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低调啊低调
双胞胎满百日那天。.Qb⑤、com司马懿并没有摆酒请客,只是匆匆赶完公事提前下班去陪妻儿。
昨天去请假。曹操不批,眼神相当复杂的瞅了他一眼。
沉默了一会儿,曹操叹了一口气:“仲达,既然明天是你一双儿子百日之喜,你忙完手头的事就早些回家吧。非常时期,辛苦你了。”
司马懿琢磨了一晚,至今都没想明白曹操的那个复杂眼神。
唉,碰上了这样不近人情的老板!他只有认命了。
回到家里,阿绿屏退左右后,把一份用红色丝绢写的礼单递给了他:“夫君,这个郭女王是谁啊?”
“是大公子的三夫人之一。”司马懿心中一动,接过来一看,“哈,她很会把握时机的嘛。比那个大才女甄氏强多了。”可怜的甄女神,上帝保佑你,阿门!他在胸前悄悄的划了一个十字。
“居然娶了这样的名字!”阿绿已然明白了当中的弯弯绕绕,笑道,“大公子的夫人们个个都不简单啊。夫君,那我们就照单全收了。不要白不要啊。”
“还是我的老婆最聪明。”司马懿甩了个响指,哈哈大笑。
“油嘴滑舌。老不正经!”阿绿又从几案上拿起了另外两份礼单,“今天一大早,他们父子俩先后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司马懿拿着这两份礼单细细看了一会儿,佯装轻松的咧嘴笑道:“这下我们发大财了。”现在,他终于明白曹操那眼神里包含了些啥了。一不小心,他竟然被卷入了曹家的家务事里。nnd,小心了这么多年,他最终还是绕不过去。
回到书房,他面壁反思了许久。
从此每天出门上班之前,他都要反复提醒自己:尾巴再夹紧些,低调啊低调,最低调。
和他有同感的还有猪哥。黄夫人逝世的消息传开后,很快,荆洲、益州方面的吊唁信象雪花一样的飘了过来。
黄老爹抚额哀叹:“真的是躲也躲不开啊。”
黄硕现在终于明白黄老爹为什么要无声无息的匆匆发送掉爱妻了。换作是自己当老大,看到手下有这样的人气,也会多出几个心眼啊。
人怕出名猪怕壮,真的没有说错啊。
随后,黄硕收到木乔发来的特快消息:益州那些本地的大户们几乎都派了最得力的嫡系子弟用最快的速度向草庐正赶过来。最快的已经抵达荆洲边界。
红果果的捧杀!黄硕立刻把这事告诉了黄老爹和诸葛亮。
不等诸葛亮开口,黄老爹恨恨的跺跺脚:“可恶!你们马上收拾一下,连夜回成都去。”
黄硕看了诸葛亮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是夫君和小弟带着孩子们先行回去吧。我留下来清场。”其实她留下来是有两个目的:一不放心黄老爹,二是更不放心诸葛大姐。听猪哥说了,刘备很可能年初就要发动攻打汉中的战争。而她留在草庐,比在成都行动总是自由些。
黄老爹很不爽的大手一挥:“一个都不要留,统统回去。我也要搬回后山去陪你母亲。我早就约了德公去云游,等过了你母亲的七七就可以成行了。”
诸葛亮明白黄硕的心思,沉呤片刻说道:“岳父。还是让娘子留下来陪陪您吧。再怎么说,她也是岳母唯一的女儿,总得过了七七才行。否则白白的受人以柄,招来世人的非议。”
“也罢。”黄老爹无奈的点头答应了,当即吩咐厨房张罗家宴。
家宴上,众人都是满腹悲意,食不下咽。连诸葛钰小朋友都看出来了,这是一顿散伙饭……
三日后,第一批麻烦家伙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草庐的竹林外面。江嫂连门都没让进。理由很简单:主人们都不在家。
真真的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麻烦们觉得有气没处撒。江嫂派了一个才整角的小厮出来传话。屁大的孩子一问三不知,再多说几句就要咧嘴哭了。
他们还算运气好的,总算是有人交待,后来者们的待遇更差。
江嫂被惹烦了,索性在竹林外面挂了一块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主人不在家。才五个字就写错了三个。一看就是出自仆人之手,不信也得信了。
江嫂得意洋洋的躲在竹林里看着寻访者一个个的扫兴而归,暗自哼道:人家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太太被你们逼得舞文弄墨的,容易嘛。懒得理你们鸟,回屋练字去。
她现在见识到了知识的力量,决定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出来,以身作则,和留守的几个仆人一起学文化。活到老。学到老嘛。
而诸葛亮一行才到成都郊外,就见前面飞来一骑。这是刘备派来的传讯使者。刘备居然带着刘禅亲自出城接他来了。
换作是初识,诸葛亮肯定会被感动。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和小弟一道谢过刘备父子后,诸葛亮让小弟带着家人们回府,他独自上了刘备的马车。
刘备有很重要的军国大事要跟他商量:按惯例,攻打汉中,他是铁定的后勤部长。
和诸葛亮合作了这么多年,刘备终于摸清了他的底线,也意识到了诸葛亮于他就相当是当年的荀彧之于曹操。不同的是,如果当今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诸葛亮肯定会支持他登上大位。
而当今天子的小命不是捏在曹操的手里嘛?曹操已经老矣。对于天子,他有道德包袱,但并不意味着他的继任者也会有这样的思想包袱。所以,和隆中三步不同的是,刘备在心里悄悄的修改了原计划:夺下汉中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西凉,而非许昌。
建安二十三年春,刘备以法正为军师,亲自率领张飞、黄忠等豪华阵容亲自攻打汉中。几乎是倾巢而出。而牙门将军魏延被留给了诸葛亮。
益州的大户们又想兴事。
魏延连坐了几次冷板凳,心中颇为不满,整日里蔫不拉叽滴。
诸葛亮屏退马稷等人,独独留下他笑道:“文长,你认为汉中真的就那么好打吗?我来问你,主公为什么要急着拿下汉中?”
魏延嗡声嗡气的答道:“汉中是益州的门户,对于主公至关重要。唉,可惜我……”
“呵呵。连你都知道他的重要性,那你说曹操又会如何看待汉中呢?”诸葛亮两眼灼灼的望着他。
魏延愣神片刻,恍然大悟,起身长揖到地:“多谢先生指点,延明白了。”呵呵,就算主公做足了准备,只怕这汉中也不是轻松能拿下的。最后立大功的说不定会是他呢。
诸葛亮微微颌首,这才下达命令,让他去着手准备大规模的搞新兵训练。美名其曰:备战。同时又把马稷等人传进来,命令他们加强对各方势力的监控。
巧得很,为期十天的短训班里,期期都有大户们家里的嫡系子弟。
这明明就是有意为之,破坏了之前征兵令分片轮流参训的规则。很多人不满,拉帮结伙的跑去跟诸葛亮理论。
诸葛亮羽扇一摇,轻飘飘的说道:“行啊,现在正值春耕时节,你们不参加短训的话,就代替那些农家子弟去下田劳作吧。”
他说的很有道理。人以食为天,在这样的时候,把农家子弟全弄去参加新兵集训,误了农时,就误了一年的收成。所以,只能让他们这些不需要下田劳作的富家子弟去集训了。
有人自以为聪明的站出来反驳道:“那将军大可以往后推一推嘛。等忙完春播再召丁集训。”
诸葛亮不悦的挥了挥扇子:“好大的胆子。本将军行事,还需你来指点吗?我问你,将士们皆出征在外,如有外敌来犯,谁人可挡!你说这话,是何居心!”二话不说,就命令虎狼一般侍立在旁的军士们将人拉下去打了个四十军棍。屁股开花不说,还要插箭游街示众。
诸葛亮对着呆若木鸡的众人冷哼:“念在他是初犯,姑且轻罚。如有下次,定斩不饶。”
就这还算是轻罚啊!众人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诸葛亮却是最铁腕的,一下全被震住了。回家细想之后。他们全回过味来了。这丫要真没有两下子,刘备岂敢让他带着几个老兵弱将镇守后方呢?
杀一儆百的疗效很不错。益州境内的不和谐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三月,刘备初战不利。先锋将军吴兰、雷铜进攻武都,被曹洪所破。吴兰被俘,继而被斩于武都城头。
刘备又按照法正的计谋,派陈式率十余营的兵力却切断马鸣栈道,想断了曹军的后方粮道。不想却被徐晃率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连连失利,刘备气极,又依法正之计,先领军夺下阳平关,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自领一万精兵攻打广石。这样的急行军,他并没有让法正随军,而是让他坐守阳平关。
本以为刘备夺下阳平关之后,会大举进攻武都的,以报斩将之辱。曹军万万没有想到,刘备会剑锋一偏,攻打广石。
广石的守将是张郃。他手里只有不到三千人马。可是,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军,他没有退缩,放言“头可断,城不可丢”,又云“要用生命来捍卫张家军的荣誉”,亲自挥刀冲出城门。他就象一头狂怒的雄狮一般,以一敌百,势不可挡,所向披糜。
张家军士气大振,个个跟下山的老虎一般从四道城门冲了出来。
刘备自以为聪明的将一万精兵分成十部,妄图从四面八方打张颌一个手忙脚乱,力量过于分散,无形之中失了兵力上的优势,竟不能敌。苦战一日,连城门的边都没摸到。他只好鸣金退兵。迅速缩回阳平关,和夏侯渊等人对峙。
连连受挫,军中的士气严重不足。唉声叹气的刘备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幸运星诸葛亮童鞋。明明是准备充分,将强兵壮,法正的计谋也相当出色,却为毛讨不到半点便宜?反观和诸葛亮一起打的那些仗。哪有这样衰过?
运气啊运气,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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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共生
刘备和夏侯渊在阳平关对峙数月。\\.qВ⑤、c0M\擦枪走火的小规模军事冲突时有发生。双方都无法从对方那里捞到什么便宜。
刘备自知没有曹军的财大气粗。他的地盘小。经不起拖。和法正商议过后,飞书诸葛亮,请他急带益州新兵过来支援。
此时的魏延已经完全领教了诸葛亮的高瞻远瞩。诸葛亮意识到了这一天,早就悄悄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在法正随刘备出征之前,他便建议刘备任命杨洪为蜀郡太守,并兼任治中从事一职。刘备出征之后,他更是让杨洪协助自己做事,把益州诸事慢慢的移交给了杨洪。
与此同时,春耕伊始,诸葛亮便号召广大的益州女同胞们放下针线,扛起锄头,和父兄丈夫们一同下田劳作。并以官府的名义表彰奖励了不少农业战线上的女标兵。
这样一来,即使他抽走了益州一半的男精壮劳动力,也不会耽误田里的活,影响收成。
现在,益州形势一片良好,诸葛亮将杨洪招来,把刘备的急件给看,问道:“季林,你素来急智,如何看待这事?”
杨洪飞快的看完之后。已然明白了上司的想法,拱手说道:“汉中是益州的咽喉所在。如果得不到汉中,那么永远都会被曹贼掐住脖子。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能守好益州。”
“很好。”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诸葛亮满意的颌首,“等秋收秋耕之后,我将和文长一起领兵出征,益州之事、前方的粮草补给就全权托付给阁下了。”
“喏。”杨洪领命,自去为他准备粮草事宜去了。
七月,曹操收到前方快信,得知诸葛亮也要出征汉中,恐夏侯渊等人不能敌,连忙亲自点兵,带上司马懿一同开赴汉中。
司马懿自然是吩咐阿绿要守好门户。其实有管家坐镇,他根本就用不着担心。不过家里还圈养着一个出身世家的“疯妾”,他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放心。生怕伏家乘他不在生什么妖蛾子,而阿绿素来心软,难免着伏家的道。
不想,还只到他肋下的长子司马师挺着小胸膛很有气势的说道:“爹,你尽管放心去打仗,孩儿会好好保护娘和弟弟妹妹们的。伏家也休想打我们家的主意。”
这个儿子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不声不响的跟在父母屁股的,接触过他的所有人几乎都会给他打上“乖巧听话,性情温良”的乖字号标签。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能看懂疯妾背后的猫腻。果然史官们诚不欺人也。司马懿心头一振,头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哈哈大笑,拍着司马师的肩膀连连说道:“好好好,有师儿在,为父就放心了。”
司马昭和司马晶两兄妹也急急的表态:“还有我。还有我。”
司马懿一一夸奖了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把司马师带进了书房后面的暗室,正式将管家的另一重身份介绍给了小家伙。
“拜见少主。”管家带着十大暗线头子很正式的给他行了叩拜礼。
这小子果然阴谋家的潜质,居然神色不变,象司马懿一样挺立着接受了管家们的行礼。
司马懿很满意,从腰间取出一枚黑色的玉质令牌:“这便是黑玉令,从此,暗线尽归你管。管家是组织中的老人了,师儿,你要多多向他请教、学习。”
“喏。”司马师双手接过令牌,这才很正式的向管家等人长揖行礼,“师儿年幼鲁莽,还请各位叔伯多多请教。”
管家等人见状,慌了手脚,连忙扑的跪倒在地,手足无措的还礼:“少主,折煞属下了。”
不亏是我的种。搁在现代,这年纪小学都还没毕业呢。司马懿满腹欢喜,但想着长子日后竟因为成为了工作狂而没能长寿,心里不由涌起阵阵悲意。
离开暗室后,司马懿再三叮嘱司马师凡事都要注重身体量力而为。不可过于操劳。
司马师自然听不明白,以为父亲只是关心自己而已,乖巧的答道:“爹放心好了,孩儿的身体好着呢。”
九月,曹操的大军赶到了汉中。他居然比诸葛亮还先一步到达汉中。和夏侯渊等人胜利会师后,曹操便召集将领,开了一个前线军事工作会议。
夏侯渊连连打了好场胜仗,中气十足的跟曹操汇报了汉中的战况。
“嗯,不错。”曹操捋着大胡子,连连点头,当即论功行赏,命令杀猪宰羊犒劳三军。
第二天,夏侯渊进主帐向曹操请战,欲一鼓作气攻下阳平关。
说起阳平关,那还真是曹操的一块心病。当初汉中还在张鲁手里的时候,曹操就在阳平关下吃尽了苦头。如果不是那个大福星夏侯谆半夜误打误撞破了敌人的帅营,他险些就要粮草耗尽,落得个无功而返。
亲热的将夏侯渊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曹操笑道:“妙才,你急什么?年初,我刚刚出兵平定了匈奴,他们已经向我称臣。解决了这个**烦,我的北面就太平了。现在,天下就只有刘备和孙权与我为敌。两竖子也,不足为忧。刘备被你打得无计可施,他地少人稀,这样大规模的出征作战,你且静下心来,看他能撑到何时!”
夏侯渊嘿嘿笑道:“主公。我这不是想着打铁称热吗?刘备确实不堪一击,我只用一万人马就能杀到成都去,不值得主公在他身上费这些力气。”
曹操眼神一凛,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老弟啊,这些年,你连破西凉、汉中,战果不凡。但是,别被胜利冲昏了头。我们弟兄几个,你是最骁勇善战的,也是心气最浮躁的。为止,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为将者最忌骄傲轻敌。妙才,骄兵必败的道理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这情形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曹操手把手的教他们弟兄几个兵法的岁月。
夏侯渊象个孩子一样羞红了脸,低头认错。
曹操抚掌哈哈大笑:“你这老小子,多大了还跟当年一个样!挨了批评就摆出这副熊样来哄我,想蒙混过关啊。”
夏侯渊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再老,您也是渊最敬重的大哥。”
曹操两眼一翻,突然唬下脸指着帐外:“去,老规矩。抄三遍,没抄完,不许出门。”
“喏。”夏侯渊得令。真的象当年一样飞也似的跑回自己的营帐抄兵法。
曹操看着他不再年轻的背影,眼神柔和的能挤出水来。年岁不饶人啊。一屈指几十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的兄弟们须发皆白,都老了。
曹操大军的到来,令刘备压力倍增。
法正呈上一道军报安慰他:“主公不必烦恼,诸葛大人的援军已经进入汉中进界了。”
刘备飞快的浏览完毕,不满的说道:“他动作怎么这么慢?”
法正黯然:“主公,我们不比曹操人多地广,一时间抽走五万壮丁,辛苦种了半年的谷物就会烂在田里,无人收割了。收成不好。明年就会闹饥荒。反正这汉中一时半会也难以拿下,诸葛大人带着新兵搞完秋收秋耕后再过来,正也以为是明智之举。”
刘备无语,遥望对面的曹操军营唯有一声叹息。
张郃向曹操进言,说诸葛亮的援军即至,当乘敌军尚未会师之时,兵分两路各个击破他们。
“唔,不妥。诸葛亮这人用兵奸猾,肯定已经想到了这一招。说不定他是故意姗姗来迟,以五万新兵为饵,正等我们上钩呢。”曹操连连摆手。与诸葛亮打了几个回合,他总结出了一点,对于诸葛亮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稳而又稳。不能让他钻到半点空子。长坂坡上的小孔阵,赤壁旁的怪灯笼,至今想来都觉得后背发寒。
司马懿知道曹操是被诸葛亮弄怕了。他混在众将堆里,表明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暗想:要是这老鬼知道当年赤壁上空的“空军”有自己不可磨灭的功劳,不知道他该作何想?
他曾经托黄硕送过一板玉印给诸葛亮,想和他联手共得天下,可是却迟迟没有得到诸葛亮的回应。后来仔细一想,也对。诸葛亮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而不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他有自己的立场和政治信仰。自己的这种邀请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对他人格的一种污辱。所以,诸葛亮是根本就不可能跟自己暗通往来、互相勾结的。
不过,自从知道曹操对诸葛亮也很忌惮之后,司马懿心里便有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他开始利用各种机会悄悄的不断的散布各自心理暗示,从而强化诸葛亮在曹营的形象,加深曹操和众人的这种忌惮心理。
这样一来,以后,在与诸葛亮的交锋当中,他只要能稍稍的占点小便宜,立马就会形象大涨。直到所有人都认为,只有他才能对付强大的诸葛亮。嘿嘿,“司马懿不死,曹魏不灭”。他最终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认识,就这样利用诸葛亮,一点儿一点儿的蚕食曹操的势力。而偶偶占占诸葛亮的便宜,对于他这个熟知三国历史的人来说,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司马懿看着讨论得正热闹的众人,暗笑:他借助和强化诸葛亮在曹营的影响而慢慢的吞掉曹家的势力,那么,他和诸葛亮之间是不是就是植物界里的共生现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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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人心
曹操的大军刚刚扎下营寨。\\、Qb5、Com不久,诸葛亮和魏延率领五万益州新兵也与刘备会师于阳平关下。
曹操和诸将一齐登上营寨门楼眺首远望,抱着初具规模的啤酒肚笑曰:“好极,人都来齐了。正好一锅端了,倒是省了孤不少手脚。”
诸将皆哄的仰头大笑。
夏侯渊站在曹操的身边,听他这样说,又要请缨,想了想,最后还是甩着酸痛的手腕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呜呜呜,三遍啊,他可是抄到昨天才刑满释放滴。
诸葛亮带来的都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刘备信不过他们的作战能力,根本就不敢轻易去招惹曹军。他让黄忠和魏延加强练兵。
而诸葛亮却利用操练的空隙领着他们在阳平关下开荒种地起来。这五万益州新兵打仗是新手,可大多数都出自农家,却是种地的老手。不出半个月,阳平关内新开垦的荒地就悄悄的连成了片。
足兵足食是诸葛亮从新野的时候就带出来的老传统。荆洲的将士们不用招呼,很自觉的加入了进来。
既是同袍,又一同劳作,不知不觉中,益州的新兵们和荆洲的老兵们之间共同语言多了起来。老兵们向新兵们传授战斗经验,而新兵们就教老兵们种菜。
当第一茬青菜长成的时候,士兵们如果不开口说话的话。已经很难分出谁是新兵,谁是老兵了。
“足食足兵。”法正看出了些门道,对刘备叹道,“诸葛大人心思之巧妙,正不能及也。”
刘备没有吭声。当年在新野的时候,关羽和张飞也是从开荒种地开始对诸葛亮有好感滴。
可是对面曹营的将士们就看不懂了。
当初这批援兵赶到的时候,一开练,探子们就回报说,这些兵手法生疏,看着象新兵。
可是曹操却说很有可能是诸葛亮的奸计,这丫鬼着呢。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命令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后来,阳平关下的庄稼越长越好,关内的兵也越来越象模象样。曹操明知自己是小心过了头,错过了一举歼灭刘备的最好时机,心痛之余,还死鸭子嘴硬的自我安慰道:“原来他们是缺粮草啊。”
于是,这就成了曹军对这事的官方解释。
既然已经错过了,曹操索性决定再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因为他刚刚收到消息,益州现在严重缺乏男力,种地之类的活全由老弱妇孺们扛着呢。他料定刘备的储备粮不够,只要误了明年的春耕,一年后,益州必闹饥荒而自乱。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彻底收拾刘备的大好时机。
就这样,双方拥重兵对峙于汉中。转眼就到了来年的正月。曹操没有等来益州的内乱。却收到了荆洲宛城叛乱的消息。据报,宛城有位叫侯音的狂徒带了几千人造反,攻下宛城抓了太守。
前些年,司马懿暗访回来后,曾向他汇报荆洲刺史胡修粗暴无德,难抚荆洲二郡的民心。可是曹操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颇有些悔之晚矣。
好在驻守荆洲的征南将军曹仁反应超快,第一时间率兵镇压了这场叛乱。得知侯音还和关羽暗中有勾结,曹仁被气坏了,斩了侯音并公然屠城。顷刻间,宛城化作了修罗场。而曹仁挥挥衣袖,大摇大摆的带着部下回到了樊城。
事后,曹操力挺曹仁,表扬他镇压有功,屠城有理,重赏。一时间,荆洲民众哗然。
消息传到汉中,诸葛亮向刘备进言:“主公,此时不出击,还待何时?”
法正献计还是从曹操的粮草运输线下手。
于是,刘备依法正之计。亲自领军从阳平关出发,疾行军南渡沔水,沿着阳平山迂回到了侧面的定军山,率先抢占到了有利地势。
这一线是曹军的咽喉要道。夏侯渊不放心交给别人,亲自驻守。他兵分两路,一路由张郃率领,去保护东围。他自己刚领着另一队轻骑兵保护南围。
法正摸透了夏侯渊的套路,建议刘备先强攻张郃。
张郃不敌,节节败退,眼看东围要失守。他急忙向夏侯渊和曹操同时求援。
夏侯渊发现自己押错了宝,立马分了一半人马给张郃。同时为了扭转劣势,他决定亲自领着剩下的那一半人马抢占定军山。谁知,正好落入了法正事先为他扎好的大口袋里。黄忠所部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突然间战鼓响起,黝黑的山顶亮出无数亮晃晃的火把,照亮了半天边。
夏侯渊自知中了埋伏,连忙下令部队分散躲藏。
乘着夜色,黄忠和他的将士们居高临下,把事先准备好的滚木和巨石尽数推向山底。
转眼之间,曹军损兵折将,挂了一大半。
夏侯渊的一块巨石刮伤了左臂,血流如注,躲在山边的一块巨石下,心中泛起道道悲意:他戎马一生,如今怕是大限将至。
滚木、巨石用尽之后,黄忠身先士卒,冲向山底,斩杀残敌。
夜幕下的定军山顿时杀声震天。
夏侯渊早已报了必死之心,岂甘束手就擒!他撕下战袍的一角粗粗包扎好胳膊,大喝一声。召集残部拼死抵抗。
黄忠一眼就看到了满身血污的夏侯渊,提刀迎上。
这两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同是军中强者。要是换在平时,半斤八两,两强相遇必然有得一拼。然而,此刻的夏侯渊在气势上已经不敌黄忠,又有伤在身,竟然不出十来个回合就落了下风,破绽乍现。
“去。”黄忠抓住时机,手里的长刀用力一挑,“当”的一声,下了夏侯渊的兵器。
“夏侯渊,纳命来。”他双眼圆瞪,“呀”的大喝,长刀象一道银色的闪电一样落在了夏侯渊的身上。
扑,血溅了他一身。夏侯渊的眼睛尤为不甘的瞪得浑圆,头颅应声而落,滚入了一旁的乱草丛里。
黄忠用刀尖挑起他的头颅示众:“夏侯渊的头颅在此。”
曹军将士们听见了,无心应战,纷纷弃械而逃。
黄忠率众乘胜追击。战果进一步扩大,又获汉中刺史赵禺之头。
夏侯渊殒落的消息传来,张郃等亦无心亦战。
刘备带领诸将加紧了攻击。
东围失守已经成为了定局。眼见着就要全军覆灭,张郃被将士们推选为临时主帅。他果断的收拢部队。撤至阳平关之东面。
夏侯渊所部惨败。曹操一夜之间既失了粮草要道,又失原汉中守军的主帅和汉中的最官行政长官,可谓连连失利,双重打击。军中士气急转直下,就象连续三个跌停一般,不少军士甚至谈刘备色变,悄悄开起了小差。
连夏侯渊的尸首都被张飞之妻夏侯氏收敛走了,曹操痛彻心扉,追谥他为愍侯。
五月,曹操带着大部队饮恨撤出了汉中,顺带着掳走了汉中十余万民众。
在主战场获得突破性的胜利后。刘备命令孟达率领侧翼部队从秭归出发攻打房陵。
诸葛亮连忙对刘备说:“房陵太守是亮的姻亲,亮愿意写信说服他投降。”
刘备闻言喜出望外,当即飞书给孟达,说蒯家原是荆洲世族,和诸葛亮还是姻亲。现在诸葛亮愿意写信劝降,命令孟达不得轻举妄动。
很快,孟达就收到了这封急信。他拿着信琢磨了许久,总觉得刘备的信是话里有话。于是,他便召来幕僚们共同研读。
结果,大家商讨的结果是:杀。理由如下:一,诸葛亮身后的荆洲派本来势力就很强大。如果再加上一个蒯家,那么荆洲派会如虎添翼,一家独大,完全可以压他们东州派一头。二是,种种情况表明,刘备本人也对诸葛亮及他身后的荆洲派很忌惮,有心打压他们。三是,攻打汉中,孟达等人至今是寸功未立。将来论功封赏时,哪里会有他们的份?再者,战场上的事是说不清的。只要孟达咬定蒯棋不肯归降,那么就算灭了蒯家满门,诸葛亮又能奈他们何?说不定刘备还会暗地里叫好呢。
既能剪除荆洲派的势力,又能讨好刘备,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啊!想着刘备对自己的倚重,孟达决定押上一宝。
怕诸葛亮真的说降了蒯棋,孟达命令部队强行军,迅速抵达了房陵。
而蒯棋已经收到了诸葛亮的信。
诸葛亮在信里用沉重的文字描绘出了曹操纵容曹仁在宛城屠杀无辜荆洲父老的惨状,一人造反,则斩尽继满城男女,何其残暴!继而劝说同是荆洲人的蒯棋不要助纣为虐。
蒯棋本来是报着为曹操战死的决心的。读了这封信之后,他的心有些动摇了。他想归降,可是又不敢。毕竟他还有一半多的族人留在许昌。
诸葛大姐看出了他的犹豫,按照黄硕的吩咐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听说魏王有条规矩,守将只要坚守了九十日,如果得不到支援的话,就能开城投降。现在兵临城下。老爷先向魏王求援。同时让孔明在刘备跟前周旋,命令孟将军围而不攻。只要满了九十天,我们就归降。”
蒯棋叹道:“也只这个办法了。”说罢便动手写信。一封写给诸葛亮,另一封便写给城外的孟达。星夜送了出去。
孟达收到信后,连连冷笑:“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二话不说,就斩了信使。将信使的头颅绑在箭上射入城中。
他的挑衅成功了。蒯棋大怒,立马又重新变成了坚定的死战派。
诸葛大姐急出了一嘴的火泡,在卧室内象只没头的苍蝇一样搓着双手走来走去。
这时,从她的卧榻下面传来轻呼声:“大姐,大姐。”
诸葛大姐狂喜,连忙撤去被褥,打开暗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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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事与愿违
诸葛亮收到蒯棋的信。//。QΒ5。c0m//立马转呈给了刘备。
刘备看后,沉思片刻,点头说道:“我起兵也是为了确保大汉江山不落入曹贼之手。为此而生灵涂炭,我心一直难安。既然能做到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的。”说罢命令法正立刻给孟达下一道只围不打的命令。
谁知,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孟达就派人送来捷报:房陵已破。和捷报一并带来的还有房陵太守蒯棋的头颅。
刘备正在主帐内吃晚饭,听到侍卫的传报,大惊失色,手里的筷子当啷落地。
“怎么回事!”刘备看着信使奉上的黑色木匣,满嘴苦涩。照规矩,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蒯棋的头颅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去打开一观。
信使朗声禀报道:“孟将军再三招降,可是此贼冥顽不灵,还斩了将军派去的使者,将其头颅高悬于城头。孟将军一气之下,当晚就下令攻城。于次日凌晨大获全胜。此贼率家人龟缩于太守府内负隅顽抗,伤我将士数百人。孟将军一气之下,屠其满门。”
刘备目光流转,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虽然这家伙穿的是普通士卒的军衣,不过,刘备见他口才极佳。应该不是平凡之辈。
果然,信使拱手答道:“末将孟起,是孟将军麾下的一名功曹。”
刘备吁了一口气,暗道:这个孟达还是有些头脑的。
这时,帐帘一掀,法正火烧火燎的跑了进来。一见几案上摆放着的那个黑色木匣,他提脚就将孟起狠狠的踢翻在地:“畜生,定是你们这班小人唆使子度做下这等祸事!”
孟起低头跪倒,任其踢打,不敢辩驳。
刘备正要起身相劝,不想,法正突然捂住胸口大呼:“子度误我也。”旋即,他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竟一头栽倒在地。
“孝直!”刘备慌忙扶起了他。
可是法正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昏过去了。
“快传军医!”刘备冲着帐外大喝着,又招呼孟起过来。两人合力将法正平放到了卧榻之上。
看着不省人事的法正,刘备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心里的那道隐隐的喜悦一扫而光。他看着自觉长跪在榻前的孟起叹道:“你们啊!”
突然,他觉得账内气温骤降,抬眼望去,只见诸葛亮一改往日的温和,面如千年寒冰,慢慢的朝那口黑色木匣走去。
刘备想说点安慰的话,张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诸葛亮让他心生惧意。杀气!是的,没错,他头次从诸葛亮身上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诸葛亮轻轻放下手里的羽扇,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木匣。里面有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脸上横七竖八的拉了好几道口子,象是蒯棋,又不象!难道……诸葛亮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心中狂喜。
“孔明,抱歉,我的军令晚了一步。”刘备看了一眼木匣内的头颅,不由在心里又骂了孟达一句:怎么也不把头颅好生收拾一下,弄得这般狰狞。只怕诸葛亮会更生气了。
诸葛亮合上木匣,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我已经让魏延速回成都,抄杀孟家,一个不留。”孟达已然生了伐异之心,不能留。
刘备情急之下抓住了诸葛亮的胳膊:“万万不可啊,孔明。”
诸葛亮盯着刘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大姐夫已经愿意归降,却落得个身首异处不说,还被这歹人灭了满门。主公,是我写信劝大姐夫归降的!此事一出。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主公!看待我诸葛亮!孟达不死,天理难容!我恨难消!”
刘备词穷,石化了。在他的印象中诸葛亮很少和蒯家来往,所以先前诸葛亮只说是姻亲,他也以为只是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毕竟除了蔡家,蒯家就是荆洲屈指一数的世家豪门。这个家族在荆洲经营了上百年,树大根深,姻亲遍及荆洲各世家。却没想是这样嫡亲的关系!
而那边跪着的孟起抬起头来反驳道:“诸葛大人,我们将军……”
诸葛亮羽扇一挥,喝道:“放肆!本将军与主公说话,哪容你一个士卒插话。”
孟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衣,冷笑一声,傲然的起身,拱手准备自我介绍一番。他与孟达是同宗,寒窗苦读十几载,自认为也是满腹经纶的学子。岂能让诸葛亮看轻了去!
“反了天了!区区一个士卒也敢对诸葛大人无礼!”卧榻上的法正悠悠醒转。正好看到孟起准备和诸葛亮单挑,他急忙硬挺着爬了起来,“主公,这种狂徒不杀,军法难容!”
弃卒保车!刘备明白了他的意思,喝道:“来人,将这狂徒拖出去斩了!”
孟起打了一个激灵,又悔又怕,扑的跪倒在地求饶:“君侯饶命!法大人饶命!诸葛大人饶命!”
外面的侍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人拖走。只听见帐外“啊”的一声惨呼,顷刻之间,侍卫用黑漆盘呈上了一枚血淋淋的人头。
刘备无力的挥挥手。
侍卫端着人头退下了。
诸葛亮冷哼一声,摇摇扇子,抱着黑色木匣准备离去。
只听见背后扑咚一声。法正有气无力的乞求道:“诸葛大人,请听正一言。”
诸葛亮抱着木匣转过身来,见法正扶着卧榻长跪于地。他一个箭步上前,先将木匣放在卧榻上,然后再要扶起法正:“法大人,为何行此大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法正能为孟达做到这一步,诸葛亮也不由佩服他。
法正却执意不肯起来,苦着脸叹道:“孟达犯下这样的涛天大错,不说是诸葛大人,连正也是义愤填赝。蒯公惨遭不幸,正亦痛心疾首。就算诸葛大人灭了他九族都不为过。只是,现在是主公打败曹操的关键时候。杀了孟达,难免世人会误诸葛大人,说强敌当前,大人不顾大局,只知道窝里反。而诸葛大人素来以大局为重,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诸葛大人何苦为了孟达这个糊涂人毁了自己的名声。况且这个孟达留着还有点用,请您大人有大量,暂留孟达一家的小命,容孟达那厮戴罪立功,等主公彻底打败曹操之日再取他小命也不迟。“
刘备也竭力打边鼓苦劝。
“多谢法大人提醒,亮受教了。”诸葛亮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双手扶手了法正。
法正惨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对刘备拱手说道:“主公,正以为孟达有勇无谋,难堪重任,请主公派一能者前去扶佐他。”
刘备和诸葛亮心中了然,法正这是自断一臂,只求能保孟达全家性命无虞。
诸葛亮厚葬了木匣内的头颅。他久久没有收到黄硕的信。大姐一家是生是死?这个念头折磨得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的神思不免有些恍惚。终于最近与曹军的一次小规模冲突中不幸中箭,伤了膝盖。
这样一来,刘备的两大军师,一个因疾火攻心而病重卧床,另一个则挂了彩亦需卧床休养。
好在汉中大局已定。刘备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些许轻松。
孟达没有接到意想之中的嘉奖令,却迎来了一个顶头上司。刘备的继子,也就是刘封刘大公子奉命来到了房陵。同时,法正的信也来了,上面只写着两个斗大的字:保命。
没有将地上的那粒芝麻捡到手,却丢了怀里的西瓜,孟达悔之晚矣,心里对刘备添了一分怨恨。在他看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刘备。荆洲派和东州派相斗,刘备坐收渔翁之利:少了一个隐患,还借机夺了自己的军权。
他将自己的怨恨一古脑儿的全倒给了刘封。这丫既是地地道道的荆洲人,又是刘备的继子。孟达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
而刘封也看他不顺眼。这人居然杀了他的蒯棋叔叔全家。刘封原是长沙寇氏之子。几十年前,寇家和蒯家也曾联姻。
总之,这两人凑到一块儿,就象是猫狗同笼。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明争暗斗,没有片刻安宁。
有了蒯棋的前车之鉴,再加上曹操的主力部队已经撤出了汉中,上庸太守申耽无心恋战,举城投降,并且很有诚意的主动要求将妻儿老少和族人全部搬去成都。
刘备大喜,重赏了申耽、申仪兄弟。
又没有孟达的份。孟达跟幕僚们发了几句牢骚。却转转绕绕的传到了刘封的耳朵里。刘封以大不敬为由,当众斥责了他。
被一个比自己年少十几岁的后生怒斥,孟达心中的怨恨更深了。
继而,在申氏兄弟的帮助下,刘封、孟达一鼓作气的拿下了西城郡。至此,东三郡尽归刘备。他封申耽为征北将军兼上庸太守,又封其弟申仪为建信将军兼西城太守。还是没有孟达的份。
至此,刘备终于得到了汉中。
七月,刘备在沔阳举行盛大仪式,自称为汉中王,立刘禅为王太子,拜将封官。封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又晋升牙门将军魏延为镇远将军,兼汉中太守。
旋即班师回成都。刘备任命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
一时几家欢喜几家忧愁。刘封和孟达第一次能安静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呵呵,我们就是两个大傻瓜!”孟达冲刘封举杯敬酒。
刘封亦举杯:“为了大傻瓜,干!”
而诸葛府里。诸葛亮终于等来了黄硕。
得知他膝盖受了伤,黄硕风风火火的从兰溪赶了过来。
小弟很有眼力劲的带着众人退出了房间。
诸葛亮迫不及等的问道:“娘子,大姐他们呢?”
黄硕叹了一口气,在榻边盘腿坐下,表情相当沉重的答道:“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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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累了
见诸葛亮脸色发青。\.qb⑤.c0m\\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黄硕狠下心肠还是说了出来:“抱歉,我尽力了……没能帮到大姐她们。”
诸葛亮慢慢的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白。
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伤心过。黄硕于心不忍,几乎要把真相说了出来,但是耳边又响起诸葛大姐的叮咛:“弟妹,孔明从小就立志要当匡护大汉的中兴之臣。他心思缜密,性子又比平常人坚韧得多。这事你一定要一口咬死!”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上诸葛亮的一只手。他的手冷的象冰块。
“夫君,对不起。”黄硕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政治理想空耗尽一生。
诸葛亮睁开眼睛,平静的问道:“城破之时,娘子可曾见过大姐?”
黄硕点头:“我从暗道进去,想接走大姐母子俩。可是无论我怎么苦劝,他们还是执意和大姐夫同生共死……”
诸葛亮双目清明,反过来用力抓住黄硕双手:“大姐可有什么话留下?”
“疼……”黄硕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抱歉。”诸葛亮手上的劲一松,依旧握着她的双手。
“没什么的。我能理解夫君此刻的心情。”黄硕垂下头来,不敢和他对视,“大姐说,说大姐夫说的。刘备不是那个能得到天下的人。夫君扶佐他。定然实现不了大汉中兴……大姐还说,请夫君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刘备纵容手下做出这样的事,不值得夫君为他卖命。”
诸葛亮轻轻摩娑着黄硕的手背,苦笑道:“娘子……大姐还是那样,一心只为亮谋算。”
“那夫君到底是怎么想的?”黄硕抬起头来,看着他,“难道夫君没有看出来吗?孟达为什么敢灭大姐夫满门?”
“我当然知道。”诸葛亮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我原以为只要消灭了曹操,我就能抽身离开。这天下自有能人来治理。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放心了。就算消灭了曹操,我还是要留下来亲手中兴大汉。”所以,他才暂时放了孟达一马。刘备和他各退一步,重封法正而不赏孟达,魏延才能从诸将中一跃而出,地位跃居孟达之上。
四位上将看似是论功行封,实际上是一种势力的分配:关、张是刘备的嫡系心腹;黄忠是荆洲派的将首;马超曾经是一方大佬,现在更是降将中的典型。而孟达本是东州派的将首,如果不出这样的昏招的话,刘备手下的上将就绝不会只有四个,而是五个。
刘备得到汉中,孟达和法正当记首功。所以,在此之前,刘备很是倚重他。得到益州之后,就拜他为征虏将军,领宜都太守,将刘璋的东州兵尽归他统领。镇守连系荆、益之地的军事要辖。
可惜,孟达急功近利,害人误已。假若没有法正死力护他,只怕他早就成了诸葛亮的刀下之鬼。
而汉中太守一职,原本是刘备想留给张飞的。事实上,张飞任汉中太守也是众望所归的。因此,当刘备宣布是魏延担任汉中太守的时候,不知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
“你!”黄硕恼怒的从他掌中抽出双手,跳下卧榻,“大汉!大汉!除了大汉,你心里就没有别的了吗?现在是和你相依为命的大姐全家被刘备杀光了!你对他还不死心吗?你以为刘备得到了汉中就能夺得天下吗?看看你们内部!你为刘备做了那么多,他但凡有一点良心,孟达根本就不敢对大姐夫起歪心!这还没有夺得天下呢,他就已经拉帮结伙的党同伐异了。诸葛亮,你扪心自问,这样的人,他能得到天下吗?就算得到了天下,他又能给天下一个太平吗?刘备不是刘邦,他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诸葛亮膝盖上的伤还没有好,动弹不得。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坐在榻上冲着她拱手谢道:“亮就知道只要娘子出马。一定能保大姐一家安然无恙的。亮谢过娘子的大恩。”
黄硕一怔,矢口否认道:“夫君听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救下了大姐一家?”
诸葛亮笑道:“大姐为人如何,亮跟她几十年姐弟,难道还不清楚吗?大姐让你转告的那番话,大姐是断然说不出来的。”
黄硕辩驳道:“那是大姐夫的话。”
“从孟达的军报来看,从半夜发起突袭,到城破,总共才不到三个时辰。如果娘子所言属实的话,在城破家亡的时候,大姐夫不在前方抗敌,居然窝在内宅?以大姐夫的为人,娘子,你觉得这可能吗?”诸葛亮笑眯眯的望着她。
“我……”黄硕语结。诸葛亮猜的没错,当时蒯棋确实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城头之上。无论黄硕和诸葛大姐怎么样苦劝,他们父子俩都不肯退却一步。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姐急得两次昏倒过去。关键时刻还是蒯家的老管家忠肝义胆,先设法迷晕了蒯棋,然后苦求蒯程将人带走。老管家换上蒯棋的铠甲,自毁容颜,领着蒯虎等家将家丁死战到底。为黄硕等人的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孟达敬献的那颗头颅就是老管家的。
黄硕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的灵魂被深深的打动了。刻骨铭心啊,她记住了老管家的名字——蒯守义。他,当得起这样的名字!
“我知道,这番话的前段一定是大姐夫说的。但是,那句劝我不要再为刘备卖命的话却一定是娘子的心声。”诸葛亮叹道,“这么多年,娘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不容易啊。”
“难道我说错了吗?刘备他配吗?”不知道为什么,黄硕突然觉得好累。
这几个月,她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她和诸葛大姐合力。挖暗道、药晕蒯棋、布下假相……做了这么多事,只想让诸葛亮彻底对刘备死心。孰料,事与愿违。诸葛亮不但没有死心,反而决定死磕上了。
诸葛亮正色道:“娘子,亮不是为了帮刘备得到天下而扶佐他的!我助他,只是为了中兴大汉,光复周礼!除了刘备,娘子觉得普天之下,还有哪个是更好的人选?”
黄硕撇撇嘴:“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只图一家人能安安乐乐的,心里装不下这样的大事!”
“不,娘子你不是一个平凡人!你真的很优秀!”诸葛亮双眼炯炯有神,神采飞扬的说道,“这些年,如果没有娘子走南闯北,暗中相助,亮一定更加艰难。也许根本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能够得到娘子,是亮今生之最大幸。娘子,让我们夫妻同心,共同扶佐大汉,好不好?”说罢,他向黄硕伸出了双手。
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黄硕好失望,不。是绝望!从来没有过的绝望!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的手,她苦笑着摇着头连连后退:“我累了。夫君身上的伤还没好,也好好休息吧。”说话间,两颗硕大的眼泪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滑然而落。
擦干脸上的泪,她木然的转身准备离开。
“娘子!娘子!”诸葛亮着了大急,掀开被子,挣扎着要起身。
黄硕在门口停住了,转过身来,平静的说道:“夫君没有猜错。大姐一家现在暂时被我安置在兰溪。大姐夫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了。夫君不要担心他。”
怕蒯棋不配合,生出事端,黄硕让华佗给他下了**。等他彻底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兰溪了。为此,蒯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诸葛大姐母子俩也在门外跪求了两天两夜。最终,诸葛大姐因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黄硕见不过,命人强行将这母子俩抬下去医治。她隔着房门痛骂蒯棋,足足骂了一个多时辰。里面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黄硕着了大急,以为蒯棋在里面自绝于人民了。
不料,她正准备领着青松等人砸门冲进去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蒯棋从里面摇摇欲坠的晃了出来,脸色惨白得跟个鬼一样,冲她呲牙嗡嗡:“弟妹好口才。”说罢,身形一晃,也昏倒了。
那是饿的。一碗米汤水灌下去,这小样又砸巴着嘴巴醒过来了。他看到黄硕的第一句话就是:“弟寻大骂了一个多时辰,居然没有一句是重样的,佩服!”
诸葛大姐却熊抱着他嚎啕大哭:“你个死冤家,你就这样狠心啊。”
蒯棋长叹一声,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炸弹成功被拆!黄硕抿嘴一笑,拉上哭成了泪人的蒯程,示意众人退下。人家要二人世界啦,一点灯泡的自觉性都没有!
而此刻,黄硕的眼神与刚醒过来时的蒯棋竟几乎是一模一样,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生气。
“娘子!”诸葛亮现在最担心的是她,觉得现在的她很不对劲。
“我是从兰溪赶过来的。真的好累,现在只想睡觉。明天再来看你吧。”黄硕轻飘飘的退到门外,帮他关上房门。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葛亮很是恼火的握拳砸着自己的双腿:“该死的腿!”如果不是腿伤了的话,他一定能追上去的。他感觉到了黄硕发自内心的失望和落寞。但是,他坚信自己一定能说服和打动她的。
黄硕扶着墙,晃晃悠悠走进了一旁的厢房里,胡乱拉开一条锦被和衣躺下。她好累,从来没有过的累。全身乏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大睡一觉。
诸葛亮得知黄硕就睡在旁边的厢房里。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躺在卧榻上飞快的打着腹稿。黄硕说了明天会过来的,他一定要说服她。
谁知,第二天清晨,黄硕没有过来。宝宝说:“娘还没起床呢。”
原来她真的这么累!诸葛亮满腹酸楚。这些年来,真的是累着她了,印象中她几乎没有睡过懒觉。
吃午饭之前,诸葛亮让宝宝去请黄硕。宝宝又说:“娘还没有醒。”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吩咐宝宝让厨房给黄硕热着饭菜。说不定黄硕下午就醒来了。
可是,都要吃晚饭了,黄硕还是没有醒。
这下,包括诸葛亮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有些着急了。小弟连忙出府请了郎中过来。
黄硕脉相平稳,呼吸均匀,全身无伤无痛快,更没有任何中毒之兆。郎中看不出名堂来,一边收拾诊包,一边建议道:“也许大夫人真的是累得慌,再观察一晚,说不定大夫人就自己醒了呢。”
诸葛亮在正房听得烦躁,喝道:“换个郎中!”
可怜的小弟!接下来的时间他的两条小腿都快跑断了。一夜之间请遍了成都城里的名医。可是群医象事先商量好了的一般,都是建议先观察观察再说。
诸葛亮恼怒极了,命令小厮们将他抬到厢房,亲自守护。他象一尊石像一样,拉着黄硕的手,紧抿双唇,目不转睛的盯着黄硕。就这样死坐了一夜。原本苍白的脸色变作青白,更加难看了。
黄硕已经足足沉睡了一天两夜,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见到这样的架式,林氏和孩子们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尤其是宝宝。她守了一夜,见爹娘这副模样,她内心如焚,却束手无策。终于,她忍不住了,用帕子捂着嘴,立在屋内小声抽泣起来。
这哭声象是会恶性传染的一般,瞬间,屋内侍立的丫头婆子们都念着黄硕的好,忍不住嘤嘤哭开了。连林氏的眼圈也红了。诸葛乔等男孩子全死咬嘴唇,任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哭什么!吵死了!”诸葛亮这尊石像终于复活了。众人头次见他凶神恶煞般的吹胡子瞪眼睛,竟集体吓呆了。
“出去!全都给我出去!”诸葛亮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又吼了一嗓子。
小弟刚好又带了一个德高望中的郎中进来。老郎中须发皆白,见这个架式,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好在小弟一把搀住了他。
小弟先轻声音安抚了老郎中几句,然后示意林氏把孩子们和仆妇们带下去,这才小心翼翼的对诸葛亮说:“大哥,君侯派来了郎中……”
诸葛亮翻着眼皮看了老郎中一眼,不再吭声。
小弟连忙扶了老郎中过去看诊。
老郎中行过礼,和前面的一溜郎中一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先翻看黄硕的两个眼皮,再探脉。
一向很沉不住气的诸葛亮终于坐不住了,双眉皱成了墨疙瘩。
小弟见他就要发作,连忙拉住他的一只袖角:“大夫,怎么样?”
“将军夫人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只是这样沉睡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用银针先扎她的痛穴,看能否唤醒夫人。”老郎中打开随身带着的灰白色诊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根亮晃晃的银针,对着黄硕的右臂缓缓扎了下去。
他一边扎针,一边仔细观察着黄硕的脸。可是,黄硕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老郎中轻“咦”一声,取出长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完全不可能啊!”
诸葛亮已经按捺不住,抓起他的诊包一把扔向门口:“滚。庸医!”
老郎中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伸出二指指着诸葛亮:“哼,竖子!”。他石某自出师以来,行医数十载,救人无数,人称“石一针”。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将军了不起啊,就能这样埋汰人!君侯见了他也没有这样嚣张呢。
老郎中诊包也不要了,甩袖离去。
小弟连忙追了上去,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跟在老郎中的屁股后面说了许多解释的话。
老郎中的气总算消了一点,停下来告诉他:“将军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老夫曾经在一本古医书上见过一起这样的病症。书中记载,病患沉睡了三天三夜之后,竟无药自醒。所以,先生不如先劝劝将军,老夫再给他开剂安神药。不然,只怕到时将军夫人醒了,将军却病了。”
“多谢石老先生。”小弟大喜,连忙长揖谢过。
一柱香后,小弟借着给诸葛亮换药的由头,灌了他一大碗安神药。之前,小弟怕诸葛亮不肯喝,所以请石一针帮忙,把安神药弄得跟普通的茶汤一般。
诸葛亮没有察觉,一饮而尽,不久便沉沉睡去。
小弟又让小厮们把他搬回了正房。
林氏愁容满面:“夫君,这样真的行吗?”
小弟叹道:“先等等看吧。龙十已经骑了最快的马回荆洲请华神医了。”
宝宝听了,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又流泪了。
小弟跺着脚大急:“快回去睡觉!要不我也灌你一大碗安神药!”
宝宝不情不愿的捂着脸跑了。
林氏埋怨道:“你跟孩子急什么!”扔下他,急忙追了上去。
小弟看着诸葛乔等人抚额:“得,我还是让人多煎几碗安神药的好。”
诸葛乔垂着头说:“叔父,我去照看爹。他醒来肯定会骂人的。”
毛头则说:“叔父,我去守着娘。”
小弟喝道:“都给我回屋睡觉!”不料,上下眼皮直打架,瞌睡上来了。
诸葛乔连忙扶住他,招过小厮跟诸葛铭兄弟俩:“快扶叔父回屋睡觉。他昨晚进进出出的跑了一夜,头都没挨过枕头呢。”
诸葛钰有点担心:“哥,我爹他醒来不会怪我们吧。”他刚刚乘小弟不注意,将安神药将茶汤端给小弟了。小弟作梦也没有想到,现世报来的这般的快。
诸葛铭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是我的主意。”兄弟俩带着小厮们把小弟扛走了。
明摆摆的事实告诉诸葛府的众人:郎中,尤其是上面有人的老郎中是不能得罪滴!——不知道是石老头一生气,药下得有点猛,还是诸葛亮兄弟俩真的累坏了。总之,这兄弟俩也是睡了一天一夜还不见醒。
诸葛府里一下子睡倒了三个。连刘备都有些急了,派了一茬又一茬的人过来探望。
好在黄硕足足睡了三天四夜之后,终于醒了。
宝宝扑倒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娘,你吓死我了。”
林氏瘦了一大圈,看着她也是喜极而泣。
黄硕眨巴眨巴着眼睛,有气没力的说道:“有吃的吗?我好饿哦。”
林氏含泪笑道:“好,我这就让人去端来。”
有了石一针的话垫着,林氏一直让人熬着栗米粥。无论黄硕什么时候醒来,都保证能立马喝上又香又软的栗米粥。只是她没想到,黄硕居然破了石一针所说的连睡三天三夜的古书记录。这多出来的一夜险些让她愁白了头发。如果黄硕再不醒,她也挺到极限了。
黄硕三天没有进食,饿得前胸贴着后背。闻到浓浓的粥香,她食指大动,一口气就将粥碗喝了个底朝天。
林氏看着打心底里开心。经验告诉她,这人只要还知道饿,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黄硕听说自己足足睡了三天四夜,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么久没有进食,是不能一下子吃得过饱的。她摸着依旧是扁扁的肚子,十分不舍的放下饭碗:“宝宝,你爹呢?”心里很不舒服:自己睡了这么久,那个家伙居然没来看自己。还是女儿对自己好,一双眼睛都哭肿了。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宝宝又哇的哭开了:“爹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黄硕大惊,一骨碌从卧榻上爬了起来:“怎么回事?”刚站起身就觉得头重脚轻,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林氏连忙将人扶住,把这几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什么石一针,居然下这样的猛药!”黄硕松了一口劲,扶着宝宝还是执意要过去看看。
林氏之前听当天在门外执勤的小丫头说,大夫人出来之前曾和大老爷吵过几句嘴,以为黄硕是被诸葛亮气得昏睡过去的。现在见她这样关心诸葛亮,心里的疑惑全消了,笑眯眯的把人按在卧榻上坐下:“大嫂,你再急也得先自己能缓过劲来再说。”
这时,外面有小丫头禀报:“二夫人,二老爷刚刚醒了,嚷着要进食呢。”
林氏喜不自禁,一边急急的往外走,一边对黄硕说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大伯服的是同一剂药,应该也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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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孔明车
诸葛亮是在半夜里醒来的。全//本\小//说\网只有乔儿和毛头守在他的榻前。
“你母亲呢?醒了没有?”诸葛亮恢复神志之后。开口就问道。
乔儿笑道:“娘今天早上就睡醒了。”乘诸葛亮不注意,他悄悄的踢了身边的毛头一脚。
“娘什么事也没有,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呢。最后还是婶娘说娘刚醒不能太劳累,这才回去休息了。”毛头眼光闪烁,象背书一样。见诸葛亮又开始皱眉头,连忙问道,“爹,你饿不饿?孩儿给您去端碗粥过来。”说罢,他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身后果然传来诸葛亮的质疑声和乔儿避重就轻的解释声。
毛头刚刚撒了谎。其实黄硕只是在房间里小坐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独自己关进了主院后面的杂屋里。那间杂屋是黄硕的禁地,历来是任何人不准靠近的。她只出来吃了两顿饭。就是现在,杂屋里还亮着灯呢。
别看诸葛乔平常心眼挺多的,可是一到诸葛亮面前,就成了小巫见大巫,什么心眼也没有了。禁不住诸葛亮三句问,他便全说了出来。
于是,毛头端着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哥象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站在卧榻前划圈圈。
“爹,喝粥。娘一直让温在灶上呢。”毛头笑嘻嘻的说着大白话。
诸葛亮横了他一眼,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抬头问道:“毛头。你知道你母亲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啊。娘不准我们去偷看的。”毛头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了嘴巴。
诸葛亮没有理会他,继续埋头喝粥。
毛头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的大哥,用眼神求饶: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诸葛乔也回了一个同样可怜的眼神。
毛头这才明白,原来大哥又先招供了。
“还愣着做什么?半夜三更的,你们俩还不快点回去睡觉!”诸葛亮放下粥碗,软声说道。
没事了!雨过天晴了?两兄弟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忙不跌的行礼离开。
诸葛亮望着两个儿子雀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想了许多,他不由觉得胸闷口苦,对着门外唤道:“来人。”
江大牛轻步走了进来。
诸葛亮没想到是他,见他眼圈发青,便知道他肯定也没有好好休息,叹道:“大牛,怎么是你?你快去睡一会儿吧。”
江大牛憨笑:“没事,我精神着呢。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诸葛亮很清楚他的犟脾气,只好吩咐道:“喊两个小厮过来,扶我去杂屋。”
江大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双手:“老爷,还是我扶你过去吧。夫人平常不让人过去的。”
诸葛亮想了想,没有拒绝。
江大牛扶着诸葛亮慢慢前行,终于来到了主院后面的小杂屋前。
诸葛乔没有说谎,杂屋房门紧闭,却灯火通明。从里面时不时的传来细碎的丁丁当当的声音。
“她在做什么?快扶我过去看看。”诸葛亮不由走快了几步。
他的伤很重。伤口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只要脚尖一着地,伤口处就会传来阵阵剧痛。刚刚的几十步路已经让他后背尽湿。
江大牛没有吭声,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成,用实际行动力挺他。
“吱呀”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被诸葛亮轻轻的推开了。
黄硕正背对着房门,蹲在一张古怪的木头东西面前细细的敲打着。
“娘子,你在做什么?”诸葛亮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声问道。
江大牛完全惊呆了。老天,他今天才知道不善女红的夫人竟然是个绝好的木匠。搁了一地的斧子、锯子,还有一些他叫不名来的工具让他大开眼界。还有,夫人正在做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呢?怪模怪样的。他活了半辈子,又跟着诸葛亮走了不少地方,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怪东西:说它是车吧,太小了些,还没顶没门脸的;说它胡床吧,却有两个大轱轳。
冷不丁从后面传来声音,黄硕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锤子应声而落。拍着胸口定了定神,她站起来,转身怒道:“我不是说,我做事的时候不准进来的吗?”
江大牛一见情况不对头。本能的瞅着诸葛亮。
诸葛亮很是尴尬,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娘子嘛。”
江大牛低下头,闭上眼睛,关上耳朵,自我催眠:看不见,听不到。
黄硕回过神来了,眼光扫过低头不语的江大牛,狠狠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拍着木轮椅的靠背:“夫君既然来了,就过来试试吧。”
诸葛亮喜出望外:“是给我的!”
江大牛的催眠失灵,猛的抬起头来,喜滋滋的扶了诸葛亮准备过去。
黄硕这才发现诸葛亮两鬓的头发都已经汗湿了,轻哼一声,把轮椅推到他的跟前:“坐啊。”
诸葛亮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恍然大悟:“娘子是让我以车代步啊。”说罢,一屁股坐了上去。
靠着椅背,两只手放在扶手上,诸葛亮满面春风,连连说道:“舒服,真的舒服。”
黄硕又教他用了两边扶手的手刹。为了诸葛亮坐上后,行动能自如些,她费了些心思。她仿照后世四轮马车的原理,给这个木轮椅安了一大一小两副轮子。这样,诸葛亮坐在上面能平稳的任意转弯。
诸葛亮很快就会用了。他自己滚着车轮往前、往后、左拐右弯。从坐下轮椅的那个时候开始,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切!”黄硕不屑的侧过脸哼哼,“没看见过坐轮椅还这样高兴的。”
而江大牛两眼放光,止不住的傻笑:“大夫人,您的手真巧,居然能做出这样精巧的机关。”
黄硕现在总算明白被后世精精乐道的“孔明车”是啥东西了。其实就是一木轮椅。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只见过胡床。象把象样的椅子都没有,更何况是这种带轮子的椅子。
“唔,我也是在夫君的一本札记上翻出来的。”黄硕含糊的说道,“夫君,这件礼物还合你的心意吗?”
诸葛亮还沉浸在获宝的喜悦之中,一边试着轮椅,一边满口说道:“合意,合意。”
第二天一大早,刘备派人过府探病。诸葛亮坐在轮椅上亲自接见了使者。
使者满眼惊艳,问道:“诸葛大人,您从哪里得到了这样的宝贝?”
诸葛亮仰头看了身后推车的江大牛一眼,笑道:“区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昨天他们仨已经串好口供了。从今以后,这轮椅就是出自他诸葛亮的巧妙匠心。
使者折服,回去在刘备面前将这种坐上后能移动自如的装置夸了个天花乱坠。
刘备听得不明白,正好手头压了一大把事要跟诸葛亮商量,便召诸葛亮进王府一谈。
诸葛亮窝了这么久终于能出府了,特意让江大牛把木轮椅放到了马车上。入了王府后,他就坐在了木轮椅上。江大牛挺神气的帮他推着车。
诸葛亮笑眯眯的摇着羽扇,向“路过”的众人一一微微颌首致意。他的心情超级棒,不仅仅是因为得了一件好的代步工具,终于不用成日里窝在卧房里了,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和黄硕之间的红色警报解除了。要不,黄硕哪有心情送礼物给他。
考虑到诸葛亮身上还有伤,刘备也没有跟他久聊。刘备只是跟诸葛亮说了说关羽的情况。据说,关羽对这次拜将很不满意。理由是,他认为和黄忠、马超之流同封,那是对他的一种羞侮。
其实,刘备和诸葛亮都明白。关羽这是指桑骂槐呢。
关羽素来心气就比张飞高。张飞虽然脾气比关羽要臭许多,时不时的还发个牢骚什么滴,但这人贵在不贪,知足,处事有大局观念。就拿这次来说吧。刘备才稍微做了一下他的思想工作。张飞同学就很大方的放弃了汉中太守一职。无论什么人说怪话、扇阴风都扇不动他。
反观关羽,这些年独自镇守荆洲,他自以为帮刘备守住了**根据地,功劳大着呢——没有关二爷给刘老大守着命根子,刘老大哪能放手一搏。所以,他虽然没有亲自在益州、汉中的前线冲锋陷阵,但是,军功章里绝对有他的一半,不,是一大半。
现在,刘备这个大哥当王了,怎么就只能让他做一个小小的上将呢。当年桃园结义的时候,他们兄弟仨可是当着老天爷的面立过誓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那么,这“王”是不是也得一同当呢?
他关羽怎么只能当一个上将!这上将之职也就只能配黄忠之类的老朽、马超之流的降将!
他独自守护荆洲长达八年!他,关羽,应该是当无之愧的荆洲王!
诸葛亮看着刘备递给他的公文,心里泛起阵阵悲意:才取得这样一点小成就,这人心就开始不定了。乌合之众哪!难怪娘子和大姐夫都不看好刘备。
他把公文归还给刘备,苦笑道:“主公放心,亮一定有办法劝慰关将军。”
刘备脸色很不好看,两鬓又新添了不少银丝,亦苦笑道:“孤这二弟素来心高气傲……那么,有劳孔明了。”
自从当上汉中王后,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来了:法正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群医束手,烦哪;诸将嫌封赏不匀,一个个私下里闹得跟乌鸡眼似滴,烦哪;封了刘禅当王太子之后,刘夫人动不动便当病美人,烦哪;见他得了大便宜,孙权更是眼红的不得了,蠢蠢欲动,荆洲那边又会不平静了,烦哪……现在居然连他最放心的二弟都要跳出来烦他。刘备只觉得身心俱疲,好想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歇脚。
等诸葛亮从刘备的王府回来之后,这木轮椅就正式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孔明车。刘备给取的。刘老大现在当了王爷。身价见涨,也算得上是金口玉言了。
一进家门,小弟就苦着一张脸迎了上来,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宝宝说她无意之间撞见大嫂在偷偷的收拾行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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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进与退
诸葛亮满腔的喜悦一下子全被风吹到爪哇岛去了。、QΒ⑤.cOm\\因为窝在卧房内养伤。久久没有去书房的缘故,这两天,他手头上的事有点多,又见黄硕能吃能睡的,象个没事人一样,便以为警报解除了。他还想着今天晚上找个时间和黄硕好好的聊一聊呢。
诸葛亮连忙让小弟推了他去主院。一进内室,果然见黄硕在收拾东西。
黄硕没有想到诸葛亮这么快就回来了,被他撞破,颇为尴尬的把手里的长衫收进包裹里。真是昏了头,居然真的用了大姐的昏招!
其实黄硕也是拿诸葛亮没折了,才听信了大姐的鬼话。说什么她有二十二年的婚史,战斗经验丰富!要知道,那个诸葛大姐和蒯棋过招,哪一次是赢的!自打新婚之夜开始就被人家吃得死死滴。经此大变故之后,她才危危险险的翻身农奴把歌唱,神轻气爽了起来。那还是人家蒯棋同志卸下世家名门的大包袱,大彻大悟,看透名利,世界观发生了重大转折,尽让着她呢。看着她眉开眼笑的小样,蒯棋早就乐歪了。
黄硕在一旁羡慕得哈啦子流得三尺长。经过这十几年的奋斗。她得了钱,猪哥得了名,现在,她只想和猪哥与世无争,过过神仙美眷的逍遥日子。
“娘子这是准备去哪里?”择日不如撞日,诸葛亮决定就乘这个机会将话摊开了说,示意小弟退下去。
小弟顺手将房门带上了。
偌大的内室只剩下了这夫妻俩。
黄硕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低头依旧收拾衣衫:“既然夫君没有什么大碍了,我想搬回草庐去住。”
诸葛亮自己推着车轮慢慢的移到黄硕身后,哑声说道:“多年来,我们夫妻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安稳的家,娘子这又是做什么呢?”
黄硕手里的活略一停滞,旋即收拾得更快了,头也不抬的说道:“道不同,不足为谋。”
一句话将诸葛亮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黄硕。
黄硕背对着他,久久不见背后有动静,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见诸葛亮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哪?你就是把眼珠子看掉了,我也要走。这是原则问题——我从来不做无用功的。”
诸葛亮置若罔闻,叹道:“弹指之间,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为夫已经两鬓苍苍,娘子却还是从前那副窈窕模样,丝毫不见老……“
“哎哎哎,打住!”黄硕不知道他肚子里又会冒出什么鬼主意,挥着手叫停。“我说了,这是原则上的问题,不容商量!懂吗?夫君不要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我,这事就过去了。你就算是说我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管用。”
诸葛亮乘机一把拉过她的一只衣袖,笑道:“我哪有哄你。这都是事实嘛。为夫真是有感而发。”
黄硕哼哼,想抽回衣袖。
“娘子,莫急着收拾,且先听为夫一言,好不好?”诸葛亮两眼晶晶亮,气定神闲,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跑路。
黄硕恨不得咬他一口。
“亮以为娘子比这世上一般的男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之前的十四年,全亏了娘子的鼎力相助,亮才能有今日之成就。之后的路难走得多,亮更需要娘子的帮助。”诸葛亮松开黄硕的衣袖,慢慢的摇着扇子,诚恳的请求道,“娘子,留下来帮亮吧。我们夫妻同心,一起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齐肩并进,这才是大乐。和双双归隐山林的小乐相比,岂不更加快哉!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一对夫妻能比得过我们?”
诸葛亮的话确实很有煽动性,黄硕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首“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的雄壮曲调。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问道:“夫君果然是有大志之人。那么,之前,夫君所说的那些归隐的话全是哄我开心的吗?”那是她的盼头,是她苦撑了这么多年的力量来源。
“不,为夫从来就没有哄过娘子。那些确实是亮的肺腑之言。”诸葛亮想起以往共处的岁月,嘴角不由微微翘起,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柔声说道,“为夫确实想过等打败曹操后,天下大定,就放下俗事,和娘子纵情山水,做一对神仙眷侣。”
黄硕心里一冷,撇撇嘴,喃喃说道:“可是呢?”
诸葛亮侧过脸去,看着一旁,苦笑:“如果不是娘子之计,试出了孟达等人的狼子野心,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娘子一直是在冷眼旁观,事到如今,娘子以为我还能全身而退吗?”
黄硕被他问住了,无语。诸葛亮这还握着实权呢,孟达就敢捏造事实,公然杀了蒯棋全家。要是诸葛亮归隐了,这几年他没少和那些益州的世家、东州派之流斗,他们吃了他许多苦头,恨得牙疼呢。能放过他吗?
诸葛亮偷偷瞟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就算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不想连累到你和孩子们,让你们以后的每一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还有,马良、魏延他们,荆洲那么多家世,他们把身家性命全押在了我这儿……”
“诸葛亮!”黄硕叫住了他,站起来,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是要吓唬我吗?”
诸葛亮仰头看着她,正色道:“不,绝对不是吓唬,这全是大实话。娘子,政治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没有半点温情的。这一次若不是娘子先知先觉,只怕大姐一家难以逃出生天。”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折腾?”
诸葛亮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不光是我,就是大姐夫肯定也是心里有数的。对于我们俩来说,这盘棋无论怎么下都是一个死局。多亏了娘子,哦,也许还要多谢舅兄吧。”
原来他们真的是什么都知道!黄硕感觉到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无力的跌坐在卧榻上。
诸葛亮推动轮椅,移到她跟前,握住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嗡声说道:“对不起。”
自从法正和孟达迎刘备入蜀,立下首功之后,刘备一直利用以他们俩为首的东州派对付以诸葛亮为首的荆洲派。无论益州派怎么挑拨,东州派怎么样咄咄逼人,诸葛亮为了大局出发,一直是隐忍退让。荆洲派内的许多将领,比如魏延等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而蒯棋之死,无疑是孟达的恶意挑衅,他踩了诸葛亮,甚至是所有荆洲世家的底线。所以,诸葛亮抓住时机第一时间反击了。如果不是法正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只怕孟达已经成了东州派的弃子。
整件事看上去最大的受益者是刘备,其实不然。东州派折翼,荆洲派才是真正的得益者。诸葛亮借此机会既钳制了劲敌,又让魏延上位。现在的荆洲派老、中、青梯队悄然初具规模,牢牢的扎根于刘备政权的最深处。无论是只剩下半只翅膀的东州派,还是倍受压制的益州派,都不能和它同日而语。
经过这次事件,诸葛亮本人也脱胎换骨,进化了。他真正认识到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彻底抛弃了昔日的书生意气。他不再犹豫,不会再温情。他成长成了一名真正的政治家。
这一句“对不起”,是他和过去的自己做的一个了断。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对黄硕许下的许多诺言必定难以实现了。现在,他不能、也不愿意放下一切和她去做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至此,黄硕终于明白诸葛亮今天是干嘛来了。他是在和自己摊牌呢。
“好,很好。”黄硕望着他,两颗硕大的泪珠从眼角悄然而出,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用手背擦干眼泪,连连点头,“我明白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觉得开心,你就放手去做吧。”软的、硬的,能用的法子她都用过了,诸葛亮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强扭的瓜不甜,她不能真的用绳子绑了他按自己的意愿去活。
诸葛亮宠溺的伸手去拂她额前的一缕乱发。黄硕轻轻巧巧的避开了。
他的手落了空,怔怔的停在半空,愕然的问道:“娘子,怎么了?你不愿意和我共进退吗?”
黄硕坚定的说道:“诸葛亮,你错了。是你进,我退。”
诸葛亮收回手,深吸一口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门。原来他的娘子和自己一样都是那样的犟。
黄硕叹道:“圣人云,己所不欲,匆施于人。我过几天就回草庐去,陪陪我爹。帮着阿仇打理青龙会,捎带着还帮乔儿准备一下亲事。总之,我就是看刘备不顺眼。眼不见为净,有他在益州一天,我就不想再踏入益州一步。我们俩都有自己的理想和原则,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诸葛亮只觉得满嘴苦涩,探过身子轻抚她的膝盖:“娘子,你真的狠得下心不见为夫吗?”
黄硕耸耸肩:“我不愿意来益州,你可以回草庐去见我啊,又没人拦着你。”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强颜欢笑道,“放心好了,我会等你的。不管你在外头撞得怎样头破血流,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她坚信,诸葛亮和刘备之间,面和心不和的,那将是秋后的蜢蚱——蹦跶不了几天。相比于患难见真情,成功历来更能考验人。
过年了,某峰在这里给亲们拜大年了。祝亲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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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征战又起
两人开诚布公的谈了许多。/.QВm/结果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诸葛亮总算做出了让步,同意了黄硕的提议,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为了让黄硕输得心服口服,诸葛亮主动提出从此不能再动用青龙会的一切资源。
而黄硕早就有意让青龙会与政治绝缘,欣然同意。不过,她又说了,青龙会虽然不掺和政事,但是为了自身的发展和需要,还是会密切注意天下大事的,以保持决策层对政治的敏感性。所以,如果诸葛亮想知道什么秘密情报,可以请青龙出手,只要按件付费就行了。当然了,夫妻一场,她可以考虑为他打个九五折。
“娘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诸葛亮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黄硕两眼一翻,故意摊着手说道:“老公靠不住了,还不许我抓几把钱吗?”她只是想帮诸葛亮打理出一条退路而已。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吃喝拉撒,哪一样又能离得开钱呢。
诸葛亮脸色一沉。拉住她的一只手,正色道:“娘子这样说,为夫真的很心痛。你我夫妇只是政见不同,为夫不想勉强娘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负你。”
知道自己开错了玩笑,黄硕就势侧身坐在轮椅的一只扶手上,亲热的搂住诸葛亮的脖子:“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冤枉夫君了。还望夫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妇人一般见识。”在这个普遍认为女子要以夫为天的时代,诸葛亮一个封建士大夫居然能同意这样的提议,她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你呀,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诸葛亮宠溺的用扇子轻点她的额头。
黄硕俯下身子“叭唧”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所以呢,为了奖赏夫君的深明大义,为妻今天将亲自下厨给夫君烧几样拿手小菜。”
诸葛亮笑道:“那为夫就恭候娘子的大餐了。”
黄硕起身,夸张的叉着腰仰头哈哈大笑:“你且等着好了。”
走出房间,她无力的用头抵着墙,两行清泪无声的流了出来。他们夫妻俩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十四年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了。
目送黄硕离开,诸葛亮手里的扇子停住了。他的眼里渐渐的起了水雾。难道这就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将来会如何,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他知道,除了坚持下去,他别无选择。
其实,让她和孩子们离开,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诸葛亮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劝慰着自己。
这天晚上,黄硕用尽浑身解术做了诸葛亮最爱吃的几样菜式。避开所有的人,点上几大树油灯。就他们俩共进晚餐。
诸葛亮一言不发,吃光了盘子里所有的饭菜。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黄硕想说个笑话调节一下,可是,张了几次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们俩心里都很清楚,吃完这一顿晚饭后,接下来就要说别离的话了。
这一夜,夫妻俩相拥而谈。他们聊了许多,既共同回忆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又一起畅想了将来。诸葛亮再一次强调,只要他成功了,定会抛弃一切,陪黄硕访遍世间奇山异水。
第二天吃完早饭,诸葛亮向众人宣布了他的决定:草庐是他们发迹之地,不可弃,决定让黄硕回去料理。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接受了。
事后,宝宝溜进主院,对正在收拾行李的黄硕犹犹豫豫的说,想跟她一道回草庐。
黄硕感到很意外。放下手中的活问道:“为什么?”
宝宝低头绞着手帕,沉默良久,轻轻的说道:“娘说过的,娘在哪里,家才在哪里。我只是想回家。”
黄硕明白了,连忙拉她一起坐下,解释道:“宝宝,你想歪了。爹和娘真的没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爹要做大事,而娘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才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爹跟娘,还有你们兄妹三人,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真的吗?”宝宝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黄硕郑重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难得女儿有这样的孝心,娘子便把她带到身边吧。”诸葛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女儿长大了,也该帮帮你了。”
黄硕没有说什么,挑眉看着宝宝。
宝宝看了看他们俩,点头答应了。
“好孩子。去收拾行李吧。我们明天一早动身。”黄硕揉着她的头,笑了。
“喏。”宝宝屈膝行了礼,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黄硕问道:“还想让我带走哪个?”
诸葛亮叹道:“如果有可能的话,真希望娘子能把这帮猴子全都带走。我也好偷个懒。”
黄硕白了他一眼:“就不知道找个漂亮点的借口吗?”
最终,黄硕还是只带走了宝宝。
十余天后,华佗风尘仆仆的和龙十赶到了成都。得知黄硕已经没事了,他们俩终于放心了。
不过,华佗也没有白来。诸葛亮受伤已经一个多月了,膝上的伤还是没有好利落。华佗暂时住下来,当了他的家庭医生,顺带着教毛头一些入门的医学知识。这些年。他一直留在关羽的军营,没有工夫传授毛头医术。
一次,上药时,两人闲聊。
诸葛亮问他:“先生还有没有想着杀曹操报仇?”
华佗手里的动作稍顿,很快轻笑道:“就算是真杀了他又如何?听说曹操这些年来受尽了头痛的折磨,这仇早就报了。”
诸葛亮频频点头:“先生真是豁达,亮佩服得很。”
华佗收起诊包,笑道:“好了,将军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只是以后变天可能有些反应。但我也无能为力了。我在荆洲种的药也快要成熟了,过两天就准备回去收药。我将一些保养的方法写下来,变天的时候,将军照着法子去护理伤处,应该能减轻一些痛苦。”
诸葛亮拱手谢过他,诚恳的说道:“亮还有一事相求。请先生将毛头一并带走。就按以前的约定,让毛头跟着先生学医。”
华佗又是一怔,大笑:“好,正如我意。”
因为关羽不肯接受刘备派人送去的前将军之印绶,诸葛亮特意写了一封信去劝说关羽。听华佗这么一说,便让他带着毛头和使臣一道回荆洲。
华佗欣然答应了。
小弟知道后,跟诸葛亮商量,是否能把他的长子诸葛铭一并带回草庐。
诸葛亮笑道:“正好,让他们俩兄弟作个伴。”
这事就这样敲定了。华佗很高兴,不但如愿以偿的把干儿子带到了身边。还很意外的多收了一个聪明的小徒弟。
他们一行人跟着使臣的队伍一进入荆洲地界,阿仇就带了人来接应他们。这时,华佗等人才知道,黄硕并不在草庐,她去了许昌。
和使臣分手后,华佗悄悄的问阿仇:“诸葛夫人去许昌做什么?”他担心黄硕还记得以前的承诺,是帮自己杀曹操报仇去了。
阿仇笑道:“会里有一批货在许昌出了点状况,师父和木叔叔亲自去察看原因去了。”
什么样重要的货,非得他们俩亲自千里迢迢的跑去察看!华佗自然不信。
阿仇看出了他的怀疑,很认真的说道:“华叔叔放心,师父他们此去许昌。绝对不是为了刺杀曹操。宝宝也跟着一道去了呢。”
听说黄硕身边还带着宝宝,华佗总算是相信了。刺杀曹操是超高危行为。黄硕如果真的是去刺杀曹操的话,是不可能带女儿去的。
黄硕不在家,两个孩子尚年少,不宜呆在军中。没办法,华佗只好把他们交给了黄老爹。
黄老爹一人独居在后山,有两个孙子作伴,正中下怀。
于是,华佗在后山开了两块小药田分别教给毛头和铭儿,并和他们约好,以后每个月的月末,他都会过来传授他们三天医术,并巡视药田。
两个小家伙很喜欢这种放养的学习方式,一边跟着黄老爹学文史,一边种药琢磨医术。祖孙三人皆怡然自得。
而关羽认真看了诸葛亮的信后,终于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前将军的印绶。随后,他和马良关上书房门,商议了整整一天。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关羽还让次子关兴起程去成都给刘备送去了自己的亲笔检讨书,并附去一份作战计划,声明要为刘备再立新功。
刘备很意外,不解的问诸葛亮:“孔明真的是文采了得,仅用一封信就说服了二弟。二弟性子素来倔强,轻易不能服人。不知孔明是如何说服他的?”
诸葛亮羽扇轻摇,淡笑道:“也没有什么。关将军向来深明大义,我只是在信里写出主公对他很是倚重,劝他不要被小人蒙敝,令主公失望罢了。”
刘备目光流转,叹道:“还是孔明知我们兄弟之义,懂我们兄弟的心。”心里真心希望关羽这次能一举帮他拿下整个荆洲。
诸葛亮但笑不语。其实,他在信里还写了一句话,却没有告诉刘备:荆洲共八郡,将军仅有三郡,安能称王?随信附去的还有他对如何攻占全荆洲的一份军事建议书。
这年秋天,也就是建安二十四年的秋天,关羽命令南郡太守糜芳镇守江陵,将军傅士仁镇守公安。兼管粮草,他以马良为军师,亲自领军向驻守在樊城的曹仁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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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螳螂与黄雀
黄硕和木乔一行人赶到许昌的时候。/。qb5。com/城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满大街的人们都在谈论着荆洲地面出大事了。都说关羽突然挑起了争端,打了曹仁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具体的战况如何,却有n个版本。有的说,曹仁威猛无比,一口气把关羽打得缩回了江陵;也有的说,关羽准备充分,曹仁连连败退;还有的说,两人是半斤对上了八两,旗鼓相当,僵着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准信。
黄硕这次来许昌主要是想跟司马懿问一下诸葛亮的未来滴。初来乍到的,她不想给司马懿添加不必要的麻烦,便和木乔一起住进了青龙会在许昌城里的秘密分舵。
安顿好后,木乔顾不得旅途劳累,喊来分舵的负责人龙七,询问具体情况。
可惜,这个分舵是依凤二先生之意新开的,开张还不到三个月。禀着凤二“慎之再慎之”的嘱咐,龙七不敢展开拳脚打局面,一直处于半蛰伏状态。关系网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因此,他也不知道目前荆洲地面上到底是谁打谁。
木乔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比一睁眼瞎好不到哪里去,心中大急。想了想,他还是去向黄硕讨主意。
不想,黄硕懒洋洋的反问道:“他们两家斗,与我们青龙会何干?”
“可是,先生……”木乔心道:说到底,诸葛亮还是你的夫呢。荆洲对于刘备是何等的重要,就不信你不关心!要不,你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来向雷公子讨主意。
黄硕摆摆手:“一码归一码,木长老,请切记,公私要严格分开,这是青龙会的十大会规之一。”
木乔缩缩脖子,把后面的话会吞进了肚子里。
黄硕看出了他的不服,笑道:“我这次来许昌,只是想弄清一个问题。这关系到青龙会未来的生存和发展。”心里暗叹,她承认此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在里面。她真的特担心猪哥。一想到他那几乎见不到光的未来,她就彻夜难眠。每夜都被无边的恐惧搅得她无比彷徨,终于,她实在是挺不住了,这才决定向司马懿问个准信。或者说,她只是想找个人好好的倾诉一下。而司马懿无疑是唯一的人选。因为现在刘备风头正盛,她却找人去讨论刘备为什么会失败。别人不笑她有眼无珠,也会暗疑她别有用心。一旦传到刘备的耳朵里,指不定会给猪哥惹上什么麻烦呢。
不过。她发誓,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让青龙会陷入三方争斗的泥潭之中。
木乔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属下这就去联系公子。”雷迅以前虽然管理过青龙会,但是,他向来都是带面具行事的。青龙会的“龙”们鲜有见到他的真面目的。而司马懿就是雷迅,这在青龙会里属于绝对的秘密,只有木乔、龙六和阿仇等少数几个人心中有数。就连凤二先生,黄硕都没告诉他。所以,和司马懿牵线接头的活,木乔只能亲自出马。这也是黄硕带他来的原因。
黄硕颌首:“小心点。”
这一次,木乔没有再化装成乞丐在路上守着了。司马府他几年前就夜探过一次呢。
确定没有盯梢后,他选了一个黑鸦鸦的乌云避月之夜,换上黑色的夜行服,熟门熟路的从后门翻进了司马府的院子里。
谁知,没走几步,后院突然灯火通明,刷刷的不知道从哪些旮旯堆里冒出来了好几队全副武装的家丁。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操着棍棒之类的家伙,簇拥着一个身材微胖、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一个个满眼嘲讽的看着他。那神情就象是守了几天几夜,猎物终于落网了一般。
“你家主子这次怎么只敢派你一个人来?哼哼。当我们司马家没人了么?”中年男子冷冷的问道。
木乔立马意识到了他们等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连忙一把扯下蒙住口鼻的面纱,举起双手大声辩解道:“误会,一场误会。”
中年男子从身边的家丁手里一把拿过一根火把,照着木乔的脸,眯缝着双眼看了一会儿,大惊失色:“坏了!”他连忙让家丁们熄了火各自归位。
转眼之间,几十号人连同火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又变成安安静静的一团黑。
木乔不由暗叹:好一个训练有素!只怕青龙会也未必能做得这样完美。
此刻,他也认出了眼前的中年男子。几年前,他们俩打过一次交道。他是司马府的管家——王朗。
“抱歉得很,让木兄弟受惊了。”王朗将火把扔到地上,一脚踩熄了,过来压着嗓子打招呼。
“王兄,别来无恙。”木乔拱手回礼。
王朗看了看四周:“这次主人在家呢。请跟我来。”
这一定是雷迅吩咐的。木乔心里泛起阵阵暖意,紧跟着他,穿过一道垂共拱门,顺着一条铺着鹅卵石的三尺宽的小道来到一座树木重重叠叠的大院子外。
漆成大红色的圆月院门紧闭,门前点着两个大红的长柱形灯笼。
“木兄弟,请稍候,我去叫门。”王朗停住脚步,回过身子客气的朝木乔拱手。
木乔还礼,恭敬的垂手站在圆月院门外。
王朗笑了笑,快步走过去,轻轻拍着门上的黑铁圆门环:“刘嬷嬷,开门。”
很快,门吱呀开了一条缝。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婆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呀,是大管家!老爷夫人还没休息,正等着您呢。”
王朗招招手,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刘婆子点头。扫了立于门前的木乔一眼,打开了门。
木乔知道这是内院,当下有些犹豫。
王朗过来笑道:“老爷吩咐过,只要是硕先生派人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无须禀报。木兄弟,请,老爷在书房里呢。”
木乔颇为动容,拱手轻语:“叨扰了。”
司马懿见是木乔,很是意外,心中又惊又喜,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他屏退左右,这才急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公子不要担心。一切都很好,只是会长想见公子一面。”木乔连忙把黄硕夫妇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司马懿心中有数,叹道:“我知道了。你们在许昌新开了分舵吧,我现在手头上有点事,抽不开身。后天晚上,我再去分舵看她。”
木乔不由轻“啊”了一声:“公子也知道分舵的事?”龙七不是说他做事很隐密的吗?
司马懿拍着他的肩膀笑了:“龙七做得很好。只是,不是我夸海口。许昌城里可是我经营了二十来年的地盘,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我还以为你们会先玩上几天的,所以没有去打扰你们。”
木乔只觉得背上阵阵发冷,暗自庆幸:幸好青龙会跟这尊神不是对头。
回到分舵,木乔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黄硕。
黄硕很是纳闷:司马懿那个家伙是在给谁下套了。
不过。疑问很快就解开了。两天后,许昌城里的酒馆茶肆里全传开了:有人想打丞相主薄家的主意,却误打误撞的杀死了人家的疯妾。当然,这又只是一种好听点的说法而已。更难听的就是什么疯妾勾搭奸夫之类的。
黄硕听得心烦,暗恼:这司马懿居然还真的搞起了小三!他怎么对得起阿绿!亏她当日在东吴还苦劝了他那么多。
这天晚上夜半时分,司马懿按照约定,果然来赴约了。
让黄硕喜出望外的是,阿绿居然也来了。
黄硕拉着阿绿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见阿绿身上没有半分怨妇迹象,这才满意的对司马懿说:“好在阿绿没事,要不。看我怎么教训你。”
阿绿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就知道姑奶奶对我最好了。不过,姑奶奶放心,这都是外面的谣传,夫君没有做过一星点对不起我的事。”
黄硕听出了里面有故事,端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茶具,亲手为他们夫妇泡上一壶好茶:“坐啊,我们边喝茶边聊。”
木乔行过礼,主动退到门外为他们守着。
司马懿只笑不语,两眼亮晶晶的,喝着茶听她们俩个聊天。
听阿绿说完了前因后果后,知道这里面还有甄夫人的事,黄硕有些吃惊:“传说甄夫人不是洛水女神转世之类的吗?怎么也是一个宅斗高手啊!”教她琴艺的那位名师是曹植的粉丝,而据说是中的女主角的甄夫人便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受他的影响,黄硕也学了许多曹植的大作。更是能倒背如流。黄硕作梦也不会把那样一尊绝美的女神跟丑恶的宅斗联系到一起。不过,听阿绿说曹丕光大老婆就在三个,姬妾多得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她觉得还是情有可缘。只是有些为自己的恩师抱屈。
“难得你还知道甄宓。”司马懿抿了一口茶,幽幽的开了腔,“她其实是这个时代难得的才女,挺聪慧的,只是被名利蒙敝了心智。”事到如今,伏家都已经放弃了伏氏。只有甄夫人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着查清事实,试图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扳回局面。
阿绿起身淡笑:“姑奶奶,哪里有火炉呢?这许昌人煮茶和荆洲很不相同,我学了很久才学会。我去给姑奶奶煮碗地道的许昌茶汤吧。”
知道她是不想听他们俩接下来的谈话,黄硕很是尴尬。
司马懿笑道:“也好,那有劳娘子了。”
黄硕只好把她交给了外面的木乔。
看着阿绿笑盈盈的离开,黄硕轻声问道:“她还不知道我们的来历?”
司马懿点头轻笑:“这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这一点,她比那个甄宓不知道强几百倍。”见黄硕张着嘴,颇为惊讶,解释道,“她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主动提起过。那些都是小事。她知道我的心里只有她。
黄硕很是感概:“是啊,我们从什么地方来的确实很不重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你喜欢她,愿意和她携手共度余生。进退有度。阿绿真的很难得。我也不如她。”
放下茶碗,她把话题叉开了:“那个甄氏怎么知道我的?”既然有证据表明,伏氏是她向曹丕推选的,那么,她一定是知道黄硕的存在的。
“知道我的底细的是曹丕。她只不过是拿伏氏来邀宠罢了。”司马懿不屑的笑道,“这老婆多了,内院就会平地起浪,没安静的时候。总之,这事是她先招惹上我的。再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只不过是帮那只黄雀推了她一把而已。曹操刚刚立了曹丕为世子,她一心想做世子妃,只怕这一次是在曹氏父子面前得了个大大的恶评,与世子妃之位无缘了。可惜了,她白白的给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
黄硕听不懂这个“别的女人”是谁,不过,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应该是指曹丕的另外两个大老婆中的一个。她对曹丕后院里的这点八卦不感兴趣,现在满脑子都是猪哥的未来。
“我这次来就想问问,诸葛亮,他将来会怎么样?”
司马懿把玩着茶碗,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黄硕吓了一大跳。
“你知道蝴蝶效应吧。”司马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按照历史,这个刚刚横死的伏氏会给我生四个儿子呢……”
黄硕只觉得耳边象喂着一个蜂群一般,嗡嗡的响个不停。
“其实,事情早就悄悄的发生变化了。阿绿还给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呢。”司马懿怡然自得的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我现在已经不关心那个史实会如何。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目标前进。无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想,天道酬勤,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在东吴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的提醒,我以为你比我先看开这些浮云呢。”
“关心则乱嘛。”黄硕苦笑,“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些年来就象是一个魔咒死死的压在我的心里。老实说,我真的有些挺不住了。无论蝴蝶的翅膀怎么扇动,我想,历史前进的方向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大的变化的。那是很多偶然事件的必然选择。所以,我以为,刘备应该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司马懿点头:“我很赞成你的观点。蜀汉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深层次的内在原因。绝对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比如说,接下来的事,我想就是有变化也绝对不会偏离历史太远。”
黄硕问道:“你是说现在荆洲地面上的战争吗?关羽和曹仁到底谁会赢?”
司马懿笑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得利的还应该是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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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统统都是浮云
送走司马懿夫妇后,黄硕准备收拾行囊回荆洲。/、qΒ\听司马懿的意思,荆洲极有可能要出大事,她恨不得插上翅膀能立刻飞回去。
宝宝跟随木乔出去玩了几趟,很喜欢这个繁华的都市,又听龙七说,过几天还有赏菊盛会,便心生向往,更是舍不得离开了。
她一边磨磨蹭蹭的收拾行囊,一边试探着问道:“娘,能不能过几天再走。龙七叔叔说,赏菊会可热闹了呢。”
“诸葛果,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我们不是来玩的!”黄硕懒得跟她解释。
宝宝收拾行囊的动作立马加快了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黄硕一行人便化装成南下的商旅出城回荆洲。
宝宝化装成黄硕身边的小厮,梳着两只小抓髻,闷闷不乐的骑着马跟在黄硕身边。
出了许昌城十来里了,她的小嘴还是高高的噘着。
黄硕有意放慢马速,和她并驾齐驱:“出来一趟,你脾气见长啊?才说了你一句,你就不乐意了?”
宝宝撇撇嘴:“我哪有!回荆洲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娘,你觉得我们现在赶回去,能帮关将军什么忙?再说,娘,你不是说不参与政事吗?”黄硕和司马懿夫妇是秘密会面,宝宝并不知情。不过,她跟木乔出去转了好圈,见木乔尽是打听荆洲的事,心里便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十几年的母女,她很了解自家老娘。这世上,只有关系到她爹的事才能让自家老娘心急上火。
黄硕横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是要回去帮忙了!”
宝宝象猪哥一样眯缝着狭长的飞凤眼笑道:“难不成娘是想回成都?”如果真是回成都的话,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赏菊会都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黄硕没有吭声,踢了一脚马肚子,拉紧缰绳飞快的窜到前面去了。
宝宝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打马跟上。这几个月来,她没少明里暗地里的在娘跟前说成都的事,可是,黄硕次次都是这副样子。
路上休息的时候,黄硕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发呆。
宝宝拿着水囊靠了过去:“娘,喝水。”
黄硕接过水囊,冲她点头微笑:“谢谢。”
宝宝乘机一屁股挨着她坐了下来:“娘,你不喜欢许昌吗?”
黄硕正仰头喝水,听了她这话,差点呛着了,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娘很喜欢到处逛着玩的。可是,这次到了许昌却成天窝在房间里,连分舵的二门都不出。我听木叔叔说,这是您第三次来许昌了。我想,娘肯定是不喜欢这里,所以才不肯出门的吧。”宝宝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低头扯着身边的青草叶子玩。
黄硕盖好水囊:“宝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套娘的话吧。你到底想问什么,拜托直接点行不行?这样拐弯抹角的,你累不累啊?“
“真的是什么也瞒不住娘。”宝宝抬起头故意呲牙笑道,“我很喜欢许昌。这是我看到过的最繁华、最热闹的城市,比成都热闹多了。店铺多的象天上的星星,卖什么的都有。街上的人们衣饰亮丽,来来往往,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他们并没有象爹他们说的那样,一个个都恨曹操入骨,等着君侯他们带领大军去解救。娘,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到这样子的许昌人们?”
没想到宝宝会问这样的问题,这小鬼真的长大了。黄硕“滋”的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答道:“宝宝,十多年前,我和你爹也来过许昌。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里。那时,我也是象你一样评价许昌的。许昌是我见过的这个时代最繁华的都市。我记得,我当年还跟你爹说过,曹操能把许昌治理的这样好,我很佩服他。”
宝宝敛了笑意,正色道:“娘,这就是你不愿意回成都的原因吗?你不拥护君侯?不愿意看到他带着大军打到许昌来?”
黄硕把水囊还给她,挑眉问道:“你说呢?”
宝宝木木的接过水囊:“以前没来过许昌,又听说过曹操的手下屠了宛城,我以为这里的人们过的很不好,便一心希望君侯他们能成功,救天下人于水火之中。然而,事实上他们比我看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人们都过得安定、快乐。我,我的心里就很矛盾了。这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的人们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战争会毁了这里的人们的生活。娘,谁当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我记得阿公说过,这大汉的江山也是从前秦手里夺来的。他夺得别人家的,就不许天下人夺他的吗?”
黄硕看了看天色,起身拍打着身上的草籽,又顺手拉起宝宝:“宝宝,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开心。我认为这天下是属于全天下人的。所以,只要是谁能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就该归谁坐天下……要是你爹也能象你一样的想,就好了。”黄硕还想往深了说,可是,想想宝宝之前学的那些东西,她打住了。猪哥都想不通的道理,怎么能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听得明白呢?
“爹听了一定会很生气的。爹一直都说,这天下姓刘。”
黄硕摆摆手,颇为无奈:“算了,不提这个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她这时才发现,几乎是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坐在大树下,侧耳聆听她们母女俩聊天。
木乔起身,眼光闪烁,吩咐众人起身赶路。
这一天晚上宿营的时候,木乔从篝火上取下一只烤得焦嫩、油汪汪的野兔,恭敬的双手捧给黄硕:“会长,属下代表会里所有的兄弟感谢您。”
黄硕接过野兔,戏谑的笑问:“这一次木长老又是为了什么感谢我?”这种话,自打认识以来,木乔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每次他都会说一个很好的由头。
“感谢您没有让弟兄们陷身这场争夺天下的乱战。”火光映得他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黄硕慢悠悠的撒下一小块兔肉放入嘴里:“可是,这样一来,我也阻止了你们在乱世之中建功立业。扬名立腕、封妻荫子,不正是天下英雄梦寐以求的吗?”
木乔摇摇头:“不瞒会长,以前属下一直也是想保护少主长大,然后扶持少主成为一个象将军一样的盖世英雄,打下一片天地。那样属下多多少少也能谋个功名,甚至于封妻荫子。可是,自从认识了会长之后,属下明白了。英雄的功业不应该是建立在无辜民众的累累白骨之上的。纵观当今天下,无论是曹操、刘备,还是孙权,他们都只是为了一己之私,驱役着天下人连年征战。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为了让天下人过上安定的生活而战。属下不才,做不了为天下人谋福的英雄,但也不愿意为这样的人出力。所以,会长不让青龙会涉身政事是最明智的。”
黄硕的心里象是打翻了五味瓶:连木乔都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猪哥却参不透呢?
细细一想,她的心里惆怅不已:只怕他心里是明白的。记得以前他说过要以武止戈,带给天下人一片安定详和!他呀,未免也太自负了一些。二尺来宽的肩膀,他担得起么?
一个多月后,黄硕等人终于回到了荆洲。他们坐着船直接来到了江陵寻找华佗。谁知江陵城头已经换了旗帜。偌大的一面红边白底的三角旗上写着一个比磨盘还大的黑色“吕”字!
“江陵的守将不是糜芳吗?什么时候换了守将了?”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帅旗,黄硕总是觉得怪怪的:难道是吕蒙?他这么快就夺下了江陵城?
她仔细看了城墙、城门等处,找不到一星半点激战过的痕迹。情况不明,她不敢冒然进城,便带着宝宝折回了船上,让木乔等人去分头打听情况。
糜芳和他的兄长糜竺自打徐州开始就追随刘备,是刘备的嫡系力量。虽然出了当年糜夫人那档子事,可是,这些年来,刘备一直对他们兄弟俩很器重。刘备一当上汉中王,就让糜芳当了南郡太守。他对糜竺更是倚重。刚定益州,糜竺就被拜为安汉将军,地位比猪哥还高。因此,黄硕以为糜芳一定是死硬的挺刘备派。如果吕蒙来袭,他一定会为刘备死战到底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备会带着荆洲将士入蜀,而把关羽等嫡系尽数留在荆洲的原因。他们才是刘备真正的自己人哪。相比于他们,神马荆洲派、益州派、东州派之类滴,统统都是浮云。
很快,木乔他们就打探消息回来了,向她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关羽出战后,吕蒙神兵天降,驻守公安的傅士仁和驻守江陵的糜芳两位将军皆不战而降!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那张刚毅勇猛的络腮胡子脑,黄硕惊叹:“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吕蒙神了。”
这年秋天,吕蒙声势浩大的一病不起。他病得很严重,连军心动摇了,孙权都只好批准他回建立养病,匆匆忙忙的让陆逊跟他打了移交。
结果,等关羽放心的领着荆洲主力部队出征樊城之后,吕蒙就悄悄的潜回了前线。
关羽在樊城一带节节获胜,利用秋汛水淹七军,俘曹将于禁,斩庞德,威名远扬。然而他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后院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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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兵不厌诈
当初,关羽见曹仁将曹军集结在低洼的开阔之地。\\、qВ5、cOM/便临时起意招募大量的工匠赶造一批大船。
这让本来就已经吃紧的后勤供应更是雪上加霜。
糜芳、士仁之前一直自恃也是刘备的亲信,而关羽为人素来骄傲,因此,这上下级之间常有扯皮,并不是象外界所传的那样和谐,一团和气。
这一次,关羽没有让他们二人参战,而是让他们驻守原地,并负责粮草供应,二人就觉得吃了很大的亏。向来军功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杀出来滴,关羽凭着一句“军令如山”就生生的剥夺了他们攻城掠地、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糜芳二人怎么能心甘?只不过是念在刘备的面上,生生的吞下这一口恶气罢了。
谁知,关羽一句商量都没有,就招募了那么多的工匠造船。糜芳二人对关羽此举是看不懂,也理解不了——又不是水军作战,造哪门子船嘛。莫明其妙!他们俩好歹也是荆洲的一方郡守,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窝火!
但是,他们俩发现本来粮草就紧张,一下子凭空添了那么多的嘴巴吃饭,鸭梨剧增。才三郡之地。又不是粮食主产区,两人想尽办法筹粮,也只能力保前线磕磕巴巴的不断粮而已。至于其它军用物资的供应更是跟不上,不是延误就是不够数。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关节上,糜芳手里的一个军用仓库不小心起了火。里面那些正准备送去前线的军用物资全部付之一炬。
东西全没了,糜芳战战兢兢的给关羽写信解释。
感觉被后勤拖了后腿,关羽很生气,派了一个亲卫过去当面狠狠的斥责他们作事不力。
糜芳二人为了粮草之事费尽心机,到头来还要被一个无军阶的小军士恶言斥责,又羞又恼,不免发了一些牢骚和怨言。
其实也就是一些气头上的话。却被有心者添油加醋的传到了关羽的那里。
关羽怒不可揭,当时就气得拍桌子瞪眼。在接下来的前线军事会议上,当着众将领的面,他直言道:“糜芳、士仁之流不用心办事,一天到晚只知道说怪话、挑拨军心。差点误了我等之大事。我得胜班师之日,就是狠狠收拾此二子之时。”
自古以来,挑拨军心都是当斩的死罪!众将听了,无不侧目。
这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糜芳二人的耳朵里。他们是既愤怒,又害怕。两人书信商量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立刻各自写了自辩信去刘备那儿越级告状。
不过,他们的信刚刚送出,那个传说已经病入膏肓的吕蒙带着一支上万人的东吴部队象是从头而降,将公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驻守公安的士仁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关闭城门严防死守。
吕蒙围而不攻,派了一名叫虞翻能说会道之人去说降。
士仁连面都不让见。
虞翻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写劝降信。在信中。他竭尽所能的扩大关羽的傲漫,并一针见血的指出,关羽带兵出征,他奉命驻守公安,却让东吴的部队在荆洲地面上出入自如。刘备是信任关羽多些,还是信任他士仁多些?一旦刘备秋后算帐,这笔帐会记到谁的头上?他又有几个脑袋够刘备砍的?
士仁被吓住了,心里不免有些动摇。
一天半夜,城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呼:“士将军,请为我们将军报仇!”
“士将军,江陵失守!”
……
士仁慌忙披上铠甲,登上城楼。只见十来个身着荆洲黑甲的军士陷在东吴将士堆里。他们被上千东吴将士团团围住,身上的铠甲早已零落不堪。一个个多处受伤,跟血人无二。
见士仁率亲卫出现在城楼之上,十来人一面奋力向城楼方向靠近,一边扯着嗓子嘶喊:“士将军,江陵失守!”
“士将军,报仇哇!”
可是,东吴将士们的刀斧瞬间全压了上来。士仁还来不急下令放箭,十余人已经全部被撂下马来。一拥而上的东吴将士们刀斧齐下。几声刺耳的惨呼过后,士仁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横飞。十余人被当着他的面剁成了肉酱。
肠胃里一阵翻滚。士仁扶着墙垛俯下身来哇的大吐。身旁的亲卫连忙过来扶住他。
士仁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的跑下城楼,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内。
“江陵失守了!子方牺牲了!”他木木的望着昏暗的油灯碎碎念叨着,“怪不得吕蒙只围不攻,一点儿也不着急。原来他只是想困住我,让我无法出兵支援江陵。江陵失守,这偌大的南郡,我一人怎么能守得住?”
第二天,虞翻的劝降信又到了。这一次,他没有再苦口婆心的劝他。雪白的薄锦上只写了一句话:念在满城无辜老少的份上,将军投降吧。
放下锦帛,士仁独自走上了公安街头。已经被吕蒙围困了近半月,城内绝大多数的商铺均关了门。空荡荡的街道上鲜有路人行走。一阵秋风吹过,扬起一道尘土。
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卷紧身上的披风。今年秋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说不定,冬天会下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否看得到?
突然,从身后的街尾处传来一声“哎哟”的惊呼。士仁转过身,看到一名年过半百的白发老丈跌倒在两丈开外,手里的一小袋白米掉在地上。灰白的小布袋破了,白米撒了一地。
老丈应该是扭伤了脚,完全站不起来。他却顾不得察看伤势,慌忙脱下身上的补巴短衣摊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收集地上的白米。
街道很久没有打扫了,脏得很。雪白的米粒一下子就被得灰扑扑的。
士仁见老丈捧起的白米里掺了不少沙尘,满腹辛酸。
“老伯,这米已经不能食用了。”他疾步走过去,欲扶起老人。
老丈这才发现他。仰着满是冷汗的一张菊花老脸,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要行礼:“将军。”
士仁一把拦住了他,一声不发的蹲下来帮他察看伤势。换作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一想到糜芳不在了,自己也很快就会步他的后尘,看着这个可怜的老者,他的心突然柔软起来。
老丈的伤不轻,脚踝处已经肿了一圈。他初步判断应该是伤筋动骨了。
“老伯,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士仁伸手准备去搀他。
不想,老丈吓得脸都变了色,连连摆手,语无伦次:“不敢劳驾将军,不敢,不敢啊。小老儿的家就在前头,能回去。”
士仁悻悻的收回了手。他的好心把人给吓坏了。
想了想,他解下了身上的钱袋,弯下腰身递给他:“老伯,你的脚受伤了,要去看医生。”
老丈浑浊的眼角泌出两滴老泪,捧着钱袋,感动的身子抖个不停:“谢谢将军,谢谢。”
士仁直起身子,转身准备离去。却见老丈收了钱袋。依旧趴在地上收拾米粒。
他摇摇头,又蹲下来好言相劝:“老伯,这米脏了,不能再吃了。”
老丈显然是不认识他,受了他的资助,好感倍生,先前的畏惧感少了一半多,话也多了起来。他一边把米捧起来放在短外衣上,一边唠叨叨的说着:“将军,这城里要打仗了。这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米脏了就多淘几次,就算是里面多些沙土。也总比没得吃强啊。再说,要是士将军守不住,我等就全成了别人的俘民,还能不能吃上米饭都说不定呢。”说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跟前站着的是一名守将,吓得浑身象筛糠一样,跪伏在地上连连叩头,“将军饶命,小老儿满嘴胡言,将军饶命啊。”
士仁满嘴苦涩,慢慢的站起身子,转身离去。
回到将军府,他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老丈的话久久的在他耳边响起。他守护公安已经五年了,视满城男女为自己的子民。想到他们会尽数沦为东吴的战奴,就像有一把小刀在一刀一刀的剜着他的心。
再一次拿起虞翻的最后那封信,信上龙飞凤舞的字深深的痛疼了他的眼,士仁痛苦的闭上了双睛,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悄然而下,无声的滴落在雪白的锦帛上。
三日后,士仁开城门投降。他见到吕蒙的第一句话就是:“子方可有安葬?末将和他相交多年,想去祭拜一下。”
吕蒙仰头哈哈大笑:“子方好好的呆在江陵城里,君义既然和他相交甚厚,不如就去劝降他,如何?”
中计了!那夜的所见所闻不过是东吴将士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士仁一听,眼前金星乱窜,胸口又堵又闷,身形摇晃,险些摔倒。
吕蒙一个箭步扶起了他,诚恳的说道:“我知君义是不忍生灵涂炭,祸及公安民众,才肯归降主公。君义只知刘备仁人,你我相邻多年,难道不知我们主公也是一个至仁至义的明主吗?主公素闻君义威名,仰慕不已。听说君义愿意归顺,一接到消息就从建业动身了,只为赶过来亲自为将军封官授印呢。”这是孙权和他早就商量好了的。不就是礼贤下士,以诚心打动人吗?刘备能做到的。孙权自认为做的一点儿也不会比他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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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输的不止是运气
吕蒙也是东吴屈指一数的实权人物,一口一个君义的,比关羽那厮冷冰冰的面孔不知强到哪里去了。.qВ⑤、COm//士仁听得心里暖洋洋的,胸口的郁结渐渐溶解了,又听说孙权还会大老远的亲自为自己这个降将封官授印,大为感动,当即跪倒在地:“承蒙主公和将军厚爱,仁当肝脑涂地,为主公效命。”
吕蒙舒心的连声说好,双手扶起了他:“你我以后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袍兄弟,手足相依,君义不必多礼。”
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公安后,吕蒙又重兵围住了江陵——让人给守将糜芳送去了士仁的劝降信。
得知士仁投降了,糜芳怒火上冲,不但撕裂了他的劝降信,而且还一剑就把信使劈成两半,挂在城头示众。
吕蒙气红了眼,准备强攻。这时,孙权的使臣赶到了,拦住了他:“大都督,主公让属下转告您稍安勿躁。主公这次带来的人一定能够劝服这厮。保管大都督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江陵城。”
吕蒙恨恨的看了一眼城头上挂着那两片尸身,掉头回帐。
士仁苦笑道:“大都督,子方和仁不同。他是刘备的妻兄,虽然糜夫人不再了,但是,刘备一直以舅兄视之。所以,只怕他不会归降。”
“哼,刘备后面娶的吴氏女都生了两儿子了,他的妹妹早已过世,又没有一儿半女留下。刘备自封为汉中王,又追封阿斗的生母为王后,阿斗也重归于其母名下。他们兄弟俩还算哪门子的舅兄!”吕蒙听了,直摇头,“真是一对痴兄憨弟。”
士仁也无奈的耸耸肩。
按道理,要追封也应该追封身为正妻的糜氏。结果原配的头衔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落在了刘禅的生母甘氏身上,现任的刘夫人只得了一个继王后的名分,而糜氏却和刘备之前的那些早死的妻室一样,毛都没有。也不知道糜氏兄弟俩脑袋里都装了些啥,居然吞得下这口恶气。猜不透这中间原委的不止吕蒙这些东吴外人,就连士仁等跟随刘备多年的老人也看不懂。糜竺对刘备很忠心,又一直跟随在刘备身边,很受器重,自是说不动的。所以,有不少人唯恐日子过得太平淡了,就唆使糜芳去为糜氏争名分。不想,只要一提起这事,糜芳就象霜打的茄子,蔫拉叭叽滴,说什么都是自家妹子福薄,肚子不争气,怨不得旁人。
两日后,孙权终于风尘仆仆的带着一大队人马赶到了。他没有食言,一来就拜士仁为将。
随后,他又独自召见吕蒙。
吕蒙走进主帐,帐内并没有侍者,只见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跪坐在孙权的下首,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这人不是东吴人!凭着他的衣着打扮,吕蒙一眼就认出了此人应该是徐州人士。
孙权笑着为他作了介绍:“子明,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已故徐州牧钱公的二公子。我的运气向来都不错,这次能得到钱公子的帮助,江陵城指日可得。”
原来这就是孙权所说的那个一定能劝降糜芳的人!吕蒙连忙拱手行礼。
“应见过大都督。”钱应起身长揖还礼。二人见过礼,一左一右坐在孙权下首。
钱应笑道:“当年因战乱,致使在下与内子分散,多亏君侯相助,在下才得以与内子重聚。君侯对在下恩深义重,以微薄之躯如果能帮上君侯,也是在下的荣幸。”
吕蒙对他们夫妇劫后重逢的故事一点儿也不感冒,笑问:“不知钱公子如何称呼糜将军?糜将军性子很犟,根本就不听劝。前头还杀了我们的信使,尸身现在还挂在城头上呢。”
钱应正要回答,孙权抢先轻斥:“子明,钱公子诚心诚意的来帮我们,不得无礼。”
钱应盈盈一笑,点头谢过孙权,转过脸来轻轻说道:“大都督放心,应自有把握说服糜将军。”
吕蒙起身行礼赔礼,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怜悯。这位钱公子看上去是有功夫傍身,仪表堂堂,言谈举止皆不俗,要是也被糜芳那个疯子劈成两半挂在城头,那就太可惜了。
第二天,钱应什么也没带,赤手空拳的大摇大摆的到江陵城下递了求见的门帖。
不一会儿,城门开了一道缝,钱应被请了进去。
吕蒙站在孙权身后,看着重新关上的城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暗祝这位钱兄好运。
孙权转过身来笑问:“怎么子明不相信钱公子能带给我好运吗?”
吕蒙只是一味的微笑。
孙权也不解释,背负起双手悠哉乐哉的踱下营寨的门楼。
吕蒙回头瞥了一眼霞光之中的江陵城门,紧步跟了上去。
孙权轻叹:“这人哪,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没想到当年的无心之举,能修来这段的善缘。”
吕蒙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由追问了一句:“主公,什么善缘啊?”
孙权转过身来,卖关子的神秘一笑,在他面前摆着一只食指:“不可说,不可说也。总之,刘备这次是要吃大亏了。谁叫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摆不平呢。”又神色一敛,握拳默不作声的径直回了主帐。
吕蒙更糊涂了,不过,他看出来了,孙权这是想起了至今下落不明的庶妹。难道这个钱应跟孙仁有关吗?好象她也是刘备的女人呢。晃了晃有些昏沉沉的脑袋,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不能说破的**。这些天,他只觉得两条腿象绑了一对几十斤的沙袋一样,连走路都很吃力。这样子怎么能上阵杀敌哦。与其瞎琢磨,还不如回营帐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能是太累了,吕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门口的侍卫端上早餐告诉他:“君侯昨晚来过了,见您正睡着,不让我们叫醒您。君侯留了话,您醒了之后,就立刻去主帐。”
吕蒙哪里还有心思吃早饭,当即飞跑着去了主帐。
孙权正在用饭,见他进来了,给了他一个很阳光的笑脸:“子明,吃过饭了吗?”
吕蒙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孙权一挥手,旁边的侍者立马端来了一份早餐。
吕蒙担心自己贪睡贻误了正事,捧着汤碗如坐针毡。
孙权不忍逗他,放下碗筷笑道:“子明,你快吃饭。过会儿糜芳会派人来交涉归降的事。“
“什么?他居然就真的投降了!”话一出口,吕蒙就发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对,脸涨得通红,准备解释。
孙权心情很好,没有当一回事,摆着手要他安心进餐。
用过早饭,外面就传报糜芳的使者到了。
孙权笑道:“又不是正式的授降仪式,子明,你全权处理好了。”
糜芳是真心投降。只用了一个上午,吕蒙就和使者谈妥当了。
当天下午,糜芳按照约定,准点开城归降。
最后一次巡视了城防之后,他独自登上江陵城头,亲自降下城楼上迎风招展的“糜”字旗,收入怀中,眺望樊城方向,喃喃自语:“三郡已经有近一半的郡县投降了。我又坚守了一月有余,你都不曾派一兵一卒回援。你既不仁,则休怪我不义。”又转身西望,满眼晶莹,“大哥啊,刘备对小妹没有半点温情,甚至不愿意让她诞下一儿半女。小妹嫁给他,根本就不知幸福为何物。这些年是我们错怪了小妹。当年之错不全在她呀。现在小妹和钱应在徐州过得很幸福,有儿有女。大哥,我去也,你保重。”
受降仪式过后,就是庆功的酒宴。吕蒙抬眼在欢笑人群里一遍一遍的扫视着。
孙权放下酒杯,起身离座更衣,悄悄冲他招了招手。
吕蒙心领神会,跟出帐外悄声问道:“主公,怎么不见钱公子?”能够这么快就得到江陵城,首功归他呀。
孙权正色道:“子明,钱公子昨晚就起程回徐州了。我答应过他,从此不再告诉任何人关于他们夫妇的行迹。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彻底忘记钱公子。”
吕蒙连忙低头拱手行礼:“主公请放心,蒙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钱公子。”
孙权抿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明,公安、江陵一降,刘备手里的其余郡县皆闻风而降。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走,我们进去,好好的喝一杯。”
吕蒙咧嘴呵呵笑了。
这一天,吕蒙喝了很多酒,当天夜里竟然浑身滚烫,发起了烧。孙权连忙招来军医诊治。这才知道,吕蒙真的得了重病。
烧了整整一天,吕蒙才退烧,苏醒过来。看着他那双肿得油光发亮的小腿,孙权懊恼不已,执意要把他带回建立去延请名医,好生调养。周瑜、鲁肃都是正值三四十岁的大好年华英年早逝。他不想再这样失去吕蒙。
吕蒙舔着干裂的嘴唇强打着精神笑道:“主公,请让我再多留一月。关羽已经是翁中之鳖。有生之年能生擒这厮,我虽九死不辞。请主公成全。”
孙权无语,取消行程,留在了江陵前线。
这年十二月,关羽所部被吕蒙和陆逊重重围在麦城。大势已去,关羽接受了吕蒙的劝降,愿意出城降顺。不过,他提出一个条件,要吴军退兵十里。
吕蒙担心有诈。
陆逊笑道:“大都督,他要退十里,我们就退十里。且看他死到临头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看着朝气蓬勃的陆逊,吕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年轻时候。“呵呵,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赤壁之下,鲁肃长立于自己身后,笑呤呤的如是对周瑜说道。
他转过身去,眼前一片白衣飘飘,周瑜似乎站在他面前抚掌而笑。
“大都督。”耳畔响起了陆逊的轻呼。
吕蒙回过神来,释然一笑:“行,你去安排吧。”
陆逊领命退下。
果然,关羽在跟他们玩心眼。本来双方约好次日在南门交接。不想,这天半夜时分,关羽乘着大雪,和他的长子一道领着十几个骑兵从西门仓皇遁走,试图逃往益州。
这一切全在陆逊的意料之中。他早早就让潘鄣埋伏在了西门之外。关羽一行人出城不到十里,就中了埋伏,被俘。
时孙权正在临沮。潘鄣等人把捆得象两个大粽子一样的关羽父子带到了孙权面前。
两父子梗着脖子,不跪不拜,誓死不降。
吕蒙冷笑:“关将军,之前,你已经答应投降,却出耳反耳。堂堂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孙权嘴角上翘,得意洋洋。
“呸,无耻之徒。用的尽是下作的哄骗伎俩,算什么英雄好汉!”关羽怒目圆瞪,大声斥责着,“关某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手下皆是庸碌无能之辈。这才让你等钻了空子。鼠辈,休得猖狂,有准就出来单枪匹马的和你关爷爷单挑。”
吕蒙气极,一跃而起,瞪目拨剑。
身边的陆逊悄悄按住了他,对着关羽轻言细语道:“关将军熟读兵书,岂不知什么叫做‘兵不厌诈’吗?一军之帅,重在谋略,怎么能逞匹夫之勇呢?事到如今,关将军就没有好好反省过吗?你以为你真的只是输在运气上吗?我且问你,你苦过这么多日,为什么不见你的侧翼护军出兵援助?刘封、孟达真的是庸碌无能之辈吗?他们为什么见死不救?你受此大辱,你的结义兄弟又安在?”
关羽闻言,冷哼一声,扭过脸去,闭目不言。
“好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关将军执意不肯归降,想必是和我无缘。罢了,我也就不为难关将军了。”孙权挥挥手,示意军士们将他们父子俩带下去。
关平不甘心的瞪了孙权等人一眼:“休要碰我们。我们自己会走。”
孙权好脾气的笑了笑。
关羽父子俩阔步昂首出了帐外。
孙权起身:“我素来敬重英雄,只可惜和关羽无缘。来人,敲响军中大鼓,送两位关将军上路。”
一时间,营地上空响志了雄壮低沉的大鼓之声。关平悲壮的拜别关羽:“父亲请先行一步,孩儿为您送行。黄泉路上,有孩儿追随,父亲一定不会寂寞。”这倒不是他怕死,要关羽先受刑。而是,他身为人子,不能让关羽亲眼见其身首异处,白发人送黑发人。
“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名堂!”关羽硬挺挺的站立在郐子手之前,仰天长叹,“上天,你为什么要这般待我!为什么不赐我战死沙场,却要忍受这般**!”实际上,他的心里全是愤恨和不甘:他一连派了好几拨人马分别向刘封、孟达和刘备求援,为什么他们的援兵迟迟不到?为什么!
鼓点如麻,密集的响了起来,突然,“咚”的一声,鼓点骤停。郐子手执大刀拱手:“关老将军,一路走好!”他大喝一声,刀光闪过,关羽的人头应声而落,象铁塔一样的身躯轰然倒地。
“咚咚咚”,鼓声又响了起来。
“父亲!”关平含泪跪在地上,一口气给关羽叩了三个大响头,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父亲是站着受死,那么,他也不能跪下。
另一个郐子手赞许的点点头:“好样的!关少将军,一路走好!”大吼一声,关平亦受死。
鼓声停了。两名郐子手用黑色漆盘端了关羽父子的人头去复命。
孙权见关羽死不瞑目,一双凤眼圆瞪,心生怯意,连忙让他们将关羽的人头装进事先备好的木匣内,洒上石灰,准备敬献给曹操。
禀着鲁肃留下来的“刘备弱时为友,强时为敌”的方针,刘备一当上汉中王,孙权就悄悄的和曹操结了盟。关羽作梦也没有想到,孙权会暗通曹操,在背后捅自己的刀子。
张罗完后,孙权心满意足的吩咐杀牛宰羊,他要大宴三军。
在庆功宴上,他向吕蒙透露,有意为他加官晋爵。这南郡不就是依他之计轻松得到的吗?孙权准备拜他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
吕蒙离席跪地谢恩。只见他伏下身子,揖首谢道:“谢主公……”。却伏在地上,久久不见起来。
下面有人笑道:“大都督不至于这样感动吧。”
孙权心里泛起不祥之感,连忙示意侍者过去把人扶起来。
侍者刚一碰到人,吕蒙就无力的翻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脸色煞白。
“啊!”侍者惊呼,战战兢兢的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底下去试探。立马吓得哇哇大叫,“君侯,大都督他,他没气啦。”
孙权手里的酒杯当啷坠地,起身怒道:“快,传军医!”
众将领纷纷起身,把吕蒙平放在地上。
陆逊喜道:“主公不要担心,大都督只是晕过去了。”
“君侯饶命。”侍者吓得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不等孙权开腔,早有军士把他拖了出去。
很快,两个军医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他们一见吕蒙这样子,暗叫不好。一个熟练的翻开他的眼睑,一边扣住了他的手脉。齐齐叹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向孙权复命:“大都督过于劳累,旧疾复发……”
话没说完,孙权猛的一脚踢翻了自己跟前的矮几。杯子、盆碗碎了一地,里面的美酒佳肴飞的到处都是,狼籍不堪。
“又是过于劳累,旧疾复发!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子明好好的!”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了。当年公瑾是这样!子敬亦是这样!无论如何,他不想子明也步他们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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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痛
那个时代信息很不发达。/.qΒ5、coМ/黄硕在江陵的时候,只听说关羽水淹七军,俘于禁,斩庞德。虽然江陵城头已经易旗,但是,很多文人士子暗地里谈得更多的是关羽的英雄事迹。他们甚至于还渴望关羽能带领着荆洲的将士们打回来。
木乔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华佗随关羽出征了,不在城内。
黄硕很担心华佗的安危。可是,现在兵荒马乱滴,关于关羽的各种传闻满天飞,连木乔都分辨不出真假。略加思索之后,她决定暂且带着众人回草庐。一来,那里最安全;二来,离青龙会的襄阳分舵最近,无论是打听消息,还是调动人手都是最方便的。
于是,黄硕等人过江陵城而不入,直接回了草庐。
没想到,他们在草庐里看到了华佗。
华佗满脸胡碴子,憔悴不堪。瘦得跟一根竹竿差不多了,仿佛只要用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戮倒。
一见到黄硕他们,他的眼泪就下来了:“夫人,快快想办法救救关将军和少将军他们。”
“什么!”黄硕以为自己听错了。
宝宝和木乔等人更是呆住了。一路上,他们听的最多的故事就是讲关羽如何神勇,打得曹仁等人找不到北。水淹七军是何等的气势如虹,简直就跟战神下凡一般。怎么一下子就要“快快想办法救救了”呢?
华佗用手背揩去眼泪,抽啜着说道:“关将军带着将士们在前方杀敌,让糜芳和士仁在后方防守。关将军用兵如神,我们连连获胜,眼看着就要把曹军全部赶出荆洲,结果,在这个关节眼上,糜芳和士仁那两个贼人竟然私通东吴,放吕蒙、陆逊入境在先,开城降敌在后,致使吕蒙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整个南郡。
这样一来,我们前有曹军,后有吴军,背腹皆受敌。战况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关将军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向驻守上庸的大公子和孟将军求援。可是,一连派去了三拨人马,迟迟没有盼来援军。眼见着,我们就要被曹军和吴军完全包围了。
无奈之下,关将军一边派出最后两拨人马同时向上庸和益州求援,一边率领众将士拼死抵抗。期间,军师受了重伤,可是,军营内早已断了药。于是,关将军下令,派了三十名精甲军士护着我和军师突围。
等我们从曹军的包围圈里脱身,三十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幸亏阿仇带着襄阳分舵的弟兄们过来打探消息,要不,我和军师肯定是难以逃出生天了。”
黄硕听了,心里沉甸甸的:“你们回来多久了?”
“已经半月有余。军师的伤很重,一直昏睡到昨天凌晨才醒过来。”
难怪华佗憔悴成这样。
黄硕并不知道关羽的情况,安慰他:“我们是从江陵那边过来的,一路上并没有听到关将军落败的消息。”
宝宝也轻声说道:“华叔叔,您先别急。关将军很厉害的,能征善战,说不定已经打退了敌人呢。”
华佗勉强的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脸:“阿仇也是这么说的。三天前,他和龙六带人分头出去打探最新战况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军师吧。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还是虚弱得很。身边离不得人。毛头两兄弟这半月都没出过药庐半步。”
“也好。”黄硕点头答应了。
木乔见他们人手少,便主动提出带着其他人去厨房帮忙。
华佗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手里才有两个小丫头,却要做么多人的饭,这段时间,江嫂真的是累坏了呢。”他们悄悄进来养伤的,这里又靠着襄阳,他们不敢到外面去买奴仆,怕走漏风声。
黄硕和宝宝刚进药庐的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中药汤子味道。毛头拿着一把蒲扇蹲在院子里守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煎药。从瓦黑瓦黑的药罐子里时不时的飘出几缕热气。
见了黄硕等人,他连忙起身行礼:“娘,木叔叔,姐。”
另外三个伤兵被小厮们搀扶着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动。他们也纷纷停下来,艰难的拱手行礼打招呼。
众人皆颌首回礼。
黄硕和宝宝已经将近有半年多没有见到毛头了。小家伙见风就长,似乎又高了半头,身上又多了一分猪哥的风范。
猪哥让他们两兄弟跟着华佗学医,事先也是征得了黄硕同意的。黄硕很满意他的良苦用心,冲儿子抿嘴一笑。
宝宝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蒲扇:“我来吧。”毛头也是一脸倦容。院子里住着这么多伤员,看来这段时间他也没有休息好。
知道她以前经常帮华佗打下手,煎药之类的活没少干,毛头没有坚持。
“有劳姐姐了。”他温声谢过宝宝,转身为黄硕等人引路打门帘子。
屋子里也全是草药味。马良全身被白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摆了一个“大”字躺在榻上,四肢下面各绑了一块木板。
铭儿跪坐在卧榻前,正用调羹一小勺一小勺的给他喂水。
看到黄硕和木乔进来了,马良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句什么。
铭儿便收了水碗和调羹,闪身站到一旁。这才正式向黄硕行礼:“伯娘。”
黄硕走过去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探身柔声说道:“季常,我是黄硕,来看你啦。”
马良眨了两下眼睛,艰难的说道:“见过嫂夫人。”
还好,神智是清晰的。往日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黄硕不禁鼻头发酸。
“有将,将军的消息吗?”马良用力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他并不知道黄硕是青龙会的会长,以为她刚从成都那边过来。
“我们刚才回到荆洲。”黄硕摇摇头,“你先不要急,安心养伤。阿仇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会回来了。”
马良合上眼睛,眼角泌出两滴眼泪,无声的流入了两鬓。
黄硕听到他无比清晰的说出了一句话:“都怪我瞎了眼,认人不清。”让糜芳和士仁留守后方是他的主意。诸葛亮在信中再三强调一定严防孙权。马良以为糜芳和士仁都跟随刘备多年,是刘备的心腹嫡系。把后方交给他们是最保险不过了的。
黄硕轻叹:“季常,其实我听木长老说,他们两个也是中了吕蒙的奸计,并不是事先通敌卖主。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说不清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先把伤养好。不要想得太多。”
马良听了,这才睁开眼睛,双眼放光:“真的!他们没有暗通东吴?”
毛头给黄硕和华佗一人搬来了一个蒲团,轻轻放在卧榻前。然后退到一旁,和铭儿垂手侍立着。
两人便一齐跪坐在卧榻前。
黄硕很肯定的点头,把木乔打探到的情况如实的说了出来。
马良紧抿着嘴巴,一声不吭的听完了。
华佗嗡声说道:“原来我们都冤枉两位将军了。只是,这个吕蒙实在是太可恶了。”
马良疲倦的又合上了双眼。
黄硕见状,站了起来:“季常,你好生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马良没有吭声。
华佗轻轻拉了拉黄硕的衣袖,示意她出去说话。
黄硕刚走到门口,便隐约听到从背后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啜泣声。马良哭了。
她脚下稍微停滞了一下,很快撩起厚实的门帘,出了病房。
华佗的眼圈红红的,负手站在院子里半仰着头望天。
黄硕知道他们俩的心里不好受。之前,他们都把失败的原因全归在糜芳等人的头上,怪他们通敌卖主,这才让大好的战局变得一败涂地。现在却得知糜芳等人并没有事先投靠东吴,他们俩也曾苦守城池。两人的心里难受也是情有可缘。
“通知马夫人了吗?”黄硕吸吸鼻子,走到他身后,悄声问道。马良的伤这么重,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想着他的夫人和一双儿女,她满腹惆怅。
华佗揉了揉眼角,转过身来:“还没有。怕走漏了消息,引来无妄之灾。”象是看出了黄硕的心事,他接着说道,“军师身上中箭摔下马来,被拖行了十几步。当时我以为他是必死无疑的。不想,赶过去一看,他尚有鼻息,只是痛昏过去了……手脚都摔断了,全身上下更是没有一处好肉……现在,断了的骨头都已经接上了。断骨愈合是需要时间的。军师的体格不错,应该恢复得很快,但起码也要卧榻静养三四个月以上的。现在更是不能挪动半分。”
“只用木板绑着行吗?”听华佗的意思,马良以后并不会落个行动不便,黄硕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她又有些担心。在现代,象这种情况都是要打石膏滴,对接好的断骨起一个固定保护的作用。就这样用一块木板紧紧的绑着,虽然也能起固定保护的作用,但是却不利于血液循环。
华佗轻笑:“无妨,再过十来天就能拆掉木板了。”
看来古人也有考虑血液循环之类的问题。听说很快就可以折木板了,黄硕的脸上现出几分喜色:“太好了。我派木长老带几个人悄悄的接了马夫人过来。前方迟迟没有关将军的消息,只怕马夫人正担心的不得了呢。”
“全凭夫人作主。”华佗这算是答应了。马夫人能过来帮忙照顾一下,也是很不错的。这半个多月,为了照顾伤病员,可把草庐里的人们累坏了。
黄硕刚从药庐出来就碰到了江嫂。
江嫂也瘦了一大圈,老远就迎了上来笑道:“大夫人,您的屋子刚刚已经收拾好了。”
原来她一直在忙这些。黄硕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携了她的手一起向主院走去:“辛苦你了。”
江嫂只是咧着嘴憨笑。
当天晚上,木乔就把马夫人接了过来。得知马良九死一生,总算捡回了一条命,马夫人喜极而泣。
第二天,木乔只身去襄阳打听情况。在半道上碰到了匆匆归来的阿仇一行人。他们带给了众人一个噩耗:关羽父子兵败遇难了。
马良“啊呀”大呼:“痛煞我也!”竟当场晕死过去。
几个伤兵都曾经是关羽的亲卫,忍不住放声恸哭。
众人一边要救治马良,一边又要安慰伤兵们,一时间药庐内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把他们摆平了,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黄硕的胃里面象灌满了铅一样,一点胃口也没有。她闷声不响的面对着西方,站在院子里发呆。
宝宝红着眼圈给黄硕端来一碗粟米粥:“娘,江婶婶给您熬了些粥……”
黄硕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边的几朵白云,喃喃说道:“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怎么样了?”关羽被害,失去了荆洲这样的战略要地,不知道猪哥会难过成什么样子!马良是活活的气晕过去,只怕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宝宝小声吱唔道:“娘,不如我们回成都吧。”
黄硕看了她一眼,接过托盘低头走进了屋子,在几案前坐下来,默不作声的一调羹、一调羹的慢慢的喝着稀粥。
宝宝不满的跟了进来,一屁股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娘,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担心爹吗?”
黄硕连眼皮都没抬,幽幽说道:“担心什么?都是他自找的。”
“娘!我讨厌你。”宝宝气呼呼的爬起来,掉头跑了出去。
黄硕无力的放下了调羹,抬头定定的看着门口,唯有一声长叹:胜败乃兵家常声。他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早就应该做好面对失败的思想准备才对。
很快又要过年了。可是,草庐内死气沉沉滴,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黄老爹云游归来,也是一脸戚容。他在路上也听说了关羽的事,失眠了好几宿。
然而,黄老爹细问之下,得知马良正在草庐养伤,立马声称要先去探望伤员。结果,他一进病房就没见出来。
后来,马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请黄硕去帮忙——马良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能这样没日没夜的长聊。
黄硕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个都是满脸泪痕。一个是追悔莫及:“都是我的错,没有提醒将军防住孙权。”一个是连连摇头:“天意如此!这都是命啊。”
旁边的华佗等人都是一脸无奈。
“爹,季常伤得这么重,需要好好休息。”黄硕不容分说,从外面唤来两个小厮将黄老爹连请带抬的架出了病房。
把黄老爹弄去强制休息之后,黄硕召集全体下人开短会: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搞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准备张灯结彩过大年。
无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再说,损失惨重的是刘备,与她又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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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忍
孙权派使臣将关羽的人头进献给曹操,并上表,称曹操文治武功,十分了得,一点儿也不逊于先贤。\.Qb⑤、cOМ//他愿意率领东吴父老俯首称臣,请曹操顺应天意,改元称帝。
曹操将关羽的人头和孙权的书信一起拿出来,给群臣观看。
于是,很多人便借机向他进言,拥护他废黜大汉天子,开创新朝。连新的国号,他们都给想好了,就叫魏。
曹操独自召见王太子曹丕,指着那些人的奏折笑问:“依你之见,孤当如何?”
自从当上王太子之后,几乎所有的奏折都会先经过曹丕之手。所以,这些奏折本来就是他精心挑选给曹操看的。
曹丕恭敬的回答道:“没有父王,大汉早就亡了。这些年,父王对天子不薄,已经尽了君臣之义。儿臣以为,父王可以考虑采纳群臣的谏议。”
曹操仰头哈哈大笑,从竹简堆里捡出孙权写的那份锦书,再次展开,摇头撇嘴:“这小子尽会给孤添乱呢。”随手扔回到几案上,起身走到曹丕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为父一直都是很顺应天命的。正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位置,所以,群雄争霸,我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一声“为父”,自称“我”,而不是“孤”,曹丕听得心里滚烫滚烫滴。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他年迈的老父亲而已,而不是那个握着大半个天下的魏王。
可是,他不心甘。凭什么他们父子只能作汉臣!
看出了曹丕的不甘,曹操笑了:“我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当初‘挟天子以令诸侯’,终究是我亏欠了大汉。所以,这个汉臣,为父是注定只能当下去了。周文王不也一辈子都是商朝的臣子吗?假若我们曹家真的是天命在身,为父真的很高兴就做一个周文王!”他又怎么不想君临天下呢!是他欠了大汉的,那么就由他来还掉这笔债。只要子孙后代能名正言顺的掌管天下,那么,无论再大的心思,他都得忍了!
“父亲!”曹丕听懂了他的话,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说罢,他低头撩起前袍准备下跪。隐忍了这么多年,今天,他曹丕终于得到了父亲的正式认可。
曹操一把拉住了他,正色道:“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曹丕愕然:“请父亲示下。”
“善待你的兄弟姐妹,有生之年不能做出任何残害手足的事。”曹操双目如注,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曹丕心里一颤,脑海里不由同时浮现出曹植和甄宓的身影。这段时间,他听到了许多关于他们俩的风言风语。尽管他也知道这只是谣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确保自己的帽子不会变色,他杀心已起。尤其是曹植,他在文人墨客堆里还是很有群众基础滴。看到他那副郁闷不得志的死人脸,曹丕就象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做得到吗?”曹操眼神利如剑,仿佛能看透他的心,语气更是陡然冷峻起来。
咬了咬牙,曹丕坚定的说道:“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做得到。”为了那个位子,他忍了!
曹操轻轻颌首,又幽幽说道:“记住,不仅仅是要善待你的兄弟们,这里面还包括了你的姐妹们。尤其是节儿……和她的夫婿,还有孩子们。”
曹节是曹丕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也是当今的大汉皇后。曹操毒杀先皇后之后,就把她和另外两个庶出的姐妹先后嫁给了当今天子刘协。几年来,她共为刘协生了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都已经封了王,只是没有封地而已。
曹节很不满曹操挟制天子的行径,父女俩已经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按曹操的意思,曹丕可以称帝,但是不能动当今天子一根汗毛!可是,若是天下人得知大汉天子还活着,能服他曹丕这个新帝吗?
这个条件好苛刻啊。仿佛看到自己坐在皇帝的宝座之上,周围却时不时的传出“滚,滚下来”的指责声,曹丕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在自己旁边搁着一个正儿八百的前朝皇帝,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子,他心里也不踏实啊。
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曹操叹道:“你就不会学学古时候的三皇五帝吗?”
禅让!曹丕眼神一亮,“扑”的双膝着地,跪倒在曹操跟前,指天发誓:“孩儿对天起誓,他日,我若上位,有生之年,一定不会残害众位兄弟和姐妹。如违此誓,神人共愤,天诛地灭。”
曹操知道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只答应不伤众兄弟姐妹的性命,却没有答应要保他们一世安乐。不过,皇权之下是没有亲情的,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曹操也满意了。作为父亲,他只能为其他子女做到这一地了。他们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没有能力问鼎至高权力吧。再说,他也不想那些子女心安理得的赏受父辈的遗德,终日里无忧无虑,一个个沦为禁锢长子的寄生虫。
“好好好。”他满意的扶起了自己的长子,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曹丕的心里也终于踏实了。
这年正月,曹操就领着大军回到了洛阳,把手里的大小事情一并交给曹丕打理。在看到黑色木匣里的关羽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之时,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倦意。这段时间,他总是地睡梦中看到当年那些被他打败的对手们——董卓、袁绍父子、吕布……还有文若、奉孝等昔日的战友们。他们或笑或怒,却无一不浑身血迹斑斑。那些鲜红的血渍啊,象一道道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每每午夜梦醒,他都会被惊出一身的冷汗。醒来之后,更是头痛欲裂。可是群医束手,令他痛苦不堪,每次发作,都恨不得用头去撞墙。连新年都没有过好。
同样没有心情过年的还有刘备。关羽死了,张飞天天嚷着要出兵报仇。可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吗?曹操上表,封孙权为荆洲牧。显然他们两家是联手了。现在出兵的话,只怕正中了他们的下怀。更何况,面对关羽之死,刘备内心纠结得很。如果不是他的急功冒进,又怎么会给孙权钻了空子去!
还好,张飞向来最听他的话。
“三弟,我也恨不得能立刻活捉了孙权、吕蒙之徒,剜了他们的心肝血祭二弟。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忍啊!”刘备把其中的要害关系跟他详详细细说了一通之后,张飞也就不再到处嚷嚷要报仇,只是整日里酗酒,打骂手下。
刘备有心让他泄泄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多次提醒他不要让亲兵生恨,这样不安全。可张飞每次都是醉酗酗的“啊啊”应着,并没往心里去。刘备也没有心思再管了。他的烦心事多着呢。
失去了荆洲这块发迹之地后,益州的那些人又有些按捺不住了。连彭羕这个小小的江阳太守都心生不轨,竟然写信唆使马超造反,说什么要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共创大业。
呸,狗屁!刘备正好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缺个杀一儆百的靶子。所以,他接到马超的举报后,二话不说就将他扔进了死牢,命诸葛亮好好的彻查这家伙,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
还有,这大半年来,法正的病一直不见好,病歪歪滴,拿草药汤子当饭吃,什么事都管不了了。失了他这根主心骨,孟达就象匹失了控的野马,完全不听指挥了。这一次,要是这厮肯发兵援荆,关羽怎么会死得这样惨!刘备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连带着对刘封也不满意起来——没用的东西,身为少主,连个手下都制不住!
但是,正值人心惶惶、士气低下的多事之秋,刘封和孟达手握重兵,又守着益州的门户,刘备只好把怨气全咽进了肚子。他忍了!诸葛亮说的没错,早晚有收拾那厮的时候!
刘备正闷坐在书房里琢磨心事,门外传报:“王爷,诸葛大人求见!”
他连忙敛了心思:“宣!”
门帘掀起,诸葛亮拿着一大卷竹简进来了。他膝盖上的伤早就好了,早就没坐轮椅了。不过,如果遇到变天或者是走比较远的路的话,他还是会坐上轮椅的。华佗预料的没错,这条腿真是伤着了,不比以前好使。
诸葛亮双手把手里的竹简卷呈给了刘备:“主公,彭羕的事查实了。”
“孔明,坐!都查出了些什么?”刘备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一个棕黄色的厚毛蒲团,把竹简卷放在几案上打开,皱着眉头细细看了起来。知道他腿脚不好,所以,刘备特意让人为诸葛亮量身打造了这个毛蒲团。
这段时间,诸葛亮的头上又新添了不少白发,清轻了不少,身上的袍子都显得大了。刘备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今生能够得到卧龙的扶佐,真是他之大幸!
“彭羕心大志大,一直对主公有诸多不满。尤其是主公贬他做了江阳太守之后,言辞更加不恭了。不过,亮查实了,他除了给孟起写过这封信之外,确实没有联络过旁人。自从归顺主公之后,孟起一直小心谨惧得很,并没有不臣之心。这一次的事,纯属彭羕一厢情愿,与孟起无关。”诸葛亮坐了下来,摇着扇子徐徐说道。
刘备已经看完了,冷不丁的抬头问道:“孤听闻,这个彭羕与孟达私交不错,真是这样的吗?”
诸葛亮听了,不由一怔。刘备向来都是亲热的称孟达的字“子敬”的,头一次听他这样的直称其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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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诸葛亮没有接话,刘备紧接着问道:“彭羕写这信之前有没有和孟达通过气?”
看来他把关羽的死全怪罪到了孟达的头上。/、qΒ\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摇头:“没有找到这样的证据。”
刘备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书房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诸葛亮长叹一声,解释道:“亮明白主公的意思。只是,主公,亮做事向来公私分明。孟达是杀害亮的大姐夫的罪魁祸首。按说亮应该回避。只是,事关重大,亮不吐不快。主公,法大人和孟达情如手足。如果孟达获罪的话,只怕法大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的病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刚刚受了这么大的挫折,正是士气低落、人心不稳的时候。孟达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又手握重兵,且驻守着益州的门户之地。现在实在不宜动他。”
“唉,我的二弟呀。”刘备侧过脸去,半抬头望着窗外,任两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竭力不让自己落泪。他和诸葛亮相识十几年,深知这丫是从来不相信眼泪滴。但是,他的心里真得堵得慌。
诸葛亮很清楚他此刻的心思。他想找借口惩办孟达,一是因为关羽兵败失荆洲,需要一个替罪羊。而孟达拒不发援兵,这就是他最大的错。二,也是最主要的,刘备想借孟达、彭羕之流的人头立威,好好的刺激一下许多人的神经。
不过,在件事上,诸葛亮觉得孟达纵然有错,却不是全错。在当时的情形下,关羽的部队已经被敌军重重包围。就算孟达发兵救援,也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他和刘封守着的是益州的门户,北面全是曹军。弄不好,他这边一发兵,那边的曹军就乘虚而入,正好借机重新夺回新三郡。那样的话,刘备失掉的就不仅仅是荆洲了,连益州腹地也会直接暴露在曹军面前。因此,孟达不出兵也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的。刘封和孟达素来不和,这一次却听从了他的意见,更多的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吧。
当然,这并不代表诸葛亮也赞同刘封、孟达坐看关羽受死的作法。收到关羽父子的死讯,他心痛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事后,他将当时的战情反复推演了很多遍,觉得刘、孟二人还是有机会救援关羽的。如果换作是他的话,至少不会让关羽父子落到被俘斩首的地步。
所以,刘备对孟达起了杀心,诸葛亮觉得并不过分。只是,还是那句老话:还没有到清算的时候。
片刻之后,刘备整理好情绪,回过头来,沉声说道:“孔明,证据确凿,彭羕谋反之罪已经坐实……”
这时,门外的侍者突然惊慌的禀报道:“君侯,法大人不好了!”
刘备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疾步走到门前,颤声问道:“你说什么!孝直他怎么了?”
“法大人突然昏死过去了。郎中说情况很不好。”侍者如实禀道。
“是谁来报的信?”刘备脚下打了一个踉跄。诸葛亮正好跟了过来,伸手扶住了他。
“是法大人之子。”
刘备看了看院子里,跺脚问道:“他人呢?”
侍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在府外候着……”
“糊涂!还不快带路!”话音未落,刘备扔下诸葛亮,已经冲了出去。
侍者用袖角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慌忙一溜小跑的追上去带路。
“唉,天意啊。”诸葛亮羽扇轻摇,踱出书房,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边。乌云翻滚而来,似乎有暴风雨来袭。
法正是刘备的宠臣。正所谓爱屋及乌,所以,刘备尚且有几犹豫,没有立刻就拿孟达问罪。如果法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孟达就彻底失去了保护伞,只能直面刘备的雷霆之怒。
诸葛亮惆怅不已。他竭尽全力维持的平稳局面只怕要失控了。
刘备急冲冲的打马去了法府,谁知,还是慢了一步。他刚进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嚎之声。
“当!”刘备手里的马鞭掉到了地上。
“君侯,小人的老爷,老爷去了。”出来迎接他的法府管家、仆人尽数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虽然法正病了大半年了,但是病情一直很稳定,郎中之前没有报过病危。而且,法正本人也忌讳得很,家里一直没有替他准备后事。所以,这会儿,仆人们手足无措,腰间连块白布都没有系。
“孝直!”刘备眼前一片模糊,踉踉跄跄的朝着内院跑去。
管家止住了哭,爬起来,抹着眼泪给刘备领路。
法正穿着一身簇新的官服,安安静静的躺在大厅的简略灵床之上。他的妻儿子女、小妾们跪了一地,也没来得及换上孝衣,一个个只是伏地恸哭。
“孝直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刘备冲到灵床前,用手捶打着灵床大哭。
他满面泪痕,是真的悲恸不已。顿时,大厅内化作了一片哭的海洋。法正的家眷们和仆妇们哭得更起劲了。
突然,哭声里夹杂着几声惊呼:“夫人,夫人!”
仆妇们乱成了一团。原来是法正的妻子活活哭晕了过去。
跪在她旁边的儿媳哭哭啼啼的领着几个婆子把她扶进了一旁的厢房。
大厅内乱哄哄的,可刘备却全然不知,只是望着法正,泪如雨下。他想起了两人相处的往事。
前年攻打汉中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和曹军主力遭遇。当时的战况对他很不利,不宜久战。可是,刘备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欲与曹军一决高下。众将没有一个敢出来劝谏
面对着曹军的箭雨,法正拨出佩剑,毅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刘备着了大急,一把拉住他:“孝直,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法正扬眉,大声答道:“主公都不畏死。就算曹贼的箭密如麻,兵马数倍于我军,正又怎么会惧怕呢?”
刘备发热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下来,心里暖洋洋的,笑道:“撤!”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象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可是,那个扬着长剑替他挡箭的人已经倒下了。刘备不禁失声痛哭。法正死了,他失去的不止是一个重要的谋士、一个大功臣,更是失去了一名知音、一个铁哥们。
“君侯,逝者已矣……”看他哭得这般伤心,侍者小心的上前劝慰着。法正的子女们也跪伏在地上边哭边叩头。
终于,刘备回过神来了。在侍者的搀扶下,他回到了王府。
第二天上午,刘备带着王太子刘禅亲自过来上祭。刘备上表天子,谥法正为翼侯,风光大葬。
一时间,益州上下皆惊。这是刘备第一次为手下请赐谥号。之前,连关羽都没有得到这份殊荣!
张飞的脾气又见长了。他麾下的将领们挨他鞭子的机率大幅度提高。许多人更是一提起主帐,腿肚子就直打哆嗦。
孟达接到丧报之后,双目无神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这回真的是完了。”
法正病死的消息很快到了孙权的耳朵里。他撇撇嘴:“只不过一个卖主求荣的小人而已,也值得刘备这样兴师动众的为他请封!哼哼,真真的物以类聚。”想着刘备又失去了一个得力的手下,他心情大爽。这个刘备果然不是天命之人。
他第一时间和吕蒙分享了这个好消息,希望能让吕蒙心情大好,病情减轻一些。
吕蒙病重之后,孙权就遍请名医,把他接到了自己的府里好生照顾。可是,吕蒙的病时好时坏,可把孙权给愁坏了。为了能治好他,孙权甚至采纳了步夫人的建议,请了一帮道士过来做法事,为他打礁延寿。
这些年,吕蒙一门心思全放在对付刘备上面,对那边的情况很熟。听了之后,他脸上泛起红光,喜道:“主公,法正一死,只怕孟达的心思也会不稳了。之前,他屠杀了蒯棋全家,已经多次被打压了。主公,不如快派人去说降孟达。这是QB5难逢的好机会……”因为太兴奋了,他一时走岔了气,连忙用锦帕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权起身,一边轻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一边柔声说道:“子明,你呀就是忧虑过多。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心养病,争取早日痊愈。”
吕蒙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感觉到喉咙里有一丝腥甜,他不动声色的把锦帕收进了被子里,笑道:“主公教诲的是,蒙记住了。”
孙权想着说降孟达的提议,见他气色不错,没有什么大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
送走孙权之后,吕蒙从被子里摸出那块锦帕。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粘有一口殷红的血痰。
他咧开嘴无声的苦笑。他的大限之日也不远了。听到外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将锦帕揉成团扔到了卧榻下面。
一个侍者用大红托盘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了:“大都督,该喝药了。”
吕蒙轻轻叹了一声。
孙权很快向陆逊下达了一道指令,让他派人潜入新三郡,密切关注孟达的动向,争取能够说降孟达。
那个成功说降士仁的虞翻主动请缨。这一次,他连孟达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申耽兄弟打了回来。
事后孟达问起。申耽这样解释道:“将军,彭羕只是写了一封信,发了几句牢骚,又没有做出任何危害主公的事来,就被打进了死牢。可见,主公疑心之重。现在,法大人已故,主公那边,我们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诸葛亮心机很重,将军又把他得罪苦了。所以,这个时候,将军还是不要和东吴那边的人接触得好。万一有小人在主公面前说点什么是非,令主公对将军也起了疑。将军就是百口莫辩了。”
孟达听得后背上直冒冷汗,连忙拱手谢过他。
虞翻无功而返,很是恼火。一次,他和几个同僚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人戏笑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他不服气的答道:“你以为那边的将军们一个个的都是糜芳、士仁之流的么?刘备能有今天,手里也是有几个忠心的硬骨头的。”语气中颇为不快。
其余同僚见话不对,连忙将话题叉开。
可是,世上哪有无不透风的墙。虞翻的话在东吴将领们的圈子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士仁也知道了。
他提了一壶酒,跑到糜芳的帐内,找他喝闷酒。
酒入愁肠,醉煞人。几口酒下肚,他就醉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糜芳哭诉:“子方,都怪我当时被猪油蒙了脑子,中了这厮的奸计。如今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不说,还连累了你。”
糜芳愧疚不已,抚着他的后背幽幽说道:“不,真的与兄台无关……唉,事已至此,再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又有何益?不如一醉解千愁。”说罢,他一仰头,抱起酒壶,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投降东吴之后,他就收到了大哥糜竺的亲笔信。一向待他最为亲厚的大哥居然口口声声说没有他这个弟弟。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和他断绝兄弟情谊,沦为陌路人。听送信的老管家说,大哥一听他投降的消息,就气得吐血,一病不起。
知道大哥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这几个月来,糜芳受尽了良心的折磨。
一边是小妹,一边是大哥,都是骨肉至亲,他痛苦不堪。当年,大哥折散小妹和两小无猜的钱应,强将她嫁给刘备。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妹变得象个木偶一样,麻木的数着日子过活,他一直是怀愧在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补偿小妹。
长坂坡一战后,从诸葛亮嘴里得知小妹在诸葛夫人的帮助下,已经和钱应再续前缘,他有些恼火,但更多的是喜悦和祝福。
后来,钱应拿着小妹的书信来找他。他才知道,孙权也是小妹的救命恩人。于是,他的意志就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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