论多严重,现在孙棣桂多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和医生不同,他不受限于器材和操作精度,也不受限于治疗手段,甚至不受限于关于病理学的任何思路,但是,核辐射病还是一种很特殊的病症。虽说那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病例其实也不算少,但辐射症的多样表现让医生往往无所适从。而索福克勒斯的情况更特别,为了救他的命,很多辐射能量已经深入骨髓。怎么清理这些辐射,怎么让索福克勒斯安全地恢复最佳状态然后能够从翡翠之梦中醒来,饶是孙棣桂手段通天,还是需要做很多准备。

    收集那些消失了很久的德鲁伊的资料,则有着更为复杂的原因。首先,孙棣桂的认识里,那些家伙聚集在一起,以德鲁伊极强的抗突袭抗伏击的能力,就算被强大得多的敌人伏击,也不会骤然消失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乃至于最后只有索福克勒斯一个人脱身。这是个很大的疑点。唤醒索福克勒斯之后,应该可以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但如果无法唤醒呢?索福克勒斯正在翡翠之梦中,他在其中那么长时间,等于是在不间断地进行着试炼。试炼总是越来越难,耗时越来越上,虽然索福克勒斯一旦醒来,以他这些年被自然之力洗练,加上不间断进行了无数次翡翠之梦试炼,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强大得令人发指的德鲁伊,但这并不意味着中途打断他的翡翠之梦就是安全的。孙棣桂已经在考虑,如何在索福克勒斯还沉睡着的情况下,洞察当年事情的真相。

    如果事实证明有人应该为此付出代价,那这场复仇或许会是孙棣桂归来之后最好的暖身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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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常态

    对于左林来说,好消息和坏消息都结伴而来的。在孙棣桂归来这个超级大利好消息的遮蔽下,似乎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不得太大了。

    在外界引起不小反应的,是左林被足协停赛个月。但耐克公司随即宣布,左林参加年底的运动嘉年华大会的计划不变,而桑世麟和顾明远合计了一下之后提起了对足协的诉讼。申豹足球俱乐部虽然不方便参与此事,免得以后被穿小鞋,但在取证方面给了顾明远很大的方便。提起诉讼的理由非常充足:

    一、左林在联赛休战期,得到俱乐部方面的同意享受假期,天经地义,他离开的时候,国家队并未公布新一届国家队的名单,也就不存在什么违反足协规定和国家队管理条例方面的问题。

    二、国家队对于其成员的选择和管理,没有可供参考的成文法。每年召集的国家队,签署的都只是一份个月到6个月的管理条例和肖像权权益分配合同。在平时,国家队教练组不对球员的比赛和训练承担任何义务。现在的左林,身上的国家队合约已经结束,在新的合约签署前,不承担国家队的比赛和训练责任,国家队教练组和足协无权对左林在国家队外的行为指手画脚。

    三、左林在享受假期过程中,并未发生任何有违职业运动员体育道德的行为。其证明,就是左林深入藏布巴东瀑布群拍摄的那些照片。在此之前,没有人能深入这一核心区域,这一系列照片独一无二,经得起专家推敲。

    四、当国家队战绩不利,又没有明确证据和法律法规支持的情况下,处罚队员是迁怒和转移视线的行为,而左林,绝不为这样的行为买单。

    当顾明远非常高调地将诉讼提交,将消息发布出去之后,很多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足协和联赛管理委员会处罚队员一向就是拍脑袋决定的,但大家有着种种顾虑,不把这个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而已。撤销对左林的禁赛处罚?那就是在打自己耳光了。可要是在北京中院打这个官司,如果不动私底下的手段,足协的法律顾问已经明说了,打不赢官司。至于包括耐克公司在内的左林的广告合作伙伴们,更是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虽然被禁赛,但所有代言合同的执行都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甚至于,被禁赛的左林应该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配合他们参加各种宣传活动了。

    唯有庭外和解,达成一个让足协不落面子,让左林拿到好处的双方妥协的条款。至于以后?足协只能指望左林不是真的准备赖在国内联赛里不走了,早点到五大联赛里去踢球算了。而正当足协准备通过申豹俱乐部进行斡旋的时候,申豹足球俱乐部的说法让足协官员差点吐血。

    回到上海之后,左林就让顾明远出面,终止了和申豹队的合同,5年1500万的违约金一次付清。从那一刻开始,左林就是个自由球员。取代原先合同的,则是一份下半赛季15场比赛出场的“雇佣兵”合同,合同里写明了作为门将的责任,绝对不让对手进球。俱乐部不再管理左林的训练,不再支付日常薪水开支,每场比赛支付10万元出场费,并且享有和正式球员同等的胜赛奖金。联赛并没有对这种合同有明确的管制,实际上,这种合同可以通过各种合理合法的协议来达成,也无法管制。而申豹队并不损失什么,1500万的违约金让俱乐部在赛季中的转会市场上,甚至是明年的转会市场上都占据了有利位置,丧失的只是对左林的管理权和将左林放在前场冲击的方便。申豹队下半赛季联赛和足协杯,加上亚洲的赛事大概也就0多场,有15场比赛让左林来把守球门,足够保证拿到他们想要的战绩了。更别提实际上左林的“雇佣兵”合同实际上是降低了俱乐部在左林的工资和奖金上的开支。

    一个球员自己一下子拿出1500万违约金就是个很好的表示了。左林留在足球这个领域,完全就是玩票,钱什么的,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当足协方面的几个官员后来风闻左林频频出现在现在在上海聚集在一起喝酒胡闹的一帮世家宿老的宴会上,他们的心就更是悬了起来。但足协官员根本碰不上左林,明知道左林的寓所在巨鹿路,但几次登门拜访都被堵在外面,不见。找到顾明远提出了庭外和解,更是直接被打法了。顾明远也说得很清楚,和解往往是因为诉讼双方的手里有着对方想要的,可以用非诉讼的方式来达成一致。可现在,足协手里有什么?左林不稀罕踢球,不在乎钱,占着法理的优势,有充足的证据,有媒体方面的正面的关注,足协有什么?要么撤销禁赛处罚并且公开致歉,要么就法庭上见。而顾明远也说得很清楚,别指望背后动手脚,左林不怕这个。要动手脚大家就一起来,到时候足协下不了台别说他顾明远没提醒。

    对于这种居高临下的庭外接触,顾明远是不排斥的。一个律师能够当到这种地步,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以强势来逼迫对方放弃超技术手段,一切但凭法律条文和各自对于条文的理解来斗争,这才是一个律师喜欢的工作。当然,顾明远也有意要打这么个官司,最近一段时间,左林和张聆都和他谈过,希望他能来为左林主持一系列生物制品开发的经营方面的事务。虽说顾明远是个律师,但常年涉及经济官司的他对于企业经营还是有一定理解的。对经济学管理学等等相关学科都下过不小的功夫,而作为一个律师,对于经济法规对于政策的理解,更胜于一般人。对于一个企业来说,顾明远这种半路转业的人可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左林说得很实在:职业经理人是可以请,问题是,不认识的人信不过。他手里的那些业务,已经涉及了国安、军方和特种事务局的药品供应,以后的开发也是以专业性和实用性为主,营销方面大可以交给更专业的广告公司营销公司,但这块生意里必须有一个相处有一定时间,互相间有信任有了解的人来打理。顾明远当律师,当好一个律师是他选择的工作,并不是说他不热爱法律,但他在这种热爱之下,更有对于柴米油盐的实际的考虑。仔细斟酌了之后,他已经放弃了天明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身份,接受了左林给他的职位。将和足协的官司处理完,他就要以一个律师的身份,成为左林名下一系列产业的管理者经营者,而让张聆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金融与投资领域。

    对于左林来说,这或许也算是个好消息。不过,这都不如高考成绩来的让人舒服。在他历时一年多准备的高考里,左林的成绩达到了第一批本科的投档线。这个成绩让无数人跌碎了眼镜。本来,因为左林的特殊身份,想要找个大学读书也就是个镀金类似的事情,哪怕他不参加考试,托一下关系,大学都会很开心地收下他,来作为某种炫耀的资本。但当左林真的考出了一个大家都没有想到的相当不错的成绩的时候,大家却有些措手不及。这个成绩能够看出左林的确是在功课上下了功夫的,并不是原先大家想象的那样是在作秀。那么,对于一个不作秀的学生来说,弄到学校里该怎么办?到底是按照左林的志愿来录取还是和高招办一起商量着做个特案来处理?

    这些争执自然是不会落到左林的耳朵里的。本来,已经因为手里事情太多而想要放弃读大学的念头的左林自己还在挣扎是不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去读书。孙棣桂身上背着的厚厚一叠学位证书比较惊人,让左林很是羡慕。但孙棣桂却并不觉得左林去读很多学位有什么意义。当年,孙棣桂是为了在各个方面了解世界,了解各个国家的科技,历史,经济,军事和文化,现在,各种各样的情况都可以通过互联网来了解,现在左林所具有的知识,比起当年读了很多学位的孙棣桂只有更高。现在的左林,更需要在一些领域精研下去,而这种精研的能力,并不是大学的教育能够带给他的。还不如由着自己的心思,组建几个专业实验室,然后跟着那些有能力有想法的科研人员,一边组织试验一边补习相关知识来得好。于是,高考成绩对于左林的意义,也迅速降低到了一个象征的地步。

    有好消息有坏消息,又互相纠结在一起,或许,就是生活的常态吧。虽然各种各样的消息混杂在一起让左林这段时间在各种媒体上的曝光率相当不低,但左林,却无意深陷其中。他像是平常一样,每天花不少时间待在自己在巨鹿路的寓所,看书,读笔记,修炼。在那帮老先生们终于闹够了,开始有意地将一些互相合作的事情放上台面之后,左林也被孙棣桂拉着参与了进去。由于燕北斋整天跟着孙棣桂,弄得婚礼的组织工作全部扔给了他的两个儿子,而叶怡兰家里的亲戚来到了上海,这接待工作居然也落到了左林身上。甚至,燕北斋将神农集团一些业务的决定权也交给了左林,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心思不在生意上的韩璃只好苦笑着每天把一堆文件拿给左林看。韩璃倒是多少知道一些燕北斋的想法,燕北斋摆明了准备将神农集团逐步交给左林,而婚礼啊乃至于以后的蜜月都是理由,这次孙棣桂出山招惹来的这些老祖宗,只是让燕北斋将这个计划提前了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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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计划

    “左林,来,见见这位,”又是一个下午,当迎接孙棣桂的狂欢沉静了下来。这些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将话题导向一个个更实际的合作上。这些老人们只管将初步的意向谈成,都是在圈子里打滚了几十年的家伙了,互相间知道利弊,只要他们达成了合作意向,具体的合同自然有下面的晚辈来谈。孙棣桂则给这些老朋友们详细治疗了一遍,还给每个人提出了今后养生和延年益寿的调养方案。疾病是有多种多样的原因的,由于年龄和器官老化而形成的衰竭型的疾病,都是要靠多种手段来调养的,而德鲁伊的治疗术和中医的理论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优势。而一边给这些老朋友们治病,孙棣桂还一边将左林介绍给一些朋友。

    “这是南阳欧阳家的当家,欧阳永方。怎么称呼你们自己商量,呵呵,别叙辈分了。”孙棣桂是想让左林能够建立起一些基本的关系,通过这些很有势力的老人来组织一个互相帮助,各取所需的利益结合体。但是,真的到谈事情的时候,多数还是各自家族的晚辈出面敲定详细的条款,要是左林的辈分认得高了,恐怕以后会比较麻烦。可从他自己论起,这辈分却又的的确确摆在那里,于是,孙棣桂也只好让左林自己去认这个辈份了。

    左林会意地点了点头,恭敬地说:“欧阳伯伯,这次您和诸位长辈来上海,我们都没什么准备,实在是怠慢了大家。”

    欧阳永方连忙摆手说:“哪里哪里。见到那么多老朋友,足可以了。我当年离开大陆下南洋的时候,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呢。再说,现在要置备什么弄不到?就凭我们这些人,就光算上燕兄弟的能量,要什么东西还不是转手就来?”

    欧阳永方说得豪爽,但的确也是如此。他们这些人或许并不非常奢侈,实际上只能算是生活上各有追求而已,有人喜欢烟,有人喜欢酒,有人喜欢养花弄草,有人喜欢美食……以他们艰苦奋斗,创出一番事业的艰辛,到了晚年就算贪图享受也没什么。欧阳永方作为南洋欧阳家的当代家主,几乎是个土皇帝了,但除了喜欢美食和美酒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别看你欧阳伯伯现在挺了那么大的肚子,胖成这个样子,当年他可是打劫海盗的家伙。欧阳家的货轮被海盗抢了,他居然带着人跟着那伙海盗,海盗抢一票他就去抢海盗一票,逼得人家不小一伙人生生把欧阳家的东西吐了出来。要不是他这么拼命,估计这家主还落不到他头上呢。”孙棣桂笑着介绍欧阳永方当年的事迹。

    “孙老,你这可就是抬举我了。我这条命,还不是你从阎王手里抢来的?要不是你,光是那些年落下的那么多暗伤,我也活不到今天啊。现在,家里我这辈的,也就剩下我这一个了。再拼上几年,也该给小辈们让路了。”欧阳永方对着孙棣桂是亲切中带着几分恭敬。

    “欧阳,有没有兴趣做点生意?和我还有左林一起?”孙棣桂看了看欧阳永方,抛出了话题。

    “我不是早就说了?需要兄弟我出力,但凭孙老您吩咐。这生意上的事情,交给小辈不就得了?”欧阳永方客气地说,他有些不解,到底什么生意需要他来拍板?

    “你手底下的产业我知道一些,虽然你这些年一直想让欧阳家转行,但以前的种植园的底子却一直没放手。当作家里的根基,有这么些土地和扎实的原料生意实在是很不错。不过,我要做的生意,还真的是需要你来拍板。我想让你手里一半的种植园按照我提供的种类来种东西。而且,从今年就开始。”孙棣桂说。

    欧阳永方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是种什么?”

    “你还记得当年我怎么治好邢家老爷的吗?就是那种药。”孙棣桂嘿嘿一笑。

    “黎桑果?那东西能种?”欧阳永方惊奇道。孙棣桂提起的是发生在0年代中叶的事情,当年他才10岁不到,就看到孙棣桂靠着两枚果子将一个血栓中风患者救了回来。当然,血栓是以后他才知道的,到了他这个年纪,心血管等等衰竭性的疾病的害处体会得尤其深刻,而黎桑果,按照孙棣桂的说法,那可是溶解血栓,降低血液粘稠度的最佳药物。这种天然制剂,比起那些化学药品来,可要安全稳妥许多。由于血栓危害广大,如果能够生产这种纯天然的溶栓药,可想而知市场会多大。

    “以前是科技水平不到,对水土对肥力对植株的日常照料都达不到水平。现在么,虽然没真的试过大批量种,但我查了现在热带种植园的技术水平,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你同意,今年先找个园子试点,如果动作快,冬天正好收上一茬。可以作为制药研究的材料。明年就能上批量了。觉得如何?”孙棣桂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欧阳永方听。

    “您既然说能种出来,那还有什么说的?也不光是一个园子,今年欧阳家名下有个园子现在是空着的,好像是准备换轮作种类,当中没交接好。你说今年种下去,没问题,给我种子,一个星期内给你都搞定。其他的再说,反正,跟着你做生意,难道还有亏的时候?”欧阳永方答应得十分干脆。

    “做生意哪能不亏?”孙棣桂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药效我是有把握的,可这生意是不是做得过就不知道了。”

    已经有了生产天心莲药膏,和为药膏的药准字操心的经历,左林现在对于制药和审批倒是有了一定了解,他补充道:“能有药效就行啊。国内审批新药的流程并不麻烦,麻烦的是欧美,手续麻烦死。就算现在种下去,年底能够出第一批货,估计也要明年中才能进入国内市场,年左右才能在欧美市场铺开。”

    孙棣桂赞许地点了点头,说:“这不着急。本来弄药物就是个长治久安的生意,尤其是这种。如果没我的办法,拿去了树苗都种不出来。而且,就算种出来了,没我的方子,那黎桑果也只能拿去喂牛。独门生意更要心态平和,急吼吼的吃相就难看了。”

    欧阳永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忽然笑了起来,开玩笑似地说:“大家都来看望你,结果就我得了好处,回头大家知道了估计是要狠狠敲我一顿的咯。”

    孙棣桂笑骂道:“又吃不穷你?谁不知道你这个土皇帝家里藏着不知道多少好东西?”随即,孙棣桂说:“也不是不找大家谈别的事情,可一个是我手里真没那么多项目,另一个,现在大家的产业都分得那么开,有时候还真不如你这个老派的家长,守着那么多地过营生来得实在。小许在美国东海岸原本也是有农场牧场,可这些年硬是逐渐变成了资本大家,整个家族资产几乎都在股票和房地产上了。要是回头准备把公司开到美国,那肯定是要问他拿层写字楼来用用,可现在呢?苏家在台湾倒是根基深厚,可两岸关系的问题,还是先不沾为好。不然,以小苏那个急性子,知道我和你谋划着个新产业,还不找你拼命?他自己心里有数啊,有些事情,暂时做不来的。至于小陆,在香港倒是可以帮我个忙,可以好好调查一下汤氏。我也是这几天刚知道这些年居然冒出个汤家来,还做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事情。都是老朋友,大家这次一聚,以后互相串联着挣钱的机会多得是,也不急着一时。”

    孙棣桂提到了汤家,语气颇为不善。当孙棣桂刚从左林那里听到汤家收藏了不知道多少万小时的名人av片,还当作个笑话来听,不以为意。但是当左林将所有这些人的名单给孙棣桂过目之后,他也不禁抽了口冷气。能够收集这些东西,收集到这个地步,即使不是汤家亲自操持,但也绝对是包藏祸心。这些东西一旦有计划有目的地利用起来,流毒无穷。

    欧阳永方听到孙棣桂这样说,没有多问到底汤家怎么了,反正他眼里汤氏集团的形象也不怎么样,但对他来说,汤氏没有力量危害到欧阳家,很是有些无所谓。“怎么了?要不要我也搭把手一起?把汤氏灭了是小事。”

    “汤氏背后还有人,不揪出来是不能动手的。”孙棣桂安抚道,“你家里有子弟在日本没有?”

    从晚清和民国初年开始,南洋的几个家族就开始形成了把家里一些子弟送到日本读书深造的传统,欧阳家也不例外。

    “有几个小家伙在那里,还在读书呢,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欧阳永方如实回答,“日本那边又怎么了?”

    孙棣桂眼里精光一闪,说:“我当年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和我同道的朋友在日本没了下落。至少,把他们的尸体找着吧。我这个学生最近反正也有空,准备让他去日本看看。但一个人太势单力薄了,又不熟悉环境,如果你家有人在日本那边,正好当个向导和翻译。”

    孙棣桂一句话就决定了左林之后的安排,虽然那必然会是在燕北斋的婚礼之后,但既然孙棣桂提出了,那就是不容置疑的。左林虽然还没详细问原因,但觉得孙棣桂现在所说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德鲁伊不会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消失,找到他们留下的踪迹是个很低的要求。

    欧阳永方沉吟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似地说:“有这样的事情……那些还在读书的孩子派不上大用。我有个老兄弟,当年一起拼死杀出来的交情,现在在日本养老。他有个很能干的儿子,现在管着从日本到台湾的一条线路。我给老兄弟打个招呼,让他儿子来帮忙。那小子人头地面都熟悉。”

    被提到的那个中年人,管理的可不是一条什么普通航线,而是一条走私军火的航线。让这样一个面面俱到,很有处事经验的家伙出来帮忙,欧阳永方可是下了决心的。他听出来了,孙棣桂是想让左林先去摸摸底,很可能就跟着一次报复行动。这种情况下,还是找个狠角色协助左林,会比较有胜算。

    “那好。反正我们都留在上海等北斋婚礼呢,这事情我们再合计。左林也需要时间准备。”孙棣桂满意地说。

    “唉,婚礼啊……当年老燕就娶了个官小姐,那日子过得……一起混过上海滩的大伙都羡慕啊。没想到他都90岁了,还那么老当益壮。真的跟你的人,毕竟是不一样。”欧阳永方啧啧赞叹道。

    “……对了,”孙棣桂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年燕儿是拐了人家小姐跑的,没搞过婚礼……人家老子好歹是一方大员,虽然后来默许了,但燕儿也没胆子把事情闹大。至少在我走之前,是没办过婚礼。燕儿一家搬到美国以后,补办过婚礼吗?”

    “这是老燕的……初婚?”欧阳永方愣住了,这可是他没想到的,估计也没人想到。这种事情,加上当年本来就兵荒马乱,大概也只有孙棣桂记得这些事情。可这个事情捅出来……那可真是其乐无穷啊。

    两个老家伙立刻互相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为了让他们闭嘴,燕北斋少不得要出点血。

    欧阳永方和孙棣桂又聊了一会,就被在一起喝茶的老人们叫去打牌了。而这个时候,左林才有机会私下里和孙棣桂沟通一下。“老师,真的让我去日本调查?”

    “你不是被禁赛三个月嘛,不管官司怎么打,反正是闲着了。官司交给你的那个律师朋友,足可以了。化妆,换身份进入日本调查,也算是个历练。不过,日本虽然地方小,却是个凶险的地方,尤其是神道教和日本佛教,都是极为奇怪和凶恶的力量体系。这些天和老朋友们也玩够了,回头再教你一手两手绝活,你不要滥用力量,碰到事情不要强出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其实,就算碰上什么事情,现在能灭了你的,全世界估计也找不出几个人来。”孙棣桂说。

    “那么……老师,这次和欧阳家合作种那个东西,是纯为了挣钱?还是……联合华人家族的事情可不好做啊。”左林有些忧虑。

    “呵呵,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高尚了。就是为了挣钱而已。大家都沾点利益。联合华人家族,多少年来多少人想过,可的确不容易。我也没有自大到这个地步。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交给你来做好了。”孙棣桂爽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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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这是我们的世界

    “左林,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一出来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要急着弄钱?想通了这件事情,我才放心把其他事情交给你来做。”孙棣桂笑着说。

    左林沉吟了一下,说:“我们想要捍卫的并不是一个人一片土地,甚至也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整个世界。说起来,可能是自大了些,但这却是我们的责任。可是,在现在这种局势下,我们也不能脱离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来做事情。要从别人手里夺下一片又一片将要消失的雨林,森林,山地,湿地,就要证明我们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控制权。但是,获得这种控制权又不能让我们的财力物力无以为继。不但需要钱,而且,还需要很多很多钱。我们大概是没能力把世界买下来,但至少能够在我们能够控制的范围里,来证明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人可以与自然和平相处,可以以不毁坏这个世界为代价来达到更好的生活的方式。而要达成这一切,至少就短期来说,是需要很多钱的。”

    孙棣桂赞赏地笑了笑,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说:“的确是这样,但并不完全。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大了,大到了别人没办法想象的程度。这又牵涉到了我告诉过你的德鲁伊议会里在认识上的矛盾:人到底有没有脱离自然的范畴,能不能和狮子老虎和老鼠蟑螂一样算是这个自然界中的物种之一。虽然我们这批人很愿意将自己归纳在自然界的某个物种,但实际上大部分人是将自己放在和自然的对立面上的。征服自然……多少年来,都是这样一个口号。但自然真的是可以征服的吗?灾病,山洪,沙漠,尘暴,乃至于飓风等等,有时候都是自然对人类那么多年来对自然无尽索取的报复,纵使这种报复是那样悲怆。……对抗与共存,有时候只是一个姿态上的问题。比如,现在很多环保主义者,说宁可裸露也不穿毛皮。……好吧,我承认那些漂亮的模特拍的照片真的很漂亮,但是,这样真的有用吗?好像所有的德鲁伊,都喜欢毛皮吧?年初的时候在山里,看雪雪穿着那个北极熊皮的茄克衫,也很自在嘛。这就是对于自然的态度的不同。把自己放在食物链的一环里,虽然也需要从这世间万物里获得些什么,但至少不贪心。也不是要让人变得清心寡欲,只是,在个人的追求和享受与自然生态之间求取一条大家可以接受的中间道路不好吗?”

    左林想了想之后,说:“其实,大部分人都是知足的。可现在是不知足的那些人,掌握着比较强势的力量啊。”

    “或许是这样吧,其实,人的欲望是很复杂的。当这些人有能力获取更多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去做这些事情呢?可是,说到人的复杂,人毕竟还有怜悯,有爱,有各种各样正面的情感。其实,我们都明白,这些情感同样是脱胎于作为生灵的本能,就像野地里不知道多少鸟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孩子奋不顾身地冲向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宿敌,冲向死亡。为了为同类留下生存空间,旅鼠几年一度成群自尽更是如此……而人类的情感,毕竟是复杂了,升华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能对这个世界多那么一点点了解,多那么一点点怜悯,纵使自然本身并不需要这种怜悯,你觉得,情况会不会好转那么一些。当随手扔掉一张纸片,多往衣柜里添一件皮装的一万个人里能有一个因为悔愧而改变,纵使微小,这个世界也就是这么逐渐改变的。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我们有将濒死的土地拯救回来的能力,只要我们能够拥有这片土地;我们有让悬在商人和工厂主的刀下的自然继续维系的能力,只要我们能够拥有这片土地……可是,我们毕竟不可能拥有全世界的土地。但是,有谁能否认,这是我们的世界呢?”孙棣桂认真却又有些憧憬,“或许,我们的起步的确是晚了。守望者们应该走在我们前面很远了吧,虽然很多年没得到他们的消息,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信念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很多,要做到一件事情很不容易,我只不过是想以比较和缓的方式来做同样的事情而已。所以,充足的资金,庞大的人脉是必不可少的。至于你所说的……规则。有时候,也不必那么拘泥,冥顽不灵的人多了,等我们的计划铺开,涉及到了别人的利益,天晓得我们的对头会用什么手段。与其到时候被动反击,那倒不如在合适的时间抢先动手。……你觉得,对于这种事情,你有信心吗?”

    左林又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专心修炼一段时间,不敢说有完全的把握,但的确像是老师你说的,也的确没什么人能伤害到我。但是……”

    孙棣桂呵呵笑着说:“你是狮子,群兽的首领。你能将这些分散在外面的力量集合起来吗?让这些人随时可以和你一起进行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事情的时候往往要拆东墙补西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

    左林这才完全领悟了孙棣桂的意思:“老师,你是说,组建德鲁伊议会的战斗部队?”

    孙棣桂点了点头,说:“我和伯纳德谈过了,他也对现在的情况很不满意,但他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本来,最适合做这个事情的是因苏拉,他有丰富的特种部队指挥经验。不然,也不会成为美国所有特种部队的野外生存训练总教官。但是,因苏拉推荐了你。他现在毕竟是CDC的反生物恐怖特种部队的指挥官,这个职位相当重要。而因苏拉也表示了,他会把全部的笔记和教程都交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他。虽然我们迟了许多,但等你成长和成熟起来的时间还是有的。”

    孙棣桂并不过分夸扬左林的能力,却也并不觉得左林修练进度慢。自然之力的修练很有些像是佛教禅宗的说法:明心见性。心态和性情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修练的高度。同时,也决定了一个人用同样的自然之力能够表达出来的个人气质。像左林这么一个不太喜欢引人注目,总是平和谦淡地人能够有什么突飞猛进,最多也就是随着一些技巧的掌握,在能力的表现上有大的进步而已,自然之力的积累,几乎完全靠平时缓慢而稳定地积攒。像是燕映雪还有金晓华,性格上开朗热烈地多,在修练开始的这几年轰轰烈烈地能量增长也属于正常。可是,左林这种性格,这种基础,加上这一系的修练方法能够保证的超长的寿命,加上左林的不断努力,则能够让左林在自然之力的积累和运用上,在对这个力量体系的理解上,终将达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

    “而我,将组建议会的财务和公共事务部门。一方面,我要把德鲁伊们能够在常规的世界里能够使用的能力综合起来,包装成先进的生物技术,来获得大量资金和其他资源。一方面,我们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在各地已经展开了的各种环保项目也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另外,也是为了能够支持这个公共事务部门的运行。在我的设想中,这个公共事务部门包括一个强大的宣传机器,一个具有一定权威性的环境评估研究所,和一套能够从世界各地收集资料与反馈的调研体系。当然,我们不会以德鲁伊的身份露面,代之以环境保护主义者,生物学家,环境科学家等等身份。我们可以以宣传的手段来影响普通人,以各种方式来给那些严重侵害生态的项目施加压力,组织游说团参与相关的立法等等……其实,我发现现在可以利用的方面有很多。虽然有时候不得不和一些比较讨厌的人合作,但至少不会比100年前那些人更讨厌吧。”孙棣桂说。

    “老师,这些事情,太复杂了吧?而且一旦展开,很难预料后果。”左林有些担忧。

    孙棣桂微微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一下子铺开。而是有多大的力量,有多大规模就做多少事情。你的徒弟花了一点点钱,不算很多吧,就把一个保护城市里的小动物的行动做得如此出色。既然我们手里有更多力量,起步应该会比这个高一些。第一第二年,因为牵涉到德鲁伊议会内部力量的整合,可能主要是磨合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但一旦我们把力量凝聚起来之后,想象一下,我们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孙棣桂表现出来的,是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热情与活力,好像他要将几十年里积累下的能量与活力在他展望中的短短几年里迸发出来。左林很喜欢孙棣桂屡屡使用的“我们的世界”的说法,而他们想要做的,也正是捍卫家园的工作。

    “老师,既然您都计划好了,那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左林被孙棣桂的热情带动着,心也有些热了起来。

    “已经开始了。”孙棣桂笑着说,“等燕儿的婚礼搞完吧。很多事情还要和伯纳德商定,而且我还要去一次爱尔兰,想办法把索福克勒斯叫起来。我还在想,到底是把总部设在上海还是香港呢。最近事情太多了。”

    “我倒是闲下来了,”左林感叹道,“不踢球至少也有这个好处啊,时间上自由多了。”

    孙棣桂沉默了一下,说:“其实,我是希望你,还有穆雷,还有其他那些已经有些知名度的家伙们留在现在的领域。一个知名人物,说话的力量是不同的。但是,对你来说,应该你能够用同样这些时间做更有价值的事情吧。是不是有必要继续踢球,就看你自己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球迷,对这些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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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美食家

    虽然从孙棣桂那里知道了今后一段时间的安排,但毕竟不是拿着计划书照办就行。更何况,在没有把事情一点点落实之前,以孙棣桂的性子,是决不可能想现在那些职场上的白领一样弄什么计划书的。孙棣桂的想法牵涉很广,不单单是德鲁伊议会建立公共事务部门的问题,还是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群开始进入常态的生活世界的问题。那些以前有过交流也有过争执的各种具有类似背景的团体会怎么想?诸如佛教道教之类的,倒是无所谓,一个是因为佛教道教一向没有整合起来的大型团体,信徒也以清修自省为主。在佛教道教昌盛的中国国内,孙棣桂有那么多朋友,一些问题解释一下就没事了。但教廷会怎么看?黑暗议会会怎么看?犹太传信者协会又会怎么看?孙棣桂会把精力放在这些问题上,免得刚刚搭起事业发展的架子就被这些麻烦的,敌友难辨的家伙们骚扰。

    虽然向左林说明了想法,但孙棣桂除了“加紧修炼”这样的嘱咐之外,也就是扔给了他两本笔记,一本是自然之力的修炼心得,而另一本则是混合了多种医疗方法的救伤技术大全。光是这两本笔记里的内容,左林想要完全看懂都要至少一个多月,更别说要都练会。

    但是,左林仍然从孙棣桂的话里得到了很大的启发。其实,孙棣桂的很多想法,和左林在做的事情很相近。以有序的可持续盈利机制为后盾,以财力物力人力支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强大的宣传机器来打动普通人,虽然说起来复杂,但仔细想想之后,左林发现,好像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联系起来看,已经隐隐有了这样的雏形。

    天心莲药膏的源源不断的供应军队,虽然利润有限,但却保证了能够持续进行天心莲系列药品和化妆品的研发和天心莲种植基地规模的扩大,虽说现在没有“恰好”从航天机构退休的过滤清洁设备,全新的设备造价不菲,但相比于盈利来,还是值得的。而现在已经一门心思扑在纪录片制作的林京华和他的那些学弟学妹们,也从一开始的玩票变成现在组建起了一个专业的纪录片工作室,正忙着添置设备,遴选人员呢。虽然要是没有自己的资助,这个工作室肯定是办不下去的,但现在连左林自己也有些被林京华等人对于自然系列纪录片的天马行空的想法带动着,对于这项事业很是投入。而燕映雪,则用他拿出的钱,合着自己的零花钱压岁钱,弄出了一个养护流浪动物的基金……虽说他并不是非常热衷于去推动这些事情的进展,有时候,他也会烦心挣来的钱如何用在有益的地方,但孙棣桂的话却一下子给了他一束指引他前进的辉光。

    这些东西链接起来,形成一个体系,或许并不是孙棣桂所说的那种强大的公共事务部门和盈利锁链,但怎么说也称得上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试验吧?但是,在此刻,左林不禁又有一些忐忑。他并不了解这些业务,所以他才找来顾明远为他主持天心莲和相关产业,让张聆专注于让那些股票证券发挥效力,支持燕映雪和林京华,也都是因为兴趣,如果他自己参与其中,也不会比这些人做得更好。那么,这个自己的试验,应该如何来掌控呢?

    想着想着,左林就回到了巨鹿路的宅子里。由于孙棣桂的归来,燕北斋本来是想把他在浦东弄的新居赠送给孙棣桂的,但孙棣桂坚决不肯要,于是燕北斋把原先在思南路的宅子过户给了孙棣桂。现在孙棣桂已经搬了进去,每天花几个小时,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修改着宅子的一些细节。由于宅子对于孙棣桂来说,空间实在有些小,而孙棣桂除了赠送给左林的大笔资产之外,居然还在瑞士和美国的银行里存放了数以吨计的黄金,孙棣桂很有些想把附近的地都买下来扩建庭院的意思。

    但这么一折腾,从美国赶来参加燕北斋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们,加上他们那些随员就没地方住了。那些随员多数是为了让燕北斋的儿子和儿媳妇在来上海的这些日子里能够维持对在美国的公司的直接指挥,不出什么大漏子,临时租下一层写字楼办公,平时就住在酒店公寓里,也是个舒适性和便利性兼顾的方案,反正燕北斋已经在婚礼上花了不知道多少钱,也不在乎多掏一笔。但燕北斋的儿子燕行宁和燕行吟,还有儿媳妇祝颖和罗兰,加上祝颖的哥哥祝鹏程都住在了左林家里。虽说燕北斋在佘山有个山庄,但他们都要忙着筹备婚礼细节,由于涉及面太广,这次婚礼是不敢交给任何一家婚庆公司的,每天来往佘山总不像话。

    虽然燕北斋90岁了,但他的长子燕行宁才44岁,次子燕行吟41岁。两个儿媳妇里,祝颖才1岁,罗兰只有7岁。年不满10岁的燕映雪居然能够在第三代里称王称霸。自从燕家来到上海,她就带着燕行吟的两个孩子,5岁的儿子燕映涛和岁的女儿燕映然临时住到了佘山的山庄。顺带还要负责照料小狼,小豹子,水獭阿末,左林的庭院里只留下了一只边境牧羊犬和那只混得风生水起的狐狸,免得让狼啊豹子啊吓到了这些天经常进进出出左家的那些家伙们。燕映涛和燕映然同样出自燕家,燕家天性自然,喜爱生灵的传统传承了个十足,平时最多也就去动物园看看,或者在家里陪家里养着的狗狗们胡闹的他们骤然间看到有豹子,狼,水獭,还有燕映雪最宝贝的纯血小马可以玩,在开始的惊惧过后,这些天是闹得不想回来了。燕映然还好,每天枕着毛茸茸的豹子或者小狼睡午觉就很开心了,但5岁的燕映涛正是顽皮的时候,这些天可是玩够了狼骑兵豹骑兵的把戏了,留下的那一大堆照片足可以让他炫耀一阵。

    幸好燕映雪带头住到了佘山,才总算没有让左林家里人满为患。虽说房子很大,不会有房间不够的问题,但要是多了两个小孩子,虽然活活泼泼很可爱,但毕竟会让在这里忙着联络落实各项安排的大人们有很多掣肘,小孩子们太像动物了,还是掠食者,他们需要的空间,需要的独占的时间可是很多的。

    燕映雪的母亲,燕北斋的大儿媳祝颖,这些天可是没少给左林脸色看。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左林居然那么快就让燕映雪成为了一个德鲁伊。祝颖出身海外修真世家,虽说自己修为不怎么样,所以才一直负责打理家里的生意,这才遇到了燕行宁,而最后结成夫妻。但她一直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有所期望,希望女儿能够在修为上远远超过自己,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而当燕映雪在她面前表演了一把变形术的时候,她几乎没惊叫出来。现在的燕映雪要说修为,已经和她可以相提并论了,但修行的毕竟不是本门道法。祝颖虽然不至于觉得德鲁伊的自然之力是歪门邪道,实际上对这种变化万方的体系,她还是很有好感的,但作为母亲,左林这种近似于拐走了她女儿的行为还是让她很是不爽。倒是祝颖的大哥祝鹏程,一个表面上的电脑工程师,对这个事情很看的开。和左林还有孙棣桂聊过之后,祝鹏程已经兴冲冲地在研究让燕映雪同时修行自然之力和道法的可能。可只要这个问题一天没有解决,恐怕祝颖就一天不会给他好脸色。祝颖也是有些小孩的执拗,明明心里对左林没什么恶感,但表面却是强硬挑剔得很。

    如果单单这样,那左家的热闹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不久之后新的问题来了,叶怡兰的家里人来到了上海。叶家来的是叶怡兰的大哥叶醒竹,姐姐叶凌梅,和小妹叶淡菊。虽说家里毕竟开明,并不反对叶怡兰嫁给几乎是叶怡兰三倍年纪的燕北斋,但家里父母由于年龄和辈分比较不对称,思虑之下还是没有来,只是让大哥叶醒竹代表家长来出席婚礼。至于叶凌梅和叶淡菊,则跟来参加婚礼。本来,燕北斋是给他们几个安排了住处的,那是位于浦东,距离燕北斋自己准备的新居不远的公寓,也就是原先燕北斋给叶怡兰安排的住处。那里装饰古雅,环境优美,是个相当不错的住处。但是,现在一帮华人圈子里的大佬来到了上海,台湾苏家的老家主苏镇熊得知了这个地方,硬是住了进去。征求了叶家兄妹同意之后,让他们也住到了左林家里。苏家在台湾虽然并不飞扬跋扈显山露水,但实力和关系都相当深厚,叶醒竹虽然知道即使他们拒绝这样的安排,苏镇熊也不会不高兴,但他还是退让了,毕竟以后在台湾,他们叶家要是能靠苏家帮忙一下,日子要好过很多。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安排落实之后,叶怡兰居然专程给左林、张聆甚至苏蔚欣都打了电话预先道歉。并不是说燕家的人和叶家的人婚礼之前就在一起不合适之类的问题,哪怕婚礼现在大家也当作是个聚在一起闹一闹的形式,这种所谓的礼法啊什么的这帮人才不放在心上。叶怡兰是为她的小妹叶淡菊预先道歉,她很不好意思地说,要是叶淡菊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举动,请千万原谅。

    大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叶淡菊跟着叶醒竹和叶凌梅一起住进左家的时候。

    在几年前,叶醒竹也只不过是个薄有资产的小老板,经营着叶家的茶楼。但当燕北斋将自己在台湾的资产全部扔给了叶家,他的身份就变了。从接收整顿那些良性资产,调整人员,让那些企业机构平稳过渡到叶家的名号下,将这些运营良好的机构整合起来形成了现在小有规模的叶氏企业,他逐步进入了商界的中高层。而叶凌梅则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个人虽然开始的时候也面对过身份转换的尴尬与茫然,但现在对于各种各样的交际应酬已经十分熟悉,礼数上是绝不缺少的。进入左家之后,他们立刻就和燕行宁燕行吟,还有祝颖罗兰以及他们的随员们互相认识致礼,对称呼上的尴尬开开玩笑,很快就混成一团了。但叶淡菊很快就嫌这种场合很气闷,从客厅里跑开了。那个时候叶醒竹和燕行吟正聊得愉快,只以为叶淡菊离开是出去活动一下,也没在意。一直到在楼上睡午觉的苏蔚欣下楼来找吃的,才恍然发现,叶淡菊已经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久了。

    左家的厨房有0多个平方,这种老房子以前是经常举行宴会的,的确需要这样的大厨房。由于房子的结构如此,左林入住时候的翻修也就把那么大的厨房留着。搬进来的时候,他和张聆还花了很大的心思用各种各样的厨具炊具餐具,加上能够找到的各种各样的调料辅料,将这个厨房的每个柜子都塞满。厨房里琳琅满目的各种瓶子罐子和擦得雪亮的炊具厨具刀具看起来非常漂亮,但是,对左林他们几个来说,基本上是摆设。除了放满饮料和食物的冰箱,放在长几中间的蒸汽咖啡机,角落里的饮水机,料理台上的微波炉,厨房里平时用到的东西很少。左林对于饮食并不挑剔,就算下厨做饭也只弄够填饱肚子的东西而已。而张聆和苏蔚欣,一向更偏好于打电话叫外卖或者索性步行几分钟在附近众多的餐馆中挑一家。这个厨房虽然漂亮周到,但仍然可以算是崭新的。

    而苏蔚欣准备从冰箱里弄点东西吃的时候,却发现叶淡菊系上了围裙,哼着轻快的曲调,烤出了一整盘滚烫的喷香的巧克力饼干。……这也是苏蔚欣一时兴起买下的小动物模具的第一次使用。

    喝着隔水烫热而不是用微波炉加热的温度事宜的牛奶冲调的麦片,吃着滚热的饼干,盘子边上还有切得十分漂亮的猕猴桃和黄桃调制的水果色拉,睡得迷迷糊糊的苏蔚欣几乎在消灭了小半盘饼干之后才忽然想起来问:“你是谁啊?怎么到厨房里来做东西吃了。”

    这个看起来比她只大上几岁,可能也就,岁的素净的女孩子已经用美食征服了她,而她看到苏蔚欣喜欢吃她做的东西,那种喜乐的表情更是让人心动。女孩大方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伸着手做出一个握手的邀请,说:“我叫叶淡菊,我是叶家老四。”略有些台湾腔的国语立刻让苏蔚欣明白了这是谁……

    苏蔚欣连忙拉着叶淡菊跑到客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叶家刚来就让人家下厨是不是不太礼貌?”

    燕行宁和燕行吟,还有祝颖和罗兰面面相觑,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而叶醒竹和叶凌梅则不约而同地翻起了白眼。

    “这个……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啦,还以为她到院子里去了呢。我们这个妹妹呢,就是个美食家,除了厨房哪里都不喜欢的啦。……”叶醒竹尴尬地解释道,“要不你们想想想要吃什么,尽管说好啦,小菊好像没什么做不出来的啦。”

    叶醒竹有些着急,台湾腔国语的后缀立刻拖了出来。而叶淡菊,看着大家莫名其妙的样子,耸了耸肩,立刻去把剩下的饼干都端了出来。

    叶淡菊是个美食家。作为叶家最小的孩子,她小时候就跟着很懂得享受生活的叶家二老吃遍台湾吃向世界。她学习不好,尤其是理科一塌糊涂,其他方面也不很聪明,唯独一到了厨房,她就变身成为超人。她14岁的时候已经是叶家的掌勺大师,做的点心都成为了叶家茶楼招徕顾客的秘法。但她也没什么志向,就是喜欢美食,喜欢做美食,加上喜欢宠物而已。她最大的志向就是养条狗,嫁一个家里有超级大厨房,喜欢吃她做的东西的男人。她的这种宜室宜家的性子,和超卓的烹饪手艺,加上她唯独喜欢厨房的古怪脾气,让她几乎到哪里都要惹出些乌龙事件。也就是因为这样,一直宠爱着这个妹妹,并且非常明了左林家里有一个可以让这个妹妹很有归属感的超级厨房的叶怡兰,才会预先打电话给左林和张聆他们道歉。叶怡兰想得很周到,因为以前在台湾发生过更夸张的事情,他们到别人家做客,那家的厨房当时是19岁的叶淡菊看过的最强悍周备的厨房,结果叶淡菊就在厨房里向那家人1岁的儿子求婚……厨房癖加上正太控……一时在朋友圈子里传为笑谈。

    等左林到家的时候,叶醒竹和叶凌梅已经将这个妹妹一直以来的乌龙经历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了大家,引起了一片称奇声。但吃着好吃的点心,喝着好喝的红茶,大家努力憋住笑,免得叶淡菊尴尬。可叶淡菊却浑然不觉,她对大哥对她的那些偏于贬低的评价一点都不在乎,反而振振有词地说:“这是追求!这是追求!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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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增加章节字数也算是提速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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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忐忑

    叶淡菊让左林家里多了很多笑料,之后几天,大家才终于见识到了这个厨房超人到底有多恋厨房。除了吃饭和睡觉,她几乎整天泡在厨房里。从早餐,午餐,下午茶,晚餐一直到夜宵,几乎每一顿都有工序极为复杂的菜色和点心。至于用来招待客人用的巧克力饼干,抹茶饼干等等,更是一批连着一批地烤。开始几天,只有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谈的才跑到左林家里来,到了后来,叶淡菊做的饼干声名远扬,燕家的随员还有那些呆在上海除了聊天打牌没事做的各家大佬们也开始找理由上门来吃东西了。后来,更是发展到不但要吃,还要顺手带走一些的地步。同样来自台湾的苏镇熊更是表露出想要叶淡菊当他孙媳妇的意思……

    叶淡菊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虽然她在台湾的家里用好多年时间终于攒起了一个还算是满意的厨房,各种厨具齐备,但比起左林家里的这个超级厨房来毕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在家里虽然一样可以做好吃的,但家里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胃口有限得很。而在左林家里,既有在这里安排婚典的人,又有各种各样的人往来应酬,称得上是高朋满座,大家的胃口和对于食物的交口称赞更是让叶淡菊越发有动力了。

    大概,在这几天里,唯一比较受累的就是成迟了。成迟受左林委托,从台北故宫博物馆里盗出了《富春山居图》,作为左林赠送给燕北斋和叶怡兰的结婚礼物。当东西送到的时候,正好开晚饭,成迟就跟着蹭了一顿,而从此,他就开始每天早上来左家报到。一顿一顿跟着吃直到深夜才回去。大概是看成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一直比较悠闲,叶淡菊就开始使唤起他去采买各类食材。当贪口腹之欲的成迟拍着胸脯说只要叶淡菊能想得出来他就能弄到,他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了,被逼得整天打电话向宙斯快递的同事们求援。好在现在国际物流业发达,虽然东西是难搞了点,但成迟可是非常非常有钱的,一些食材加上快递的费用还不至于让他心痛,而叶淡菊用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也让成迟觉得物有所值。

    于是,成迟恍然间动了个念头:要是能娶了叶淡菊,岂不是能享福一辈子?

    成迟的确很有钱,虽然香港那一次失手损失不小,被降职之后他现在的业务仅限于中国地区而不是以前的整个亚洲地区。失掉日本那么大块肥美的市场让他肉痛了好久,但宙斯快递除了成迟,还真的没有多少精通亚洲地区业务的代理人,再过两个月,他就又要升回亚洲地区代理人了。作为宙斯快递核心业务部门的代理人,他每年的收入算下来也有几千万美金,可是他却没有个固定的住所。

    “你想追叶淡菊就去追啊,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左林不解地问。成迟在下定决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向叶淡菊告白或者许诺一定会按照她的想法建造一个完美的厨房,而是把左林拖出来喝茶。

    “大哥……我连房子都没有,更不要说厨房了。每年至少9个月时间在外面到处跑啊,你觉得我有希望没?”成迟居然有些患得患失,“叶淡菊不只是要有家有厨房,还要家里男人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啊。好像这一点对我来说有点难。”

    左林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姿势,说:“大哥,你搞明白我们两个的年龄再决定怎么称呼我好不好?你好像比我大不少啊。而且,你就算有顾虑,找我也没用啊,我也才认识叶淡菊那么几天而已。……大后天就是婚礼了,婚礼之后要是没什么意外,叶淡菊就回台湾了,要有行动的话动作快点。”

    “纯粹交女朋友倒是经验丰富,可从来没碰到叶淡菊这种妖孽型的人物啊。”嘴里叼着吸管,成迟长长叹了口气。

    “你会日语的吧?”左林忽然问道。

    “会,日本方面的业务很挣钱,当然要学会日语。”成迟奇怪地说,“怎么了?别转移话题。”

    “你陪我去一次日本,我负责把叶淡菊留在上海……足够久。”左林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叶醒竹和叶凌梅婚礼之后都必须要回到台湾继续打理商业方面的事情,但叶淡菊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现在是失业状态。虽然燕北斋和叶怡兰要去度蜜月,并不会继续留在上海,让叶淡菊留在上海的理由有些薄弱,但凭着左家的厨房的巨大吸引力,加上合适的理由,应该是可以做到的。更重要的是,只要让叶怡兰知道有成迟这样的一个“成功人士”迷上了叶淡菊,是一定会帮忙的。

    “好。”成迟沉吟了一下之后说,他甚至没有问左林到底去日本做什么。

    成迟不能不患得患失,碰上了这种宜室宜家的女孩子,这种浪子型的男子多数都会有顾虑。的确,像是成迟所说的,处个女朋友不难,但叶淡菊是特殊的。不把这样的女孩子娶回家,是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好处的。

    “……你先去找个地方买套像样的房子,然后筹备把厨房弄起来吧。我也是到这几天才明白,炊具厨具的学问那么大。什么灶具的热值啊,不同锅子的导热性什么的,叶淡菊还有专门的测试方法呢。”左林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却是一个怎么都想不到的人:叶怡兰。叶怡兰说想跟左林聊聊。新娘会有什么事情找左林呢?反正左林和成迟已经在茶室,将地点告诉了叶怡兰之后,他们就开始等着了。

    叶怡兰不久就来了。穿着月白色的无袖针织上衣和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光着脚蹬着一双跑步鞋的叶怡兰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女生,看不出来她已经0出头了。而即将成为新娘的喜悦与华丽,也被这一身简单的装束掩盖着,左林能看出,叶怡兰同样有些焦虑。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左林问。

    “……也没,就是心里瞎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叶怡兰说,“本来我只知道嫁了个富豪,虽然年龄大了我好多,但既然和北斋在一起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也就不管了。可是,这些天,认识了那么多人……你能告诉我,北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左林一下子明白了,叶怡兰有些被吓到了。当一个个传奇故事中的人物跳到眼前,并且对她表示出了对应于双方身份地位的尊敬,叶怡兰这个出身平民,自认为除了写字画画没什么别的特长的女子,神经还不够粗壮。“你是还没做好成为燕家主母的准备吗?”左林笑着问。

    “也不是。如果北斋往来的只是那些华人圈子里的大佬,倒也算了。北斋也曾是上海滩的一方人物。但有些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叶怡兰皱着眉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法。

    “我的老师孙棣桂,现在的年龄快190岁了,看起来像是40,50岁的人的确有些奇怪。祝家兄妹两个都有些大大咧咧的,他们在你面前用了什么法术?”对任何人来说,碰上这种难以理解的事,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尤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观的成年人。如果是孩子,或许会为这个世界上的确拥有那些神奇的力量而感到好奇,感到兴奋,但当岁月流逝,孩子成为了大人,骤然得知同样的事情,却只会感到忐忑,恐惧。

    “……也没什么,祝家兄妹只是有些奇奇怪怪而已。”被左林说破,叶怡兰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其实,你应该直接问燕老的,他不是不想告诉你,恐怕,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向任何人解释说这个世界上有另一种力量,另一种人,恐怕都怕吓到别人。祝家兄妹随便惯了,他们出身修真世家,在你面前露了法术就说明他们没把你当外人。至于孙老,当年的事迹恐怕燕老已经跟你说过一些,但更实在的内容是,孙老拥有强大的能力。甚至于李叙,他也是个修真者。李叙和燕老当年都是跟着孙老的,他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李叙还是国内一个名叫‘特种事务局’的处理各种特殊事务的部门的局长的师叔。”左林以和缓的语气解释道,“其实,你不用多想这些。和燕老好好生活在一起就是了,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顾虑,尽管问他。我知道,你下决心嫁给他,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但燕老下了决心娶一个年龄相差那么多的你,同样有很大的压力。你们能够走到一起,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相爱。那么,对于那些不相关的事情,何必那么在乎呢?”

    左林自己都觉得说不通,当初让张聆接受这一点花了不少时间。虽说张聆同样是预先察觉了一些什么,但张聆性情坚毅,不要说他是个德鲁伊,就算他是个狼人是个吸血鬼恐怕都无法让张聆有太大的动摇。但叶怡兰不同,她不是那种有着雄心壮志的女子,只是个希望能相夫教子,过普普通通生活的普通女子。如果说,燕北斋是个富豪还算是常态的生活,那身边出现一大帮有着奇怪能力的人,大概是超出了她的预计了吧。

    “……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但总要找人聊一聊。我怕北斋有顾虑,不肯告诉我实情,所以才来找你的。”叶怡兰说。

    左林将坐在边上桌子上的成迟一把拽了过来,说:“凑巧了。再为你介绍一个有特殊能力的人吧,成迟,宙斯快递的雇员。很有钱的成功人士,目前正想追你妹妹。”

    “小菊?”叶怡兰瞪大了眼睛,“不开玩笑?”

    追叶淡菊的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要追,就是那种说起来很悲怆的以结婚为前提的追法。叶淡菊太家庭化了,不喜欢玩不喜欢闹,唯独喜欢美食和宠物。

    成迟有些尴尬,想要在叶怡兰这里留下个好印象的准备完全让左林破坏了。但叶怡兰却一点都不生气,也没有问他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只是将自己那个让人头痛的妹妹的各种特点详详细细解释了一遍,然后,语重心长地问成迟:“你真的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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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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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之心介绍:
左林说: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人喜欢挣了钱花掉,有人喜欢败家,有安于清贫的,有喜欢出名的,有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终老的,有向往别人的生活的,也有想创造自己的生活的……每个人都有选择。
只有我,我们,没有选择,也无需选择。我们的生活,就是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站在一起,捍卫他们,保护他们……
看白金作品,阅丫丫人生。起点白金写手新作,看白金作品,阅丫丫人生。起点白金写手新作,还有他们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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