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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妖     美色难挡txt下载     美色难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3我自己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许情深听着蒋远周这样的问话,没有开口。她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因为蒋远周这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走廊上还有人经过,许情深双手手掌在他胸前推了下,“我不想待在这了。”

    蒋远周将她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能走吗?”

    “能。”

    “我让老白送你回去。”

    “你……”

    “我有些事,想当面问问付京笙。”

    许情深站定在原地,蒋远周最后问她。“要跟我一起去吗?你现在不见,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许情深目光坚定,然后摇了摇头。

    “老白。”蒋远周看向身后的男人。“先送她回去。”

    “是。”

    许情深跟着老白往外走,到了车上,司机问她去哪,老白带上车门道,“保丽居上。”

    车轮缓缓滚出去,老白侧过身看了眼许情深,“其实这两年多以来,蒋先生对蒋小姐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上次在商场的时候,我们是去给蒋小姐拿旗袍的。蒋小姐走了,后来你也走了,蒋先生这两年来过得很辛苦,外人看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他就连蒋家都不回了,应酬是多了,但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也多了。”

    许情深没有说话,老白继续说道,“付京笙认罪之后,保丽居上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到时候媒体也会咬着那不放。”

    “我知道。”许情深的视线迎上老白,“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那你……准备去哪?”

    许情深唇瓣有些僵硬,“再说。”

    “你就没想过回到蒋先生身边?你们之间好歹还有个睿睿。”

    许情深抬起手掌遮住眼帘,她不想再开口,老白也就不好继续再问。

    蒋远周跟着方警官进屋的时候,付京笙还没被带走,他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听到脚步声,眼帘往上轻抬。

    蒋远周坐到他对面,付京笙目光同他平视,然后勾起了一侧的嘴角。“消息真灵通啊。”

    男人按捺住将他狠狠揍一顿的冲动,蒋远周视线锁住付京笙,眼里和口气中都带着阴寒,“我小姨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害她性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付京笙靠坐在那里,“我本来就是个拿钱替人消灾的,要你小姨死的人是凌慎,不是我。”

    “那么许情深呢?”

    付京笙眸光黯淡下去,蒋远周身子往前倾,语气咄咄逼人起来,“你把她害成这样,还好意思跟她在一起?你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真面目被揭开?”

    “怕,我当然怕。见到许情深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认出她来了。我知道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所以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付京笙从来不是个有善心的人,更加不会为了这种事愧疚,只是当初见到许情深的一瞬间,心里就产生了莫名想要去亲近她的感觉,“归根到底,这个局的成败与否,还在你身上。蒋随云死了,你跟许情深一刀两断,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要是死都不放手,不就没有她后来的苦难了吗?”

    蒋远周听在耳中,付京笙倒是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那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分开,你是不是还会害别人,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这就要看委托人的意思了。”

    “付京笙,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付京笙冷笑下,眼底的寒意很深,“人命?蒋远周,你不用自诩好人,人性就是这样。我妹妹如今被抓走,要不是因为这样,谁又能让我认罪?音音被抓走,情深肯定找过你,在这东城,还能有你找不到的人吗?你不救,为的也是让我认罪吧?现在好了,如你们所愿,只是我妹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做过的事,她是无辜的。”

    “你当初既然做了这些局,就该想到总有一日会连累家人。”

    付京笙盯着蒋远周看了半晌。“你不会放过让情深知道的机会吧?”

    “她已经知道了。”

    付京笙提着的一口气重重落下去,整个人不是轻松了,却像是死了一般,好像连呼吸都忘了。她都知道了,那肯定是要恨死他了吧?

    “她人呢?”

    “回去了,她不想见你。”

    “你胡说。”

    “你心里还抱着她能原谅你的侥幸,是吗?”蒋远周说到这,心里更加心疼起许情深来,“她凭什么还来见你?你又还有什么脸见她?”

    付京笙双手放在桌上,蒋远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方警官在不远处制止,“蒋先生。”

    蒋远周扭过头,“放心,我不动手。”

    他视线落回付京笙的脸上,“你以为你还能有好下场?”

    两人近距离地靠着,付京笙忽然放声大笑,“我没有好下场,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蒋远周,那么你呢?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喊仇人家的女儿做妈妈,你心里有什么感想吗?”

    蒋远周眼眸轻眯起,将他更用力地拉近自己身前,“但是好歹,我孩子现在还在我身边。”

    “哈哈哈——”付京笙笑着,“对,你应该庆幸,应该庆幸。”

    蒋远周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再多的愤怒到了这一刻,都发泄不出来,因为付京笙这个人根本就不觉得他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错的。

    他手刚要松开,付京笙忽然开口道,“还有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蒋远周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付京笙朝着他靠近些许,“我还替人做了一个局,但我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因为是我接的最后一个案子,所以我没有记录起来。对方给了高价,蒋远周,你猜猜,这个局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用到你身上?”

    蒋远周手一松,猛地将她推开,付京笙跌坐回椅子内,“哈哈哈——你就等着这颗定时炸弹吧,它随时都会引爆,蒋远周,你逃得过一次、两次,你逃得过第三次第四次吗?”

    “真是无可救药!”

    “或许,你也可以祈祷这个局不用在你身上,而是用在别人身上……”

    蒋远周紧盯着付京笙的脸,嘴里狠狠吐出几字,“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男人推开椅子起身,付京笙还在笑着,方警官朝着门口的人招呼下,“来,带走。”

    蒋远周几步出去,许情深不想见付京笙是对的,除了令自己更加愤怒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用处。

    保丽居上。

    老白跟着许情深进入屋内,霖霖由保姆带着,许情深先上楼,家里东西很多,她必须尽快整理出来。

    走进卧室,许情深去了衣帽间,从墙角边拖出来一个大皮箱。

    这箱子她一直带着,带着它搬进过九龙苍,也看着老白将它送回许家,后来她又带着它搬到了付京笙家里,如今……

    许情深将箱子打开,准备整理衣物。

    然而这个家说搬就要搬,那么多东西,她压根不知道该从哪里整理起来。

    许情深走出去几步,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她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打来的。许情深想到了蒋远周方才说过的话,她猜想家里人肯定是来劝说她跟蒋远周在一起的。

    而此时的许家,客厅内站着一名快递员,餐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箱子。

    箱子已经被打开了,许旺和赵芳华紧挨着站在一起。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了许情深的声音。“喂。”

    “喂,情深啊。”

    “爸,有事吗?”

    “付……付京笙是不是出事了啊?”

    许情深走到窗边,“嗯,是。”

    “那你怎么办?”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情深,你,你……”

    “怎么了,爸?”

    “方才蒋家让人送来了一箱子东西。”

    许情深心想,难道是蒋远周?可是再一想,不对,蒋家二字,说的应该是蒋东霆那边吧?“什么东西?”

    “一箱子小孩衣服。”

    许情深拧眉。“衣服?”

    许旺的口气很不对劲,说话还有些结巴,赵芳华在旁压低嗓音道,“也没多大的事,就你最怕事!”

    “爸,究竟怎么了?”

    “情深,就是一箱子孩子的衣服,但是都被剪碎了,没一件好的。”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蒋东霆为什么不让人将东西送到保丽居上来,还不是因为保丽居上有蒋远周的人?“你们怎么知道是蒋家送来的?”

    “快递员说的,还让我们掂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送快递的这人,就不是快递员了,许情深越发觉得心累,“好,我知道了,把那些衣服丢了吧,爸,我要整理东西搬家,我先挂了。”

    挂断通话后,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付京笙被抓了,蒋远周又时不时来保丽居上,再加上她和蒋远周之间还有个孩子,这时候的蒋东霆能不急吗?

    怕是已经火烧眉毛了吧,说不定又要整出什么事来。

    许情深冷笑下,抬起脚步回到了衣帽间。

    在蒋东霆看来,他是永远不可能接受许情深的。

    蒋远周离开警局后,径自去了保丽居上,老白坐在楼上,蒋远周则直接上了楼。

    进主卧的时候,他也没敲门,蒋远周走进去几步,听到衣帽间内传来窸窣声,他来到门口,倚着门框往里看去。

    许情深蹲在地上,将霖霖的衣服整理好后放到箱子内,视线轻抬,余光看见一双修长的腿。

    “你一个人整理,要弄到什么时候?”

    “我不喜欢别人帮我,她们会把我的东西弄乱。”

    “明天这儿就不能住了。”

    许情深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些,“我今晚会把行李全部整理好。”

    她站起身,来到衣柜跟前,她只拿了自己经常穿的那些,至于付京笙送的,她一样没碰。付京笙的钱来的不干净,警方到时候肯定也会清查,不是她的,她一样都不要带走。

    “付京笙的事,影响那么大,到时候媒体也会介入,你带着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许情深将皮箱的盖子合上,“对了,有音音的消息了吗?”

    “有了点眉目,应该是被穆家带走了。”

    许情深着急起身,“那现在找到了吗?”

    蒋远周轻摇头,“还没有,不过警方也会尽力的,如今付京笙已经认罪,相信穆家不会太为难他妹妹。”

    男人说完这句话,视线仍然定在许情深身上,“她毕竟是付京笙的妹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付京笙做的事,音音一概不知,不能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我就能理所当然地将她撇的干干净净。”

    “既然这样,你跟我回去,以后不管有什么危险,都有我在,我替你挡着,没人再敢伤害你们。”

    “你……你也会竭尽全力替我找回音音吗?”

    蒋远周喉间轻滚下。“会。”

    许情深收起视线,没有去直视他。“我,我先整理东西,我怕时间来不及。”

    “那好,我去楼下,有事随时叫我。”

    蒋远周转身往外走,到了楼下,看到老白正在随手翻阅一本杂志。

    蒋远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他视线望出去,霖霖坐在爬行垫上正在玩乐,男人搭起长腿,“看什么呢?”

    “财经杂志。”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瞎翻翻,对了,蒋太太不需要帮忙吗?”

    蒋远周轻摇下头,“我倒希望她快点整理好。”

    “蒋先生这么着急。”

    男人笑了笑,“我想接她回家。”

    “她答应了?”

    蒋远周不清楚许情深方才的样子,算是答应了,还是在犹豫,“她没地方可去。”

    保姆带着霖霖在玩,眼见蒋远周坐下了,她起身去给蒋远周倒了杯茶。

    男人看眼,这毕竟是付京笙的家里,他总觉得不自在,也不想在这喝他的一口水,他手指在手背上轻敲两下,希望许情深能尽快将东西整理出来。

    霖霖一个人坐在那不好玩,她拿起本故事书,就拎着书的封面一角,她小碎步似的来到蒋远周身侧。

    霖霖将故事书放到了他的腿上,蒋远周接过来看眼,“你还想听故事?”

    女孩靠着他的腿,话也不会说几句,就冲他看着。

    蒋远周刚将故事书打开了一页,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许情深。

    “喂?”

    “霖霖在楼下乖吗?有没有睡着?”

    “很乖,好像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噢,好。”许情深不想跑下楼,这才想到直接打了蒋远周的电话。“那我挂了。”

    “行。”

    蒋远周手指刚按到红色键,忽然看到霖霖来到了茶几跟前,探出去的小手很快就要碰到那杯水,他神色紧张地说道,“小心!”

    许情深在电话那头听着,吓了一跳,蒋远周一把握住霖霖的小手,“这水烫,不能碰。”

    他以为通话已经掐断了,没想到许情深将这边的说话声听了个清清楚楚。

    蒋远周将手机丢到一旁,然后将那杯水拿开些,他抱过霖霖,让她坐到沙发上,这一下,霖霖小小的身子正好将他的手机给挡住了。

    许情深听着应该没事,就要挂断。却在这时又听见了老白的声音,“蒋先生,付流音那边怎么办?”

    她不由竖起了耳朵。

    蒋远周顿了顿,但是口气很坚定,“警方会救。”

    “我们这边还是保持不动吗?”

    许情深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什么叫做保持不动?

    “让人盯着,查出在哪了吗?”

    “查出来了,被穆劲琛带去了训练基地。”

    蒋远周嗯了声,面色严肃,老白小心翼翼地朝他看眼。“蒋先生……”

    “我是不可能救她的。”蒋远周话语冷冽,目光对上老白,“小姨的死,是她哥哥一手策划,付京笙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太轻了,我凭什么还要去得罪穆家,替他捞人?”

    老白听到这,点了点头,“是。”

    这件事情当中,无辜的人有那么多,又何止付流音一个?

    最最无辜的,难道不是蒋随云吗?她白白丢了性命,就连死的时候,蒋远周都不在身边。

    每次想到这事,蒋远周都恨得牙痒痒,“警方要救她,那是他们的职责,我不拦着,毕竟付流音唯一的错,就是错在了她亲哥哥是付京笙这件事上。情深说让我救她……”

    蒋远周摇着头,“我做不到。”

    许情深觉得一股寒意正从脚底往上蹿,蒋远周和她的情况又是不同的,她毕竟同付流音生活了一段时间,清楚了这个小姑娘是怎样的为人。

    许情深蹲到地上,听见老白的声音再度传来,“其实早就查到付流音的下落了,但是您说过,有关她的任何事不用跟您说,我们这边只管装作正在找,所以一直就没告诉您。”

    “是,我要是真管了,今天的付京笙就不会认罪,他害死我小姨的事情,我又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是啊,”老白也觉得庆幸,“幸亏您没听蒋太太的,蒋先生您没抓走付流音去威胁付京笙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是啊,只是袖手旁观而已,什么都不做,只要蒋先生袖手旁观,别人的事就都能做成。

    他只需一个袖手旁观,坐等结果就好。

    蒋远周想到许情深让他救救付流音时,眼里的恳切,“她终归是忘了,小姨是我最亲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许情深,我从此以后不会让这个小姑娘有好日子过。”

    老白听着,嘴角不由挽起笑,“所以说,您对她还是特殊的。”

    蒋远周的手掌落向那本故事书,霖霖敲着他的腿,正在催促。

    “现在付京笙也认罪了,蒋太太也答应搬回去了,不管怎样,蒋先生,对于您来说,都是好消息。”

    蒋远周轻笑下,眉宇间暗藏着欣慰,“是。”

    许情深默默地挂了电话,她在地上蹲的久了,想要起身之时觉得双腿发麻发软,好不容易撑住旁边的墙壁后这才勉强站稳。

    蒋远周拿着霖霖的故事书,抬头看着老白,“明天,等把情深接回家后,我要去给小姨上坟,你安排下。”

    “是。”

    训练场。

    付流音跟在穆劲琛的身后,男人肩膀处搭了一件军大衣,气势凛凛,付流音往台下看去,看到不少的男男女女正在搏斗。

    “你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猜。”

    付流音嘴唇掀动下,“不管是什么地方,总比SJ院好吧。”

    穆劲琛盯着下面,视线出神,付流音站到他身侧,男人忽然开口说道,“你哥哥认罪了。”

    “什么?”

    “警方挖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

    付流音听到这,抬起脚步就要走,穆劲琛一个侧首望去。“站住!”

    她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男人上前几步,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我让你站住。”

    付流音握紧了拳头挥过来,穆劲琛轻巧地将她的手捏住。“你怎么跟只小老虎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我要去见我哥哥!”

    “你怎么不担心,我哥哥也想见你呢?”

    付流音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我哥都认罪了,人也在警察局里面,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事情都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要不然呢?”

    两人拉扯之间,一串脚步声急促上来,“穆帅,穆先生来了!”

    穆劲琛手一松,眉头朝着付流音挑了挑,“听见了没?”

    付流音握住自己的手掌,穆劲琛快步下去,她紧跟在后面,穿过训练场,穆劲琛人高腿长,很快将付流音甩在后面。

    他走到铁门跟前,示意人将门打开。

    付流音赶紧躲在铁门背后,门开到一半,穆劲琛看到了穆成钧的车。

    男人已经下了地,倚着车门,两名保镖跟在身侧,“老二。”

    穆劲琛眉头一拧,“有事?”

    “你把付京笙的妹妹带来了?”

    “是。”

    “挺好,”穆成钧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付流音尽管躲着,一双腿却被穆成钧看到了,“老二,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吧?”

    “大哥,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物归原主?”

    “人是我抓的,你不该把她还给我?”

    “你都说是人了,她想去哪,就有她的自由。”

    穆成钧看向身侧的两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废物!”

    穆劲琛面无表情地扫向跟前的几人,“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你又何必去为难他们。”

    “进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两名保镖没有犹豫,朝着那扇打开的铁门快步往前冲,穆劲琛冷眼看着,付流音偷偷探出脑袋,看到男人一手拉下那件大衣,军绿色的衣摆在空中飞舞,漾起了一个圈,然后朝着两名保镖的头上兜去。

    付流音看见穆劲琛飞奔上前,一个跃步起身,修长的腿踢中保镖的胸前,两声惨叫声传到耳中,穆成钧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老二!”

    “大哥,付京笙既然已经认罪了,他妹妹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你说得轻巧,她伤了我的账怎么算?”

    穆劲琛闻言,手指在裤沿处轻点两下,脸色很冷,“要不是你有别的意图,能被她伤到那个地方吗?这件事,大嫂知道吗?”

    “你这是执意不肯放人了?”

    穆劲琛往后退了步,“她进了我这,我就没打算让她出去。”

    穆成钧看向跟前的训练场,这是穆劲琛的地盘,虽然只是一扇铁门,却固若金汤,“好,那你就让她永远待在里面,一步都别踏出来。”

    穆劲琛转身,快步走了进去,经过铁门跟前,他伸手将付流音拉过来,他随后张开手臂将她抱住,“走。”

    付流音跟不上他的步子,走路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

    穆成钧望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他冷笑了声,然后坐回车内。翌日。

    天色还未完全亮,许情深抱着霖霖下楼,身上背着自己的包。

    保丽居上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许情深赶紧出去,保镖拦下了一人。

    许情深来到门口,“是我喊得车,让司机进来。”

    “蒋太太,您这是要去哪?”

    许情深朝着司机招下手,“行李都在屋内,帮我搬一下吧,谢谢。”

    “蒋太太,您要去哪?”

    许情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她出去,她双手抱紧怀里的孩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搬回九龙苍。”

    “那我们给您安排车子。”

    “不用了,”许情深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我要给蒋远周一个惊喜。”

64许情深,你敢骗我?!

    保镖脸上的神色没有过多变化,“蒋先生让我们保证您的安全。”

    “这边去保丽居上不远,再说我都叫了车,不用担心。”

    许情深招呼着司机赶紧进去,行李都分装好了,她带着孩子,所以东西比她孤身一人的时候要多很多。

    许情深上了车,保镖上前步,“蒋太太,我们让车跟着您。”

    “不用了,我都说给他个惊喜,你们非要扫兴是不是?”许情深说完,啪地带上车门。“司机,开车。”

    车子很快开出去,保镖想了想不妥,还是给九龙苍那边打了个电话。

    蒋远周看见来电显示时,以为有人去保丽居上闹事了,他赶忙接通。“喂。”

    “喂,蒋先生,蒋太太刚叫了一辆车……”

    “她去哪?”蒋远周着急问道。

    “蒋太太说回九龙苍,说是给您个惊喜。”

    蒋远周一怔,这惊喜来的也太快了,“她真这样说的?”

    “是,车子都开出去了。”

    男人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往上挽,“好,我知道了。”

    “蒋先生,不知道蒋太太她是否真的回来……”

    “她说了回,那自然是真的。”

    蒋远周挂了电话后,走到窗边,他才起床,衣服还没换,他走进衣帽间刻意选了一套,还未来得及洗漱,他就快步下了楼。

    保姆从厨房间里出来,看到他这么早,赶紧说道,“蒋先生,早饭还没做好。”

    “许情深要回来,多准备几样,还有,她喜欢海鲜粥……来得及吗?赶紧做上吧,来不及就先吃别的,”蒋远周来回踱步,保姆转身要回厨房,就听到蒋远周又说道,“多做一些点心,让厨师过来,中午和晚上的菜单我要过目。”

    保姆忍俊不禁,“知道了,蒋先生,您看您着急的。”

    “着急?我有吗?”

    “有!”

    蒋远周笑了笑,保姆许久不曾见他这样了,“蒋先生放心,我保证让蒋太太一进门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早点。”

    “好。”

    蒋远周转身上了楼,睿睿醒的也早,月嫂正在给他穿衣服。

    男人走进去,然后坐向床沿,他着急地看着月嫂给睿睿扣好了扣子,蒋远周忙将他抱到手里,“宝贝,妈妈一会就要回家了。”

    月嫂吃惊,“蒋太太要回来了?”

    大家早就对许情深改了口,哪怕是背地里,都尊称她一声蒋太太。

    蒋远周听着,眼底的笑意藏匿不住,一点点浸润出来,“是,正在回来。”

    “那就太好了。”

    蒋远周抱着睿睿玩了会,心想着许情深差不多应该到了,他起身去洗漱,将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心里越发焦急起来,她说要给他惊喜,那他待会看到许情深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都要配合她一下,是不是?

    蒋远周站在窗前,时不时朝楼底下看去,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的,就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

    许情深的车并未朝着九龙苍而去,在开出保丽居上不久之后,她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一家酒店跟前。

    司机也是个好人,见她带着孩子,所以帮她将行李都搬进了房间。

    她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反正租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干脆离保丽居上近点,顺便还能打听下付流音的情况。

    一个早晨都过去了,九点之后,阳光明媚,蒋远周走到栏杆前,太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到他身上,这一段路,怎么都不可能要开两个小时。

    他往下俯视,看到老白正从门口进来。

    半晌之后,有脚步声进了卧室,然后来到阳台,“蒋先生,您怎么站在这?”

    蒋远周说不出口,总不至于要告诉老白说,他在等许情深回来吧?“没什么,看看景色。”

    “景色?”大冷的天,有什么美景?老白觉得疑惑,朝着楼底下扫了眼。

    蒋远周的手机响起,他随手就接通了,“喂。”

    “远周,是我啊。”赵芳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她显得跟蒋远周很亲近。

    男人面无表情,但还是打过招呼,“妈。”

    赵芳华听到这称呼,喜上眉梢,“远周啊,我们听说付京笙出事了,问情深吧,她也不肯多说。”

    “是,他现在在警察局。”

    “那情深什么意思啊?”赵芳华想到昨天的事,所以不放心,一点要告诉蒋远周一声,“远周,我觉得情深是想和你过日子的,毕竟谁对她好,她肯定清楚,但是你爸那边……”

    “我爸,他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本来情深的爸爸不让我说,说生怕破坏了你们父子间的感情,但我觉得这样对我的女儿很不公平啊。”

    蒋远周听在耳中,不由提声问道。“是不是我爸对你们做了什么?”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昨天家里收到了个快递,快递员还非要当着我们的面拆开,我看完之后吓了一跳,里面都是些被剪碎的小孩子衣物。他还让我们给情深打电话,说衣服是蒋家送的,这不是在警告情深如果再跟你一起,就要对孩子不利,对许家不利吗?”

    “竟然有这样的事?”

    “是啊!”赵芳华紧接着道,“情深果然没告诉你,她还让我们把衣服丢了,她就是这样,有了委屈也不知道说。”

    “我知道了,谢谢妈。”

    “跟我客气什么啊,以后都是一家人。”

    蒋远周挂上电话,他这才清楚,许情深是不会来了。“备车,去蒋家。”

    来到蒋家的时候,蒋东霆刚打完一套拳,管家风风火火朝他走去,“老爷,蒋先生来了。”

    “速度够快的,这就知道了?”

    蒋东霆笑着,擦了把汗后准备回屋。

    佣人给蒋远周泡上了一杯茶,蒋东霆换好鞋子进来,蒋远周坐在沙发内,头也没抬。

    “你有多久没有跨进过这间屋子了?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蒋东霆坐到蒋远周对面问道。

    “您什么时候还开了个快递公司?”

    蒋东霆听着,脸上的神色还是轻松的,“许情深跟你讲的吧?”

    “我真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你这些小把戏拦不住我。”

    “远周,你还真是糊涂。”

    蒋远周抬眸,目光狠狠锁住蒋东霆,眼里的寒意一点点迸射出来,“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小姨的死。”

    “随云?”蒋东霆的手伸向茶杯,“随云的死怎么了?”

    “你可能对付京笙的事情不关心,所以很多消息还不知道,”蒋远周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初,凌慎花重金让付京笙做了一个局,而在这个局里面,我们所有的人都被算计了进去,凌家害死了小姨,拆散了我和许情深,为的就是要让凌时吟进蒋家。而你呢?你也是帮凶,你口口声声说答应了妈要照顾好小姨,最后,你却让她含冤而死!”

    蒋东霆手中的茶杯拿起了一半,他觉得难以置信,手一松,杯子掉到桌上,“你说什么?”

    “不敢相信是吧?”

    “换药的事情就算不是许情深蓄意为之,那也不可能是凌家所为。”

    蒋远周看到蒋东霆脸色难看,说到底就是不想接受,他冷笑了声。“你可以亲自去趟警局,不,也不用去警局了,马上媒体就会曝光出来,还有更加令人心寒的细节。你口口声声说凌时吟聪慧善良,一门心思让我和凌家联姻,你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吧?”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蒋远周目光望出去,“我和许情深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有什么错?值得你们这样大费周章,还不惜赔上一个我和你共同的亲人?”

    “凌家要是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可真是上天帮他们了,帮他们扫清所有的障碍物,顺顺利利将凌时吟送到蒋家家门口!”

    蒋东霆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好像要昏厥过去。

    蒋远周站了起来,“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不可能你间接害死了小姨,还要让你这样心安理得吧?你看看这个毫无人气的地方,以前还有小姨陪着你,现在呢?付京笙的犯罪档案上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间,别人就算想要嫁祸都是不可能的事,你若还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桌上的那杯茶,蒋远周一口没动,他居高临下盯着蒋东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和凌时吟的那个晚上,付京笙只字未提过,也就是说,那晚不在他的计划中,可能也出乎了凌慎的意料。”

    “是,”蒋东霆点下头,如今凌时吟另嫁他人,蒋凌两家早就不可能了,有些事自然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那是我和凌时吟私下协商说定的事情,事先就连凌家都不知道。毕竟凌家也是要脸面的,这样的事情要真传出去了,成何体统?那晚,你喝醉了酒之后,凌时吟是直接去的小楼,她是清醒的。”

    老白杵在边上,听到这话,眼皮子跳动了几下。

    这些话进了蒋远周的耳中,他沉默半晌,只是冷冷笑了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抬起脚步走出去,老白紧随其后,到了外面,老白替他打开车门。

    两人坐进车内,蒋远周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经历过这么多事,凌时吟的无耻已经不算什么了。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摇着头,眼里的光却是越来越冷。

    汉庭。

    许情深买了吃的东西进去,这儿不能做饭,也是不方便,她必须尽快找到房子才行。

    霖霖乖乖地跟着她,没有哭闹,许情深将包装盒打开,刚要盛饭,外面传来一阵门铃声。“叮咚,叮咚——”

    许情深咬着筷子起身,“谁啊?”

    “清洁工,洗手间的纸不够了,我来新的来。”

    “好。”许情深不疑有它,快步过去,刚将门打开,还未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是谁,门板却是被人使劲推开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皱起秀眉后瞪向跟前的男人,蒋远周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那,许情深看到那名阿姨退到了旁边去,她手里还握着筷子,转身进了屋,“我以为是谁呢。”

    “谁让你住到这儿来的?”

    许情深来到一张玻璃桌前,霖霖坐在椅子内,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敲门就敲门吧,干什么还找个阿姨过来?你怕我听见你的声音,不给你开门?”

    “你就连走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就是在避着我吗?”

    “我哪有偷偷摸摸?”

    蒋远周上前步,大掌猛地攥住许情深的手臂,“你告诉他们,说你要给我个惊喜,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要不然的话,你的人肯让我走出去吗?”

    “你看看这儿……”蒋远周指着四周,“你怎么住?”

    “这儿很好。”

    “你昨天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又因为我爸?你管他给你寄那些东西呢……”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直勾勾落到蒋远周的脸上,“有音音的消息了吗?”

    蒋远周神色微敛,“有了,人在穆家手里,只是要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出来,我这边还得想点办法……”

    “是吗?”许情深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下,屋内开着空调,空气干燥的难受,“蒋远周,你其实是不必管的,付京笙和凌慎联手害死了小姨,音音又是付京笙的妹妹,我能理解,如果你真的要帮她,就等于是用针在扎自己的心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我,所以才要救付流音吗?”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这张脸,她的眸子黑白分明,神情淡漠,让人有些捉摸不清。男人抬起手掌,想要去摸她的脸,许情深忙躲开。

    “音音在穆家人手里,这件事警方知道吗?”

    “知道。”

    许情深眼帘轻眯,蒋远周微微抬了下视线,穆成钧进去见过付京笙之后,他就认罪了,这件事明摆着跟穆家有关。

    “但是音音却至今下落不明。”

    “警方找过穆成钧,他说人被带走了,他也不知道在哪。”

    “你不是知道吗?”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点着头,他往前走了两步,不想去直视许情深,“但穆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我说放人,他们完全可以不听我的。”

    “那究竟,是你想要他们放呢?还是不想他们放?”

    蒋远周听到这,转过了身,他的视线攫住许情深不放,“你有话直说。”

    “蒋远周,你若不肯救,你也跟我直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一点点怪你的意思。真的,如果我不是和付流音朝夕相处过,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

    男人盯着她的小脸,蒋远周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没说不救。”

    许情深唇瓣浅勾,眼里的笑意却是一点点压回去,“好吧。”

    她转身回到霖霖身边,照顾着她吃东西,蒋远周视线扫到地上,许情深搬来的行李还未来得及收拾,一个个箱子罗列在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跟我住?”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过。”许情深这次的口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蒋远周有些吃惊,想过她一时半刻可能不会答应,也想过她可能心里还有别扭,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的态度这样坚决。

    “为什么?”

    “不为什么,”许情深吹着米饭,然后将匙子送到霖霖嘴边。“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

    蒋远周颊侧的肌肉僵硬起来,那都是被气的,“许情深,你以为我非要你不可?”

    “话别说的太满,”许情深口气淡淡的,“你若不是非要我不可,又怎么会在尚不清楚孩子的身世之前就纠缠我?凭你蒋远周,单单这三个字,哪个女人你得不到?”

    蒋远周被她的一句话堵得还不了嘴。

    他气得脸色铁青,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许情深说得就是实话,他在她面前更是越来越藏不住心思了。

    许情深余光睇见他杵在原地,“蒋远周,实话跟你说吧,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觉得很累,想过要跟你回去。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更不在乎别人说我转身另投怀抱。我不为别人而活,但是我觉得你们蒋家的水真是太深了。每个人都让人看不透,面对着人的时候,可以深情款款,那转过了身呢?谁都说不准。我不管你是说我不识抬举,还是说我一根筋、难以理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就是觉得一个人生活很好。”

    “一个人生活,好?”蒋远周冷了语调问她。

    许情深将小碗放到桌上,“是。”

    “那你想过你遇到麻烦之后了吗?”蒋远周欺身上前,“到时候解决不了了,哭的也是你。”

    “那我遇到麻烦的时候,要向你求助的话,你会袖手旁观吗?”

    蒋远周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他手掌垂在身侧,忽然就想抬起去掐住许情深的脖子,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如果不是蒋家刻意为难我,如果音音的事情过去了,我从此远离了付京笙,我相信我不会再有什么事要去求你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许情深的手抬起来落到蒋远周的胸前,她近身一步,整个人几乎贴住了蒋远周,她视线轻抬,目光变得柔软,将他紧紧黏住一般,“蒋先生,你能让蒋家别找我的麻烦吗?”

    蒋远周一听,却是笑了,原本绷紧的面色陡然划开,这蒋东霆眼看着他们两人时不时走在一起,心里肯定要着急,后面的大招恐怕一个个还在等着许情深呢。蒋远周忽然觉得这是件好事啊。

    他右手抬高,两根手指捏住许情深的下巴,“不能。”

    她脸色微变,“是你说的,不会让蒋家的人威胁到我。”

    “我是说过,但你要跟我撇干净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去帮你?”

    许情深握住了男人的手腕,“他的你的父亲!”

    “是,但他做他的事,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对不对?”

    许情深拍开他的手,刚要往后退,蒋远周却是比她快了一步,他脸猛地凑到她跟前,“你看你酒店都开好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不你从了我,那你的麻烦事,我就给你解决了。”

    许情深朝他胸前推了把,力道不重,蒋远周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这儿还有孩子。”

    “她听不懂。”

    许情深转过身,蒋远周见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不是要见付流音吗?走,我带你去见她。”

    许情深顺着他走了几步,“真的?”

    “你如果能说动穆家,我就服你,但若是你自己都没办法,你就怪不得我不救付流音。”许情深忙抱起了霖霖,两人走到外面,老白守在门口处。

    蒋远周带上房门,侧首朝老白看眼。“去找穆劲琛。”

    老白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点了点头,“好。”

    他表情自然极了,没有一点点的吃惊或者什么,对他来说,有些事早就习以为常了,蒋远周在许情深的身上,永远是毫无原则的。

    训练场。

    付流音在这待了几天,一步都没跨出去过。

    她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看着下面的人正在训练,两名教官站在一处,其中一人问道,“穆帅带来的人,而且吃住都在这,女人吗?”

    “废话,前凸后翘你看不出来。”

    男人朝着同伴狠狠瞪了眼。“我说是不是穆帅的女人!”

    付流音朝四周张望,没看到穆劲琛的人,他让她待在这一层楼上,不得下楼,不得随意走动。但看样子,穆劲琛好像不在这,付流音提起了脚步,蹑手蹑脚下了楼。

    她不懂这儿的规矩,学员们都在训练,她只能去找教官说话。

    两名教官眼见她走过来,也不好让她站住,毕竟是穆劲琛的人,付流音走到他们跟前。“我想请问下,在这儿训练……是因为当兵吗?”

    一人扑哧笑出来。“当兵?”

    “那是什么?”

    “职业保镖听说过吗?”

    付流音眼睛里一亮。“所以能从这儿出去的,都是职业保镖?”

    站在她跟前的教官望向远处,“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成为职业保镖的没有几个。”

    “那你们看我行吗?”

    “啥!”另一名教官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付流音皱起秀眉,“你什么口气?”

    “不是,这位美女,你这小身板要丢到训练场上去,那肯定是第一轮就要被刷下来的。”

    “为什么?”

    “明摆着体能不行啊。”

    付流音不服气地抬高下巴,“我只是看着身子柔弱而已,我吃得起苦。”

    “可拉倒吧,谁敢给你上训练啊。”

    “穆帅!”付流音朝着上头一指,那名教官抬起了视线,付流音绷紧右腿朝着他的面门踢过去,出腿的速度特别快,但上头根本就没人,教官意识到被人耍了,他赶紧往后退步,伸手扣过去,居然一把擒住了付流音的脚踝。

    她的腿高高地架着,偷袭不成,教官收拢了手里的力道,“花拳绣腿!”

    站在旁边的教官见状,赶紧说道,“还不放手?”

    “现在你该死了这条心吧?你以为当个职业保镖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事?”

    旁边的教官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打了拳,“穆帅来了。”

    “去你的,连你都会糊弄人了。”

    “我没骗你……”

    付流音的腿被高高地抬着,视线望过去,看到穆劲琛从她的对面正一步步走来。“松手,你快松手,松开!”

    “现在知道怕了?你偷袭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这张脸是最值钱的!”

    保镖说到这,感觉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下,他扭头一看,穆劲琛刚毅俊朗的侧脸忽然就冒出来了,他吓得一个哆嗦,穆劲琛如鹰一般的视线盯向他的手掌,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将付流音的腿接了过去。

    “这是做什么?表演杂耍?”

    “放我下来,难受!”

    穆劲琛笑了下,左手手掌伸出去,顺着付流音的裤管往里钻……

    付流音嘶了下,他的手掌冰冷,像是一块冰似的正在钻进去。

    两名教官面面相觑,方才抬着付流音腿的那人清了清嗓音,冲着正在训练的人群喊道。“一、二、三!”

    训练场外。

    车子停稳当之后,蒋远周率先下去了,老白紧随其后。许情深看到老白去跟门口守着的人说了会话,蒋远周则倚在了车前。

    许情深抱着霖霖没有下去,老白很快回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去通报了。”

    蒋远周轻点头。

    几人在外面等着,老白闲来无事,打听一句,“不是说了不管吗?”

    蒋远周脸上露出的表情很怪异,他用脚在地上踢了下,然后侧首跟老白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老白一懵,又来探究感情问题呢,但是这个他是知道的,他赶紧接上,“直教人生死相许。”

    蒋远周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他无奈地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65蒋先生设的圈套,让她钻

    训练场上。

    付流音的腿还被高高架着,她不是不挣扎,而是动弹不了。“放开我!”

    穆劲琛的手伸到她的裤管里头去,在她的腿侧轻轻掐了把,她脸色酡红,似乎能掐出水来。

    “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劈腿能力强,所以在每个男人面前都要露一腿?”

    “你才劈腿……”

    穆劲琛握住她脚踝的手往上抬,付流音喊了几声,“啊啊啊,疼!”

    “哪里疼?”穆劲琛勾起嘴角问道。

    她朝他狠狠瞪了眼,“松手。”

    穆劲琛将她的腿往旁边丢去,付流音的脚落到地上,可腿都麻木了,她蹲下身揉着膝盖。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跑到穆劲琛跟前。“穆帅。”

    “什么事?”

    “蒋先生想见您。”

    “蒋远周?”

    付流音竖起耳朵,好不容易站起身后准备出去,穆劲琛喊了声,“站住!”

    她头也没回,穆劲琛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言听计从,他嗓门轻扬,话里带着不怒而威,“停!”

    付流音倒是小跑起来了,穆劲琛快步追过去,拦住她的去路。“你做什么?”

    “我嫂子来接我了。”

    “所以,你要走?”

    付流音抬高了下巴,这才对上穆劲琛的视线,“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吧?”

    “你哥认罪了,你想过后果吗?你以后跟着谁过?你大嫂?她是你大嫂吗?她可是坐着蒋远周的车来接你的。”

    付流音嘴唇蠕动下,想要张口说话,但半句话冲到了喉咙口,还是被她吞咽了回去。

    穆劲琛继续又道,“你哥被抓,蒋远周是诱饵,我不信他能为了你大嫂,而对你全心全意的好。”

    女孩垂下眼帘,“但是我在这世上,只有我大嫂这个亲人了。”

    “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且不说别人,我哥就是其中之一,我敢保证,今天只要你出了这个门,明天……”

    付流音咬紧牙关看他。

    穆劲琛面无表情地说道,“明天,可能你大嫂都会被抓起来,你现在是最危险的,而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也要面临着危机重重。”

    她往后退了步,目光落向远处那扇沉重的大门,“你是要我留在这?”

    “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帮我?”

    穆劲琛嘴角浅勾,眼里有丝丝笑意流溢出来,“一日夫妻百日恩。”

    付流音脸色微僵。“我想跟她们一起训练。”

    男人皱眉。“不行。”

    “我要是做了职业保镖,我能保护自己,养活自己。”

    “你的体能我清楚,太弱。”

    付流音不甘心,“那是因为我被关了两年,我现在能恢复得很好。”

    穆劲琛回头,看眼远处,他朝付流音招下手,“先去解决眼前的麻烦,回来再说。”

    付流音跟在他身后,两人快步朝着门口而去。

    许情深坐在车内,那人进去好一会了,可是还没有丝毫的消息。她视线望向窗外,蒋远周和老白极有耐心地靠坐在那里,许情深忍不住了,抱着霖霖下车。很快,穆劲琛带着付流音出来。

    许情深面露喜色,看到她没事就好,她大步上前,“音音。”

    “嫂子!”

    付流音鼻尖冒出酸涩,看到霖霖后,伸手就要去抱她。

    霖霖跟她也亲,抱着她的脖子不住蹭着,许情深仔细地盯着付流音,“你没事吧?”

    “没事。”

    “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

    许情深不相信,拉过她的一只手,蒋远周和穆劲琛都上前了几步,也打过了招呼。

    许情深不知道训练场里头是个什么样子,她拉过付流音。“走,我们回家。”

    穆劲琛的余光扫过去,却没说话,付流音跟出去两步,但很快收住了脚,“回家?去哪?”

    “我正在找房子,过几天就能找到……”

    “嫂子。”付流音勉强勾起嘴角的笑,“我不回去。”

    “为什么?”许情深吃了一惊,赶忙问道。

    “我在这找到了工作。”

    “这儿能有什么工作?”

    “嫂子,”付流音将霖霖放回许情深的手里,“我回去了又能怎样?哥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人肯定都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说什么连累……”

    “好,不说连累,就说我自己,我在这很好,真的,别担心我。”

    许情深哪里能放心将她留下,“音音,你了解里头的人吗?你是被他们带走的,他们不是好……”

    “嫂子,”付流音将她的话打断,“穆帅救过我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许情深反应过来,“那第一次呢?”

    “当初要不是他,我连SJ院都出不了。”

    许情深脑子里想到了她第一次见付流音时,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她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那如果……我能保护好你呢?你跟我回去后,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抓走……”

    付流音看向了几步开外的蒋远周,她知道许情深没有丝毫的背景,她能倚靠的只有蒋远周。

    “嫂子,”付流音故作轻松道,“我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这是好事情。”

    蒋远周的视线也落过去,他听得出来,付流音不肯踏出训练场,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连累许情深。

    穆劲琛冷眼看着,一语未发,付流音冲许情深摆了摆手,“别担心我。”

    她转身要走,许情深追上去两步,“音音。”

    付流音没再回头,挺起了脊背快步往里走。

    穆劲琛冲蒋远周点了下头,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很快,训练场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许情深杵在原地不动,蒋远周来到她身侧,“走吧。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替自己做决定的。”

    许情深回到车内,车子一路开回去,停在了汉庭的停车场内。

    蒋远周朝外看眼。“我给你换个酒店。”

    “我又不是出来度假的。”

    蒋远周朝她看眼。“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住个几天吧,看好房子再说。”

    “嗯。”蒋远周拉长了语调,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老白也跟着蒋远周一道下了车。

    许情深抱起霖霖朝酒店门口走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了下头,“你别跟着了。”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蒋远周,你有你的身份,你总是这样跟着我,我……”

    “你回房吧,我不跟着你。”

    男人停住脚步,许情深将信将疑,直到进了酒店的电梯,她回头一看蒋远周果然没跟着,这才安心。

    许情深回了房,蒋远周在酒店外面抽完一支烟,然后抬起腿往里走。

    他径自来到前台,坐在里头的小姑娘双手抱着热水袋,正对着电脑笑得合不拢嘴。蒋远周手指在柜台上轻敲两下,前台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落到他身上,一看是个高颜值男人,赶忙起身道,“您好,要开房吗?”

    “是。”

    “好的,请稍等,身份证出示下。”

    蒋远周身子往前倾,“除了602房间,其余的我包了。”

    “什么?”

    “我要全部的房间。”

    “这儿可有一百多间呢!”

    “无所谓。”蒋远周掏出银行卡,“先开十天吧。”

    “你们……是公司要用吗?”

    “你不用管这些,有钱赚还不好?”

    “是是是!”

    老白在边上看着,半晌后,他跟着蒋远周出去,“蒋先生,您要开那么多房间做什么?您又不住。”

    “给许情深一个安静的环境。”

    老白面色轻搐,“仅此而已?”

    “这手笔,够大吧?”

    “不大。”

    “……”

    蒋远周视线落到他脸上,“你盯紧了,许情深想要租房,门都没有,谁敢租给她试试?”

    “蒋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蒋家那边你也盯紧了。”

    “是,我一定不会让蒋家的人近蒋太太的身,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不不不,”蒋远周摇头,“前半句话我不需要,但是后半句话,你一定要做到。”

    老白仔细斟酌下,“您的意思是……”

    “你明白就好。”蒋远周说完,快步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蒋家。

    蒋东霆坐在客厅内,不远处的电话机旁,摆着几副照片,其中就有一张蒋随云和她亲姐姐的合影。

    管家从外面匆匆而入,“老爷,您饭也不吃,在这坐了这么久,要不出去走走吧?”

    “我是真糊涂,当初差点引狼入室。”

    他亲自去警局了解过了,蒋东霆站起来,行走缓慢,几步之后来到电话机旁,拿过了那个相框。“随云死的冤枉,是我对不起她。”

    “老爷,您别这样。”

    蒋东霆的手指拂过照片,指腹在妻子的脸上流连不去,“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姓许的那个女人害的,要不是她,随云怎么会死?”

    蒋东霆的声音有些沉,“对方做这个局,为的是拆散远周和许情深,可赔上的却是随云的命,当初……怎么不干脆让许情深去死?”

    “老爷,做局的是那个付京笙,许小姐长相娇好,又年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吧?”

    蒋东霆冷笑下,“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他只管要钱,还能看中许情深的皮相不成?”

    “那还有种可能,许小姐和蒋先生那时候如胶似漆的,要许小姐真死了,蒋先生就能接受凌时吟?恐怕不行吧,即便这样,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凌慎这是贪心了,还想着要让凌时吟能活得幸福。而现在的局呢?赔了蒋小姐,但当初蒋先生对姓许的那女人真是恨之入骨啊,那些狠心的事你也看到了……”

    蒋东霆将照片放回去,“这几天,他都在做什么?”

    “蒋先生痴心,一直都跟许小姐在一起,派出去的人刚得到的消息,许小姐住在汉庭酒店内,蒋先生替她将整个酒店都包了。”

    蒋东霆太阳穴处剧烈疼痛起来,“她还打算缠着远周不放?”

    “看样子像是蒋先生去缠着人家的。”

    “传出去成何体统。”

    “老爷……睿睿也需要亲生母亲啊。”

    蒋东霆听到这,面色骤然铁青,“你懂什么!一个女人跟着别的男人生活了两年,私生活放荡,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这样的人要做蒋家的媳妇?下辈子都不可能!”

    这就是许情深的一个污点,永远都不可能再洗干净。

    管家闻言,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女人不该留在这,反正睿睿在九龙苍,想办法让她赶紧消失。”

    “但是蒋先生那边……”

    “让她有些自知之明,我不信她脸皮厚到无药可救,明知配不上还硬要往上凑?”蒋东霆站起身来,“她自己要走,跟我们无关。”

    “是。”

    酒店。

    许情深在租房网上看了不少信息,也选中了几家近一点的房子,她看眼时间,离这儿最近的一个两居室房子还能去看看,许情深见霖霖也睡醒了,抱起她便准备出去。

    来到走廊上,许情深看到不少房间的门都开着,被套、床单等被丢在了门口,看来退房的不少。

    许情深是地铁出行的,反正十站路左右就能直达。

    来到约好的地方,她看眼时间,中介迟迟没有出现,许情深只好打个电话过去。

    “喂,您好。”

    “您好,哪位?”

    “我跟您约好了看房子……”

    “噢,许小姐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忙疯了,一下忘记通知您,您看中的那套房子已经被人租掉了。”

    “什么?”许情深冻得双手发红,“我出发之前还跟您联系过,怎么一会功夫就没了?”

    “是啊,也是巧,对方就没去看房子,说在网上见过照片觉得不错,钱都付了。”

    许情深一手牵着霖霖,实在没办法,“那好吧。”

    “您再看看别的吧,好吗?”

    “好。”

    许情深白跑了一趟,只得回去。

    走进汉庭,她抱着霖霖按了电梯键,电梯很快来到底楼,许情深走了进去。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来到她所在的楼层后,许情深带着霖霖出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正常。

    许情深继续往前,走过一半的走廊之后这才发现两侧的房门几乎都打开着,要退房也不可能都在同一时间吧?

    她看到一个清洁阿姨正好出来,许情深顿住脚步问道,“好冷清啊,还没到入住的高峰时间吗?”

    “你是602房间的吧?”

    许情深没有回答,眼里有了戒备。那名阿姨没觉察到,继续说道。“除了602房间,其余的房间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外开放了,被人包了。”

    “包了?”

    “是啊,我来这工作几年了,也是第一次听说呢,而且包了又不住,空关着,老板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好好清扫下。”

    许情深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蒋远周了。

    她抱着霖霖赶紧回到房间,她将孩子放到床上,这一来一回地折腾,时间也不早了,许情深又得张罗着晚上吃什么。

    她拿了手机来到窗边,想要定一些外卖。门铃声叮咚叮咚响了起来,许情深走过去,将门打开。

    “您好,请问您是蒋太太吗?”

    许情深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事吗?”

    “这是您的晚餐。”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对方的手上,“我没订东西。”

    “蒋先生订的。”

    两人拎着东西站在门口,许情深侧开身,他们走了进去。

    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打出来的台子,他们将打包过来的菜都放在上面,许情深看着,“这也太多了。”

    “我们只管送,蒋先生估计是怕您不够吃吧。”

    正在说话间,蒋远周也到了,门是敞开着的,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真香,开饭了吗?”

    许情深没有看他,老白也跟着,老白走到床边,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玩具,递给霖霖。霖霖眼睛瞬间发亮,开心地接了过去。

    蒋远周摘下手套,四下看了眼,“椅子不够,老白,去隔壁房间拿。”

    “是。”

    许情深倚向旁边的台子,“你是钱多的发慌吗?包下这个酒店做什么?”

    “你还带着孩子,太吵了不行。”

    “这理由,想来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老白很快搬了椅子进来,“蒋先生,还缺什么吗?我再去拿。”

    “不用了。”蒋远周径自坐定,拿过一盒饭,取了筷子出来。许情深转身回到床边,“外面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你为什么偏偏来这?”

    “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我不陪你,谁还能陪你?”蒋远周侧首看她,“况且,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你去找房子了吧?”

    “嗯。”

    蒋远周拿着筷子,却并没有夹过一筷子菜,“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的。”

    许情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你——”

    “我爸不会让你继续待在东城。”

    老白听到蒋远周的这话,赶紧别过身,阻止许情深租房的分明就是蒋远周,没想到蒋先生还喜欢这样,推到蒋东霆的身上之后,果然就能干干净净。

    许情深一听,不出意外地怒了,“为什么?我跟你都没关系了,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就凭他……他觉得我们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孩子都在你那,我跟你也没有在一起,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

    蒋远周闻言,耸了耸肩膀,“这叫防患于未然,我爸现在最后悔的,是你当初接近我的时候,他选择了静观其变。”

    “那……我离开了东城就能没事吗?”

    “不一定,况且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睿睿是你的儿子,我不知道我爸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也许他觉得不能让孩子长大之后……知道自己有你这样的母亲。”

    许情深听着,情绪有些激动,“什么叫我这样的母亲?”

    “情深,你毕竟跟着付京笙两年了。”

    她眉头皱起,满脸的严肃,“难道,他还想杀我不成?”

    蒋远周站起身来,“我给你包了这个酒店,也是怕鱼目混杂,对你不利。”

    许情深手臂朝着门口指了指。“你们走吧。”

    “蒋太太,蒋先生还没吃饭呢。”

    “出了这个门,他可以去别的地方吃。”

    “我不走。”

    许情深听在耳中,更加气了,“我没欠你们蒋家什么,给我点安生日子过行吗?”

    蒋远周朝她走近了几步,擦过许情深的肩膀后,径自来到窗边。他将窗帘拉开,“老白,你先回去吧。”

    “是。”

    “明天等我电话。”

    “蒋先生,您不回九龙苍了?”

    “我要住在这。”

    “好!”

    老白答应着,经过那张小床时,朝霖霖摆了摆手。

    许情深很快听到关门声传入耳中,她转过身盯向蒋远周。“谁允许你住在这的?”

    “这酒店是我包下来的。”

    “但是这间房是我的!”

    “是吗?”蒋远周摆出一张无辜脸,“许情深,得罪你的是我爸,不是我。”

    “那也是你爸。”

    他上前步,身子几乎贴住了许情深,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抱到怀里,“我今晚偏偏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松开!”

    他弯腰吻住她的唇瓣,许情深嘤咛几声,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更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开吻。许情深倒真不怕蒋远周强硬的时候,因为她吃准了蒋远周对她下不了多大的狠心,但是她怕他无赖啊,怕他耍流氓啊,这样的蒋远周,她真是一点点都没有办法。

    她好不容易退开身,蒋远周抱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她力道又及不过他,只能节节败退。

    蒋远周抱着她倒在了大床上,许情深小手攥成拳,在他胸口敲了几下。“起来。”

    他亲向她的脸颊,许情深忙别过小脸,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女儿,许情深推开了他的脸,“女儿!”

    蒋远周没有听出来这口气有什么不对劲,他余光扫了眼,“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两人在床上纠缠着,许情深这回可没喝什么加了料的汤,所以反抗起来力道十足,但蒋远周压着她,根本没给她能逃掉的机会。

    霖霖瞪大了双眼,盯着床上正在‘搏斗’的两人。

    许情深深刻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停停停,我饿,饿饿饿——啊,你摸哪?”

    “也是,饭菜都要凉了,先吃饭再说。”蒋远周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他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回头走到桌子跟前。

    许情深松口气,坐起了身,一抬眼看到蒋远周回到了她的跟前。

    饭盒内还装了菜,蒋远周夹了一筷子送到她嘴边。

    许情深不解,什么跟什么,蒋远周今天怎么了?“我自己有手。”

    “情深,我想喂你,张嘴。”

    许情深朝他手腕推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吃几口,不是饿了吗?”蒋远周见她咬紧了唇瓣,他眯了眯眼帘,“还是……你喜欢我用嘴喂你。”

    她觉得别扭极了,许情深嘴唇动了几下,慢慢张开。

    蒋远周微微弯下身,将饭菜送到她嘴里。

    “现在可以让我自己来了吗?”

    “急什么,再吃两口。”

    许情深额头上都快淌出汗来了,吃过几口饭后,蒋远周才肯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

    许情深给霖霖也喂过晚饭,蒋远周吃饱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盒,手指抽出了一根烟,许情深刚要制止,就见男人将烟放了回去。

    “你,你还不走?”

    “我今晚不回去了。”

    “蒋远周,你不觉得累,我都累了。”

    蒋远周倚在窗边轻笑,“我是不觉得累。”

    许情深看向台上剩下的饭菜,屋子内到处都是菜香味,蒋远周冲她喊了一声,“喂。”

    “干什么?”

    “你过来。”

    许情深才不上他的当,她杵在原地不动。

    “我有些掏心窝子的话要告诉你,我也是刚知道消息,你爸妈不是正想撮合我们吗?我爸这两天可能要对你们家的药店下手。”

    许情深听到这,脑子都疼了,“下手就下手吧,这两年他们也赚了些,开不下去就算了,反正蒋东霆要对付的人,我拦不住。”

    “你这自暴自弃的态度倒是不错啊,我爸老来闲着无聊了,对付完药店,就去找找你弟弟的麻烦,由着他吧,闹腾够了也就清净了。”

    什么叫闹腾够了就清净?

    等他闹腾够,她们许家还剩几个好好的人啊?

66准备逆袭的蒋太太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跟前去,男人抬起手掌捧住她的脸。

    他将她的脸蛋揉了几下,许情深手落向蒋远周的腕部,“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哪?”

    “蒋远周,你只要跟你爸说清楚,说你跟我再无可能,他不可能还想着要来对付我。”

    蒋远周眉角轻挑,“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你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

    “实话实说。”

    许情深拉了拉他的手腕,“你爸应该要对付的人是你,我是放手的那一方,他凭什么来逼我啊?”

    “因为我是他儿子,他不舍得,如果要用到迫害家人这一招,他不会傻到去自己害自己吧?”

    许情深手指紧握,蒋远周凑过去在她脸上亲吻,她推也推不开,两人在窗前纠缠了好一会。她好不容易别开脸,“走开!”

    蒋远周抬起双手,果然乖乖放开她了,他嘴角浅勾,“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放心你自己住在这,房间里不是还有另一张床吗?放心,我们分床睡。”

    男人说着,几步走到那张小床跟前,他躺了下去,四肢摊开,“你随意,反正你也赶不走我。”

    许情深真是……满身的无力加无奈。

    她抱起霖霖去给她洗漱,蒋远周视线望向那扇窗帘,起身后走过去拉上了。

    许情深顾着忙自己的,收拾好后,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出来,她抱着霖霖上了床,从包里拿出本故事书要给她读。

    蒋远周侧躺在旁边的床上,手掌撑着脑袋,霖霖坐起身,凑过去趴在许情深身上,冲着蒋远周笑开了。

    孩子刚洗过热水澡,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她不会说话,但是表情丰富得不得了,时不时冲着蒋远周挤眉,笑得时候一侧嘴角往上勾,许情深看了去捏她的脸蛋。“不要这样怪笑,当心以后歪嘴。”

    蒋远周坐起身来,“你的担心真多余,我看她这样挺可爱的。”

    许情深抱住霖霖,想要让她躺回被窝内,好不容易给她盖上被子,她又坐起来,她就这样趴在许情深的身上,然后冲蒋远周皱皱鼻子,动动嘴……

    “你女儿喜欢我。”蒋远周说道。

    许情深不言语,将故事书合上,“既然不想听故事,我们就睡觉。”

    她抱住霖霖,替她盖好了被子,许情深起身将大灯关了。

    蒋远周躺回小床上,手臂搁于颈部,这一刻,世界安静了,他的心却也觉得空了。

    霖霖睡着之后,许情深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睡到深夜,忽然听到刺耳的门铃声传来,霖霖被吓了一跳,许情深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蒋远周坐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

    他一把将门打开,却见外面什么人都没有,蒋远周来到走廊上,他左右张望下,两侧都是空空的。

    许情深的声音在屋内传来,“谁啊?”

    蒋远周关上门,回到床前,“没人。”

    她朝着怀里的孩子看眼,霖霖还好并未醒来,皱了皱眉头之后就又睡了。

    许情深松开手,替她掖好被子,她坐起身看向蒋远周,“没人吗?”

    男人摇头,许情深见他身上裹着睡袍,她睡觉了之后他应该洗过澡,“这酒店不是没有别人了吗?”

    蒋远周双手交扣,冲她轻轻说道,“你睡吧。”

    许情深带着疑问躺了下去,刚睡着不久,却又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有病。”模模糊糊中,她听到蒋远周一声咒骂,快步往外走。

    这次霖霖被吓着了,放声大哭起来,蒋远周面色铁青地快步进来,直接拨打了前台的电话。只是那边始终没人接通,蒋远周抄起衣服换上,许情深安抚好女儿,余光中睇见蒋远周出去两步,“你去哪?”

    “听到门铃声别出来,我去楼下看看。”

    蒋远周来到前台的时候,那儿根本没人,也许是想着近十天来反正不会再有客人入住,所以干脆大半夜的回去睡觉了。

    男人沉着张脸回到602房间,许情深没睡,披上了睡衣坐在床沿,见他进来,她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蒋远周轻摇头,“没人。”

    他几步走到许情深面前,“就这样的地方,你还要住吗?”

    “会是你爸吗?”

    “不清楚。”

    蒋远周见她小脸有些白,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实在睡不着就再躺会,马上天就亮了。”

    许情深听着他的话,躺回了床上。

    到了早上,蒋远周给老白打过电话,霖霖随后也醒了,许情深张罗着给她穿衣洗漱,刚忙完不久,老白就来了。一开门,老白带着人进来,看到蒋远周第一句就是,“蒋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蒋先生的脸色那可真不叫好。“没睡好。”

    老白忍俊不禁,“蒋先生,要注意休息。”

    男人站在门口,看着老白自顾进去,他让人送来了早餐,昨晚的东西都收拾掉了,老白神清气爽,昨天难得蒋远周让他回去的早,他倒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老白,你上来的时候前台有人吗?”

    “没有。”

    蒋远周恶狠狠道,“反了她们了!”老白听出他口气的不对劲,“蒋先生,怎么了?”

    “你赶紧去找到前台,还有,查下昨晚的监控,半夜老有人按门铃,吵得人一晚上没睡好。”

    “是。”

    老白快步往外走,另一人将早餐摆好之后,也出去了。

    许情深开了电视,也没调台,就是屋内没有说话声,奇怪得很,她打开皮箱去找衣服,蒋远周也正打算换上老白送来的衣物。

    电视里头,有夸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密会十二小时,亲、吻、摸、含,翻滚……一样都没落下,人妻热情如火,欲拒还迎,战火点燃了足足一个小时。”

    许情深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娱乐圈的新闻了,哪家电视台都能猜得出来,因为那家的新闻就是以粗俗、下流的用词著称。也不知道哪个明星倒霉着了这样的道,看来又是没拉窗帘惹的祸。

    蒋远周洗漱好后从浴室出来,“先吃早饭吧。”

    “你先吃。”

    蒋远周走到桌前,昨晚压根没睡着,电视机内的声音吵吵的厉害,男主播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蒋远周太阳穴处被刺得生疼。电视里面的劲爆新闻还在继续,许情深头也没回,冲蒋远周说道,“把电视关了吧。”

    “嗯。”

    蒋远周四处开始找着遥控器。

    “深夜两点,男方露点走出房间,还伸手抓了下裤裆,是否是方才纵欲过度,惹来小弟弟不满呢?”

    许情深脸都快烧起来了,“这男人也够粗鄙的,活该被人拍。”

    蒋远周找到遥控器,抬高了手臂,刚要按向电源键,却看到自己出现在了画面中。

    他走近几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刚说谁粗鄙?”

    “电视里那个男人啊。”

    “许情深,你来看看那是谁。”

    许情深正好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她走到蒋远周身侧,男人攥紧她的手腕,“电视里有你,还有我。”

    巨大的标题还在下面飘着呢,燃情十二小时,榨干!榨干!榨干!

    许情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新闻,说的是我和你?”

    蒋远周气急败坏,举起了手里的遥控器,另一手指着那个电视,他气得嘴角抽搐起来。“昨晚有人按门铃,肯定是这帮孙子干的,我一出去就被他们给拍了。什么露点啊,我露哪了?”

    许情深也觉得气愤。“有病吧,我们昨晚干什么了?怎么就能编排出这么一大串东西?”

    旁边的男人似乎快被气疯了,不住在房间内踱步,许情深看着他即将失控的样子,“蒋远周,冷静点。”

    “怎么冷静?”蒋远周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新闻……东城可就传遍了。”

    “没关系,清者自清。”

    “你说的简单,”蒋远周气愤地坐向床沿,“我昨晚出门的时候,手都没动一下,他们说我,说我……”

    蒋远周说不下去了,老白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蒋先生!”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抬起手臂,立马将电视给关了。

    “蒋先生,监控查到了,昨晚那些人是狗仔,按完门铃就跑了,摄像机就藏在花盆里头。”

    蒋远周双手撑着脑袋,半晌后,用手指按动太阳穴,“新闻都出来了,有办法撤下来吗?”

    “啊?这么快?”

    许情深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开,“对面肯定也有人偷拍。”

    “蒋先生,你们办事都不拉窗帘的吗?多少明星都栽在这上头了!”

    男人抬头,目光冷冷扫了眼老白,许情深脸色也不好看,她能引起这样的关注,还不是因为房间里的男人是蒋远周?“这下好了,我们出名了。”

    “蒋先生,我来想想办法,争取让电视台那边尽快撤下来,还有,不知道网上有没有相关视频。”

    蒋远周坐不住了,“我跟你一起去。”

    “是。”

    许情深眼看着两人出去,蒋远周走到门口,回头冲她说道,“你今天别出门,小心被围堵。”

    “喂……”

    许情深看着门被啪地关上了,什么叫别出门,她还要去看房子啊!

    蒋远周和老白上了车,老白带上车门,回头朝蒋远周看眼。男人倚靠在后车座内,那脸色,那叫一个阴暗无比啊。

    “蒋先生?”

    蒋远周咬了咬牙,“那新闻,是谁写的?”

    “这,这还真不知道,怎么了?”

    蒋远周气得一语不发,司机冲老白使了个眼色,老白有些小心翼翼说道,“蒋先生,这料可是您让我透出去的,是不是他们写的很过分?”

    “我让他们拍,可没让他们乱写,写我出门露点也就算了,抓裤裆?什么玩意!”

    老白明白了,这蒋先生向来是最注重形象的,你说他别的也就算了,老白脑补了一下所谓抓裤裆的画面,真是不忍直视啊。“蒋先生,您别放在心上。”

    “我不放在心上有用吗?怕是别人都藏在心里笑话我了。”

    “蒋先生,人非圣人,这种动作嘛……”

    蒋远周狠狠一个眼光杀过去,“这个动作怎样?”

    老白缩了缩脖子,“确实不雅观。”

    男人抬起手掌,弯曲的手指落在眉眼处,老白端详着蒋远周的脸色,看得出来,他烦恼极了。“我根本就……没做过!”

    “蒋先生,您看,许小姐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她多豁然啊。”

    “她要真能豁然就好了。”

    老白调整下坐姿,“当初我就劝过您,您这自爆……您看,多丢面啊。”

    蒋远周恢复过来了,手一摆,“面子是个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为了个许情深,他可真是好招、坏招、损招,招招都要用尽了。

    汉庭。

    许情深接到中介的电话时,特意朝酒店门口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带着霖霖准备出门去看房子。

    坐了电梯下去,前台也没人,许情深经过大堂,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快来快来,就是这儿!”

    许情深心虚,忙抱着霖霖躲到旁边的发财树后面。透过紧闭的玻璃门,她看到几个女孩来到门口,还将脸映在玻璃上,“刚才的新闻看了吗?就是这儿。”

    “给我拍张照片,快点!”

    “猛男加猛女呦,说不定这会还没走呢!”

    许情深蹲着身,看到几人玩起了自拍,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的人怎么都喜欢弄这些,之前优衣库事件后,一帮人跑去优衣库合影。

    好不容易等她们走了,许情深双腿发麻,刚要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上来了一辆车,下来的人明显是记者,拿着长长的话筒,正径自朝着这边而来。

    真是见鬼了,许情深赶紧抱住霖霖回房。

    最近这段时间,许情深真是霉透了,这新闻一出,被人笑话也就罢了,她估计连门都别想出了。

    等到中午时分,门被打开了。

    许情深探出脑袋一看,居然是老白。

    老白匆匆忙忙进来,“蒋太太,快收拾东西。”

    “干什么?”

    “老爷看了今天的新闻,大动肝火,让管家带了不少人过来,说要把这个破地方砸了。”

    许情深坐着没动,心里本来就窝火,“那你让他砸吧。”

    “你别意气用事,你还带着孩子,要万一真动起手来,不得吓坏孩子吗?”

    许情深嘴唇蠕动几下,老白替她收拾起来,她也顾不上别的,只能拖了皮箱将一些日用品都塞进去。“他凭什么又怪到我身上啊?”

    她许情深还成了专业躺枪的不成?

    “老爷说了,这肯定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样一来,逼着蒋家接受你,蒋先生心思单纯,所以才被你拐来了这个酒店。”

    许情深脸色越来越白,老白背对她站着,虽然知道她肯定气得要抓狂,但他还是眉飞色舞地形容道,“蒋先生解释也没用,他现在拖着老爷呢,让我赶紧带你走。”

    许情深将东西丢进皮箱内,“我才是女人啊,我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是,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是老爷说了,你心机重、会炒作自己,这次更是通知了狗仔,让蒋先生好好丢了一回脸,老爷把家里东西都快砸光了,蒋太太,你这次可是拔了老虎须啊,蒋先生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先让你搬走。”

    许情深见识过蒋东霆的狠辣,哪里敢耽误,有些东西还未整理好,直接就装进了袋子里。

    司机很快也来到屋内,帮忙将东西一起搬下去,许情深坐进商务车内,老白关上门,系好安全带。“不好!”

    “怎么了?”

    “蒋家的人来了。”

    许情深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伙人抄着棍子往里冲,来到酒店的门前,明明伸手就能打开的门,硬是被他们用棍子击碎了。

    许情深双手抱着头,什么意思?她这要晚走一步,是不是就要挨揍了?

    “快开车!”老白催促道。

    司机发动引擎,抹把冷汗,“幸好蒋先生有先见之明,让我换了辆车过来。”

    后面还有剧烈的声音传来,许情深怕吓着霖霖,忙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她轻揉着霖霖的脑袋,“宝贝不怕,不要看。”

    霖霖倒是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还不住朝着窗外张望。

    车子离开酒店后开出去,酒店的大堂被砸的差不多了,发财树的底盆都被敲坏了,听到动静的前台快步跑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

    谁啊!流氓敲诈啊!

    为首的男人上前,“你看一眼,这些需要多少钱?”

    “你们,你们是谁?”

    “别管我们是谁,赶紧核个数,赔给你。”

    前台妹子吞咽下口水,战战兢兢往前走了几步,“你们跟玻璃有仇啊?净挑着它们打。”

    玻璃动静大啊,男人笑了声,转身看一眼,那辆车带着许情深早就离开了。

    车子穿过闹市,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妥,有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许情深没有推门下去,老白回头朝她看眼。“蒋先生知道你现在没地方去,但是像昨晚那样的情况,他不希望再发生。”

    她心里忽然激起了深深的无奈,就算她找到房子又能怎么样呢?离开东城又能怎样呢?

    许情深和蒋远周这个名字真是紧紧绑在了一起。

    老白推开车门下去,替许情深进去安排房间。

    住进了最舒适的总统套房,霖霖昨晚没睡好,在车上就睡着了。

    许情深将她放到床上,老白看眼四周,“你还需要点什么,尽管提。”

    “老白,你说我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蒋太太……”

    “你别喊我蒋太太了,我实在担不起这一声称呼。”

    “那在你看来,究竟是做许小姐好呢,还是做蒋太太好?”

    许情深坐在床沿处,“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好?”

    “不管是哪一方面,蒋太太肯定比许小姐要管用的多。”

    “难道是我想得太简单吗?我就想找个房子,安安稳稳地上班,让很多事顺其自然地过去。”

    老白双手背在身后,“确实是你想得太多。顺其自然说起来简单,但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人,他们不想给你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蒋太太,这不是一声虚名,你和蒋先生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老爷是反对,但你要是真搬了回去,蒋先生也就有了底气。老爷再要对付你,那也没用,你跟前还有蒋先生呢,但现在不一样啊,蒋先生哪天要真被你伤透了心,你想过他对你不管不顾之后,你要面临的危险吗?”

    许情深抿紧唇瓣,老白往后退了步,“话已至此,蒋太太,我先走了。”

    “好。”

    老白快步往外走,拿走了其中一张门卡。

    他坐了车回去,蒋远周并不在蒋家,而是在九龙苍陪着睿睿。老白进客厅的时候,听到睿睿的笑声传来,他快步过去,“蒋先生。”

    “办妥了?”

    “妥了。”

    老白将门卡放到茶几上,蒋远周扫了眼。“最近几天我都不过去,冷冷她吧。”

    “您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老白失笑,“蒋太太要知道您把她比喻成狼,估计真要咬你了。”

    “她难道不是狼?”蒋远周抱起睿睿放到自己腿上,“白眼狼。”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就连老白都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心里清如明镜,知道许情深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蒋先生,你让别人冒充是老爷派过去的人,我怕他知道了以后……”

    “怕什么?”蒋远周脸色如常,“他做的坏事太多太多了,多这一件不多。”

    “是。”

    三天后。

    许情深打开窗帘,蒋远周像是失踪了似的,这三天都没出现过。

    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发怔,许情深不想再这样待下去,她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整个人会废掉。

    身后传来霖霖的哭声,许情深转过身,大步上前,“宝贝,怎么了?”

    霖霖也待不住了,哭着闹着要出去,许情深眼里露出不舍,“宝贝不哭,妈妈这就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她抱起孩子,拿了包后往外走。

    酒店距离游乐场的地方不远,许情深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许情深将霖霖放到自己腿上,“师傅,麻烦去双银国际。”

    车轮缓缓滚动,司机锁上了车门,车内开着暖气,许情深中饭还没吃,开了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晕车。

    “快到了吗?”

    “没有呢,前面修路,必须绕一下。”

    许情深看向窗外,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司机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眼。“你是不是晕车?”

    “有点。”

    “我车上有话梅,要不要来一颗?”

    “不用了,”许情深毫不犹豫拒绝,“我没事。”

    司机闻言,继续朝前开着,“这是你女儿吧?”

    许情深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孩子,没有答话,过了许久后,她看眼时间,这儿到双银国际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可如今看来是越来越偏了,许情深望出去,想要看眼路牌。

    “别着急,前面就到了。”

    许情深抱着霖霖后坐到中间,视线望出去,居然看到对方没有打表。

    她心一下就慌了,但脸上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许情深从包里掏出手机,司机看了眼,忽然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

    坐进了出租车后车座的人很少会系安全带,许情深整个人向前扑去,手臂撞在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上,手机啪地掉出去,许情深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只管抱紧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坐稳后,许情深望向窗外,看到车子已经上了高速。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许小姐,警觉性不错。”

    “你认识我?”

    司机冷笑一声,提了速,许情深看眼怀里的女儿,还好,霖霖的胆子比较大,倒是不哭不闹。“你既然叫得出我一声许小姐,那肯定就是认识我了。”

    “你既然自己不肯走,我就只能送你一程。”

    许情深冷静下来,“是蒋东霆让你来的?”

    对方听到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老爷讨厌你也是对的,你居然敢直呼其名?”

    “想要把我赶出东城的,也就只有蒋东霆了。”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许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坐着别动,老爷只想你离开,不要你的命。”

    许情深坐在那,果然一动不动,她没想到她在酒店躲了那么几天都没用。

    她心里不由滋生出几许不甘和压抑不住的恨来,蒋东霆步步紧逼,难道她能做的只有躲吗?

    不,许情深轻摇下头。

    她看向窗外,如果这一次她还能侥幸安然无恙的话,她不要再躲下去了。

67我跟你回家,我们的家

    车子飞驰向前,要说许情深的心里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要带我去哪?”

    “许小姐放心,去你该去的地方。”

    许情深的目光落向前面,她的手机掉在了副驾驶座的脚边,她也不可能拿回来,“你让蒋东霆放心,我自己会走。”

    “这话,你还是去骗骗蒋先生吧。”

    “我的东西还在酒店,你们总不能让我这样走吧?”

    男人闻言,眼里的讽刺越来越深,许情深之前不认识他,但只要是蒋东霆身边的人,哪个不认为她许情深是贪慕虚荣的心机女?“许小姐放心,你要去的地方,什么都有,你只要去个人就行。”

    “什么意思?”

    “房子准备好了,还配了佣人,许小姐只要住进去即可。”

    许情深闻言,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女儿,“想的真周到,还有佣人?不过恐怕是为了监视我的吧?”

    男人专注地开车,没有回答许情深的话。

    她紧张地不住看着窗外,这儿是高架,车门又被锁了,许情深心里再清楚不过,蒋东霆这是要软禁她,恐怕从此以后,她跟霖霖就别想再踏出蒋东霆为她们准备的笼子一步。

    许情深之前被蒋远周关了几天,单单是那点日子,她就受不了了,失去自由之后,跟残废了又有什么两样?

    “蒋东霆应该知道,当初小姨的死跟我无关。”

    “许小姐,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蒋小姐虽然不是你直接害死的,但也因你而死,况且你跟蒋先生身份不匹配,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许情深知道说再多的都没用了,蒋东霆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蒋远周出现的地方,就不能有她许情深。

    车子越开越快,前面高架下去,男人减了速,另一侧的桥下有车子过来,男人打过方向盘,却被另一辆车给逼停了。

    许情深怔怔出神,直到听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咒骂了声。

    她抬起视线,居然看到老白站在窗外,他敲了敲车窗,许情深眼里一亮。

    男人望向前方,打算冲过去,但车子都被拦着了。

    他只好落下车窗,老白朝着里面看眼,“蒋太太,不告而别?这是去哪?”

    许情深忙摇了摇头,“不是……”

    老白拉了拉车门,“打开吧,难道还要等着我砸开吗?”

    “这是老爷的意思,你最好别管。”

    “我不管什么老爷太爷,我只听蒋先生的,你有本事就闯过去,没本事就放人下来。”

    老白说着,弯下腰看向对方,“放不放?”

    男人没法子,只得打开车门锁,老白一把拉开后车座的门,许情深抱着霖霖赶紧下车。

    “蒋太太,上车。”

    许情深转过身,却又立即说道,“我的手机。”

    “你放心,我来解决。”

    许情深先坐进了老白的车内,没过多久,老白也回到副驾驶座上,并将手机递给她。

    “谢,谢谢。”

    “开车。”

    许情深眼见车子开了出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说凑巧,你肯定不信。”

    “蒋远周让你来的?”

    “蒋太太,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是一步都不能离开酒店。”

    许情深无力地往后靠,“我过得都快分不清哪天是哪天了,孩子还受不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是啊,要有办法的话,还能这样吗?

    许情深手掌落向腿上,“老白。”

    “在。”

    “蒋远周这几天在做什么?”

    “蒋先生在家躲着,前几日的新闻闹那么大,他也觉得脸上无光,不想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

    老白侧过身,看到霖霖正在玩自己的手指,“蒋太太,要不你先在酒店住一段时日,以后再说?”

    “蒋东霆能放过我吗?”

    老白不语。

    许情深笑了笑,“我要跟蒋远周在一起了,如果还是不能足不出户怎么办?”

    “你要回去了,星港医院的空位还给你留着,出门又有蒋先生的人护着,老爷能拿你怎么着?”

    许情深没说话,车子缓缓往前开,回到酒店后,许情深抱着孩子上楼,老白替她打开房门,那扇门慢慢在许情深的眼跟前敞开。蒋远周给她安排的房间是最好的,阳光充足,开着窗,轻薄的窗帘一角飞扬起来。而旁边的玻璃窗外面,就是东城最好的景。

    但是许情深却一步都不想踏进去,她觉得这儿就是牢笼,踏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她喜欢站在外面,沐浴那些最自然的阳光,但是她不喜欢困在一个地方,享受着所谓的这些温暖。

    老白见她杵着不动,“蒋太太?”

    许情深收回视线,人都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再奢华顶尖的生活,恐怕都比不肆意奔跑。

    她抱着霖霖往里走,老白看眼时间,“我让人给你安排晚餐吧。”

    “好,谢谢。”

    老白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准备回去,许情深轻唤声,“等等。”

    “怎么了?蒋太太。”

    “麻烦你件事,我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这几天霖霖总是吵着闹着,明天能送些玩具来吗?”

    “当然没问题。”

    “好。”

    老白走后,许情深在窗前坐了半晌,直到远处的钟声传到耳朵里,她这才收回神。

    许情深掏出手机,蒋家的号码她早就删了,也记不住了。

    但小楼那边的数字,她却一直记在脑子里。

    许情深尝试着拨打过去,她知道楼里头肯定空了,一时片刻不会有人听到,她只能不停地打,不停地打。

    蒋家。

    蒋东霆得到了消息,也没多大的反应,知道蒋远周总是跟他对着干,这一次两次的,他也就麻木了。

    管家匆忙进来,“老爷。”

    “怎么了?”

    “小楼那边的电话一直在响,都十几分钟了。”

    蒋东霆脸色凝重,站了起来,“什么?”

    “正好有佣人经过去打扫,都快被吓疯了。”

    “走,去看看。”

    蒋东霆来到小楼前的时候,电话还在响,管家令人开了门,那阵声响似乎更加明显了,蒋东霆朝管家示意下,管家快步上前,伸向话筒的手有些犹豫,但还是一下接通了,“喂。”

    许情深听到声音,从沙发内站起身,直截了当说道,“我找蒋东霆。”

    管家听到这语气,面色微变,口气也不善起来,“你是谁?”

    “许情深。”

    管家满脸的错愕,将话筒从耳边挪开,他压低声音冲蒋东霆道,“老爷,是许小姐。”

    “许情深?”

    “正是。”

    蒋东霆冷笑下,快步上前接过话筒,“喂。”

    “很失望吧,又一次无功而返。”

    许情深的话里分明带着挑衅,蒋东霆看眼四周,“你还有这个胆子打到小楼来。”

    “我为什么不敢?你想让我走,但你要知道,不肯放手的是你儿子。”

    “我不管远周怎么样,许情深,蒋家不会接受你。”

    “是吗?”

    蒋东霆冷笑一声,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但是你似乎总没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自由,你给我五千万,我保证离开这儿,从此以后在蒋远周的视线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蒋东霆冷嗤,“你要钱?”

    “当然,我不要房子不要东西,那些玩意带不走拿不走,你给了我五千万之后,我把我家人也接走,蒋远周遍寻不着,他迟早会放弃的。”

    对于许情深提的这个要求,蒋东霆一点不觉得意外,“五千万,你是不是把自己想象的太值钱了一点?”

    “五千万和蒋太太三个字,孰轻孰重,你给你时间掂量下。”

    蒋东霆气得手掌都在颤抖,“好,就五千万,怎么给你?”

    “明天见一面吧,地点你定,省得你又要以为我耍什么心机,但是最好离我的酒店不要太远,我还带着个孩子。”

    蒋东霆答应下来,“好。”

    许情深掐断通话,蒋东霆听着那头的嘟嘟声传来,他将话筒放了回去。

    “老爷,怎么了?”

    “这女人总算是耐不住了,开口要钱。”

    管家站在旁边轻笑道,“要钱是好事啊,就怕她什么都不要,到头来还说就图蒋先生这个人。”

    “是,她要钱,给她就是,蒋家多的是钱。”

    翌日。

    蒋东霆迫不及待要许情深走,地址和时间一早就发给许情深了。

    老白过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在商场刚买来的,“蒋太太,你看这些玩具,霖霖喜欢吗?”

    许情深没有细看,坐在床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老白将玩具拿出来,霖霖自然是开心得很,可许情深却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包。“老白,你帮我照看下霖霖,我出去趟。”

    老白吃惊,“你去哪?”

    “我,我有点事。”

    老白站起身来,“有事你跟我说,我去办。”

    “不,不行,这件事你办不了,”许情深面色不自然地朝霖霖看眼,她握紧掌心内的手机,“你帮我照顾好霖霖就行,我去去就回。”

    “蒋太太……”老白见许情深来到门口,他追上前一步,“你就不怕再有昨天那样的事发生吗?”

    许情深一把拉开门,脸上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安慰了老白两句,“不会的,昨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为什么?”

    她眼神间有了闪躲,“我就是知道,放心吧。”

    许情深走出去,将门带上,老白看了眼,心里一下提起来,赶紧给蒋远周打了电话。

    许情深快步地走着,抬腿进入电梯,她现在还能去哪呢?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老白心思细腻,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蒋东霆要约她见面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许情深跟着服务员来到包厢,屋内也没别人,就只有蒋东霆和管家。

    见到她进来,蒋东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许情深走近几步上前,看到桌上摆着张支票,没有丝毫的遮挡,就那么摊开了放着。

    许情深拉开椅子坐到对面,“准备好了?”

    “要不要看看金额?”

    “你不至于不舍得这点小钱。”许情深轻捋下头发,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蒋东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自始至终就不肯接受我呢?况且我还给你们蒋家生了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蒋东霆端起茶杯,轻轻呷一口,“妄想用孩子绑住男人的女人,我见多了,我不在乎你给远周生过几个孩子,没关系,蒋家养得起。但是孩子不能喊你一声妈妈,许情深,你跟别人不清不楚的,我蒋家从没有接纳过不清白的女人。你,更加不能破这个例。”

    许情深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还是握了起来,尽管做好准备走进这个包厢,却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别人的轻贱。酒店。

    门卡在老白手里,蒋远周站在门外按响门铃。

    老白快步上前,将门打开,“蒋先生。”

    “人呢?去哪了?”

    “我让人跟着了,刚发来的消息,您看。”

    蒋远周看眼老白递过来的手机,“她去那做什么?”

    “跟着的人说,还看到了老爷的车。”

    蒋远周眼色一凛,“他又要做什么?”

    “八成是老爷坐不住了,私下约了蒋太太。”

    “她傻吗?他约她,她就必须要见?”

    “蒋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走。”

    老白跟上前,回头见霖霖坐在那,“但是孩子……”

    蒋远周头也没回,“你留在这,我去。”

    包厢内燃着香,温暖如春,许情深坐在那一动不动,蒋东霆放下茶杯。“拿了支票,赶紧走吧。”

    许情深没有伸手,看到实木的桌沿摆着一小盆绿萝,长势正好,蒋东霆手指压着那张支票,将支票推到许情深的手边,“你我心知肚明,你也别不好意思,这就当是你该得的,毕竟你还给蒋家生了个孩子。”

    许情深伸出手,没有拿过那张支票,却是拿起了半指高的茶杯。她手指在杯沿敲打了几下。

    蒋东霆端详着她的面色,许情深表情轻松,应该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她抬起视线,朝着四周扫了眼。屋内装修精致典雅,天花板上干干净净的,像这种地方,总有几个包厢是不会装设监控的。

    因为……

    总有这样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要借着这样的地方来解除掉一些麻烦。

    她许情深呢,就是这样的麻烦。

    “许小姐,要我安排人送你走吗?”

    “要,”许情深说道,“不然的话单凭我自己,我翻不出蒋远周的手掌心。”

    蒋东霆鼻子里冷哼出声,他一点都不怕许情深会不会出尔反尔,从她进来至今说过的话他就能听得出来,许情深对蒋远周也没多大的感情,他见她说起要离开,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也对,许情深跟着蒋远周,本身就是为钱。

    从酒店过去,不过也就几分钟的车程,蒋远周却着急起来。

    如果真是蒋东霆要见许情深,那是为了什么呢?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会有好事。还有,许情深会把什么事都算在他头上,蒋东霆越是逼得急,许情深就越是会埋怨蒋远周。

    说来说去,蒋远周才是最冤的。

    许情深和蒋东霆在包厢内坐着,蒋东霆看眼时间,起身准备要走。

    许情深抬起眼帘,“你心心念念想要蒋凌两家联姻,如今知道了小姨的死因,你不觉得内疚吗?”

    蒋东霆坐回去,面色骤变,好似被人突然间戳中痛处,“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

    “老爷,别跟她一般见识,快走吧,万一蒋先生发现……”

    蒋东霆闻言,刚要再度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依稀能听出来是蒋远周的声音。

    他神色微变,“你告诉远周了?”

    许情深忙摆手,“没有,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门外有人拦着蒋远周,但毕竟也只能打不还手,包厢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蒋东霆余光里扫见许情深站了起来,等到他看过去时,居然见到许情深坐在了地上。

    蒋远周将门完全推开,一眼看去,见许情深瘫坐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跪得久了,没力气再支撑下去。

    许情深垂着脑袋,头发散落在颊侧,两个肩膀不住颤抖,蒋远周看在眼中,心跳骤然加速,他快步上前,到了蒋东霆跟前,几乎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蒋远周蹲下身来,嗓音有些发颤,“情深?”

    他握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蒋远周将她的头发拨开,看到许情深泪流满面。

    蒋东霆喉咙口滚动几下,“许情深——”

    许情深像是被下了魔咒似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就跟发了疯似的,她用力将蒋远周推开,“都是你,都是你,我走还不行吗?你放我走吧,蒋远周,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要被逼死了。”

    蒋远周听着她的一声声痛哭传到耳中,他知道,若非不是被逼到绝地,许情深不可能会这样。

    男人太阳穴处的青筋绷紧了,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起身,“走。”

    许情深推开他,将桌上那张支票拿了过来,蒋东霆似乎找到了话说,“远周,你看,这个女人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

    许情深狠狠地将那张支票撕碎,然后丢到蒋远周的胸口。“蒋远周,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我不想走,是你不肯放我走,所以不用给我钱,五千万啊,原来我这么值钱?”

    蒋东霆看着许情深的嘴巴一张一合,“信口雌黄!支票是她自己开口要的。”

    “她要的?”蒋远周冷冷说道,“别说五千万,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她为什么不开口问我要?”

    “远周!”

    许情深站在那,梨花带泪,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疼,更别说是蒋远周了。

    管家见蒋东霆有口说不清,赶紧插嘴道,“蒋先生,您误会老爷了,支票确实是许小姐要的,说拿了钱就离开你。”

    管家自然是帮着蒋东霆的,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手,“不要再说这些话,这不是我的意思,还有……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远周!”

    “你们一个要逼着我走,一个又逼着不让我走,你们考虑过我吗?”

    “许情深,”蒋东霆嘴里咬出了她的名字。“我千防万防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拙劣的一招。”

    许情深嘴角轻勾,是啊,她这招是不高明,但只要有效就行了。蒋东霆从来不把她许情深看在眼里,他自诩高人一等,他只是来送钱让她滚蛋的,许情深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他不需要防范什么。

    她不说话,擦干了眼泪,蒋东霆气得差点背过去。

    蒋远周目光落到许情深的面上,“撕了就好,我们走。”

    “走,去哪?”许情深问道,“还是那个冰冷的酒店吗?”

    “只要不离开这,你想去哪就去哪。”

    许情深唇瓣紧抿,视线对上蒋远周。“真的吗?”

    “我不骗你。”大不了,就是再换个酒店,反正东城这么大,酒店那么多,蒋远周不怕折腾。

    “我不要去九龙苍。”

    蒋远周喉间苦涩地轻咽下,“好,不去九龙苍,我不逼你。”

    “九龙苍里万毓宁住过,凌时吟住过,你不说你给我准备了一个新家吗?你说要带着睿睿,我们一家一起住。”

    蒋远周有些难以置信,“你要跟我回家?”

    “我知道我跟你回去,得不到别人的祝福,蒋远周,我不想再被人逼来逼去的了,你保护我,我要回星港,我要住新家,我还要带着霖霖,还有,我家里那边你也帮我照顾好……”

    蒋东霆听着许情深说出一连串的话,而蒋远周呢,他居然都答应了。

    “好,我全部都答应,家里有月嫂和保姆,霖霖过去可以和睿睿作伴,你不用天天待在家里,你可以去医院,你爸妈的药店我保证会让他们好好经营下去,还有我们的新家……”蒋远周神色激动起来,“你哪里不满意的话,可以亲自置换。”

    “不用换,”许情深轻轻说道,“能有个安全可以让我倚靠、睡觉的地方就好。”

    蒋东霆听到这,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伸手指向许情深,“远周,你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思吗?她这是逮住了机会要强留在你身边。”

    蒋远周面上的喜色一点点收回去,他看向跟前的蒋东霆,伸手将他的手腕压了下去,“许情深是光明正大的蒋太太,她不需要跟我来这一套。”

    “你被她骗了!”

    蒋远周揽住许情深的肩膀,“走。”

    管家还想说上几句话,蒋东霆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算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向来是鬼迷心窍的,什么时候正常过?”

    “老爷——”

    蒋东霆坐了回去,目光落到地上,那张支票被撕了个粉碎。

    许情深躲在蒋远周的怀里,她一步步往前走着,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得罪蒋东霆,也不怕她是不是能入得了他的眼。无所谓了,她不需要给蒋东霆什么好印象。

    蒋东霆是有权有势,不假,但从此以后也都各凭本事吧,许情深知道一昧躲让没用,他们将她踩到泥沟里还不够,恨不得将她踩碎,让她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两人走了出去,蒋远周替许情深打开车门,她弯腰坐了进去。

    男人坐到她身旁,将她的掌心攥到手里。

    “先回酒店吧,我的东西还都在那。”

    “好。”

    蒋远周眉间有了笑意,“新房子那边一直都会安排人过去打扫,所以今天就住过去也没问题,到时候你看看缺什么,我们再买。”

    许情深神色恹恹,听到这话,勉强轻笑,“好。”

    “怎么了?不高兴?”

    “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猜到的。”

    许情深嘴角微抿,两人回了酒店,许情深的东西都在那,轻轻松松就被搬上了车。

    车子一路朝着新房子而去,下车的时候,许情深抱着霖霖,老白跟司机将行李都拿了下来。

    许情深抬头轻看眼,“蒋远周,这个地方你来住过吗?”

    “没有,等你一起来。”

    许情深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谁又能给你其它的选择呢?

    霖霖喜欢这里的景色,因为门口还有喷泉,许情深笑了笑,将孩子递向蒋远周,“你抱着。”

68你要跟我分床睡?

    蒋远周自然地将孩子接在手里,霖霖倒也没有多排斥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然后手掌不住在他肩膀拍着。

    老白带着司机往前面走,许情深则跟在蒋远周的身边。

    他垂下眼帘,见她眼睛有些肿,“我一会就让人把睿睿接来。”

    许情深笑了笑,“好。”

    蒋远周抱着霖霖走进新房的时候,许情深脚步停住了,视线胶着在男人宽阔的背上,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却没等到许情深进来。

    男人抱了霖霖出去一步,见到许情深转过了身,正在四下张望。

    蒋远周上前几步,“喜欢这儿吗?”

    许情深收回神,嘴角挂了淡淡的笑,她走到了蒋远周的身前,“这儿今晚就能入住吗?”

    “嗯,我带你进去看看。”

    门口有给许情深准备的拖鞋,她换好之后往里走,蒋远周单手抱着霖霖,另一手牵住许情深。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许情深看眼蒋远周的侧脸,她就没有这个臂力,现在霖霖大了,她抱着她的时候都是双手。

    来到二楼,蒋远周带着许情深径自走向一间房,他将门打开。

    许情深一眼看去,知道这里面是间儿童房,墙壁四周都是蓝色,墙上点缀着星星、轮船、汽车等所有男孩子都会喜欢的元素。

    地上铺满了爬行垫,墙角的地方有几个颜色鲜艳的柜子,每一排都塞满了限量版的飞机、汽车等模型。

    看得出来,蒋远周在布置这个房间的时候,相当用心。

    霖霖好奇地盯着,但没有扑过去一定要玩,她现在对色彩也是相当敏感了,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她一手勾着蒋远周的脖子,收回的视线也落到他脸上。

    许情深嘴角轻挽,但眼里总是藏不住几分失落,她又觉得对不起女儿,好像是她硬生生剥夺了霖霖被蒋远周宠爱的机会。

    蒋远周看向她,怕她心里会胡思乱想,他赶紧拉住她的手带她出去。

    推开了旁边那间房的房门,许情深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霖霖赶紧要下来,蒋远周将她放到地上,她快步走向了玩具区。

    那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粉红色的壁纸将这个空间布置成了一个公主房,蒋远周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刻意弄出来这样一个房间,许情深看着霖霖坐到地上,孩子在酒店的房间内被关了几天,这会看见了玩具之后,哪里还肯撒手。

    蒋远周走到墙边,将两扇玻璃门推开。

    许情深的视线看去,见到两间儿童房被打通了,这样的话两个孩子就能玩到一起去了。

    “我带你去看看卧室。”

    “不用了。”许情深在这住过,“我知道卧室在哪。”

    新房内除了老白,就连司机都没进来过,许情深回来后,这儿可就热闹了,九龙苍内还有些东西要搬过来,就连佣人和月嫂都得一起过来。

    许情深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她看向霖霖起身后走来走去的样子,“蒋远周,你睡主卧还是客卧?”

    “什么意思?”

    “你睡主卧吧,我睡客卧。”

    蒋远周的眉头一下皱起来了,“你要跟我分房睡?”

    “我是说我住进来,但难不成……我们今晚还要睡在一起?”

    “那难不成,还不睡?”

    许情深摇头。

    蒋远周上前步,许情深一脸的坚定,还是摇了摇头。“一步步来,行吗?蒋远周,我并不认为我们已经回到那一步了。”

    蒋远周心里的雀跃被打碎大半,但还好,好歹许情深已经回来了。

    睿睿很快也被接了过来,两个孩子有了个伴,许情深都不需要看着他们,她先回房去收拾下行李。

    蒋远周将主卧空出来给许情深,她站在衣帽间内,整理着衣物。

    男人来到门口,看着许情深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这些事,让佣人做吧。”

    许情深背对着他,“不用。”

    蒋远周上前几步,双手抱住许情深的腰身,她被他抱得不能动弹。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颈间,然后在她脸侧摩挲,许情深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你先松开,我还要忙。”

    “忙什么,以后天天都有时间。”

    蒋远周亲吻着她的脸颊,许情深脸上透出酡红,老白闯进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在动手动脚,他想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欲要离开时却踢到了许情深放在旁边的皮箱。

    巨大的声响传到两人耳中,许情深赶紧将蒋远周的手拉开,男人回头看眼,“老白,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蒋远周话语里的含义似乎很明白,老白要说不出个十万火急来,要他好受的。

    老白在门口杵着,“人都过来了,还做好了点心,蒋先生蒋太太要不要下去尝尝?”

    这个答案,蒋远周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老白连着说出口的蒋先生蒋太太却让蒋远周心里舒坦极了。

    许情深也不想这样尴尬,她放掉手里的东西后朝外面走去,“那就去吃点吧,正好,我也饿了。”

    经过儿童房,许情深看到月嫂在爬行垫上坐着,两个孩子到了一间屋内,因为各自都有玩具,所以也没吵闹。

    来到楼下,餐桌上摆满了吃的东西,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冷冷清清,餐桌上除了一些摆设品再无其它,许情深走到桌前,房子果然是要有人气。只不过这么一会会功夫,热气腾腾的糕点摆盘端出来,就像个家了。

    “蒋太太。”

    几个佣人站在了一起,“欢迎您回家。”

    许情深赶忙摆手。“别……”

    “别什么?”蒋远周轻笑,“就是欢迎你回家。”

    月嫂带着睿睿和霖霖也下来了,几人坐定,许情深吃了点东西,这一切还是像做梦似的,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训练场。

    付流音是扳着手指头一天天过来的,她和穆劲琛虽然之前有过关系,但穆劲琛除了不让她离开之外,对她似乎没有特别的意思。

    她的一日三餐有人负责,就连穿的戴的都不用操心,除了那扇大门之外,付流音可以在任意一个地方随意走动。

    训练场内的考核很严格,每一批都会被刷下去大半,付流音坐在台阶上,看着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收拾好东西,眼圈通红地准备离开。

    教官站在外面,等着她们,其中一个纤瘦的女孩不甘心地哭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关了,我今天只是疏忽了,再给我次机会吧好不好?”

    “永远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女孩擦着眼泪,眼圈通红,“我喜欢这个职业,我保证,我……”

    “行了,没工夫听你在这扯淡,赶紧走。”

    “让我参加明天最后的考核好吗?”

    付流音双手托腮,安静地盯着那个女孩,她看得出来她是真不甘心,前面的考核都过了,最苦最难的时候是咬牙硬挺过去的,差就差在这么一步。

    教官倚着栏杆,朝付流音看眼,视线随后落到那个女孩身上。“你自己去求穆帅试试。”

    “他会答应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求了。”教官说完,嘴角勾起的笑满含深意。

    女孩心领神会,“好,我去。”

    付流音听到这,赶紧站了起来,她看到女孩快步下楼,然后朝着另一栋楼而去。

    “她……她去求穆帅,穆帅能答应她吗?”

    “这就要等她出来之后,才能知道结果了。”

    付流音在楼上站着,看到女孩很快来到穆劲琛的房间跟前,门口守着的人居然没拦着她,付流音眼见那人进了屋。

    门被关上了,然后就是漫长地等待。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紧张,许久后,门被打开了,女孩扶着墙壁走了出来,付流音身侧的教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付流音一挑眉,“这是成功了?”

    “不知道,也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你们穆帅,居然是这样的人?”付流音话语里带着嘲讽,怪不得在SJ院的那次,她能成功。

    教官冲着她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摆动几下,“这话千万别传到他耳朵里去。”

    付流音转身就要走,那名教官跟上前两步。“去哪?”

    “你不是说我能不能参加训练,全要看穆帅的心情吗?”

    “你也要去?”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那教官一声轻笑,“那你至少也要给他些喘息的时间吧?”

    付流音大步下了楼,似乎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她很快来到穆劲琛的房间门前,“我要见穆帅。”

    “现在?”

    “是。”付流音说完,抬手去敲门。

    一串脚步声传来,穆劲琛伸手将门打开,见到是她,男人转身进了屋,付流音赶紧跟进去,并将门关上。

    “找我什么事?”

    “我……”

    “你要参加训练?”

    “是。”付流音朝着那张床上看去,似乎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穆劲琛转身,一下攫住她的视线。“你看什么?”

    “没什么。”

    穆劲琛不着痕迹勾勒下嘴角,他上前一步,付流音见到他步步紧逼,不由往后退去,她很快退到了墙边,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你想让我答应你,知道要付出些什么吗?”

    付流音轻咽下口水,“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从房间出来,穆帅,你别开玩笑……”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吧?

    “你知道她付出了什么?”

    付流音又不傻,“那你呢,你答应了吗?”

    “没有,她出去后还是一样要走。”

    付流音目光对上他,“你这是欺诈。”

    穆劲琛听着,不由失笑,欺诈?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怎么个欺诈法?”

    “她既然是有所求进来,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穆劲琛抬起手臂压到墙壁上,“所以,她进来的时候你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想学她是吗?她要成了,你觉得你也有机会。”

    “你连试都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的体能我经历过,我怎么不知道?”

    付流音靠在那一动不动,穆劲琛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往前倾,两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到一起。

    她侧过小脸,男人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勾了回去,“这样吧,明天还有最后一关,你跟着她们,如果你不被刷下来,我同意让你参加训练,跟着下一批从第一环节开始。”

    “好。”

    “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多少人披荆斩棘过来,都折在了最后一关上。上一批一个都没通过,可想而知它的残酷性。”

    “没关系。”付流音扬起了嗓音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被刷下来也没事,我也没多大的损失。”

    穆劲琛的手指在她细腻的下巴处轻抚。他身子往前压,结实的胸膛狠狠压住了付流音,她视线垂下去,小脸绯红,胸前的丰满被挤压变形,“你起开。”

    “你是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这样吧,你要是明天能通过,我就答应你的事。你要是通不过……我也能答应你。”

    付流音吃不准穆劲琛这话什么意思,“真的?”

    “通不过的话,用你自己来换。”

    付流音没说话,穆劲琛的食指在她下巴处一下下勾着,“你要是同意,我这就给你安排。”

    女人推开他的手,“好。”

    她出去的时候,穆劲琛倒是没拦阻她,走到外面后下了楼,方才那名教官抬起腕表看眼时间,“没得逞吧?”

    “他答应了。”

    教官露出一脸的惊愕,“不是吧?就这么一会时间?”

    “你是不是想歪了?”

    “那你说说,我怎么个想歪法。”

    付流音朝着对方瞪了眼,“穆帅让我跟着明天的人一起过最后一关。”

    “你?”

    教官闻言,脸色却忽然严肃下来,他伸手指着付流音,“你别开玩笑。”

    “真的。”

    “你没有好的功夫,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怎么去过最后一关?”

    付流音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关卡到底是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要签生死状的。”

    她眼里微微露出吃惊,“生死状?”

    “明天,我们所有的教官都要出动,后头的林子内还埋伏着机关,只有顺利走得出去的人才算合格。然而每次都有大半的人被抬着出来,轻则受伤,重则断骨瘫痪,你真的要试?”

    付流音听着就觉得心惊胆战,她不知道教官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吓唬她,“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放弃就好。”

    随后,付流音果然被安排进了宿舍内。

    今天没有训练,要让她们维持住最好的体能。

    屋内也就只有两个女人,付流音走过去,那两人朝她看了眼,神色有些不善。“你不是穆帅的人吗?还要参加考核做什么?”

    “我不是他的人。”付流音走到一张床前坐定,“我和他没关系。”

    “你功夫怎么样?”

    付流音有些心虚,“没有你们好。”

    “明天还有团队作战,你别拖我们后腿!”

    “放心吧,我不会的。”

    皇鼎龙庭。

    吃过点心,许情深走向客厅,这栋别墅的开间比九龙苍还要大,她坐在舒适的沙发内,将电视打开。

    蒋远周本想按住她的手,“看什么?闹心。”

    “怎么了?”

    蒋远周还惦记着他形象被破坏的事,老白在旁边忍着笑道,“蒋先生,我倒是联系过电视台那边的人,但对方的意思是新闻出都出来了,如果再去解释一遍您当初没做这个动作,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什么动作?”许情深一张认真脸问道。

    她当时真没仔细看关于蒋远周的那部分描述,事后更是电视都未打开过。老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有些不自在,电视机打开了。幸亏画面里头的人并不是蒋远周。

    许情深视线轻抬,却看到了付京笙。

    也是,付京笙认罪之后,整个东城应该都要炸了。

    公安部还专门制作了一期纪录片,许情深双手轻握,画面中是付京笙认罪的样子,几个影响最大的案子他也全部交代了。

    许情深拿起遥控器调台,然而连续几个台转过去,都是这样的报道。

    蒋远周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接过去,“没什么好看的。”

    蒋随云的案子也被拿出来单独说了,公安部原本想过是否要用别的案例,但询问过蒋远周后,蒋远周同意了。虽然心里的伤疤会被一次次揭开,但东城还有不少人认为蒋随云是被许情深误诊致死的。

    当年,这句话是由蒋远周说出来的,现在,他要亲自将这话收回去。

    霖霖和睿睿也走过来了,两人玩得很好,霖霖快步走到电视机前,忽然扑到了屏幕上,“爸爸,爸爸——”

    许情深心里被狠狠扎了下,面色也变了,蒋远周视线落到她的侧脸上。许情深喉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霖霖,快过来。”

    霖霖小手在电视屏幕上不住摸啊摸,黑亮的眸子里映出了付京笙的那张脸,她凑过去后大声道,“爸爸!”

    许情深赶忙起身,走过去将霖霖一把抱起,她坐回沙发内,然后抱紧了霖霖。

    “爸爸——”

    许情深用手捂住霖霖的眼睛,孩子看不到了电视,忽然哇地哭了。

    蒋远周见状,调了少儿台,许情深松开手掌,霖霖抬眼看去,眼睛里头还是泪水汪汪的,许情深满眼的不舍,她将霖霖放到地上,“去跟睿睿玩吧。”霖霖扭头对她看眼,薄薄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还很不解,爸爸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许情深勉强勾起嘴角的笑,睿睿在边上拉过霖霖的手臂,孩子倒也没再哭闹,两人又玩到一起去了。

    “蒋远周,现在还能见得到付京笙吗?”

    “怎么,你想见?”

    许情深目光落向霖霖,“是,见一面吧。”

    “可以。”

    许情深对上蒋远周的视线,她住进了皇鼎龙庭,她知道,霖霖的身世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许情深想要告诉蒋远周,但今天不是时候,她伸手忽然握住蒋远周的手腕。

    “明天,让你爸过来吃顿饭。”

    “为什么?”蒋远周不解问道。

    “不为什么,庆贺我们搬新家了。”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的手,他不由回握住她的手背,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搬新家也是我们的事,他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也会知道。”

    “有些事总要说说清楚,他不祝福是他的事,但我不想他再把主意打到我和霖霖身上。”

    蒋远周朝她凑近了些,“放心,以后我保护你。”

    “我知道。”

    “你如果真要让他来,可以,我听你的。”

    “好。”许情深微笑说道,“那就明天晚上吧,多准备几个菜,一家人聚聚。”

    晚上。

    客卧已经收拾出来,蒋远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出神。他来到儿童房内,睿睿和霖霖还在玩,许情深在旁边催促着,“我们要睡觉觉了,明天早上再起来玩,好不好?”

    霖霖就跟完全没听进去似的,她在垫子上快速地爬着,到了睿睿身旁,伸手要去拿他的车子。

    睿睿玩的正在兴头上,车子冷不丁就被霖霖拿去了,他看了看,蒋远周以为两人要闹起来,没想到霖霖又把车塞回了睿睿手里。

    许情深走到霖霖旁边,“不早了……”

    蒋远周坐在垫子上,睿睿很安静,拿回了玩具之后一声不吭地玩着,但蒋远周看着儿子这样,难免心疼,“今晚,你带着睿睿睡吧。”

    许情深的视线看向他,“好。”

    男人倒是有些吃惊,听到这,他一把抱过睿睿,“我们不玩了,跟妈妈睡觉去好吗?”

    主卧内,大床旁边放了一张小床,原本是要给霖霖睡得,两个孩子洗完了澡,许情深让他们都睡到大床上。

    孩子们白天玩累了,这会在被窝内舒舒服服的,几乎是一下就睡着了。

    许情深洗完澡出来,头发也吹干了。她轻轻打个哈欠,“你也去睡吧。”

    蒋远周坐在床沿,“你一个人能照顾得来吗?”

    “可以。”

    许情深将他拽起身,“去睡觉。”

    蒋远周自然是不情愿的,许情深在他后背推着,然后一直将他推出房间。

    男人转过身,正好看到许情深要关门。“你自己带两个孩子恐怕不行,你不至于还要锁门吧?”

    “我可以的,放心。”许情深说完,将门咔嚓一声关上,蒋远周清清楚楚听到了门反锁起来的声响。

    她这是在防他?

    人都住进了他的屋子内,她还能防得住吗?

    许情深转身回到床前,蒋远周在外头站了会,也先回了客卧。

    准备睡觉的时候,许情深想想不妥,又开门出去了趟,她蹑手蹑脚在儿童房内进进出出了两次,她重新关上门,将睿睿喝过的空奶粉盒都叠了起来,就靠着门板放。

    这些奶粉盒据说还是睿睿的玩具,不肯让人丢掉,许情深将几个带铃铛的玩具放在上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这才去睡觉。

    蒋远周洗过澡出来,下了趟楼,问佣人拿了主卧的备用钥匙。

    他一步步往楼上走,这个时候许情深肯定睡了,蒋远周来到卧室跟前,开门的时候特别小心,没有弄出一丁点的动静。他转动下门板,然后轻轻往前推。

    卧室内漆黑一片,看来真睡了。

    哐当——

    忽然一阵声响传到蒋远周的耳中,还伴着清脆的铃铛声,他将门彻底推开,里面的许情深被惊醒了,只是一下又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谁啊?”

    蒋远周顾不得那么多,抬起修长的腿大步往里走,一脚正好踩在铃铛上。

    接二连三的声响让许情深彻底醒了,蒋远周摸黑到了床前,许情深抬起手臂刚要开灯,就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了。

    很快,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朝着里侧推去。

    蒋远周霸道地上了床,手臂朝着她肩膀跟前压去,许情深扑通栽进大床内,男人一个翻身又把她给压住了。

    羊都入狼穴了,怎么还能防得住这头色狼呢?

    许情深踢了两下腿,“你起来。”

    蒋远周整个怀抱内都是这具软软香香的身子,他将被子扯到身上,将两人紧紧缠在了里头。

    “有些事是我们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了?”蒋远周大口喘着粗气,“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过。”

    “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我?”男人说着,手掌朝许情深最敏感的地方摸去。

69父女相认!

    许情深一时没忍住,嘴里的声音溢出来,旁边紧挨着的霖霖动了动,然后将被子踢开。

    蒋远周全身绷得不行了,动作也放肆起来,许情深耳朵尖,听到身边传来嗯嗯啊啊的声响,好像是两个孩子都醒了。

    她将蒋远周推开,“你自己看看,你先别动……”

    许情深人从被窝内钻出来,好不容易伸出手去将台灯打开。

    蒋远周坐在她的身上,他将被子掀开,看到霖霖和睿睿都坐了起来,霖霖头发像是炸开的鸟窝似的,整个人呆萌呆萌的,眯着一双大眼睛,两个孩子神情一致地盯着蒋远周看。

    许情深又朝他推了把,他差点就从床上栽下去。

    她忙让两个孩子躺下,“睡觉。”

    可他们被吵醒了,又来了精神,不光不肯再睡,两个人都转动着大眼睛盯着蒋远周看。

    许情深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再不出去,他们也就不睡了。”

    蒋远周尽管十分不满,但还是被赶了出去。

    经过卧室门口,他看到那边散落了一地的奶粉罐和玩具。

    翌日。

    训练场。

    天刚放亮,考核就开始了。

    付流音跟着诸人来到林子跟前,教官开始发放背囊,里面有基本的食物和水,“你们尽管是一个团队,但你们也要记住,你们之间都有竞争,我会在大门口等着你们,到时候最先出来的人,将来得到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明白吗?”

    “明白!”

    付流音接过背囊,里面很重,她一下没接住,背囊砸在了地上。

    穆劲琛走过来几步,付流音赶紧将东西背起来。

    男人冷笑下,她脸色微红,但还是提起口气说道,“报告。”

    “说。”

    “这包里都有什么东西?这么沉,还有……我们的考核有规定时间吗?”

    “背囊里的东西是给你们野外生存用的,里面还有一块白布条,如果你们觉得走不下去了,想要放弃,可以将这块布条绑在手臂上,原路返回。考核的时间不定,里面危险重重,希望你们各自保重。”

    “是!”

    穆劲琛没有在原地逗留,考核开始后,他就回了训练场。

    付流音跟着另外两个女孩子进去,她们穿着军靴,背上了背囊之后难免行动不便,然而里面就像个大迷宫似的,进去了之后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几个男人走在前头,“注意脚下。”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往下渗透,付流音听着耳边的窸窣声越来越重,前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几人飞奔向前,看到一个男人靠坐在树下,手掌捂着自己的脚踝,痛苦地仰着头。

    旁边的同伴不知所措,付流音上前步,看到男人的脚被捕兽夹给夹住了。“这可怎么办?”

    “你还能走吗?”

    “走什么走啊,待会要遇到那些教官,别说是打了,就连逃都逃不掉。”

    付流音朝四周张望下。“为什么这儿会有这么多机关?我们又不是野兽,只是职业保镖的考核而已……”

    “要是能拿到机关布置图就好了。”一名男子压低嗓音道,“听说穆帅那里有详尽的布置图。”

    “你简直是在说废话,怎么拿……”

    付流音蹲下身,捕兽夹夹进了男人的脚踝内,他的脚已经是血肉模糊。“看来是没法继续了,你放弃吧。”

    “不,我好不容易挨到这一步,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难道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我能忍着……”

    付流音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哪有那个力气,旁边的同伴摇了摇头,替他打开包,将里面的白布条取出来。“我们不能在这陪你耗费时间了,更加不能带着你,你放弃吧,待会会有人来接你的。”

    男人身子靠着树干,点点头,“我明白,你们快走吧。”

    付流音重新背起背囊,这才不过刚进林子,他们就不得不抛下一名同伴。这种无力感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她往前走着,脚下的路很潮湿,个把小时后,前路漫漫,根本看不到头。

    为首的男人在确定方向,大家都在跟着他走,付流音在队伍的中间,走在前面的女人回头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肩膀被压得疼痛无比,但还是咬紧了牙关。

    几人穿过林子向前,付流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她赶紧转过身,神色大惊地喊道,“人呢?”

    其余几人停下脚步,纷纷回头,却见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付流音过去几步,她四下看了眼,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会是有什么凶猛的猛兽吧?”

    “别自己吓自己,”付流音轻声说道。“如果是猛兽,反而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现在怎么办?”

    正在说话间,却见方才失踪的那个男人走了出来,一脸的沮丧,付流音第一眼看到他脖子跟前有道红痕。

    同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你怎么回事啊?跑去哪了?”

    说完,那名男子欲要上前,付流音拽住他的手臂。“别去。”

    “怎么了?”

    “他死了。”

    “开什么玩笑?”

    付流音朝着对方狠狠瞪了眼。“你别忘记这是在考核,看到他脖子里的印记了吗?那代表他刚才被俘虏并且抹了脖子。”

    “什么?”

    付流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教官,教官肯定在这,快跑!”

    众人听到这话,抬起脚步就跑,付流音的体力不如他们,她看到一名教官从高高的树上跃下来,她丢下了背囊,很快跑在最前头。

    到了一处空地,付流音跑不动了,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同伴们很快也过来了,一边停住脚步,一边回头张望,“没跟过来,累死了。”

    “音音,你怎么把背囊丢了?”

    “就是,没有了背囊,你怎么生存?”

    付流音拍了拍自己的衣兜,“我把吃的带着了,里头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晚上也不能好好睡觉,至于水,本身就占了一定的重量,这是在林子里面,还怕弄不到一口水喝吗?”

    众人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但是谁都不肯将身上的这个东西丢弃。

    皇鼎龙庭。

    午后,蒋远周坐在沙发内,看着许情深的身影走来走去,原本冷冷清清的房子内忽然多了两个孩子,玩具丢的到处都是,许情深就跟在后面收拾。

    男人搭着腿,视线跟着许情深移过来,挪过去。

    许情深来到了他的身侧,示意他起身。

    “怎么了?”

    “你眼睛长哪里去了?”许情深将他推开,从他身下拿出一本故事书,“坐在上面没感觉?”

    “没感觉。”

    许情深将书放到茶几上,蒋远周紧接着道,“紧绷的麻木了,所以坐上去的时候真没感觉。”

    她回身照着他前额处推了下,蒋远周就势往后躺,还想去拉许情深的手,她将手背到自己身后,“打电话给那边了吗?”

    “打了。”

    “怎么说?”

    “我说可以给他看看孙子,问他来不来,他还想细说那天的事,我就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到底来不来。”

    蒋远周坐直身,手臂自然地揽住许情深的腰,她垂首盯着他的头顶道,“我去准备晚饭。”

    “厨房不是有人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沙发内的另一个人当成了透明。老白抬头朝窗外看看,现在许情深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把狗粮他要吃到什么时候。

    “老白。”

    他冷不丁听到许情深在叫他。

    老白回过神来,“有什么吩咐,蒋太太?”

    “你最近有在相亲吗?”

    老白一脸的茫然,“什么相亲?”

    “你都这点岁数了,想要自由发展看来是难了,只能依靠相亲。”

    老白认真地摇头,“以前相过,不过都不太满意。”

    “这样看来,你要求很高。”

    “也不是……就是……”

    许情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扭头一看,霖霖摔倒了,她大步朝着两个孩子走去。可怜老白话只说到一半,许情深顾了孩子后就顾不上他。老白支支吾吾的,蒋远周看在眼里。“怎么?思春了。”

    老白一听,嗓音立马扬高几度,“蒋先生,您别胡说。”

    “也对,照例说你应该过了这个思春的年纪。”

    “……”

    蒋远周刚要起身,手机铃声却是响了,他看眼来电显示,面色变了变。“喂。”

    老白竖起耳朵听着,没过多久,他听到蒋远周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蒋东霆挂上电话,旁边的管家有些不解,“老爷,你晚上真要过去?”

    “那边都开口了,我要不肯去,以后不就断了跟他们的联系吗?”

    “但是这许小姐……”

    蒋东霆听到这三个字,冷哼一声,“昨天你也在场,你也都看见了,可你要不在场,你是不是也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

    “是啊,因为她本身就是弱势的一方,我是真没想到许情深竟然能这样。老爷,那今晚呢?”

    蒋东霆目视前方,“你是怕她故技重施?”

    “反正我觉得不会有好事。”

    “鸿门宴?”

    管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您别忘了,蒋先生只是个传话的,让您过去吃饭的是许小姐。”

    蒋东霆冷笑两声,“昨天是我疏忽,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老爷,到时候我跟您一起去。”

    “嗯。”

    傍晚时分,蒋东霆来到皇鼎龙庭,蒋远周和老白都在,见到两人进来,老白起身打过招呼。

    蒋远周正在看两个孩子玩,蒋东霆过去几步,“睿睿,到爷爷这来。”

    睿睿跟他并不亲,蒋东霆让管家将礼物盒拿过来,孩子看到玩具总是把持不住的,睿睿几步走到蒋东霆跟前。蒋东霆眉眼笑开,“看爷爷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也许久没跟睿睿玩了,蒋东霆将包装盒拆开,里面有几辆颜色鲜艳的小车,霖霖在边上瞅着,蒋远周扫了眼。“你就买一份?”

    “我就只有一个孙子。”

    蒋远周面色有些不悦,蒋东霆的视线扫过霖霖,“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就只有你能接受。”

    男人面色铁青道,“那当初不也是你用她换回了睿睿吗?”

    “我这是为你好。”

    客厅内的气氛又紧张起来,老白和管家都不说话,许情深站在厨房前,蒋东霆视线看过去,“装的倒是像,可惜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

    蒋远周俊目浅眯,实在搞不懂许情深为什么非要把蒋东霆喊来,他刚要动怒,就听到一串脚步声走了过来。

    许情深手里端着茶,面目含笑,她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而后冲着蒋东霆道,“爸,喝水。”

    她不需要用激烈的言辞去刺激他,光是这一声爸,就足够令蒋东霆怒火中烧。“我不是你爸!”

    “他要不稀罕,以后都别叫他。”蒋远周在旁说道。

    许情深握了握双手,“晚饭准备好了,去坐吧。”

    蒋东霆朝她看眼,蒋远周率先起身,拉过了许情深的手,“他可能还怕你下毒,走,我们去吃,还有……老白,你也坐吧,吃了晚饭再走。”

    “谢谢蒋先生。”

    许情深径自来到酒柜前,“我们喝点酒吧。”

    “我不喝。”

    许情深拿了两瓶酒走到餐桌前,管家替蒋东霆拉开了椅子,蒋东霆让管家也坐着,许情深伸手拍了拍蒋远周的胸前,“喝吧,没关系,两年前的事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灌你酒来害你了。”

    蒋东霆听在耳中,再想到凌慎对蒋随云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许情深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蒋远周坐到了位子上,许情深开了酒,要给蒋东霆斟上,“爸,喝点酒没关系吧?”

    “喝酒没关系,但是我担不起许小姐这一声称呼。”

    “不管你担不担得起,我都得这么叫你,毕竟我和远周在一起了,他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

    月嫂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让他们坐到儿童座椅上。

    大家围着桌子坐定,许情深朝蒋远周手边的杯子内也倒了半杯,“没事,就半杯而已。”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坐吧。”

    “好。”

    许情深挨着蒋远周入座,桌子完全摆了出来,就连佣人都坐了,蒋东霆心里明白,这女人无非是要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把他喊来,是要耀武扬威吧?

    许情深端起杯子,看向诸人。“我今天很高兴,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两年前,你们就在这了,两年多以后我回来,你们还在这。”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是舒服的,可蒋东霆却感觉被人扇了巴掌似的。

    他两年前就千方百计要拆开他们,如今呢……兜了一个圈,许情深还是回来了。

    许情深喝了口酒,一名保姆起身说道。“蒋太太,你能回来,我们也高兴,真心的为你和蒋先生感到高兴。”

    蒋东霆却听不进去这样的话,“蒋太太?这声称呼怎么能随便乱喊。”

    那名保姆吓得手一抖,不敢说话了。

    许情深笑了笑,让她入座,“爸,你别这么严肃。”

    “许情深,你还真想做蒋太太?”

    她唇瓣勾翘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蒋东霆。“爸,我既然跟蒋远周在一起了,那当然会跟他结婚,我可是很保守的人。”

    老白盯着跟前的酒杯看,这种场合,他们是插不上嘴的,他一心想着许情深说的相亲的事,是啊,人生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蒋东霆冷冷一笑,“这恐怕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故事。”

    “爸,你这样说我,是因为你对我还有误会。”“那你说说,我对你还有什么误会?”

    许情深手掌穿过发丝,然后用掌心托着小脸,蒋远周知道蒋东霆有意为难,他身子往前倾去,只是还未开口,许情深就握住了他的手。“蒋远周,我跟付京笙没有结婚。”

    “开什么玩笑!”蒋东霆冷哼,“撒谎成瘾了是吗?要不要现在再去民政局查一次?”

    许情深神色镇定,手指在蒋远周的手背上摩挲着,“当时霖霖出生后,我一个人带着她很难生存,付京笙说他想要有个家,说我们可以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我再三考虑之后答应了,我们没有去民政局,但霖霖需要落户,以后也需要上学,你也清楚付京笙的本事,所谓的婚姻关系是他在电脑上完成的,我昨天跟你说我想见见付京笙,就是想让他把这层关系去掉,或者……我可以申请离婚,只是这还需要时间。”

    蒋东霆听在耳中,越来越气,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派胡言。

    “你们是夫妻不假,住在一起也不假,你不会还想说,你们自始至终就没做过夫妻吧?”

    “是,”许情深脸色坦然,没有丝毫的心虚。“我跟付京笙一直是分房睡的,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蒋东霆捏紧手边的酒杯,这种话说出去谁相信?

    “你这谎言,骗骗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

    许情深朝着蒋远周挨近些许,眸光对上男人潭底的幽暗,“蒋远周,你呢,你信我吗?”

    蒋远周喉间轻滚动了下,目光在她脸上不住逡巡,他点了点头,“我信,我当然信。”

    蒋东霆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远周,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

    “爸,你不肯相信,无非是不想我进蒋家。”

    “许情深,你觉得这种话……说出去有几个人相信?”

    许情深笑了笑,一语反驳道,“你是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男男女女的做不到是吗?”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蒋远周和凌时吟呢?当初我跟霖霖相依为命的时候,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他们,说他们在一起了,我还看到他们一同出席睿睿的百日宴。但是蒋远周说他和凌时吟从未有过关系,我就相信。”

    蒋远周听闻,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他拉住许情深的手,另一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你相信,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要的只是蒋太太这个名分而已。”

    “我跟你们说清楚这些,是想让自己跟过去告个别,我不需要你的相信,蒋太太这个名分,要给也是蒋远周给我,因为我要做的,是他的太太!”许情深一语落定,长长的话吐出口来,铿锵有力。

    蒋东霆唇角颤抖,他看眼蒋远周,蒋远周完完全全是相信了许情深的话。

    他恨得牙痒痒起来。

    许情深看着蒋东霆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心里快慰极了,“爸,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劝你,害人终害己,这话,我想你应该印象深刻吧?”

    她完全没有给蒋东霆一点面子,许情深也不需要给他,她是恨着蒋东霆的。如果不是他,很多事怎么可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许情深让他过来,就是要让蒋东霆知道,他当年的自私终究也害了他自己。

    蒋东霆听着这话,不以为意,许情深唇角勾起冷笑,她身子忽然倚向旁边的蒋远周,并用双手勾住他的手臂,“蒋远周,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压在我的心里,我好难受。但是我之前都不能说,我知道你爸不会接受我,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了,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很多。”蒋远周揽住许情深的腰,将脸贴着她的头顶。“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我知道,”许情深脑袋动了下,“付京笙没出事之前,我真心想过跟他离开这个地方,所以那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上,我怕告诉了你之后,你会连我最后的宝贝都剥夺去。”

    蒋远周动了下肩膀,心里隐约有阵说不出的感觉在冒出来,“什么事?”

    许情深轻拭下眼角,她坐起了身,目光紧盯着对面的蒋东霆,“当初你让人把孩子换走,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没有成功呢?蒋东霆,睿睿真是你蒋家的孙子吗?你真的能够确定吗?”

    蒋东霆双眼陡然间圆睁,好似受了巨大地打击,他拿起酒杯,然后重重掷到桌上。“你这个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是想说亲子鉴定是吧?”许情深唇角边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改了。”

    “什么改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被付京笙改了。”

    蒋远周同样大吃一惊,“你是说……”

    许情深冲他点下头。“睿睿出事的时候,老白来找我,跟我说睿睿才是我亲生儿子,我当时害怕的不行,是付京笙亲口告诉我的。远周,原谅我那时候的冷漠,我以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属于各自的生活。”

    “不可能,不可能——”蒋东霆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手指着许情深。“你现在又想让你女儿进蒋家,你还想给她换上公主的身份是不是?”

    现在,别说是蒋东霆和蒋远周了,这个桌前除了睿睿和霖霖,哪个不是满面震惊?

    许情深鼻子泛酸,眼角渗出湿意,“远周,你明天带着霖霖去做个亲子鉴定吧。这次,不会再有人干扰鉴定结果。”

    “我不信!”蒋东霆觉得好笑,“明明是个孙子,怎么会变成了孙女?许情深,你居心叵测!”

    “爸,两个孩子都在这,虽然他们还不懂,但你这么重男轻女,如果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要认霖霖这个亲孙女?”

    蒋东霆坐了下来,旁边的管家赶忙安慰。“老爷,这种事您急也急不得啊,这毕竟关系到蒋家的血脉,亲子鉴定是肯定要做的,还是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

    许情深轻吸了下鼻子,“难道你们都没发现,霖霖长得很像我吗?”

    蒋远周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霖霖和睿睿坐在一起,身前围着围兜,之前吃过炖蛋,嘴上还有残留的蛋渍。这会两个孩子拿着勺子正在对战,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大人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蒋远周一步步走过去,双腿犹如灌满了铅,沉重的不像话。

    许情深盯着他的背影,这个时候,她是觉得心里真难受,难受到再也伪装不了坚强。

    男人走到霖霖的身旁,他蹲了下来,霖霖停止了打闹,忽然扭过脑袋,一双大眼睛盯着他,乖乖的一动不动。

70蒋远周,你敢不敢娶我?

    蒋远周看着霖霖的眉眼,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过,可这次又是不一样的,许情深说她是自己的女儿。

    男人伸出手摸向霖霖的脸蛋,霖霖举起手里的勺子,敲了敲蒋远周的头。

    到了一个新环境,霖霖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蒋远周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到怀里,他手臂都在颤抖,生怕压痛了她,许情深眼里望出去的身影是破碎的。

    “爸爸——”霖霖旁边的睿睿喊了一声。

    许是感觉到了蒋远周对霖霖的亲昵,睿睿变得格外安静,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蒋远周。

    男人手掌摸着霖霖的脑袋,似乎没有听到,他嗓音轻颤说道,“原来我有个女儿,原来你是我女儿。”

    “远周!”蒋东霆冷着脸说道,“你这就相信了?仅凭这个女人的几句话,你就信了?”

    蒋远周松开怀里的霖霖,他站起身来,目光里涌动着暗潮,“不然呢?难道我还应该相信你?是你抱回了睿睿,说这是我和凌时吟的孩子,所有的错误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问我要不要相信?”

    蒋东霆目光直视着对面的许情深。“她和付京笙本来就是一伙的,从一开始,孩子的事就是他们策划好的,现在付京笙出事,这个女人为了跟他摆脱的干干净净,为了进蒋家,什么话都能说……”

    “听你的意思,你是承认霖霖了?”许情深视线对上蒋东霆,没有丝毫的避让。“你把睿睿抱回来,说这是蒋远周的孩子,对,你以为你保住了蒋家的孙子。可如果睿睿真是你的孙子,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蒋远周为那一晚付出的代价还少吗?他以为睿睿是凌时吟的孩子,所以对他没有太多的亲近,以至于后来睿睿出了车祸,他又以为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伤心欲绝。蒋东霆,是你,是你将所有的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现在好了,霖霖才是蒋家的孙女,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认你这个爷爷,这是你咎由自取!”

    蒋东霆坐在位子上,全身哆嗦着,旁边的管家见状赶紧拦住许情深,“许小姐,你少说两句吧,看把老爷气成这样,万一有个好歹……”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里,他站在霖霖的椅子旁边,忽然开口说道,“这儿没有许小姐,只有蒋太太。”

    蒋东霆干笑两声,“你们倒是好了,一家团聚是不是?许情深,你当初不干不净地走,如今又不干不净地回来,你可真有本事。”

    桌上摆满了饭菜,都是经过精心烹制的,然而到了现在,谁都没有动一筷子。

    许情深不怒而笑,“是啊,一家团聚多好,爸,你呢?本来还有小姨陪你,可当年要不是你给凌家抛出了橄榄枝,小姨也不会被凌慎害死。”

    “混账!”蒋东霆使劲全力,握着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你——”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别动怒,动怒伤肝。”

    蒋东霆站起身来,“这顿饭我是无福消受了,但是许情深,你要想进蒋家,门都没有。”

    许情深眼帘轻抬,“你这是要走?”

    男人推开了椅子,旁边的管家赶紧搀扶住他,许情深跟着站起身来,“哪天我跟远周登记结婚之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你敢!”

    许情深收敛起脸上最后的笑意,她视线扫向不远处的男人。“蒋远周,你敢不敢娶我?”

    这一声铿锵有力,却仿佛将蒋远周拉回了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见许情深的那个场面。

    她跟他说,“我给你,你敢不敢要?”

    他蒋远周有什么不敢要的?

    几年前,蒋远周要了许情深,几年后,面对几乎是同样的问话,蒋远周的心境却是完全变了。

    第一次是完全纯粹的猎艳,这一次,是他蒋远周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我为什么不敢?”蒋远周说道。

    许情深嘴角轻挽,“因为我被人说成不干不净,你要娶我,我要风风光光的婚礼,我要全部的人都知道我是蒋太太,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丢了你蒋家人的面子吗?”

    “这个好办,谁要敢说一句闲话,我撕了他的嘴!”

    许情深点点头,然后面向蒋东霆,“你看,你儿子敢娶我,他敢娶,我又有什么不敢嫁的呢?”

    蒋东霆听得出来,许情深这是存心的。

    他待不下去了,用脚踢开旁边的椅子。许情深双手压在桌上。“爸,给我们一声祝福而已,没有这么难。”

    “你不配。”蒋东霆说完,就离开了。

    许情深看着两人的背影出去,她坐回椅子内,餐厅内瞬时静谧无声。

    蒋远周弯腰将霖霖抱了出来,旁边的睿睿抬起小脸,这么小的孩子说懂不懂,但要说他不懂,他眼里露出的分明又是恳切和希冀。

    许情深过去,抱起睿睿,然后让佣人将两张儿童椅搬到他们边上去。

    蒋远周额头抵着霖霖,心里被各种各样的异样感充斥着,有激动、有雀跃,却也有心酸。许情深走过去,手掌轻轻落到蒋远周的肩头,她身子随后朝他靠去,将脸贴着蒋远周的后背。“对不起。”

    霖霖轻轻喊了声妈妈。

    蒋远周睁开眼,目光对着怀里的女儿。“霖霖,喊一声爸爸。”

    孩子朝他看看,却是伸出了双手想要许情深抱,“妈妈,妈妈。”

    她明显是吃醋了,看到许情深抱着睿睿,霖霖有些委屈地朝着许情深倾过身,蒋远周这个时候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宝贝,叫我一声爸爸,我是你爸爸啊。”

    霖霖着急地冲许情深伸出手臂,蒋远周手掌轻握住她的肩膀。“霖霖。”

    许情深怀里的睿睿朝蒋远周张开了手,也想让他抱,许情深将睿睿放到蒋远周怀里,他似乎还不肯放掉女儿,但霖霖已经扑到了许情深的身前。

    许情深抱着霖霖来到餐桌前,将孩子放回座椅内。

    “先吃饭吧,菜都凉了。”老白赶紧说道。

    睿睿也坐回了椅子内,蒋远周单手撑着前额,似乎还未从这件事中抽回神,他喝了口酒,一下喝的太猛,酒精滑过喉咙口,他手背压着唇角,眼圈有些微微的红。

    许情深看向男人,“上次睿睿受伤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的,但是……”

    每一缕空气好像都被冻住了似的,佣人们面面相觑,这样的事实别说蒋远周了,就连她们都觉得难以相信。

    蒋远周之前的痛、现在的难受,她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谁都不能说许情深一句不是,不是因为她是蒋太太说不得,而是知道相对蒋远周,许情深吃得苦没有比他少。毕竟当初蒋东霆是换过孩子的,换没换走那是另一说,但如果换走了呢?

    那许情深在睿睿受伤的那一刻,应该就要崩溃了吧?

    谁都不说话,谁都没有动筷,蒋远周的目光再度落向霖霖,“不用做亲子鉴定了,她就是我女儿。”

    男人直起身,微微收拾起情绪,“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一直辗转在亲子鉴定书中间。”

    许情深闻言,也有些动容,“但万一付京笙连我都骗了呢?”

    “没有万一,”蒋远周紧接着又道,“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一儿一女。”

    许情深听出了蒋远周话里的意思,没再说话,男人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似乎一下还出不来,他坐在椅子内,“情深,睿睿毕竟跟在我身边一年多了……”

    “我明白。”许情深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我没说不接受他,是,我们以后就是两个孩子了,一儿一女。”餐桌上,几乎没有人动筷,蒋远周轻笑下,“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

    “蒋先生,菜都要凉了。”

    “那就去热一下,没关系,时间还早。”

    今晚,除了蒋东霆败兴而走之外,其余人都是尽兴的。

    老白也喝了不少的酒,许情深和蒋远周上楼后,月嫂去给两个孩子洗澡。

    蒋远周坐在床沿,许情深上去几步,将手落到他肩上,男人伸手抱住她的腰。

    “我没想过有一天,霖霖会认回自己的爸爸。”

    蒋远周往前轻靠,将头贴在她胸前,许情深确实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走的时候,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蒋远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没办法。”

    蒋远周轻叹口气,他清楚,也明白,所以责怪不了她一句。孩子们洗完澡后,月嫂将他们抱进了房间,许情深帮忙穿着衣服。

    蒋远周拿起一件开衫,等到月嫂给霖霖穿上内衣后,他上前想要给她穿上。

    他动作笨拙,袖口套进去后,里头的内衣卷了起来,蒋远周又将开衫脱掉。

    霖霖还不肯好好配合,手里举着玩具一直在玩。蒋远周尝试了几次,每次霖霖摇着玩具开始乐呵乐呵地‘唱歌’,蒋远周就把她的手拉过去。

    最后,霖霖恼了,朝他手上咬了口。

    其实并没有将蒋远周咬得多痛,他盯着手上的月牙印和口水,怔怔出神。

    许情深坐到他身侧。“我来吧。”

    蒋远周站了起来,“我有些口渴,下去喝点水。”

    “好。”

    蒋远周走出了主卧,经过楼梯后来到楼下。老白坐在沙发内,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蒋远周走过去几步。“怎么还不回去?”

    “蒋先生。”老白坐直起身。

    蒋远周坐到老白身侧,老白朝他看看,“蒋先生,您又没喝酒,怎么看上去好像喝醉了。”

    “你才醉了。”

    老白笑了笑,“我是醉了。”

    蒋远周盯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出神,老白凑过去,食指指着这个印子说道,“我知道了,你被蒋太太咬了。”

    “胡说八道。”

    “蒋先生,您怎么还不睡?”

    “老白,”蒋远周侧过身,“我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跟霖霖相处,她是我亲生女儿,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去跟她亲近。”

    “您多抱抱她,带她玩玩就好了,孩子嘛,她还小……”老白满身的酒气,挥着一条手臂道,“有吃的有玩的,过不了多少日子,她就能开口喊你爸爸。”

    “是吗?”蒋远周双手交扣,“我也希望能这样。”

    月嫂陪着两个孩子玩会,许情深见蒋远周迟迟不上楼,准备下去找他。

    走下楼梯的时候,隐隐听到下面有说话声传来。

    “蒋先生,您还不去睡觉吗?”

    “那你呢,你干什么还不走?”

    “我,我醒醒酒。”老白乐呵呵道。

    “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又不是你认女儿,值得你喝这么多酒。”

    老白甩了甩脑袋,“我替您高兴啊!蒋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情深不由轻笑,这老白真是喝多了。

    “蒋先生,您别担心……霖霖是您女儿,亲生的,她肯定会认您的。”

    “是。”

    “所以,您赶紧睡吧。”

    蒋远周手掌撑着额头,“许情深怀孕的时候,我就不在她身边,霖霖出生的时候,我也不在,所以她喊得第一声爸爸,从来不是我。”

    许情深欲要跨下去的脚步收住,这样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蒋远周和老白坐在一起。

    老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没,没关系,以后再生一个,把这种遗憾全部都弥补回来。”

    “老白,你说那么多漫长的时间里面,许情深有没有偷偷告诉过霖霖一句,我才是她的爸爸呢?”

    许情深听到这,眼睛里面冒出酸意。

    蒋远周紧接着又道,“应该有吧?反正霖霖也不懂,许情深偷偷地告诉她一句,她心里也会好受不少吧?”

    “蒋先生,以前缺失的东西就算了吧,以后好好弥补就成。”

    蒋远周双手插入了发丝内,许情深走下台阶,心里的酸涩一直在蔓延,她走到客厅内,蒋远周猛地一抬头,似乎没想到许情深会下来。

    许情深朝老白看看。“赶紧让司机送你回去,时候不早了。”

    “好好好,”老白着急起身。“蒋先生、蒋太太,晚安。”

    许情深朝蒋远周伸出一手,“你也是,喝水喝够了没?”

    男人轻点下头,将手放到了许情深的手掌内。

    回到卧室,霖霖和睿睿都睡了,蒋远周朝大床看了眼,他自顾掀起被子躺到了霖霖的身边。许情深张了张嘴。“喂。”

    “我躺会就走,看看女儿。”

    她也不好赶他走,蒋远周小心翼翼朝霖霖挪近些,他侧着身体,单手撑住脑袋,目光端详着身前的孩子。

    许情深坐在另一侧的床沿处,蒋远周手指抚过霖霖的脸蛋,“长得真像你。”

    “是,都说女儿像爸爸,但霖霖却像足了我。”

    蒋远周低下身,在她面颊上亲吻下,似乎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蒋远周又亲了两下。

    霖霖皱皱眉头,脸动了下。

    “你为什么要答应付京笙?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了解过他的底细吗?”

    “你是说我为什么同意跟他结婚吧?”

    蒋远周被结婚二字刺了下,“你们这不叫结婚。”

    许情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这不叫结婚,付京笙跟我提议的时候,说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互不干涉,但彼此的生活又能方便很多。他说他喜欢同性,需要我以一个同妻的身份掩护他,我答应他了。”

    “他真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蒋远周的视线随后落向睿睿,“那这个孩子呢?”

    “孩子是医院方面按着你父亲的意思找的,说是一个弃婴,就生在了医院的厕所内,”许情深说到这,喉咙口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只是后来没换成,睿睿被抱去了蒋家。”

    蒋远周伸手将睿睿的小手拉过去,“没关系,在他刚睁眼的时候被人丢弃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下次的。”

    睿睿到了蒋远周手里也是幸运,且不说他有养活睿睿的能力,至少在许情深看来,蒋远周担起了睿睿父亲的这个角色之后,他就不会轻易放下。

    许情深觉得有些冷,只能掀起被子躺到睿睿身边。

    一张床上睡四个人自然是很挤的,不过蒋远周现在的心情,许情深能理解,刚认回女儿,她总不能立马就赶他走。

    蒋远周端详着霖霖的脸蛋,许情深挨不住了,慢慢闭起眼帘。

    她睡着了,只不过没脱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后许情深睁眼,见蒋远周还没睡。

    “几点了?”

    “还早。”

    许情深迷迷糊糊说一句,“赶紧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

    “我知道,你先睡,我马上就走。”

    “记得啊……”许情深嘟囔句。

    另一处的训练场。

    他们已经被困在里面一天一夜了。

    付流音爬上了树,她实在跑累了,没力气再动,树底下还有另外三名同伴。

    其余的人已经被相继淘汰,付流音望向远处,“我觉得我们很难走出去。”

    “你已经不错了,没有本事还闯到了现在。”

    付流音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嘴里一下下咬着,她也不吃,只是嘴唇干涩的难受。“你们之前是不是说过,穆帅身上有机关布置图?”

    “是。”

    “如果能把它拿到手,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

    “你这想法就是不现实的。”一名同伴倚靠着树干说道,“我们难道还能原路返还?”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

    同伴仰起头来,“你去找穆帅?”

    付流音从树上跳下去,“你的白布条呢?借我。”

    女人从背囊中将白布交给付流音,付流音伸出手臂道,“给我绑上。”

    “你要投降?”

    “你赶紧照做就是了。”

    女人一脸犹豫的将白布给付流音绑好,“我们就在这等你。”

    “好,反正天已经黑了,但如果我明天早上还回不来,你们就自己走吧。”

    “好。”

    付流音抬起脚步顺着原路返回,走出林子的时候,一名教官冲她看了眼,付流音指了指自己臂上的布条。

    男人幸灾乐祸地大笑道。“怎么,吃不了苦了?就知道你不行。”

    付流音走近上前,“我没想到你们的考核这么变态、这么苦。”

    “可不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穆帅呢?”

    教官随手一指,“在里面。”

    付流音快步过去,敲响了穆劲琛的房门,男人伸手将门打开,看到她时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付流音轻咬着唇瓣不说话,穆劲琛的视线落到她手臂上,他嘴角忽而一勾,“认输了?”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又饿又渴,我放弃。”

    穆劲琛闻言,一把扯住付流音的手臂将她拉进屋内。她脸上、身上都是泥渍,穆劲琛上下打量眼,实在搞不懂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非要来这做什么职业保镖。

    “去洗洗。”

    付流音抓着自己的衣领,“洗完之后,你能让我留下来吗?”

    “能。”

    付流音将这块白布条摘了下来,她走进浴室冲澡,并没花多少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穆劲琛坐在床沿,付流音上前几步,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

    沐浴露的香味钻入穆劲琛的鼻翼间,他双手揽住付流音的腰,狠狠亲了下去。

    ……

    许久之后。

    房门被打开了,付流音整理好衣物出去,门口的保镖互相看眼,付流音带上房门,“穆帅累了,说不想有人进去打扰他。”

    “好。”她快步下去,一直走到林子跟前,先前的那名教官还在入口处走来走去。

    听到脚步声,教官回头看眼,目光中透出疑惑,“你怎么又来了?”

    “穆帅让我来的。”

    “穆帅?”

    “是,我放弃了,但我不想离开这,穆帅说他可以再给我次机会,他告诉了我一条捷径。”

    “什么?”教官忍不住吃惊。“他连那条路都告诉你了?”

    “嘘。”付流音竖起手指放到唇边,“我得赶紧进去,争取第一个出来。”

    女孩说完,拔腿就往林子里面走。穆劲琛的手机一直在响,可就是没人接听。

    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觉得不对劲,伸手扣向门板,“穆帅,穆帅!”

    里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穆劲琛就算是累了,也不可能会睡得这么沉,两人对望了眼,走到窗户跟前,里面拉着窗帘,一名保镖将玻璃击穿,然后再将窗子打开。

    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人走近那张大床,看到穆劲琛身上卷了条被子,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穆帅!”

    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再推了下穆劲琛的肩膀。

    另一人看到枕头旁边放着个烟灰缸,男人一把拿在手里,很重,这是穆劲琛的东西。

    看来,他是被袭击了。

    皇鼎龙庭。

    许情深这一觉睡过去,睁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许情深觉得腰酸背痛,床上躺了四个人,她压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她难受地动下肩膀,却发现不止肩膀动不了,就连腿都动不了。

    许情深睁大了眸子,耳侧的呼吸声很明显,她侧过脸去,看到蒋远周眼帘紧闭,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蒋远周眉头轻动,慢慢睁开了双眼,“你怎么在这?”

    他倒是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许情深将他推开,蒋远周顺势躺到边上去,她坐起身来,在床上没看到霖霖和睿睿,许情深照着蒋远周的肩膀推去。“孩子呢?”

    “孩子?”蒋远周朝旁边摸了摸,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月嫂好像进来过,带着他们出去了。”

    “我睡得这么沉?”

    蒋远周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你怎么到我床上来了?”

    “你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许情深说完,掀开被子就要下去,蒋远周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男人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昨晚睡得真好。”

    “你怎么没回自己房间?”

    蒋远周看眼四周,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以为我这是在自己的房间呢。”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越来越高了。“你昨晚一直睡在这?还是早上偷偷摸进来的?”

    “我昨晚跟霖霖说了好多悄悄话,说着说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所以,你一整晚都睡在这。”

    蒋远周抱住许情深,“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

    她朝他胸前推了把,蒋远周用脚压住许情深的腿,“再睡会。”

    “起来——”

71艳压!

    星港医院。

    蒋远周的车来到星港医院的门口,老白下去亲自开的车门。

    许情深双脚落到地上,抬起视线盯着星港医院四个大字,蒋远周走到她身旁,一手拉住她的手掌,许情深跟着男人往里走。

    她对这儿太熟悉不过了,而且医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那个样子,不会有大的变化。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人,很多都是老面孔。

    “蒋太太。”

    “蒋太太。”

    这是医院,许情深听到这声称呼,很不自在,“还是叫我许医生吧,或者名字也行。”

    蒋远周拉住她的手进去,许情深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其实就认出来了,“这先前不是周主任的办公室吗?”

    “对,我让人重新布置了下,你看喜欢吗?”

    “这不合规矩吧?”

    “蒋太太三个字就是星港的规矩。”

    许情深目光扫了圈,看到不远处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崭新的白大褂。蒋远周走过去将它取下来,许情深伸手,男人却并未将它放到她手里。

    他替她脱下外套,然后将她的战袍给她披上。

    许情深抬起手臂,蒋远周将扣子给她一个个扣上。“恭喜你,许医生。”

    “但是瑞新那边……”

    “放心,我会安排人过去辞职。”

    许情深觉得有些不妥,“还是我自己去吧,那毕竟是闵总介绍的工作。”

    “没关系,”蒋远周轻笑,“瑞新那边我打个招呼就好,毕竟当初也是卖我一个面子,所以……”

    许情深一听,恍然大悟,她手指拂过胸前的几个小字,嘴角轻挽起来。

    “你先去忙吧,我今天反正不看诊,有些事还得重新熟悉下。”

    “好。”蒋远周转身欲要出去,想了想后回到许情深面前,“晚上跟我一起回去,我带你去买两套衣服。”

    “我有衣服。”

    “今晚有个应酬,不过你可能不会喜欢,实在不行的话……”

    “好。”许情深答应下来,“我可以早点走,顺路去做个发型。”

    “做与不做,你都是最好看的。”蒋远周说完,上前抱住许情深的腰,“我最想早点回家,陪着你陪着孩子。”这大概就是最简单的生活吧?

    但每个人生存,都要有他所扮演的社会角色,蒋先生三个字自带光环,这一点,许情深从最先接触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下午时分,蒋远周接了许情深离开医院,两人一道去店里选衣服。

    “晚上究竟去哪?什么场合?”

    “孩子的百日宴。”

    许情深走到一排衣架跟前,“那就不用太隆重,更加不需要礼服了。”

    蒋远周拿了一件旗袍放到许情深身前,“这件好看。”

    “好,就这件吧。”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自己再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许情深笑着将旗袍接过手,“你的眼光还能差吗?”

    服务员带着她进了更衣室,蒋远周在外面等着,他身子轻倚向墙壁,许情深给他的这种感觉,他一时半会说不上来。他知道,她多半是因为被蒋东霆和他逼得不行了,才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蒋远周自始至终不能确定的是,她的心究竟回来了吗?

    蒋远周眼帘内一动,看到许情深换好旗袍走出来。

    及膝的中式旗袍穿在许情深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更加玲珑有致。一双小腿晶莹剔透,蒋远周的目光往上移,许情深的腰真是细到一手就能掐住,他觉得呼吸有瞬间的凌乱,她的胸口往上缀满了一层层细小的钻石。最要命的是,许情深单手压在两胸上侧,蒋远周的视线定在她手上,“怎么了?”

    许情深将手挪开,男人倒吸口冷气,那儿有一个镂空的水滴形造型,开得不算大,但许情深胸前汹涌,这样看去能瞅见若隐若现的一道沟。

    蒋远周觉得体内有火在烧起来,“换!”

    旁边的服务员很是不解,“蒋先生,这件衣服就跟量身定做一模一样……”

    “换一件。”蒋远周执意。

    “但是蒋太太这样的身材,恐怕店里没有一件再能如这般合身了。”

    蒋远周听着,不由皱眉,“怎么?她身材不标准?”

    “不是不是,您要知道,能驾驭得了旗袍的女性,一般身材都不会差。但只要是人,就很少有十全十美的,我们的设计贴合了大部分的女性,而像蒋太太这样……拥有魔鬼身材的,我敢说,我们店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件是最适合她的。”

    男人最受不了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女人被人夸作尤物吧。

    蒋远周仔细端详着,好看是好看,可……

    他终究拧紧了眉头,问过许情深的意见。“你觉得呢?”

    “好看。”

    “蒋先生您看,这就是眼光啊。”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情深,你不觉得这样很露吗?”

    “蒋先生,这可比那些礼服好多了,”旁边的服务员笑眯眯道,“有些礼服还是真空的,女人的美是各种形态的,蒋太太美得惊为天人,这是蒋先生的福气,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许情深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也太会说话了吧。

    “就这件吧。”许情深也说道。

    蒋远周有些勉强,“先配个发型看看。”

    许情深坐到了梳妆镜跟前,店内有专门的化妆师上前给她盘起了发,这样的装扮,发饰不必太招摇,不然反而容易喧宾夺主。

    男人站在旁边,做完发型后,他拿起桌上的一颗珍珠发饰亲自给许情深插上。

    “好看,真好看。”

    许情深唇瓣轻挽,服务员先前问过许情深鞋子的尺码,她拿了几双搭配旗袍的鞋过来,“蒋太太您看看,喜欢带点跟的,还是高跟的?”

    “不用太高的跟。”蒋远周弯腰说道,“穿着太累。”

    许情深侧过身,视线落到那几双鞋上,她朝蒋远周看了看,“凌时吟也会去吗?”

    蒋远周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穆家是肯定会去的,凌时吟作为穆家的大少奶奶,理应也会去。”

    男人手掌落到她肩上,“不用觉得不自在,凌家的帐我也正在找他们算。”

    许情深指了指其中一双最高跟的鞋,“就这双吧,好看。”

    “好。”

    九公分的细高跟踩在脚上,让许情深的身高一下拔高了不少。她站在蒋远周身侧,透过远处的镜子看着两人,在外人眼里,他们必然是最登对的一对。

    只是许情深的心,感觉丢失了。

    她有些茫然,她过不了最普通平凡的日子,她感觉有瞬间的迷失,她回到蒋远周身边的想法那么简单,那些人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她便要以同样的方式,让自己变成一根扎在他们心里的刺,许情深也要让他们永远的痛着、难受着。

    她向来是最弱势的一方,蒋随云死后,所有的内疚都是她一人背负,而害她的人统统活的好好的。

    许情深挽住了蒋远周的胳膊,她从未享受过站在高处是什么感觉,如今有人愿意将她捧上去,她没理由还要节节往后退。

    从店里出去后,许情深跟着蒋远周上车。

    两人坐在后车座内,车子缓缓往前开,很快来到举办宴席的地方。

    在门口的签到处,蒋远周随了礼,弯腰写上名字,许情深看了下之前的名单,看到了穆成钧和凌时吟的签字。

    蒋远周直起身,将笔递给她,“请吧,蒋太太。”

    她神色间有微微的怔忡,看到不少人围在边上,都在冲他们微笑,许情深接过笔,紧挨着蒋远周的名字后面签上了‘许情深’三字。

    她将笔放回桌上,蒋远周看了眼,唇角漾起一抹弧度,他忽然拿起了那支笔,在她的名字前面还添了一个蒋字。

    蒋许情深。

    许情深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竟然觉得这样好听。

    穆成钧和凌时吟比他们早到了一步,穆家在圈子里头向来是受人尊敬的。

    许情深挽住蒋远周的胳膊往里走,远远听到一声声称赞传到耳中。“穆先生和穆少奶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是啊,穆先生青年才俊,少奶奶美丽端庄,这样的好姻缘也是难得啊。”

    凌时吟享受着这样的一切,她的心里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她笑意盈盈地靠着穆成钧,满脸娇羞。“各位长辈过奖了。”

    又有人喊了一声,“蒋先生来了。”

    许情深看到不少人涌过来,这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的好处吧?走到哪都犹如众星捧月。

    蒋远周眉宇间有些厌烦之气,但很快就隐藏起来。

    有人跟穆成钧打过招呼,“先失陪。”

    凌时吟转过身,看到了许情深。

    这个女人是她心里最最深的一根刺,已经扎进了骨血里面,再难挑出来。

    凌时吟恨不得将她踩进地底下,将她踩到淤泥中,让许情深永远都抬不起头,因为她不配!

    可是如今,她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戴上了最珍贵的首饰,最关键的是,许情深站在了凌时吟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那个位子。这对于凌时吟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她双脚犹如被钉子钉在原地。

    穆成钧的视线望出去,嘴角轻掀下。“走,我们也去打个招呼。”

    凌时吟杵在原地没动,穆成钧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蒋远周和几个算得上熟悉的长辈打过招呼,人群中有男有女,可不论男女都爱美,许情深被人注视着,那一道道目光中,惊艳居多。

    “请问这位是……”

    穆成钧夫妇也走了过去,凌时吟听到蒋远周毫不犹豫道,“我的太太,许情深。”

    她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凌时吟握紧手拿包,她也曾这样陪着蒋远周出去过,也曾被人这样问过,可凌时吟却从未等到过一声蒋太太的称呼。

    “蒋先生,你好。”

    蒋远周的目光对上穆成钧,“你好,穆先生。”

    身前有人退开,凌时吟跟着穆成钧上前两步,凌时吟尽管穿着高跟鞋,但怎奈身材娇小,站在许情深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

    许情深化过妆,再加上有这样的身材、面孔,她的风情自然是无人可比,相较于许情深,这时候的凌时吟完完全全没了优势,干瘪的就像是个还未发育好的孩子,就连精心上过妆的脸都更显稚嫩了。

    许情深微微一笑,伸出手。“好久不见,凌小姐。噢,不对,是穆少奶奶。”

    凌时吟咬紧牙关,看了眼许情深伸出来的手,她冷笑了一声,“你也是,好久不见,这就升级成蒋太太了。”

    她没有伸手,许情深也不觉得尴尬,她收回了手掌,“一直想跟穆少奶奶说声谢谢。”

    “谢我?”

    “是,这一年多以来多亏你替我照顾睿睿。”

    有些事不是许情深不提,别人就不关注的,凌时吟和蒋远周的关系也曾闹得轰轰烈烈,只是有些人不敢当面问起罢了。

    凌时吟的脸色变了又变,许情深则要大方得体的多,她唇角自始至终勾着笑,笑意甚至渗入了眼底,就连穆成钧都没能看得透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走,我带你去认识些人。”

    “好。”

    蒋远周揽住许情深的腰际离开,穆成钧嘴角勾起冷笑,周边的人也都散了,“人家要跟你握个手而已,你实在是不应该。”

    “我恨许情深。”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恨她抢走蒋远周?”

    凌时吟听到这,赶忙摇头,她伸手拉住穆成钧的手臂,“老公,我们都结婚了,我不会再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到了我哥哥惨死,这件事是付京笙干的,可许情深一直恨我,这主意八成就是她出的。我哥的死她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可如今她却过得越来越好……”

    穆成钧嘴角勾着冷笑,“这女人也是有能耐,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离开了付京笙后,转身就投进蒋远周的怀里。”

    凌时吟盯着不远处的背影,看着许情深穿梭在人群中,那袭紧身旗袍下勾勒出的身姿令人惊艳,可在凌时吟看来,这样的许情深分明多了几许狐狸精的味道。

    “你跟那女人的仇,我可以给你慢慢报,但是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对蒋远周有一点点的难以忘情,哪怕一个眼神都不行。”

    凌时吟轻点下头。“放心,不会的。”

    “我去前面打声招呼,你在这等我。”

    “好。”

    许情深空下来后,踩着高跟鞋去旁边休息。

    男人有男人们的话要说,基本的招呼打过之后,女人跟女人就聚在了一起。

    凌时吟跟几个平日里玩得好的人坐在一处,她的手掌落在腿上,身旁的女友拉过她的手。“啧啧啧,时吟,这就是你的结婚钻戒吧?好大好闪啊。”

    许情深拿着包在前面经过,凌时吟抬起手掌,“当然,这是我家成钧精挑细选的,他说谁都能委屈,就是不能委屈了我。”

    “是吗?真幸福啊!”

    许情深走过去,对面还有空位,她就这样坐了下来。

    这圈子内冷不丁挤进来一个人,但是看清楚了是许情深后,几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可最终还是软了口气。“蒋太太。”

    许情深嘴角轻掀。“看什么呢?钻戒?”

    凌时吟握起手掌,将手放到自己的腿上,“许姐姐,你现在是蒋太太,当然看不上去我们这种小玩意。”

    许情深的视线落过去,漫不经心瞥了眼。“你说的也是。”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凌时吟不想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但许情深往那一坐,摆明了是来挑衅的。

    “也不知道许姐姐和蒋先生什么时候结婚?”

    许情深倚在沙发内,目光慵懒地看向凌时吟。“你没听蒋远周怎么介绍我的吗?”

    “是,说是说蒋太太,也不知道这名分是不是空的呢?”

    “那你去问蒋远周啊。”

    许情深的一句话就将凌时吟打蒙了,她喉间轻滚动几下,“我哥哥死在付京笙手里,那时候你是他妻子,这件事跟你也有关吧?”

    许情深轻摇下头。“不,与我无关。”

    “谁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

    两人之间明显充斥着火药味,凌时吟终究过不去那道坎,现在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这样招摇过市,而她凌时吟,时隔这么久,却还是个笑话。

    只要蒋远周跟许情深在一起一天,她就是东城最大的笑话。

    凌时吟想起身就走,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如果就这样离开,跟落荒而逃又有什么两样?

    许情深双手交握,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两下,“凌时吟,还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

    “睿睿是我亲生儿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凌时吟的脸色冷下去,“那又怎样,你看看睿睿肯认你吗?还有,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生活一年多,许情深,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什么滋味?”许情深轻笑出声,“我觉得很开心啊,无与伦比的幸福,睿睿和霖霖都是我的孩子,我当初怀的是龙凤胎,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在我身边,我很满足。”

    “你说什么?”凌时吟难以置信地出声。“这是不可能的事。”

    “穆少奶奶,你又没怀过孩子,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凌时吟神色激动起来,“你没必要在这刺激我,这种事与我无关,那是你跟蒋远周的事,就算两个孩子都是你的,那又怎样?我祝福你们就是了。”

    许情深轻点下头,表示接受这样的祝福,“同样,我也祝穆少奶奶跟穆先生早生贵子。”

    凌时吟牙关轻颤,勉强勾起抹笑。

    旁边的几人倒是都想替凌时吟说话,可许情深现在头上冠着蒋太太的名,谁都不敢去得罪,她坐在原位,似乎没有走的意思,而凌时吟又不肯先起身,两边只能僵持着。

    许情深微微偏着头,目光直勾勾盯着凌时吟,毫不避讳,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个男人,是不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凌时吟迎上许情深的视线,想她和万毓宁各自都有过人之处,身后又有庞大的家庭背景,可她们为什么都输给了许情深?

    其实不难理解,蒋远周栽在许情深身上,那还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和这张面孔?

    这也是凌时吟最最看不起的地方,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许情深,蒋先生有教过你一些宴会上的礼仪吗?”许情深摇了摇头,“这东西还用学吗?”

    “自然,”凌时吟朝身侧的几人看看,“不信你问她们,我们这些人……哪个没上过专门的礼仪课?”

    许情深将包放到茶几上,身子微微往前倾,眼里露出兴味,“听上去真不错,两年前穆太太去小楼的那晚,是不是也是礼仪课里头学来的?”

    凌时吟陡然一惊,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又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嘴唇哆嗦着,只是碍于旁人在场,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她勉强咽了下口水,“真是好笑。”

    许情深笑着,单手撑着侧脸,“我也觉得挺好笑的,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件事。”

    凌时吟别开视线,然后站了起来,“成钧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去看看。”

    “好,好,快去找找。”旁边的朋友赶紧跟着起身。

    许情深看着一伙人就这么散了,实在无趣。

    凌时吟四下找着穆成钧的身影,却在楼梯的转角处遇到了蒋远周。

    男人疾步而来,差点撞上她,凌时吟往后退了步,视线落定在他脸上。

    蒋远周眯起眼帘,凌时吟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远周。”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分明摆出一种嫌恶,凌时吟别开下视线。“远周,当年小姨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爸妈也完全不知情,现在我哥都死了,你能放过凌家吗?”

    “你觉得可能吗?”

    “凌家什么都没了,你总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去吧?”

    “你想说,你是无辜的?”

    凌时吟总觉得男人眸子幽暗,像要将她看穿似的,“我真不知道我哥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制止他……”

    “够了,凌时吟,我不屑于用难听的话来说你,有些事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你凌时吟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

    这话进了凌时吟的耳中,像是用针在一点点扎着她的心,真真是钻心的痛。

    “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进小楼的那个晚上,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进去的。”

    凌时吟的脸色苍白如纸,蒋远周冷笑下,“所以以后,别看不起任何人,因为在我看来,人人都比你干净。”

    凌时吟握紧了双拳,早就过去的事情,她也早该放开才是,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样不甘心?

    “但是远周,你不能否认的是我跟着你的一年多,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对睿睿好,也对蒋家好啊。”

    许情深百无聊赖,走近过去几步,忽然看到了蒋远周和凌时吟面对面站着,两人显然在说什么话,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冽。

    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四下找着什么人。

    不远处的角落,穆成钧正和一人说着话,许情深快步上前,“不好意思,穆先生。”

    穆成钧朝她看看,“蒋太太,有什么事?”

    许情深朝穆成钧旁边的人看眼,那人心领神会,冲穆成钧点了点头。“穆先生,先失陪。”

    “好,请。”

    待那人走出去几步后,许情深着急问道,“穆先生,请问穆少奶奶呢?”

    男人觉得奇怪,“你要找她?”

    “我找我先生,但我找了许久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穆成钧一听,唇角逸出冷笑,“你找你先生,关我太太什么事?”

    “我心里不放心,你也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

    穆成钧脸上很明显摆出不悦。“蒋太太,我很相信我的太太,请你适可而止。”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再找找吧。”

    许情深说完,转身走了。

    穆成钧朝四下看眼,并没看到凌时吟,他抬起脚步往前走去,凌时吟和蒋远周站得地方并不明显,许情深看到穆成钧很快穿过大厅,朝着楼梯口走去。

    她快步跟了过去,一脚踏入视线宽阔的地方,许情深看到凌时吟拉住了蒋远周的衣袖。

72给她的难堪!(精)

    穆成钧毕竟也是要面子的人,虽然他听不出凌时吟和蒋远周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两人肢体上很明显有纠缠。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许情深在他背后盯看了眼。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

    许情深穿过了穆成钧的身侧,尖细的鞋跟有力地敲打在地上,蒋远周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许情深走到他身侧,目光不善地盯向凌时吟。

    “在说什么呢?躲在这么个地方。”

    凌时吟猛地一惊,转过身去,视线穿过许情深,却还看到了穆成钧。

    她脸上很明显有惊慌,蒋远周倒是神色自然,许情深过去倚靠在他身侧。“聊什么呢?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没聊什么。”蒋远周轻道。

    凌时吟走到穆成钧身旁,“老公。”

    男人视线冷冷朝她睨了眼,许情深挽住蒋远周臂膀的手掌微紧,“穆少奶奶,我希望您以后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虽然这儿没有多少人来来往往,但大家都清楚你和远周之前的纠葛,所以我希望你……”

    凌时吟看着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小脸微变,忙出口喝止,“许情深,你别胡说八道!我跟蒋先生根本没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还拉拉扯扯?”

    凌时吟双手搂住穆成钧的胳膊,“老公,不是她说的这样,她……”

    “好了。”穆成钧声音很淡,不轻不重,将凌时吟的话打断了,“前面还有不少长辈,我们去敬杯酒吧。”

    许情深盯着凌时吟的视线是虎视眈眈的,好像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穆成钧带着凌时吟离开了,蒋远周摸向许情深的手背,“人是你招来的?”

    “关我什么事。”

    蒋远周轻笑,许情深侧首看他,“你们在说什么?”

    “提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她说小姨的死跟凌家无关,让我高抬贵手。”

    “你信吗?”

    “不管我信不信,都不需要告诉她。”

    不远处,穆成钧大步往前走着,凌时吟的个子本来就娇小,脚步也迈不开,几步之后就追不上他了,只能挽着穆成钧的手臂小跑着。

    “老公,老公,你等等我。”

    穆成钧陡然止住脚步,视线里透出几许阴狠,目光落在了凌时吟的脸上。“你们在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

    穆成钧推开她的手,凌时吟赶忙说道,“就是正好碰上了蒋远周,我跟他说两年前小姨的死可能跟我哥无关,不能仅凭付京笙的一张嘴,我们就要相信,我说就算真跟我哥有关系,我爸妈也是毫不知情的,希望他能……”

    “希望他能怎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你觉得蒋远周会信了这些话?”

    “我不想蒋远周将凌家视为眼中钉。”

    穆成钧神色阴暗无比,“一方面,你要对付蒋远周、对付许情深,另一方面,又不想蒋远周以凌家为敌,时吟,你别总想着躲在背后让人好看。蒋远周会以整个凌家为敌,你看他最近做的事就能看出来,所以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光明正大去做。但如果你是想借此跟他亲近……”

    凌时吟一听,面色都白了,“成钧,你千万别误会,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最好。”穆成钧冷冷开口,然后抬腿离开。

    参加晚宴的时候,许情深挨着蒋远周入座,旗袍绷得很紧,不能大口呼吸。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胸前,“应该给你准备个披肩。”

    “我不冷。”

    “我怕你胸冷。”

    许情深用脚朝蒋远周轻踢。

    男人朝她凑近些,“待会结束还有酒会,我陪你跳舞。”

    “我不会。”

    “没关系,我带你。”

    许情深压低嗓音道,“这不是百日宴吗?怎么搞这么多花样?”

    “还不是为了热闹,排场大。”蒋远周说完,拉过许情深的手,“过段时间,我给霖霖和睿睿一起办一个。”

    “既不是百日宴,又不是周岁,有什么好办的?”

    “那就两周岁,我想办。”

    许情深拗不过她,服务员很快上菜,中式的菜系讲究极了,每一道都有特定的菜名。坐在对面的两张椅子被拉开,许情深轻抬头,看到了穆成钧和凌时吟。

    穆成钧打过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

    蒋远周勾勒下嘴角,服务员开始询问各位喝什么酒,问到蒋远周时,男人毫不犹豫道,“清茶就行。”

    “清茶?”服务员又重复了下。

    蒋远周身侧的另一人说道,“大家都知道蒋先生这两年来戒酒了,换饮料吧。”

    “蒋先生,今晚蒋太太就在身边,您还能酒后乱事不成?破例喝一点吧。”

    “就是,就是……”

    凌时吟听到酒后乱事几字,嘴角噙了抹笑后望向许情深,这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吧?尽管蒋远周知道那晚凌时吟是自己去的小楼,但那又怎样呢?

    他至少不知道,他和凌时吟之间其实压根没发生过什么关系。

    蒋远周摇下头,嘴角轻挽,“不了,许久不喝,也就没了那份心思。”

    凌时吟盯着蒋远周的酒杯,看到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上了一杯清茶。她心里快慰的同时,却也有无比心酸,那一晚之后,蒋远周防备至今,任何场合都是滴酒不沾,防的是她吗?

    不,不一定是。

    但这无疑又是给了凌时吟最大的难堪。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拿起茶杯,她眼里缀满笑意道,“你啊,你这叫防酒防小人。”

    “怎么说?”蒋远周问道。

    “喝醉酒之后,遇上的小人多。”

    两人说着话,凌时吟却觉得他们的说话声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在使劲割着她的心。

    “蒋先生,一会晚宴过后,打会牌吧?正好有些事想跟您商量,穆先生一起吧?”

    穆成钧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没问题。”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打牌?”

    “是啊,许久没聚了。”

    许情深不着痕迹将手落到蒋远周的腿上,“没事,我陪你一会。”

    男人唇角满意地勾勒起来。“好。”

    这顿饭并没吃多久,大家习惯了这样的宴席,再说毕竟是百日宴,喝酒也不能尽兴。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进入三楼的包厢,里面有牌桌,她坐在男人身侧陪了会。

    凌时吟并未跟来,她有她自己的应酬。

    约莫半小时后,有人敲开包厢的门。那人快步走了进来,“蒋太太,听说您是医生吧?”

    “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麻烦您下,刚才酒宴上有个孩子吃了海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吐,您能帮忙去看看吗?”

    “打120了吗?”

    “打了。”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包,起身后一手落到蒋远周的肩头,“我先去看看。”

    “好,快去快回。”

    “嗯。”

    许情深跟着那人下去,很快见到了正在呕吐的孩子,那是个六七岁的男童,吐得很厉害,孩子的父亲满面焦急,将孩子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不行,万一引起窒息就麻烦了。”许情深将孩子侧过去,然后给他做了初步的检查。

    她看眼时间,“救护车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这个情况只能赶紧送去医院,不过你们放心,应该不会有大碍。”

    “真的吗?”孩子的父母听到这话,神情总算一松。

    “没事。”许情深一句话安抚住他们的情绪,没过多久,救护车果然过来了。

    许情深跟着他们出去,看到孩子被送上车后,这才回到酒店内。

    走进门厅内,不远处传来热闹的音乐声,这应该就是蒋远周说的酒会了。

    凌时吟和几个相熟的人站在一起,她手上绑着腕花,看到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经过,她赶紧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凌时吟看着托盘上的几朵腕花,其中有一朵特别精致,也比旁的花都要大出很多。凌时吟眼眸内一亮,她望向远处,冲着许情深的方向指了指,“看到那个穿旗袍的人了吗?你过去,替她绑上这朵腕花。”

    “这……这似乎不妥当,腕花都是自己选的。”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凌时吟轻笑下,“她是我朋友,她自己不好意思拿而已。”

    “那好吧。”

    “她要问起来,你就说腕花都一样的。”

    “好。”

    许情深走到酒会的入场跟前,看到舞池内的男男女女正相拥着起舞,一名服务员走到她跟前说道,“您好,我给您戴上腕花。”

    “什么腕花?”

    “这样就表示您是要进去的,”服务员拿起中间的一朵。“大家都戴了,请吧。”

    服务员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台上,许情深被稀里糊涂抬起了手臂,对方替她将腕花绑好。“祝您玩得愉快。”

    许情深看了眼手腕上的花,香气扑鼻而来,绑在皓腕间倒真是好看。

    许情深几乎从未出席过这样的场面,又觉得新鲜好玩,她走入人群中,视线望向前方,看到了正在盯着她看的凌时吟。凌时吟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然后朝着许情深挥了挥手。

    她笑容慢慢勾起来,许情深注意到了凌时吟的手腕上也绑着花,只是同她的好像不一样。

    舞池中央忽然暗下去,一曲毕,许情深以为散场了,转身要走。忽然肩膀处和腰际被人推了把,许情深整个人往前扑,闯进了舞池内,等她站稳脚跟时,她已经被一帮男人给包围住了。

    头顶的灯光再度被打开,许情深看向四周,见到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似乎即将有一场激烈的游戏上演。

    许情深欲要离开,却被跟前的男人拦住去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就是,长得这样标致,以前的场面上怎么没看到过?”

    另外几个男人也统统围了过来,“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当中,你看上了哪一位?”

    许情深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搞错了。”

    “呦,还欲擒故纵呢?”为首的男人步步紧逼上前,“大家都知道规矩,你就别躲躲闪闪的了。”

    “什么规矩?”

    对方一把握住许情深的手,将她的手臂抬高,手指点了点那朵腕花。“这代表了求偶,你都戴上了,还能不明白?”

    许情深视线落向自己的手腕,她是真心不懂这些。

    “这是服务员给我戴上的。”

    “骗谁呢?”男人扬高音调,“是不是看我们哥几个都下来了,你觉得很有面子?耍着我们玩是不是?”许情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手劲不够,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扫着,“你说不出你是哪家的,难道你是混进来的?为了钓金龟婿?”

    “我不需要求偶,我已经结婚了,我先生是蒋远周。”

    “蒋太太?”那人笑得更加张狂,“蒋太太戴着求偶的腕花?是因为不满意蒋先生吗,哈哈哈……”

    凌时吟双手抱在胸前,笑得几乎是合不拢嘴,她伸手推了下身侧的女伴,那人赶紧上前步说道。“你还真别小巧了她,她真是蒋太太。”

    “就算是蒋太太又怎样?腕花是她戴上的,现在人求来了,她就不能不要。”

    旁边有人拉住那名男子的手臂,“你喝多了,算了,本来就是个游戏,玩玩的……”

    “是,就是玩玩。”男人拽住许情深的手臂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他整张脸凑了过去,“你看我可好?满意吗?”

    许情深左右挣扎不过,压低嗓音道,“你别让大家都弄得很难堪,放手。”

    “我偏不放又怎样?”

    凌时吟看着好戏,许情深被握着手腕动弹不得,不止这样,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凌时吟扬起唇角,许情深从未参加过这样的酒会,所以她是不知道的,就连一朵腕花都区分不了,还怎么去做蒋太太?

    “放开!”

    人群中,有人想要解围。“你小子真是喝醉了,赶紧松手。”

    “就是,待会蒋先生来了……”

    可这男人喝的迷迷糊糊的,说实话也没几分教养,这会被人这么一喊,更加不能放开许情深了。

    两人在舞池中央纠缠着,许情深实在挣不开,想也不想地抬起右脚,将尖细的高跟鞋鞋跟狠狠踩在男人的脚背上,对方声音凄厉地吼了声,许情深抬起腿,尖尖的鞋头冲着对方的腿骨上又是重重一击。

    男人蹲下身,抱住了腿,一手指着许情深,“看我不弄死你!”

    许情深站在原地,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冷冽传来,“谁要弄死她?”

    男人手掌不住在腿上揉着,他转身看去,只是还未看清楚走近的人是谁,就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男人一屁股坐下来,蒋远周大步走来,到了许情深跟前,抬起她的手腕,将那朵腕花拆下。

    “怎么选了这么一朵?”

    许情深神色稍定,“服务员给我戴上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蒋远周手里拿着那朵腕花,视线扫向远处,“哪个服务员?指给我看。”

    许情深转过身,在人群中四下找着,凌时吟不由慌张起来,不过现场有那么多服务员,再加上方才灯光昏暗,服务生又穿着相同的衣服,许情深一下记不起来了。

    她轻摇下头,“不记得长相了。”

    蒋远周将那朵腕花丢到地上,抬起右脚踩在上面,然后左右碾压几下。

    躺在地上的男人没敢动,蒋远周手臂揽住许情深的腰,冲着那人问道,“你要弄死谁?”

    那人酒也醒了,却不肯就此服软,“是她戴着那样的腕花。”

    蒋远周上前,照着对方胸前又是一脚。力道凶猛,似乎要将对方的胸骨踢碎,许情深赶紧拉住他的手臂,“算了,算了。”

    蒋远周手指朝着对方虚空点了点,“不管戴不戴这腕花,她都是蒋太太!换句话说,蒋太太戴错了一朵花而已,你要认的是蒋太太这张脸!懂了吗?”

    那个男人手掌捂住胸口,半晌说不出话。

    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快步走出了人群。许情深踩着细高跟的鞋,视线落向不远处,凌时吟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她的身影,看来,她早就吓跑了。

    是,她许情深没出入过上流的社会,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今天才会被人阴了一把。

    但是她许情深……从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蒋远周拉住她的手掌,走出去几步后,许情深停住脚步。“远周,做什么去?”

    男人听着这声称呼,脚步也放缓下来。“我们回去。”

    “这么早?”

    蒋远周朝四周看眼,“是,太早了,方才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许情深轻笑声,“我没事,你看那人差点被我踢个半死,我不是好好的吗?”

    男人余怒未消,两道眉头紧紧拧着,许情深抬起手臂,用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的眉头,“别皱着,不然的话会老的比我快,我可想象不出蒋先生变成老头子的模样。”

    蒋远周唇角轻挽,将她的手拉下去,“这地方不好玩,我带你回家。”

    “我觉得挺好玩的,又热闹,我还想四处看看。”

    “那我带你参观下。”

    “好啊。”

    许情深挽住蒋远周的手臂,两人将四周转了个遍,许情深站在门厅前,手掌在蒋远周的衣领处轻拍下,“你去玩你的,我也去找点谈得来的人说说话,以后这样的场面难免要出席,我应该要有自己的朋友。”

    蒋远周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高兴的,“我带你去。”

    “不用,”许情深失笑,“女人堆里,你去做什么?”

    许情深知道他不放心,“刚才你都说出来那样的话了,谁还敢惹我?还有谁不知道我是蒋太太吗?”

    “是。”这话真是说到蒋远周心坎里去了,他看了下腕表,“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好。”

    许情深眼见蒋远周上了楼,她走到罗马柱前,轻靠上前。

    手腕处有些痛,许情深低头一看,腕部的地方有道红痕,是被刚才那个男人掐出来的。

    许情深心里明白,授意那个服务员的人,八成就是凌时吟。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看到不远处的凌时吟正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

    她视线盯着凌时吟的背影,凌时吟身材矮小,出行都是穿着高跟鞋,但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穿了多高的鞋,所以今晚她就选择了拖地的礼服,这样的话就能将她的双脚都遮挡起来。

    许情深没有上前,许久后,她看到凌时吟走向另一侧。

    凌家的女儿,打小就是八面玲珑,她面相乖巧,单看长相而已,在那些长辈的眼里,凌时吟的乖远远要胜过许情深的魅。

    凌时吟和这边打完招呼,又去了另一边。

    许情深看了眼,那地方灯光有些暗,她直起身走了过去,凌时吟的身后就是一大片窗帘,她的裙摆拖曳在地上。许情深经过她身后,凌时吟正和跟前的人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许情深经过时,看到玻璃地面之间有一道缝隙,她面色如常地走过去,鞋跟装作不经意的一拨,凌时吟的裙摆盖住了那条隙缝。许情深的高跟鞋朝着有隙缝的地方狠狠踩下去,裙摆被踩了进去,许情深迈起脚步时使了下力道,还好,鞋跟被她拔出来了。

    她装着自己都不经意的样子回头看看,然后继续往前走。

    凌时吟余光里看见她的身影出去,她视线随之跟上,眼里露出鄙夷。“我跟你们说,下次有些礼仪就是要好好学学,不然的话真会成笑话的。”

    “是啊,笑死了。”

    “一朵花的讲究也是有很多的。”

    许情深听到这,顿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朝凌时吟轻笑下,凌时吟见她笑容似有诡异,却也没放在心上。

    撇开了蒋远周,她一个许情深算什么?

    不值一提。

    许情深看眼时间,想着蒋远周也该下楼了,目光才望出去,果然就见蒋远周和穆成钧下了楼。

    她笑意盈盈上前,“是不是要回家了?”

    “差不多了。”

    凌时吟跟旁边几人说着话,“我老公下来了,下次见面再说吧。”

    “好,穆少奶奶再见。”

    许情深手臂自然地搭住蒋远周,时间都差不多了,男人们也都下了楼,彼此都在互相道别。

    凌时吟是穆家的少奶奶,自然也要过去打声招呼,她抬起腿,笑容满满地挂在嘴角处,嘴里甜甜地喊出一声,“老公……”

    她身子往前迈去,完全没想到裙摆卡在了玻璃地面的缝隙内,而且卡的很紧,凌时吟就听见嘶拉一声传来,胸前猛地一凉,她整个人栽倒在地,许情深做了个吃惊的表情,“穆少奶奶!”

    凌时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裙子被拉到了胸部以下,胸贴都掉了出来。

    现场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啊——”

    “天哪——”

    凌时吟惊叫一声,赶紧要将裙子往上扯,可那裙子被卡得那么紧,再加上她吓得早没力气了,竟是扯了几下都没能扯上去。

    穆成钧神色骇人,捏紧了手掌,他快步上前,听到身后有人议论出声,“那不是穆先生的太太吗?”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丢脸丢死了。”

    凌时吟双手抱着胸前哭出声来,这比被人当众甩了一个耳光还要丢人的多。穆成钧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头,手掌拽住她的裙摆后使劲一扯,裙子的尾端碎裂开来,凌时吟慌忙护住胸前的风光。

    穆成钧将她搀扶起身,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许情深和蒋远周上前几步,许情深上下打量了眼凌时吟。“穆少奶奶,你驾驭不了那么高的鞋子,下次还是当心点的好,以免再摔跤。”

    凌时吟脸皮丢尽,也顾不上还嘴,穆成钧替她将西装拢紧,她抱着那条掉下去的礼服不敢撒手,两人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许情深看了眼地面,然后冲蒋远周轻笑道。“我们也回家吧,乏了。”

    “好。”

    车子开回皇鼎龙庭,许情深走了几步,冷得缩起肩膀,一进到屋内,她二话不说将脚上的高跟鞋甩掉。“累死了,总算解脱了。”

    她伸手要去开灯,蒋远周砰地将门关上,他一把将她捞过来按在墙上,许情深刚要说一声凉,声音就被蒋远周的吻给堵了回去。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居然将她的裙摆往上掀起,许情深觉得身下冷得厉害,她下面除了一条内裤可什么都没穿啊。

    这男人可真是够直接的。

73、74情深,你的心在哪

    蒋家。

    管家将在皇鼎龙庭遇上的事全部告诉给了蒋东霆。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一语不发,半晌后,管家尝试出声,“老爷,老爷?”

    蒋东霆身子倚靠进沙发内,“这个女人,无法无天了。”

    “关键是蒋先生的态度,他当真是什么都听她的,我实在搞不懂……蒋先生向来是沉稳明智的人,照理说不会轻易被人蛊惑。”

    “所以我才说,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老爷,蒋先生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

    蒋东霆的视线望出去,穿过窗户,看到了外面茂盛的一棵大树,从他记事开始,这棵树就长在了院子里。

    “两年前,凌时吟和远周的那个晚上,是让许情深和他决裂的导火索。”

    “是啊,现在看来,应该是好不容易原谅了。”

    蒋东霆冷冷笑着,“是否原谅,还是这根刺狠狠扎在了他们的心里,永远拔不出来,他们其实最清楚。”

    管家似乎没听懂蒋东霆的意思,“但现在凌家跟蒋家也早就不可能了,要用凌时吟刺激许小姐,更不可能,这根刺就算扎着,但久而久之,应该是能拔除掉的。”

    “那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呢?”

    管家面上露出吃惊,“老爷,这事不妥吧,为了两年前的事,蒋先生已经和您闹成了这样,如果还有下一次,他……”

    “最坏的结果,还能比现在差?”蒋东霆的目光随着那棵树上的枝叶摇摆起来,但是眼神却很坚定,“远周从未想过和我亲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蒋家被这个女人一口口吞噬掉。”

    “但当年的事能成,全靠蒋小姐,现在的蒋先生恐怕是不可能会再错一次的。”

    蒋东霆听着,站起身来,“不着急,让她先得意得意。”穆家。

    凌时吟挣扎起身的时候,屋内亮堂无比,她手掌在小腹上撑着,许久后,那股不适才慢慢逝去。

    穆成钧出门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狼藉,有凌乱不堪的衣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具。

    她强忍着腿间的痛感下了床,将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清理干净后再放回床头柜内。

    穆成钧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她亲自收拾的,不能被家里的佣人发现。

    凌时吟今天没事,打算回趟家,下楼的时候都快中午时分了,坐着穆家的车回去,她在路上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是要回家吃饭。

    来到凌家,凌母在门口等着,看到女儿回来自然满面欣喜。

    她大步上前,看了看外头的天气,“不冷吧?”

    “不冷,爸呢?”

    “在里面呢。”

    凌时吟跟着凌母进去,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餐桌前,凌时吟看眼凌父,见他神色不好,“爸,您怎么了?”

    “没什么事,时吟,你在穆家还好吧?”

    “挺好的。”

    凌母将筷子送到她手里,凌时吟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摆着凌慎的照片。

    她鼻子一酸,“妈,您要不把哥的照片收起来吧,这样多难受。”

    “收起来做什么?人都看不到了,只能看看他的照片了。”

    吃饭的时候,有人从外头进来,凌时吟认识对方,起身打过声招呼,“徐叔叔。”

    “时吟也在啊。”

    凌父见状,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拭着嘴角,他站起了身,“走,有事去书房说。”

    “好。”

    凌时吟握紧手里的筷子,“等等,爸,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没什么大事……”

    “你别瞒我了,如今凌家就我一个女儿,你总不能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凌父闻言,坐了回去,凌时吟让男人坐过来,“徐叔叔,一起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谢谢。”

    几人坐定下来,男人朝凌父看眼,“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要您出面就行。”

    “好吧。”

    “什么事办的差不多了?”凌时吟焦急问道。

    凌父也不想再瞒她,“前两年转进来的那个器械厂,我把它卖了。”

    “为什么?不是收益不错吗?爸,哥的公司有成钧打理着,一直也挺好的,凌家还有不少产业,器械厂那边一直是你负责的,怎么说卖就卖了呢?”

    “蒋家要,我们能不卖吗?”

    凌时吟放下手里的筷子,“什么叫蒋家要?”

    “你哥走了,蒋远周要对付我们,我们也招架不住……”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身后还有穆家!”

    凌父轻摇下头。“时吟,凡事别想得这么简单,你哥哥的公司等同于是穆家的了,我们不能冒险到将全部的身家都押在成钧一人身上,维持不下去的产业,我至少可以变现,那钱以后也是你的。”

    凌时吟眼圈发红,“但我们不能任凭别人这样欺负!”

    她心里清楚极了,蒋远周这就是在针对凌家,一步步,一口口的来,他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从未放弃过要让凌家付出代价。

    凌时吟的手肘和膝盖到这会都还痛得厉害,昨晚那一跤摔得不轻,那是许情深给她的下马威。

    许情深刚回到蒋远周身边才几天,她就敢对她下那样的手了。

    凌时吟不敢想象以后,她只知道她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的话,许情深迟早有天会把她撕了。

    星港医院。

    许情深下班的时候,是蒋远周过来接她的。

    坐进车内,蒋远周拉过他的手,“你不是要见付京笙一面吗?”

    她手指微僵,“能见了?”

    “嗯。”

    许情深想了下,“那还是见吧,有些话说说清楚也好。”

    去见付京笙的时候,蒋远周并未进去,许情深坐到男人对面,付京笙轻抬下头,神色间还是有些松动,“情深。”

    许情深眸光微闪,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付京笙盯着跟前的这张脸,“你过得怎么样?”

    “我想跟你解除婚姻关系,虽然……我们从没有结过婚,但毕竟那层关系还在。”

    付京笙眼神明显黯淡下去,这就是她过来看他的理由?他无奈地轻笑道,“我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再去碰电脑。”

    “没关系,你只要承认我们的婚姻是假的就行,至于后面的事,你不用操心。”

    男人别开了视线,可终究不舍得少看几眼,他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我知道你恨我,但还是要你帮我照顾下音音。”

    许情深没说话,也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坐着,许情深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原本是不想见的。”

    “情深,那你听我说一句吧,不论我以前做过什么,请你原谅我。”

    许情深有时候心肠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付京笙对她的好,她是记得过,但是她因他而落到那样的窘境,她更加忘不掉。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心里做不到。”

    付京笙张了张嘴,听到许情深继续说道,“我这辈子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另一个叫蒋远周,然而他们两个都差点死在你手里。付京笙,我不是圣人,你给我的那些陪伴,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付京笙唇瓣颤抖着,目光锁住了许情深。

    许情深迎上他的视线,毫不躲闪,“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情深,”付京笙见她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身子往前倾,“我很想霖霖,你能带她来见我一面吗?”

    许情深居高临下看了他眼。“不能。”

    “我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我只想见她一面,一面而已……”

    许情深打断了付京笙的话。“霖霖有自己的爸爸,从今以后,我也不会给她叫你一声爸爸的机会。”

    付京笙听完这话,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似的,许情深转身出去。到了外面,她也没有丝毫地逗留,走到车前看到蒋远周倚在那正在抽烟,许情深整理下情绪,“回家吧。”

    “这么快?”

    “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坐到车内,蒋远周拉上车门。鼻翼间有淡淡的烟味,蒋远周示意司机开车,“聊了些什么?”

    “你好奇啊?”

    蒋远周轻笑。“有点。”

    “什么都没说,就说要把我跟他的关系断干净。”

    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一只手,“这个好办,回头我来办。”

    “嗯。”

    “那我们呢?什么时候结婚?”

    许情深闻言,心里微微颤动下,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却被蒋远周一把握紧了。

    “我们的关系不都公开了吗?你连结婚证都给记者看过。”

    “你不是也知道它的真假吗?”

    许情深喉间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婚姻二字很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可以对所有人承认她和蒋远周的关系,出门可以打着蒋太太的名号,可是真正面对蒋远周的时候,她能吗?

    一个真正的蒋太太,是要跟蒋先生过一辈子的。

    许情深目光有些闪躲,抽了几下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这种事,不急吧。”

    她的视线落到蒋远周的手上,男人声音清冽,带着一种威严感,“情深,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我的心当然是在我心里。”

    司机小心翼翼地朝两人看着,蒋远周知道急不来,他伸手将许情深揽到怀里。“好,你的心在你心里,那你记得一定要放好了,你以后只能把它给我。”

    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走进厨房,想去帮忙。

    佣人边擦拭着手边说道。“蒋太太,您别操心,孩子们吃的东西都是另外做的,而且都有营养菜单,您去休息吧。”

    似乎也真是没什么能让她做的,许情深走进客厅,看到蒋远周抱着霖霖站在落地窗前,霖霖对他算不上多亲密,但也没有很排斥,她神色正经极了,一手落在蒋远周的肩上,黑亮分明的眸子不住盯着他看。

    蒋远周手指在玻璃窗上轻敲几下,“等开春过后,爸爸租个小艇,带你们去前面的湖上玩,好不好?”

    霖霖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视线盯住蒋远周后就不放了,她可能心想着,这人究竟谁啊,老抱老抱她,问过她同意了吗?霖霖踢了两下腿,蒋远周的大掌包裹住她的脚,“是不是冷了?”

    许情深看在眼中,男人的这个动作暖了一下她的心,霖霖没穿鞋,就穿着一双袜子。

    她上前两步,霖霖看到她,正经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妈妈——”她伸手想要许情深抱,许情深没有将她接到怀里,“让爸爸抱吧。”

    蒋远周凑到女儿面前,想去亲她的脸蛋,霖霖往后退缩,嘴唇嘟的那么高,都快可以挂上一个油瓶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乐意?”

    许情深忍俊不禁,“看着像。”

    “爸爸亲一下就好。”

    霖霖闻言,干脆别过了脸蛋,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正好做出这个动作来。

    许情深轻拍下蒋远周的肩膀,“第一次这么受挫吧?蒋先生想要亲的人,除了霖霖,哪个拒绝过你?”

    “确实没有。”

    “看来你亲过不少人。”许情深在旁边又道。

    蒋远周侧过高大的身影,“认识你之后,好像真没亲过别人。”

    许情深想要笑,却发现好像笑不出来,他可以说他没有碰过别人,那么……

    那一晚的凌时吟,她终究是存在过的。

    蒋远周见她脸色微僵,似乎也猜出了些什么,他面色微变,“情深,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情深看向男人怀里的霖霖,她想要说知道,可这两字卡在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说不出口。

    蒋远周站在她跟前,挡住了许情深面前的光,“是不是在你心里,那件事还是过不去?”

    “我已经不去想它了,”许情深将话题扯开,“过两天医院还有个大会,我得好好准备。”

    “别紧张,在这件事上,我绝对相信你。”

    许情深眉角轻扬,“莫小军的那个手术,很多细节我都忘了,我还得去查看下档案。”

    “其实,你已经回到了星港,这种会议没必要非举行不可。”

    “但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是许医生,蒋太太三个字太好用,可是……”可她终究想要以许医生的身份回去。

    “好。”她想做的事,蒋远周自然是赞成的。

    为了那日的会议,许情深连着准备了好几天。

    她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门是紧闭着的。许情深做完一个表格,然后拿起桌上的饭卡准备去吃饭。

    经过洗手间,她听到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要我说,真是投胎投的好不如嫁得好,我现在最羡慕的人是蒋太太……”

    “别羡慕了,你没有那个命。”

    许情深停下脚步,听到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为什么我就没这个命?”

    “蒋太太那张脸,一万个里头都挑不出来,不然蒋先生怎么会喜欢?”

    “也是,这点我还真比不上。”

    许情深抬起视线,前面正好是一面镜子,她朝里面照了下,原来在别人看来,蒋先生看中的就是她的这张脸。

    “不过蒋太太也有能力啦。”

    “但是在星港,好像并不缺有能力的医生吧?”

    “也是……”

    许情深嘴角轻勾勒下,她离开两年多后,如今重回星港就职,她知道很多人会有闲言碎语,她也经得住那些话,但是那个大会,她还是执意要开,她不在乎别人说她心安理得靠着男人,但她靠着的同时,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正因为她有这个能力,所以才有那么个男人给她靠着。

    吃过中饭,许情深回到办公室内,她正在翻阅着档案,电脑上插着她的U盘。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许情深头也没抬,“进来。”

    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几步走来,将两个橘子放到桌上,“许医生。”

    许情深嘴角轻勾,“怎么没去休息会?”

    “我还好,不累,你在忙什么呢?”

    许情深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打着,“在整理下开大会的资料。”

    “到时候连我们护士都要参与,几百号人呢,你紧张吗?”

    “还好。”

    护士看了眼她的电脑,许情深将文件保存进U盘,两人说了会话,没过多久,那名护士就出去了。

    下班的时候,小护士去了医院对面的地铁,全家内挤满了人,她想进去买口吃的都难。

    她掏出公交卡,准备去坐地铁,忽然有人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敏敏。”

    她朝对方一看,却是张陌生脸,她大惊失色。“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松开手。”

    “我不会害你,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下。”

    “你要再不松手,我可就喊人了。”

    “你是叫戴敏敏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女人看着岁数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我想跟你打听件事,走,我们边逛边说。”

    戴敏敏被她拉出了地铁口,然后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高档商场内,女孩挽着她的手,那样子,就好像她们是多亲密的朋友似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许情深你肯定认识吧?”

    “你说许医生,怎么了?”

    “她是不是在准备开会的事?”

    “你怎么知道?”

    女孩将她拉到SK2的专柜前,指着柜台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个要一套,那个也是,还有眼霜,面膜……”

    服务员难得见到个买东西这样爽快的人,赶紧转身去拿货,女孩手臂撑在柜台上,压低嗓音道。“你只要帮我做件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女孩盯着服务员的身影,她视线落到柜台内,看着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出神,半晌后她才开口道,“什么忙?”

    “她开会的资料存在电脑上,还是哪里?”

    “应该是U盘,会议室有专门的电脑。”

    “等到开会的那天,你能帮我把她的U盘换走吗?”

    戴敏敏神色吃惊地盯着对方,“这怎么能行?再说,许医生肯定把那东西随身放在身上。”

    “你不是有她办公室的钥匙吗?门是你负责开的吧?”

    “不行,这肯定不行,我换不到。”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服务员开好了单子,女孩先去结账,回到柜台前,她将东西提起后塞到戴敏敏手里,“不管能不能成,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吧,事成之后还有你的好处。”女孩挽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们也不想做别的,就是换了她的资料而已,顶多让她开不成那个会,她是谁啊,她是蒋太太,就算会议不成,不照样在星港上班吗?”

    两人来到彩妆区,女孩下手的时候毫不手软,光是口红就要了十二色。

    戴敏敏接过手的时候,手都在抖,可这个年级的女孩,哪个不爱美?哪个没有虚荣心呢?

    她握紧手里的袋子,对方轻笑道,“你先去弄清楚她的东西是否存在U盘内,还有她的U盘长什么样子,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再说医生办公室嘛,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会怀疑到你头上?”

    戴敏敏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她知道这些价格不菲,也知道女人就应该拥有这些。

    两人走了出去,到了商场外面,对方跟她挥了挥手,这一切正常的就好像她们原本就是朋友。

    女孩驱车离开后,给另一头打了个电话。

    凌时吟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天早就暗了,但是穆成钧还没回来。

    她将手机贴至耳侧,“喂?”

    “时吟,办妥了。”

    “好,谢谢。”

    “走得我腿都快断了,你也真是麻烦,直接给她一笔钱不就成了吗?”

    凌时吟伸出手,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十分满意,“你懂什么,那样的话目标太大,像你现在这样,谁会怀疑?”

    “好好好,接下来就看她的了,反正条件我都跟她说好了。”

    “嗯,改天请你吃饭。”凌时吟挂断通话,想了想,还是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穆成钧什么时候回来。

    翌日。

    许情深的办公室门再度被敲开,戴敏敏走了进去,“许医生,还在忙呢?”

    “嗯。”许情深头也没抬。

    小护士将一块巧克力放到她手边,“吃点东西。”

    “谢谢啊。”许情深面露微笑,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毕竟戴敏敏没有像别人那样,当着她的面会恭恭敬敬喊她一声蒋太太。

    小护士双手捧着水杯,走到许情深身侧,目光落向那个U盘,样子没什么新奇的,随便在哪个店里都能买到的那种。

    许情深敲完最后几个字,抬头看了眼她,“今天化妆了吧?这么漂亮。”

    “哪有漂亮到哪里去。”戴敏敏手掌摸向脸蛋,许情深倚着座椅说道,“你看这口红的颜色就很正。”

    “哎呀,医院不会不让化妆吧?”

    “没事,这样看着也赏心悦目,多好。”

    戴敏敏脸上露出笑来,许情深看眼时间,“差不多吃中饭了,一起去吧。”

    “您先去吧,我去上个厕所,还要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好。”

    两人一道走了出去,戴敏敏看着许情深离开了,这个时候附近的门诊室也都结束了看诊,戴敏敏放下茶杯,快步朝着许情深的办公室而去。

    推开门走到里面,戴敏敏几步来到电脑跟前,许情深的U盘还没拔掉,她赶紧将里面的东西复制到了自己带来的U盘上。

    做完这一切,小护士手心里都是汗水,她起身快步出去了。

    许情深吃完饭回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她将准备好的资料检查了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关掉电脑。

    第二天,许情深早早地来到星港,大会定在早上七点半。

    她走进办公室内,戴敏敏进来的时候,许情深正在整理另外的资料。

    “许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

    戴敏敏来到她的桌前,“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许情深走到衣架前去换衣服,戴敏敏看到许情深的手机和那个U盘放在桌上,幸好,许情深带在身边的还是昨天那个。

    她朝许情深看眼,许情深背对她站着,戴敏敏从兜内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

    这是今早她刚拿到的,昨天她拷贝的资料已经给了对方,所以那边不止准备了一个一样的U盘,就连里面的资料都是一样的。

    戴敏敏手指颤抖,她将许情深的U盘换了过来,手刚插进兜内,许情深就转身道,“我还真有些紧张。”

    “别紧张,据说今天蒋先生也要来是吗?”

    “是。”

    许情深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吧,我要过去了。”

    “今天演讲的东西带着了吗?”

    “带了。”许情深将U盘拿在手心内,“全在这里面。”

    戴敏敏身上的香水味很淡,沁人心脾,这是香奈儿今年的主打款,许情深走出办公室,将门带上,看到小护士唇上的口红又换了另一种色彩。

    戴敏敏跟在许情深身侧,她一遍遍安慰自己,就是开个会而已,就算许情深搞砸了也没多大的事,她身后有蒋远周撑腰呢。

    来到会议室跟前,戴敏敏跟其她的同事们先进去了。

    许情深穿着白大褂,脸上化着淡妆,她在门外站了会,看到蒋远周和老白过来了。

    会议室内坐满了人,谁都没有迟到,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跟前,“准备好了?”

    “嗯。”

    老白走到窗边,“人真多,看来都给蒋太太面子。”“你越这样说,我越紧张。”

    蒋远周穿着一袭正装,黑色的西服笔挺有型,里头的白衬衣衬得他整张脸更加精致。他站在许情深跟前,高出她不少,他嘴角轻挑下,一侧的嘴角上翘。“你还知道紧张?”

    “我是人,我能不知道什么叫紧张吗?”

    蒋远周凑近她身前,“比第一次还紧张?”

    许情深沉下脸。“严肃点。”

    “好好好,严肃,严肃。”蒋远周朝着老白偏下头,“走,我们去欣赏欣赏许医生这场严肃的大会。”

    “是。”

    戴敏敏坐在后排,她将手机掏出来,对着四周拍了下。

    凌时吟也起了个大早,穆成钧睁眼的时候,发现她穿着睡衣躺在沙发内。

    “你做什么?”

    凌时吟坐起身来,“没,就是睡不着了。”

    穆成钧起身洗漱,凌时吟跟在他身后,“今早又要出门吗?”

    “嗯,要去开会。”

    “好。”凌时吟随后将穆成钧送出门,急急忙忙回到房间的时候,一看时间,马上就要七点半了。戴敏敏不敢拍摄视频,进来的时候,科室的主任就在关照大家将手机关了。

    她有些紧张,身旁的同事凑过来说道。“你身上好香啊,什么时候开始用上香水了?”

    “香吗?我自己怎么闻不出来?”

    “这才叫好香水嘛!你发达了?”

    戴敏敏心里一急,“胡说什么呢你?”她视线越过众人看出去,看到蒋远周和老白走了进来,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子。

    很快,许情深也来了。

    这个女人站上了高台,她昂首阔步向前,就连走路的姿态都是这样好看。

    许情深穿着低调,高领的打底毛衣加阔腿裤,头发绑在脑后,一张惊艳绝美的脸面向大家。戴敏敏看到她从兜里掏出了那个U盘,交给一旁的人之后,准备开始。

    蒋远周搭着腿,从他这样的角度看去,他的蒋太太真是美得无人能及。

75蒋太太,狐狸精

    “大家好,我是许情深,如今是星港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

    台下鸦雀无声,蒋远周不担心她会在这样的场面上紧张到失误,对于一个手术医生来说,这种应该压根不算事吧?

    许情深站在大屏幕前,戴敏敏紧张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不知道U盘里的内容被换成了什么,万一……

    她不由哆嗦了下,赶紧在心里自我安慰,“肯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顶多就是开不成会罢了。”

    U盘里的内容被打开了,鼠标点开文件夹,里面的会议资料也被打开。

    一切似乎很正常,许情深回到台前,她话语清晰,铿锵有力,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台上。

    他忽然有种恍惚,如果两年多前他们没有分开,许情深现在肯定能站得更高吧?

    她这么要强,却把两年的时间耗费在四处奔波和躲躲藏藏上面。

    蒋远周指尖掐着自己的臂膀,旁边的老白微微压低了笑声。“蒋太太在上面,还真像那么回事。”

    另一处的穆家,凌时吟看眼时间,这个时候,星港的会议室内应该炸开锅了吧?

    戴敏敏紧盯着前方,她没有关机,手机在口袋内震动了下,她偷偷拿出来看眼,是那个女孩发来的短信。“怎么样了?”

    戴敏敏耳朵里是许情深正在讲话的声音,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究竟怎么回事?

    她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按动,打出几个字,“正常。”

    “不可能,你换了吗?”

    “换了。”

    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戴敏敏将手机放回兜内。

    一直到会议结束,许情深都是顺顺利利的,戴敏敏听到耳边响彻起了掌声,她赶紧跟着鼓掌。

    许情深开始收拾东西,戴敏敏想过去套几句话,但看到蒋远周坐在原位没动,她也就没过去。

    很快,会议室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和老白还在,她下了台,几步过去。“还行吗?”

    “非常行。”

    许情深将U盘放进兜内,蒋远周起身后跟着她一起出去。

    回到办公室内,许情深将门关上,蒋远周走过去抱住她的腰,“中午一起吃饭。”

    “我先看会资料。”

    “会议都结束了,你还看什么?”

    许情深拉开蒋远周的手,坐到跟前,她从左侧的口袋内摸出一个U盘,然后插在了电脑上。

    点开里面的资料,并无异常,许情深将页面往下拉,忽然就看见一页带着文字的图片出现在眼中。她仔细一看,抬头部分写着:细数蒋远周历年来情史。

    红色的字体被标粗,用词非常难听,这一页上还有万毓宁的照片,当然她并不是主角。许情深看着自己的脸被移到了三级片女主角的身上,旁边还有文字注释。说她当年是小三上位,出卖肉体,更甚至于把万毓宁逼疯,而且她一人同时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道德败坏到极点。

    许情深身子往后靠,这不应该叫蒋远周的情史,应该是她的情史才对。

    光是这些文字也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字,就算真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几个人会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去念吧?

    可是那些合成的照片,当真是不堪入目,她自己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但倘若真的公布到人前了呢?

    蒋远周靠在窗边,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余光也瞧见了电脑上的东西。

    他大步上前,一手撑向桌沿,“这是什么?”

    “这是原本应该出现在会议上的东西。”

    蒋远周狭长的凤目轻眯,电脑屏幕透射出来的光落到许情深的脸上,将她眼里的幽暗照得更加明显。蒋远周直起身来,“这东西从哪来的?”

    “我的U盘里面。”

    “什么?”

    “确切的说,可能是我的U盘被换了,也可能是有人动了我的电脑,将我里面的文件换掉了。”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可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这事情都是在医院里面发生的吧?”

    “是。”

    男人脸上的怒气已经藏不住了,“我让老白去查。”

    “不用了。”许情深拉住他的手,她想要将页面关掉,却发现根本关不了。她拧紧眉头,站了起来,许情深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就站在那喊了声。“敏敏,你过来趟。”

    戴敏敏心里一慌,她终究是心虚的。她装作正在翻动病历的样子,“好,马上来。”

    许情深回到办公室内,没过多久,戴敏敏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

    “好。”戴敏敏抬腿往里走,看到蒋远周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她面色紧张到不行,“许医生,叫我有事吗?”

    许情深满脸的轻松,指着戴敏敏冲蒋远周道,“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吗?”

    蒋远周目光紧锁住戴敏敏,后者吓得头都不敢抬,心里也没底。

    “前两天你送我的香水,味道就跟敏敏身上的一模一样,敏敏,你是在哪买的?”

    “新,新苏百货。”

    许情深回到办公桌前,嘴角始终轻挽。“那里头消费挺高的,口红、眼影这些也是在里面买的?”

    “许医生,你叫我进来就是问这些吗?”

    许情深倚着办公桌,上下打量眼戴敏敏,“其实,你要只是用个香水,或者只是用个口红,我也觉得没什么。敏敏,你之前从来不化妆的,这两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也知道你很节俭,但是女人嘛,谁不喜欢这些东西?”

    “是啊,所以我跟小姐妹逛街的时候,就买了。”

    “那你小姐妹,有没有让你帮她做什么事呢?”

    戴敏敏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乱跳起来,仿佛被许情深一语戳中了什么,“哪有啊,许医生,您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许情深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将它放到桌上,“敏敏,你过来。”

    戴敏敏双脚钉在原地,许情深侧过身,将电脑转向戴敏敏,“这里面的资料,是你换的?”“没有,”戴敏敏一听,吓得赶紧摆手,“我没换过。”

    她视线扫过屏幕,看到了上面的照片和文字,她面色唰的苍白,“我压根不知道怎么了。”

    “其实外面走廊都有监控,调出来也就几分钟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戴敏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垂死挣扎,“许医生,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今天在会议上不是很顺利吗?”

    “是,是很顺利。”许情深拿起桌上的U盘,“因为我把资料复制了两份,分别放在左右两侧的口袋内,而左侧口袋内的U盘,我从来都没拿出来过。”

    戴敏敏视线紧紧盯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U盘,她不敢承认,只能使劲摇头,“我真不知道这些事。”

    “能进我办公室的人不多,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检查过,里面的内容无误,也就在办公室那么一会会时间……当时,你在场吧?”

    “我是在,但是……”

    许情深面色微敛,“你实在不敢承认,那就报警吧。”

    “许医生,不要——”

    许情深神情严肃起来,“那你跟我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护士紧咬着唇瓣,蒋远周面上的表情有些骇人,“我们没工夫在这看你犹豫不决的样子,你要不肯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也不知道,”戴敏敏不敢继续隐瞒下去,“那人我不认识,我下班的时候她找到的我,还知道我有办公室的钥匙,她送了我很多东西,说不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让许医生开不成会就好。”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戴敏敏赶紧掏出手机,“她刚还跟我发过信息,质问我是不是没把事情办成。”

    蒋远周起身,拿过那个手机看眼,许情深将号码记了下来,戴敏敏杵在原地都不敢动,“对不起许医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你还想有下次?”蒋远周冷笑下,“在星港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做这种龌龊事,谁能饶得过你?”

    “蒋先生,我真的没想到资料里会是这种东西……”戴敏敏视线掠过电脑屏幕,“我以为就是资料打不开或者被损坏而已。”

    “所以,你就用你自认为的不会出大事来害我。”许情深冷冷说道。

    戴敏敏急的眼泪出来了,“给我个机会好吗?”

    许情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把你的泪水收起来,给这个女人打电话,就说事情成了,现在星港乱成了一团糟,约她见面。”

    “好好,如果她答应了,您能别追究我的一时糊涂吗?”“你要跟我谈条件?”

    戴敏敏手指颤抖地接过手机,她总算感受到了许情深的另一面,在星港,向来都是蒋先生说的话最管用。可是这件事出来了,面对解决的反而是许情深自己,这个平时温婉大方的许医生,她此时却是不怒而威,周身的冷冽在慢慢升腾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戴敏敏不敢同她多说,只能赶紧给那人打电话。

    许情深按住她的手机。“等等,会议结束也有一会时间了,你跟她联系过吗?”

    “她一直打我电话、发我短信,但是我没敢理睬,事情没办成……”

    “好,你就说你现在才有机会联系她。”

    “是。”

    戴敏敏拿了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凌时吟和朋友坐在包厢内,她脸上敷着面膜,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女人看了眼,“快,是那个小护士。”凌时吟坐起身来,抬眼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怎么这个时间打来电话?”

    “可能是有好消息。”

    “你接,看她说什么。”

    “好。”女人拿掉脸上的面膜,赶紧接通,“喂。”

    “不好意思,刚才……刚才医院里乱的很。”

    “成了?”

    戴敏敏不住点着头。“成了,你怎么没告诉我里面是那种东西啊?”

    “哈哈哈——”女人扬笑,冲着凌时吟道,“成了,真成了。”

    凌时吟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并冲着她轻摇下头。戴敏敏趁机说道,“我们现在能见面吗?”

    “见面?”

    “你不是说只要我办成了,就会给我好处吗?”

    女人在自己的脸蛋上轻揉,“放心吧,不会缺你好处的。”

    戴敏敏语气有些急迫,“我真怕医院会查到我头上,这样,我们见一面……就现在。”

    “也好。”女人同意下来,“我还想听听细节呢。”

    凌时吟在旁边,让她开了免提,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戴敏敏握紧手机,语气急迫,“那就还是新苏天地吧,负一楼的美食城见。”

    女人刚要说话,凌时吟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不行,”女人赶紧改口,“我有事过不去。”

    “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凌时吟闻言,抢过手机,将电话掐断了。

    “喂,喂——”戴敏敏在电话那头喊着。“说话啊,说话啊!”

    她慌忙打过去,凌时吟将手机关机了。

    戴敏敏面色发白,转身看向许情深,“许医生,她关机了。”

    “你被开除了。”

    “什么?”戴敏敏陡然一惊。

    “别的责任,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肯定不能在星港干下去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戴敏敏摇着头,泪流满面,“不要,不要,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好不容易才进的星港。”

    “你出去吧,收拾下东西。”

    “许医生,我知道您是好人,您给我个机会……”

    “没有机会,出去。”

    许情深坐回办公桌前,“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堪,你自己辞职,档案里面会给你留个干净,你离开星港后照样可以去别的医院,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今后这种事再也别做了。”

    “不,我不想走……”

    蒋远周有些不耐烦。“是不是要惊动保安?”

    戴敏敏眼圈通红,不住擦拭着泪水,许情深没再看她一眼,她就算下跪求饶都没用,只能转身出去。

    另一边,凌时吟将手机还到朋友手里,对方满面不解,“你干什么呢?”

    “你还蒙在鼓里呢?事情很明显没做成,约你见面是要将你引出去。”

    女人大惊。“不会吧?”

    “首先这个时间就不对,会议结束多久了?其次,如果真如她所说,星港现在应该是大乱的时候,许情深肯定会查是谁给她的U盘动了手脚,那个小护士现在约你见面,这不等于是在不打自招吗?”

    女人一听,忙不迭点头。“对对,是这个理,差点就着了她们的道。”

    凌时吟躺回床上,旁边的朋友说道,“他们不会查到我身上吧?”

    “这手机号又不是你的,急什么?再说那个护士更加不知道你住在哪,放心吧。”

    女人同样躺了回去。“我真是搞不懂,事情怎么会没成呢?”

    “也许,是她压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蠢货!”

    星港医院。

    许情深将两个U盘放到一起,仔细比对。“这样一看,果然还是有新旧之分。”

    “可谁又会想到刻意去分辨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呢?”蒋远周坐在许情深的椅子把手上,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紧抱在怀里,“你呢?你是怎么怀疑到那个小护士身上的?”

    “前天看到她的口红,我就觉得有点不对。”许情深往后靠,顺势躺在男人胸前,“今天见她,化了很好看的妆,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也不是说一个护士不该这样,但我之前遇到过那么多事,在我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防备一下。果然,今天的事情不是多此一举。”

    蒋远周下巴枕在许情深头顶,“你果然心思玲珑剔透。”

    “蒋先生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毋庸置疑。”

    许情深轻笑,“你应该夸我,要不然的话,今天你就丢脸了。”

    “我的情史?我无所谓。”

    许情深抬手摸了摸蒋远周的脸。“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脸皮,已经练就到了一定的程度,刀枪不入。”

    先前在酒店没拉窗帘被偷拍,媒体几乎是将全部的词都用尽了,许情深觉得看开了也就没什么,再说她跟蒋远周之间本来就有关系,最最关键的是,蒋先生在床上的激烈,真是任何报道都不足以形容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

    蒋远周还未开口,来人就打开了门往里走,“蒋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蒋远周坐直起身。

    “有个护士要跳楼。”

    许情深坐在原地没动,蒋远周站了起来,“跳楼?在哪?”

    “住院部的顶楼,谁都不让接近。”

    几乎是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了,老白上前两步,“已经报警了,但是那个护士情绪很激动,说是只要警察过来就从楼上跳下去。”

    许情深跟着起身,这也确实不是开玩笑的事,“我去看看。”

    “别去。”蒋远周拽住她的手腕,“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不会的。”许情深让他放心,“我不会离她太近,别担心。”

    许情深跟着老白出去,经过导医台,上面的病历乱七八糟地摆着,确实不见了戴敏敏的身影。来到住院部的天台上,好几名护士挤在那里,都在劝,“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赶紧下来吧。”

    戴敏敏坐在栏杆前,不住地抽泣着,许情深上前几步。

    “蒋先生来了……”

    戴敏敏听到这话,转过头来,一见到许情深,她的情绪更加激动。“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许情深停住脚步,这次跟她劝丁然的那次完全不同,许情深板着脸。“你要跳楼?”

    “我工作也丢了,也没法跟家人交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许情深冷笑下,“每个人对生命都应该抱有敬畏之心,你这算什么?”

    “你当然不会懂,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你不想见我,那你跳这个楼给谁看?又想威胁谁?”蒋家。

    蒋东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管家看着他走来走去。“老爷,医院的事情您向来都是不用操心的,蒋先生会处理好。”

    “星港要是只有远周在,我还会担心成这样吗?”蒋东霆面色难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许情深从来就没想过要让星港好,如果那个护士真从楼上跳下去了,这件事今天就能传遍整个东城。这不是患者,而是医护人员,自己的职工在医院自杀,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但您着急也没用……”

    蒋东霆朝管家伸出手来,“我打个电话。”

    “是。”

    管家取了手机来交到蒋东霆的手上,他毫不犹豫拨通蒋远周的电话。

    那头的气氛紧张万分,蒋远周感觉到口袋内的震动,他掏出手机后接通,“喂。”

    “远周,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蒋东霆,蒋远周的视线落向前面,“没事,警察会处理的。”

    “远周,可千万不能让那个护士在医院出事,你问她需要什么,尽一切可能地满足她。”蒋东霆口气激动,说话声很响,许情深站在旁边或多或少也听见了。

    戴敏敏就是不甘心这样离开医院,许情深让她下来,她偏偏不肯,“我就从这跳下去,我是被星港逼死的,被你逼死的。”

    蒋东霆听到这,心里的气愤越发强烈,他就知道什么事都和许情深有关。

    消防员已经赶到了,在楼下打好了气垫,蒋远周无心跟蒋东霆多说话。“我挂了。”

    “远周,这事情千万要处理好。”

    许情深朝蒋远周看了眼。“别管了,走吧,今儿起床起得早,我都困死了,去休息室睡会。”

    蒋远周的手机还未挂断,许情深的声音清晰传入蒋东霆耳中,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都十万火急了,这女人居然一心只想着睡觉?

    “远周!”蒋东霆轻斥。

    许情深朝蒋远周走近步,“劝也劝过了,她不下来是她的事。再说她这是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

    什么叫没关系?蒋东霆急火攻心,“她要真死在了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许情深转身走着,蒋远周直接挂断电话,蒋东霆喂了好几声,最后气得差点将手机摔了。

    “老爷,您别这样,怎么了这是?”

    “许情深就是故意的,她要搞垮星港,搞垮蒋家。”

    确实,遇上了这种事谁不急?哪有眼睁睁要看人死的道理?

    许情深没回自己的办公室,径自朝着蒋远周的休息间走去,现场就留下了老白。一路上,不少人都碰到了她和蒋远周,许情深心情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甚至还挽着蒋远周的手,姿态亲昵。

    走进屋内,许情深将门关上,蒋远周把外套脱下来。“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有警察在,下面气垫也差不多了,不会出事的。”

    她不紧张,蒋远周是更加不着急。

    但他还想吓她,“你就不怕她真的往下跳?”

    “不怕。”

    医院顶楼已经僵持了快两个小时了,戴敏敏的父母也被喊来了,但是许情深和蒋远周再未露过面。

    这个时候最焦急的,反而是蒋东霆。

    医院那边又有消息传来,许情深进了蒋远周的休息室,两个小时了都没出来。

    至于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别人是不得而知,只是有人看见许情深进去时抱着蒋远周,样子亲密。

    蒋东霆面色发白,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在他看来,许情深和一只狐狸精没什么两样,十万火急的时候还有心思拉着蒋远周寻欢作乐。

    星港那边的消息一直在传过来,戴敏敏好几次差点跳下去、戴敏敏的父母痛哭不止、楼底下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而另一边呢,蒋远周的办公室门敲不开、蒋远周闭门不见、蒋远周说不用管跳楼者。

    蒋东霆知道,蒋远周的身后有许情深,是她拉住了蒋远周不让他出面。

    星港医院的办公室内。

    许情深靠在窗边,额头抵着玻璃窗,蒋远周在不远处喝水,外面的敲门声刚过,蒋远周难抑唇角的笑意,“你是真不怕,万一那小护士跳了楼,恐怕这件事的责任就在你了。”

    “真关我的事吗?”许情深目光对上蒋远周,“做错事的是她。”

    男人上前几步,将喝过后剩下的半杯水递给许情深,“我想看你惊慌失措、想要寻求保护的样子。”

    许情深转过身,手指对着蒋远周的胸前轻轻戳了两下,“她不会跳的,我敢保证。”

    “为什么?”

    “看到她身上背的那个包了吗?估摸着也是那个女人送的,一个要跳楼的人还要把包背着,好几次我都看到她把包拉到身前,以免在墙面上擦碰。死都要死了,还会在乎包的损坏吗?”

    蒋远周忍俊不禁,“说不定,她就想带着这些东西一起跳下去。”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蒋远周问道。

    许情深眼里露出狡黠,伸手拉过男人的衣领,蒋远周配合得往前去,许情深在他唇角处轻吹了口气,“我要是输了,条件随便你提。我要是赢了,你晚上不准进我房间,更加不准睡……”

    “不能睡你?”

    许情深将他的脸推向另一侧,“这个赌,你敢打吗?”

76找一个人,模仿她的全部!

    是啊,蒋远周敢打这个赌吗?

    男人笑着,眼里点缀着璀璨的星亮,他的脸仍旧别向旁边,面颊上还有许情深手掌内的余温。

    许情深紧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是蒋先生不敢做的啊?”

    “用激将法是吗?”

    许情深赶忙摇头,“不敢,不敢。”

    蒋远周目光对上许情深,他脚步往前,有咄咄逼人之势,许情深不得不往后退了步,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这是在我的医院里,要打赌也是我先开口。”

    哪有这样的?

    但许情深还是点了头。“好啊。”

    “我赌她不会跳楼,我要赢了,你让我搬去主卧睡,我要是输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踏进你的卧室半步。”

    许情深听着,脑子里差点转不过这个弯,“等等,你不是说她会跳吗?”

    “我从来没这样说过。”蒋远周低下视线,眼里的精光攫住许情深后不放,“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许情深转身面向窗外。“我不要打赌了。”

    “说话不算数。”

    许情深回头看他眼,“你狡诈。”

    “用词太不正确,晚上要受罚。”

    许情深可不想跟他纠缠着这个话题不放。“人命关天,你还是快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怎样。”

    “不去,”蒋远周似乎这才开始正面这个话题,他倚靠向旁边的墙壁,“当我星港是什么?作秀场?我要是妥协了,以后这样的闹剧说不定每天都要上演。”

    许情深点头同意,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老白站在外面。

    “蒋太太。”老白赶忙掐熄手里剩下的半截烟。

    “老白,那边怎么样了?”

    “僵持着,警方尝试了几次,但是那个地方不好下手,所以没敢贸然行动。”

    许情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样吧,你去带句话给她,就说她的档案里究竟要怎么写,完全看她自己。有些事要是真敲进档案,那可是一辈子的事,问她还想从事这个行业吗?”

    “就这样跟她说?”

    “是,去吧。”

    蒋家。

    蒋东霆已经焦急了两个多小时,管家不住让他消消火,可是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星港出这么大的事,蒋远周都能做到不闻不问,还不是因为许情深地阻挠?

    许久后,有电话进来。

    管家接通后放到蒋东霆的手里,蒋东霆听了几句,里面的声音焦急不已,“老爷,媒体都来了,蒋先生还是不肯出面,医院方面强硬得很,就是不肯妥协,刚才那小护士体力不支,差点就栽下去……”

    蒋东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事情换在以前,他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下。

    但如今上了岁数,蒋家虽有蒋远周撑着,可蒋东霆总是不放心,再加上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管家听到咚的一声传来,先是手机掉地,最后,蒋东霆的人也正往地上倒。

    管家赶忙上前两步接住他,“老爷,老爷——”

    星港医院。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老白推门而入,神色倒是轻松不少,“蒋先生、蒋太太,那个小护士已经下来了。”

    蒋远周挥下手,许情深放下手里的书,“那我回办公室了。”

    她起身要走,老白原本是出去了的,没想到忽然又折回来,手里拿着刚挂断通话的手机。“蒋先生,不好了……老爷晕倒了。”

    “什么?”蒋远周大惊,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还不知,已经被送到星港了。”

    蒋远周二话不说赶紧走了出去。

    许情深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过去,蒋东霆最不想见得就是她,她要这样去了,估计能把他活活气死吧?

    所幸,蒋东霆并无大碍,推回病房的时候就醒了。

    许情深在医院内部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她拎着礼盒走进屋内,管家见到她瞪大了双眼,蒋远周坐在病床前的椅子内,父子俩似乎正在说什么话。

    听见脚步声,蒋远周抬头,蒋东霆也别过视线看了眼。

    “你?出去——”

    “爸,您这是怎么了?我来看看您。”许情深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

    蒋东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爸,您没有大碍,就是急火攻心,以后注意点。”

    蒋东霆冷冷别开眼,许情深见状,神色有些落寞,她视线对上蒋远周,欲言又止,蒋远周原本交握的双手松开。“情深的事您就别再坚持了,再坚持也没用,自己的身体怎样您自己最清楚,医院的事也不用您操心。”

    “不用我操心?”

    许情深看着蒋东霆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她赶紧说道,“爸,您好好休息吧,不要气,我先出去就是了。”

    她转身离开病房,蒋东霆指着她的背影,许情深这是来探病吗?分明就是来火上浇油的,只是蒋远周看不透,说不定还以为她孝心大发了。

    许情深回到门诊室,没想到竟看到许旺和赵芳华坐在门口,两人的脚边放着不少东西,赵芳华一抬头,眼里的不耐烦很快被扫尽,“情深,你去哪了?我们在这等好一会了。”

    “爸,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来看看你嘛。”赵芳华拎着东西起身,许情深打开了门,两人跟进去。“情深,这是你的办公室吗?很气派。”许旺环顾四周说道。

    “都是蒋太太了,能不气派吗?”赵芳华喜滋滋地接过话。

    两人将东西放到许情深的桌上,赵芳华打开其中一个袋子,“这是我托一个乡下的亲戚弄来的,正宗草鸡蛋,给霖霖吃。”

    “药店不忙吗?”

    “店里有人照看着。”赵芳华拉过椅子坐下来,许情深打开电脑,虽说是父母,她却像是有语言障碍般,不知道应该如何主动开口。

    许旺问了几句许情深的近况,可总是说不到点上,赵芳华有些着急。“情深,你们现在住哪啊?”

    “搬了地方。”许情深言简意赅道。

    “那之前住的九龙苍呢?”

    “应该暂时空置了吧。”

    赵芳华掩饰不住唇角勾勒起的笑,“情深,远周之前提过,说是等你们和好之后,九龙苍给明川……”

    许情深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到了赵芳华身上。许旺赶紧拉了把赵芳华。“胡说什么呢你?”

    “我哪有胡说?这是远周亲口跟我说的,明川也谈了女朋友了,结婚还不是就在眼跟前的事?”

    许情深觉得有些头疼,“结婚是结婚,房子是房子,明川的女朋友谈多久了?”

    “不久。”

    “那就不急,先谈着吧。”许情深眼帘轻抬,作势看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上班呢,改天我回家再说吧。”

    “但是情深,你要帮着明川啊……”

    “行了,”许旺拉拽起赵芳华,“别打扰情深,她刚回医院,有很多事要忙。”两人就这么拉扯着出去了,许情深手掌撑着前额,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到了走廊跟前,赵芳华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干什么你?”

    “你这人啊。”处了二十几年,有些话许旺也不多说了,他无奈地轻摇下头。

    进入电梯内,里头还有两个护士,赵芳华骂了许旺两句,听到两名护士正在交谈。

    “送进来的时候挺吓人的,昏迷了……”

    “那蒋先生急坏了吧?”

    “能不着急吗?毕竟是亲生父亲,不过还好,很快脱离了危险。”

    赵芳华竖起耳朵,赶紧打听问道,“小姑娘,你们说远周的爸爸昏迷了?”

    “你是?”怎么就这样直接地喊了远周二字?

    “我们跟蒋家是亲家。”

    原来如此!

    两人看了眼赵芳华和许旺,“是啊,现在住进VIP病房了,幸好没事。”

    走出电梯的时候,赵芳华拉过许旺。“走,去买些东西,亲家住院了,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许情深坐在门诊室内,这一出出闹的,戴敏敏已经被家人带回了家,住院部下面围观的人也散了,警方和消防车都撤走了。

    她刚消停一会,门外就有敲门声传来。

    许情深敲了敲脑袋,“谁啊?”

    “是我。”老白的声音。

    “门没关,进来吧。”

    老白推开了门,许情深双手托腮,抬起脑袋正瞅着他看,“有事吗?”

    “我方才去超市给蒋先生的父亲准备些东西,看到了许,许……”

    “许什么,谁啊?”

    “您爸妈。”

    许情深看眼桌上的东西,赵芳华节俭得很,肯定不会在医院里给她买东西,老白应该是在他们离开办公室后碰见的。

    “他们要买东西吗?”

    “是,买了不少,说是去探望蒋先生的父亲。”

    许情深太阳穴处被猛地刺痛下,这都什么时候,他们要真去了,不是反而添乱吗?

    VIP病房。

    蒋远周坐在床边,宽阔的肩膀和背部沐浴在阳光中,蒋东霆没什么力气,躺在大床上正不住喘息。

    男人盯着他的身影,印象中父亲那个高大的身子不知何时变得佝偻起来,这两年,蒋东霆也消瘦不少,蒋远周有些出神,小姨死后,他几乎没踏足过蒋家,偌大的宅子就这样空了。

    病房门陡然被推开,连门都没敲。蒋远周不知道谁这么没规矩,他拧紧眉头,眼眸内聚起幽暗扫过去。走在前面的赵芳华见到他,脸上露出笑来,“果然是在这一间,远周,我们来看看亲家。”

    蒋远周眼里的不悦还未完全收起来,就看到许旺夫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

    他想要阻止,但话到了嘴边又吞咽回去。

    只是寻常的探望而已,如果蒋远周平白无故阻拦,要是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他真怕她会多心。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刚从情深的办公室出来,就听到医院护士说亲家病了,所以一定要来看望下。”

    蒋远周站起身,蒋东霆看着自己的床头柜被堆满东西,亲家二字无疑是在往他心口捅刀子,他看着相貌平平、甚至出门连打扮都不会打扮一下的两人,“出去。”

    “亲家,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养好身体要紧啊。”

    “我不是你们亲家,蒋家和许家永远没有关系。”蒋东霆冷冷说道。

    许旺面上有些难堪,他知道,蒋东霆从来就没打算过要接受许情深,一直以来,也都是许家在高攀蒋家。

    但赵芳华不这么认为,蒋远周既然想要许情深,那有些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亲家,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远周和情深那是两情相悦,好着呢。”

    蒋东霆原本就是受了刺激进院的,医生让他一定要保持情绪的平稳,蒋东霆闭起眼帘,不予理睬。

    许旺轻拉下赵芳华。“看也看过了,我们赶紧走吧。”

    “急什么?”赵芳华拍开许旺的手掌,视线看向对面的蒋远周。“远周,听情深说你们搬了新家吧?”

    “是。”

    “改天我和情深爸爸来祝贺下。”

    “好的。”蒋远周不想让他们在这逗留下去,更加不想蒋东霆的情绪受到丝毫波动看,赵芳华顿了半晌,病房内寂静无声,谁都不说话,她只好再度开口。“远周,明川谈了个女朋友,过几天说是要带家里来,到时候你和情深也来吧,帮忙看看。”

    许情深走到病房门口,听到赵芳华的这句话从里面传出来。

    她唇瓣轻颤,脸色都变了。

    蒋远周说了句话,“我先送你们出去吧。”

    “远周,你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都喜欢你的,就想你做我的女婿……”赵芳华还在喋喋不休,蒋东霆气得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蒋远周眉头紧皱,看到蒋东霆嘴唇哆嗦,一句话说不上来。他上前一步,“怎么了这是?”

    蒋东霆手掌揉着胸口,脸色乌青,蒋远周赶紧按向床头的警铃。

    赵芳华一看,怎么都要上前去表示关心,“亲家,你没事吧?”

    蒋远周头也没回,许情深都能听出话里面的怒火,“你们先出去。”

    她抬起脚步往里走,看到赵芳华还围在病床边,蒋东霆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赵芳华上前时,蒋远周压着嗓音道,“出去!”

    许情深步子微顿,看到许旺满脸的难堪,赵芳华也总算知道了不好受,她开口喊了句,“爸,妈,你们跟我出来。”

    她的声音冷不丁传到蒋远周耳中,许情深没有朝他看一眼,转身往外走。

    赵芳华和许旺见状,赶紧盯了出去。

    老白守在外面,许情深前脚出去,医生后脚就来了。

    病房的门再度被拉开,蒋远周走了出去,“许情深呢?”

    “去楼梯口那边了。”

    许情深并未带着许旺和赵芳华立即离开,她心里堆积着满满的怒火,楼道口的门被她关上,许情深却气得一时说不上话。

    赵芳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情深,远周的父亲生病了,我们当然要去探望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他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别去火上浇油了,他要真有个好歹,应该怪在谁的头上?”

    蒋远周来到楼梯口,他生怕许情深会有情绪,毕竟方才他的态度摆在那,她都看在眼里。

    尽管门被掩上了,但里面的说话声还是清晰地穿了出来。

    “情深,你没必要这么说我们,我们都是为你好……”

    “还有,我跟你爸还不是想要蒋家接受你吗?”

    许情深自然知道这不是赵芳华的最终目的,她如今这样,赵芳华比她还急,为什么?还有赵芳华方才的那些话,哪一句不在暗示着蒋远周,许明川谈了女朋友,是蒋家开始要出力的时候了……

    许情深嘴角勾起冷笑,有这么一瞬间,她心里的不满被强勾了起来。

    从小她就在赵芳华手里吃过不少苦头,而如今,她凭什么事事都要给赵芳华倚靠着?

    “我没想过要让蒋家接受我。”许情深的口气冷漠到极点,就连门外的蒋远周听了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你这孩子疯了是不是?”赵芳华轻斥。

    “要不是蒋东霆步步紧逼,逼得让我连生存下去都难,要不是我怕蒋家对你们不利,我不会回去的。”许情深一字一语清晰出声。

    “但你跟远周总是有感情的啊,我们又没害你。”赵芳华强势惯了,不可能不还一句口。

    “你们又懂什么?”许情深反问一句。很多事,不是一句有感情就能迎刃而解的。

    这话落到蒋远周的耳中,却别有滋味,他至少听出了许情深话里的不情愿,听出了她满口的无奈。

    “情深,你就跟远周这么过吧,只要他要你……”

    许情深打断赵芳华的话,“过不过,是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来帮倒忙。帮不帮衬许家,也要看我是否心甘情愿,不需要你一遍遍过来提醒。”

    “你——”

    “蒋东霆今天要是出了事,你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很快离开这里。

    蒋东霆没有大碍,蒋远周在病房内坐着,傍晚时分,许情深没等到他的电话,自顾回去了。蒋东霆不想在医院过夜,蒋远周问了医生,确定他没事后这才将他送回蒋家。

    “远周,你和许情深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清楚。”蒋远周轻摇下头,“不用考虑,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离开了蒋家,没过多久,管家上楼来,手里端了杯水,“老爷。”

    蒋东霆吃过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老爷,您下次千万别这样了,简直吓死人。您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您看,星港不也没出事吗?”

    “我担心的是以后的星港,以后的蒋家。”

    “老爷,您白天晕倒了,我就没跟您说,人按着您的要求找来了,您看……”

    蒋东霆眼眸内似有亮光跳跃,“在哪?”

    “那姑娘也答应了这边的要求,在酒店安顿着。”

    “赶紧接过来。”

    “是。”管家出去安排,没过多久回到房间,见蒋东霆还坐在那,“老爷,也不急于这一时,您今天就先休息吧。”

    蒋东霆轻摆手,“不用。”

    蒋家到底也是讲规矩的地方,蒋东霆身子再不适,也不能在房间见一个素未谋过面的女孩。

    蒋东霆的书房内挂满了字画,他倚在沙发内,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管家带了一名年轻的女子上楼。

    “老爷,您看看。”

    书房内的灯亮着,蒋东霆抬起目光,进来的女人站定在他跟前,管家在旁说道。“身高和体型都是照着许小姐的样子找的,不容易。”

    蒋东霆面无表情盯着那个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许言。”

    “你也姓许。”

    “是。”

    蒋东霆满意地勾勒起嘴角,“条件方面,管家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是。”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蒋家,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好。”

    管家让许言先出去,佣人已经收拾好了房间,他过去将书房门关上。“老爷,这件事万一被蒋先生知道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蒋家的,所以在许言踏出蒋家之前,远周不会知道。家里的佣人就留了一个,又是跟着蒋家几十年的,她不会乱说话。”

    管家放心地点了点头,蒋东霆起身,回到卧室,他到底没有这么多精力。

    管家伺候他躺到床上,蒋东霆心里对许言还是满意的,“我那时候见许情深的时候,她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吧?一晃眼几年过去了,我就想看看,远周见到了第二个许情深后,他不会动心吗?”

    “老爷,您想将许言变成第二个许小姐……”

    “是,明天开始,让她学着许情深的穿衣打扮,还有一些生活习性,包括性格,都要学。”

    管家闻言,有些不放心道,“万一许言真成了第二个许小姐,可是她不肯离开了呢?”

    “她敢。”蒋东霆满口的笃定,“她只是个垫脚石而已,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蒋太太。”

    “是。”

    “许言的家境怎样?”

    管家轻声道,“同许小姐也有几分相似,从小在贫困的家庭长大,上个月刚来东城打工,家庭背景并不复杂,我在想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性格方面会不会跟许小姐本身就会很相像?”

    “如果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在蒋东霆看来,许情深不光自身配不上蒋远周,她的家庭也永远不可能会有跟蒋家门当户对的一天。许家人会像吸血虫一样紧紧地吸附着蒋家,到时候,许家的亲戚,许家的亲戚的亲戚,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蒋东霆倒不是舍不得那几个小钱,只是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他厌恶。

    蒋远周回到皇鼎龙庭,他走进儿童房,两个孩子都不在。

    男人退出身,来到主卧,正好看到月嫂从里面出来。“蒋先生回来了。”

    “霖霖和睿睿呢?”

    “跟蒋太太睡了。”

    蒋远周没有说什么,推开门进去,许情深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抬了下头。

    她将身子撑起些,冲着蒋远周嘘了声,“两个孩子刚睡着。”

    许情深洗过澡了,穿着睡衣,头发蓬松,“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男人将视线落到霖霖和睿睿的身上,“为什么把孩子留在房间?”

    前几天两人都是一同回家,许情深也没机会,一到睡觉时间,蒋远周把孩子哄睡着后就抱进了儿童房。许情深双眼对上男人,“让他们自己睡,我总是不放心。”

    “那我呢?”

    许情深听着蒋远周的口气有些不对,凶相毕露的样子,她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大抵是因为许旺夫妇自作主张去了蒋东霆的病房。

    “明早还要去医院,早点休息吧。”

    许情深说完,坐起身来,她眼看着蒋远周上前两步,一道黑影忽然往下压,蒋远周将她推倒在床上,许情深想要挣扎,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将她的双手举高在头顶,然后交叉握住,“你要跟我分床睡?是不是从一开始回来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想的?许情深,你觉得我们这样像是夫妻吗?”

    许情深想要张张嘴,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夫妻,可他看着蒋远周的脸色不好看,也就将那句话吞咽回去了。

    但是聪明如蒋远周,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比她老老实实将那话说出来还要令他不爽得多了。

77说你爱我

    “你轻点。”许情深压低嗓音,“别吵着孩子。”

    蒋远周坐在床沿处,她双手想要乱挥,蒋远周给她动弹的机会,她手臂甩动,蒋远周箍住她手腕的掌心再度握紧,将她的双手一左一右钉在了脸侧。

    “你,你爸没事了吧?”

    蒋远周不懂,他从来也没为一个女人这样过,几乎到了掏心掏肝的地步,她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她要是看得到,她就不会这样无动于衷。

    “许情深,说你爱我。”

    许情深双目睁大了些,“你说什么?”

    “说你爱我。”

    她眉头皱了下,眼里露出犹疑,那种疑惑是因为不明白蒋远周……他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却毫无遗漏地呈现在蒋远周眼中,许情深迟迟没说话,男人轻笑下,但这种笑和他平日里的却完全不同,没有了温暖,甚至有些清冷。

    “说一句爱我,这么难?”

    “蒋远周,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蒋远周将她拉起身,许情深上半身腾空,又被蒋远周按了回去。“你跟方晟说过是不是?”

    许情深面色咻地变了,“你要跟一个死人争什么?”

    “那我要你这一句话,行不行?”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些话逼着要说,谁都说不出来。

    蒋远周松开她的手,许情深揉着自己的手腕,手骨都快被他捏断了。蒋远周起身,许情深以为他是要离开,却没想到他跨过她身侧,将霖霖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许情深看着他的背影快步出去。

    男人径自走出卧室,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将床上的睿睿也抱了起来。

    “蒋远周!”

    蒋远周走出主卧,许情深几乎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赶紧起身过去,将门反锁起来。可蒋远周的备用钥匙一直带着,门锁咔嚓被打开,许情深只能用身子抵着门板。

    蒋远周推了下,“让开。”

    “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待会误伤了你,你别哭

    许情深双手推住卧室门,“蒋远周,你这样子有点吓人,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男人猛地撞了进去,不需要多大的力气,许情深感觉自己被弹出去了好几步。蒋远周快步进来,将门反手关上,许情深赤着脚,脚底在光滑的地板上拖动。“我今天好累。”

    “情深,你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那你爱不爱我?”

    许情深的腿碰到了后面的床沿,“蒋远周,是不是因为我爸妈去了医院……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来。”

    蒋远周的脚步跨得很大,几乎是三两步就来到许情深跟前,他靠她那么近,许情深双腿绷直了,一个没站稳,身体往后倒。后面就是绵软的大床,她这么躺下去后,就没有了再起来的机会。

    蒋远周上了她的身,许情深惊喊一声,“今天出这么多事,你不会还有心思要……”

    蒋远周让她背对着自己。

    “我说了我不想要!”这个房间,完完全全被密闭起来,就算许情深的动静再大,也不敢有人擅自进入一步。

    大会成功后还未来得及庆祝,那一点点雀跃就已经被打回了原形。

    许情深心里不由悲哀起来,就好像被打回原形的,是她自己一样。

    蒋远周压着她,许情深能动的就好像只有两条手臂。她反手想去推他,正好,蒋远周握紧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固定在头顶上方。

    “情深,你既然回到了我身边,就再也走不掉了,我不管你是自愿回来的,还是被逼着回来的,烙上了我蒋远周的印记,你就哪都别想去!”

    许情深嘶哑着喉咙,“我没说过我要去哪,蒋远周,你多心了。”

    蒋远周抱住她,他温柔的时候,许情深有好几次甚至怀疑,为什么外人都会怕这个蒋先生?

    他沉稳大方,喜怒几乎不显于色,他在别人面前也几乎不会暴怒或者失控,也许是许情深见多了这样的蒋先生,所以他今晚发狂,她……

    许情深两个拳头使劲攥起来,蒋远周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的上半身完全贴合在床铺上。

    许久后,蒋远周将她拉起身,让她贴在墙面上……

    这种事,如果不是身心愉悦地接受,享受就变成了痛苦。

    许情深两个拳头抵在墙面上,男人的低吼声在她耳边越来越重,像是即将要冲破闸的洪水猛兽,而许情深觉得自己就是站在了悬崖边的一颗小小的树,风雨稍大,就有可能将它拦腰折断。

    她眼圈一红,忽然哽咽出声。蒋远周的俊脸埋在她颈间,听到声响,他不由抬了下头。

    许情深咬着拳头,蒋远周凑近她说道,“让你难受了?”

    她嘴角绷得很紧,“你口口声声说,我回到你身边后就走不掉了,可我没回来之前,没人能逼着我做这种事

    蒋远周潭底的一抹暗色变得更加幽暗起来。

    他让她趴在墙上,维持着这个动作……

    蒋远周退开身后,许情深的腿也落到地上。男人朝着浴室而去,刚将水打开,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光脚往里走,花洒落下的水温暖干净,她径自走到蒋远周跟前,伸手将他推开。

    男人往旁边站了步,许情深站到花洒下面,开始旁若无人的洗澡。

    两人这样奇怪得很,但谁都不想开口,许情深吃过晚饭后就洗好了,这次只是简单地冲洗下,然后裹了浴巾自顾出去。

    蒋远周看眼,女人出去时门也没给他关,门板完全敞开了。

    蒋远周洗完澡回到卧室,房间里头的灯被许情深全关了,就连窗帘都拉上了。

    他留了浴室的灯,脚步刚迈起来,就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关灯。”

    “……”沉默。

    “不关灯我睡不着。

    蒋远周回到浴室,将灯给关掉,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男人闷哼一声。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男人想要掀起被子,手掌摸了摸却并没碰到被子一角,蒋远周的腿压向床沿,伸手再度探去,发现大半张床都是空的,他干脆躺到许情深身侧,手臂伸出去一抱,这才发现许情深将被子都卷走了。

    男人拽了两下,她压得很紧,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屋内开着暖气,许情深就露出个脑袋,蒋远周尝试几下未果,也就没再继续。

    他坐起身,将灯打开。

    许情深眼睛是闭着的,蒋远周两手撑在她脸侧,“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我看看。”

    “……”许情深扭动几下身躯,不得已睁开眼帘,“真没有。”

    “我刚才听到你的哭声了。”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难受。”

    “我不放心,给我看看。”蒋远周说着,要去扯许情深身上的被子。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但是我刚才手重了……”

    许情深朝他看眼。“跟你的手没关系,你的手做不了大事。”

    “……”

    东城的另一处,训练场。

    场上架着篝火,长长的木条桌摆在篝火跟前,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有人吹着响亮的口哨,付流音就不喜欢听这声音,闹得慌。

    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捂住耳朵,今晚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通过终极考核的几个人都签了合同,穆劲琛培养出去的人,外面都是抢着要的

    女人手里拎着酒瓶,脚步趔趄着来到付流音身侧。“走,我们去喝酒。”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音音,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的话,我估计早就被淘汰了,来,喝酒!”

    付流音勉强轻笑,“能出去就是最好的,我好羡慕你。”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的。”女人拉起付流音的手,“你看教官都在那边,你别坐在这,走。”

    帮他们庆祝的还有新成员,这样的夜晚是最肆无忌惮的,每个人都可以完全放开。

    篝火旁边放了音响,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出来,教官两手打着响指,朝不远处的付流音招手。

    “过来,都过来。”

    付流音一口酒没喝,应该是里头最正常的一个。

    她走到教官跟前,那名教官朝另外一个女学员招招手。

    付流音同他的视线对上,教官嬉笑一声,“你是穆帅教出来的,她是我教的,你们比划比划,看谁厉害。”

    “你不是要我们比,你是要跟穆帅比?”

    “谁说的……”

    “那有什么好比的?”付流音说完,转身要走,教官见状,一手擒住她的肩膀,“去哪?”

    “松开我!”

    “你这丫头,平日里就横,那天考核的时候假装认输,害得我们被穆帅责罚,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付流音挣动几下,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教官,跟我们继续去喝酒,这么好的日子……”

    男人上前,拉开了教官,“这段日子多亏你,我们要好好敬你。”

    通过考核的另外几人将那名教官团团围起来,男人趁机走到付流音跟前,他伸手去拉她,付流音见状,赶紧避开。

    “我没别的意思,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

    “你的身体没事吧?那天是我不对,我只想着赢……”

    付流音轻摇下头,“没事,我能理解。”

    “你在这好好训练,我相信你……”

    付流音和他站在一角,离人群有些距离,训练场的门被打开,一辆越野车缓缓往里开。

    穆劲琛坐在后车座内,窗户打开着,他手肘支在车窗上,视线看出去,远处的身影有些模糊。

    “把大灯打开。”

    “是

    穆劲琛心里有些焦躁,他今天是在穆家吃过了晚饭过来的,穆朝阳看着大儿子儿媳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样子,免不了又要催促着小儿子谈对象。

    偏偏凌时吟一听这话,表现欲更加强了。

    一口一个老公将穆成钧捧得高高的,吃饭恨不得都不让穆成钧拿筷,若能喂到他嘴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司机将车大灯打开,耀眼的灯光射出去,正好打在两人身上。

    付流音抬起手臂遮住眼帘,旁边的男人见状,干脆站到她跟前,替她挡掉了那种刺眼的不适感。

    “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你出来之后,我请你吃饭作为赔罪。”

    “不用,”付流音毫不犹豫拒绝道,“我没有手机。”

    “你把我的号码记着……”

    付流音抿紧唇瓣,她不想跟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她抬起脚步想要走,男人有些不甘心,毕竟明天离开这儿之后,他要想见她一面就是难上加难了。

    他挡在付流音的跟前,她往左,他就跟着往左。

    “要不,我把号码写给……”

    男人余下的话并未说完,肩膀处猛地被人握住,他刚要回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向旁边。他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定在付流音跟前,她闻到了穆劲琛身上的满身酒气。

    怎么?

    他也喝了不少酒?

    穆劲琛忽然弯下腰,将她扛在了肩膀上,付流音整个人倒挂在他背上,十分难受。她敲打着穆劲琛的后背。“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脚步越走越快,扛着付流音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教官和那些学员们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付流音以后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穆劲琛带着她上楼,进了他的房间,他直直走向那张大床,将付流音丢了上去。

    她双手在身侧撑了下,穆劲琛上了床,俊脸凑到她跟前。付流音喉间轻滚动,“你要干什么?”

    他身子向前,薄唇封住了她。

    柔软的唇瓣相触,付流音大惊失色,伸手想去推开他,穆劲琛见状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到自己怀里。

    她别开脸,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你!”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儿的规矩,你交不起学费,问我怎样才能留下,我想想,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我缺个暖床的。”

    “你不要脸!”

    穆劲琛不怒而笑,视线紧锁住付流音,“当初在SJ院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要脸。”

    “那不是你情我愿吗?”

    “所以,我若真不要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付流音脸色微变,“你可以把我培养出来,以后的佣金,你可以抽取大半。”

    “我不需要,”穆劲琛嘴里有着明显地拒绝,“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他嘴里的酒气喷灼在她脸上,醇香、凉冽,像是夏日里忽然吹来的一阵冷风。付流音坐在床上不能动弹,她轻咽了下口水,“什么事?”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要你时候的样子,记得……”男人倾过身,热气在他耳边散开,“特别特别记得我冲破那层阻碍的时候,你咬着牙忍痛的模样。”

    付流音倒抽口冷气,穆劲琛勾起嘴角的笑,“你嫂子已经回到蒋远周身边了,也搬进了他们的新家。他们不可能会接受你,你想想,除了我这儿,你还能去哪?”

    “当时是你说的……你让我留在这。”

    “对,留你在这,是因为我要你,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付流音咬着牙,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按住脖子,然后推到了铡刀跟前,她全身被人控制住不能动弹,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入绝境吗?

    穆劲琛当然明白,付流音在SJ院的时候要不是被逼到了死角,她怎么可能把清白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

    “我现在把训练场的大门敞开,你敢出去吗?”

    付流音唇角颤抖,男人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外面是漆黑的夜色,还能听到训练场上有欢呼声传来。

    付流音二话不说下了床,快步冲到门口,然后走了出去。

    穆劲琛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推到栏杆前,他伸手指着远处,“这扇门外面,有凶狠的狼,有残暴的虎,还有想将你就地撕裂的……色狼!与其落到你哥哥的仇人手里,被十个、一百个人上,还不如给我一个上,是不是?”

    他将话讲的清清楚楚,付流音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穆劲琛站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背部,他伸出右手,手掌精准地握住她的下巴,然后将她的脸抬高,“看看前面的黑暗,你被关了两年,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难道你很怀念?”

    付流音喘着气,没有说话。

    穆劲琛咬住她的耳朵,身子紧靠着她,忽然有了摩擦的动作,付流音想要后退,穆劲琛双手握住栏杆,将她困在怀里。

    “要不要现在开始,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她之前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的,她想过穆劲琛可能只是单纯地在帮她。

    付流音被困在原地,连脚都不能抬动。

    男人身子继续往前压,付流音着急出声,“回屋。”

    “回屋做什么?”

    “回去。”

    穆劲琛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进屋内,他修长的腿踢出去,将那扇门用力踹上

    “以后这个卧室,这张床,都是你的,你每晚都要陪我睡。”

    付流音的目光落向门锁,“穆帅,刚来的女学员里,我看到几个姿色很好的……”

    “什么意思?”

    “你如果要潜规则,别人又愿意的话……”

    穆劲琛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我现在只想睡你。”

    他上前两步,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少,他伸出手臂勾住付流音的脖子,她身上干净的气息钻入穆劲琛的鼻翼间,“我对你的另外一样东西,记忆也是特别深刻。”

    他没有让她猜,紧接着说道,“那是你体内的东西,那种鲜艳的殷红,我想我会一直记得……”

    男人说到这,嗓音沙哑到变了声,一口咬住了付流音的嘴角……

    翌日,皇鼎龙庭。

    许情深睁开眼的时候,身上被束缚的难受,蒋远周睡得冷,又没钻进被窝,所以手脚并用地抱着她。再加上许情深紧紧裹了层被子,她热的难受,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她手臂动了下,好不容易推开被子,旁边的蒋远周却是冻得要死。

    他睁开眼帘,清醒之后觉得越发冷了,伸手将她抱紧。许情深将他推开,然后坐起身,男人迷迷糊糊的,原本清冽的眸子多了不少迷茫。

    他伸手再要去抱她,“睡会,冷……”

    许情深将被子抛过去,盖到蒋远周的身上,她随后要起身,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好像要冻生病了。”

    “家里感冒药都有,你要觉得不够,我去医院让人给你开。”

    蒋远周坐起身,“为昨晚的事生气?那是夫妻情趣……”

    情趣?把她压冰冷的墙壁上,这就是所谓的夫妻情趣?

    来到楼下的时候,老白已经来了,蒋远周让他一起吃早饭。

    老白也没有客气,拉开椅子入座,“蒋先生,蒋太太,昨晚睡得好吗?”

    许情深一个眼神射过去,老白就是句寻常的问候,没想到许情深这么凶。

    蒋远周轻咳声,拿起桌上的筷子,“睡得很好。”

    老白干笑两声,“睡得好就好。”

    吃过早饭,许情深去了医院,快到下班的时候,有人敲开办公室的门。

    一束鲜花被送进来,许情深让对方将花放到桌上。“谁送的?”

    “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许情深看到一张小卡片插在花束中,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蒋远周三个字,她翻过来翻过去看着,再没有别的话语了

    下班的时候,蒋远周的车就在医院门口等她。

    许情深手里拿着两支花,走过去将门打开,坐了进去。

    蒋远周朝她看眼,他以为她还在气头上,他还在想着应该怎么开口让她上来,或者怎么才能哄她几句,没想到她自己上车了。

    “蒋太太,手里的花真好看。”老白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说道。

    “那当然,”许情深勾起唇角,将手里的那朵白玫瑰放到蒋远周脸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花瓣蹭过了男人精致的脸庞,“蒋先生送的,能不好看吗?”

    老白笑了几声,配合地点着头,“是是是。”

    蒋远周鼻翼跟前都是花的香味,他侧首盯向许情深的脸,难道是他多心了?看许情深这样子,她倒不像在生气。

    许情深摇晃着手里的花,昨天的那些事,确实不算什么事,也勾不起许情深的怒火,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她挑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那两支盛开的花朵时不时敲到蒋远周的脸上,迷惑的香气令人他不由深吸口气。

    老白和司机端端正正地坐在前面。

    许情深挨着蒋远周,男人受不了了,伸手将她手里的花推开。

    她将玫瑰放到鼻翼跟前,闭起眼帘后轻嗅下,蒋远周看得入神,许情深的很多瞬间就能将他米的神魂颠倒,他强装镇定般别开视线。

    许情深的手掌撑向旁边,‘一不小心’落到蒋远周的腿上,小拇指几乎按到了上头的部分,蒋远周倒吸口冷气。许情深也发现不对劲了,赶紧将手收回去。

    开回皇鼎龙庭的路上,谁也没开口,在老白看来,这就和一个个寻常的日子并无两样。

    然而有些事只有蒋远周是最最清楚的,许情深一直在撩他,撩了他一路,就没停过!

    男人身子绷紧了,紧到了极点,谁都别碰他,不然随时都有原地爆炸的可能性。

    回到皇鼎龙庭后,佣人知道他们这个点回来,晚饭也都备好了。

    许情深同早上一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老白很是热情,“老白,吃过晚饭再走吧。”

    “好,谢谢蒋太太。”

    几人按着老位子坐定,许情深拿起筷子,霖霖和睿睿都没上桌,月嫂在他们回来之前就给孩子喂过了。

    蒋远周想着今晚要陪两个孩子玩会,霖霖喜欢听他讲故事,那他就……

    蒋远周还未深想,忽然觉得桌子底下有什么不对劲。

    他感觉到有异样感爬上了他的腿,蒋远周看向身侧的许情深,她好好地坐着,好好地正在吃饭,可除了她还有谁?那个位子可就坐着她一个人。

    她想干什么?

    许情深摆明了就是在暗撩他,别人还都看不出来,他看她,她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78许撩撩VS蒋憋憋

    蒋远周想要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

    但这种事……怎么不变啊?

    那种触感慢慢在往上爬,这样的情节,电视里肯定也有。但是能在桌子底下这样勾引的,一般都是不正当关系。

    蒋远周想了许久,想到勾引二字。

    可他和许情深这样的关系,她是不需要这样的。

    蒋远周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桌布带着奢华的流苏垂下去,所以她藏在里面的动作,谁也看不到。

    许情深咬着筷子,面带微笑看向蒋远周。“这是怎么了?都出汗了,是不是热得慌?”

    坐在对面的老白一下就干了半碗饭,实在是太饿,听到许情深这话,他抬头看眼蒋远周。“蒋先生,您怎么了?”

    “我看上去像是怎么了吗?”

    “面色有些红的不正常。”

    许情深倾过身,抬手摸了摸蒋远周的前额,关键她身子往前靠,她抵在他腿上的动作也在向前。蒋远周推开许情深的手,。“没事。”

    “昨晚冻感冒了吧?”

    “没有。”

    许情深坐回原位,“谁让你睡相不好,老是踢被子。”

    老白听着,垂下眼帘。

    蒋远周单手撑着前额,“老白,你先回去。”

    “嗯?”老白嘴里还有未吞咽下去的米饭,他睁着迷茫的眸子看向蒋远周。蒋远周重复了一遍,“你先回去吧。”

    “回去什么啊?”许情深赶忙阻止,“饭还没吃好呢。”

    “吃差不多了。”蒋远周接过话。

    许情深朝老白的碗里看眼,“这才吃了半碗,老白,你坐着,别听他的。”

    “老白,回去。”

    “老白,坐着。”

    老白握紧手里的筷子,但他向来都是听蒋远周的,他将碗放到桌上,许情深跟着放下筷子。“老白,坐好。”

    “蒋太太,我吃饱了。”

    “你的饭量什么时候跟霖霖差不多了?”

    老白轻笑,“今天不饿,真饱了。”

    “我知道了,你口口声声喊我蒋太太,但是蒋太太说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的。”

    老白视线看向对面的蒋远周,蒋远周一语不发,他坐也不是,留也不是。

    “至少要把饭吃完再走,蒋先生和蒋太太没有半路赶人走的习惯。”

    蒋远周手掌撑向脸侧,右手手指一下下在太阳穴四周摩挲,他视线盯着对面的老白,双目有神,老白坐在原地没动,“蒋先生,我走?”

    “坐着吧

    ”许情深都这样说了,蒋远周总不能拂了蒋太太的面子。

    佣人端了汤出来,老白继续吃饭,席间看到蒋远周几次脸色都不好。

    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难道是他坐在这吃饭,蒋先生要发火了?

    老白再一想,不对啊,蒋远周从来也不是小气的人,对他更是胜似亲人,老白不解,“蒋先生,您要真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

    许情深旁若无人地吃着饭。

    不远处,睿睿和霖霖小跑着过来了,霖霖手里抓着个小球,到了许情深和蒋远周的身侧,她开口喊着妈妈。

    蒋远周脸色微松,面上露出笑意,“霖霖,爸爸抱。”

    霖霖看他眼,扬了扬小手,手里的小球一下没抓住,掉到了地上,很快钻进桌子底下。

    老白赶忙说道,“叔叔给你拿。”

    他一手掀起桌布,弯腰钻到桌子底下,视线一抬,居然看到许情深的腿从蒋远周的腿间收回去……

    老白陡然明白过来,蒋远周方才满脸异色,原来竟是这样!

    他拿住了小球,慢慢往外退,但是老白觉得尴尬啊,他应该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老白坐回椅子内,扯动下嘴角,“霖霖,给。”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颈部,刚才老白钻进去的动作太快了,她没有看老白一眼。两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走过去拿了球后,霖霖又回到许情深身侧。

    蒋远周此时心里一松,不愧是亲闺女,可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弯腰将霖霖抱到腿上,睿睿也不甘示弱,爬到了蒋远周的另一条腿上。

    两个孩子很快玩起来,霖霖今天扎了个冲天辫,其实月嫂给她扎了个丸子头,只不过孩子爱吵闹,左抓抓右蹭蹭,头发全跑了出来,这会就一根皮筋勉强绑着,耷拉在脑袋后面。

    蒋远周将她的皮筋拿下来,放在桌上,老白见识过了方才的一幕,格外安静,也不再瞎问蒋远周是否生病了。

    许情深舀了汤,也开始乖乖地吃饭,不经意一回头,看到蒋远周正在给霖霖梳辫子。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霖霖的发丝,将柔滑黑亮的头发梳到左手的掌心内,霖霖停止了玩耍,安安静静地坐在蒋远周的腿上,似乎很享受。

    蒋远周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吧,也真是为难他,就连一把梳子都没准备给他,男人动作细致,很有耐心,右手重复着梳理的动作,直到霖霖的每一缕头发都被他的左手握住。

    男人拿起桌上的皮筋,小心翼翼地给霖霖扎上,软软的发丝在她指尖缠绕,一来二去,一束马尾就扎好了。

    许情深看得出神,不由轻挽嘴角,这是爸爸给女儿梳起来的,所以是最好看的,也是最令人感动的

    霖霖动了动脑袋,扭过头,蒋远周弯腰亲上了女儿的小嘴巴。

    霖霖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许情深没来由的鼻子有些酸,霖霖抱住了蒋远周的手臂,身子顺着他的腿滑到地上。睿睿见她下去了,着急地跟在后面,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又玩去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先上楼,蒋远周让老白留下,还有些事情要跟他说。

    许情深洗过澡,换了睡裙出去,刚在床沿坐定,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头也没回,护手霜在手掌上涂抹开,奶白色很快融入肤色中,蒋远周来到她跟前,蹲下身来同她平视而对。

    “洗过了?”

    许情深没答话,蒋远周唇角漾起笑意,“真香。”

    她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露在睡裙外的两截小腿白皙细嫩,蒋远周忽然抬高她的一条腿,他手掌握住许情深的脚踝,她脚上也没穿鞋,许情深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裙摆,“干什么?”

    “情深,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招,蚂蚁上树?”

    “放开。”

    蒋远周伸手在她脚底刮了下,她痒的难受,想要将他踢开,可蒋远周手劲很大,她压根挣不开。

    “被老白全看去了,你有什么感想?”

    “没感想。”许情深两手撑在身侧,“敢作敢当,再说他能有意见?”

    蒋远周划开嘴角,“是,他不敢有意见。”

    许情深缩了下腿,蒋远周将她的睡裙往上推,他忽然凑过去在她腿上咬了口。她将惊叫声咬在嘴里,蒋远周松开她后,嘴角噙了抹笑冲她看着。

    她抬起双腿,纤细的脚踝一左一右搭在蒋远周的肩上。

    男人的眸子暗沉下去,视线望出去,有些风光若隐若现。

    许情深的两条腿绷得那么直,蒋远周的手刚要伸过去,她就将腿放下去了。男人倒是愿意让她搭着,他似乎觉得很不尽兴,满眼的失落。

    许情深抬起右手手指,朝他勾了勾,男人起身,许情深拉过他将他推倒在床上,蒋远周还未反应过来,许情深就坐到了他的腰上。

    她将他的双手按住,让他的手臂交叉在他身前。“昨晚,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果然还在记仇。”

    许情深挪动几下,蒋远周的脸色就变了,“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

    “知道还敢来?”

    许情深贝齿在下嘴唇上轻咬下,“后果?*烧起来?”

    蒋远周看着她细腻的腰肢在自己眼前晃动,许情深的身材向来是一绝,他仰躺在床上,这样看出去,就好比欣赏了一出最美好的舞蹈

    他喉咙间的嗓音变了声,变了调,“情深,我就喜欢你主动,你这样子真是让我发狂……”

    蒋远周坐直起身,一手搂住她的腰,俊脸凑到她面前想要亲吻。

    许情深的手掌落到男人的面上,掌心内的肌肤紧绷且细致,她将他的脸推到旁边去,然后拉掉了蒋远周的手,许情深迅速站到地上,“蒋先生,冷水澡准备好了,请吧。”

    蒋远周的火才被点起来,他眯起俊目,“什么冷水澡?”

    “你需要降降火。”

    “我可以找你……”他伸手去拉她,许情深轻盈地避开,蒋远周的手指划过了她的裙摆,丝质的爽滑感在他的指尖流连忘返。蒋远周勾起唇角,将手掌放到鼻翼间。

    他迅速起身,伸手就要去抱她,许情深避开了他,很快站到床上。

    “昨晚你确实把我弄伤了,你应该跟我赔罪。”

    “好,我跟你赔罪,你想要怎么着都行。”

    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男人的身影。“今晚别碰我。”

    “不行。”她都将他撩成这样了,凭什么还不能让她碰?

    “你是做不到了?”

    “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

    许情深眉头皱紧,嗓音轻柔,带着腻人的味道在里面。“蒋远周,可是我疼啊,我不舒服。”

    蒋远周心头被这话语声戳动,许情深掀开被子坐进去,“今晚你若还要,我真怕自己会有心理障碍,要是以后都不行怎么办?”

    男人一动不动地杵在那,“我昨晚虽然算不上温柔,但是……”

    “但我就是疼。”

    蒋远周抿紧嘴角,“那你在车上、在吃饭的时候,还有刚才……你在做什么?”

    许情深压低眼帘,“做那些事的时候,我没想到把你勾起来了。”

    她就是成心的,她就是故意的,这一点,蒋远周毋庸置疑。

    只撩,撩完了不负责这种事,只有她许情深能做得出来,反正他蒋远周是干不出。

    男人抬起脚步走进浴室,门都没关,许情深走过去将门带上,现在还早,万一两个孩子忽然闯进来,丢脸的可不止蒋远周一个人。

    蒋家。

    蒋东霆坐在轮椅上,这两日他很少出门,就算是要去院子里,也是管家推着。

    他腿上放了条毛巾毯,正晒着太阳,管家从不远处走来,“老爷。”

    “什么事?”

    “穆少奶奶来了。”

    “哪个穆少奶奶?”

    “凌小姐

    蒋东霆面色骤变,“她来做什么?她还有脸来?”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蒋东霆冷笑出声,“不管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随云都是被凌家害死的,蒋家和凌家的仇已经结下了。”

    “是。”管家直起身,“我这就将原话带给她,让人将她轰走。”

    “旺财呢?”

    “旺财拴着呢,老爷,您这是……”

    蒋东霆从轮椅上起身,走出去两步。“你去把旺财牵来。”

    “是。”

    凌时吟站在蒋家的门口,她知道蒋远周和蒋东霆不合,平日里如果没事,蒋远周压根不会踏足这,也不会管蒋家的事,所以她到这儿来见蒋东霆,比她将他约出去还要保险得多。

    蒋东霆来到门口,凌时吟见到他,低下声喊了句。“蒋伯父。”

    蒋东霆嘴里溢出冷笑,“凌时吟,你还敢跑蒋家来,你是觉得随云死了,她看不见你这样是吗?”

    凌时吟的视线不由落向那座已经空置的小楼,她忍不住哆嗦下,“蒋伯父,小姨的死真的和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付京笙究竟做了什么事……”

    蒋东霆的身后,管家牵了一条体型庞大的狼狗正在走来,凌时吟吓得面色发白,“别,蒋伯父,我真是有事找您……”

    “时吟,我是老了,无心跟你们凌家斗,但远周视随云为亲母,这笔账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凌时吟看到那条狼狗恶狠狠地朝她咧开嘴,她不由往后退,蒋东霆指了指旺财,“今后你再敢来蒋家,我就让它见一次咬你一次。”

    “蒋伯父,”凌时吟不甘心,“我现在和远周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您就能同意许情深进蒋家吗?”

    蒋东霆朝管家使个眼色,管家带着旺财上前。

    “汪汪汪,汪汪——”

    凌时吟花容失色,“救命——”

    旺财抬起前腿向前扑,要不是管家拉着牵引绳,凌时吟估计早被扑倒了。

    “蒋伯父,您别忘记,精神病院里还有个万毓宁,说不定她能帮上您的忙!”

    蒋东霆抬下手,“等等。”

    管家拉了下牵引绳。“旺财。”

    旺财乖乖地回到管家身侧,凌时吟惊魂未定,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万丫头和远周也已经早就过去了,而且如今疯疯癫癫的,凌时吟,看来以前真是我小瞧你了,你居然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蒋伯父。”凌时吟看了眼旺财,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万毓宁根本就没得精神病,她当年被赶出九龙苍,完全是被许情深陷害,那些在九龙苍内搜到的致幻药,其实是许情深自己放的

    蒋远周后来也知道了,可他什么都没说,但您可想而知,这样的女人心思得有多毒辣?”

    蒋东霆视线看出去,眼神讳莫如深,“可这种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情深如今处处针对我,前不久秦家的百日宴上,她不顾蒋家脸面,踩了我的裙摆让我当众出丑。我知道,她如今仗着蒋远周,更加不想让我好过,蒋伯父,我也有我的私心,毕竟许情深只要离开了蒋远周,她就什么都不是!而您呢,难道您要任由她为所欲为?”

    蒋东霆眉头似乎打起了结,“关于许情深的事,不用你操心,蒋家容不下她,却更加容不得你!”

    凌时吟在这,简直是受了巨大的侮辱,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但她不能就这样走掉。

    “蒋伯父,我跟万毓宁已经没有交集了,但是有句话,我想你如果告诉了万毓宁的话,她会乖乖听你的。”

    “什么话?”

    蒋东霆问出口,朝四下看眼,“你跟我进来。”

    凌时吟踩着高跟鞋紧随在蒋东霆的身后,两人走进去几步,蒋东霆停了下来,没有要让凌时吟进去的意思,她也不在乎这些。

    “蒋伯父,当年万鑫曾被收押,万毓宁让我帮忙,你只需要告诉万毓宁,就说许情深让人带了一句话给万鑫曾……”凌时吟来时已经想清楚了,隆港医院她是进不去的,所以她也不知道万毓宁如今的近况。但如果她还没疯,她也有可能半死不活了,这个时候应该给万毓宁一把猛料,再将她推出去。

    “万毓宁当初最后的倚靠只有蒋远周,万家也垮台了,许情深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万鑫曾不死,她要整死的就是万毓宁。”

    蒋东霆面色一凝,视线狠狠钉在凌时吟的脸上。

    “能见得了万鑫曾的人,应该是你吧?当年万鑫曾忽然自杀,是不是跟你有关?”

    凌时吟冷笑下,“蒋伯父,您太看得起我了,万毓宁要是怀疑,您可以这样跟她说,就说门路我是找好了,话也带进去了,但是要带的那些话被许情深拦了下来,而换进去的那些话,直接导致了万鑫曾的自杀。”

    管家拴好了旺财,走到蒋东霆身侧。

    蒋东霆的目光仍旧盯着凌时吟,“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肠。”

    “蒋伯父,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喜欢双赢。”

    蒋东霆眼里的讽刺更加明显,他转过身朝着里面走去。

    管家大步跟上,回到屋内,蒋东霆走得气喘吁吁,他坐到沙发内,“万鑫曾当年的死,十有*是因为凌时吟。”

    “什么?”管家觉得难以置信,“凌小姐?”

    “我猜想,她应该是跟万鑫曾说,如果他不死,万丫头在外面就永远别想有好日子过。再加上万鑫曾本身罪孽深重,也没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了。”

    “那现在……”

    蒋东霆轻摇头,“想来真是令人唏嘘,当初远周也是把万丫头捧在了手心里,如今那孩子被丢在精神病院内,谁都没想到,万丫头没得到的人,凌时吟没得到的人,却被许情深拿住了

    确实令人唏嘘不已。

    “那您要去隆港医院吗?”

    “要。”

    “我去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不惊动蒋先生。”

    蒋东霆抬下手,“不用绕开他,我曾经把万丫头当做女儿,两家交情至深,我去见见她也正常。如果真的偷偷摸摸了,他反而会以为我想做什么,你就给他打个电话,说我这两日睡不好,心绪不宁,想去隆港看看万毓宁。”

    “是。”来到隆港医院的时候,蒋东霆在管家的搀扶下往里走。

    蒋远周对万毓宁的事没有再怎么放在心上,负责接待的医生领着蒋东霆往里走。

    “远周,他平日里有来过吗?”

    “蒋先生几个月前来探望过一次,逗留的时间不长。”

    既然来探望过,就说明还是有放不下的意思吧?

    相较凌时吟而言,万毓宁在蒋远周的心里,则要扎根扎得深多了。

    来到一间病房前,医生准备开门,“起初万小姐在这过得很不好,后来蒋先生吩咐,说是除了不让她出门之外,别的都给她用好的。”

    门咔嚓一下打开,屋内隐约有电视的声音传来。

    蒋东霆让管家在外面等着,他进去几步,看到万毓宁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电视。

    他看到了万毓宁的样子,几乎是被吓了一跳,万毓宁身形消瘦不说,头上还有了不少的白头发。

    她似乎听见有声音,扭头一看,视线便再也别不开了。

    蒋东霆上前几步,唇角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人,“万丫头,你是万丫头?”

    万毓宁忽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救我,救我出去,救我——”

    “万丫头,你没疯?”

    万毓宁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没疯。”

    蒋东霆上前步,万毓宁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这一下,蒋东霆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手掌颤抖地摸向万毓宁的脑袋,他是真的在心疼她,毕竟他是看着万毓宁长大的。

    要说蒋远周心狠的时候,那是真狠。

    万毓宁被关的这几年几乎是受尽了折磨,这儿不是一般的医院,这毕竟是精神病院。

    “蒋伯父,您让远周放我出去好吗?我只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再也不闹了,真的……”

    “蒋伯父,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蒋东霆抬起手掌,在她肩膀上轻拍两下,“会出去的,会让你离开这的

    只是今天不行,他今天才来,不能留给蒋远周怀疑的机会。

    几天后。

    许情深在餐厅内忙碌着,她今天休息,蒋远周走过来看眼,“要开饭了吗?”

    “嗯,让霖霖和睿睿过来吧。”

    蒋远周伸手想要抱她,许情深拍掉他的手,“快去。”

    两人刚在餐桌前坐定,老白就来了。

    蒋远周将一筷子菜夹起后放到许情深的碗内。许情深抬起眼帘看向老白,“吃过了吗?”

    “没呢,谢谢蒋太太。”

    “坐下来一起吧。”

    老白看眼蒋远周,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蒋先生,隆港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万小姐不好了。”

    蒋远周收回手里的筷子,“什么叫不好了?”

    “留了遗书,自杀了。”

    许情深咀嚼着嘴里的米饭。“死了吗?”

    “送去医院抢救了。”

    蒋远周继续用餐。“那就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吧。”老白擦拭着额角的汗,蒋远周眼神有些凝重,但口气并未有明显的变化。“她之前在里面也闹过,也不差这一次。”

    万毓宁被关在隆港,说是强行治病,起初肯定会闹,病房内没有东西给她砸,她就把床上的被子都给撕烂了,也说过要自杀。

    老白站在跟前,有些情况是必须要跟蒋远周说清楚的。“蒋先生,万小姐这次撞了墙,墙上都是血,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实很严重,说不定……”

    说不定,就撑不过去了。

    许情深看了眼两个孩子,她面无表情道,“老白,坐下来吃饭吧,还有,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要说这么血腥的话题,他们尽管不懂,但也总是不妥。你们实在要谈,就上楼去。”

    老白听着许情深的口气不好,赶忙噤声。

    许情深并不怕什么万毓宁再出来,万毓宁早就过去了,现在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她冷笑下,挺好,她不怕闹腾,就怕人躲在背后纹丝不动。

    凭着她如今的一声蒋太太,一个万毓宁还能翻了天不成?

    她能将万毓宁拉下去一次,就能将她踩进深渊第二次!

    ------题外话------

    亲们别看到万毓宁、许言等就觉得天塌下来了,其实这些对蒋许来说,反而是好事不是吗?

    以后的情节都是爽歪歪的~

    他们两人之间还需一个爆发点,而如果都是最平淡的生活,这样的状态维持下去,谁能知道彼此深爱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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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难挡介绍:
刹车失灵了!
许情深的脚在刹车上踩了十几下,可黑色轿车仍旧如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物,前方信号灯显示红灯,她来不及打过方向盘,一辆奇瑞QQ就冲了过来。
剧烈的冲撞声撕开她的耳膜,安全气囊及时弹出,她能感觉到车子打了好几个圈,最后飞过路牙石,在粗壮的树干上撞停。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有人在拍打车门,许情深被人拽出驾驶室,额头传来剧烈的……美色难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色难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色难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