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可疑的瘟疫
“喂”,因苏拉解除了变形术,赤裸着,有些无奈地喊道:“真打啊,不用把金刚榕树这种东西也弄出来吧。”
一旦金刚榕树形成了一定规模,除非是拿火一路烧过去比较省事,其他任何想要破解的办法都极为消耗精力。虽然左林资历比较浅,可因苏拉也不会觉得现在左林就消耗光了自然之力,稍微留下一些修补金刚榕树的枝条总做的到的。如果在因苏拉突入这些枝条的时候拼一把扩大一圈树冠,增加一圈外围枝条,那因苏拉很有可能就被围在里面。虽然因苏拉的能力不至于怕这种招数,但这些可都是体能和自然之力的消耗啊。
因苏拉本来琢磨着用这种突然袭击的办法测试一下左林的战斗力和反应。从一开始,因苏拉就没怀疑过左林的德鲁依身份,但他也有些好奇很有传奇色彩的德鲁依孙老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弟子来。没想到,虽然左林战斗中有些生涩,经验不足,但从他使用周围的材料使用咒术的经验和判断来看,他的基础相当扎实。用叶子变换为指间长刃,居然能和他顶几下,说明身体条件相当好。可是,左林的战斗方式太偏重于防御了,当然这也是所有植物系德鲁依的通病。
毕竟不是生死相博,只是一次测试战斗而已,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因苏拉一边从一边的树丛里拎出巨大的背包,掏出一套衣服开始穿了起来,一边冲着金刚榕树保卫中的左林喊道:“我就是因苏拉。考试算你合格了,别躲里面,快给我出来,还有事情要做。”
左林看看也差不多了,大家有保留地打一打,了解一下实力也就是了,不用逼着因苏拉出绝招了。这种资深德鲁依地绝招一般都比较吓人。
从包裹着他的树干里挤了出来,拿起刚才扔在一边的背包,走出了金刚榕树的范围。因苏拉看来是对于变形术之后的赤身裸体相当有应付的经验了,这一会功夫已经穿戴整齐,朝着现在还敞着口的大背包瞄了一眼,似乎里面还有一套从内衣直到鞋子的替换衣服。
“你好。”左林微笑着用通用语打了招呼。这次突袭测试,虽然因苏拉没出全力,可他也没落到下风。现在虽然有些疲劳,但精神还是很好。
“我是因苏拉,你比我预料的要强一些。”因苏拉很客气地打着招呼。
因苏拉看起来40多岁,褐色的头发,古铜色的皮肤,混上上下透着干练。
“我还以为考试会在你说的那个村子那里进行呢。呵呵”左林说。
“不,我将地点指定在那里就是为了能够在野外找地方测试。从保山出来我就一直跟着你,昨天晚上绕到了你的前面。你的防御准备很扎实。”因苏拉评价道,“不过,我指定在这里,测试是一方面,另外也是为了找你帮忙进行一个任务。”
任务?左林一愣。
“这并不是德鲁依议会的任务,而是我的社会身份所属的机构的任务。”因苏拉解释道,“我是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反生物恐怖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在金三角边缘有几个村庄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总部派了一个研究小组,由我带队。但是那里情况比较复杂,又不能调动更多的战斗力量,我觉得有些麻烦。正好赶上你要进行测试,索性带着你一起过去看看。有你在,应该保护好那些科学家就不是问题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地上铺开垫子,和因苏拉一起坐下,左林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如果因苏拉这种资深德鲁依觉得事情比较麻烦,乃至于需要另一个德鲁依参与进来,那情况必然是相当有问题。
因苏拉就给左林解释了起来。原来,是在金三角边缘,几个深山里的村落在几个月里先后被发现所有的人死绝。由于发现得比较晚,尸体有些腐烂,缅甸这里又没有经验丰富的法医,尸体解剖一直搁置着。直到大约一个月前,国际卫生组织来缅甸协助进行禽流感预防检疫工作的时候,听说了边境地区的这个事情,派来了两个有法医经验的医生检查了在冰箱里放了很久的尸体。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让这些医生大惊失色,尸体内有明显的非正常大面积出血现象,而这种出血正是几个村庄的村民的死因。没有外伤,没有其他侵害的表征,这种诡异的情况经过讨论,觉得可能是某种未知急性传染病。
国际卫生组织暂时没有财力应对这次情况的调查,而最怕死的美国人则主动派出了cdc的传染病学专家和病毒学专家,加上有丰富法医经验几个验尸官一起,带着全套设备来到缅甸,对所有尸体进行检验。虽然基本肯定了是未知的病毒造成的,但却无法从尸体内提取出可供分析的组织样本,无法了解病毒构成。
更让人警惕的是,在某个尸体上,发现小臂上有个空气注射器的痕迹。由于那个家伙原本就有吸毒的历史,手臂上的注射器开始的时候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但终于,一个验尸官还是提出了这个疑点。注射毒品对于成瘾很久的吸毒者来说很正常,但通常都是使用一次性注射器。高压空气注射器虽然越来越广泛地用在医疗领域,尤其是急救领域,可似乎还没有普及到吸毒者手里。对于吸毒者来说,将毒品弄进高压空气注册器不单设备复杂,也是个精细活,没有这种必要。
于是,研究小组提出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几个村庄的灭绝事件是有人在利用这几个村落的相对遗世独立,在试验急性致命病毒。按照几个村庄发生灭绝事件的先后顺序,的确也可以大致圈定一个传染中心和一个为期一周的传染范式。至少到目前为止,这是对这一系列的事情最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这样一来,事情就从传染病升级到了生物恐怖主义。而现在,全世界唯一一支为应付生物恐怖主义行动而组建的特种部队就是cdc所属,因苏拉麾下的那十来个人。成立不到半年的这支部队根本没有完成预定的基础训练,专业训练进行了不到二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无论如何,作为部队指挥官,对于这些手下因苏拉还是很看重的。这些特种兵战士在战斗技能上并不太强,但是专业知识的要求非常高,如果有了大的损失,恐怕因苏拉组建部队的计划就要从头来了。更让人担心的则是那些随队的专家,虽然也有一些战斗知识,但水平实在是拿不出手。先不管这所谓的生物恐怖主义分子有多强的防卫能力,仅仅因为地处金三角边缘,事情就足够复杂了。
因苏拉在cdc的上司知道他始终和一些奇奇怪怪而又很有能力的朋友保持着联系,这一次的行动也给因苏拉开了绿灯,允许他找人来帮忙。可是,在德鲁依议会里找个人来帮忙也不是那么简单。那些经验丰富的家伙们一年到头都在深山老林里泡着,手机电话电子邮件之类的联系方式一概没有,就算能联系上,也不能一句话就让别人扔下手里的事情过来吧,少数几个家伙连送信的地址都没,要找到人只能靠找人上门带话,或者祈祷那些家伙早点想起来去附近邮局的寄存信箱拿信。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因苏拉只好利用一下左林,想到在热带雨林这种植被丰茂,水土滋润的地方,植物系的德鲁依可以大战拳脚,应该也能够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跟我走,今天赶到边境,乘着晚上越过边境就没事了。”看到左林没有反对帮忙,因苏拉连忙拉起左林准备赶路。
左林大吃一惊:“你是非法入境的?”
“是啊,不然以我的身份,一入境肯定被人盯上了。我以前曾经是美国野外生存训练课程的总教官,现在还每年做高级培训呢。”因苏拉得意地说。
一个德鲁依要在野外生存不比呼吸难多少,稍稍透露一点技巧就足够任何人学上很久了。尤其是动物系的德鲁依,感知能力强,捕猎动物的手段多,对于短期的野外生存训练是再轻松不过了。
因苏拉一边问着左林的情况和左林所知的关于孙老的情况,一边带领着左林风驰电掣地赶路。因苏拉超强的体能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从早上一直跑到晚上,左林已经不得不使用自然之力将减轻肌肉酸痛,减少疲劳的药物催化进入身体来减轻浑身上下的不适,但因苏拉却看起来连汗都没出多少,根本看不出同样是跑了一天的样子。
他们轻易穿越了国境,又跑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8点多终于赶到了因苏拉的属下在曼拉辛的准备营地。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因苏拉将左林带去看目前收集到的各种资料。听那个病毒学家解释病毒传播范式图倒是没什么,生词比较多,但凑合着也能听懂。可是,虽然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但当因苏拉将左林带到12个放着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腐蚀程度不同的尸体的不锈钢解剖台的验尸房的时候,左林还是非常想吐。他可没见过那么多尸体。更难受的是,虽然非常想吐,但是穿着生化防护服,想要找地方吐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左林只要将快要冲到喉头的味道古怪的混合物再强行压下去。
“左林,你注意到些什么?”因苏拉问道。
“出血面积都很大,虽然看上去内脏和肌肉组织都有出血现象,但尸体放的时间比较长了,看不出来到底什么顺序。或者,就是出血现象是基本同时发生的,病毒攻击的目标本来就是血液循环系统。”左林想了一下,说。
得出的结论和那些专家基本相同。因苏拉点了点头,说:“根据刚才的病毒专家的说法,按照一半的行动准则,如果真的是生物恐怖分子,对方的实验室据了出事的地方不会太远。一共有4个预设目标,2个已经排除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查看剩下那两个,估计要用几天。”
对于威名赫赫的因苏拉,那些队员和专家们不敢说什么,可看左林的眼神则充满了不信任。左林太年轻了。
可左林心里也很怪。他从小受到的可是爱党爱国、打倒美帝国主义的落后于城市步调的教育。离开山村几年了,接触的事情多了现在也知道美国大概也算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国家,虽然偶尔有些龃龉,但终究不算敌人了。可第一次和美国人打交道就是和他们的军队一起进行秘密行动,毕竟不算是很好的经历。好在左林打定了主义是来帮因苏拉的忙,少看少问少说话,也不用这些美国大兵理解和信任自己。
幸好这里距离中缅边境不远,人民币不但通行,购买力还不错。左林花了几个小时搜罗了曼拉辛能够找到的常用的一些草药,买了一些制药工具,买了些木材就回到了营地。悄悄跟着他的美国方面的人没看到他打电话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对于他买回来的东西却很好奇。左林还能做什么准备?
才能永远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靠着双手来证明的。还没到晚饭时间,左林就制作了一小批成药,由于缺少一些主药,而在监视下又不能随便动用德鲁依的自然之力,用于提高抵抗力清除毒素的药做不出来,只能匆匆弄了些用于在树林里隐藏气息,躲避蚊虫,提神醒脑的常规药品。很识货的因苏拉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全部充公,然后分发给全队,说明了用途。仅仅这样,大家看待左林的眼光就有了变化。
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就在后面。虽然给左林发了武器,但对于目前还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左林来说,电脑他才刚刚粗通,那些诸如头戴式夜视镜,单兵数字终端之类的东西他实在不会用,m1步枪拿在手里没问题,开枪肯定没准头,还不如准备些自己的武器呢。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晚饭闲下来的左林用一把军刺削出了两张结构短弓和二十多支箭。从左林娴熟的手艺和制作弓箭的速度上看,这简陋的武器决不是左林的最高水平。
这年头,不要说制作弓箭了,能稳定把箭射在靶子上都是很值得向朋友们夸耀的事情了。或许这仍然不足以让大家信任一个初来咋到,不到20岁的年轻人,却也足以让大家收起轻视的目光,郑重将左林当作一个临时的同僚来对待。
14.科学家的流动性
“队长,右边第四张桌子上两个人我认识。”又一天过去了,白天的搜索没什么成果,他们来到了景栋休息。镇上有几个不错的酒吧,除了留下看守器材的人之外,大家就分散到了几个酒吧吃饭,也顺便放松一下精神,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情报。趴在巴台上,就着啤酒吃烤香肠和土豆泥倒也是种别样的享受。而就在这个时候,队里的病毒学家忽然钻到了因苏拉身边,低声报告道。
“那是谁?做什么的?”因苏拉的若无其事和那位病毒学家满脸是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同行,搞病毒的。”这个名叫查理的病毒学家恶狠狠地说。
“哦?你怎么认识他的?”因苏拉绕有兴致地问。
“在几年前,业界核心期刊上连着发了不知道多少论文,配上照片的。后来,又在2001年的国际防疫学大会上见过一面,他是有资格发表主题演讲的人,我只是个靠着cdc的旁听证混进会场的小家伙而已。”查理要了瓶啤酒,美国人喜爱的百威倒是遍及了全世界,熟悉的口感让查理迅速平静了下来,“这家伙叫卢米诺夫,前苏联时代的生化武器专家。苏联解体后赋闲了2年也不知道3年,后来加入了契尔年制药厂,也就是现在的契尔年-巴斯夫联合制药集团的前身,担任实验室助理,后来一路升到次席科学家的位置。从1997年开始他几乎以一个季度一篇的速度发表核心论文,多数都是关于生物工程,生物提取,病毒防疫与预防,病毒传播控制等等方面的论文。虽然怀疑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他盗用前苏联的生化武器研究多年积累的成果,可哪怕三分之一是他自己的东西,也足够强了。2001年,契尔年制药厂和巴斯夫集团谈判并购的时候,他获得了集团配股,并升任首席科学家,不过听说他被清理出了研究机构。参加了几次学术会议之后就再也找不他了。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查理顿了顿,接着说:“边上那个家伙叫萨尔今,前苏联不知道什么部门出身,苏联解体后一直在美国活动,担任一些药厂和民间组织的游说代表和专家证人。病毒防治方面的专家,cdc在没有成立反生物恐怖部队前,曾经搞过几次模拟袭击和对抗,来进行建立部队的必要性的论证。萨尔今是其中一次的模拟恐怖袭击方的策划指挥。他模拟了对纽约进行生化武器的组合攻击,而且,按照他的方案那些模拟恐怖分子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投放的东西都是假的,按照传播范式和伤害效果综合计算,一旦这种袭击成真,纽约的死亡人数将至少达到25万,上限还很难说,几个结果数据不太一致,最高的估计是125万。几次模拟测试中,这一次对于决定成立反生物恐怖特种部队的推动效应最大。”
查理是这次一行人中在cdc的资历最深厚的。因苏拉也只不过实在决定建立特种部队之后才被转属到cdc下,而查理,则是大学毕业开始就进入了cdc,至今已经有12年了。从实验室里打杂直到现在成为cdc最核心的几位科学家之一。个中发展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
“这两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是有点奇怪啊。”因苏拉感叹道。卢米诺夫和萨尔今这两个人背景中有相似的成分:都有前苏联的生化部队背景,都一直在从事专业相关工作,都有成就……以这样的专业人才来说,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是受到重用的人才,可是,出现在缅甸,又是这种边境地区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队长,怎么办?”查理有些焦急地问。
“不要声张,把吉姆叫过来,盯着他们两个。这里没办法监听,让其他人把监听的器材准备好。”因苏拉吩咐道。
查理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酒吧,过了几分钟,那个叫吉姆的家伙跌跌撞撞,装作一个喝得半醉的游客闯进了酒吧,在巴台上要了两杯冰水,一杯就直接从头上浇了下去。被冰水浇得一个激灵,似乎是清醒了那么些,随后他就么五喝六,嚷着要吃的东西。这一番做作将所有人的吸引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浑然不觉似地,大马金刀地坐在酒吧中间,挑衅似地扫视着周围。
“你的部下里人才真多啊。”看着吉姆这番演技,左林咧了下嘴。监视的方式有很多种,现在随便吉姆有什么盯着人看的举动,大家也就当是个半醉的二愣子在那里发酒疯,不会多想什么了。
景栋这个地方,龙蛇混杂,表面上看,游客什么的不少,多数都是自助游或者本来就是没什么目的,但比较有钱的另类流浪者,可是这个地方私底下却暗流涌动。有着各方面的实力,因为这里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毒品交易市场,还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毒品期货市场。和其他物资的期货交易到了交割期风平浪静不同,这里交割的时候不时会发生些枪战。
有了这样的情况,这里自然也有着面向黑社会和暴力分子的相当完善的第三产业。枪支弹药的买卖生意兴旺,红灯区的总体服务质量据说在全亚洲也是有名的。
这种地方想要跟踪监视一个人,如果不耍些手段,很容易就会被那些经验丰富的打手和佣兵们发现。在这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天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和监视的目标有着些什么联系。吉姆这种以吸引注意力来达到可以随意瞪着别人看而不被怀疑的办法很早就有了,采用的人却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完美的演技的。
几分钟后,查理也回到了酒吧,坐在因苏拉边上,小声地说了句:“准备好了。”
因苏拉点了点头,忽然朝着左林说:“纹香果弄两个来。”
纹香果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植物果实。它的香味本身对于嗅觉就是一种测试。普通人的嗅觉无法闻到这种香味,但那些嗅觉超常的人可以。嗅觉越是好,这种香味的感觉就越是浓厚。而且,纹香果会在经过的地方留下香味,经久不散,就像是将香气绘制在大地上一般,纹香果也因此得名。
左林自己并不是嗅觉超常的人,这种东西虽然会做,却从来没用过。其他感觉,哪怕是视觉都可以锻炼,唯有嗅觉,无论如何都是天生的。
左林嗯了一声,捻出两颗普通的种子,放进口袋里。在装作从口袋里掏摸东西的时候,他用自然之力激发着种子生长,却又不能让这个小小的植物长得太大,只能在手的这一握之间。这可是个高难度的工作,磨蹭了几秒,左林紧张得满头是汗,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花生仁大小的明黄色的小果实。至于那颗超迷你的纹香果树,左林则藏在了口袋里,准备带回去之后当作盆栽来种。或许这个盆栽其貌不扬,但送给燕映雪却是绝好的礼物。
因苏拉的嗅觉的确是超常的,但因为他的工作,不太可能一直有德鲁依议会的同僚来帮忙。至于植物系的德鲁依,更是难得的伙伴。他也是忽然想起来,还有纹香果这种东西可以用。
因苏拉拿了个硬币,到酒吧一角的点唱机里选了张片子,大摇大摆走过整个酒吧的几步路里,他已经将两枚纹香果分别扔进了卢米诺夫和萨尔今挂在椅背上的背包里。这份准头着实让左林羡慕不已。
坐了回来之后,因苏拉低声命令道:“今天晚上估计他们不会离开这里,你们注意监视就行。不要太靠近。已经做了预防措施不怕跟丢。”
“明白。”虽然不明白刚才左林给了因苏拉什么东西,居然让因苏拉那么有信心,但眼前这个队长可是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因苏拉一直拉着左林谈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做跟踪监视之类的事情。事实证明,那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似乎卢米诺夫和萨尔今来到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去红灯区逍遥。两个极为健硕的俄罗斯人,虽然年纪不小,但身体却强得足以让那些监视他们的队员们诅咒。从晚上8点多一直闹到,早上快3点,监听装置里的****才逐渐停止。
“真不是人干的活啊。”当第二天早上卢米诺夫和萨尔今离开了红灯区,开着车离开景栋的时候,负责监视的两个特种兵眼圈发黑,无比郁闷地感叹着。
“你们到后面车上去睡吧。”因苏拉体谅地说,“10分钟以后我们出发跟上去就行了。”
10分钟?哪里有让对方开车10分钟才跟上去的?由于没机会接近,他们连无线电定位装置都没办法装上去,按照这里的人开车的那种野路子速度,10分钟怕不是要落后至少10多公里吧。
“跟丢了我负责。这种跟踪技术是没机会教会你们了。以后教你们点别的。”因苏拉挥了挥手,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因苏拉和左林坐在整个队伍里唯一一辆敞蓬吉普车上。但开车的却是左林,经过了因苏拉不到半个小时的培训之后,左林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证驾驶。因苏拉则不时抽动一下鼻子,检验道路是不是正确。反正既不是在正规的公路上,两边也没什么人,也不太在乎时间,算是让左林好好熟悉一下车辆的驾驶。
一直到了下午快2点的时候,因苏拉忽然让左林停下了车。“不远了。准备步行靠近。”
将几辆车停在路边,扯上伪装网之后,他们跟在因苏拉身后钻进了林子。地面上深深的,新鲜的汽车轮辙痕迹让大家对因苏拉这种神奇的追踪本领佩服无比,仿佛因苏拉根本就知道目的地在这里一样。
深入雨林2公里左右,他们终于看到了目的地。这里并不是他们预先认为的几个可疑的地点之一。一幢白色的小别墅而已,在阳光下,别墅呈现着耀眼的白色,应该是粉刷外墙的涂料里掺合了牡蛎壳磨成的粉。别墅没有游泳池之类的东西,想来,雨林里的露天娱乐设施都不太适合,唯一的功能就是给蚊子等等虫子提供栖息地和食物。但别墅却装着直径相当可观的卫星天线,还设置了足以容纳卡车的车库。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多少保镖在巡逻,但别墅周围设置的监控摄像头不断旋转着,位置配备合理,没什么死角,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的设计。
“休息到晚饭时间,然后突击进去。”因苏拉没有多迟疑。
“队长,没证据……会有麻烦吧。”吉姆战战兢兢地说。
“这个嘛,”因苏拉傲气地扫了吉姆一眼,说:“要什么证据?打进去以后要什么证据没有?”
还真是属于美国人的逻辑啊。左林刚想反驳,一看周围那些家伙一副恍然大悟,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话来说。
休息了几个小时,大约6点的时候,左林抱着短弓站上了树梢。弓弦在他的手里绷紧,简陋的短弓发出吱吱的咬弦声。而这种声音,让左林的热血逐渐沸腾了起来。他可是好久没有狩猎了。
“开始攻击。”
当站在树下,抱着突击步枪的因苏拉的声音传进耳朵的时候,左林下意识地松开了弓弦。当木箭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时候,它已经穿过了一个保镖的脖子,切断了他的气管和动脉之后,将那个可怜的保镖钉在了墙上。雪白的墙壁上立刻撒出了一蓬鲜艳得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而这一切的发生,除了弓弦震动空气的声音之外,都在寂静中发生。
这太妖异了。大家还没来得及感叹,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了弓弦接连的振动声。
这是左林第一次杀人。在德鲁依的传统中,人和其他生物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种场景并不让左林感到恶心或者难受。第一次杀人的心理波动随着几次深呼吸就消弭于无形。
临时制作的弓性能实在不好,射到第五箭的时候,弓就有些变形,准头变差了。看到其他特种部队战士们已经冲了上去,左林跳下了树梢。他的手掌里握着几片树叶,而这些树叶将随时变成可怕的凶器。
15.老师和学生
“不要动,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打破这个培养皿,大家一起死。”卢米诺夫绝望地叫嚣着。
萨尔今已经倒在了地上,深红色的血浆顺着实验室地面的斜度慢慢流进了地漏。稠厚沉重的血滴在管道里的回响清晰可闻。
缺乏警觉,防御不强的别墅从一开始就没能抵挡助攻击。十几名特种部队战士从3个方向突入了别墅,迅速扫平了卢米诺夫雇佣的20多个保镖。原先精心保持的雪白的墙面被一片片鲜红色取代。珠光白色的墙面上沾染了血迹,在黄昏的日照下显得更为苍凉凄艳。
没有开一枪的左林在战斗中的表现让人咋舌。那些有经验的特种兵翻看被左林杀死的保镖的尸体的时候甚至没弄明白那贯穿身体的伤口是什么武器造成的。左林身边的那支匕首绝对没有那么长的刃部,也没看到左林随身携带着刀剑之类的东西。左林的攻击方式非常简单,就是对准身体上大动脉丰富的地方捅过去。凡是中刀必定立刻大量失血,立刻就丧失抵抗能力。挨了刀之后,不会马上死,还能够清晰感觉到生命力从身体里流走,身体逐渐变冷,心跳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沉重……流血过多不算是非常痛苦的死法,但那种明知要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残酷的。
别墅不大,特种部队战士们扫平了保镖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藏在那个20多平房的衣橱里的实验室入口。这里有两个实验室,一个是制备毒品和研究毒品制备方法的,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生化实验室,一个偏重于病毒研究的生化实验室。
特种部队战士们冲进实验室的时候卢米诺夫正在匆忙销毁菌株。看到冲进实验室的这些人都带着精致的防毒面具和防护手套,衣服上所有的接口都有橡胶的隔离垫,卢米诺夫就知道这一次在劫难逃,只有专门应付生化攻击的特种部队才会装备这种高成本的轻型防护服。
可是,这些防护服毕竟不是完美的。这些特种兵战士清楚,他们这些人连基础训练都没完成,这些试验型号的防护服只是提供训练中他们熟悉用的,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安全,尤其是轻型呼吸器,为了保证大运动量的耗氧流量,简化了一部分过滤功能,要是病毒真的在空气中散发,八成就要遭殃。
“退出实验室。快。”因苏拉果断下令。但左林没有动。
因苏拉会意地先后退了半步,遮住了自己部下的视线,而左林则投出一枚种子。种子滚进了卢米诺夫脚下的地漏里,开始生长发芽。这是左林收集的一枚烟斗藤的种子,由于和左林想要用的植物的性质非常相近,左林甚至没用什么自然之力就完成了改造种子和注入生长能量的工作。这个时刻,使用自然之力的绿色光芒同样危险。烟斗藤变成了鬼藤,贴着卢米诺夫的裤缝飞快地向上爬,绕过了他的腰之后鬼藤上忽然冒出一个形状诡异的花朵,那花朵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异性的嘴,长满了尖利的细齿,花朵窜了起来,一口咬在卢米诺夫拿着培养皿的右手的手腕。
鬼藤随即缩了回去,重新变成一颗种子,滚进了漆黑幽深的下水道。
卢米诺夫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动了。从右手手腕开始,蔓延到全身,没有任何特异的感觉,仅仅是不能动而已,像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又像是一个恶梦。
因苏拉冲了上去,一把拿下了培养皿,小心翼翼地捧着培养皿放在了一边的隔离操作箱里,紧紧锁上。卢米诺夫奇异而不自然的姿态被后面那些战士们看到了,左林连忙扯开卢米诺夫的防护服头盔,将一小撮药粉抹在卢米诺夫的鼻子底下。
卢米诺夫只觉得一阵冲鼻的辛辣味,随后,他又能动了。可他的自由仅仅持续了不到2秒,扑上来的特种兵战士就将他摁在地上,带上了手铐。
“把查理他们叫来,这里分类调查取证,一个小时弄完。然后能搬走的设备搬走。吉姆,开始安装zha药,我们一走就引爆,烧干净了比较安全。”
因苏拉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左林离开了。
左林的表现因苏拉都看在眼里,虽说作为一个德鲁依,左林的能力并不出众,经验也不算丰富。可他在这整个行动中的表现却可圈可点。他做到了因苏拉让他做的所有的事情,还很好地在那些特种兵战士面前隐藏了真实的能力。不引起怀疑是不可能的,但目前表现出来的这些能力都不会让人想到他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你准备回去了吗?”因苏拉忽然问。
“是啊。既然你的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了,那我也应该快点回去了。我还要读书,明年参加考试。”左林说。
“我听燕老说过这个事情,我的女儿也在准备考大学,不过她可没你那么用功。美国的大学制度和中国也有些不同。”因苏拉点了根烟,悠然自得地说,“你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也会这样向议会汇报。再次见面,恐怕就是安排你的职务了。孙老既然躲着不肯见我们,按照议会制度,就是由你来继任。应该不是个轻松的活啊。”
左林茫然地挠了挠头,说:“老师没有告诉我很多关于德鲁依议会的事情。你能跟我讲讲吗?”
因苏拉摇了摇头,说:“说起来话就长了,而且按照惯例,将是临时代理你们这一系职务的家伙来告诉你相关的事情。不过,在这些时间里,我可以给你点事情做。”
因苏拉从应该装弹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常常扁扁的金属盒子,递给了左林,示意左林打开。
金属盒子里装着一卷羊皮纸,当羊皮纸展开的时候,从上面密密麻麻的咒术德鲁依语上,左林发现这是记述变形术的渊源和学习修炼方法的。他吃了一惊,变形术是作为一个动物系德鲁依最基本的技术。虽然德鲁依之间的交流是比较无私的,但左林还是不明白,因苏拉为什么将变形术教给自己。
“你好好学习吧。你的体能和身体状态要比我见过的所有植物系德鲁依都好,甚至比一些动物系德鲁依都要好,变形术是一项基本的技术,我相信一定能让你更强大。”因苏拉的表情非常自然,就像是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谢谢。”心里翻来覆去无数句话翻滚着,最后,左林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词。
拍拍左林的肩。因苏拉开心地笑着,开着车先回景栋了。
第二天,左林就从景栋出发,继续翻山越岭穿越国境,然后才搭乘交通工具回昆明。当他重新进入到充满了媒体资讯的大城市,打开了手机之后,才忽然发现,这些天他的忽然失踪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俱乐部方面和国家队解释了一下,他没有能报到没有引起国家队教练组什么意见,最多也就是说他比较贪玩,居然一放假就不见人影。但那些记者看到上了名单的人没到海埂报到,各种各样的猜测可就多了。
左林先给燕北斋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后,连忙给桑世麟打了个电话。桑世麟很豁达地表示,已经和国家队教练组说好了,这次集训不用参加了。要是左林自己有兴趣,倒是可以去海埂走一次,反正现在只是集中的第二天,还是恢复性身体训练,没什么实质内容。
既然可以不用参加无聊的国家队训练,左林才懒得去海埂。听从桑世麟的建议给国家队领队挂了个电话解释了下情况之后,他就搭上飞机回到了上海。他难得出一次远门,按照山里人的习惯,几乎给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带了份礼物。从边境一直到昆明,一路上几乎每个落脚点都多少买了些东西,到了昆明之后又采购了一把,光是将这些东西托运就花了笔钱。不过,对钱还不是很有概念的左林也不觉的什么。因苏拉说了,由于他这次帮忙,按照美国方面对待行动中的特别顾问的待遇,过几天还会有笔相当可观的津贴到帐。由于这次行动缴获了不少先进设备,美国方面整个行动等于都是卢米诺夫和萨尔今买单,这次的津贴应该尤其丰厚。
也无所谓了。左林这样想着。由于算下来俱乐部给的一周假期还有一天剩下,左林没有急着回到俱乐部,而是在燕北斋在巨鹿路的那个会所里住下。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左林回到会所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补课。
现在是暑假,张聆除了给左林补课之外还在一家外贸公司里打工。不过,在接到左林的电话后,她还是很乐于去给左林上课的。
左林可能是她当家教以来最勤勉的学生。尤其是左林没有一定要升学的压力,也不存在以大学学历作为找工作前提的问题,更是因为现在左林已经是名满全国的超一流门将、球星。有名到这种程度,不要说认真学那些高中课程,一遍一遍做那些雷同的题目锻炼应试感觉了,能够不用鼻孔冲着人说话就很好了。可左林,在补课的时候对于张聆的尊敬从来没有一丝变化。补课的时候有接有送,所有辅导材料一律报销,加上每个小时200元的超高薪金标准固然让人愉悦,更愉悦的则是在挣这笔钱的时候还能遇上一个很好教的学生。张聆每次上课都认真准备,就像她一贯认真对待任何工作,也希望自己手里能培养出一个明星大学生来。但她,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自己家教的工作对象是左林。
张聆结束了又一天的工作已经快6点了,好在打工的地方距离巨鹿路也才不到20分钟路,她准时在6点半的时候感到了会所,走进了书房。
“张老师,”左林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张聆问好。
“那么快回来了啊,玩得开心吗?”张聆早就从报纸上知道左林没去国家队报到。实际上,左林离开的时候没有向俱乐部报告行踪,却向她请了一周的假,这实际上让她成为了除了燕北斋和燕映雪之外唯一知道左林大致行踪的人。
左林将一个蜡染的小布包递给张聆,说:“还好吧。我还给张老师您带了些礼物。”
布包里装着一个少数民族风格的银饰。张聆翻看着,很是喜欢。按照惯例先将卷子拿给左林做的时候,她就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
忽然间,张聆觉得胃有些不舒服,兴许是没有吃晚饭的缘故,咬着牙坚持着。
平时张聆习惯随时看看左林做卷子的速度,闷头做了20多分钟的卷子后,左林忽然发现今天好像有些特殊。他抬头一看,却发现张聆脸色苍白,虚汗已经讲刘海粘在了额头上。
“张老师,你怎么了?”
“胃有些不舒服,没事的。”张聆坚持着。
“要不今天先算了,我送你去医院。”左林连忙扔下笔。
“你先做卷子,我去倒杯热水就行。”张聆还想勉力坚持一下,可正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脚步一阵虚浮。
张聆没有倒在地上,而是一头扎进了左林的臂弯里。随即,她感觉到一只手抄过自己的腿弯,她就这样被左林横着抱了起来。张聆没有挣扎。现在还是盛夏,隔着薄薄的衣服和左林的零距离接触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的头昏昏的,明知道不妥,却想不出喝止左林的话来。
“于大哥,用一下车,张老师不舒服,赶紧送医院去。”当张聆挣扎着要从左林的怀里挣脱的时候,左林已经抱着她钻进了楼下停着的宝马里了。左林的手臂是那样坚强有力,张聆挣扎,却无法移动分毫。
“我没事,真的。放开我吧。”张聆轻声说。
或许是意识到这样抱着张聆有些不合适,左林把张聆扶了起来。胃部的疼痛一阵阵侵袭着张聆,虽然想要坐直,但团着身体,张聆还是无力地靠在左林身上。
医院近在咫尺。左林几乎是全程抱着张聆经过了全套的急诊,或许是因为左林的怀抱的确非常给人安全感,疼得浑身无力的张聆没有拒绝。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善待自己的胃,但的确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刻爆发。急性胃炎,医生给出了简单的诊断。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当药片开始发挥作用,葡萄糖滴液逐渐滋养身体的时候,张聆睡着了。
16.女性主义标本
张聆睡得很好。
她醒来的时候,挂在对面墙上的时钟告诉她,她今天肯定是迟到了。会忤逆她的意思将他送进医院的人恐怕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现在出院去上班。那么,就算是旷工吧。
病房里是什么气味?暖暖的米香混合着枸杞和不知名的药物的甜香,着实让张聆有些食指大动的感觉。她也才想起来,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东西。特护病房是安静的,尤其是急性胃炎这种不要医生护士多关照的病。安静得能听到煮着的东西翻滚沸腾,一个个浆泡破裂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等,这里是病房,有人在病房里煮东西?病床周围拉了一圈帘子,但稍微伸一下脑袋还能看到坐在窗口那边的是谁。可是,还没等张聆将计划付诸实施,肚子咕咕的叫声已经以极为不雅的方式提醒了对方,自己已经醒来了。
帘子唰地一声被拉开,巨大的人形阴影投射在张聆的脸上。阳光从他的背后肆无忌惮地铺陈过来。张聆只觉得,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子,仿佛整个人都是金色的。
“张老师,你醒啦。”
听到这个声音,张聆心里一阵感动。无论内心多么坚强,可张聆终究是个年轻女孩,在碰到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个人能够依靠的感觉实在是非常好。
“睡了好久了,呵呵,上班都迟到了。”张聆微笑着,虽然有些饿,但现在胃已经不疼了,睡了一个好觉,虽然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但精神却很好。
张聆首先想到的不是要吃的东西,而是从放在床头的自己的背包里找出手机,给自己打工的公司的主管打电话。她每次给左林补课的时候都会把手机关机,而现在,手机仍然是关闭状态。
“你好,吕经理,我是张聆……嗯,我急性胃炎发作,现在还在医院里……嗯,不过……什么?……哦,好吧……再见……”张聆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是那样清脆有力,可情绪却低落了下来。本来她是将一份文档带回家做的,这个ppt是吕经理的上司彭总上午开会要用的。今天张聆没有能准时上班,打电话也找不到,导致了彭总在上午的区域销售综合会议上大失面子,撂下句:“什么实习生,叫她走人”就抄了张聆的鱿鱼。
好好一份实习工作就这样泡汤了。现在暑期实习打工的地方不好找,基本已经是饱和状态,眼看着这个暑假就要这么泡汤了。
张聆有些无奈,却也不怎么担心,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担心、忧虑都是没有价值的。
“张老师,给你煮了点粥,医生说2到3天里吃半流质调养一下,不要一下子给胃增加太多的负担。”左林熄灭了在酒精炉,将小泥罐里香喷喷的药粥倒在了铝质的饭盒里,端到了张聆面前。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张聆闻着香喷喷的粥,立刻就将刚才那点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在加入俱乐部之前是种草药卖给训练基地理疗室的药农,弄点药啊什么的都是本行。”左林说。
张聆当初在了解左林的学习背景的时候就大致了解了左林的情况,也不吃惊,闷着头淅沥呼噜地在那里喝粥。粥的味道比她想象中更好。她不知道左林在粥里加了些什么,可没有加糖,没有加任何调料的粥尝在嘴里甜丝丝的,更让人惊异的是,喝下了粥之后,张聆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内部透发出的热力。这可不是吃了热的东西在那里冒汗,而像是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一个能量源一般,从胃开始,逐渐将无穷的精力充入张聆的四肢百骸。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张聆抬起头,问道。
“秘方。回头我把药和米都给你调好,多弄点,你加点水煮一下就好。”左林可不敢说这里面加了些这个世界上基本不存在的神奇生物,一个晚上的时间,又是在没人来的病房,他可是悄悄弄了不少。
张聆摇了摇头,说:“寝室里没办法弄这个。寝室不准用大功率的电器,寝室线路好像也有问题,插上小电炉就跳闸。就算能煮,在寝室里一弄,有多少能落在我的嘴里就是个问题了。”
左林对于寝室宿舍之类的没什么了解,他唯一住过的宿舍就是俱乐部的运动员宿舍。空调、饮水机、点热水器都是基本配备,左林也不是很明白插上电炉就跳闸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完了粥,张聆才感觉到身上有些不舒服。左林将老师抱来医院就觉得很失礼了,自然不可能再做出帮张聆换衣服之类的事情,张聆现在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西裤,疼痛的时候出了很多虚汗,加上在病床上睡了一夜,身上原本挺括的衣服现在比揉烂的霉干菜好不到哪里去。
张聆的脸红了。自己的形象现在在左林眼里毁得差不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送我回寝室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医生说让你调养几天,如果你不愿意呆在医院里那我就送你回去。你不是上海人吗?不回家?怎么要去寝室呢?”左林觉得有些奇怪。
张聆并不愿意将自己家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是淡淡地说:“寝室里比较自由啊。”
“那好,于大哥还没来,昨天他一直等到11点多才回家。等于大哥来了我就送你回寝室。……张老师,身体要紧,这几天就不要上班了。”左林仍然觉得,管老师的事情似乎有些失礼。
“呵呵,”张聆歪着脑袋,扁着嘴,露出一个美丽的无奈的笑容,说:“我被抄鱿鱼了。整个暑假,除了给你补课就没别的工作了。”
左林没有吭声。
张聆的宿舍在松江大学城。没有围墙的大学校区最方便的就是可以直接将车子开到宿舍楼的底下。女孩子天生都有八卦的天赋吧,张聆从宝马车子里穿着皱皱的衣服出现引起了周围那些女生的狐疑的眼神。应张聆的要求,左林一直坐在车里没有出来,不然,好奇的同学们,有着八卦天赋的家伙,想必就可以发挥她们的另一种特长——追星。
幸好现在是暑假,大部分的学生们都回家了,留在学校的学生不足平时的三成。这些人,不喜欢回家被家长管的有之,想省下回家的火车票飞机票钱的有之,乘着暑假的安静不受干扰躲在图书馆里潜修的虽然少也不是没有,最多的却还是那些乘着暑假接各种社会实践、实习和短期项目工作的人。如果是平时上课的时候,彻夜不归后被宝马车送到宿舍足够传出天大的流言了。
司机小于到达医院比较晚并不是因为回家晚。他拿着一份不菲的薪水,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早上7点到晚上7点要在安排由他负责的人的身边,哪怕在这个时间之外,也要做到724小时,365天随时相应。他早上实际上是先向燕北斋打小报告去了。
燕北斋对左林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很关心。他对左林的态度像是一个长辈,希望看到左林茁壮成长,却又像是一个朋友,随时看着左林身上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刚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给左林打了个电话,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张老师没事吧?”燕北斋内心觉得有些好笑,他当初为左林选择一个美女作辅导老师未尝没有想要看笑话的意思,但左林一直以来战战兢兢尊师重道,简直不把只比他大几岁的张聆当作同一辈的人看。可是,这次张聆的急性胃炎,毫无疑问拉近了左林和张聆之间的距离。
“张老师还好吧。回头我弄点药粥的材料给张聆送去。听医生说,张老师平时肯定吃饭有一顿没一顿,不很规律。”
燕北斋欲擒故纵地叹了口气,说:“张老师也不容易啊,尤其是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比。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左林的好奇心被燕北斋提了起来,问道:“张老师怎么了?”
燕北斋也不故作姿态,说道:“张老师从进大学第一天开始就自己养活自己。从第二个学期开始所有的学费都是自己出。回头给你看看她当初给我的简历,我的秘书说,她这两年在课余打零工,一直保持着月收入不低于3500,差不多也是现在新工作的小白领的收入水平了。连续两年二等奖学金,学校里的课程也没有拉下。这实在是不容易啊。”
燕北斋曾经派人调查过张聆,因为他从见到张聆就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和她那些同龄人很不一样。燕北斋甚至觉得,张聆和他的女朋友叶仪兰的气质很象。调查的结果也的确如此。张聆进大学之后,申请了第一个学期的助学贷款和生活补注,没有从家里要一分钱。随后就一边读书一边找各种打工机会。开始的时候,她只能作一些基本的大学生打工的项目,比如家教,比如街头促销和问卷调查;大一的寒假里,她在一家保险公司打工,做的是最被误解和歧视的陌生访问,吃了无数闭门羹之后,一个寒假还是卖掉了可观数量的保险;大一下半学期开始,她除了继续保持和拓展那些保险客户之外,还帮一家公关公司作文案,由于收入相对比较充裕,在课余她没有选择休息,而是报名参加了cpa注册会计师课程,现在还在读;大一暑假,她在一家外贸公司干了整整两个月;大二上半学期,张聆除了cpa之外又报名了法语课程,选择的不是学校里那种照本宣科式的选修课,而是价格相对较高的针对白领的强化课程,打工的项目也从保险转向了营销策划,因为很多方案设计和文案工作都可以带回学校,在寝室和图书馆完成,时间安排相对自由;直到大二下,由于接了给左林辅导的工作,她才逐渐减轻了打工的强度,只另外兼着市场策划的活……
和同龄人相比,张聆有着一张恐怖的时间表。学校的课程,外面报的培训,加上打工的时间,算下来可能平均每天睡不到6个小时,但她居然就这样咬牙坚持了下来。由于工作,她认识了很多人,但在学校里除了寝室里那几个人之外几乎没有朋友。在工作的时候,她成熟、干练、有威信,除了略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没有任何特征显示她还是个大学生。和同事聚餐的时候她自觉地aa制,拒绝那些对她有企图的男同事为她买单的意图,但在学校里,和同寝室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却经常为那些不打工手头始终有些紧的家伙买单。
张聆是个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她不觉得接受别人的照顾是理所当然,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可以让自己活得很好。而她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燕北斋觉得张聆和叶仪兰相象不是没理由的。叶仪兰出生在台北的一个书香门第,从小学的最好,也最喜欢的无非书法与国画。叶仪兰不甘心从事办公室文员的普通工作,从给一个设计工作室作中文字体的设计助理开始,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理想迈进。而后,加入了一个两岸文化交流的活动团来到了上海。由于那次活动是燕北斋赞助的,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燕北斋成为了她事业的转折点。一开始,燕北斋的确是纯粹出于对叶仪兰的作品的欣赏而资助了叶仪兰的几次画展。至于两人怎么会逐渐走到现在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燕北斋欣赏张聆这样的女性,欣赏这样自强不息足以作为女性主义标本的人。但他却是能够洞察这样的女性的内心柔弱的人。而现在,成功引起了左林对张聆的兴趣,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有怎么样的变化,那就拭目以待了。
听了燕老对于张聆极为详细的介绍,左林已经知道张聆这样的女性需要的是不是怜悯,而是作为朋友的平等的帮助,就现在来说,左林倒是可以将学生的这个身份充分活用起来。考虑着这些事情,这一顿和燕北斋在一起吃的午饭就变得有些沉闷了。
“燕老,我想正式开始传授小雪通用语和咒术语。”将无法一时解决的问题稍稍搁置,左林想起来了自己的决定。
传授通用德鲁依语和咒术德鲁依语就意味着将正式开始将燕映雪培养成一个德鲁依。虽然燕映雪的天赋燕北斋早就知道了,可是即使是燕北斋也不敢肯定燕映雪的这些天赋就足够了,所以,虽然一直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够成为这个体系的一员,燕北斋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这样的请求,或者试探过左林有没有这样的想法。而现在,左林却主动提起了这个事情,实在是让燕北斋喜出望外。
17.学习与传授
“左林大哥,真的要学这个?”燕映雪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间架复杂读音拗口的字母,可怜兮兮地问。
燕映雪自小在中英双语的环境里长大,后来又有了个“小奶奶”教她写书法,其他孩子学得愁眉苦脸,家长操心得上窜下跳的语言问题从来没有困扰过她。可是,忽然之间,她喜欢的左林大哥要教她一种神奇的语言,彻底让燕映雪告别了可以凭着小聪明读书的幸福生活。
这个语言真的很神奇呀。这世界上居然能够有那么难的语言。想出这种语言的人怎么没把自己的脑袋想破的?这是现在燕映雪最大的好奇了。
“把字母表背出来哦,明天要开始教你点新的东西了。”左林亲昵地捏了捏燕映雪的鼻子。
字母表自然是没什么美感可言,偏偏通用德鲁依语不是那种可以一边教字母一边学单词的语言。只有先背出了字母表,开始学习词汇和表达方式了,燕映雪才能逐渐了解到这门特殊的语言和天地自然万物呼应的美感。
虽然觉得很难,燕映雪还是勉为其难地认真背着字母表。因为,左林大哥哥可是许诺了相当多的条件的,那棵结满了明黄色的纹香果的小树,让燕映雪垂涎不已。从来没有一种植物的香气能够那么清幽神秘经久不散,带上一颗在身边,可以保持一天的好心情。还有可以提高动物智慧的特殊的宠物食品配方,也让燕映雪非常心动。上次和左林出去玩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小狐狸几天不见,居然自己找上门来,那天清晨看到小狐狸躺在门口的垫子上,让燕映雪足足兴奋了两天,能够让小狐狸越来越聪明漂亮,燕映雪咬咬牙还是愿意付出相当努力的。
而左林,也要学习变形术。
变形术是一门精妙的技术。它不同于使用自然之力的咒术系统,也不同于通过不断锻炼身体来达到增强身体战斗力的武术或者格斗技术,它介于两者之间。没有强健的身体,无法负担变形术给自己的身体造成的负担,不单无法增强战斗力,反而会削弱;而没有对自然之力的掌握和对于咒术的精熟,也无法催化变形术的进行。变形术实际上是使用自然之力激发身体潜能,改造身体,并且将身体保持在最适合的形态的技术体系。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动物系德鲁依里不乏天生就适合变形术的体质的人,他们使用变形术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从小就能够变形为动物在旷野和森林里奔跑,于是,他们也会成为对动物的战斗本能了解得最深刻的人。可惜,左林并不具备这样的天赋。
左林粗粗浏览了一遍因苏拉给他的卷轴就明白,这不是一个他短时间能够了解和掌握的技术。尤其是第一次进行变形的时候和以后每次进行一个新的形态的第一次变形的时候,不单单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更要冒着变形一旦失败整个人失控暴走的风险。当然,天赋适合变形术的体质同样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苏拉想必是具有这种天赋体质的人,因为他使用变形术的时候身体内的自然之力没有任何波动,一如他平时。
对于自然之力的控制和使用咒术的熟练程度,作为一个植物系的德鲁依,绝对没问题。可是,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变形术的压力呢?因苏拉的身体之强健已经到了左林难以测度的程度。如果那就是变形术的标准,左林觉得这一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学会变形术。
可是,一旦学会了变形术,一个全新的领域就向自己敞开了大门。不仅能够享受变化为动物,无羁驰骋与高山达川原野森林,更意味着能够以另一种视角审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深入这个世界而最终……掌握这个世界。
这样的诱惑力,对于任何一个德鲁依都是无可抵挡的。
左林第一次没有违反了俱乐部的宿舍管理规定,在12点熄灯后他悄悄溜出了宿舍楼。原先由他打理,现在已经交给俱乐部新聘请的园林工人进行养护的备用草皮到了晚上就成为这一代最安静的地方。附近唯一的建筑是2米长2米宽2米高的工具间,里面有养护草皮必须的工具,浇水用的大口径水龙头和水管。草皮和宿舍楼还有训练基地的主体建筑之间相隔了两块标准训练场,一片网球场,目测下,大概相隔了有1000米不到一点的距离吧。
躺在草皮正中间,有些发硬的草梗硌得他有些不舒服。果然还是需要自己来照料这些草皮啊。当初左林将草皮的养护工作交出去的时候,这片草皮平整柔顺得如地毯一般,无论是边缘还是中间,这些据说是国外引进的专用球场用的草的长势都差不多,而不象现在,多少有些参差不齐。
左林将身体展开成了个大字形。他双手一挥,一把改造过的草籽被风一拨,撒在他的周围,迅速长成一片一米多高的长草,将左林的身影深深埋在了中间。
左林要尝试最基本的变形术,狼形变形。因为狼是最基本的几种形态里他打过交道的动物,而且,在因苏拉的卷轴上,最完整的就是狼形变形的咒文。
变形术的咒文分成了3段,第一段是5句5个叠合文字,除了第一句是仪式性地向自然万物和前辈德鲁依致敬之外,其余四句的功能是用自然之力强行改变自己身体的运作方式,调整身体内自然之力的分布。
第二段是3句5个叠合文字。是描述将要变形的动物的形态。实际上,如果对于变形术有足够认识,对于动物有足够了解,对于咒文的组合方式钻研精深,有足够的自然之力,理论上可以变形成为任何想要变的生物,但现在左林只能严格遵照最基本的狼形态变化咒文吟诵了出来。
第三阶段则是痛苦的,7句5个叠合文字的咒文一读完,身体立刻进行变形。肌肉,骨骼吱吱嘎嘎地相互挤压、摩擦,变成狼那样充满力量和爆发力的形态。细密浓厚的黑灰色的毛钻出皮肤,变成了华丽亮泽的毛皮。身体内集聚的自然之力和变形了的身体重叠、渗透、结合,将已经变得不同的肌肉和骨骼组织进一步强化,强化到远远超过一般的动物,甚至远远超过一般人想象的,超出所谓的理论限度的程度。经历了这个最为痛苦的部分之后,身体和体内的自然之力将记住现在的这种形态,将这种变形变成一种特殊的身体能力,成为可以任凭德鲁依轻松调动的能力……
方圆数百公里内都没什么深山老林可以用来潜藏行踪进行这样的初次变形,而选择了在一片自己熟悉的草地上进行这样尝试,首要的就是不能让别人发现。忍受巨大疼痛却不能呻吟、呼喊、号叫的感受尤为痛苦。但左林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成功了。完成了变形术,强化了身体之后,自然之力自然而然地开始安抚疼痛的肌肉组织,修复那些因为疼痛,翻滚和撕咬自己造成的细微伤口。
当疼痛逐渐消失,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报告着远超越良好的状态,充满了力量的身体让左林无比兴奋。而这巨大的兴奋立刻自然而然地反映在了他的行动上。他伸直了有力的四肢,牢牢抓住地面,那力量大得仿佛想要将整个星球一脚踹开。他挺直了背,朝着头顶瑰丽的星空扬起了头,发出一声中气充沛,响遏行云的长嘷。他浑然不在意,这声长嘷是否会惊扰到什么人。
这里毕竟只是城郊,放眼望去,只有脚下的草皮和稍远些的农田。在这个城市,当大家对几乎任何事情都习以为常的时候,这罕见的狼嘷并不比狗吠或者汽车防盗装置的蜂鸣更引人注意,最多也就是以为隔壁的hi-fi声音开太大了敲敲墙壁以示提醒。谁也不会想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真的出现了一头狼。
变形术变化成的狼,身体要比一般的狼大不少。(左林早有准备,被涨大的身体撑破的只有非常廉价的背心和平角裤而已)在草地上试试脚爪,跑上几步。这陌生的身体却并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仿佛左林生来就是一只狼一般。奔跑跳跃仍然是下意识的动作而不需要刻意锻炼。将衣服的碎片收拢,扔进工具间的垃圾箱之后,左林就开始享受用四肢奔跑的感觉。
相比于草皮边上的水泥路面,显然泥土堆就的田埂能提供更丰富的路面感受。像是任何一个拿到新车的司机一般,他冲刺,急停,加速,转折,甩动着的尾巴让他无需担心平衡的问题,脚掌的每次落地都是全新的感受,从尖尖的耳朵里灌进去的风声都是那么悦耳。他玩得那样高兴,以至于没几分钟就淌出了舌头呼哧呼哧地散热。他也象任何一个拿到新车地驾驶员一样莽撞,几乎一头撞进了某个农舍外亮晒着的渔网里。
跑出了几十里,在一个鱼塘里刨了一会泳之后,他折回了宿舍,悄悄地爬着空调和水管跳进了自己的宿舍,变回了人形。这一夜,可能是这段时间里左林过得最开心的一夜了。
虽然视角有些低,但这个世界真的不同了。难怪动物系德鲁依从古到今一直是德鲁依世界里占据数量优势的类型。
“雪雪,好好学哦。你要是一年里把通用语和咒术语的基础打好,我教你一个很厉害的法术。”第二天,察觉了变形术对于体质的要求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的左林按照因苏拉卷轴上提到的方法稍稍检查了一下燕映雪的身体,他惊喜地发现,燕映雪的身体应该是那种天生适合变形术的,于是,为了诱惑燕映雪能学好两种难得变态的语言,左林迫不及待地抛出了新的诱饵。
他凑在燕映雪耳朵边上说:“我可以教你变成动物。”
燕映雪眼睛一亮,双手连忙抓住左林的衣服前襟,兴奋地问:“真的?”
左林用力点点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作为一个老师,左林在燕映雪心目中显然不如张聆在他心目中那样有师道尊严,可是,在燕映雪心里,左林大哥哥是很有信用的。燕映雪皱着眉头斗争了一下。她是个精明的小姑娘,或许是以前被父母用各种各样模糊的条件加上诱人奖励哄过,小姑娘立刻反问:“那什么样才算学好啊?”
左林摸摸燕映雪的头。小姑娘一头蓬松的头发,手感相当好呢。他笑着说:“通用语么,能用通用语和我说话就行。咒术语要好好学啊,要想变形,必须要会的。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要是能把咒术语典歌唱全,我就教你。”
咒术语典歌类似于咒术语的加强版字母表,和千字文的形式差相仿佛。一首长达700多字母的歌里,描述了第一代德鲁依与自然万物为友,与草木交流,与灵兽为伴进行探险的事情。在这首歌的歌词里出现了咒术德鲁依语所有的基本字母和几乎所有基本字母叠合成复杂的意思的组合方式。能够唱出典歌,基本上算是咒术德鲁依语入门了。
由于最开始的时候就跟燕映雪解释过这些,燕映雪又考虑了半天之后答应了下来。虽然两门语言难得象天书,但变形术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由得她不努力啊。
稍稍享受了点作老师的快乐的左林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一个电话又让他要奔忙了起来。他的老师张聆给他打电话说,她喝醉了,现在正在某个酒店的大堂里。因为错过了学校班车的最后时间,她回不去了。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于现在比较闲的左林了。
左林一阵错愕,他记下了地点之后几乎对着电话吼了回去:“张老师,你胃病还没弄好,又喝醉,有没有搞错啊!”
18.亲近
由于时间比较晚,左林只好向俱乐部先请假一天晚上不回宿舍,然后才悻悻然地赶赴四季酒店。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座里,他捡到了已经醉得晕晕糊糊睡着了的张聆。
张聆并不是故意要喝醉的。被公司抄鱿鱼,又被左林放假的张聆在寝室里修养了整整两天。她不是那种闲的住的人,而这个时候,寝室里唯一一个暑假没回家的人和她说起学校里有人正在招聘一个特殊工种:职业伴娘。
基本上,也就是那些大龄青年结婚的时候发现找不到未婚的女性朋友来担任伴娘了,只好求助于婚庆公司,而婚庆公司为了寻找气质和反应都比较好的职业伴娘人选,眼光放在了大学生这个阶层。
容貌秀丽,谈吐伶俐幽默,气度娴雅,除了稍微有些抢眼球之外,张聆自然能够胜任这种要求有些怪异却不算高的工作。经过了没一天的婚庆礼仪培训之后,张聆就被点名参加某次婚礼,因为她懂点法语,而那个新娘是个法国人。
不过,职业伴娘的要求和培训内容里可都没有关于酒量的任何内容。在整个大半天的婚礼程序里没犯什么错误的张聆到了宴席会场里却束手无策,要不是她伶牙俐齿地抵赖加上东躲XZ,根本坚持不到宴会结束。宴会散去了,张聆的工作也结束了,可在市区里却没办法回宿舍,张聆也唯有给左林打电话求援。
穿着玫红色v型前襟的厚丝质露背长裙的张聆有着迥异于平时穿着职业装的风姿。质地柔软的长裙兴不起一线褶皱,将张聆的身体曲线勾勒了出来。张聆抱着象牙白的随身提包,斜斜靠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着放成一个舒适的姿势,匀细的脚丫落在地毯上,漂亮却折磨人的细高根凉鞋放在了沙发边上的纸袋里。
如果不是没了办法,想必张聆不会愿意让左林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左林叹了口气,摇醒张聆,说:“喂,喂,张老师。”
“来了啊。”张聆的眼睛只睁开了细细一条缝,随即又沉沉落下。“送我回去。”
看到了熟人,心里一放松,张聆睡得远比刚才更深了。左林看到怎么也摇不醒张聆,眉头纠结成了一团。他可不准备用冷水或者耳光叫醒张聆,可沉睡着的张聆却让送她回宿舍这件事情变得超乎想象地麻烦。他不知道张聆的寝室号码,也不知道现在出发将张聆送回寝室会不会太晚,据说大学寝室的门禁比他们俱乐部要早。
“麻烦开个房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一排显示世界各地时间的前台,左林迅速发现了省事的办法。
在酒店里,将一个年轻女子横抱着实在是太不雅观了。但对于左林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他圈住张聆的腰,虽说露背的长裙让他只能将手托在张聆光洁柔腻的背上,多少有些尴尬,不过张聆现在基本处于无意识状态,只要自己不说,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将张聆放在客房的床上,盖上薄薄的被子,左林还是不放心。醉酒后最难过的阶段并不是呕吐和沉睡,而是醒来之后像是要裂开一般的头。为了让张聆醒来之后能好过一点,左林只好用自然之力临时改造了放在房间里的盆栽,扯下了几片叶子和一个朱红色的果子。在茶杯里倒上些水,将叶子和果实揉烂了搅拌成泥,最简单的外敷药就做好了。左林将药膏抹在张聆的额头上,随后双手捧住张聆的脑袋,以极为细微的自然之力加速药性渗入张聆的额头。这种方法或许比较复杂,却能够完全吸收植物中的药力,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办法,左林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叶片和仅仅一粒果实。用蘸水的毛巾擦去张聆额头上的药渣,就算是完成了。
刚才还没注意到,左林连忙拉起毯子,将张聆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张聆是安顿好了,可自己今天晚上怎么办?左林苦笑着,给小于打电话让他回家休息,给俱乐部值班教练打电话说明情况……
左林不太想睡觉,实际情况也没地方让他睡。或许是刚才订房间的事情没说清楚,这间房间居然是大床房间,而不是两张单人床。不管主观是不是想做什么,和客观上是不是做了什么,左林明白和张老师躺一起不是个好选择。他只好跑去酒店里的便利店买了一堆杂志带回房间,准备消磨掉这个晚上。
左林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已经是颇有名气的人了,媒体曝光度也相当高。他没有戴墨镜,穿着有俱乐部标志的T恤衫,就差别上胸卡写上自己是左林了。在前台订房间的时候出示的身份证更是无可辩驳的证据。好在四季酒店的那么多星星不是白装的,酒店里很少有无聊的闲人,而酒店的服务人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也不会传什么无聊的话。但,左林的运气真的不好。就在刚才上楼的时候,他已经被一个被朋友拉来当临时的婚典摄影师的体育摄影记者认了出来。
这名记者跟着左林进了电梯,装作同路一直跟着看到左林搂着张聆进了房间。如果在平时,左林肯定能够感觉到这个有些脸熟的家伙对自己的注意。可是,在电梯里的时候,张聆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悠长温热的鼻息吹得左林心烦意乱。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身边那个按了半天短信的家伙已经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了。
高手拍照的水平是不同的,这位记者买手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偷拍的问题,300万象素,大光圈加上摄影记者训练有素的稳定的手,照片的清晰程度足以用在报纸杂志上。而后来当左林去便利店买杂志的时候,这名记者更是准备充分地拍下了左林在收银台付款的动作。
当左林撑着脑袋看杂志的身后,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左林一看,是自己的经纪人桑世麟打来的。
“左林,你现在在四季?”桑世麟的声音有些古怪。
“是啊。张老师喝醉了,现在没办法送她回寝室,就开了个房间先安顿下来了。”从桑世麟一语说中自己的所在,左林察觉似乎有些什么麻烦了。
桑世麟嘿嘿笑着,说:“小子啊,让个熟人认出来了。刚打电话来问我你怎么不在海埂倒在上海,还在酒店里。以为你夜不归宿陪女朋友呢。”
“女朋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张聆,左林哑然失笑,“桑老师,张老师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要不高兴的。你说的熟人是怎么回事?”
“明星体育周刊的一个摄影记者,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发了几张照片,你和你的张老师的照片哦。”桑世麟没有丝毫的紧张,不想是个应该担心麾下运动员的经纪人,却像是个打趣晚辈的老不修。
虽然现在的左林对于媒体的感觉仍然木讷,每次迫不得已应付记者总是那么战战兢兢,可毕竟作为一个职业球员,和这类事情接触实在不少。他立刻就明白了几张照片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能够在客场顶着全场的谩骂安心看书的左林不觉得这种事情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却担心这样的事情一旦莫名其妙捅上了报纸杂志会伤害到张聆。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桑老师,那对方怎么说?”
“你放心,我解释了下情况,谈了点条件而已。放心,这个事情不会上新闻的。”桑世麟很有把握地说,“我帮你答应了一个明星体育周刊的专访和拍一组照片,这些事情我全都落实了以后再和你联络吧。”
虽然不喜欢接受采访,但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不同意也不行。挂上电话之后没多久,桑世麟就将那位记者发给他的所有照片给左林转发了过来。除了那张便利店的照片之外,那些电梯里的照片看不出有什么偷拍的痕迹,简直像是左林和张聆摆了pose让那个记者拍的一般。张聆在照片里只有一张侧脸,微笑着的侧脸,幸福而平静的表情和任何一个熟睡的孩子差相仿佛。
杂志是经不起看的。将那些杂志从前到后从后到前翻了几遍之后,终于到了早上。
城市里,早晨来得稍有些突兀。看不到太阳一点一点从大地的边缘爬上来的那种壮丽景象,甚至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天空从淡紫色逐渐变成有些发灰的浅蓝色之间的无数个色阶。窗帘拉开,天亮了,起床,大部分人的生活是这样的。
左林昨晚只拉上了那层轻纱制成的窗帘。当阳光渗过窗帘上的无数个孔隙,漫进房间,爬上了床的时候,左林合上了手里的杂志。他已经看到了张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又一下,又睡了一个好觉的张聆快醒了。
张聆揉了揉眼睛,直起了身子。包裹在身体上的毯子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大部分被堆积在了身前,抱在了怀里。或许是觉得重,张聆双手无意识地将毯子推开了。
她身上的长裙在她站着和坐着的时候的确能够呈现优美的形态,穿在她的身上更是相得益彰。可是,这毕竟是性感的礼服长裙而不是睡衣。一侧的肩带还留在肩膀上,而另一侧的肩带已经垂到了手肘,整个上身的一侧,从肩膀一直到腹部的大爿就这样敞在了空气中。
左林连忙侧了脸移开视线。张聆迷迷糊糊之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光,她非常可爱地继续揉了下眼睛,伸了个懒腰,说:“早啊……”
“咳咳,”左林假意咳嗽掩饰下自己的尴尬,“张老师,衣服……”他善意地提醒道。
张聆低下头一看,才明白为什么左林根本不敢拿正脸冲着自己。她以非常夸张的动作拉起了毯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了起来,连脑袋也不露出来。大概是害羞吧,自己努力了小半年在左林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师道尊严,没几天就毁灭得干干净净了。或许,又觉得左林这个时候假正经的表情尤为可恨,张聆的右手从毯子的“茧”中伸了出来,拈起个枕头……不知道张聆这个时候是如何了解方位的,但枕头在空中翻滚摇曳,然后砰地砸在了左林的脸上。
“张老师……”两人之间的尴尬直到凑着吃完了叫来的早餐之后再略有些缓解,而左林对于张聆怎么会喝醉很好奇。
“叫我名字吧……脸丢光了,没脸让你喊我老师了。”张聆没好气地说。
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的确让张聆和左林之间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再让左林一口一个“张老师”地喊,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聆并不把自己打工当作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虽然职业伴娘这个工种实在是很另类。而左林也听得津津有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是,这个城市里,何止360行,恐怕3600行都能数得出来。一个婚礼,在后台操持的各种各样的人员,从典礼总监、主持、伴郎伴娘、摄影师等等开始数,怕是要有12、3个不同类型的工作。这些事情,左林平时很难能听到那么详细而精彩的解说。正在准备高考的左林已经算是队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几人之一了,队友们谈论的除了吃喝玩乐恐怕就是汽车房子之类的了。
“那你暑假就不要继续工作了吧,”左林建议道,“既然你有精神出来打工,那索性全职来给我补课算了,每天给我讲半天的课?”
“你不训练了?”张聆惊讶地问。
“昨天晚上我打电话请假的时候,教练说继续给我放假算了。不在国家队训练,呆在俱乐部,记者们的闲话又要多了。过几天基地的记者就要开始多起来了,索性让我不要回基地了,自己外面呆着。国家队和俱乐部的热身赛商业赛反正我都不参加了,一直休息到国家队解散。”左林开心地解释道。
他要求张聆每天补课,固然是想要抓一下课程进度,也是为了让张聆能安心修养一段时间。辅导他的功课虽然要耗费不少时间备课,但总比张聆东奔西跑到处找地方打工强。胃病是非常麻烦的。左林的医术不怎么拿的出手,可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张聆没有多考虑就同意了。
左林又住进了巨鹿路的会所。最近一阵这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酒会、冷餐会,但并不影响左林复习功课。直到左林发现,似乎有人一直在注意着自己。
只要他一离开会所,哪怕只是在附近走上一圈,都会有人远远吊在自己身后。左林几乎每天都要去一次燕北斋的别墅给燕映雪上课,而在车子的后视镜里,几乎每次都能找到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牌在变化,司机在变化,可是,汽车运行的时候那特有的声音却不会变化,车子始终就是那辆帕萨特。
这盯梢的痕迹太明显了吧。可是,究竟是谁呢?
19.危险人物
对于实力和自信都在增长中的左林来说,任何新出现的威胁都会变成他的能力提升的试金石。他可不是这个城市里其他的那1300万人中间的任何一个。
想要试探一下跟踪自己的人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不过也没必要将别人扯进来。某个傍晚,他决定走着去燕北斋那里,而在路上,他要稍稍了解一下,那些个会来盯着自己的人是谁。
燕北斋在市区里的住所在思南路上,是那种有着青砖搭的外墙,有着绿意森森的院落,有着原汁原味的老上海风度的庭院和别墅。现代化的设备虽然一应俱全但都藏在了不起眼的地方,乍看上去,那栋小楼和燕北斋当年在这里生活的时候的样子没太大区别。只是周围喧闹了不少而已。
从巨鹿路的会所走到那里,也就20分钟左右。转上了淮海路之后,盯梢的家伙不得不靠的更近一些,不然随时可能跟丢。左林平时很少光顾那些大的购物中心,但今天他则饶有兴致地钻进了一个又一个商场,看似随意地浏览着。自动扶梯是一个非常好的用来缩短和盯梢者之间的距离的好地方,对方总不可能故意在电梯上反方向走吧,那样可就太着痕迹了。在一个自动扶梯口,左林停了下来,把玩着边上柜台上的zippo打火机。他能明显感觉到,盯梢者的紧张。盯梢者的身体紧绷着,像是一个普通的购物者一般从左林身后走过,朝着几步外的柜台走去。那种极度防备的姿态,仿佛左林随时会跳起来给他一刀似的。
乘着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左林已经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情。他手指一弹,将一枚耳桃粘在了盯梢者的皮带扣的凹槽里。
耳桃的花朵和果实都是一枝双生,果实只有一粒米那么大。双生的两枚果实完全一模一样,而且互相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用特殊的工艺烘干之后,耳桃的果皮会变得坚硬,而果皮里包裹着的两片子叶,则会变成两片薄胜蝉翼的瓣膜。这种瓣膜会在人说话的通常的那个频率下振动。所谓的特殊联系,就是说,一枚耳桃内的瓣膜振动的时候,双生的另一枚耳桃内的瓣膜会进行同样的振动。耳桃,早在电磁原理被发现之前几百年,就被一代代的德鲁依用于窃听了。一枚耳桃放在需要窃听的目标那里,另一枚耳桃放在自己耳朵里,在一个相当广阔的范围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挠双生的两枚耳桃的共鸣。
左林也是第一次用这个东西,用去一对耳桃足够让他心疼好久。这可不是他能够凭着自然之力培植的植物。催生耳桃的植株不难,但快速的生长会让双生的两枚耳桃联系不那么密切和准确,经常会出现串音或者共鸣失衡之类的现象。最好的耳桃,要在完全恒温恒湿的环境下,以极为平顺的速度生长。一株耳桃树一年能够结出数百对果实,可是,经过筛选,经过干燥工艺之后能够被保存下来用于窃听的,通常只有不到5对。孙老当年在山里,用自然之力辟出一小块土地维持着基本恒定的生长条件,足足养了4年,才制作出7对耳桃,其中三对送给了左林。每一对耳桃都放在一个独立的指甲大小的铅盒子里,然后浸没在蜂蜡中保存,不让光线,振动等等因素对耳桃造成影响。左林虽然有种子,却没有环境载植耳桃,孙老留下的那三对东西,用一对少一对。
虽然耳桃不像电视里的那些窃听器有着那么多功能,但至少目前,它是世界上最隐秘,最不会被发现的窃听器,也是不使用外部电源能够连续工作时间最长的窃听器。
现在在商场里,到处都是人语声,可不是监听的理想环境。可是,到了晚上,当这个家伙坐在开着空调的汽车里的时候,他所说的任何话都会传进左林的耳朵里,清晰无比。
完成了耳桃的放置,左林就不再多绕路了,从地铁战里的季风书院里买了几本书后,他就径直赶赴燕北斋的住所。
燕北斋的住所已经成了这些日子左林固定吃晚饭的地方。他到达的时候,燕北斋还在公司里处理事情没回来,而燕映雪则在庭院里的水池边上给她收留的动物们洗澡。这个小小的庭院容留了4只狗,9只猫和新加入的一只狐狸,看它们和睦相处,任燕映雪将它们搓圆揉扁呼来喝去,左林总是怀疑燕映雪是不是天生能和它们交流而不是需要修习动物系德鲁依的诸多技能。
“左林大哥,”看到左林来了,燕映雪将满身堆着肥皂泡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狐狸往水盆子里一扔,就朝着左林飞奔而来。她身上穿着粉红色的T恤和深蓝色的背带工装牛仔裤,那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背带牛仔裤在胸前的兜里,还有一直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小猫咪扒拉着口袋的边缘,向外眺望着。
“雪雪,怎么那么开心啊?”左林一把抱起燕映雪,还小心翼翼不要压到那只小猫咪。
“我把第四段背出来了哦。”扯着左林的耳朵,燕映雪自豪地说。
暑假是给孩子玩的时间,也是给孩子补习的时间。燕映雪补习的东西比较特别而已。学习德鲁依的语言的过程,同样是了解这个自然世界的过程,作为字母表使用的典歌,每一段都会提到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提到那些或许现在已经不复存在的神奇的土地,那些在以往伟大的德鲁依游历的过程中碰到的人和事物,还有他们与这个世界上其他拥有神奇力量的人成为朋友和敌人的经历。当年,孙老几乎走遍了整个世界,几乎亲自踏足于典歌提到的每一个地方,也曾花了很大的精力研究典歌中提到的历史事件,所以,传授给左林典歌的时候,孙老将整个典歌的故事讲得波澜壮阔,精彩无比,夹杂着许许多多的自己的看法。
德鲁依的世界距离中国人有些远,左林复述的那些故事,对于燕映雪来说虽然精彩,但听过也就罢了。就象当初左林学习德鲁依语言的时候那样。
传授典歌的过程,同样是教授燕映雪认真地观察世界,了解世界,用另一种眼光审视世界的过程。左林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给燕映雪讲述各种各样的生物的一生,却又带着燕映雪用最细致的眼光观察庭院里相处得有些习以为常的生物,和他们每天的变化。
“大哥哥,雪雪有些奇怪,为什么我背诵典歌的时候,好像感觉到周围的树啊,鸟啊,还有这些猫猫狗狗都在发亮?好像它们那个时候都会盯着我看。”燕映雪凑在左林的耳朵边上,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低声下气地问。
“那说明,雪雪你学得很认真,学得很好。典歌也是可以用来练习自然之力的歌哦。”左林一阵惊喜,没想到燕映雪那么快就能达到自然共鸣的状态。这表示她不单单能正确背诵典歌,更代表她对典歌的理解,她对于这个世界万物的理解都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她开始能够发现那些无处不在的能量,吸收那些能量,容纳那些能量了。自己当初学了足足一年,从头到尾学完了两种语言,背全了典歌才达到这个状态,而现在,燕映雪才一周多,才学到第四段就已经有这样的成绩了。燕映雪,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燕北斋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回来。这个时候,早就忍不住饿的左林和燕映雪不但吃完了饭,连晚上的课都快上完了。左林本想问问,燕映雪的母亲是谁。如果燕映雪只是单纯喜爱自然加上嗅觉敏锐,还可以解释说是家庭的环境加上一些机缘,但身体对于自然之力的敏感反应可就解释不通了,这种能力多数是遗传的。燕北斋身上看不出这种特点,不然,当年孙老应该会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子来教,而不是仅仅传授了一些皮毛。那就只能是燕映雪的母亲给了燕映雪这样的遗传。
可是,今天的燕北斋出人意料地兴奋。他眼里闪着傲人的神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站立的姿态仿佛都比平时挺拔了几分。平时总是懒散随意的燕北斋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可是,看燕北斋身边那些保镖,情绪却像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在发展。原本跟着燕北斋的4人现在变成了6人,增加的那两个家伙看起来比原先那4个的身手还要好一些。躲在别墅里暗自跟随燕映雪的金晓华和那几个保镖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居然在房间里也开始配枪戒备。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左林这样想,看来提出关于燕映雪的母亲的疑问有些不合时宜,左林问:“燕老,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燕北斋挥了挥手,说:“挡了些人的财路,扫了些人的面子,这种事情经常有。”
“燕老,最近这段时间我没事,我也跟着你走走看看怎么样?”左林想了一下说。如果他在燕北斋身边,应该不太会出问题吧。看那些保镖如临大敌的样子,显然不是燕北斋所说的没事。
“呵呵,你跟着我学生意?明年吧,你现在要考试,要帮我管雪雪,就算不用训练,也闲不下来。我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90岁了,什么没见过。”燕北斋的口吻里,对于将要出现的危险颇有些嗤之以鼻。
燕北斋虽然年纪不小,但性格却愈发老辣和倔强。遇到强劲对手,不会让他退缩,反而更让他振奋起来。而且,既然他不肯说,那些保镖也不会多嘴。左林也只能将这个疑问存下去。
晚上回到了巨鹿路的会所,他才想起来盯梢自己的那个家伙的事情。将双生的另一枚耳桃放进耳朵之后,他就躺在床上开始看书。天知道等在车子里的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好在没有让左林等太久,大约12点的时候,像是用录音在纪录当天的监视情况,那个家伙说:“目标按照常规日程进行活动。从地点a向b转移为步行。与目标有短时间的接近,目标对于敌意没有身体反应。完毕。”
过了不久,那家伙又打了个电话:“老宋,快1点了,还不来接班?……好吧。盯了几天了,没什么反应啊,这土包子真的是CIA说的危险人物?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啊?……算了,看在钱的份上,再盯两天就再盯两天吧。”
听到这里,左林取出了耳桃。他大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在缅甸那里的表现有些太积极了。精通丛林作战,有药物方面的知识,精通弓箭等武器,近战中对于杀人没有不良反应……等等。因苏拉回去之后不会说什么,可他手底下的兵都是普通人,自然会有意无意中将他的情况传出去。而CIA自然会对这样的目标进行甄别和核实。看起来,CIA没有派出自己的人,而是将这类机密级别不高的工作转包给了情报代理人之类的家伙。
危险人物?对自己的这个评价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不过,这样倒是很符合左林的状态。刚刚学会了第一种变形术的左林,现在经常会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再玩上那么一次,那种兴奋有时候会压倒内心的任何其他想法。现在的左林,从这个方面上来说的确是危险的。甚至现在,左林已经脑子里无数次转过是不是变形为狼去折腾一下那个家伙的念头无数次了。
盯盯梢就能从一个人身上发现什么吗?或许对于很多人是的,可是,对于一个德鲁依来说,用自己的能力掩饰身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碰上危险的时候从追击中逃脱几乎是个传统了。在城市里本来就没什么用自然之力的办法,加意小心之下,想要发现左林这个危险人物到底有多危险就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或许没发现真相反而会引起更危险的测度,但有时候,还是不用把对方的想象力估计得那么高为好。
20.突如其来
以燕北斋的身份和影响力,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让外界一无所知。到了晚上,左林就从网上知道了大概。就在这一天里,燕北斋着实做了些轰动的事情。
首先是公司里的事情。燕北斋手底下的神农集团是中国农产品对外输出的中坚企业,尤其是中高档蔬菜、禽类、肉类的对日出口,占到了中国同类产品对日输出份额的一半多。前一阵,RB国内关于这些产品的进口又出台了新的规定,增加了检疫项目,改变了检疫的标准和流程。这些时鲜副食品的市场价格没有提高,但新的检疫程序却使得所有产品要在检疫流程里多逗留半天。作为出口方的神农集团就要承担产品耗损的损失。由于国家相关方面和RB的谈判才刚启动,估计短时间不会有什么成果,燕北斋不甘心承担这种莫名其妙的成本,宣布即日起全面停止时鲜副食品对日出口,所有产品将重新核准成本,供应国内市场。由于RB本土的时鲜副食品生产远不能满足国内需要,估计几天以后等货柜上的东西消化完,一些主要城市的蔬菜等等的供应就要出现极大缺口。
然后,是关于林业局进行狩猎许可证的拍卖。在拍卖会上,燕北斋的代表不计成本,拍下了全部235张狩猎许可证,然后宣布所有这些许可证都不会被任何人使用,托任何关系都不行。而且,还同时宣布那些无证狩猎的,将无条件地准备接律师信,准备打官司。
还有一件事情,则没有媒体知道。这个事情和左林有关。由于左林半个赛季完封所有射门,让今年中超联赛的赌球市场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当左林成为一个可以独立消灭冷门的人的时候,他就成为了一些赌徒和一些庄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燕北斋管不了其他地方的事情,但他却给上海地区的几个幕后老板打了电话,明确表示左林是他保定的人,谁也别想捣乱。要说在上海滩混黑道,恐怕没有人能够与曾经和杜月笙黄金荣喝过酒打过牌的燕北斋比资历。燕北斋的话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燕北斋虽然有点人来疯,但并不鲁莽。他知道自己无论这里面哪个事情都够得罪人的,想要自己好看的人估计不少。他可不想自己的事情波及到其他人。于是,第二天他就搬去和叶仪兰一起住,而让左林住进思南路的院子照顾燕映雪,连左林补课的地点索性也放在了这里,不用再两头跑了。庭院这里,留下了金晓华和小于两个保镖,加上左林,保护好燕映雪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可是神仙般的日子啊。每天早上张聆都会准时来给自己上课,而金晓华则督促燕映雪做功课练习毛笔字。叶仪兰隔三差五总是来指导燕映雪的毛笔字,只是来的时候总是快到中午了,难免让人联想燕北斋这老流氓是不是夜夜春xiao……中午,经常和张聆两个人到附近的一些有趣的店里吃午饭,然后张聆回宿舍,左林则散步回来。到了晚上,则给燕映雪将德鲁依语言的课,按照现在的进度,恐怕再要两三个月就能开始讲咒术语了,如果到时候,能够发现燕映雪在咒术方面也有那么高的领悟力,那就太完美了。
这一天,正好是燕映雪返校。一早金晓华和小于就送了兴高采烈的燕映雪去学校,整个庭院少了这么几个人,比平时更安静了几分。燕映雪所在的小学离这里有些远,占地不小,各类设施设备也很丰富,却不是什么贵族小学,只不过是新型小学教育的试点之一。返校的活动一直很热闹,一群几乎一个暑假没见面的小朋友们唧唧喳喳地闹成了一片,一片欢腾的景象。
学校不允许保镖之类的人进去,也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校园,金晓华和小于就把车子停在路边。小于躲在车子里孵空调,而金晓华还是喜欢呼吸外面灼热的空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西裤,一副白领打扮的金晓华引来路人的频频回顾。他们这些保镖也没办法,情况比较紧张,他们都需要配枪。忍耐酷暑对于训练有素的他们来说没什么压力,但一身薄薄的西装却能够掩住他们的武器。
燕映雪在学校的时候,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去年由于发生过几次小学生被绑架或者学校遭到洗劫这样的事情,现在全上海所有的小学可以说是草木皆兵,只要有陌生人出现必然有人上去问,稍有不对立刻喊保安和110。而这所学校里有12个退役士兵转业的校警,保安力量应该是够了。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小于还是金晓华,脑子里都开始信马由缰,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然没有了平时的警惕。他们虽然是保镖,可也是普通人,对于他们来说,这大概也算是某种休息吧。
当金晓华忽生警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是个好保镖。在工作中她会无时无刻地注意自己要保护的对象,通常是燕映雪的安全,可是她没想过,这一次会危险会冲着自己来。
一枚5.56毫米全金属被甲的狙击步枪弹撞进了金晓华的腹部。金晓华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朝着子弹来的方向一撇,那是附近一幢高层公寓的顶楼。随后,又一枚子弹钻进了金晓华的肩膀,如果不是她身体有些失衡,恐怕击中的就是她的心脏了。
相隔几百米,小于无法确认开枪的是谁,但他还是作出了非常及时的反应。他轻轻踩了油门让车子移动了很小一段距离,推开了车门,直接将金晓华拉进了车子。他们使用的这辆宝马7系虽然不是血统纯正的防弹车,却好歹经过一些强化。
事情发生在短短几秒里,路上行人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变故。小于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狙击手是谁的时候,他一边开车冲向附近的医院,一边给燕北斋的秘书打电话。
燕北斋正在开会,会议上的记录什么是燕北斋的商务助理,没秘书什么事情。秘书接了电话之后,首先通知燕北斋身边的那六名保镖,两名保镖迅速离开大楼,开车向学校方面赶去。
随后是学校,秘书将电话打到了燕映雪的班主任的手机上,让她在返校结束之后,留下燕映雪,直到有人来接。
再之后,则是将事情告知了一直和燕北斋的关系非常不错的市委某个领导,也基本等同于向公安部门报备。还有,就是通知金晓华的家人。
而小于,则在车上继续拨通了左林的电话。
左林正被一道数学题卡得难受,倒是很乐于转换一下心情。
心情的确转变了。“什么?”听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左林的眉头立刻绞结在了一起。“好的,我马上去学校。”
“怎么了?”张聆奇怪道。
“出了点事情,雪雪的保镖受伤了。我要去学校接雪雪,今天补课大概就只能到这里吧。实在对不起。。”左林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事情告诉张聆。张聆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这种事情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
“没事,那你快去吧。需要我帮忙吗?”张聆问道。
“嗯,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左林说。
左林赶到学校的时候,燕北斋的两名保镖已经到了。可燕映雪似乎还是觉得左林比较有安全感,看到了左林蹭蹭地就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左林大哥,晓华姐姐怎么了?”
左林无言以对。一直到了医院,这个问题才有了答案。金晓华身中两弹,由于伤及内脏,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医生说,现在让金晓华脱离危险的机会只有一半不到。
“雪雪,不要哭,晓华姐姐在里面抢救。医生说了,晓华姐姐会没事的。”小于努力安抚着哭个不停的燕映雪。
“骗人!”燕映雪大声说:“我都听到医生说了的。”
轻轻搂着燕映雪,左林也很难过。虽然从认识金晓华以来,和她的交流并不多,但对于这个尽职的保镖,左林还是很有些好感的。在家里没有大人的时候,金晓华一直将燕映雪照顾得很好,和燕映雪的感情也远不是一般的保镖和雇主可以比拟的。燕映雪会为了金晓华的受伤那么难过,也是意料之中。
“有人向我示威呢。”燕北斋一直到开完了会之后才得知消息,他也赶来了医院,对于这个事情,他看的很清楚。“虽然对我不满意,不过也没什么人敢对付我或者我的家人,一旦伤了亲人,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伤了晓华,表示了他们有能力伤害到雪雪,甚至是我。打得好算盘啊。”
燕北斋怒气冲天。他笔直地站在医院手术室门口的长廊里,铁青着脸,保镖们站开了一些,分布在周围。由于发生了枪击事件,医院方面已经通知了警方,来询问情况的警察到了许久,可是看着这些人占据了手术室门口,居然不敢靠近。
“燕老,知道是谁做的?”哭了一个多小时,燕映雪也累极了,左林让燕映雪闻了一点晴竹香之后,燕映雪很快就睡着了。左林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居然用这种方法来警告和威吓,很有些草菅人命的嫌疑,让他有些不愉快了。
“这种事情用的起狙击手,上海还真没几个。”燕北斋本来不想将左林扯进这种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却自己找了上来。“我找人去验子弹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清和公司的宋陶指使的。”
燕北斋索性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买狩猎指标,断了对日的副食品出口和地下赌球几个头脑的异动都说了出来。这些事情,和以前燕北斋在他面前所说的关于国内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的确,现在经济发展了,治安也的确比以前好,可私底下的波涛汹涌,只会随着利益的扩张而不断激烈。宋陶,不把自己当作黑社会,而自诩为民间金融家。现在就是他在运作国内的地下赌球市场,然后再帮助参与组建这个市场的人将获利洗白。燕北斋说要保左林,他可是非常不满意,几乎是和燕北斋通电话的当场就翻脸了。
燕北斋买断了所有的狩猎许可证,只不过让一些无聊的人非常懊丧而已,毕竟燕北斋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是他们做不到的。虽然很没面子,却怨不了别人。
断了对日的副食品出口,受损最大的是RB方面的人,这种商业上的事情,也唯有通过正常渠道解决。想必即使RB方面有人不满,也不至于作出这种威吓的事情来。
而干预地下赌球,则是燕北斋十年里第一次主动接触上海的黑道组织。对于燕北斋表现出来的这种强势,引起些反弹也算是情理之中。左林的出现,已经极大影响了整个地下赌球盘口的盈利率,由于冷门减少,甚至很多人的参与热情都低了。是不是要除掉左林,还是个商榷中的问题,但这却不是一个可以由外人来掺合的问题。正是因为这样,宋陶出手了。
听到事情和自己有关,左林想了想,说:“燕老,你知道宋陶在哪里吗?”左林的声音很清晰,清晰得那个在边上战战兢兢不敢过于靠近得警察听得一清二楚。
“让小于带你去。”燕北斋看了看左林,他看出了左林的决心。燕北斋无意于黑道,他3、40年代在上海好勇斗狠,早就将这一行看透了。现在的这种那么“文明”的黑道,提不起他的兴趣。可是,他毕竟是老前辈了。一代一代的老大在他的眼皮地下成长起来又衰落下去,对他都相当尊重。当燕北斋难得表示一下自己对于某些事情的态度,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表示一下,那以后的事情就没办法说了。
左林只要出手,断然没有宋陶讨便宜的可能。即使宋陶仗着自己有钱,身边有极为精锐的防卫力量。
“嗯。”左林的态度,就像是要去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一样,他不害怕,也不紧张,有的只是很不起眼的愤怒而已。“我去去就来。对了,让人把我放在宿舍的那个帆布背包拿来,说不定有用。金晓华的伤势有什么变化,随时告诉我。”
“这个……这个事情能不能交给警方来处理?”边上那个警察紧张地跟了上去,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起手里的通讯器跟上司联系。
21.耀眼的手段
“你就在这里等我。”看着小于检查手枪,一副准备跟着去拼命的样子,左林左手压着小于的肩膀,“就我一个人。”
小于一愣,说:“他们,他们有20多个……”
“足够了。给我20分钟。”
宋陶原来也不算是黑道的人,他是搞投资和金融起家的。后来在一次帮助客户理财的生意里认识了一个退休了的老大,并且逐渐开始管理那位老大的高利贷业务。有丰富的金融知识和良好的投资眼光的宋陶将高利贷业务变成了多渠道多层次的民间信贷。那位老大死后,宋陶就凭着那些年积累起来的人脉,正式进入了黑道,他不要地盘也不要什么常规业务,仅仅凭着自己的业务闯了出来。喜欢将资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宋陶发现黑道的金融比起正规的金融领域有趣的多,呆帐坏帐也少的多,至于投资工具更是千奇百怪无穷无尽。从几年前开始设立赌球的盘口之后,逐渐他就成为了这个行当的佼佼者。赌球的盘口也成为这些年他的最大收入项目。不过,宋陶的黑道生涯先天不足,其他老大们一直紧紧压制着他的实力。有钱,但缺少人手,成为宋陶最大的缺失。
宋陶所谓的公司,就在近郊的一个别墅里。公司的职员里,没有一个和公司名义上从事的工作有关系,而是各种各样的打手和杀手。他没办法招募到太多的人,所以除了高薪豢养的精锐保镖部队之外,几乎所有的其他事情都是通过雇佣兵来解决,这一次的“警告”行动就是这样处理的。一方面在积累越来越大的财富,一方面被那些比他穷困许多,但有着地盘和众多手下的老大们压制,早就让他对于滚动着的数字有了更超乎寻常的热情。他的心理有些失衡,任何妨碍他挣钱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当保镖告诉宋陶说左林一个人正在朝着别墅这里走过来,送左林来的那辆车停在那里没有动的时候,宋陶心里一阵狂喜。真的对付燕北斋,他还真的不敢,派人去动燕北斋的保镖他现在都后悔了。一时冲动啊,当他叫嚣着给其他几个老大打电话的时候,发现几个平时很嚣张的家伙对燕北斋噤若寒蝉,就发现了事情不对。他在黑道圈子里时间太短,资历也太浅,自然不可能明白燕北斋这种老的不能再老的江湖有什么样的地位。
现在,左林自己送上门来了。或许左林很能打,但左林一个人能比20个能打?按照规矩,既然对方送上门来了,如果被他打残了,也只能怨自己。打断左林两只手,整个球市盘口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左林既然敢单枪匹马地来到宋陶的地界,自然不会担心这里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到自己。现在的他或许仍然不足以应付因苏拉这样级别的家伙的全力出手,但普通人,哪怕再强,要对他造成威胁也很难。枪械?的确,在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明显的咒术这一前提下,面对子弹等等东西,左林缺少保护自己的手段。可是,子弹要打到自己也得拿枪的人能在自己放倒他之前对着正确的方向开枪才行。
施施然地走进别墅的20米范围的那一刻,持枪的家伙们再也无法在这个距离威胁到左林了。
“我代表燕北斋燕老来说话。”左林对着门口的保镖说。保镖带着耳机,能够直接接受宋陶的指示。
“放进来之后狠狠打。”宋陶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关上了对讲机。他虽然喜欢使用暴力,却不喜欢看到或者听到使用暴力。
门卫引着左林走进了别墅一楼的客厅。9个打手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而一路礼貌地为左林开门引路地门卫,则是第一个动手地。
左林没费什么力气就闪开了劈向他后脑的手刀。他双手一挥,握着拳的双手指间出现了六支翡翠绿的长刃。今天,左林特地挑选了一些竹叶,细长、边缘顺滑的竹叶变成长刃之后很适合用来切开肌肉和血管,薄薄的刃部带来的疼痛很少,伤害却很大。左手长刃在门卫大腿上滑过的同时,右手的长刃已经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打手刺了过去。
打手们有些慌神,刚才两手空空的左林忽然之间就变出了6支可怕的长刃,而他们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动作。
长刃刺穿了打手的肩,左林手一振,打手立刻惨叫着飞了出去。左边扑过来的一个络腮胡子正好迎上了左林左手上撩的3支长刃,如果不是左林手下留情转了下手腕提高了一下长刃和络腮胡子接触的地方,恐怕络腮胡子要被生生阉了,从小腹一直到脖子一下,三道长长的切口喷出了大量鲜血,络腮胡子直接吓晕了过去。
摆平门卫加上厅里的9个打手,用去了左林还不到1分钟。本来,今天左林就是来立威的,没必要考虑手段是不是慈悲,可他也不想杀人,这种地方杀人和缅甸的深山老林里不一样,麻烦事情太多了。于是,他选择了不杀人,不给任何人造成永久性伤残的,但有着强烈震撼力的方法——放血。凡是落刀,必定要伤及对方动脉,造成大量出血,必定要让伤口大小适中,伤口大了容易让流血失去控制而死人,伤口小了又没效果。一边精心计算一边打架对于左林来说却是很有趣的经验。只是,这个架打得太血腥了一点,一片人躺在了地上,血液从伤口里汨汨流出,迅速让客厅的地板鲜红粘稠了起来,加上刚才四处喷溅的血滴,视觉效果极为惊人。
哒哒哒……冲锋枪的声音响起,可子弹却都落在了沙发上。一支长刃穿越了整个客厅,将站在楼梯上扫射的枪手钉在了墙上,填充着伤口的长刃唰地一下消失,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左林奋力一跃,直接从客厅跳上了挑空的二楼楼梯间,他双手依次将剩余的5支长刃投射了出去,解决掉了3人。毕竟不是用自己的手在感觉,3个人的伤口都有些浅。又随手变出3支长刃,一抓割开一个家伙的上臂,将那个家伙扔下客厅,左林冲上了楼梯,给刚才那三个家伙都补上了一刀。
剩下几个家伙战栗着,他们手里握着冲锋枪,站在书房门口。一字排开的黑洞洞的枪口大概真的有些吓人吧,左林愣了一下。他松开了左手,3支翡翠绿色的长刃刺在了红松木地板上,嗡嗡作响。枪手们忽然感觉一阵头晕,他们立刻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左林闪得有些狼狈,他直接撞进了边上那间房间。厚重的木门让他的肩膀有些疼。刚才他撒出了一把类似迷香的花粉混合物。如果说在医院里用来让燕映雪睡着的晴竹香是五毒无副作用的良好镇定类药物,那这种被孙老称为“噩梦香”的花粉混合物则是另一个极端,除了让人晕眩然后导致昏迷,它几乎所有的威力都在于副作用,从引起轻微但持续时间超长且无药可解的腹泻一直到出汗出到脱水等等,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而不同。一旦中了噩梦香,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感觉。听到几个人陆续倒地的声音,左林才站了起来,不慌不忙走了过去,给每个人割上一刀放血。
左林一脚踢开书房大门之后,看到的是脸色惨白的宋陶正在打电话叫救命。宋陶看到了左林,颤抖着挂上了电话,满脸是汗地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服罪,饶了我吧。所有损失我都可以赔偿……”
左林摇了摇头,说;“右手摊开,掌心向上放在桌子上。”
宋陶只能照做。
从宋陶写字台上的笔筒里,左林拈起那把裁纸刀,看了看。刀柄是象牙的,雕成了样式古朴的3头狮子石柱的样子。刀刃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有着裁纸刀完全用不上的锋利。
这倒是个不错的收藏品,左林想着。可下一刻,裁纸刀出现在了桌子上,将宋陶的手钉在了写字台上。宋陶立刻发出了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书桌的质地实在是不错,是质地致密的酸枝木,厚达10公分的台面用料扎实。可现在却成为了宋陶最后悔的选择。20公分长的裁纸刀刀刃,除了留出了一个手掌的厚度之外,已经全部没入了台面。这该是怎么样的力量和速度才能办到啊。看着鲜血顺着刀锋流了出来,宋陶却不敢动。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拔出刀,为了能让刀和台面的结合松动一点而摇动刀柄对他来说不啻是受刑。他恶狠狠地瞪着左林不慌不忙的背影,哆嗦着用左手拨通了电话求救。
看到左林慢慢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满身鲜血,小于吓了一跳。
“我没事。”左林吐了口气,说。“叫警察和救护车。”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刚才燕老打电话来,让我把你带走,不和警察照面就没事了。……救护车?还有人活着?”小于一边将左林推着塞进车里,发动了车子赶快走,一边有些诧异地问。看着左林一身的衣服都快被鲜血浸透了,一幅喋血杀戮的样子,怎么还能有人活着?
对于小于将自己当作了杀人狂魔,除了翻了翻白眼,左林也作不出什么别的抗议的表示了。他说:“一个人都没死!真的。救护车去晚了就不知道了。先送我回去换套衣服冲个澡,这个样子回医院不合适。”
左林无法得知当他惩戒宋陶的这些举动传出去之后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当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仿佛是一个屠场,整个别墅地面几乎都红了,空气里都是血腥味。那幅情景,足可以用血流飘杵这种夸张的成语来形容,足以当作任何一个恐怖片惊悚片的现场而不用再增添任何道具。无论在什么年代,血都是最有震撼力的东西,因为它似乎在提示着每个人都可能遭受的危机。
几分钟后,当浩浩荡荡的救护车队来到现场之后,他们更是惊骇了一把。地上躺着的所有看起来是尸体的家伙,都有呼吸和脉搏,没有一个人死亡。别墅里除了宋陶,其他人的血都被放到死亡边缘,偏偏没一个人死。刺伤,割伤,贯穿性,非贯穿性,保守型创口,开放型创口……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至少切断了一条动脉却都能控制流血的速度,这种精确性更是让大家叹为观止。
由于整个现场充满了不可理解,无论是警方还是收治那些半死不活的浪费血液库存的家伙的医院,事后都悄悄将这件事情的文档封锁了起来。
二楼书房里的宋陶,情况比较复杂一点。想要把刀拔出来,他们没有人能办到;想把刀柄折断让宋陶把手抽出来,却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刀坚固异常,韧性十足,用足了力气,借助了工具,却没有让裁纸刀弯折哪怕一个小小的角度,只是给宋陶平添了许多痛苦。宋陶杀猪般的嚎叫一直持续了快3个小时,直到警方从附近一家家具厂里借来了电动线锯,将台面连着裁纸刀一起切了一块下来,宋陶才得以被送往医院。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但折腾了那么久,前后流出来的血也几乎将宋陶放空了。
除了公安方面的几个高层,没有人知道做这个事情的是左林。那些被放血的,包括宋陶在内都被严厉警告不得对任何人泄漏今天的事情。他们被留下性命都是意料之外,谁还敢胡说。而在黑道里,则开始流传起“血魔头”的名声。没有人再敢小看燕北斋。自然,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被传得越来越夸张的“血魔头”居然和那个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在球场草皮上坐着看书的笑容诚恳的年轻人是同一个人。
22.某种年轻
再次赶到医院地时候,燕映雪已经醒来了。她的情绪安定了许多。至少,不再哭了。
金晓华仍然在抢救中,虽然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但医生对于后续的情况发展没有把握。燕北斋在等待的同时用各种方式充分显示了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也充分向那些对于他的势力有所怀疑的人证明了自己的能量。忙得焦头烂额的实际上只是负责接通电话的燕北斋的秘书而已,燕北斋和大部分人只说了寥寥几句。
到了晚上7点多,手术室的灯才熄灭。插着无数管子和监视器探头的金晓华被送进了特护病房,可医生对于情况的说明仍然很模糊。医生的说法是,虽然取出了子弹,对造成的损伤进行了初步的修护,将体内和体表的出血点都控制住了,但金晓华是不是能醒来,是不是能够恢复健康,还是个问题。但是,有一点,医生很肯定,那就是,金晓华的内脏器官受伤比较严重和复杂,要恢复到原先完全健康的状况恐怕不太可能,多少会落下些病根。最好能够在恢复行动能力之后进行1到两年的疗养。
只要金晓华没事就好。保镖可以再找,可金晓华对于燕映雪来说,早就不纯粹是个保镖了。燕北斋这样说。
但是,同样那些作为保镖的,可就不是这样想了。虽然燕北斋是个仁慈的雇主,但一个失去战斗力的保镖继续接受燕北斋的工作就像是接受了一份施舍。他们都是除了当保全人员外,比较缺乏其他方面的谋生技能的。小于等等人都是军队出身,转业后直接当了保镖。虽然金晓华没有向他们透露过自己的来历,但是互相之间切磋过,从格斗技巧的路数和枪械的偏好上足以判断出她也是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的。
而他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一向有着一份自傲,很难允许自己接受一份施舍。
保镖们有些僵硬的表情让气氛有些奇怪了起来。
“左林哥哥,你身上怎么有血的味道?”忽然间,燕映雪抽了抽鼻子,这不是她熟悉的气味,难怪她刚才坐在那里想了半天,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是血腥气。
“我去给你的晓华姐姐报仇了。坏人被我修理得很惨哦。”左林毫不避讳地说。燕映雪天真得仿佛能够洞察人心,在她面前说谎都很难,再说了,只要不把具体细节告诉小姑娘,这种事情不妨如实说。
“嗯嗯,打得好。左林哥哥下次带我去,我放狗咬他们。”燕映雪的语气里都是兴奋。
无论多宠溺这个小公主,这个话题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左林一脸尴尬,而小于则在边上装着咳嗽。
“左林哥哥,你会种药啊,有没有药可以治好晓华姐姐啊?”燕映雪忽然想起来这个事情。
轻轻摸了摸燕映雪的脑袋,左林微笑着说;“有人帮我去拿药了哦,等一下我去给你的晓华姐姐吃药。”
燕映雪用力地点头,漆黑的眼珠一转,一个力度十足,喷香扑鼻的吻敲在了左林的脸颊上。
孩子的逻辑是简单的:好人,坏人,治好,治不好。而他们也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左林的帆布背包看起来像是个文物。式样陈旧自不待言,接缝有好几处都是手工重新缝制的,灰黑色的背包那种仿佛浸透了各种经历的使用痕迹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经过做旧工艺的同样材质的包能相提并论的。背包里装着的全都是用自然之力加工的特殊的药材。按照比较传统的说法,制作这些药材的都是天材地宝,都是极为难得的东西。对于德鲁依来说,没有这方面的担心,除了个别一些太过于特殊的植物,其他的都是可以用自然之力陆续培植出来的。
“这是金晓华的病历,和检查报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医生随时都在。”燕北斋和院方关系很不错,稍稍疏通就同意了燕北斋提出的由其他人接手治疗的事情。反正医院方面已经尝试了能够做的一切,将院方的技术发挥到了极限。既然燕北斋觉得他的人能够改变金晓华现在的脏器功能恶化的问题,那不妨尝试一下。
小于不知道为什么燕北斋对左林那么有信心。他知道左林曾经是个药农,申豹足球俱乐部现在使用的几种调理药剂都是左林提供的配方,都是左家的暖棚出品的药材,可是,左林真的是个好医生吗?但燕北斋从来不作什么没把握的事情,也不怎么冒险,大家对于燕北斋的决定有着奇异的信任。而小于,也自发地将相关资料都收集了起来。医院里习惯于用铝质的文件夹,一大堆文档堆在病房门口的座椅上发出哐地一声。
“谢谢。西医的报告我看不懂。”左林不好意思地说。“看情况进行治疗吧,这包里的东西用上,只要不是死人,应该没问题的。”
“雪雪跟我进来哦。”德鲁依的手段不能让别人看到,但燕映雪不同。燕映雪是个好学生,虽然治疗金晓华的手段在感官上可能会对孩子造成些冲击,但那是燕映雪必须要经历的。
“嗯。”燕映雪到现在还没近距离看过她的晓华姐姐呢,由于创口太过于吓人,大家怕给燕映雪早场不好的影响,一直都只让燕映雪离开那么些看。
燕映雪连忙用湿巾擦了手,跃跃欲试地在众人发出反对地声浪前冲进了病房。
失血过多的金晓华脸色苍白,身体的血行不是用血浆就填起来的。麻醉剂的剂量稍微有些过头,虽然手术过去了几个小时但金晓华的身体仍然不自然地松弛着。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不用再用消耗自然之力的方式进行麻醉了。
“雪雪,把晓华姐姐身上的病号服解开。”对一位并不太熟的女性,行动上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金晓华的病号服下面是一整个赤裸裸的身体,只在伤口上堆着无纺布的绷带。她的衣服早在急救的时候都被剪成了碎片。
从包里取出两个用黑曜石精工凿成的圆形的匣子,左林就开始进行治疗了。虽然孙老传授给左林的是中医和德鲁依的神秘医学结合起来的特殊的医学体系,可由于在诊脉方面没经验,左林可不敢在这种时候练习。他揭开了金晓华小腹上的绷带。将一小簇种子撒在了伤口上。种子在金晓华的体外留下了细长的根须,留在了左林的手里而主体部分朝着金晓华的体内钻了进去。
千丝藤,这种结构极为细致的寄生植物能够在优秀的德鲁依的手里发挥各种各样的功能。钻进了金晓华的身体里,千丝藤立刻随着左林的意愿分赛开来,轻轻裹住金晓华的脏器,将每个脏器的情况传达给左林。
金晓华的内脏的确因为受到强大的震荡而受损严重,还出现了明显的移位。不仅如此,西医的手术治疗,尤其是急救的时候的不择手段地使用了切割,电极,压力等等方法,本身造成的伤害也不小,破坏了相当多的身体的肌肉与脂肪组织。差点击中心脏的子弹处理得有些急切了,如果不进行处理,恐怕以后金晓华不得不伴随着不对称的**度过余生了。整形外科这种情况下不怎么有用。
既然要治疗,那就要做到最好。左林麻利地将纠缠在金晓华身上地仪器的电线全部拨开,拔掉,又将那些累赘的绷带和固定绷带的胶带也全部去除,一下子,金晓华真的一丝不挂了。虽然伤口比较吓人,缝合线的痕迹触目惊心,但年轻女子的匀称的身体和纤巧有力的肌肉仍然非常动人。
“雪雪,你看着我给晓华姐姐治疗哦,以后这些我都会教你的,都是很少有机会用的技术,错过了以后都没机会练习的。”看着燕映雪不时将头侧过一旁不忍心看,左林忍不住提醒道。
打开了一个石匣子,将里面的喷香扑鼻的药膏抹在了伤口上,随后,左林又打开另外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小把种子。分别撒在胸口和小腹的伤口里。
这种药膏,是孙老独家的配方。药膏本身并不具备治疗的能力,其真正的作用是用来养活药膏里的另外一种微生物,一种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的极为微小的东西。药膏是琥珀色的,但里面悬浮着极为细小的蓝色颗粒,那就是药膏真正起作用的成分——迷靛芥。迷靛芥能够被这种膏体滋养,但同时也会处于半休眠状态,一旦接触到了鲜血,迷靛芥则立刻开始活跃起来,它能够在短时间内极大地提高人体地活性,促进各类组织地恢复和生长。但是,迷靛芥是没有繁殖能力的,它仅仅只能生存一代。在迷靛芥开始活跃的同时,原本滋养它的膏体则滋养人体,原先使得迷靛芥休眠的成分则对人体起到镇痛的作用。
而那些种子,同样特殊。被称为缠丝藤的这种植物,一直都是和千丝藤配合使用的。千丝藤能够将人体的情况返还给施术的德鲁依,而缠丝藤则可以起到实际的治疗作用。缠丝藤是植物系德鲁依能够操纵的最为精妙和精密的植物,缠丝藤的茎,比人体内的毛细血管更为细小。
左林操作着缠丝藤,将迷靛芥运送到金晓华身体内的各个部分,又操作着缠丝藤,深入到身体的最细微的结构里,将分崩离析的肌肉和脂肪组织牵扯到一起,在迷靛芥的快速生长的刺激下,这些组织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变得比原先更为坚韧。移位的脏器也在缠丝藤的牵引下被拉回原来的位置。随着迷靛芥伴随着血液的流动遍布了金晓华的全身,左林吟诵了一组咒语,金绿色强烈光芒从他的身上涌现,他双手握着的千丝藤和缠丝藤的根须像是变成了一根根极细的水管,将金绿色的能量转送到了金晓华的身体内。随着自然之力的激发,加上迷靛芥的催化,金晓华的体内组织的生长代谢在短时间里加快了数十倍上百被,脏器迅速被激发了活力,重新拥有完美的机能。
内部的修复和外部的修复是同步进行的。左林的手段可比任何整形医师强多了。体内分布了总长可能足够绕地球一圈的缠丝藤后,金晓华的体内就像是有了另外一套组织系统一般,身体内的多余脂肪被迅速吸收消化,一部分变成了身体迅速生长的能量,而另一部分则被左林进行控制着,用于修补胸口的损伤。德鲁依对于生物,对于人类的审美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加上有意无意间动的手脚,金晓华的双峰比以往更秀实饱满。伤疤,则更加不是问题,在燕映雪的注视下,胸口和小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束,淡化,消失了。
短时间里,身体的超速代谢让麻醉剂的药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这种急速生长造成的疼痛感相当惊人,如果不是迷靛芥用的药膏有镇痛作用,恐怕现在金晓华已经醒来了。
进入金晓华身体的植物茎须,将随着身体的代谢而逐渐排出体外,由于自然之力的特殊作用,同时排出体外的还有身体内原先集聚的毒素和无用的色素。经过左林的这一番治疗,金晓华再休息上一段时间,不但身体能尽复旧观,恐怕要比原先还要强健几分。
长吁了一口气,左林满头是汗,几乎瘫倒在地。他收好了装着药膏和种子的两个匣子,挪上了边上留给陪床家属的床,咕哝着对燕映雪说:“雪雪,帮你晓华姐姐把衣服拉好,等房间里香味都散了以后,再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我睡一会。”
实在是太辛苦了,操作缠丝藤进行那么复杂的人体内的工作不单单消耗大量的自然之力,同时也极耗费精神,自然之力的恢复很快,但要从消耗大量精神力的疲惫感中逐渐恢复,那可就要一段时间了。左林,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燕映雪现在看着左林的眼神已经不是崇敬和崇拜这类词汇能够形容的了,她的左林哥哥不仅仅是个英雄,简直是个神。燕映雪看着金晓华细腻洁净的肌肤,看着刚才还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的地方现在光洁柔顺,她情不自禁地伸出细嫩的手指戳了戳——手感很好——又摸了摸——金晓华的身体好像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了,那触手的柔软和燕映雪自己的肌肤都差不多了。她回看了左林一眼,迅速按照左林的吩咐将病号服给金晓华拉好,结上纽扣。她熟练地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薄薄的毯子,给金晓华和左林分别盖上,又取了条,披在自己身上。
她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嗅着房间里好闻的药香。浓厚的味道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散去。她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奇迹一般的事情在眼前发生让她小小的脑袋几乎不堪负荷,她挣扎着要理出个头绪,却在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沉睡中。
23.掩饰
或许是消耗的精力太大,左林睡了足足4天才在思南路的燕家宅邸里醒来。不知不觉之间,燕家宅邸里已经有了他固定的房间。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卧室要负担的功能很多,多到了几十年前的老家具已经无法负担,毕竟原先可没有现在那么多的设备。在左林沉睡着的时间里,房间已经用简介实用的现代家具布置一新。仍然是书房和卧室的功能组合,只是空间充裕得多,风格也成熟得多。他3000多买来的二手笔记本现在就躺在写字台上,那些试卷和参考书也整整齐齐叠在边上。书架上放着他陆陆续续买个各种各样的书和杂志,从《男人装》《诛仙》这类到《国家地理》《万历十五年》等等,各种各类都有。墙角处整理出一小块空间,放着一个饮水机,一个小塞满了各种饮料的小冰柜,冰柜盯上放着杯子和咖啡机,还有红茶咖啡方糖等等东西。最关键的是,这个房间被布置得一点也不想是临时布置的。
肚子实在是很饿,左林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平时没事的时候,保镖们一般就在餐厅里聊天和看杂志,而现在,除了小于和那两个新增补到燕北斋身边的保镖外,居然连金晓华也在。当看到左林揉着眼睛,摸着肚子走进餐厅的时候,四个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有什么吃的?”左林问。穿着休闲装的金晓华小声说了句“你等一下”就钻进厨房去给左林弄吃的了。
金晓华在接受了左林的治疗之后大约8个小时才醒了过来。由于左林开始的时候没说过治疗需要多久,而给燕映雪的吩咐是等房间里香味散了才能开门。房间里药香缭绕,燕映雪已经无聊得在数自己的脚趾头了却还没让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们知道治疗已经结束了许久。看到金晓华那么快就醒来,燕映雪喜出望外。
但金晓华是吓到了。她清楚记得自己身上的伤有多严重,清楚知道那不是做梦。而现在,虽然过去了不知道多久,虽然仍然乏力,但焕然一新的身体感觉却明显表示了现在的健康状态。她拉着领口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居然练最细小的疤痕都没留下一个。一边等着房间里的香味散去,一边她就通过燕映雪知道了是左林给她进行了治疗。燕映雪可不敢说用了那么多夸张的手段,而是毫不羞惭地编造了一套左林使用“超强”药膏加上中医指压秘笈等等,再加上适当地装傻,才将一肚子疑问的金晓华暂时打发了。
金晓华对于左林自然是感激的。她好歹也25岁了,虽然一直以来生活比较单纯,却绝对不蠢。燕映雪满口胡诌的指压什么一听就是假的,能够那么快让自己恢复健康显然是某种更为神秘和不为人知的能力。这样的能力一旦暴露于世,会给左林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金晓华也能够理解为什么燕映雪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会开始满嘴胡话。
既然燕映雪说要等房间里的香味散掉,那就等吧。可是,一直等到两个人都饿得受不了了,香味还是没有任何要散去的迹象,于是她们商量了一下,只好开门让外面等着的人进来。
实在是太诡异了,刚才奄奄一息,靠着仪器和药物维持着生机的金晓华,现在居然穿着拖鞋披着薄薄的毯子出来开门。金晓华有些得意地看着走道里下巴和眼镜掉一地的景象。稍稍震惊之后,他们作出的反应是立刻为金晓华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借口接回家进行特护迅速离开。药香是很大的破绽,为此小于只好从车子上拆来了几个用于快速吸收车内异味的电动过滤器,又买来了一大堆各种气味的空气倾心剂——就算药香散不掉,至少也让人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他们甚至找了小电炉和药钵,在病房里象征性地煎了些据说是燕北斋弄给叶仪兰调理肠胃用的药来混淆气味。
这样的掩饰是不是足够不知道,但至少迅速将金晓华挪离了医院的医生的关注范围。
对外固然是铁板一块,但内部还是会有些疑惑的。这些保镖都是跟随燕北斋多年的忠心耿耿的家伙,实际上年仅24岁的金晓华已经是其中最年轻的了,但即使是她,也在燕家工作了2年多。大家对于燕北斋的信任让他们可以一致对外,让左林的能力游离于外人的关注之外,但他们自己的好奇心同样亟待满足。燕北斋觉得推脱不过,一时又想不出来怎么对这些自己人解释,索性把问题推给左林,让他们等左林醒来了之后自己问。而这些保镖们商量了半天,决定还是让金晓华来做这个工作。
除了询问关于左林使用了什么样的超越常识的治疗手段或者左林还有什么样的特殊身份之外,金晓华想要和左林说的话还有很多。表示感谢是其中最基本的。还有些话,她会保留在她和左林之间。对于左林为什么和怎么样修整了自己的身体外形,就是其中之一。
年轻女子对于自己的身体的敏感程度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刚刚醒来的时候精神还不是很好,加上伤口的消失实在是比较震撼,金晓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但是,当她被带回燕家宅邸,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又好好睡了一觉起来,睡眼惺忪地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胸罩扣不上了……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只有一个解释了。毫无疑问,这是左林动的手脚。
可这是为什么?金晓华不认为左林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也不认为已经能算的上救了自己的命的左林会有求于自己用这种手段来讨好,更不认为那是一个治疗者在对病人尽义务……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得头痛。
“味道如何?”看着左林淅沥呼噜,以惊人的速度消灭着枸杞小米粥、白煮蛋和泡菜,金晓华用这种完全无害的语句挑起了话题。餐厅里已经只留下了左林和她。
“饿啊,吃什么都香。”左林嘴里塞满了东西,勉强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话。
“谢谢你救了我。真的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恐怕就是个废人了。”对于自己曾经面对的危机,金晓华并不忌讳。
“没事的。既然能够做到,没有坐着看的道理。”左林说。
“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金晓华单刀直入地问。
左林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提出的。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件毫无疑问已经打破了左林韬光养晦,让任何无关的人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开的打算。先不说原本就关注着自己甚至于已经派出盯梢人手的某某国家某某机构,就是自己周围这些认识和不认识的,熟悉和不熟悉的人的疑问就足够应付一段时间了。
好在,对于这些,孙老当初也有过打算。虽说尽量不在没有特殊能力的人面前使用自然之力,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自然之力,可是这世界毕竟不是可以自己说了算的,总会出现种种可能逼得自己不得不暴露身份的机会,而提前编好完整的故事,在无法完全遮掩过去的情况下,将别人的视线转移到另外一个方向,却还是能做到的。孙老早就向他提供了“官方”谎言的整套故事。
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左林说:“……本来不应该说的,不过现在已经让你们发现了,也无需瞒下去。我想问一下,你是否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的存在?”
出乎左林意料,金晓华居然点了点头。看起来金晓华对这类事情并不是完全无知,那故事就不好糊弄过去了。
没关系,左林继续说道:“那就好。我,还有我师父,是一个古老门派的传人。我们这个门派叫神农阁,以采药、培植、制药为特长,以中医中药立业,同时修习一点中国传统武术和气功——不是外面流传的那种气功,要区别的话,叫做炼气术比较妥当。师门典籍里说本门功法修炼到极限,可以飞升成仙。不过,医术毕竟也算是一门科学,学得越多,越觉得什么飞升啊,神仙啊的都是无稽之谈。但是本门功法的确能够起到刺激人体循环,弥合伤患,修整肌理之类的作用。我年纪还小,三峡动迁之后师父就让我跟着家人来上海,和他分头修炼。我学艺不精,如果不是靠着师父留给我的灵药,那天我万万不敢动手对你进行治疗。”
金晓华有些明白了,她继续问:“燕老对你好像不光是亲切,我看燕老对待你的态度,不想是对待晚辈,燕老是不是也是你们门中的人?”
“算是吧。”左林斟酌了一下言辞,说:“你应该知道,燕老已经快90岁了。当年我师父年轻的时候在上海滩打拼过一段时间。燕老当时跟着我师父学生意,算是学徒吧。后来时局动荡,师父离开上海的时候以灵药给燕老洗髓,又传了些入门的法决。燕老也正是如此才能那么大年纪了还精力充沛……色心不死……对我师父很尊敬,对我是爱屋及乌了。”
这些话半真半假,但基本上对所有的事情算是有个交代了。孙老当年曾经提起过,所谓的神农阁也并不是子虚乌有,只不过销声匿迹很久了,现在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传人,不太担心有人冒出来指证。
好像是恍然大悟似地,金晓华点了点头,说:“果然这些事情不能对别人说啊。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这个门派有那么神奇的药,一旦传了出去,以后麻烦的事情就多了。虽然你的确很强,但居心叵测的人多了,也不是能够轻松应付的。”
金晓华不会认为左林是除了踢球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了。那天下午左林给她报仇而造成的血腥场面早就有人告诉过她,甚至收集了全套现场照片让她看。左林的手段实在是太高超,远不是他刚才自己所说的,修习“一点”武术什么能搞定的。
“那么……那天你除了治好了我的伤口,还做了什么?”金晓华的脸微微一红,但还是直爽地问了出来。现代女性嘛,再说已经让左林看也看了,修整也修整了,这个时候再要害羞似乎也不是很来得及了。
“做了什么?”左林回忆了一下,说:“没什么啊。移位的内脏的牵引和活化,对身体内淤血的清理,然后…………”
左林忽然想起了什么,瞄了一眼金晓华的胸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处理伤口的时候顺手就……”左林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对整形手术的名词他非常陌生,这个时候用双手比划个胸部的姿势虽然大家能明白但那似乎更为猥亵。左林明智地闭嘴。
“没什么,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拒绝变得更漂亮啊。”金晓华笑着说。
“嘿嘿,”左林尴尬地笑着,说:“还有个事情,因为经过了药物和……‘气功’的活化和激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以前要好,如果你的身体能坚持,不是非常疲劳的话,最好你能快点恢复训练,稍微加强一点强度,将现在的身体状态保持下来。对你今后很有好处的。”
“我明白。”金晓华说,“第二天我就开始了恢复训练。身体的情况我知道,这可不是单单比原先好能够形容的。简直像是换了一副全新的身体。速度、力量和反应都提升了很多。原先的训练量我加了一倍,但身体一点都不疲劳。我想,应该是需要一点新的方法,给自己一些新的压力了。……既然是你救了我,我想问问,你们的门派对于技艺传授有什么特别的限定吗?”
左林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朝着这方面考虑过。他资历太浅了,教燕映雪是无所谓,但金晓华的年龄和阅历,要是露出马脚很容易被发现。
“这个……让我想想吧。”左林决定推推太极,将事情搁置下去再说。
24.踪迹
“最近有人开始调查你了。”燕北斋脸色铁青地告诉左林。虽然掩饰的工作不能说不成功,但燕北斋仍然开始注意起左林身边的情况了。而原先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
“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几个人盯了你一阵了,你没发现?”燕北斋问。
“发现了,不过觉得没什么威胁。”左林说。
“唉,”燕北斋叹气道,“打前站的人自然没什么威胁,我怕的是,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
“他们是cia雇佣的人,只算是小虾米吧。”
燕北斋说:“不光是他们,最近国安局的一个处长来找过我,问关于你的事情。医院里的事情还没传出去,不过也是迟早的。但宋陶那里,你实在是……相当够手段啊。国安方面的意思,是有点想招募你做一个外勤特工。不过我帮你拒绝了。对你有好奇心的人越来越多,遮掩起来就越来越难,总有一天,你的能力,会被别人知道。我想,是不是有办法把这些事情都解决好。时代不同了,现在大家不像以前那样理解和尊重那些……超越自然的力量了。”
左林点了点头。“金晓华说想学……神农阁的秘术,燕老你觉得呢?”
燕北斋呵呵笑着,说:“教你所说的传统武术吧,不牵涉德鲁依的格斗术,光是孙老零碎教你的,足够小姑娘折腾好几年了。多个有用的帮手比较好,尤其是金晓华。她不是普通的保镖,是她母亲将她安排在我这里的。我相信以后有很多机会,金晓华能够帮上你的忙。”
“这个时代,德鲁依也不需要侍从了吧。”左林无奈地说。
“我想,主要地问题并不是需不需要,而是有没有人肯当侍从。时代的确不同了。”燕老不胜唏嘘。当年能够成为孙老的侍从,乃至于进入德鲁依议会的外围组织,一直是燕北斋的骄傲。可是现在,不会有什么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独立的身份地位,忠实于某个人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经过了药物和自然之力的激活,假如经过训练,金晓华很有成为一个侍从的希望,而关键在于她本身的意愿。
“你是说,一直瞒着她,直到她足够可以信任?”左林明白了燕老的意思。
“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多,你需要有一些可以信赖,办事能力强的人在周围。我年纪太大了,很多事情帮不上忙了。”燕北斋不会从左林身上榨取剩余价值不代表德鲁依议会不会,虽然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联络过来,但这些年来德鲁依议会人少事多,比较有办事能力的那些人终年不得休息的惨状燕北斋多少也有些了解。培植羽翼说起来不好听,但有时候也是客观需要。“雪雪以后要一直跟着你学习,差不多也就等于晓华一直在你身边。下决心还在于你。但就我个人来看,多一个可靠的帮手,不是坏事。”
左林觉得燕北斋说得有道理,正准备表示同意。忽然,办公室里的传真机吱吱嘎嘎响了起来。
燕北斋的办公室电话和传真都是独立的,但一直不怎么用。公司里的所有文件都要首先经过秘书和助理的手做了摘要才再到他的手里。平时,燕北斋的办公室里,这些现代化的办公设备形同虚设。也正因为如此,在门口的秘书办公室里,传真打印都是激光的,而燕北斋的办公室里却放着这样一个极为过时的热敏传真机。
“左林……孙老出现了……”燕北斋瞄了传真机一眼就冲了过去,将不断从传真机里送出的纸张拢在手里,仔细地阅读着。他满脸激动与兴奋,眼里腾起了淡淡的水光。
“孙老师?”左林也吃了一惊。连忙之站了起来过去接过传真文件。
传真是直接从德鲁依议会总部来的。苏格兰的一个城堡,一直都是德鲁依议会进行重要事件会商的地点之一,从中世纪迁延至今,虽然总部的办公地点已经改在了伦敦的一幢写字楼,伪装成一家不起眼的贸易公司,但那幢城堡仍然是非常重要的据点。就在几天前,城堡收到一个邮件,寄给已经在城堡服务了将近40年的老管家。老管家拆开邮件,发现是一系列的法律文书,表示了孙老要将他的一系列资产转移到左林名下。这些资产,是孙老这一系的德鲁依世代相传的,孙老掌握这些资产已经超过了100年。其中一些不动产的增值相当可观。由于这些资产大部分是在国外,资产归属于孙老在英国的一个身份的名下。在孙老销声匿迹之后,这些资产一直是由德鲁依议会的人和那个老管家一家在进行管理和经营。
当一系列的授权文件被老管家转到德鲁依议会总部的时候,大家大吃一惊。孙老的确还活着,这个已经快要成为传说的强大德鲁依依然活着。将这些资产赠予左林,实际上就是表明他将自己这一系德鲁依的地位,身份和在议会内的职务同时交给了他。这样以来,他在议会内的身份就不需要考核和确认了。
孙老通过这样一个举动向议会表示了很多意思。他已经知道德鲁依议会和左林接触过,并且,他相信左林的能力能够肩负起自己原先所承担的职责;他不想继续承担议会的常规工作,宁可自己默默修炼,但承认了左林是他的继承人,一旦有了麻烦,做师父的没有躲在后面看戏的道理……而那些一直寻找孙老的人们,则终于通过这样一个比较直接的方式确认了孙老仍然活着。
“……你需要个好律师,一大堆的事情啊。”燕北斋看了左林一眼说。
“财产什么的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很想去找孙老师。”
“如果孙老愿意被你找到,那他还不如直接来上海找你。你难道还不了解孙老吗?”燕北斋跟随孙老的年头,远不是左林能够相比的,对于孙老的了解也深刻得多。“德鲁依议会很快就会派人来了,恐怕不光是财产,还有非常多的其他事情。虽然不是核心成员,但孙老当年被议会的工作忙得够戗啊。要知道那还是几十年前,生活节奏和现在不能比。”
左林没听进去,而是仔细地看着那些传真。不单单是文件,连带扫描下来地那个邮件地封皮。在厚实古朴的双层牛皮纸上,孙老写着寄出这份东西的地方:LS。左林知道孙老前后用过不少名字,他在山村当老师的时候用的名字是孙屏,而在封皮上,他则用了更早用过的名字:孙亦弘。
简单几个字,就将左林的思绪带去了遥远的XZ。
更大的震惊来自两天以后。以孙亦弘的名字寄的一个大得惊人的包裹到达了神农集团总部。收件人的署名不是左林——孙老不知道左林现在的收件地址,而是燕北斋。邮包有足足2吨重,包括了200多本各类书籍,两倍于此,写满了各种心得的笔记,和无数的瓶瓶罐罐。那些瓶子里装着的几乎都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名贵药材,和德鲁依才能够使用的各类植物的种子,还有,则是各种各样的成药,迷靛芥这种非常难以制取的药膏有足足4大瓶,按照当天救治金晓华的用量,足够再用上400多次。这些东西的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孙老这是要做什么……”将一大堆麻烦的东西统统搬燕家宅邸分类放好,紧张地要求麾下保镖24小时严密看守之后,燕北斋才汗水淋淋地问左林。
“我怎么知道……这些书,这些笔记我可都没见过。按照我现在的学习程度,一半以上的咒术我都看不懂。……”
左林翻看着那些发黄变脆了的纸张上写着的东西,他的内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一个合格的德鲁依和一个强大的德鲁依之间是有距离的,和一个几乎成为一代传说的德鲁依相比,这种差距更是显著。孙老的这些笔记从孙老开始学习德鲁依的能力一直到现在,完整记述了孙老的心得,还有大量的关于其他体系的知识和技能,跟着这些笔记一步一步修炼,左林总有一天能够成为和孙老一样伟大的德鲁依。
可是,孙老这是要做什么?移交了资产,拿出了更为珍贵的多年积累,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孙老是不是作出了什么决然的决定?以孙老的能力,除非他自己愿意死,不然,几乎没有任何能量能够消灭他,哪怕是核弹这样的终极力量都不行。孙老到底怎么了。
左林和燕北斋如坐针毡。孙老寄来这些东西,用的仍然是孙亦弘这个名字,而地点则是在重庆,从时间上看,比他从LS寄出那些资产转移文件还早了几天,只不过由于物品相当大宗,路上耽搁了时间。燕北斋立刻调动了他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追踪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线索。
又过了两天,来自德鲁依议会的人到了。这一次不是因苏拉,而是一个名叫卡莱的英国人。
“请问,你们有关于孙老的消息吗?”卡莱对于这个问题同样显得相当焦急。
“没有,能够用的手段都用了。孙老拿着一张假身份证从重庆用到LS,随后就再也追查不到了。”燕北斋遗憾地说,他实在是太想再见孙老一面了。
“无论如何,我们先将应该做的事情做完,无论孙老是不是在,需要做的事情还是那样多。”卡莱淡漠地说。他神情坚毅,仿佛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动摇他分毫。“我代表议会来和左林进行资产移交,还有议会的正式任命。都处理完了之后,我将长留在中国,而我的任务,就是继续追查孙老的下落。不过,我想,燕老急于让左林掌握新的技术,有更多的钱可以用,恐怕是因为燕老已经知道了最近的一些事情,只不过,他不觉得需要亲自出面而已。”
“什么动态?”左林好奇地问。
“有人在对德鲁依议会下手。”卡莱说,“德鲁依议会是个……怎么说呢,一个很复杂地组织。说起来,我们做的很多事情和那个所谓的‘绿色和平组织’很象,我们珍爱自然,努力用各种方式消除经济发展对自然造成的恶劣影响。抗议和游说立法之类的事情倒是很少插手,我们的方式更直接,更有效,因为我们掌握着巨大的力量。可最近几年,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德鲁依,有不少人失踪了。非洲3个,美洲一个,亚洲一个。德鲁依议会一共没多少人能够独当一面执行复杂的任务,损失那么多人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孙老是德高望重的德鲁依,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德鲁依,议会里,大家都希望孙老能够回来主持调查和反击这样的事情。”
卡莱看了左林一眼,继续说:“因为孙老原先负担的职位就是承担这样的工作的,这几十年里虽然陆续有几位德鲁依暂代这份职责,但按照我们的传承体制,毕竟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而现在,孙老的行动明确表明了,他希望你来做这件事。燕先生,稍后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需要向左林宣读正式的任命。左林,我希望你有独立的房子能够用于容纳即将转交给你的相关文件,如果你现在没有侍从可以承担看守文件等等职责,议会将委派几个外围成员来协助你。这些都是其他人的侍从和朋友,在你有自己的人选之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做好准备。……”
左林被卡莱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呆住了,从来没想过,德鲁依议会居然会那么麻烦。“什么准备?”
“德鲁依议会所有的成员,承担所有的工作,都是自费的。我们是个复杂而严密的集体,但是,我们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大家都很穷。不动产什么的大家都不少,可流动资金谁手里都不多。”
25.颠倒错乱
卡莱的说法对于忧心忡忡的左林和燕北斋是个很好的解释,和安慰。没有谁希望孙老处于危险。于是,恢复了正常生活的左林一边继续那些习以为常的生活,一边研习孙老寄来的笔记,一边等着卡莱所说的资料到来。
可是,当卡莱所说的东西逐渐到来的时候,左林有些疑惑了。仿佛他接受的不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中的一个代代传承的重要职位,而是某个跨国企业的经理之类的工作。
在最早的德鲁依议会里,每个职位都是用一种生物来表示的,不过,这种表示在绝大部分的德鲁依看来是比较笼统的。比如负责组织对外的侦察和战斗任务的一般都是以动物的名字来表示,其中在战斗技能方面最强的那一系德鲁依所占据的职位被称为“狼”,而因苏拉的职位是“熊”,在议会内的地位颇高。
依靠组织能力和社交能力运作议会,指定计划等等职位,一般都是用植物来表示,比如提供议会运作经费的“小麦”,负责联络工作的“风信子”等等……而左林所继承的这个职务,最初的名字是:狮子。以狮子这样具有领袖气质的动物为名称,这个职位的工作就是率领议会的战斗力量,保卫自然,保卫议会,保卫德鲁依作为一个强大的自然力量体系的存在。德鲁依里,最具有战斗力的往往都是动物系的德鲁依,植物系德鲁依往往在辅助和治疗方面比较有心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是植物系的德鲁依传承着“狮子”这个职位。要知道,德鲁依议会存在的时间太长了,在制定最初的职位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国防部长由文官担任”的传统。
经过了那么多年的传承,尤其是进入到现代社会,德鲁依议会内部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职位的名称在逐渐转变。“狮子”这个职位仍然有专门的狮子造型的盾形纹章和用于签署文件的印章,但是,这个职位现在的名称是:行动处处长。这个极有现代意味的职位名称和那些古老的纹章印章以及羊皮纸的宣誓文件放在一起,实在是很有讽刺意味。
但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首先来到上海向左林报道的是卡莱的侍从凯恩斯,他带来了整整六箱文件。这些文件记录了从德鲁依议会从建立到1800年的所有的行动记录。当时的交通,历史人文等等环境都决定了德鲁依议会的行动数量和活动范围都还比较有限,说起来那些行动页相对小儿科,除了和一些“特殊势力”发生大规模冲突的记录之外,没有什么太有趣的事情。那么多国籍不同,文化水平不同,能力倾向不同的德鲁依,写出来的报告千奇百怪。这些记录都是由羊皮纸复印后归档整理的,原件都在某个古堡里保存着。
左林怀着极大的热情阅读这些文件的时候,凯恩斯弄来了第二批第三批文件。这些文件涵盖了从1801年开始直到2000年间的行动纪录。由于全世界的交通状况不断改善,而人与自然的矛盾越来越加剧,行动纪录也越来越庞杂。而从这些文件里能看出,德鲁依议会内部的文档也越来越规范。
这些倒还算了,后来送来的东西就有些匪夷所思。凯恩斯居然拿来了一整套的德鲁依议会的VI。这套东西将左林吓得不清。申豹足球俱乐部都没有那么严格和完整的VI系统,不知道德鲁依议会内部怎么把这套东西贯彻下去。一些关于行动注意事项的手册,关于对新进入议会的人员的战斗培训等等,相比之下就不那么惊人了。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凯恩斯居然拿来了张光盘给左林,光盘里有在windowsxp环境下支持德鲁依语的插件和补丁,有德鲁依语的专用文档编辑软件,输入法和字体。为了防止让不相关的人看见,甚至还有专用一键切换后台运行之类的功能。一台可以自由切换通用德鲁依语和咒术德鲁依语环境的电脑,简直像是恶梦。
如果只是内部管理比较严格,有完善的制度,那倒是很好理解,德鲁依议会能够持续那么长的时间,除了大家共有的理念和传统之外,没有一点别的肯定不行。可是,德鲁依议会的内部制度除了非常有原则之外,可以说是非常稀松,不但不能和燕北斋的神农集团的制度相比,就算和申豹足球俱乐部给他们这些向来不怎么重视纪律的球员相比,都宽松得多。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组织,居然有VI,还有开发完成的内部程序组。……这个世界,真是神奇啊。
据说,这些都是在各行各业工作的议会里的人,尤其是外围成员陆陆续续弄出来的。议会自己可没有在科技和设计方面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没钱去做这些事情。
说到钱,随历史纪录一起送来的近60年“行动处”的收支纪录让人欲哭无泪。由于孙老隐匿,行动处的工作几经转手,这方面的资金一直都靠外围成员捐助和靠议会总部贴补,这次将职务移交给左林,顺便这方面的经济压力也可以一并转移了。而行动处名义上的存款,仅仅只剩下了79欧元。
所谓的经费自理,左林能做到吗?仔细计算了自己目前的收入之后,左林赫然发现,仅仅靠俱乐部的工资收入,胜赛奖金和连胜奖金等等,似乎很不够用。现在算起来每年这200多万收入,除去自己平时生活所需,不要说组织行动了,就算是维持“行动处”对外的日常联络,临时支援来的这些侍从和外围会员的生活费都成问题。如果不是燕北斋临时抽出一笔钱给左林,左林现在连买套足够大的房子装下那些文件都做不到。
更何况,左林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孙老扔下职务离开议会那么多年,名下的资产没有作出任何贡献,光在银行里长利息了。虽然德鲁依议会内部没什么勾心斗角,但大家挤出经费维持着行动处的开支,多少会有些怨言。如果可能,左林很想将这些年应该由孙老支出的款项逐步还上。毕竟这牵涉到孙老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印象。
虽然不知道即将到手的资产有多少,但临时应付可以,长期呢?总不能一直靠着孙老移交的资产来应付吧。缺乏理财观念和技能的左林一筹莫展。
顾明远,左林唯一一个认识的律师就是他了。而现在,顾明远则被左林聘用,来处理资产的移交问题。顾明远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事情。这类业务是顾明远擅长,而且喜欢的。主要是文书工作,大部分工作可以交给事务所里的低级律师甚至是实习生,对方还会千恩万谢给了他们处理跨国法律文件的学习机会。另外,这种事情花掉的时间多,费用上自然相当优渥。
“我从来没想过,你现在居然一下子那么富裕了。”顾明远的话已经很有保留了。过户的资产大部分是房地产和股票债券,现金只有很少一部分。顾明远并不了解金融市场,那些股票债券都是海外资产,更是无从得知具体的价值,但是,就算撇去这部分内容不算,现在在左林名下的不动产也算的上惊人了。那些分布在欧洲美洲的住所、土地、庄园之类的,不少已经算的上是有文物价值,虽然缺乏管理,不少产业比较破落,要维护整修需要相当资金,但总得来说,这些土地物业的价值相当可观。
“我也不知道孙老师原来那么有钱……”左林呲了下牙,作出个惊恐又无奈的鬼脸。“孙老师将这些留给我也出乎意料,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按照你的说法,虽然资产算下来很多,但可以用的却没多少?”
顾明远点了点头,说:“房地产什么的找个有经验的人去估价,问题不大。主要是各类股票和有价证券,权证,很多都是搁置了不知道多少年没去兑现,价值不好估计,这个领域我也不熟悉。股票更麻烦,时间那么久,当中有很多拆股啊,红利啊,兼并之类的事情,这里面有很多法律方面的事情,虽然欧美的经济法系不是我擅长的,但法律方面的事情我还是跟到底。而你,最好再能找个经济和金融方面有点研究的人来处理这些事情。不单单是将所有的资产盘活,以后还能帮助你进行资产运作和投资。我看你也不像是能踢球踢一辈子的人,玩个几年,专心经营吧。”
左林点了点头,说:“有钱也麻烦啊。不是你这些天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资金资产什么的到底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那么多钱,居然不能用……以后还有好多事情要麻烦你,顾大哥。”
开始和左林称兄道弟的顾明远嘿嘿笑着,说:“你要是知道你这单子生意我能挣多少钱,你就不会叫我顾大哥叫那么亲热了。”
“很多吗?”左林疑惑道。
“你这单生意做完,加上后续的事务,基本上我们整个律师事务所可以不接任何其他生意,靠你一个客户来养活。而我个人嘛,今年懒得接其他业务了,收入大概和你俱乐部拿的薪水和奖金加起来差不多了。”顾明远并不讳言自己的收入。“基本上你拿到的那些现金什么的,够付我们整个律师事务所一年的律师费。就算为了我们自己,我也会尽力帮你处理好这些事情,不然明年你估计连我的律师费都付不出来。”
“……好多。”左林咋舌道,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律师的收入也能高到这个程度。
“当球员,尤其是你这样的,广告收入很不错。你加油一点,靠着踢球的收入付律师费也可以啊,你现在的表现,应该广告价值非常高。”顾明远揶揄道。现在,顾明远差不多就算是左林的专署律师了,虽然言笑不忌,但为左林考虑一点,实话实说却是他的本分。
“这些我不知道,都是桑老师在帮我处理。”
顾明远迟疑了一下之后,说:“你应该是下周会俱乐部报到吧?……现在俱乐部里有些关于你的传言。”
“什么传言?”左林想起来顾明远和他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是申豹足球俱乐部的法律顾问,有些消息,尤其是高层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你的表现太好了。大家不能抹煞你的荣誉,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改变了联赛的格局。好像是其他俱乐部有些联合通过足协向申豹足球俱乐部施压,想要限制你的发挥。教练他们最近不给你打电话联络什么的,恐怕也就是因为内部还没个统一的意见。”
“想让我放球进门,这种事情我可不干。”左林有些气愤。
“怎么可能。要是有这样的决定,那几乎就等同于足协纵容假球,鼓励假球,操纵比赛了。无论如何不可能这样安排。而且,其实他们也不敢怎么得罪你。现在,毫无疑问,你是国内最好的门将,全世界恐怕也没人比你强,还要靠你守国家队的门呢,要是惹毛了你,你直接挂靴退役,他们哭都来不及。”顾明远冷笑着说,“不过,那么多俱乐部的意见也不能不听,现在你身上牵涉到的利益太大了。别的不说,你知道地下球市里,赌你什么时候被破门的奖金池里有多少钱了吗?快3个亿了啊。连我都想勾结你去下注赌了。大家有各种各样的考虑很正常,反应给了足协,足协向申豹施压,俱乐部不可能不理睬,不敢有反对意见。足协就是个白虎堂,你敢带刀进去,它就把你刺配沧州。……俱乐部方面有一种说法是把你转会到欧洲去,祸害外国人,可看你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太可能出国,你不是还准备考大学吗?要是能送你出国,估计现在国内俱乐部运作起来比申豹还要积极,混蛋的,真的是颠倒过来了。”
顾明远并不是球迷或者什么很有正义感的人。其实,任何球迷一旦象顾明远这样能够洞察内幕,恐怕也会丧失继续看球的勇气。而顾明远的话,则不可避免地让局面陷入了沉默,让左林陷入了深思。
“反正……现在我也算有钱了,也不是非踢球不可。”憋了半天后,左林幽然道。
26.忙
在体育这一行干,大概真的需要一些幽默感。可当这种幽默感变成恶搞的时候,那就有些叫人难耐了。
“一定要把第一次交给值得交给的人!”这句话说的不是任何人的贞操,尤其是某个少女的贞操,而是指左林把守的球门在某个不确定的将来的第一次失守。用刻意的暧mei不明的语调说出这种话,桑世麟实在是当得起老不修这三字评语。
左林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应答,尴尬的表情引得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次特殊的午餐会,规格还真不低。左林的经纪人桑世麟,申豹足球俱乐部的总经理成亦,主教练罗显杰,同时兼着俱乐部和左林的事情的天明律师事务所王牌律师顾明远,还有燕北斋的秘书韩璃。
“足协不可能让你故意漏球进去,哪怕是在确保胜利的情况下也是。不过,说你一个人就影响了联赛,也有道理。半程联赛,一球不失,而且,恐怕只要你不想失球,不会有人能攻破你守的门,等于确保了申豹队的不败战绩,对于联赛来说,的确有些超过了。”成亦温和地向左林解释道,“所以,现在商量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那就是你只参加主场比赛。客场比赛你就不随队了,每个赛季都能主场不败,以申豹的实力,拿到好成绩足够了,对其他有夺冠实力的队伍来说,这样的情况也可以接受。……这样一来,你损失不小,所以,足协也私底下放开了对你的管理口子,你爱带任何东西上场都行,只要不是用于和场外通信的。俱乐部不在你的广告收入里抽管理费,任命你做助理教练,负责守门员的训练。这个助理教练的职务,就是为了在经济上给你一定的补偿,但要是能为申豹培养出几个实力比较强的门将,那就再好不过。……你觉得呢?”
成亦是个爽快的人,对于球员利益和俱乐部利益之间的拿捏也相当清楚。通过顾明远,成亦已经知道了左林恐怕不太可能将足球真的当作什么事业,某种程度上,只是一个有些兴趣的事情,和一个好玩的身份而已。足协和其他俱乐部的想法自然要考虑,不然,联赛圈子里得罪太多人,以后就麻烦了。但左林现在作为俱乐部的标志性人物之一,利益同样要保证。他所提出的这个方案,算的上是统合了各方面的意见之后的比较有操作性一种。
“成总,不用那么客气。当助理教练也不必了。我自己练的都不正规,对足球的了解也不多,当教练摆明了误人子弟。光拿钱不做事也不好。我知道你们为难。不过这些事情都无所谓,最开始踢球我就没真的想能踢上联赛,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再说了,合同结束以后,我不是很想再继续踢球,踢5年球时间够长了吧。”左林说得很客气。他明白,既然这顿午餐能把这些人都请到一起,显然关于这些问题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了。桑世麟肯定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利益。
对于左林所说的,基本上大家都持保留意见。哪怕左林不领那个助理教练的职务,以这个名义给他发钱也理所应当。至于踢完5年合同就挂靴,现在大家不会说什么,到时候肯定是极力阻止。到时候才23,4岁的左林应该刚进入职业生涯的高峰,商业价值无限。撇去商业价值不说,那么好的一个门将不再上场,到时候左林所属的俱乐部还有国家队损失也太大。另外,虽说左林脾气相当好,但说这种话大家还是当作他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在。
这次向左林解释情况的午餐会算是尽欢而散,而左林,则重新投入到了最近颇为让他烦闷的忙碌中去了。
那些堆积着的文件,总需要一个妥善的地方来堆积整理,而先前孙老师留给他的那些笔记合书籍,同样需要合适的环境存放。这个地方要足够大,因为除了左林,还会陆续有其他人在这里工作,这可不是一般的公司每个人有个小隔间就行;这个地方要清静,因为将来陆续会造访这个地点的人,多少会有些奇特,在别人的眼底下不太方便;似乎,这个地方还要交通方便,毕竟现在事情越来越多,需要他到处跑。
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当然有,闹中取静的独栋老别墅,尤其是那些差一点就可以被列入文物保护建筑的花园洋房最为合适。稍稍经过修整,工作和居住都很合适。但是,符合这些条件的建筑都很贵,贵得让左林屡屡倒抽一口冷气。
燕北斋很想自己出钱帮左林解决这个问题。而左林,觉得欠燕北斋人情已经太多了,坚决不肯,就算燕北斋出钱,那也只能算是他向燕北斋借的。稍稍浏览了下那些过户给了左林的产业之后,燕北斋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出钱买下左林看中的地方,附带装修和交通工具一起交给左林,而左林,则拿出在意大利的一处庄园作为交换。那个庄园从现金价值上来说或许低于一整套的花园洋房等等,但是,庄园产葡萄酒,而且地窖里还存着很多有年份的好久,这些太让燕北斋觊觎了。
这种大家都开心的事情,左林就不会拒绝了。于是他得到了同样位于巨鹿路常熟路口,带着庞大花园,原先被作为一个没什么发行量的报纸的编辑部使用的一处洋房,和两辆宝马L7。由于房子还需要修葺,暂时,左林仍然住在思南路的燕家宅邸,所有的文件都锁进了某个银行的保险库里。
可是,左林还是缺钱。越是读那些资料,了解历来这个所谓的行动处或者“狮子”职位的工作,左林就越是觉得手里的钱不够用。虽然不想从燕北斋那里拿钱花,但左林不会拒绝从燕北斋那里获得一些建议。
“你知道神农集团为什么能有现在的规模,每年那么多纯利润哪里来的吗?”对于燕北斋来说,能够在经济上帮助左林是很让他开心的,而更让他开心的,则是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左林了解商业了解经济,或许,诱惑左林投身商界是个不错的选择。燕北斋还记得当初在上海滩跟着孙老奋斗的时候,孙老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游医”到成为可以和上海任何一个所谓“大亨”平起平坐的人物只用了6年。如果能够见证另一个传奇,燕老自然不会拒绝。“神农集团所有的业务,没有一项的利润率超过30%,还是指毛利率。蔬菜、水果、副食品加工这些,还要承担很大风险,比如自然灾害,比如农药问题,工业污染问题,产品行业标准问题,出口的产品还要受到出口国当地的检验检疫标准和市场准入之类的刁难。虽说吃喝这种东西生意很稳定,可也很麻烦。一个合同没欠好,赔起来就不是小数目。万一出个什么食品中毒啊或者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之类的新闻,乐子就更大。可是你看现在神农集团,生意做得很顺畅,每年的营收相当不少。要挣钱,无所谓哪个行业哪个方向,在哪里开山立柜,而是看你怎么去做。”
左林在经济方面的基础非常薄弱。燕北斋这样的说法虽然很有道理,可他的领悟也有限。燕北斋并不指望左林很快了解,他淡淡一笑,说:“别着急,先跟着我多认识些人,多交些方方面面的朋友。你手里有那么多资源,想要至少维持开支是没什么问题的。找个得力的人将那些产业运营起来就行,等你明年考完了大学,一边读书一边就来神农集团接触一些商场上的事情。反正,德鲁依议会的职务又没有任期,逐步调整过去就好。”
从这一番谈话开始,燕北斋有预谋地在自己的会所里组织了一系列的活动。而左林,也在燕北斋的带领下进入了这个很有趣的圈子。经常来会所的,三教九流的都有,大家吃饭打牌聊天各种各样的想法和议论纷至沓来,着实让左林开阔了眼界。
可左林也因为多了这样一块事情,时间变得愈发紧张了。当几天后他回到俱乐部报到备战联赛下半程后,随着路上要用去的时间增加,左林觉得自己仿佛应该一个人掰成两半来用。他每天依然上课,做作业,给燕映雪上课。虽然燕映雪开学之后要写功课,学习德鲁依语的时间减少,也变相减少了左林的授课压力,可时间长了,纵使是左林这样身体强健,精力充沛的家伙,也不由得感到有些疲惫。可是,他又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件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对他都有好处。
幸好,联赛下半程第一场比赛是客场,左林终于开始享受不随队的待遇,等于有了整整两天的假期。当补课内容结束后,他向张聆抱怨了起来。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张聆这样评价,最近左林有些补课是在会所楼上进行的,张聆偶尔也混进晚上的活动,和那些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家伙一起聊天打发时间。相比于左林,张聆更了解这种聚会的价值。“你不是有钱吗?惠通的投资顾问前前后后不小心漏出来那么多内幕消息,你好歹跟着操作一下,也能挣不少钱啊。……要不索性把钱扔给他去操作也行。复旦的李辅教授,现在只带研究生了,你知道他肯给你讲经济学入门是多难得的事情?还有焦本年老师,这个学期我选了他‘投资管理’和‘中国金融史’两门课,那种大课他都不会好好讲,现在多亏你才能混个脸熟,让焦老师指导我,差不多等于给我们开小课了。这个学期这两门课的学分我也算是到手了。”
“你有这方面的基础,可我完全听不懂啊。”左林委屈地说,那幅嘴脸逗得张聆呵呵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忙,每天花在来回车子上的时间都不少,可又不愿意违反俱乐部制度住在外面。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燕老真的是为你好。你考上大学,学到的东西是一部分,和这些人混熟了,学到的东西更多。我可是超级羡慕你,能够每次都参加这种沙龙。”张聆说。
“张聆,既然你想来,那你也一起来吧,燕老不会反对的。”
张聆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学校里有功课,有作业,我还要打好几个工。……而且,说起来,我也不是那么自由。沙龙之类,都是有时间的人的事情。而我,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左林心里一颤。张聆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打工挣钱一直都是他不理解的,而这个“不自由”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呢?
“不自由?……你有男朋友了?”左林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一些。
张聆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不是,我要养活自己啊。而且,我还欠着好大一笔债。不在预定时间里把钱还上,事情,呵呵,就有些麻烦了。”
“欠债?”左林疑惑道,“欠了多少钱?我帮你还就是了,你也说了机会难得,错过这些沙龙聚会太可惜了。”
张聆认真地看着左林,眼神坚定而清冽:“不用你替我还。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欠你的钱,和欠任何其他人的钱,至少这几年里是完全没区别的。”说完这句话,张聆显得有些寂寥,眼神的焦点从左林脸上散开,渐渐垂下。“我不是为了其他人那么拼命的,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自己。不管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以后有什么样的结果,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张聆的好强是左林敬佩的。可张聆的这些话,让左林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左林伴随着张聆经过那两个除了看到一个坚强女子的脆弱的一面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夜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已经变成了朋友。作为朋友,左林不会无视张聆的事情在自己鼻子底下发生。
27.契约
“咦?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燕北斋奇怪道。
“你只跟我说过,张聆从进大学开始就经济自立,一直在打工。没说过她其他的事情啊,”左林原本只是在燕北斋面前提一下这个事情,没想到燕北斋像是知道关于张聆的事情。
“……大概,觉得不太重要,就忘了吧,”燕北斋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改口管张老师叫张聆的也没告诉我嘛。”
燕北斋的口气像是被拿走了玩具的小孩。左林苦恼地挠挠头,这之间的转变还真不好解释,胃病那次还好,后来张聆走光让她自己觉得羞惭无地,这种事情告诉任何人都会让左林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
“这又不是很重要。”左林有些虚弱地说。
燕北斋似乎也没有继续刁难左林的意思,说:“也还好你想得到来问我。想必张‘老师’自己是万万不肯说的,就算你聪明,找私人侦探什么的去调查,也只能知道些皮毛。张聆真的欠了一大笔债,而且不巧的是,债权人是我。”
左林一惊。他仍然安静地坐着,听着燕北斋讲着整个事情的经过。
“是张聆大一暑假的时候,她在一个很小的投资公司打工当助理,跟一个白痴投资顾问。那个顾问在BJ开会的时候听到几个内幕消息,就打电话回来让张聆用他的帐号打单。内幕消息是假的,那个白痴不敢承认,就把责任推给了张聆。没人能证明张聆是在那个顾问授意下进行操作,所以,张聆要么赔出损失,要么吃官司。她一个学生,虽然比较拼命挣钱,可帐户里最多也就几万。要她一下子赔出170万不太可能。由于没什么退路,她也只能走了绝路,找个有钱人被包养。”
燕北斋停顿了下,喝了口茶润了下喉咙。他看到左林铁青着的脸,心里暗爽。“放心。我没碰过你的张老师。和她定了契约是为了设个局让叶怡兰答应嫁给我。你知道怡兰那个性子,和我年纪差太多,宁可当我情妇也不肯嫁给我。小小刺激了她一下,终于让她点头。之后,我就把和张聆的那个协议转成了有条件的借款协议,5年内她还我170万,不算利息。如果到时候还不出来,她在之后5年必须听我的安排。差不多是把包养协议押后吧。……现在你知道这个事情了,准备怎么办?”
左林还是没有吭声。这种事情让他怎么开口?燕北斋显然对张聆没什么企图,但这个债权关系算是怎么回事?
“要不,这样,神农的农科实验室在培植新品种蔬菜,劳您大驾去帮忙把这个工作完成了,我把这份协议给你,怎么样?”燕北斋有些奸诈地开始敲诈起左林了。那个蔬菜项目如果光靠着农科实验室来完成,前后投资估计150万都打不住,可要是左林肯帮忙,恐怕三下两下就弄完了,算上节约下来的时间和人力成本,很划算。要知道,原本燕北斋是准备直接将这个“契约”送给左林的,可由于左林不太喜欢从他这里获得任何赠与,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左林想了一下,说:“燕老,需要我去农科实验室帮忙随时吩咐。……张聆的债务我来承担。这两个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好吗?”
左林不想将张聆当作可以交易的东西来对待。走投无路之际被“包养”显然是张聆不愿提起的污点,因为那不仅是不甚光彩的行为,更是对于张聆一直坚持的独立自主的生活方式的某种反讽。以张聆的性格,或许后者给她的打击更甚于前者。
“没问题。”燕北斋踱步到书架边上,从一整排的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个。文件夹里只有薄薄的6页A4纸。这种实际上没有什么法律约束力的契约,执行的情况完全取决于在契约中占据强势的一方是不是有那样的意图去实行,有没有能力确保处于弱势的一方不会逃避。燕北斋是有这样的能力的,只是没那个意图而已,而左林,至少现在是既没有那样的意图,页没那样的能力。而他想要的也正是这样。
从燕北斋的办公室离开之后,左林坐上了自己的宝马,让金晓华开车带自己去找张聆。
由于燕映雪读书的压力不重,也不像那些同龄孩子那样报名参加了一堆一堆的什么什么班,读书之外还是有大把时间可以学习德鲁依的技能。左林现在被联赛排挤,自由时间也不少。可把大量时间耗费在来回的车子上就有些不值得了。于是,燕北斋索性将照料燕映雪的工作一并交给了左林,等左林的房子修葺完毕之后,燕映雪就跟着左林住,而燕北斋也将有更多时间享受和叶怡兰的两人世界。金晓华也随燕映雪一同开始跟随左林修行。金晓华在格斗和枪械使用上的能力虽然不错,但其他方面比起燕映雪来就差的太远了。何况左林暂时还不想告诉她关于德鲁依的事情。一些最为基本的呼吸术,加强听力与视力的练习方法成为金晓华最近练习的主要项目。懵懂中的金晓华无法积聚起足够的自然之力来维持视觉和听觉系统改造的需要,左林还编造了一套神农阁用各种药材给刚入门的弟子打熬筋骨的谎言,每天让金晓华在特殊的药汁里浸泡。由于药汁的基本成分是黄瓜汁,这种打熬筋骨的工作迅速起到了美容的功效。
在白天燕映雪上课的时候,金晓华就自动成为左林的司机,并时刻为左林注意周遭的情况。
“滚,滚开!离我远点!”张聆对着左林又踢又打,她眼里泪水滚滚而下,她嘶吼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左林莫名其妙。他从来没想到,张聆看到他放在她面前的那份文件的甲方文本的时候,没有容他说任何话就有了那么剧烈的反映。他怀着好意,想要告诉张聆她现在完全自由了,怎么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是周末,但中午的校园里人来人往的人不少。已经知道用墨镜掩饰身份的左林庆幸没有人认出自己,可周围那些年龄相仿的家伙们好奇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张聆,怎么了啊?债务我帮你处理了。这东西还给你,你放心好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提这个事情了。”左林抓住张聆的肩膀,认真地说。
张聆并不惊愕,她止住了哭泣,挣开了左林的双手跑了。直到现在,左林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办法,左林只好一脸无奈地回俱乐部去了。要知道张聆到底怎么回事,大概也只有等她的心情平复之后吧。
到了晚上,给燕映雪上完了课,又稍稍检查了一下金晓华的进度之后,已经是11点了。星期天,俱乐部是没有门禁的,因为大部分队员都是周一上午到俱乐部报到,下午才开始训练课。住习惯了无比舒适自由的燕家宅邸,现在左林也有些被“和平演变”了,俱乐部的宿舍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正在左林犹豫着今天到底是继续住在燕家宅邸还是会俱乐部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电话里传来明显因为酒醉而含混不清的声音,依稀是张聆,“我又喝醉了……来接我……”
“啊?你在哪里?”左林觉得,大概是张聆醉得有些糊涂了,甚至忘记了几个小时之前对他的敌意,才会打来这个电话。左林连忙挥手让金晓华把车子开出来。
“……babyface?好像叫这个……”电话没有挂掉,但张聆的声音却中断了,电话响着的都是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
那个叫Babyface的酒吧距离燕家宅邸不算远,不到半个小时,左林就在酒吧的角落里找到了抱着一个空的AbsolutPepper的瓶子,睡得憨态可掬的张聆。看来,这会是第三个陪伴张聆的夜晚吧。
坐在了张聆身边,左林轻轻拍醒了张聆,调笑道:“张老师,张老师,起来了。”
张聆忽地站了起来,茫然地左右看看,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低下了头,终于发现了坐在她边上的左林,她咧着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然后轰然倒在了左林怀里。似乎,她并不想站起来,亦或是没有力量站起来。她用额头抵住左林的额头,打了个酒嗝,用极为悠然的声音说:“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啊。”
“好了好了,睡吧。”左林不知道怎么处理一个靠得如此之近的张聆。轻轻搂住了她,抱着她离开了酒吧。
“……我最不想让你知道这个事情了。……你这个家伙。好人啊。长得高,人又和气……和你打交道多了,就在那里想,以后找男朋友就找你这样子的……”上了车,靠在左林的怀里,张聆开始满嘴说胡话。坐在司机位置上的金晓华一副尴尬的表情,不知道是想继续听下去还是想先笑出来,而她终于找到了折中的方案,插上耳机,装作听不见。
“燕北斋那个老东西,当初说了为了骗叶老师嫁给他才和我签这个东西的,说让我毕业后为他工作几年,拿工资还债的……老东西不守信用。让我还完了债,心安理得地泡你,多好啊,又没有心理负担。……现在好了,让你知道了。你居然还拿着这东西找上门来……”张聆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瞪着左林,来显示自己说这番话有多认真,却挥之不去眼里的迷蒙,“不甘心啊不甘心,我不要你看不起我,不要你把我当作和那些小姐一样的人……”
一直将张聆搬上了自己的床,想要去给她倒被热水的时候,张聆的胡话还在继续。
张聆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左林,甩了甩头,像是清醒了那么一点点。她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不理智的柔媚,咕哝着说:“我们的关系变化真快……半年前,你是我的学生,嗯,好学生……一个礼拜前,你是我朋友,也很好啊……现在,你是我的金主、恩客了……变化好快啊。来,让我这个被包养的人给你服务!”或许是太过于惊骇,左林居然刹那间忘记了反抗。
正当左林想要拉开张聆顺便拉上自己的裤子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我让厨房做了点醒酒汤……”金晓华端着盘子,而下一刻她双眼满是惊讶,飞快地拉上门。沉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对不起。”
这下子他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左林拉开张聆,阻止了张聆将所有的呕吐物灌进自己裤子的意图,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好裤子,连着床单将张聆和其他呕吐物一起裹了起来,提着极为巨大的一包东西拉开了门,朝着楼下浴室进发。
这个时候,他不敢看金晓华的表情。斜着瞄了一眼,发现好像金晓华捂着嘴,捧着肚子,靠在墙壁上笑得直不起身子了。
面子啊,这东西来得快也去得快啊。左林郁闷地想。
左林实在不想为张聆洗澡,那样造成的后果不可想象。而他也急于把自己洗干净。幸好在他犹豫着的时候,终于笑够了的金晓华乐呵呵地跑进了浴室,接过了为张聆清洁的工作,让左林自便。
当左林冲了10分钟的冷水澡终于脸上不再发烫身体也不再有反应之后,他才开始回想,今天到底算是发生了什么。当一个多小时后,张聆在重新清理干净的他的房间里沉沉睡去,而他自己披着一条小摊子在客厅的沙发上逐渐坠入梦中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无论他是不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明天都有更离奇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