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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圣妖     美色难挡txt下载     美色难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一年后,她救了他儿子的命(精彩必看)

    一年后。

    飞机穿梭在万里高空,往下俯瞰,层峦叠起的山丘看得清清楚楚。

    身材姣好的空姐、空少推着餐车向前,有人要了咖啡,也有人要了果汁。一位年轻的妈妈说要给孩子吃点东西,便要了一小份苹果。

    头等舱内,人并没有坐满,前排的年轻妈妈看向男人怀里的孩子,“来,宝贝,吃口苹果。”

    蒋远周手指抚摸向男孩的脸蛋,“他还小,喝点果汁吧。”

    “这飞机上的果汁哪有那么新鲜,他都长牙了,没关系的。”

    蒋远周推了下凌时吟的手,孩子显然是馋了,不给他苹果吃,就拉过蒋远周的手开始啃。

    男人迅速收回手,将孩子交到凌时吟手里,“我去下洗手间。”

    “好。”

    蒋远周起身,他目光直视前方,头等舱内人少,大部分还都躺着睡着了。

    他来到洗手间洗过手,刚走到外面,就听到凌时吟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出来,“睿睿,你别吓妈妈,别吓我啊!”

    蒋远周听闻,快步上前,面色骇人的问道,“怎么了?”

    这一眼看去,把他吓得脸都发白了,蒋远周从凌时吟手里接过儿子,这很明显是被呛住了,“你给他吃什么?”

    “没什么,就,就是苹果啊。”

    蒋远周坐下身,让孩子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手掌在他背后不住拍着,睿睿难受得哭都哭不出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

    蒋远周额前渗出一层汗,大滴的汗珠顺着颊侧往下淌,他开始惊慌起来,“睿睿,睿睿!”

    凌时吟吓得开始求救,空姐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医生吗?我儿子被异物卡住了,快点!”

    空姐低头一看,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帮您问一下。”

    “等你把人找来,我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凌时吟急得团团转,眼圈通红,蒋远周学过一些急救的知识,可似乎对睿睿来说一点没用。

    空姐在机舱内大声询问,“这儿有医生吗?

    请问有医生的乘客吗?”

    “有个孩子出了意外,请问有医生吗?”

    后排座位内,一名女子坐直身,睡眼惺忪,很显然是被吵醒的。

    她朝身侧看了看,空姐的声音越发焦急,“请问有医生吗?”她边说边往外面走,打算通过广播去试试。

    女子掀开腿上的毛巾毯,凌时吟坐在位子内,嗓音抑制不住的哽咽出声,“睿睿,你别吓妈妈。”

    女人走过去几步,“我是医生,怎么了?”

    空姐闻言,忙拉过她上前,“这儿有个孩子,被异物卡住了。”

    许情深低头一看,一个一岁多的男孩趴在了男人的腿上,蒋远周听到有医生,忙抬起了脸。

    四目相接,许情深眸子一点点圆睁,蒋远周正在拍打的手掌也停了下来。

    凌时吟看到许情深时,脸色刷的就变了,手掌不由发抖。她摇着头,“不,她救不了。”

    蒋远周抱起孩子,睿睿脸蛋通红,情况看上去很不好,许情深握了握手掌,空姐赶忙催促道,“这位医生,你快帮忙看看吧。”

    男人抱紧怀里的儿子,凌时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忘记小姨是怎么死的了吗?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你千万别把他交到许情深手里。”

    蒋远周尝试了另一种方法,还是不行,许情深都看在眼里,她大声提醒道,“用哈姆立克急救法!”

    蒋远周站起身来,这个法子他虽然听过,却从未实现过,睿睿显然快撑不住了。男人朝着许情深看眼,然后将孩子递到他手里。

    凌时吟看到这,飞快起身,眼里显然有了惊恐,“远周,她恨极了我们,肯定不会救睿睿的,别让我们的儿子白受罪了。”

    蒋远周一语不发,视线盯向许情深怀里的孩子,她将孩子背对自己抱着,单手握成拳,放在睿睿肚脐和肋骨之间,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开始使劲用力。

    这一幕看在凌时吟眼中,令她胆战心惊,她不知道睿睿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泪流满面,又心急如焚。

    许情深尝试了好几下,力气都几乎用尽了,额头淌出汗来,她嘴里默念一二三,然后手臂用劲。

    孩子忽然咳了下,有东西从嘴里掉出来,紧接着,他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许情深虚脱般抱住怀里的睿睿,凌时吟见状,赶紧从她手里将睿睿抢过去。

    孩子被吓坏了,抱住凌时吟的脖子不住哭喊,蒋远周看向许情深的侧脸,只是喉咙口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点都没变,就和当初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妈妈,妈……”

    忽然,一道糯糯的声音传到蒋远周耳中,许情深回头看眼,一个身影摇摇晃晃从不远处传来。许情深原本绷紧的面色完全舒展开,她上前两步,将女儿抱起身。

    “妈妈……”

    蒋远周怔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样,那孩子看着顶多就跟睿睿差不多大,而她居然开口喊许情深妈妈?

    这是许情深的孩子?

    凌时吟听到这,脸色也变了,苍白的犹如一张透明的白纸。

    这个孩子是许情深的女儿,难道她是许情深和蒋远周的……

    此时,心里最复杂的就属蒋远周了,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思念和痛苦都是这一年多以来酿出来的毒,他目光紧紧锁住许情深的背影,尽管身后的儿子在痛哭,蒋远周却不肯回头。

    不远处的座椅上,一名男子慵懒地抬起手臂,“霖霖,过来。”

    许情深将女儿放到地上,孩子往前迈步,走路的样子很滑稽,双手高高地举着。

    空姐冲着许情深不住道谢,她摆下手,笑容温婉,“不用那么客气,我是医生。”

    这句话丢到了蒋远周的脸上,一年多以前,是他说她不配再做医生了,而一年多以后,这个因医疗事故被全部医院封杀的医生,却救了他儿子的命。

    “爸爸!”

    男人倾过身,修长的手臂将女儿高高举起,俊朗的面容看向许情深。“老婆,你还站那做什么?”

    许情深微微一笑,“噢,我还以为他们有酬谢呢!。”

    她说的这样轻松,完全就是在开玩笑,许情深

    抬起脚步向前,男人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里面去。

    蒋远周整个人何止是如遭雷击,他脚底像是有钉子般,将他狠狠钉在了原处。

    刚才的那些话,凌时吟也听到了,吃惊之余,更多的则是欣慰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生活不被人打扰是最好的,可如果有一天,他们不期而遇,曾经拥有过那样炽烈感情的人,她难道不该防着他们死灰复燃吗?

    但是现在,这块压在凌时吟心间一年多的石头,总算可以落下去了。

    许情深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不信,这样的许情深还能跟蒋远周生出什么风浪来。

    “远周,远周?”凌时吟唤了两声,蒋远周却一点回神的意思都没有。

    他站在那,目光投过去,能看到许情深坐在靠窗的位子,旁边的男人手里抱着个女孩,两人有说有笑。

    “我就知道你手痒,非要站出去不可。”

    许情深嘴角轻挽了下,“毕竟做过医生,已经成了下意识反应了。”

    “远周?”凌时吟见他还是杵在原地,她只能将睿睿塞到他怀里,“孩子哭得厉害,我哄不住了。”

    蒋远周感觉到手里一重,睿睿眼睛都哭肿了,张开小手臂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手掌在他背后轻拍,然后坐回椅子内。

    可坐在那,蒋远周也是如坐针毡,方才的那一幕始终在刺挠着他,令他浑身上下都跟扎满了针似的。

    许情深望了眼窗外,手掌攥紧后藏在身侧,她真的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将自己推出去面对蒋远周了。不,不光是他,还有蒋太太,以及他的孩子。

    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许情深想不到那么多,就算知道了那个孩子是蒋远周的,她不还是救了么?

    付京笙朝她看看,“怎么了?”

    许情深收回神,“没什么。”

    “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什么意思?”

    “她觉得我这样的医生,只会害人吧。”

    付京笙目光落向前方,“那个男人,是东城的蒋远周。”

    “嗯。”

    付京笙见怀里的女儿安静了,他让她躺在臂弯内,“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也睡会。”

    “好。”

    许情深取过眼罩,身子倚进座椅中,她知道自己是睡不着的,可与其睁着眼胡思乱想,还不如闭上眼睛装睡。

    她跟蒋远周是许久不见,跟付京笙在一起后,日子也是忙碌且充实的,许情深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的时间去想起他。

    偶尔想了,换来的也是锥心彻骨的痛,许情深慢慢明白过来,不值得。这个男人当初的狠绝她也不是没见识过。

    只是……

    有些人就是不能见啊。

    许情深表面装得再好,可心却在刚刚的一瞬间被撞击成了碎片。

    特别是她看见蒋远周抱着孩子的样子,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呵护备至,属于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温柔被这样呈现出来。许情深倒不是痴缠于以前的情情爱爱,只是想到了自己的霖霖,有些酸楚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涌出。

    飞机缓缓降落,机舱内发来一阵阵窸窣声,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下去了。

    凌时吟拿好包,不想再跟许情深碰上,飞机着陆后,她朝蒋远周看了眼。

    身后已经有人起身,凌时吟手落到蒋远周的手臂上,“等等吧,现在人多。”

    头等舱内本来位子就少,还没坐满,蒋远周抱了儿子起身,凌时吟只能跟着。

    两人往前走去,许情深戴着眼罩,似乎还没醒,脑袋轻枕在付京笙的肩头,蒋远周一眼就看到了,这下,迈出去的步子感觉更加沉重,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布满尖针的钢板上。

    而今天对于凌时吟来说,却是个好日子,她最怕的场景以如此戏剧性的一幕拉开了。看得出来,许情深和付京笙的感情很好,男人身侧的妻子熟睡着,怀里的女儿也睡着了。两人经过时,付京笙抬了下头,英俊镌刻的五官完全呈现出来,凌时吟礼貌性地报以一笑,男人的回应很冷淡,眸光几乎是不带丝毫温度地别开了。

    半晌后,付京笙肩膀轻动下,许情深直起身,装作才睡醒的样子,“到了?”

    “嗯。”

    付京笙抱着霖霖从座椅内站起来,头等舱内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走出航空大楼,负责接机的是老白。

    凌时吟跟着蒋远周走进车内,老白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出声询问。“蒋先生,这趟出去玩的开心吗?”

    女人接过话道,“挺好的。”

    “我出国是有事,不是去玩的,”蒋远周话语冷淡,抱紧怀里的睿睿,“还有,今天因为你喂食苹果,害得睿睿差点出事,你难道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蒋远周根本没给她面子,当了司机和老白的面直接质问出声。

    凌时吟面色发白,“我只是给了他一小块。”

    “以后你少碰他。”

    凌时吟听到这,满眼的委屈,目光朝窗外看去。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来到九龙苍,老白下去打开车门,蒋远周抱着睿睿下车,然后自顾往里走。

    蒋东霆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所以这会已经到九龙苍了,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声传来,忙起身迎出去。

    “哎呦,我的大孙子,几天不见想死爷爷了。”蒋东霆满面和蔼,蒋远周在门口进去,他拍着双手向前,“给爷爷抱抱。”

    没见过蒋东霆这副模样的人,包括蒋远周自己,都很难相信蒋东霆是有这样一面的。

    蒋远周没有将孩子递给他,而是径自上了楼。

    凌时吟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跟蒋东霆打过招呼,“爸。”

    “时吟,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还行。”

    蒋东霆其实并不关心他们在外面的情况,他面色严肃,轻摇下头,“时吟,你是睿睿的妈妈,远周也在慢慢接受你,可他对当年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你要想以后过得好,这个坎必须让他跨过去。”

    “我知道。”

    蒋东霆目光继续盯看向楼梯口,蒋远周这幅态度,看来他想要看看孙子还是难了。

    临走的时候,凌时吟说要送他,两人走到外面,蒋家的司机将车开到门口,凌时吟朝着九龙苍内看看,“爸,我有些话想要跟您说。”

    “什么话?”

    凌时吟走出去几步,确定别人不会听到,“今天在回东城的飞机上,我们碰见了许情深。”

    “什么?”蒋东霆也有些吃惊。

    “她带了个孩子,看着跟睿睿差不多大。”

    蒋东霆目光落向远处,“还有别人吗?”

    “还有个男人,好像是她丈夫。”

    蒋东霆轻笑,“那不是挺好的吗?你在担心什么?”

    “爸,那孩子不会跟蒋家有什么关系吧?”

    “胡说,”蒋东霆声音不重不轻道,“许情深离开远周的时候,不会怀孕,你放心吧,再说……那孩子年纪同睿睿相仿,有可能只是差了几个月而已。她这样的女人,离开了远周,等于也就失去了经济支柱,立马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不也是正常的事吗?”

    凌时吟一听,心里的疑虑完全被打消掉,“也是。”

    “快进去吧,远周至今不肯原谅我,你自己在这就得把握好分寸。”

    “好。”

    凌时吟回到九龙苍内,上了楼,睿睿已经睡着了,她走近床边,弯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蒋远周朝她看看,“已经退烧了。”

    “我就怕他反复。”

    这几天蒋远周在国外几乎都是在会议中度过的,睿睿病了,月嫂又没跟着过去,全都是凌时吟一个人照顾着。她毕竟也还小,又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只是有了孩子之后,她对睿睿倒是真的负责,至少能自己带的时候,她从不假手旁人。

    “我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下,你看好孩子。”

    “好。”

    蒋远周说完,转身快步出去,来到楼下,老白还在客厅内等着,蒋远周走向一旁,老白也跟了过去。

    男人坐定下来,精神却还是有些恍惚,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事并不是真实的。

    老白见他这样,也习惯了,蒋远周双手交扣,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点了几下,“老白,我今天碰到许情深了。”

    “在哪?”

    “飞机上。”

    “许小姐,她还好吗?”

    蒋远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目光里的冷冽越来越浓,蒋远周最终面无表情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话,老白有些听不明白,可又不好直白地去问他。

    过了半晌后,蒋远周才继续开口,“你……”

    老白抬头朝他看看,蒋远周嘴里的话却是顿住了,表情变得很奇怪。老白跟着锁紧眉头,“蒋先生是不是想让我给您查一些事情?”

    “你去查查看,许情深的婚姻状况。”

    老白眸子内显露出吃惊,“是不是跟许小姐在一起的,还有别人?”

    “有个男人,还有个孩子。”

    蒋远周当年说过,许情深的事情他不会再过问,他按捺住了一年多,却敌不过付京笙的一句老婆。

    老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他始终坚信蒋远周的心里只有过这么一个女人,并且她一直住在里面,从不曾远走。“也许,也许只是朋友关系,或者同事呢?”

    “那个孩子喊她妈妈。”

    老白眼里的吃惊藏不住了,全都表现在脸上,蒋远周手掌按向额头,手指在太阳穴处轻按。

    “蒋先生,我去给您拿药。”

    蒋远周没说话,老白起身,没过多久,拿了一杯水和两颗药回来。“您放心,我这就去查。”

    男人将药丸吞下喉间,这才看向老白,“她离开星港后的一年多,我做到了不闻不问,更没管过她的生死,如今……再有她消息的时候,她居然已经有了孩子和丈夫。”

    “蒋先生,许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容易。”

    蒋远周手掌遮住双眼,说话中透着点小心翼翼,“那孩子跟睿睿差不多大,我不相信她刚离开我,就能跟别人结婚生孩子。”

    “那您的意思是……”

    “查一下出生日期。”

    老白点下头。“好。”

    东城另一处。

    车子停稳在一处别墅跟前,许情深抱着霖霖下去,付京笙拿过后备箱的行李,他看眼跟前的房子,“走吧。”

    许情深跟着他往里走,这座别墅跟之前的住处一样,还是连个佣人都没有。

    付京笙打开门,别墅是精装修的,所以不用担心甲醛等问题,许情深进去后还是立即开了窗,客厅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都是请了钟点工收拾后,送到这边的。

    付京笙要搬家,也询问了许情深的意见,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会回到这。

    那边的住处需要收拾,所以付京笙干脆带了许情深和霖霖出门玩一趟。男人抬起脚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出神地盯着外面。

    许情深看向男人的背影,跟他相处这一年多以来,其实她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她来到付京笙身侧,“别着急,既然有线索说你妹妹在东城,就一定能找到她。”

    付京笙侧过身,从许情深手里将孩子接过去,她望了眼不远处的行李,“我去把东西收好。”

    “情深。”

    “嗯?”她抬起的脚步顿住,看向付京笙。

    “要不要请个保姆?”

    “不用了,”许情深轻摇头,付京笙向来是习惯独处的,性子又冷,“家里的事情,我可以做。”

    付京笙眉头微展,许情深将外套脱下来,然后冲他笑道,“我待会要出去趟。”

    “做什么?”

    “上飞机前接了个面试。”

    付京笙转过身面向她,“在哪?”

    “就在东城啊,离家不远。”

    付京笙也真是小瞧她了,“东城的医院,谁还敢要你?”

    许情深听到这,脸色还是暗了下,“不是医院,等同于家庭医生吧,而且对方就跟你一样怪。只是出门的时候会让我过去陪着,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的,所以不耽误我带霖霖。”

    “工资呢?”

    许情深知道付京笙要说什么,“一份工作,跟工资多少无关,活得漂亮的女人首先都是经济独立的,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这是许情深一直坚持并且坚信的,从不曾改变过。

    男人嘴角不着痕迹浅勾,抱着霖霖走向不远处的沙发,他手掌在真皮座椅上拂过,发现是干净的,这才坐了下去。

    “人家说不定也不要我呢,”许情深跟着走过去,“毕竟我之前……”

    “既然不是医院,就没关系,也许对方不知道呢?”付京笙将霖霖放到腿上,“你要去就去,真要面试上了,如果忙不过来,我可以安排人过来。”

    “好。”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视线落到霖霖身上,心里隐约有说不出的担忧。

    “霖霖的出生日期造不了假,其实我挺害怕的。”

    “害怕什么?”付京笙接触到许情深的目光,“怕她的亲生父亲?”

    “不知道,我现在心口跳得很快。”

    “放心,”付京笙话语笃定,举手投足间有很明显的淡然,“我养了霖霖一年,她是我们的孩子,谁都别想把她带走。”

    “我也是,当初最艰难的日子,是你和霖霖陪着我过来的。”

    付京笙看得出她在害怕,他笑了笑,朝她招下手,“过来。”

    许情深起身来到他身边,付京笙比她高,看她的时候视线微落,“你既然喊我一声老公,我不会让你成天提心吊胆的。”

    “嗯。”许情深漫不经心应道,也算是将付京笙的安慰听进去了。

    “当初的出生证、孩子上户口等这些事都是我去办的,我把霖霖的出生日期往后挪了三个月,这样的话,就算那个人真找上门来,他难道还能说孩子是他的?”

    许情深听闻,眸子内不由一亮,“真的?”

    “就算他要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放心。”

    “但这些很难办到吧?”

    付京笙说得很轻松,“不难,我想写哪天就哪天,当时结婚证上的日子比较草率,要不你选个好日子?我把它改了。”

    许情深嘴巴微张,“这……这些部门难道是你家开的?”

    “不是,”付京笙忍俊不禁,“我并没有过去办理,只是我电脑玩得好。”

    “什么意思?”许情深说完,似乎猛然反应过来,杏眸圆睁地看向他,“黑客?”

    “只要里面的信息调出来,别人都认可就行,而且还省心省事,不用东奔西跑找关系。”

    许情深满满的吃惊都表现在脸上,这简直是人才啊,在她看来够她抓掉一把头发的烦心事,到了付京笙这,却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是不是就跟她写一二三这么简单呢?

    她怀着对他无比的崇拜和敬佩起身了,并且拍了拍付京笙的肩膀,“我开始怀疑,你这么有钱,是不是因为老是入侵银行系统,往自己的银行卡账号上不断添加零啊?”付京笙拍开她的手,“想象力真丰富。”

    许情深一颗石头落地,走过去收拾起行李。男人朝她的背影看眼,其实这些对付京笙来说不算什么,他也从来不靠这个谋取利益。

    许情深蹲在行李箱前,外套脱掉了,里面就穿一件打底衫,她身子往前倾,打底衫不够长,腰间露出了细腻白皙的肌肤来。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喉间轻滚,开始觉得嗓子里难受极了,好像一把火在往上烧。

    该死的,这感觉他太知道了,他居然对她有欲望了!

    许情深全然不知,自顾收拾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声响传来,她扭头一看,见一个垃圾桶倒在地上。付京笙抱着霖霖说道,“不小心踢到的,别收拾了,先去楼上看看。”

    “好。”许情深说着,站了起来,她上前几步,“我来抱吧。”

    她离他很近,付京笙目光垂下去,真是不小心扫到许情深胸前的,她穿得打底衫又是紧身的,付京笙感觉到这把火已经烧到四肢了,他没有将孩子交给许情深,而是快步上了楼。

    翌日。九龙苍。

    老白匆忙赶来,凌时吟正带着孩子在院内玩,见到老白的车,她抱了睿睿过去。

    “凌小姐。”

    凌时吟听到这声称呼,挽起的嘴角收了起来,“你找远周?”

    “是。”

    “有事吗?”

    “没事。”老白抬起脚步,“可能蒋先生需要交代些什么吧,告辞。”

    老白走得很快,一看就是有急事,他进了屋,蒋远周正在二楼的书房等他。

    老白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敲开书房门后,径自走了进去。

    “蒋先生。”

    蒋远周站在窗边,此时正面对着他,满眼的希冀,老白将门关上,“查到了。”

    “怎么样?”蒋远周忍不住上前步。

02我不信,她的眼里没有我

    老白朝他看了眼,没有立即回话,蒋远周看到这,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修长的双腿迈向办公桌,拉过椅子后坐定,视线看向一旁的相框,蒋远周做好十足的准备,“说吧。”

    老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铺展开后放到蒋远周面前,男人修长的手指将它拿起,目光落在上面,一行行往下看去。

    其实也没有多少内容,只有几个日期而已。

    许情深居然真的结婚了,配偶一栏写着付京笙的名字。

    蒋远周盯着那个数字,许情深和付京笙结婚的日子,就在他见她最后一面的两个月后。

    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就跟别人闪婚了,而且还怀了那人的孩子。

    霖霖的出生日期清清楚楚摆在蒋远周面前,这张纸,就像是一个巴掌般狠狠抽在蒋远周的脸上。

    打得又重又狠,痛的蒋远周撕心裂肺。

    他用手撑着额头,老白有些于心不忍,“蒋先生,顺其自然吧。”

    “你说,怎么个顺其自然法?”

    老白倒是想劝他放开,毕竟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对许情深不闻不问,心里有再多的思念在折磨着他,可他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许小姐是个女人,当初又没有哪家医院肯再用她,再加上她家里的情况……”

    “所以,她就能在两个月内爱上别人吗?”

    老白知道,蒋远周这是一下子闯进了死胡同,“您自己也说过,结婚,也可以无关爱情。”

    蒋远周脑子里的一根筋忽然绷紧了,痛得他眼前隐隐发黑,“既然再无可能,还不如再也不见的好。”

    “话虽这样说,但人与人的缘分,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老白目光抬起,“如果今天您不见许小姐,睿睿该怎么办?”

    蒋远周凉薄的唇瓣抿紧,是啊,如果今天没有许情深,他儿子该怎么办?

    老白不想看到蒋远周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他想将话题扯开,“蒋先生……”

    只是,蒋远周一下就将他的话打断了,“她看到我的时候,平静到让我觉得难以置信。”

    老白没有插话,蒋远周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在老白看来,他这等同于在自虐,将自己的伤疤一遍遍撕扯开,这不是自虐又是什么呢?

    偏偏蒋远周好像嫌自己痛的不够彻底,他手掌摊开,落到那张纸上,然后五指收拢,看着它一点点变得褶皱不堪。“她救睿睿的时候,就跟她以前手术的时候一模一样,专心致志,眼里看不见旁人,可我不信,她连我都没看进去。”

    老白不知道蒋远周在纠结什么,纠结许情深没看到他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既然许情深救了睿睿,怎么可能会没看见蒋远周和凌时吟?

    那么……

    老白想到这,忽然明白过来了,蒋远周刚才就提及到许情深看见他的时候……那么他难过的,其实就是许情深对他的视而不见。

    “蒋先生,许小姐见到您,应该是恨您的吧。”

    蒋远周一把视线猛地射向老白,老白继续说道,“她被星港开除,又被逼得回了许家,最后不得不去做医药代表,这里面需要吃多少苦,我们不得而知。但她如果不是恨您,也不至于在两个月内跟别人结婚,说到底,许小姐曾经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蒋远周没说话,老白见他这样,于心不忍,但最后这一刀他还是要捅下去,“说到底,您也是恨她的,蒋小姐的这件事上,您肯定恨她。”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掌心里还攥着那张纸,他将它摊开,然后撕成了一道道。

    “蒋先生,既然许小姐比您先做出了放开的选择,您也可以放下了。”

    这话按理是说不通的,因为当初,明明是蒋远周将许情深推开的,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老白看的清清楚楚,许情深没了消息,蒋远周也陷在了痛苦自虐的深渊中拔不出来。

    “叩叩!”

    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蒋远周一言不发,老白朝他看看。

    “爸爸爸爸……”

    蒋远周轻抬下头,示意老白过去开门。

    门外,凌时吟抱着睿睿,她朝里面小心翼翼指了下,“忙完了吗?”

    老白轻点下头,并且侧开身让凌时吟进去。

    凌时吟将睿睿放到地上,她蹲下身来,在睿睿后背处轻拍了下,“去找爸爸吧。”

    睿睿摇摇晃晃往前走着,到了书桌前,还差最后几步了,他撒开脚丫子扑过去,一下抱住了蒋远周的腿。

    男人没有如往常那样将他抱起来,他定定地盯着睿睿看,凌时吟走向两人,“本来在院子里玩的好好的,忽然就喊起了爸爸。”

    睿睿抬起小脑袋看他,蒋远周站了起来,“我有点累,你先带他玩吧。”

    说完,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凌时吟冲着老白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老白回了句话,也跟着出去了。

    凌时吟其实不用问就已经知道了,自从昨天在飞机上碰到许情深后,蒋远周就变得更加不正常了。

    而对于许情深来说,最近倒是挺顺风顺水的。

    面试家庭医生的时候,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也没多问许情深之前的事。她身边跟了个年长的医生,平时就负责她的治疗。但因为年纪大了,不愿意跑来跑去,女人只得多招一名随身的医生。

    这妇人是一名富豪的遗孀,家里的独子还不能撑起其亡父留下的事业,她只能亲自出去应酬,对她来说,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出意外,公司里的事倒是有自家人帮着忙,怕就怕偶尔的出门,她简直是怕的要死,总感觉一到外面,就会各种发病。

    虽然许情深觉得她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算理解,再说了,人家不在乎这个钱,她干嘛不赚呢?

    妇女身旁的医生也考了她不少东西,最后才跟她敲定下来。

    工作倒是轻松的,其实也有很多陪吃陪玩的性质在里头。而对许情深来说,虽然不能再上手术台,但能重新做回医生,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许情深和付京笙既然搬回了东城,家里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付京笙尽管对卫生条件什么的有诸多要求,挑剔的不行,但之前也跟许情深去过一次许家,她提心吊胆的,没想到付京笙并未表现出不悦甚至不适来说,应该说,忍耐力不错啊。

    来到许家的小区内,许明川已经在那等着了,看到两人从车上下来,他快步上前去抱霖霖,“哎呦宝贝,舅舅抱。”

    许情深笑了笑,“很重了,快抱不动了吧?”

    “姐,你瞧不起我,”许明川目光落向一旁的付京笙,“姐夫。”

    男人轻点下头,然后跟着许情深上楼。

    走进许家客厅的时候,许情深看到许旺弯着腰背对门口,“爸。”

    许旺直起身,笑呵呵道,“来了,快,快进来。”

    付京笙将东西放到旁边,看到茶几上摆着水果盘和瓜子,厨房内的炒菜声一听就是热火朝天的。许旺接过霖霖在旁边逗玩,许明川朝付京笙说了句,“姐夫,去房间看我打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许旺轻喝,“你姐和姐夫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哎呀,就一会会嘛,打通关就好了。”

    付京笙朝许情深看眼。“我去给他看看。”

    “嗯,好。”

    两人走进了许明川的房间,赵芳华才听到动静,打开厨房的门探出头来,“情深来了。”

    “是,妈,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你爸总念叨着说好久没见你们了……”

    自从许情深带着付京笙第一次来到许家后,赵芳华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倒也旁敲侧击问过一些付京笙的情况,还说要去他们家里坐坐,许情深听了,也是装傻充愣,并没有答应下来。

    许旺抱着孙女,爱不释手。

    许情深坐了会,起身走向许明川的房间,想看看俩人玩得怎样。

    她来到门口,看见许明川正在激烈地战斗着,付京笙站在旁边,双手抱在胸前,没过多久,许明川开始喊,“啊啊啊啊,救命啊,姐夫!”

    付京笙没有丝毫的慌张,先是弯腰坐向了许明川的椅子把手上,然后他双臂张开,等于是将许明川纳在了怀中,“手拿开。”

    许明川乖乖地让出鼠标,许情深看着付京笙的背影,脑子里忽然脑补出一个个画面,这明川和付京笙在一起,谁有可能会是女性的那个角色呢?

    许情深想到这,猛地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手掌在臂膀处搓揉下,然后走了进去。

    付京笙一出手,自然能搞定,许明川开心地拍了下手掌,回头冲付京笙道,“姐夫,爱死你了。”

    许情深感受到一股恶寒,再看看付京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反应。

    他们在许家吃过中饭,然后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带着霖霖回去。

    一到家,许情深就张罗着晚饭,付京笙则带着霖霖去楼上玩。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许情深咬着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付京笙自顾吃着饭,不经意抬头,看到许情深咬紧了筷子正在盯着他看。

    “我吃饭的样子,你没见过?”

    “不是,”许情深回了下神,“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付京笙漫不经心,在他看来,她所谓的那些事,能有多难解决?

    许情深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付京笙舀了碗汤,薄唇凑近碗沿,他朝她看看,许情深大着胆子道,“你不会喜欢我弟弟吧?”

    “嗯?”付京笙喝口汤,然后点头,“我是挺喜欢他的。”

    这下完了。

    许情深心里猛地咯噔下,她们许家就这么一个男苗子,万一要被付京笙掰弯了可怎么办好啊?

    “不行不行,”许情深着急慌忙地说道,“明川不行。”

    “他怎么不行了?”付京笙好奇问道。

    许情深努力想着,想要找一个最好的词,她抓了抓脑袋,“明川从小到大,都特别特别喜欢美女。”

    “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所以啊……”许情深再度咬了下筷头,“他肯定不是你的菜。”

    她眼睛圆睁,生怕伤到了付京笙的自尊,男人喝完汤,猛地反应过来她话里面的意思,他将碗放到桌上,“你,你是怕我……那个你弟弟?”

    许情深脸色酡红,“我弟弟平时虽然咋咋呼呼的,但一看见美女,他就恨不得扑上去啊。”

    “你弟弟知道你这样讲他吗?”

    顾不得这么多了,为了许家这根正苗红的娃,许情深是豁出去了。“我讲得事实嘛。”

    “放心吧,我不会看上你弟弟的。”

    “真的?”

    “娶了姐姐,还能霸占弟弟吗?我怕你们将来成情敌。”

    许情深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这么怪呢?不过付京笙能这样说,许情深也算放下心来了。

    男人取过旁边的餐巾,轻拭下嘴角,许情深再度朝他看看,“我跟霖霖搬过来后,我觉得你也没什么时间出去干嘛,其实你要有男朋友的话……”

    许情深手指在耳后轻按,又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你,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比如呢?”

    “比如就是约个会什么的。”

    付京笙绷紧了嘴角,强忍住笑意,他伸手握向许情深的肩头,她穿得单薄,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至她体内。付京笙手掌摩挲,许情深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他。

    付京笙一笑,“这么尴尬做什么?我不是喜欢男人吗?你在心里是不是经常把我当成姐们?”

    这倒没有,毕竟付京笙这么一个大男人,英俊高大、阳刚气十足,要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些话,许情深怎么都不会将他往那条路上想啊。

    许情深摸了摸颈后,“没有啊,我怎么能把你当姐妹呢?”

    男人手臂顺着她右侧的肩膀向前移,很快,一把就抱住了许情深的人,“你别忘记,我是你老公。”

    “是,忘不了。”许情深朝他看看,付京笙反正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

    男人唇瓣轻挽,眸子内满含深意地睇了她一眼,然后拉开抹笑。

    九龙苍。

    老白跟着蒋远周进门,自从九龙苍有了睿睿后,热闹了很多,这应该也是支撑着蒋远周的唯一动力吧?

    他走进屋内,询问一旁的佣人,“睿睿呢?”

    “蒋太太吃过饭就带他出去了,说是要回趟家。”

    蒋远周顿住脚步,面色很明显地难看起来,“她说要带睿睿走,你们就让她带走了?”

    佣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了,可这种事她们怎么拦得住?“蒋先生,蒋太太不是别人,是小少爷的生母……”

    蒋远周上了楼,老白跟着他走进书房。

    男人也没什么事要处理,他看下时间,“我去趟凌家。”

    “蒋先生,凌小姐毕竟是母亲,她带着睿睿回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蒋远周没有将老白的话听进去,而是径自走了出去。

    车子一路来到凌家,凌家的管家见了他,开心地上前打招呼,“蒋先生,您来了。”

    蒋远周大步往屋内走,凌父坐在沙发内,看到他也有些吃惊,“远周?”

    “凌时吟呢?”

    “时吟跟睿睿在楼上,我让管家去喊……”

    凌父话音未落,蒋远周已经迈起脚步朝着楼梯走去,来到二楼,蒋远周并不知道凌时吟的房间在哪,他往前迈步,直到其中一个卧室内传来说话声。

    蒋远周走近上前,里面传出一阵女声,“时吟,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大姨,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行不行?”

    “怎么能不操心?”凌母不悦地说道,“你看看,你已经给蒋家生了睿睿,可他们至今没有遵守承诺,这算什么意思?儿子倒是要的,偏偏不要儿子的妈妈是吗?”

    “我难得带睿睿回来一趟,能不能说些开心的事?”凌时吟想要将话题扯开。

    “怎么开心得了?”凌母反问,“实在不行,你带着睿睿回家吧,就算丢人,我们也认了。”

    凌时吟听闻,毫不犹豫回绝,“不行。”

    “为什么?”

    “睿睿是我跟远周的孩子,谁都舍不得离开他,我要把孩子抱回凌家,远周怎么办?”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考虑做什么?”

    凌时吟朝着床上正在熟睡的睿睿看去,“妈,这一年多以来,远周过得并不好,开心的时候很少,我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了。”

    “那你倒是让他给你名分啊!你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你是我凌家的千金,你看看你现在……”

    面对凌母的义愤填膺,凌时吟也只能适时劝慰,“妈,当初的事情,凌家和蒋家都有错,我就当是赎罪吧,他迟早有天会接受我的。”

    凌母伸手朝她指了指,气得牙痒痒,“要这么说的话,你也是受害者!再说,千错万错,蒋远周不也抱上儿子了吗?这么可爱的睿睿,他难道不喜欢?”

    “妈,你别再说远周了。”

    “你还护着他!”

    “他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我不护着他,还能护着谁?”

    凌时吟的大姨听到这,轻叹口气,“时吟,我们都是为你好,看你这样子心疼啊,多少人问过你妈妈,问你和蒋远周到底结婚了没有。很多难听的话,你是没有听到而已……”

    “我知道,”凌时吟伸手捂住半边面颊。“也有人骂过我,说我不知廉耻,说我是倒贴,但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们不是我的亲人,所以不会懂我。”

    “那你被骂,蒋远周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凌时吟轻摇头,“妈,我就想每天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别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蒋远周站在外面,听到凌时吟继续说道,“等睿睿再长大些,他就会懂事,一个家里面,爸爸和妈妈都是不能缺失的,我不想我的儿子比别人不幸福,我受不了。”

    蒋远周推开了房门,凌母听到门口的动静,赶忙噤声,凌时吟抬起视线一看,忙背过身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男人大步上前,凌母从床沿站了起来,“远周,你来了。”

    蒋远周一语不发,凌时吟朝床上的睿睿看去,“刚睡着不久,让他睡吧。”

    “是啊,远周,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让管家去准备,正好,吃过晚饭后睿睿也该醒了。”凌母笑意盈盈,方才的那些埋怨好像从来没针对过蒋远周一样。

    只是男人没将这些好话听进去,他俯下身,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来,凌母面色微变,“这是做什么?”

    “吃你们凌家的饭?我怕里头放了药。”

    屋内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凌时吟拿过旁边的披肩和包,她走上前,将披肩给睿睿披上,蒋远周抱紧了孩子快步出去,凌时吟朝另外两人看看,“妈,大姨,我们走了。”

    蒋远周一路来到楼下,凌父站在楼梯口,“这就要走了?我已经吩咐了厨房……”

    蒋远周步子迈得飞快,穿过客厅,高大的身影来到门口,凌父满目吃紧,眼底显露出怒意来,他朝着蒋远周的背后指了指。

    “爸,对不起,我们先走了。”

    凌时吟说完,也在快步跟上,凌父气得怒吼出声,“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蒋远周的车等在外面,男人坐进车内,司机并没有将车门关上,蒋远周提了下嗓音,“开车!”

    司机见状,忙砰地关上门,然后坐进驾驶座内。

    凌时吟来到车旁,手指在车窗上轻叩,“远周,你别生气,我带睿睿过来只是因为我爸妈想他了。”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这是要开车,还是要下去开门。

    男人怀里的睿睿醒了,忽然哇地大哭起来,双手擦着眼睛,嘴里模模糊糊喊着,“妈妈,妈妈——”

    “睿睿别哭,妈妈在这。”凌时吟说完,拉开了车门,她看眼蒋远周的侧脸,只见他面容肃冷,像是覆了层冰似的。凌时吟坐进去,然后将门带上。

    司机见状,立马发动车子。

    凌时吟朝他看看,“远周,就算你不过来,我也会很快带着睿睿回去的。”

    蒋远周将孩子放在腿上,睿睿张开手要妈妈,凌时吟没有白疼他,她忙伸手接过睿睿。

    “其实现在看到你这样紧张睿睿,我挺开心的,真的,我刚开始带睿睿回东城的时候,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他。”

    蒋远周看了眼身侧的孩子,确实,凌时吟带着睿睿回来的时候,蒋远周只想要把他带在身边,可一看到睿睿后,他对他是排斥的。

    很多事情逼着他一遍遍去回忆,他和许情深的决裂、小姨的死,以及最后许情深被他绑在殡仪馆门口的一幕幕,都被这个孩子的出现而唤醒了。

    他试图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去接纳他,但蒋远周发现,这一点很难。

    他知道睿睿是他的孩子,但只要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想起许情深。

    蒋远周甚至想过,如果没有那一晚的错误,他跟许情深会不会已经结婚了,并且也有了一个孩子,可爱而招人喜欢?

    他最能肯定的是,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会疼爱那个孩子,超过睿睿十倍百倍。许情深接到闵总电话的时候,是傍晚五点钟。

    家里的晚饭都准备好了,也刚喂过霖霖,许情深出门时,霖霖趴在沙发前,可乖可乖地陪着付京笙在看书。

    许情深笑了笑,拿了包出门。

    来到闵家,闵总还在换衣服,许情深等了会,出门的时候保姆将一个药箱递给她,让她随身带着。

    两人坐上车,闵总笑容和蔼,也算是比较会说话的那一种,“这样的家庭医生,以前是不是没当过?”

    “是。”

    女人示意司机开车,“就像别人出门带保镖一样,许小姐,你也是我的保镖。”

    许情深笑着回道,“是,这是我的荣幸。”

    车子很快来到一家酒店,许情深下了车,抬头一看,得月楼三个字映入眼中。

    原本还正常的心跳忽然加快起来,许情深跟了闵总进去,服务员引领着她们一路进到包厢内,里头有好几个人已经到了。闵总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让许情深坐下来。

    大家各自入座,许情深一看,偌大的圆桌前坐得差不多了,就只有自己的右手边还有两个空位。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开口,“就差蒋先生了吧?”

    许情深一惊,在东城,蒋先生就是那个人的标志,许情深紧张地握下手掌,然后抬头时,看到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03公然搞事的蒋远周

    这一下,许情深觉得包厢内就算有再多的人都没用,扑面而来的紧张感几乎让她当场窒息。

    服务员走在跟前,高高瘦瘦的身影丝毫挡不住后面的人,一行人全部抬高了视线,有人激动出声,“蒋先生来了。”

    漂亮的女服务员往边上一站,看来没人听到许情深的祈祷,她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蒋远周,许情深没有多想别的,赶紧压下眼帘。

    闵总轻笑着,“蒋先生,在场的所有人中,就属你最年轻,可每回都是你最后一个到。”

    “是吗?”蒋远周勾了抹笑,然后轻抬手腕,“离开席还有十分钟,刚刚好。”

    老白目光望过去,看见许情深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闵总伸手一指,“入座吧。”

    蒋远周往前两步,整个包厢内就只有两个空位,许情深垂着头,面色绷得很紧,几乎是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一种待战状态。老白朝蒋远周看看,这两人要是坐到了一起,这顿饭就没法吃了吧?

    老白拉过一张椅子,“蒋先生,请。”

    蒋远周看了看,却是拉开了另外一张,然后径自入座。

    闵总看了眼,忍俊不禁道,“看来蒋先生也喜欢美女啊。”

    许情深没想到他会坐到自己身边来,他坐在那,然后将外套脱了,老白替他拿过去的时候,衣服在许情深身上扫过,淡淡的香水味道沁入鼻翼间,她鼻尖开始渗出汗来。

    两人挨得很近,如果蒋远周动作幅度再大一点的话,他的腿就能碰到她了。

    “闵总,这位美女是?”

    许情深坐在那,又是生面孔,难免会引人好奇。

    “忘了跟大家介绍,这是我的私人医生,以后她都会跟在我身边。”

    “真漂亮啊……”

    许情深面对这样的夸赞,反而觉得不舒服,闵总是见惯了这样场面的人,“来,开席吧。”

    老白坐到蒋远周身旁,一桌上除了闵总和许情深,都是男人,大家也不会无缘无故聚到一起,所以开桌之后,直接开始了事关自身利益的话题。

    闵总冲着许情深低声道,“许小姐别客气,我跟他们谈些事情,你吃你的。”

    “好。”

    许情深拿起筷子,目不斜视地盯向前,可她距离蒋远周这样近,余光难免会注意到他。

    蒋远周喝了酒,蒋远周放下了筷子,蒋远周点了根烟……

    她味同嚼蜡,更是如坐针毡,男人手边的烟味不住往她鼻子里钻。酒桌上越来越尽兴,有人拿了酒杯过来敬酒,半圈走下来,很快就轮到闵总。

    许情深朝她倾过身,“您的身体不能喝酒。”

    闵总自然也知道,可一上了酒桌,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她起初还是推脱的,“饶了我吧,你们看看,我出门都把私人医生给带着了,我要能喝的话,能不陪你们吗?”

    “闵总,您这话可就欺负人了,照您这样说的话,我们明天出门身边都带个美人儿,那是不是说明以后聚在一起,都只喝牛奶得了?”

    “就是,喝一杯而已,酒桌上谈事不喝酒,那事情怎么能成呢?”

    许情深知道她有胃溃疡,也是早年喝酒落下的病根,这酒要是下肚,极有可能胃穿孔。

    “我这不是不能喝吗?你们看,我私人医生都这样说,她的话是最专业的。”

    “那行,您不喝,她喝,我酒都拿过来了,总不能让我再端回去吧?”

    许情深是非常反感这样的,她实在搞不懂他们的思想,有人是身体真的不能喝,可非得遭遇道德绑架,说什么不喝就是看不起人。换句话说,他们这样的行为本来就让人看不起。

    闵总朝她看了眼,接过话语,“人家是我的家庭医生,又不是来陪酒的,行了行了。”

    “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这位医生,你说说,闵总不能喝的酒,你能喝吗?”

    许情深摇下头,“对不起,我也不碰酒。”

    “闵总是身体不舒服,你也是?”

    许情深说得坦然,“我家里还有个孩子,所以我不能碰酒。”

    她身侧的蒋远周一听,感觉到许情深说出来的话,幻变成了一把把刀子,刀刀都朝着离她最近的他扎过去。

    从坐定下来后,蒋远周就按捺着没去看她一眼,他视线扫过去,这一眼并不是故意的,但他的目光却落到了许情深的胸前。

    她说她家里还有个孩子,是还要母乳喂养吧?

    看她的上围,尽管外面穿了件宽松的外套,却仍旧抵挡不住突起的丰满。

    许情深还在和对方说着话,她的意思很明确,不喝就是不喝。

    闵总朝那人挥了下手,“算了,我都听我私人医生的,还望见谅啊。”

    “闵总的私人医生这么年轻,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

    许情深听到身侧有说话声传来,她后背猛地一凉,嘴里未说完的话也收了回去。

    “做的当然是医生,”闵总替许情深回道,“蒋先生对这方面很好奇?”

    “我只是觉得她这样年轻,如果放到医院里去,不是前景更好吗?跟坐在这要陪酒相比,正儿八经的医生绝对比一名私人医生要有诱惑力的多。”

    老白听在耳中,也觉胆战心惊的,当年许情深的事,东城很多人都知道,蒋远周这摆明了是要揭人伤疤。

    可老白印象中的蒋先生,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人各有志嘛,可能许小姐是不喜欢医院那样的氛围。”

    蒋远周轻笑下,那一声笑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却多了些许别的味道。

    “闵总,用人之前最好查一下,如果她曾经因为自己开的药,而导致了患者的死亡,你还敢用她吗?”

    许情深脸色刷得发白,没有去看闵总的脸色。

    女人面露疑惑,目光紧锁着许情深的脸,“蒋先生这话很有意思,你不妨把话说白了吧。”

    坐在对面的另外两人也抬起头来,其中一人朝着许情深指了指,那样子似乎有话要说,可又觉得不是很确定。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唇瓣挽着,“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如果真遇上了那样的人,我也替闵总惋惜,手上毕竟有过人命,不再做医生、不去祸害别人,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情深坐直身,然后转过了头,目光望到蒋远周的眼里。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许情深紧咬牙关,她面容白皙,细细的两道眉紧蹙起来,眼睛里奔涌着暗潮,蒋远周冷笑下,“许小姐,我说的不对吗?”

    “我想起来了!”对面的男人忽然说道,“许情深,许医生是吧?”

    许情深眼睛仍旧盯着蒋远周,那名男人自顾说道,“蒋先生的小姨,一年多以前过世了,好像就是因为主治医生导致的吧?我记得当时传得挺厉害的,那人还是星港的明星医生啊,之前上过电视,而且蒋先生和她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许情深唇色开始发白,甚至哆嗦起来,有些伤疤被她已经掩埋的很好了,时间就是最好的尘埃,它将她受过的那些伤遮掩起来。许情深不住地想要忘却,她从不刻意去想,她想让那种疼痛赶紧过去,或者在尘土下发芽后,长出不再是痛苦的果实。然而,现实这样残酷,她的‘罪行’,别人都替她记得清清楚楚呢。

    身旁的闵总没说话,只是冷了脸色。

    蒋远周冲许情深看着,“好久不见,许医生。”

    他的这一声招呼,等同于默认了男人的话,桌上更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不是好久不见,蒋先生,那天在飞机上我们就见过,你儿子的命还是我救的。”

    蒋远周嘴角绷紧,老白看着两人,插不进去话。

    他揭了她最痛的一块伤疤,她也没让他好受多少,许情深嘴里的儿子二字落得格外重。在老白看来,这两人明显是在互相伤害。

    蒋远周神色微僵,却还是强行扯出抹笑,“是,这件事上,还没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就不用了,只求蒋先生给我一条活路,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您什么都不缺,可以给您儿子最好的,我只想靠自己赚一份工资,不让我孩子喝西北风就好。”

    蒋远周心头的火又被挑了起来,许情深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几乎要他的命!

    她是真恨不得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你不是结婚了吗?你男人不养你?”

    许情深也笑了起来,“我不想让他太辛苦。”

    一来二去,酒桌上的气氛完全僵了。

    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蒋远周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口,“许小姐,当初东城的医院谁都不敢再收你,一年多没见,原来你跑去给人做私人医生了。你是利用了别人的不知情吧?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刻意隐瞒?”

    许情深心里一沉,其实已经知道这份工作做不成了。

    她站起身来,强忍着心头泛出的酸楚,许情深推开椅子朝着身旁的女人说道,“闵总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我没让你走,坐下。”闵总没有看许情深一眼,脸色却阴沉严肃的很。

    许情深毕竟是跟着闵总过来的,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她心思沉重地坐下去。

    一桌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在他们眼里,蒋远周是不能得罪的,可许情深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家庭医生而已。

    “既然手里有过人命,怎么还能做医生?”

    “就是啊,闵总,您可得当心点。”

    许情深抬了下头,目光看向旁边的蒋远周,“蒋先生,我们都已各自成家,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或者你干脆告诉我,究竟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给我一条生路?”

    “你的意思,我没给过你路走吗?”蒋远周倾起身,视线直勾勾落向她,“我是怎么将你赶尽杀绝了?这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难道不是我给了你一条路走?”

    在他看来,他从没有刻意去迫害过她,更加没有要对她赶尽杀绝。

    许情深听到这,却是摇了摇头,“蒋先生弄错了,给我生路的是另一个人,不是你!”

    蒋远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连每一口呼吸都在痛。

    许情深表情越来越冷漠,余光看见闵总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吧,事情也都谈的差不多了,这杯酒,我还是干了。”

    闵总说完,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许情深脸上烧起来一样,心里也觉得更加难受,毕竟这件事因她而起。

    其余诸人也都给了她这个面子,闵总没有再入座,而是冲着许情深道,“走吧。”

    许情深立马起身,跟着闵总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到了得月楼外面,许情深深吸口气,闵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闵总,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你是我带过来的,要走也是从我家走出去。”

    车子很快来到门口,许情深跟了闵总上车。

    开出去一段路后,闵总这才问道,“蒋先生说的是事实吗?”

    许情深喉间轻滚了下,“是。”

    “你故意隐瞒,是害怕我不录用你?”

    “也不全是,那一次事情对我伤害也很大,我潜意识里是想这辈子都不再想起。”

    “蒋先生的小姨,真是因你而死?”

    许情深双手交握,指甲深深用力,掐进手背中,“她有久疾,且长期服药,我是她的主治医生,之前的药不管用,我给她换了一种新药……”

    闵总见她面色越来越白,便打断了她的话,“在这件事之前,你跟蒋先生关系好吗?”

    许情深点了点头。“对不起。”

    闵总面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只是不再问她话,她手臂压住胃部,脸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许情深察觉到她的异样,“闵总,是不是胃开始痛了?”

    她点下头,已经说不出话。司机见状,赶紧说道,“去医院吧?”

    闵总痛得弯下腰,许情深朝两侧看看,“快,前面有药房,开过去。”

    “这样严重,肯定要去医院吧?”司机着急说道。

    “我去药店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这儿离最近的医院怎么都要半小时,别犹豫了。”

    “好。”

    车子飞速向前,然后很快靠边停车,许情深大步跑下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盒药。

    她坐回车内,快速的打开药盒,取了四颗药丸出来,她将药丸包进餐巾纸内,然后用手机将它敲碎,直至敲成粉末。

    “水呢?”

    司机取过一瓶水递向许情深,许情深接过后拧开瓶盖,倒掉了大半瓶,然后将药粉倒进瓶子里,摇匀后递给闵总,“快,喝下去。”

    女人朝她看看,并没有伸手接,许情深手顿在半空中,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闵总怕是不敢喝她给的药吧,毕竟她身上还有一条人命。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塑料瓶,“那还是去医院吧。”

    闵总闷哼声,左手伸出去接过了瓶子,然后将里面的水喝下去。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医院开去,过了十几分钟后,闵总冲司机道,“不用去医院了,回家。”

    “没事了吧?”许情深关切问道。

    “以前也经常犯,严重的时候被送去医院急救过,我没想过吃药就能有这样的效果。”

    许情深将手里的纸巾递向她,“这也算是紧急情况了,是药三分毒,还是要靠平时的注意和调理。”

    “嗯。”

    车内不再有说话声,许情深目光望向窗外,思绪飘出去了很远,她已经在想着,明天去哪重新找一份工作呢?

    她还能做医生吗?

    东城这么大,应该有她一个安身之处吧?可东城是蒋远周的地盘,而现在的许情深唯愿他能对她不闻不问,如果能彻底忘掉她这个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回到闵总的住处,许情深下了车,闵总朝她看看,“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

    “好。”

    许情深将药箱交到司机手里,“闵总,告辞。”

    “明天我可能还是要出去一趟,你等我的电话吧。”

    许情深听到这,很明显吃了一惊。

    闵总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有孩子,挺不容易的,反正你也不负责给我开药,只要出门的时候盯着我就行,许医生,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许情深张了张嘴,差点说不出话来,她用劲点了几下头。闵总看眼时间,“不早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

    “还是送吧,不用跟我客气,我喜欢别人听我的。”

    许情深不由轻笑,“好,谢谢。”

    得月楼。

    包厢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蒋远周和老白。

    蒋远周指尖夹了根烟,眼看火星就要烧到他的手指,老白忙将那根烟拿了过去,并掐熄在烟灰缸内。“蒋先生,我们回去吧。”

    蒋远周手掌撑向旁边的座椅,那个位置已经凉透了。

    “蒋先生,许小姐早就已经走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想她?”

    老白可不想跟他争论这个话题,“您方才做的挺好的。”

    蒋远周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说反话了?”

    “这不是反话,对您和许小姐来说,您这样下狠手,确实挺好的。”

    蒋远周眉宇间明显有了怒气,“你要再这样阴阳怪气,你试试?”“蒋先生非要这样说,那是不是我能理解成为……你明知道这样伤许小姐不好,可你却还是做了。”

    蒋远周没了声响,只是用手遮在额前,老白陪着他坐了会。

    半晌后,服务员打算进来收拾,推门一看,里头还有人,只得又退了出去。

    老白拿起桌上的手机。“蒋先生。”

    蒋远周站起身来,走出得月楼后,司机的车已经在门口候着,蒋远周坐进车内,他一副出神的样子,司机朝老白看看,他轻说道,“回九龙苍。”

    蒋远周在得月楼再看见许情深时,其实并没有想过要一步一步去逼她,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了,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

    她在他面前呈现出来的样子,太过于幸福,蒋远周不是看不得她好,只是……他看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好。

    他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带着摧毁式的,可若让他眼睁睁看着、听着,他肯定受不了。

    蒋远周望向窗外,发现这条路是回九龙苍的。他轻拍下车窗,“找个地方,我们去喝酒。”

    老白一听这话,吃惊地别过身来,“蒋先生,您要喝酒?”

    要知道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有碰过酒了,滴酒未沾过。

    蒋远周手掌撑向额头,“去酒吧吧。”

    老白让司机在前面找着,开过一条街,马路两旁全是各色各样的酒吧。

    蒋远周几乎从来不去那样的地方,即便有时候遇到应酬,那也是在高档会所内。

    车子停稳当后,司机下去替蒋远周打开车门,老白站在车外,这是酒吧一条街,藏匿着形形色色的门面,红的、绿的,五颜六色交错着。

    “蒋先生,去哪一家?”

    蒋远周没来过,老白跟了他这么久,大部分的时间都奉献给他了,自然也不会偷偷摸摸来这种地方。

    所以,两人是摸瞎啊。

    老白喊过旁边的司机,“你去过吗?”

    司机点了点头,看到两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向他,又赶紧摇了摇头。

    老白眉头一拧,“到底去没去过?”

    “去是去过,就是同学聚会……”

    “去过就行,领路吧。”

    司机硬着头皮往前走,这么多家酒吧,他也不可能每家都去过,只能选了一家外表装潢看上去最有特色的。

    一脚踏进去,烟雾缭绕,一点不夸张。

    半空中升腾着奇奇怪怪的蓝烟,酒吧不大,四周黑漆漆的,门口有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

    蒋远周坐定下来,老白点了些酒,司机也被他们拉着陪坐在旁,毕竟,他也是最有经验的一个嘛。

    很快,不大的小圆桌上摆满了酒,蒋远周隐在黑暗中,老白将其中一杯递向他。“蒋先生。”

    蒋远周抬起眼帘看向前方,“人为什么喜欢来这种地方?”

    老白答不出来,只能看向司机,司机冤啊,他好歹也是一光辉正面的形象。“我上次来,就是因为同学聚会,很多人喜欢酒吧,可能是觉得会让自己放松,毕竟周边的人谁都不认识。”

    “可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不怕出事?”

    司机忙拍上马屁,“一般人可能会,但蒋先生克制力极强,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蒋远周拿了瓶开好的酒给司机。“喝。”点了那么多酒,蒋远周也没喝,就是看着,老白和司机碰了下杯,蒋远周目光看过去,看到长长的吧台前坐了几个男人。

    其中一人将手臂搭上另一人的肩膀,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说话,至少从蒋远周的角度望去,这个姿势是亲昵无比的。

    有服务员过来,拿了个单子,一看几人的派头,就知道蒋远周说话是管用的,他来到蒋远周身旁,“这位先生,自己喝酒多没趣啊,需要点几个少爷陪陪吗?”

    蒋远周目光扫过去,看到单子上印了几幅照片,“少爷?”

    “是啊,个个俊朗非凡,而且千娇百媚呢。”

    蒋远周坐直了上半身,老白一阵寒意在全身窜来窜去的,“少爷?为什么不是小姐?”

    “先生您真爱开玩笑,来了这儿,还不就说明你们好那一口吗?放心吧,这儿都是同道中人,不用不好意思。”

    蒋远周听闻,脸色刷的变了。

    不远处,有个男人回了下头,蒋远周一眼看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老白当即付了酒钱,并且给了不少的小费,“我们今天还有急事,不用了。”

    “好好好。”

    谁还能坐得下去?蒋远周起身,到了外面才想起那张脸是谁,他不是许情深的……

    老公或者丈夫二字,别说是提起了,蒋远周想都不敢想。

    司机的面色,那叫一个白里透红,“蒋先生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一家同志酒店。”

    老白朝他指了指,蒋远周面色严肃,“我刚才在里面看见个人。”

    “谁?”

    “跟许情深有关的人。”

    老白倒抽口冷气,“许小姐的弟弟?”

    蒋远周睨了他一眼,“就是前两天让你去查的那人。”

    “许小姐的丈夫?”

    蒋远周闻言,甩下了老白,大步朝着车子而去。

    ------题外话------

    哈哈哈~蒋先森,你老实交代,不妙呀,我怎么觉得你要搞si情啊?

04第一次抱过女儿

    老白盯着蒋远周的背影,司机已经看出来老白点了炮仗,赶紧一溜烟地跑去替蒋远周开车门了。

    坐进车内后,蒋远周也没说要回去,老白朝他看看,“蒋先生,您没看错吧?”

    在飞机上,蒋远周也就看见过付京笙一眼,可他喊过许情深老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错的。

    “那也就是说,许小姐的身边人很有可能是……”

    蒋远周嘴角忽然勾勒下,“同志。”

    老白没看错的话,这算是幸灾乐祸吗?还是心里有了什么想法?这,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可是……从先前调查的资料来看,他们两个是结了婚的,孩子……”

    司机听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也插进来说了一句,“蒋先生,我还听说过,有些人是男人女人都喜欢的,他可以照样娶妻生子,不耽误人生大事,因为这样的话,大家看他就和正常人一样。”

    蒋远周听到这,勾起来的嘴角彻底拉了下去。

    他朝车窗外看去,老白紧接着又道,“也许他跟我们一样,也是误打误撞进去的。”

    “我想起来了,之前听朋友说过,凡是特殊性质的酒吧,门口好像都会有什么标志,一般很少会走错的。”

    “蒋先生,您打算怎么办?”

    蒋远周蹙起眉头,“开车吧。”

    老白轻呼出口气,“是,毕竟那是许小姐的家事。”

    而对于许情深来说,最没资格插手管的,应该就是蒋远周吧?

    车子开出去不久后,从酒吧内走出来两个男人,付京笙单手插在兜中,冲身侧的人说道,“帮我盯紧一点,实在不行,就多派些人手去找,钱不是问题。”

    “好的。”

    付京笙目光落到酒吧的门口,看到那儿摆着一个木桶,木桶上用黑色的箭头画着一只向上飞的小鸟。他觉得挺有意思,盯看了几眼。

    旁边的男人顺着看过去,却是面色变了变,“付先生,我们赶紧走吧。”

    付京笙走出去三两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到马路边,那名男子才压低嗓音道,“不好意思,进去的时候没有仔细看,把你约到同志酒吧来了。”

    付京笙闻言,嘴角一撇,继而一笑,“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您可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付京笙谈完了事,在路边拦车,他自己几乎从来不开车,尽管手里头有钱,可真算是低调的不行。

    九龙苍。

    老白将蒋远周送回去,进门的时候,蒋远周看见凌时吟带着睿睿正在客厅玩,见到他们进来,凌时吟冲睿睿道,“宝贝,爸爸回来了,快去爸爸那。”

    睿睿撒开脚丫子要过来,可蒋远周看了眼,并没有多少的心思想去逗他,他抬起脚步朝着二楼而去。

    “爸爸,爸爸——”

    老白朝着孩子看看,凌时吟起身,面上很明显有失望。她抱起孩子,“远周总是这样,就连对自己的儿子都是不冷不热的。”

    “凌小姐别多心,蒋先生不可能不爱睿睿。”

    “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喜爱,就不会连抱都不想抱一下。”

    老白站在那,不再出声,蒋远周对睿睿的态度他也一直都看在眼里,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孩子,要说不爱,也不可能。只是这个孩子来得不纯粹,所以蒋远周对他忽冷忽热的。

    “你们去哪了?喝了不少酒吧,好浓的酒味。”

    蒋远周早就不喝酒了,老白出去,那还不是替酒的命,能没有酒气吗?

    老白目光看向凌时吟,“凌小姐放心,蒋先生没事,我先告辞了。”

    “好。”

    蒋远周回到楼上后,径自洗了澡,凌时吟来到主卧门口,里面没有动静传来,她敲了敲房门。“远周?”

    男人没有应答,凌时吟又敲了两下,见蒋远周还是没有声响,便拧开门把进去了。

    屋内光线昏暗,蒋远周只留了盏壁灯,凌时吟抬眼看去,见蒋远周已经睡下了。

    她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碗放向床头柜,男人呼吸沉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凌时吟坐向床沿,出神地盯向蒋远周的脸,即便是睡着,男人的眉头还是紧蹙,就连在夜晚都不能让他放松。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额头。蒋远周翻个身,忽然睁开了眼。

    凌时吟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你在这做什么?”

    她忙去端床头柜上的碗,“你肯定喝了不少酒吧,这是醒酒的……”

    “不用,”蒋远周低声拒绝,“你以为有了那一晚之后,我还会再碰酒吗?”

    凌时吟听闻,手里猛地一抖,“远周哥哥,我知道,你始终认为那晚是个错误,尽管我也明白……但我不希望睿睿和那个错误挂上钩,他是我的宝贝。”

    蒋远周坐起身,凌时吟只能站起来退到旁边,男人掀开被子下去,他径自走向外面的阳台,凌时吟跟了出去,蒋远周朝她看看,“我想自己待会。”

    “好……”

    在蒋远周面前,凌时吟向来是听话的,从来没有不顺着他的意过。

    她转身离开,并且将床头柜上的碗也带走了。

    两天后,许情深来到二楼,敲响书房的门。这是付京笙的工作地方,除了他以外,就连许情深和霖霖都不能进去。

    男人在里头慵懒出声,“什么事?”

    “我想去趟超市。”

    没过多久,付京笙打开房门出来。“是不是家里没菜了?”

    “嗯,今晚想吃什么?”

    “海鲜。”

    “行啊,我请客。”许情深笑眯眯道,“尽管宰我一顿吧。”

    “那好,去买只大龙虾,走。”

    两人带着霖霖出门,付京笙对东城不熟,但许情深却是在这出生的,她知道东城有家最大的进口超市,里面的食材应有尽有,只是价格方面有点贵。

    不过她也难得奢侈一把,总算是有了心仪的工作,就当庆祝下吧。

    进了超市后,许情深推着购物车,付京笙抱了霖霖跟在她身边,孩子对吃的用的都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就是玩具。

    许情深冲着她哄道,“宝贝乖,等妈妈买好了海鲜,就等着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霖霖伸手指着远处,急的小脸通红,付京笙接过许情深手里的购物车,“行了,你带她去买玩具,我去挑海鲜。”

    “好吧。”

    许情深抱了霖霖往前,看到有购物车,便拉了一辆过来,让她坐在里头。

    来到玩具区,霖霖开心不已,伸出手臂什么都想拿,许情深往前走着,抬头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熟悉,男人正好回下头,许情深这一看,下意识就收住了脚步。

    人跟人之间真是挺奇怪的,许情深以前在东城的时候,从来没遇上过蒋远周,可最近,却接二连三地碰上他。

    倒不是巧不巧的问题,而是之前她离蒋远周的圈子很远很远,又有意避着,可现在她的工作,包括她如今进的这家超市,其实都是距离蒋远周这样的人很近的,碰上碰不上,那都是迟早的事。

    许情深拉过购物车想要离开,可霖霖不干,双手胡乱挥舞一通,“妈妈,妈妈——”

    “宝贝乖,我们先去找爸爸好吗?待会再来买。”

    此刻在霖霖的眼里,爸爸又是啥玩意啊?还不如货架上摆着的一个芭比娃娃呢。

    “呜呜呜呜,哇——”

    霖霖身体开始在购物车内跳着,并且往前冲,许情深朝她看看,最后还是推着霖霖过去了。她也是奇怪,看见蒋远周而已,有什么好躲的?

    孩子的出生证、户口等全都无懈可击,她真是没什么好担忧害怕的。

    蒋远周手里拿着一架男孩喜欢的遥控飞机,他身子笔直地站在那,霖霖喊着要下去,许情深拉了下她的肩膀,“霖霖乖,赶紧选一样。”

    可在孩子的眼里,看玩具永远比玩玩具有趣多了。

    她双手撑着跟前的杆子,小屁股抬啊抬的,就想起来。许情深不依她,她就哭,许情深也是没辙了,只好抱起霖霖将她放到地上。

    蒋远周手里还拿着那个玩具,他想抬脚离开,可脚底下却像是被粘住了似的。

    说到底,心里居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甚至贪恋。

    当初许情深离开后,他没有主动去打听过她的消息,他是不想见,可她重新回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后,他竟是越见越想见了,也许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思念早就磨灭了很多东西,而偏偏有些人是不见则已,一见……

    许情深离蒋远周远远地站着,毕竟玩具区域很大,他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霖霖抬着小腿,只能看柜台最底下的那一排,她时不时用手去摸摸,然后朝着右边挪一步,再挪一步。

    许情深余光看见她离蒋远周越来越近,她喊了声,“霖霖,过来。”

    霖霖没睬她,继续往那边挪动步子。

    蒋远周的目光落下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挨近他,霖霖是女儿,所以被许情深打扮的特别漂亮,脚上是粉嫩的小靴子,扎着丸子头,毛衣外面一件背心裙,特别潮。

    男人抬起眼帘,心里却有酸涩在蔓延,他不想提醒自己,这是许情深和别人的女儿。他将飞机放回去,又拿了另外一辆车。

    蒋远周的腿忽然被人抓了把,许情深刚要出声,就看到霖霖抬起了小脸。

    男人垂下双眼朝她看看,霖霖拍了拍他的腿,似乎是要他让开,蒋远周往旁边站了过去,霖霖立马蹲下身,吃力地拿起一个玩具来。

    许情深松口气,“走吧,霖霖。”

    霖霖没听,将玩具一放,又抬起了头。

    哇哦,上面货架有好多粉红色的小猪,霖霖见许情深站得远,干脆转过身面向蒋远周,她双手张开,求抱抱。

    蒋远周有些难以置信,而更吃惊的,莫过于许情深了。

    霖霖平时出去,除了她和付京笙,谁都不会要的,就算是那天回许家,她在许旺怀里也是别别扭扭的,霖霖这个伸手要人抱的姿势,实在让许情深有些不敢相信。

    蒋远周僵立在原地,霖霖见状,干脆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腿。

    男人喉间轻滚,将手里的玩具放回去,许情深见状,大步朝着霖霖走去,她一把将她抱起来,霖霖似乎还不乐意,嘴里哼唧了几声。许情深微微沉下脸。“要抱的话,待会让爸爸抱。”

    蒋远周听完,面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的。

    霖霖被货架上的玩具吸引,伸手去拿,蒋远周看着许情深旁若无人的样子,心头的火又在逐渐往上冒。

    “这个孩子,是付京笙的吗?”

    许情深背对着他,猛地听到这话,后背都凉了,蒋远周连付京笙的名字都知道了,那肯定已经派人去核查过。她只能强自镇定,张了张嘴道,“那凌时吟的孩子,是你的吗?”

    蒋远周眉头皱拢起来,“付京笙难道也喜欢女人?”

    许情深一听,差点就拔腿而逃,她不确定蒋远周知道了多少事,难道连付京笙的性取向,他都能打听得到?

    照理说,不可能啊。

    许情深转过头朝他看一眼,“他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说不定呢。”

    “你这话也就是猜测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地猜测。”

    蒋远周的目光投落到许情深脸上,深深睨了眼,“有人在同志酒吧内看见他了。”

    许情深依旧不露声色,“是谁?能去那种酒吧的,本身也不正常吧?”

    男人总不能说,是他看见的,蒋远周居高盯着跟前的这张脸,看见许情深的眼帘忽然轻眯了下,“难道你一直在派人跟踪付京笙?”

    “胡说什么,他的事跟我有关系么?”

    “那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无聊到跟你说那些话,况且……我们的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蒋远周心口再度被一刺,“毕竟这是事实,我告诉你一声,也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许情深满面情绪藏匿的恰到好处,“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谁比我更清楚?”

    “你——”

    蒋远周面色铁青,胸腔内剧烈地起伏着,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心早就被蛰成了马蜂窝,碰一下就痛得跟撕裂开一样。

    超市的另一边。

    付京笙选好了龙虾,还在看着另外一些食材。

    凌时吟带着睿睿来到海鲜区,她指着里头的大龙虾让睿睿看,“宝贝你看,大吧?”

    睿睿笑着往前扑,凌时吟将他放到地上,抬头时看到付京笙正在捞蟹,凌时吟看着他觉得眼熟,“你是……”

    付京笙朝她看一眼,继续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你是许姐姐的爱人吧?”

    “嗯。”付京笙捞出了一只帝王蟹,让人去称重。

    凌时吟朝四周看看,“许姐姐来了吗?”

    “来了。”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她带孩子去买玩具了。”

    凌时吟一惊,玩具区?她来不及再跟付京笙说话,拉着睿睿就要走,“宝贝,快走,我们去找爸爸。”

    睿睿手拍在玻璃缸上,正看得起劲,再加上只是个十几个月大的孩子而已,走路本来就不稳,被凌时吟这么一拽,砰地就摔在了地上。

    “哇哇哇——”

    睿睿痛得直哭起来,额头磕出了一个包,凌时吟见状,一把将他抱起来后走了。

    玩具区内,许情深有点不耐烦了,随便拿个玩具塞到霖霖手里,“走了。”

    霖霖偏偏不喜欢,一下就给丢了,手臂高高举着,看来是看中了最最上面的一个米奇。

    许情深不舍得打她,毕竟孩子也不懂,况且她始终对霖霖心有愧疚,霖霖在她怀里蹦了几下,许情深看眼高度,她根本够不着,她朝四周看看,却连个服务员都没看见。

    蒋远周见状,伸手拿了那个米奇给霖霖。

    可霖霖还是不要,手臂乱挥,急的嘴里咿咿吖吖说着话,就是没人能听懂。

    蒋远周对这个女孩,应该是排斥的,可他端详着她的眉眼,她跟许情深长得挺像,特别是嘴巴,蒋远周心底莫名柔软了下,他一把将霖霖从许情深怀里抱过去。

    她双手猛地落空,急地扬高了音调,“别抢我孩子!”

    “我没跟你抢。”蒋远周说完,让霖霖坐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靠近跟前的货架。

    霖霖这下开心了,伸手就去拿自己喜欢的东西。

    许情深视线轻抬,看见女儿张着双手,满脸的开心,而这一幕对于许情深来说,又有着足够的冲击力,因为它这样熟悉。蒋远周喝醉酒的那天,也是将她这样扛在了肩上。

    不远处,凌时吟抱着睿睿站在那,孩子已经止住了哭声,但是还在抽泣。

    她看向蒋远周的背影,目光呆滞,忽然觉得怀里的睿睿似有千斤百斤重。

    蒋远周肩上坐着的,是许情深的女儿,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对待睿睿过。

    凌时吟将睿睿放到地上,“去,去找爸爸。”

    睿睿听完,撒开脚步往前,“爸爸——”

    许情深猛地惊醒过来,她抬头看向蒋远周,男人站立在那没动,霖霖拿到了心仪的玩具,正在咧开嘴笑。许情深忙伸出双手,蒋远周将她霖霖抱下来,许情深忙伸手接过。

    凌时吟快步走来,霖霖到了蒋远周跟前,抱住他的腿,“爸爸。”

    蒋远周居然没有弯腰去抱他,许情深将霖霖放回购物车,准备离开。

    “许姐姐,”凌时吟脸上挂着笑,走到许情深跟前,“这么巧。”

    许情深可笑不出来,冷着脸推了购物车同她擦身而过。

    凌时吟朝着男人看眼,“远周,睿睿刚才在海鲜区摔了一跤,额上都起包了。”

    蒋远周闻言,这才将他抱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地上太滑了,他又好动。”

    许情深推着车子快步地走着,来到海鲜区的时候,付京笙已经选好了食材。

    “选了半天,就挑到这么一个?”付京笙指了指霖霖怀里的玩具。

    “嗯,她也就是看的时候起劲,玩玩就没兴致了。”

    “那你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

    许情深跟着付京笙往外走,两人去别的地方逛了逛,她总怕再遇到蒋远周,所以并没有心思再采购。

    “差不多行了吧,反正家附近也有超市。”

    “好。”

    两人来到收银台,前面还有人等着结账,旁边的队伍也都是挤满了人。许情深将霖霖放进购物车内,然后安安静静地跟在付京笙旁边。

    而此时,蒋远周他们也出来了,男人抱着孩子,凌时吟跟在后面。许情深抬头看去,见他们排在了旁边那一队,她赶紧别开视线。

    偏偏,前面几人的购物车都是满满的,许情深焦急地等待着。

    睿睿之前摔了一跤,此时正安静地窝在蒋远周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声不吭。

    许情深想要不去看,但余光不免会注意到,她怀着霖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想象过这样的画面,想象着她的孩子被她的爸爸抱着,可如今……这一幕她是看到了,只是她的孩子却没有这个福气去享受。

    许情深眼底有酸涩在冒出来,她伸手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霖霖抱着玩具,笑容甜美,“妈妈。”

    她唇瓣挽起,“宝贝,乖。”

    而这一幕,对于蒋远周来说,又何尝不是折磨?

    许情深啊许情深啊,这个女人,他曾经动过要跟她结婚的念头,也想象过跟她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如果是个女孩的话,是不是也和霖霖那样呢?

    凌时吟站在后面,心里百感交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丢了这些东西就走。可是她不能这样,一个已经跟蒋远周不再有可能的女人而已,她犯不着这样。

    明显,蒋远周的那一排要比较快,他们也没买东西,推个购物车还碍事。凌时吟换了旁边的篮子,只想着结账的人赶紧,她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快要轮到蒋远周时,男人将睿睿放到地上,从兜内掏出了钱夹。

    他往前走动两步,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了手。要是平时的话,睿睿早就一把抓住了,凌时吟看眼,快步上前,将手轻轻握住蒋远周的。

    男人感觉到不对劲,回头朝她看眼。

    凌时吟面色如常,没有一点的不对劲,她将购物篮递过去,笑容温婉地说道,“来,我抱睿睿。”

    许情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他们握紧的手上,凌时吟自然地将手抽回,然后抱起地上的孩子。

    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吧?

    真好。

    许情深视线收不回去了,定在那一动不动,蒋远周将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上,付京笙推着车往前一步,他顺手揽过许情深的腰,“怎么了?”

    她赶紧摇摇头,“没事。”

    付京笙朝着她贴近,忽然在她发上亲吻了下,许情深脑子里嗡的就跟轰炸过似的,这是什么状况?

    蒋远周在那边拿出卡,抬头就看见了。

    许情深小脸微红,朝付京笙看看,男人轻笑下,她想起蒋远周刚才的话,她不由压低嗓音道,“你是不是去过同志酒吧?”

    “你怎么知道?”

    许情深凑到他身前,“有人跟我说的,幸好我没露馅。”

    付京笙的视线轻抬,他在东城除了许家,认识的人怕是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他何等聪明,眼角一挑,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男人忽然松开购物车,超市的收银台旁边都摆着那种小的货架,付京笙过去看了几眼,然后来到旁边的那排。

    凌时吟见他过来,觉得奇怪,付京笙礼貌性地笑了笑,“对不起,请让让。”

    她抱着睿睿往旁边站,蒋远周看到付京笙来到货架跟前,手指毫不犹豫伸向避孕套。拿了一盒不算,又选了好几样,几乎是每个牌子都没落下。

    付京笙回到许情深旁边时,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丢进车内。

    许情深一看,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涌。

    NO!

    付京笙勾起一侧嘴角,看了看蒋远周,来啊,互相伤害啊。

    ------题外话------

    基于昨天有读者疑问,说蒋远周明明那晚之后不沾酒了,为什么许情深还看到他喝酒。

    这边统一回复下:

    画面都是许情深的余光看出去的,所以是她认为的。蒋远周两年来不再碰酒,平时和他应酬的人已经都知道,所以他们让闵总喝,却没人为难蒋远周。

    酒桌上许情深不想见蒋远周,整个人是绷着的,不可能连倒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凑去看看。

    这一点,以后也会有情节的。

    群么么哒~

05拉我的手是吧?咬你啊!

    蒋远周的面色,那真是变了又变。

    收银员已经扫码完成,蒋远周拿着银行卡没动,目光犹如刀子似的刺向付京笙。

    凌时吟看着,心里的寒冷在往上升腾,蒋远周要真放下了许情深的话,人家夫妻俩买个东西而已,他这么介怀做什么?

    “先生?”收银员朝他看看。

    凌时吟伸手把蒋远周的银行卡取过来,然后递向收银员。

    许情深的目光落到购物车内,她别过身,是背对着蒋远周的,后背感觉快被人刺出洞来了。

    收银员将小票递给蒋远周,“请签字。”

    男人收回神,取过了笔,字迹潦草地签上名字。

    凌时吟抱着睿睿走出去,“远周,东西别忘了拿。”

    许情深排的这边,队伍也在挪动,付京笙推着购物车往前,等到他们结账的时候,旁边收银台排队的人早就换了一拨。

    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出超市,回到住处,许情深带着霖霖进去,替她将玩具拆封,让她去沙发跟前玩。

    付京笙将购物袋放到桌上,许情深来至他身后,手掌落向男人的肩膀。付京笙回头朝她看看。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蒋远周的关系?”

    男人转过身,靠着餐桌,双手抱在胸前,“怎么说?”

    “我看得出来啊。”

    “那我跟你说,我大致是知道的。”

    许情深拧了下眉头,“怎么可能?”

    “你在飞机上遇见过他一次,今天也是,我不傻,你们的眼神一对上,我就看出来了。”

    许情深眯起眼帘,仔细端详着付京笙的神色,“你这是火眼金睛吗?”

    “我看人很准。”

    她别开视线,将东西从购物袋里拿出来,手指摸到那几盒避孕套,许情深也是满满的醉意。她将袋子摊开给付京笙看,“买这么多不是浪费吗?谁用?”

    “我用啊,”付京笙浅笑,“你也用不着。”

    许情深面色烧起来,抬头朝他看看,付京笙目光紧锁住她,眼底透露出来的炙热让许情深觉得屋内好像忽然就升温了。不对啊,她这心态不行啊,怎么总是被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三言两语就给撩了?

    许情深将那个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你的东西,拿去吧。”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许情深唇瓣挽笑盯向付京笙,避孕套既然是他用,那她之前的猜测就没错,他就是攻。

    付京笙见她笑得奇怪,“做什么?”

    许情深朝他肩胛处拍了拍,“付先生啊付先生,人还是要找个终身的伴侣才靠谱,别去酒吧那种地方了,鱼龙混杂的。不过你也是可以啊,这刚到东城才几天啊,就把根据地都找到了。”

    付京笙嘴角一勾,忽然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我的终身伴侣不是你吗?难道你还想要跟我离婚?”

    许情深想要将手抽回去,使了几次劲都没成功,无奈只能放弃,“我去做饭。”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后松开。

    许情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提了东西快步走进厨房。

    超市停车场内。

    一辆车飞快跃上高高的坡度,在得到放行之后,拐弯冲进了旁边的马路。

    凌时吟抱紧了睿睿坐在后面,蒋远周亲自开得车,车速一路提上去,经过了拥堵路段直接上高架,速度彪猛的简直令人心惊胆战。

    好几次似乎都要和旁边的车碰上,蒋远周目光紧盯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使劲收紧,凌时吟望向前,忽然出声道,“远周,前面就是出口,别开错了。”

    蒋远周转向灯也没打,直接变道,后面传来车辆紧急刹车的声响,凌时吟吓得抱住睿睿,“远周,孩子还在车上呢。”

    男人的目光落向内后视镜,狭长的凤目睇了眼凌时吟,他车速是放慢下来了,只是明显神魂都不在身上,就好像只是凭着感觉在开车而已。

    凌时吟鼻子有些酸,她当然知道蒋远周这样,是为了什么。

    男人目光收回去,盯着前方,付京笙的那番动作之后,他其实是想冲上去揍他的。可转念一想,他这样不是奇怪吗?付京笙只不过买了夫妻用品而已,他和许情深又是受法律保护的,再反观他,他算什么?

    有些事、有些人,他放弃过,可却不敢去直视他放弃之后,原来别人是将她当成宝一样的重新拾捡起来。

    车子下了高架,凌时吟拍了拍睿睿的后背,试图把蒋远周的神拉回来。

    “睿睿,待会回家后,让爸爸陪你搭积木好不好啊?妈妈买了乐高……”

    “吱——”

    一阵刹车声猛地传来,凌时吟坐在后面没有系安全带,身子陡然往前冲,她双手抱紧孩子,所幸车速不快,她肩膀撞向了副驾驶座的座椅。

    凌时吟还没完全回过神,就听到蒋远周跟她说道,“下去。”

    她一脸的惊怔,“下去?”

    蒋远周将车门锁打开,凌时吟朝他看看,忽然冷下心来,她抱着睿睿,另一手拿起包,推开了车门。

    刚站到地上,车门也刚关上,旁边的车子就呼啸而去了。

    睿睿扯开嗓门哭喊,“爸爸,爸爸——”

    凌时吟抱了他站到旁边去,目光直勾勾盯着蒋远周消失的方向,他就这样将他们丢下了?

    他丢下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她,毫不留情,可凌时吟到了这会都没明白,她和睿睿有什么错?

    她欲哭无泪,将孩子放到地上,睿睿不懂事,脚刚沾地就往外跑,凌时吟一把将他拽回来,“你找死是不是?”

    “爸爸——”

    “你爸爸又不要你!”凌时吟说完,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开始怀疑过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用,蒋远周就像是一尊捂不热的雕像,不管她怎么使劲靠近都没用。

    凌时吟拉着睿睿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绝望了。

    她招手拦了辆车,然后带睿睿上去。

    回到凌家的时候,凌慎也在,凌母端了水果盘出来,凌家父子坐在沙发内,就听到管家说了一句,“小姐回来了。”

    凌母忙放下手里的果盘,一抬头,果然看见凌时吟抱着睿睿走来。

    凌时吟的个子并不高,怀里抱了个孩子显得很吃力。凌母上前,接过孩子后将她放到地上。“时吟,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凌时吟径自过去坐进沙发内,一语不发,凌慎撑着额头,朝她看看,“怎么了这是?”

    她仍旧不说话,目光出神,凌慎脸色拉了下来,“是不是蒋远周又给你气受了?”

    “他把我跟睿睿半路赶下了车。”

    凌慎眼里的光陡的一沉,“他居然这样对你?”

    凌母心疼地坐到女儿身边去,“太过分了,时吟,你就住在家里面,反正孩子在这,我就不信蒋远周他不请你回去。”

    “妈,蒋远周要真那么看中这个孩子,还会把他们母子赶下车吗?”凌慎接过话,朝着凌时吟睇了眼,他开口将管家支开,让佣人们也都暂时出去。

    屋内就只有凌家的人围坐着,凌慎继续说道,“抓不住他的心,有什么办法。”

    “不是我抓不住,而是许情深回来了。”

    凌慎眉头拧紧,“就算许情深回来又怎样,他们之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死结。”

    “哥,你不懂,”凌时吟面色晦暗,“之前不见面还好,可一旦见过,那种感觉也会上瘾。”

    “时吟,说到底,你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

    凌时吟听到这,目光朝着凌慎看去,凌慎对上她的眸子,“你如今是骑虎难下了,放弃蒋远周的话,你白白浪费掉的时间和精力太多,如果要继续下去,你就不怕迟早有一天,睿睿的事会穿帮?”

    “不,我不会现在退出去。”

    “你是我亲妹妹,我之前是希望你跟蒋家联姻,但当初的第一步你就走错了。”

    “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整个东城都知道我给蒋远周生过孩子,我无路可退。”

    凌慎看向正在沙发跟前玩耍的孩子,“这一年多以来,我实在搞不懂,你居然什么都没做成,你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

    “蒋远周对我很防备……”

    “他难道就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你有一点点改观?”

    凌时吟笑了笑,然后摇头,“他对这个孩子,也没亲近到哪里去。”

    凌母听到这,心疼到不行,她揽住女儿的肩膀轻拍,“你就住回家,我都想象不出来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作孽啊。”

    “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凌慎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也就不住在凌家了。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老白也是刚到不久,看见男人停了车下来,老白从屋内走出来,“蒋先生。”

    他朝蒋远周身后看看,“您不是跟凌小姐出去了吗?她和睿睿呢?”

    蒋远周回头看了看,神色好似有些恍惚,脑子里仿若有片刻的空白,半晌后才听他出声,“半路下车了。”

    “在哪?要不要派人去接?”

    “不用。”蒋远周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她有凌家,又不是无家可归。”

    老白跟在蒋远周的身后,到了屋内,他再度开了口,“蒋先生,上次凌小姐带着睿睿回去,您着急慌忙赶去了,怎么这次……”

    蒋远周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坐向沙发内,知道老白是自己人,可心里却有无名的火在往上窜,“老白,我现在觉得,就算我身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也没法幸福。”

    老白叹口气,还是那一个结没法解开啊。

    “蒋先生,您冷静点,我还是派人去把睿睿接回来吧?”

    “不用,”蒋远周双手撑着前额。“我谁都不想见。”

    老白听闻,也就不再开口了。

    保丽居上那边,日子却过得相对安静不少。许情深碰见蒋远周,要说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她亲眼看见他牵起了凌时吟的手,抱起了他们的孩子,她心里如果能不痛,那就真的解脱了。

    但许情深经历过千疮百孔的事,早就懂得了如何自愈。

    她怀孕的期间,所有的苦是一个人吃下来的,生下孩子后,苦和累积攒起来,逐渐转变为对蒋远周的怨,她有两年的缓冲期,可以去一点点消解掉对蒋远周的爱。可是蒋远周不行,猝不及防的见面后,等于是给了他狠绝猛烈的一击。

    付京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家,只是最近也常出去,应该是为了找她妹妹的事。

    许情深带着霖霖在家,保丽居上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是连个佣人都没有。别墅的院子内铺了块毯子,霖霖在上面爬来爬去,许情深躺在那里看着书,只是看了一会就受不了,阳光对眼睛不好。

    “叮咚,叮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许情深坐起身来,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许情深觉得奇怪,难道是推销的?

    她站了起来,然后来到门口,“你们是……”

    “请问,是许情深许医生吗?”

    她心里咯噔下,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听过别人这样称呼她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求许医生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许情深听到这,完全懵了,“救什么命?”

    “我知道您当年做过一台手术,还上过电视,我孩子得了跟莫小军一样的病,可没人能救得了他,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您的。”

    “对不起,我已经两年没拿手术刀了。”许情深听着尽管觉得惋惜,却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能接受你们的请求。”

    “许医生,您是一名医生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吗?”对方伸手握住跟前的栏杆,“我都已经六十多了,家中就那么一个独子,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许情深没有再开口,陪在那人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许医生,你就答应吧。”

    “不是我不答应,而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已经不再做医生了。”

    “但您至少做成过莫小军的手术,这就是希望啊。”

    许情深看向对面的人,心中的一瞬间,有了恻隐之心,但她还是拒绝道,“对不起。”

    “许医生,我家先生跟多家医院的负责人都很熟,如果您肯答应的话,我们肯定能想办法让您做回医生。”

    她站在里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却没有再松口。

    对方见状,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希望许医生能考虑考虑,或者,您提别的条件都行,只要能救回我儿子的命,您就算把我的命拿走,我都愿意。”

    许情深接过那张名片,对方眼里有满满的希冀,“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附近的明岸咖啡馆等您,您一定要来,我们详谈,行吗?详谈。”

    他们生怕她不同意,立马就告辞了。

    许情深攥紧了那张名片,再回到霖霖身边时,心事重重。

    晚上的时候,许情深坐在电脑跟前,关于莫小军的那台手术,相关的资料她这儿还有,她一点点仔细翻阅,其实那台手术的每个细节都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她握了下手掌,原来,她还是这么渴望能够当回一名手术医生,那种在手术台上的感觉,才是许情深心里一直记挂着的。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许情深将霖霖抱进付京笙的房间,她总觉得他不近女色,所以就没把他当成正常男人看过。

    呃,这话,自然是不能让付京笙听见的。

    许情深把霖霖放到床上,“乖,去找爸爸。”

    付京笙睡眼惺忪,掀开被子将霖霖抱过去,然后冲她问道,“你要出去?”

    “嗯,有点小事,出去趟,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是,”付京笙抱住霖霖,闭起了眼帘,“你走吧。”

    将霖霖交给他,许情深自然是放心的,明岸咖啡馆距离保丽居上不远,走过去就能到。

    进去的时候,许情深果然见昨天的二人坐在窗边,一见到她,忙起来迎接。

    许情深对于这样的客气,很不习惯,她拉开椅子入座。

    “许医生,您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您是同意了吧!”

    许情深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这是关于莫小军手术的一些建议,希望能对你们有用。”

    两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伸手去接,年长一些的男人说道,“许医生,您还是不肯帮忙吗?”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我们不想为难您,是想请您救命啊。”

    许情深双手握拢,“让一个两年没有拿过手术刀的人去给你的孩子动刀,你就能放心吗?”

    “当然放心,别的医生都不肯救,他耗下去就是个死。”

    许情深绷紧了面色,对方有些绝望,“我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但对我孩子来说,只有手术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许医生……”

    男人说到最后,哽咽出声,“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您要什么都行,求您救救他吧。”

    对方穿着考究,手上戴着名表,一看就是有钱也有些身份的人,可如今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这么低声下气。许情深是医生,看惯了人的生死,所以对这种事情能理解,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那种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们受罪的心疼,许情深更是感同身受。

    男人旁边的人见状,忙着急说道,“许医生,要不您跟我们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吧,好吗?”

    “是是是,您先去趟医院,到时候再做决定。”

    许情深嘴里刚要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站起了身,害怕她不答应,连桌上的资料都给她拿了。

    许情深见状,没再推脱,站起了身来。

    医院。

    蒋远周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等了半个多小时,老白还是没下来。

    又是半天过去,一个电话打到了蒋远周的手机上。

    “喂,蒋先生,”老白在那头无奈开口,“我劝了半天,她还是不肯转院。”

    “你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吗?”

    “说了啊,我说您小姨是蒋小姐,蒋小姐生前不止一次提过,要让蒋家的人以后照顾好她,可她非说星港费用贵,就算我说了不用她自己掏钱,她也不肯转院。”

    蒋远周有些头疼,“把她拖出来。”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蒋远周手指按向眉宇中间,“算了,我去吧。”

    他其实不想亲自进去,毕竟这并不是他负责的医院,可有些事情他答应过的,如今人家真得了重病,他不想视而不见。

    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很快来到住院部。

    许情深跟着两人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躺在床上,他的年龄也就跟莫小军差不多。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肚子胀起来,显得很难受。

    陪在床边的妇人见到她,激动地站起身来,“是许医生吧?许医生您好,快,快坐……”

    “不用了。”许情深上前,查看下男孩的情况。

    男人从床头柜内拿出病历和诊断报告,“您看看,是不是和当初那个莫小军一样的病?”

    许情深接过后仔细翻看着,确实,病况几乎相同。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起初只是发烧不舒服,医生也查不出病因来,后来越来越严重。许医生当初上电视的时候,我们没注意到,还是一个亲戚提醒的,我后来专门看了您的访问,这才感觉重见光明了一样……”

    许情深担不起这样的赞誉,她将报告放回去。

    病床上的男孩轻抬眼帘,旁边的妇人忙说道,“儿子,这是许医生,她能救你的命,快求求她……”

    男孩眼里明显有亮光闪现出来,“求,求求医生救我,我不想死,我好难受。”

    许情深看在眼中,心头难受至极,她不想当着男孩的面拒绝,她将病历放回去。“别担心,你一定会痊愈的。”

    “我想和同学去踢足球……”

    旁边的父母听到这话,眼泪不住往外涌。

    许情深朝外面走去,男孩的父亲见状,赶忙跟上。

    到了外面,许情深朝他看看,“不是我不想救,但我太久没碰刀了……”

    “许医生,您可千万别拒绝啊!”

    另一边的病房内,蒋远周说了半天,才把人带出来。老白搀扶着一名身体孱弱的女人往前,蒋远周看眼时间,再抬头时却看到了令他觉得奇怪的一幕。

    许情深推脱不掉,有些为难,跟前的人拦在她跟前,生怕放掉这尊能救命的菩萨。

    蒋远周继续向前,一些说话声这才能听得明白,“许医生,也就你能救我孩子了,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男人顿了下脚步,目光不由落到对方脸上。

    许情深感觉到身旁有人,一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

    蒋远周冲着那名男子问道,“你要找她救你的孩子?”

    “是,是。”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起来,她几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拳头越握越紧,心想着如果待会蒋远周再和上次一样,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抽过去的。

    蒋远周端详着对方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

    许情深这才回到东城几天,就有人找到她要动手术?

    “她之前出过的事,你知道吗?”

    对方朝蒋远周看看,“什么事?”

    “当年在东城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她手里有过人命。”

    许情深听到这,胸口不住起伏。蒋远周只当没看见,他并不是想揭开彼此的伤疤,只是不这样说的话,他很难试探出一些事。

    对方听闻,摇了摇头,然后立马开口,“医生也不是万能的,没关系,许医生,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救我儿子,请您一定要答应手术。”

    蒋远周冷笑了下,既然是要救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听到这种话,居然连一点担忧和犹豫都没有。

    他就那么相信一个有过前科的医生?又是凭什么呢?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看,忽然拉起了她的手,想要将她带走,许情深心里积压的怒火少了起来,她弯下腰去,一口狠狠咬在男人手腕上。

06我是怨她,可我也爱她

    蒋远周没想到她会动口,而且这一口咬下去,绝对是用尽全力。

    尖利的牙齿刺过皮肉,触及到骨血,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只能松开。

    许情深朝他瞪了眼,在一旁惊怔住的男子迅速回过神,站到许情深旁边。“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这诬陷人,我相信许医生的人品。”

    “你相信?”蒋远周越发觉得好笑,“你之前认识她吗?”

    “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许医生肯救我儿子,她当然是好人。”

    蒋远周盯紧了对方的脸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端倪,“那你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吗?”

    “知道,但这也没关系,莫小军的手术在当年那么成功,她一定也能给我儿子创造出奇迹。”

    蒋远周握了下手腕处,这一碰触,痛得他赶紧收回手,“许情深,这个手术你不能做。”

    “为什么?”对方突然扬声,“请问,你是许医生的什么人?”

    是啊,他是她的什么人?

    许情深抬起头,同样朝他看着。

    “当年,她在莫小军的手术上的确成功,可后来她被星港医院除名,这样的医生,我不相信你还敢用……”

    对方却是极为坚持,“我不看重这些。”

    许情深手掌攥紧,蒋远周的目光投落向她,“你呢?许情深,你哪里来的自信要去重新捡起手术刀?”

    她忽然朝着他胸口狠狠推去,“你究竟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目光紧锁在许情深脸上,老白和另一人在旁边站着。

    如今对许情深来说,碰到蒋远周,她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她总觉得他会让她连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了,每次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一个好好的机会从她眼前推走。

    而对于蒋远周来说,他的心情是最复杂的,矛盾到近乎于在加重他的自虐。

    小姨的死,自始至终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坎,他知道过不去,他明知过不去,可为什么就没有法子能让他走过去呢?

    他似乎是见不得她的好,可分明……又不是!

    不然的话,他来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许情深咬着牙看向他,男人生怕她反悔,赶紧说道,“许医生,您别着急,也别生气,只要您医好了我的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许情深神色似有松动,当着蒋远周的面说道,“好,我答应。”

    “谢谢,谢谢许医生,您真是我们一家人的救星!”

    “我明天再过来,有些检查还是要做得细致一些。”

    “好好好。”

    许情深没再朝蒋远周看一眼,顺着走廊快步离开。

    蒋远周盯着她的背影看,旁边的老白提醒,“蒋先生,走吧。”

    他没有走向老白,却是大步跟着许情深而去。

    几人来到医院外面,许情深要去坐车,蒋远周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难道你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什么?”许情深沉声问道。

    “为什么会忽然有人找你做手术?为什么指明要你?为什么你会被带到医院?”

    许情深脑子里哪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摇着头,不想跟蒋远周纠缠,“因为那个男孩的病历跟莫小军一样,因为莫小军的手术,我做成功过,因为我曾经是个医生!”

    她几乎是冲着蒋远周吼出声来。

    男人眼神微凛,“许情深,你别被人家的三言两语冲昏了脑子,就算你再优秀,你也有将近两年的空白期,你前脚刚回东城,后脚就有人找你上手术台……”

    “谁说我刚回东城的?”许情深这次的嗓音,犀冷得犹如二月里的寒冰,“我一直都在东城,只是没在东城的这一块而已,这近两年的时间,我跟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只是我们再无交集,没有碰面而已。”

    蒋远周呆立在原地,原来,他们一直离得那样近。

    许情深轻吐出口气,阳光穿透枝叶洒落下来,点点都落在她的额前,“蒋远周,如今我们都已各自成家,你要还怨我恨我,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蒋远周一听这话,却没来由的心慌了,许情深接着又说道,“只是有些巧合的碰面,我也避免不了,但你没必要拿以前的事再来伤害我,过世的是你小姨,我不相信你伤我的时候,自己不难受。”

    “刚才在里头,我只是……”

    “只是让人家知道,我手上欠着你一条命是吗?”

    蒋远周张了张嘴,眉头拧紧,“这个手术你要真做了,你就不怕惹到麻烦?”

    许情深定定锁住他的目光,“就算真有麻烦,也跟你没关系。”

    她转身就要走,蒋远周也不知怎么的,上前拉扯了一下,许情深手臂往后一甩,腕部的手表磕在了男人的下巴处,声音清晰明显。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眼里不显丝毫波澜,“只要蒋先生不给我找麻烦,别的麻烦在我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老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情深快步离开了,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并且帮忙将妇人搀扶进车内。

    “蒋先生?”

    蒋远周嘴角勾起嘲讽,“我管她的事做什么?她的事,早就跟我毫无关系了。”

    “是。”老白干脆回道。

    蒋远周朝他深深睨了眼,然后上车。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付京笙正带着霖霖在院子里玩,许情深走近几步上前。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许情深坐到男人身侧,“昨天有人找我,说想请我做手术。”

    “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

    “对方允诺了,如果我能答应的话,先帮我安排进医院。”

    付京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为他妹妹的事至今没有下落。“既然这样,你要回医院?”

    “不过我今天碰到蒋远周了。”

    付京笙收回神,朝着许情深看去,“然后呢?”

    “他倒是提醒我了,说手术的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我刚搬来这,人家就找到我了,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术……”

    “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吗?”

    许情深摇头。“不过,我有他的名片。”

    “给我看看。”

    许情深从兜内掏出名片递向付京笙,男人看了眼。“还是上市企业的老总,看来有点来头。”

    “是,看穿衣打扮,倒真不是普通人。”

    “就算你要给人动手术,也不急在一两天吧?”

    “那当然,其实我也犹豫。况且,即便真要手术,术前准备还有一大堆呢。”

    付京笙将名片揣在了兜里,“那就好。”

    霖霖在不远处玩着,付京笙单手撑在身侧,忽然倾身凑向许情深,“老婆,你有朝一日不会红杏出墙吧?”

    许情深将他的头推开,“付先生,你结婚证都能改了,我怎么敢得罪你啊?”

    付京笙忍俊不禁笑道,“那就好。”

    九龙苍。

    蒋远周的车开到门口,看到门外停着蒋东霆的车,老白示意司机落下车窗。

    蒋东霆刚要下车,就看到了车内坐着的蒋远周。

    他同样将车窗落下去,“远周。”

    蒋远周面色波澜不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听说,时吟和睿睿在凌家?”

    “听说?你听谁说的?”

    蒋东霆板着脸说道,“为什么不去把她们接回来?”

    “不想接。”

    蒋东霆一听这话,差点就吹胡子瞪眼的,“睿睿可是你亲儿子。”

    “他跟着的不是他亲妈吗?你在不放心什么?”

    “哪有跟孩子这样分开的道理?”

    蒋远周冲他看看,“您要是想孙子,那您就来错地方了,他在凌家。”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后悔,时吟已经等了你快两年了……”

    “您别对我道德绑架,”蒋远周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让她等过我。”

    “可时吟善良,她还不是为了孩子吗?为了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蒋远周冷冷朝他睨了眼,“她要真为了孩子考虑,当初打掉不就行了?”

    “你!蒋远周!”

    蒋远周将车窗关起来,冲着司机说道,“开车。”

    他还是这样的态度,连见都不想多见蒋东霆一眼。

    车子缓缓向前开着,司机却不知道应该去哪。

    蒋远周坐在后车座内,忽然说了个地址。

    司机顺着这个地址开去,过了没多久,来到别墅区的正门口。

    身穿笔挺大衣的保安站在岗亭前,站姿端正,见到车子缓缓向前,他行了个标准礼。

    司机朝蒋远周看看,男人落下一半的车窗,说道,“八十八栋,许情深。”

    老白和司机皆是一怔,保安按向旁边的按钮,杆子慢慢抬高,司机脚掌轻点油门,车子缓缓开进去。

    到了一片大的广场之后,蒋远周让他停下来。

    老白跟着他下车,经过一段高高的红墙,前面绿化丛生,小路上有孩子在玩耍,肆意的奔跑着,无拘无束。

    其中一个小女孩撞到蒋远周的腿上,差点跌倒,男人赶紧拉住她的手,“小心。”

    “谢谢叔叔。”

    蒋远周直起身,笑了笑后说道,“人车分流,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有了孩子之后,就不用怕她在肆意玩耍的时候会有危险。这儿别说是汽车,就连一般的自行车都进不来。”

    “蒋先生,您有房子买在这吗?”

    蒋远周点下头,“是。”

    “可我刚才听到您报了许小姐的名字。”

    蒋远周没说什么,迈着长腿往前继续走去。这个别墅区的绿化堪称一绝,公共区域更是非常的大。来到临湖的一栋别墅跟前,老白看到湖面上还飘着几艘小艇。

    蒋远周走近过去,用指纹开了锁,老白跟在他身后,男人破天荒地提醒了他一句,“换鞋。”

    “好。”

    进到客厅,老白有些吃惊,这就跟走进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里面一样。

    房子没有闲置的那种空旷感,屋内的家具、电器等应有尽有,沙发前的茶几底下,铺着米白色的长绒毯子,一看就令人温暖舒适。

    老白跟了过去,蒋远周在沙发前坐定,“坐吧。”

    “是。”老白依言坐下来。

    “这儿原本是想作为我结婚的新房。”

    老白点头说道,“环境很好,地段也好。”

    客厅的左侧,阳光肆无忌惮洒下来,蒋远周沉默半晌,忽然开了口,“我觉得找许情深动手术的那家人,很有问题。”

    “为什么?”

    “太巧合了,况且那样的手术,开了先例之后,最好的手术医生不一定就做不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毫不犹豫让许情深去做。既然关系到自己孩子的性命,太果断的决定反而让我觉得很不对。”

    “可如果对方有预谋,他们为什么要针对许小姐呢?”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也许,是有人想将她彻底赶出东城。”

    老白目光里并没有多少惊讶,蒋远周说的不无道理。

    “蒋先生,在让我去查清楚事情之前,我先要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

    “许小姐如果真的被彻底赶出了东城,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

    蒋远周抿紧唇瓣不语。

    “我记得我和您说过,您心里肯定是恨她的,既然恨,以后再也不见,不是更好吗?就像她消失的这近两年时间一样。”

    这几百个日日夜夜过去了,蒋远周自己都说,如果一直不见,反而更好,那许情深从他眼里彻底消失,岂不是最好的成全吗?成全了他们彼此。

    “我是有恨她。”蒋远周右手手掌捂向面庞,将心里的阴暗赤裸裸的撕裂开来,那儿许久没有照拂到阳光,变得连他自己都不敢去触及了。

    老白沉默着,蒋远周似乎在极力隐忍,许久之后,老白想要开口,却被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给打住,“我是有恨她,”他重复了一遍,然后直接说道,“可是我也爱她啊。”

    最后的几个字,音调是坚定的,只是说的很轻,但老白已经听清楚了。

    老白握紧自己的双手,有些无奈,也有些替蒋远周觉得无力。“好,我去查。”

    蒋远周觉得头疼,手指在太阳穴处用力按着,“如果不是要把她赶出东城,就是要在人命上下功夫了。”

    “难道还有人想让许小姐背负第二次骂名?”

    蒋远周潭底迸射出阴狠的光来,“骂名?这些不是他们想要的。如果许情深真弄出了什么命案,她将面临的就是锒铛入狱,谁能这么好心,只是骂她几句就成了?”

    老白听到这,朝对面的男人看了一眼,“蒋先生,我希望是您多虑了。”

    “我也希望是。”

    “如果这事真像您所说的那样,会不会跟老爷有关系?”

    蒋远周面无表情的点头,“很有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凌家。”

    “凌小姐那边?”

    “凌家当年参与了那件事,好不容易有了睿睿那个意外,那如今出现的许情深,就是他们最不愿接受的另一个意外。”

    老白点下头,“是。”

    “这个应该不难查,你就看看医院的那家人,是否真有这么个儿子,是不是真得了这种病。他们吃准了许情深只负责治病医人,不会查户口一样的都去了解。”

    “是。”

    老白双手交握后支撑在腿上,“蒋先生……”

    “去吧。”

    “您呢?”

    蒋远周朝他看看,然后站起身来,“我也走了。”

    在这也只是空房子一栋,要不是为了不想见蒋东霆,他也不会过来。

    很多时候,一个家,跟房子的大小没有丝毫关系,温暖舒适与否,全看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凌家。

    凌时吟坐在厅内,睿睿在旁边的茶几前玩着,上面堆满了他的玩具。

    凌母面色微沉,“时吟,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等下去?”

    “妈,您不是想让我住在家里吗?”

    “可这样不是办法啊,远周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凌时吟无精打采,睿睿撑着茶几向前走,一路都在追着那个球跑。刚跑出去没几步,却狠狠摔在了地上。

    凌母看了眼,有些不耐烦,“吵死了。”

    睿睿扯开嗓门痛哭,凌母皱起眉头,凌时吟视线跟过去,孩子爬了几下没有爬起来,她叹口气,走过去将他搀扶起身。

    “你还管他做什么?”

    “他好歹是我儿子。”

    “你还当真了。”

    凌时吟让睿睿重新趴在那玩,凌母倚在沙发内,懒洋洋朝他看眼。没过多久,佣人走过来,将泡好的热茶递给凌母。

    她接在手里,觉得烫,刚要放在一边,就看到了睿睿。

    凌母灵机一动,倾过身将那杯热茶放向茶几。

    凌时吟翻看着手机,上次,她带着睿睿不过是回家一会,蒋远周就立马过来了。可这次,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么?

    她视线轻抬,看到睿睿往前挪步,手正在抓着茶几上的玩具,而不远处,却摆着杯热气腾腾的茶。

    睿睿咿咿呀呀往前,凌时吟吓得赶忙起身,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水杯时,将那杯茶端了起来。

    “妈,你没看见孩子在这吗?”

    “你是不是糊涂?他要真被烫到了,你不就能回九龙苍了吗?”

    凌时吟吃惊地看向凌母,“你居然是故意的?”

    “我不过是往那一放,谁还能寸步不离地盯着啊?他要不小心,我们也没办法。”

    “你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凌时吟将水杯放到了睿睿碰触不到的地方,“他要真烫伤了,你还能指望远周对我好?”

    “他还能打你不成?”

    “我是睿睿的妈妈,可我却让他烫伤?你这不是帮我,而是在害我!”

    凌母听着头疼,挥了挥手,“行了,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随便吧。”

    她起身朝着二楼走去,凌时吟更加心烦气躁,可这口气却无处发泄。

    保丽居上。

    许情深做好早餐,将新鲜的面包片放到桌上,付京笙在客厅内坐着,她刚要喊他吃早饭,他就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怎么了?先吃早饭吧。”许情深走过去,付京笙往旁边挪动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你昨天给我的那张名片,是假的。”

    “什么?”许情深吃惊,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那家公司是有这么个老总,”男人手指挪动下,里面的资料被清晰调出来,“但是手机号不对,还有,对方才三十二岁,生的出那么大的儿子吗?”

    “我看看。”许情深凑向前,仔细地盯看着,“连家庭住址和照片都有,这些资料应该挺隐秘的吧?”

    “在我眼里,没有隐秘性,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许情深坐直身,眉头微微皱拢,“这么说来,那人连身份都是冒充的。”

    “是。”

    她神色严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管什么目的,不做手术就对了。”

    许情深轻点下头,“是,不过我不会打草惊蛇,我待会去趟医院,把那个孩子的情况了解下。”

    “你就不怕有危险?”

    “怕什么,他们演戏,我也演戏,这一点上,我很有天赋。”

    付京笙没见过还有人这样夸自己的,他忍俊不禁笑道,“可以,有事打我电话。”

    吃过早饭,许情深就出门了,在距离医院不远的站台处下车,许情深快步往前走着,冷不丁有个人影忽然走到她跟前,“许小姐。”

    许情深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居然是老白。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看,果然看见蒋远周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许情深冷下脸,老白盯着她看眼,“上次在得月楼见了你一面,说起来,也真是好久不见。”

    “嗯,是。”

    “你放心,蒋先生并不是要来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我们待会还要去吴姜,但是有份资料要给许小姐,所以我们在这等你。”

    许情深面色如常,“什么资料?”

    “你先看吧。”

    老白将东西递向许情深,她接过来看了眼,第一张纸上的资料,就是那名男子的真实背景。“他只是个群众演员而已,恒店一抓一大把那种,说是有人给了他一天一千块钱,让他演好这出戏。包括他的妻子,也是假的。”

    许情深看了几眼,老白继续说道,“那个男孩的病历也是伪造的。”

    她喉间轻滚下,看了看身前的男人,“就算病历是伪造的,可到术前检查的时候,我不会让他们继续骗我。”

    “许小姐,你真的这样自信吗?”老白站在寒风里,看着许情深真是一点没变,让他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一切回到两年前那样。“检查的结果,完全可以作假,就算是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也许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局,等你钻进去后,剖开那个男孩肚子的一瞬间,如果……那是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呢?”

    许情深听到这,面色有了变化,牙关紧紧咬着。

    老白见状忙说道,“当然这只是猜测,蒋先生不让你做手术,也是为你好。”

    许情深攥紧了那叠资料,抬起脚步,没有再朝着医院走去,而是径自走向蒋远周的车。

    来到后车门处,许情深用手里的资料敲了敲车窗。

    茶色玻璃缓缓下落,蒋远周坐在里头,许情深站在外面,挡住了太阳照进去的光。

    男人眼帘轻抬,面上的情绪压抑得很好,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许情深却是笑了笑,唇间吐出一个个字来,“蒋先生,有劳了啊。”

    蒋远周神色还是绷着的,“举手之劳。”

    她唇角溢出嘲讽来,老白来到车前,忽然看到许情深将手里的那叠资料丢进了车内,“你给我看这些也没用,那家人不对劲,我老公早就查出来了。我今天来医院就是看个明白而已。”

    蒋远周给她的信息,确实是更加直白深入,可在许情深看来,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心境不一样了吧。

    如果换在两年前,她可能会捧着那叠资料被感动个半天,许情深朝车内的人再度看去,“我现在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是你安排好的吧?让人找我做手术,然后你再出来劝阻,是不是?”

07两年前的药,再次曝出!

    老白没想到许情深会这样说,蒋远周更没想到。

    “许小姐,蒋先生不会这样。”

    “为什么不会这样?”许情深反问道,“他能当着闵总的面,让我差点丢了工作,就可以为了不再让我碍着他的眼,而设计把我赶出东城,或者让我入狱,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蒋远周面色越来越铁青,老白想要解释,“蒋先生要真想这样的话,何必多此一举呢?”

    “为了不落人口舌。我跟他之前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吧?东城蒋先生为了赶自己的前女友出去,如果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话,恐怕他脸上也挂不住。所以自导自演最好,说不定是要我放松心态,以后给我狠狠致命的一击呢?”

    蒋远周望向车内那些散落的A4纸,上面打出来的字变得模糊不堪,千疮百孔,他坐在那,感觉整个人无力起来。

    “上车。”他轻轻说道。

    老白朝许情深看看,没再说一句话,拉开副驾驶座侧的车门坐上去。

    许情深往旁边站了步,车子擦着她的身侧飞速而去。

    心里有剜痛感出来,她只能强行忍着。

    司机不敢怠慢,将车速提的很快,转眼间,后视镜中就看不到许情深的身影了。他不禁抹把冷汗,她还真是敢说啊。

    老白往后看了眼,见到座椅上很乱,铺了好几张纸,蒋远周目光定在一处,车内的气氛越来越窒闷,谁都不敢先开口说一个字。

    许情深没有再进医院,而是转身快步离开。

    她从没细想过跟付京笙结婚后,她要过怎样的生活。但她却想过,如果遇到蒋远周,怎么远离他。

    当年的事,她不至于对他深恨,但许情深想得恐怕比蒋远周还要透彻。

    她做了付京笙的妻子,尽管是以同妻的身份,但她有责任要去把蒋远周忘掉,深知再无可能,那就斩断的干干净净最好,藕断丝连的情感,最苦的不还是自己吗?

    开往吴姜的路上,风忽然变得很大,特别是上了高速后,车窗上被寒风猛烈击打着。

    老白刚要打开音响,就听到蒋远周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回过神,从兜内掏出手机一看。

    老白见他似乎不想接,但铃声响过几阵后,蒋远周还是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喂?”

    电话那头传来凌时吟的说话声,却是对着睿睿在说,“宝贝快来,跟爸爸讲话。”

    凌时吟抱过睿睿,“不是想爸爸吗?快跟爸爸打声招呼。”

    电话那头,传来睿睿奶声奶气的话语声,“爸爸,爸爸——”

    蒋远周眸子内的黯淡,似乎被稍稍拂去些,凌时吟嗓音温柔,在他耳边教着睿睿讲话,“宝贝乖,你说爸爸,我想你。”

    睿睿学着她,可也只会重复一个单调的字。

    “爸爸爸——”

    “我们睿睿还小,不会说呢,”凌时吟轻笑,“那你就说,爸爸,我爱你。”

    睿睿小手抓过手机,一直在喊爸爸,蒋远周手指按向眉宇间,总算有了松动。“睿睿乖。”

    凌时吟听闻,将手机拿了过去,“远周,你在家吗?”

    “不在,我要去趟吴姜。”

    “噢。”凌时吟话说到这,手掌轻握了下,“睿睿这两天有点闹情绪,可能是在我妈家不习惯吧。”

    “嗯。”蒋远周轻应。

    凌时吟面色发烫,他终究连开一句口让她回去都不肯。“那你注意休息,我带睿睿先回九龙苍了,我妈这边衣服也没带够。”

    不等蒋远周再说话,凌时吟将手机递向睿睿,“宝贝,快跟爸爸说拜拜。”

    蒋远周听到睿睿喊了声爸爸,他放下手机,并且掐断通话。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的时候,没看到付京笙和霖霖,应该是出去玩了。

    她在客厅内坐了会,心里也越来越冷静下来。

    她将前前后后的事理了一遍,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蒋东霆知道她回来了,所以想方设法不让她好过。

    可许情深想到这,又觉得有些不对,她已经结婚的事,蒋东霆肯定也知道了,按照他们当初的约定,他不应该再干涉她的任何事情。

    况且,她是霖霖的亲生母亲,他要将她赶尽杀绝的话,难道是冲着霖霖来的。

    许情深轻摇头,很快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如今凌时吟和蒋远周好好的,蒋家又有自己的孙子,蒋东霆更没有理由来这么一出。

    许情深起身朝着楼上走去,她将卧室内简单收拾下,霖霖喜欢把玩具扔的到处都是,许情深看不下去,非收拾整洁了才能舒服。

    闵总不出门的时候,等于是给许情深放假,所以她时间很宽裕。

    经过付京笙的书房,门是虚掩着的,许情深推门而入,地上有几个玩具,还有个奶瓶盖子,一看就是被霖霖祸害过。

    许情深轻摇下头,估计也只有霖霖能经常去触碰付京笙的底线了。

    收拾完地上的东西,许情深抬头,付京笙的书房非常简洁,几乎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

    办公桌上铺满了被霖霖抽出来的纸巾,付京笙肯定是被她折磨的不轻,所以干脆带出门了。

    许情深走近上前,将那些纸巾收拾好,目光不经意落到一个抽屉上,抽屉被打开了一点,但许情深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东西。

    她觉得好奇,将抽屉拉开了一些。

    许情深满面吃惊,杏眸圆睁盯着抽屉里头的东西,那里面,居然摆着满满一抽屉的指甲油,由浅至深的红色,实在令人震撼。

    她赶紧将抽屉推上,并且走出了书房。

    来到楼底下,许情深不由想到了她误服致幻药的几天里,就有一次被人涂上了诡异的红色指甲油。

    许情深朝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忽然觉得体内的温度在降下去,而且是她清晰能感觉出来的。

    她在客厅里坐了会,然后听到门口有霖霖的笑声传来。许情深站起身走过去,“你们去哪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付京笙反问道。

    许情深从他手里接过霖霖,“是啊,对方果然是骗我的,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还不回来做什么?”

    付京笙走进去几步,“弄清楚了就好。”

    许情深心里藏着深深的疑问,她跟在男人身后说道,“不好意思,我看你书房门没关,我就进去了。”

    “进就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情深目光紧盯向他,“你的抽屉没关好,我……”

    她毕竟碰触到了付京笙的私人空间,男人听到这,没有不悦,更没有恼怒,脸上的表情自然极了。“看到我抽屉里的东西了?”

    “是。”

    “吓到了?”

    “哪有,”许情深别开脸,“我好歹是个女人,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东西。”

    付京笙轻笑,“有没有觉得我挺变态的?”

    就算真有,许情深也不能说啊,她慌忙摇了几下头,“怎么会呢!付先生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付京笙朝她看看,“有你喜欢的色号吗?送你一瓶。”

    “不不不,”许情深忙拒绝,“我带孩子,不能涂这种东西。”

    “我买了也是送人,你知道的,有些人喜欢。”

    许情深想到付京笙的‘女朋友们’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她就觉得一阵恶寒。

    “我之前遇上过一件挺诡异的事,昏迷的时候我被人涂上了指甲油。我那时候有好几天都觉得心里怪怪的,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谁给你涂的?”

    “不知道。”

    付京笙逗了霖霖两声,然后说道,“肯定是个男人,而且心理不健全。”

    “付先生,你有新交的男朋友吗?哦,不,女朋友,改天带来家里坐坐啊,我主厨。”

    付京笙面色奇怪地朝她睨了眼,“你是我老婆,你就不怕你们打起来?”

    “不会的,我很明事理。”

    付京笙双手抱在胸前,忽然就想逗逗她,“其实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人?他男女通吃。”

    付京笙满意的看到许情深张大双眼,他点了点头,忍着嘴角的笑意,“觉得自己赚到了吧?要换在以前,你哪里去找这样的经历?”

    许情深嘴角轻搐,这么说来,她还得谢谢付京笙了。

    许情深的平静日子过了几天后,一件两年前的旧事,就在她猝不及防之时爆开了。

    坐在闵总的车上,许情深张望向窗外,直到看见街边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她心开始有些慌,“闵总,我们这是去哪?”

    “回去啊。”

    但这路线,看着像是去星港的。

    许情深没有说话,闵总朝她看了看,然后才恍然一般说道,“现在去趟星港,我有个朋友在里面住院。”

    许情深脸色微变,闵总接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

    她赶紧摇头,“不,不是。”

    平心而论,闵总对她算是宽容大度了,她不能什么事都让别人来体谅她。

    车子很快来到星港门口,闵总让司机将车停下来,“这样吧,你在这儿下,然后自己回去可以吗?我就去看望下朋友,这儿离家也不远,你就不用跟着了。”

    许情深朝她看看,没想到闵总这样体谅人,她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司机下车,替她打开车门,许情深又说了句谢谢,这才走下去。

    闵总的车稍后直接开进了星港,许情深轻抬下头,周边的一切都没变,星港更加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她不想在这多作逗留,许情深提起脚步往前走,忽然看到一伙人从车上下来,穿着白衣,神情悲痛,他们开始拉过白色的横幅,上面是加粗的黑色大字:还我亲人!黑心医院,草菅人命!

    许情深看到保安快速出来,将那些人拦在外面,现场瞬间就炸开了。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另外的几人从车上搬了两个花圈下来,许情深身旁的人都挤过去看热闹,她站在人群外面,听到里面的人在开始哭。

    “把那个医生交出来,把她交出来!”

    四周一下就围了好多人,许情深也没立即就走,被身后的人往前推着走了几步。

    保安走过去,可对方人多,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清,他只能通知里面的人。

    有围观群众上前问,“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星港医院的医生,胡乱开药把人吃死了!”

    许情深听到这,神色绷紧,手掌心里开始渗出汗水来。

    这样的事听着,对围观的人来说似乎震撼力不够,但对许情深来说,几乎是在用力揭她的伤疤。那些满目苍夷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就这样被用力撕开了。

    “星港的医生不都挺专业的吗?怎么还能胡乱开药?”

    “就是啊,要不你们还是报警吧,这样堵在医院门口也不是办法啊……”

    一名中年男子听闻,抽泣着回了围观诸人的话,“我妈最近吃的药都是星港开的,要不是他们的问题,怎么会这样?”

    人群中也有人小声说道,“这可不一定,星港之前不也有医生开药开出了人命吗?”

    许情深面色刷得苍白,步子开始下意识地往后退,地上的男人听闻后,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星港之前就有这样的事?”

    “是啊,那时候是个年轻的女医生……”

    许情深听到这,再也待不下去了,这就是她身上一辈子的污点,看来是走到哪都不能抹掉的。

    医院里有人出来解决这件事,许情深见状,忙转身离开。

    死者家属被带进医院的办公室内,悲伤的情绪压都压不住,这不是小事,自然会惊动蒋远周。

    老白和蒋远周来到医院的时候,办公室内的人已经在开始躁动,里头乱哄哄的,“让你们的负责人出来——”

    “就是!”

    蒋远周高大的身影往里走着,老白命人将门关上,他走到椭圆形的办公桌前,替蒋远周将椅子拉开,椅子用力落到地上,周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大家有话好好说,这是我们星港医院的最高负责人。”

    两名男子神情悲痛,其中一人快步走向蒋远周,“既然医院是你的,现在出了人命,你们医院是不是要负责?”

    蒋远周轻搭起一条长腿,目光严肃,说话声音也冷,“如果真是医院的错,那当然要负责,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但现在首要的,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家属们见状,也纷纷坐了下来,为首的死者大儿子姓郭,他开门见山道,“我母亲昨天去世了,她又不是什么绝症患者,也就是有点老年痴呆,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你们医院开出来的药,我……我们作为儿子……”

    郭老大说到这,痛哭出声。

    “经常服用的药和病历带来了吗?”

    “带来了。”郭老大说完,旁边的妻子将一个袋子给他,郭老大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哗啦啦,居然全部都是药盒,病历本就在边上,可蒋远周看见那些药盒后,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似的,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就连老白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药,不就是当年许情深开给蒋随云的吗?

    蒋远周唇角搐动,忽然说不出话来,郭老大指了指那些药,“我妈肯定是吃这药吃死的。”

    老白比蒋远周率先回过神,“不对啊,这种药星港早就不用了,你母亲为什么还在吃?”

    “不可能,这就是你们医院开出来的。”

    可老白最清楚,当年蒋随云死的时候,许情深被开除出星港,同样的,致死蒋随云的药物也被销毁了。老白拿过药盒,看眼生产日期,眼里的震惊越来越明显,他看了好几盒,这才将盒子递到蒋远周跟前。

    “蒋先生,您看看生产日期。”

    蒋远周接在手里,目光落于了那排数字上。

    家属以为医院是要推脱,情绪又激动起来,“就算是两年前的又怎样,药物的保质期远远没过,怎么,你们是想说我妈是吃了过期药死的吗?”

    “郭先生,你先别激动。”老白朝蒋远周看看,男人手指在那个生产日期上滑动,“你母亲一直在吃这个药?我可以调出记录给你看,这药我们星港早就不用了,这是谁开给她的?”

    “不可能!”

    蒋远周取过病历,翻开最后几页,然后将病历给老白。“把这个医生叫过来。”

    “是。”

    老白起身往外走,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他双手交握,忽然觉得心慌起来,心跳加速的厉害,当年小姨出事了,他和许情深也毁在了这上面,而如今,这么巧合,居然又是这个药!

    很快,一名四十岁出头的女医生走进来,看到办公室坐满了人,她径自走向蒋远周的方向,“蒋先生。”

    蒋远周将病历给她,“这个患者,是你负责的?”

    医生接过去,翻看了几眼,“是。”

    “你还我妈妈的命来!”郭老大见到她,面红耳赤,冲上去就要打。

    老白没来得及拦住,男人的手刚要碰到医生,就被蒋远周起身擒住,他一个使劲,对方的手腕往下弯,嘴里不住痛呼,“啊,救命啊,救命啊——”

    “你要不想好好地解决事情,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们轰出去!”

    蒋远周说完这话,手里力道使劲甩开,郭老大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腕。女医生吓得面色发白,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蒋先生,您可以让人彻查,我绝对没问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蒋远周指了指那堆药,“这是你开的?”

    女医生看了眼,“那老太太吃的不是这种啊,是不是搞错了?”

    “睁眼说瞎话是不是?”郭家的亲属听闻,恨不得掀了办公桌,“作为一个医生,你居然不承认?”

    女医生仔细想了想,然后重新翻开病历,许久之后,她这才说道,“两年以前,这个药我开过,但后来医院换了药,我就开了她现在一直吃的那种。”

    蒋远周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朝跟前的男人问道,“平时老太太看病、吃药,是谁负责的?”

    “家里的保姆,我和弟弟都比较忙。”

    “保姆在哪?”

    郭老大朝着门口看去,“小李,你过来。”

    保姆也要接近四十的样子,垂着头,满脸的紧张,她来到蒋远周身侧,男人朝她看看,“老太太最近在吃的,究竟是哪种药?”

    保姆朝桌上指了指。蒋远周拿过那盒药,“刚才我们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

    “那你应该有事要解释清楚才是。”

    保姆声音怯弱,下意识朝郭家的大儿子远一些,“这药就是两年前开的,最近这两个月,老太太都在吃这药。”

    “近两个月?”

    “是啊。”

    “那药是怎么来的?”

    郭家两个儿子都在外打拼,保姆照顾老太太几年了,她继续说道,“老太太有老年痴呆症,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家里的药多出来了,后来一问我才知道……”

    保姆嗓音微顿,“差不多是两年前左右吧,老太太身体不好,带她去医院的事,也都是我一个人。那时候配的好像就是这种药,”保姆朝桌上的药盒指了指,“她吃了几天,就觉得身体舒服不少,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这是神药。她还让我带她去医院,让医生多配一些,可医生说了,这药最多只能配十天的量,吃完了就得去医院。”

    “老太太可愁坏了,说万一以后没药了,自己这条命是不是就要没了啊?第二天我催促她吃药的时候,她跟我说药不见了,被弄丢了。”

    蒋远周仔细地听着,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没办法,我只能再带她去星港,可医生不肯开啊,我求了半天,我说老太太脑子糊涂,一不小心可能把药全扔了,医生这才给我加了十天的量……后来,过了也就一天吧,她跟我说,药又没了。这种也是要担责任的事情,连续去了几次医院,医生再也不肯开了……”

    旁边的女医生回忆着,好像是有这样的事。

    “我后来才知道,那些药根本就没丢,都被她塞在保险柜里呢!她每次连我都骗了,一到医生那就哭哭啼啼,说不舒服,还给医生看她老年痴呆症的诊断报告。我印象中是加了几次药的,医生叮嘱我回家后把药放好,可老太太就是有本事,我塞在床底下,她都能给翻出来。”

    “那她最近怎么又在吃了?”

    “老太太这两年来,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之前医生给她换药,她不高兴,我还问过医生,是不是以前的药有问题,所以才要换?她说不是,还指明了两种药的效果是一样的。”

    星港当年出了事,肯定会有所隐瞒,不可能会告知患者,当初也就住院部的一些病患可能得知了消息,而这个老太太这样的情况,药自然也没被收回去。

    “所以,她攒了差不多有两个月的量?”

    “是啊,前不久她身体不舒服,说吃药都没用,那段日子天天闹腾,像个孩子,”保姆想到这儿,难受地抹了把泪,“直到有一天,她把这些药搬出来给我看,说是佛祖赐给她的,我问她究竟哪里来的,她指了指保险柜……”

    屋内瞬间都安静下来,这些话听在耳中,怎能不令人伤感?

    郭家的两个儿子止不住流出眼泪,蒋远周手指握紧了一个空药盒,觉得整颗心都跟着空荡荡的。

    “老太太开心极了,我给她看过,保质期没过,从那天起,她就不肯再吃医生最近开的药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我特意去了趟医院。可我怕医生知道老太太当年骗她开药的事,我就没敢直接问,就询问了下以前的药……医生还是那个说法,说效果一样。”

    医生听到这,不由朝蒋远周看眼。

    当年许情深的事,医院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可星港底下有那么多病人,这件事在当时必须立马压下去。

    所有的医生都是统一口径,不可能去往星港身上泼脏水。

    “这些药没过期,而且又是你们星港开出来的,医生都说没问题了,但老太太确确实实是吃了这药,忽然就没了的。”

    蒋远周手一松,人往后用力靠了下,他嘴唇蠕动下,吃力地问道,“那老太太之前,是否长期吃药?”

    医生摇头,接过了话,“没有,她断断续续治疗,我问过病史,也翻看过病历,并没有经常服用药物。”

    蒋远周听闻,感觉一双手开始用力撕扯着他的神经。

08儿子和许情深,你偏袒谁?

    老白听在耳中,然后冲着医生说道,“你再仔细看下病历。”

    “我家老太太身体向来挺好的,”保姆接过话语说道,“我照顾她好几年了,她怎么可能经常服用药物呢?”

    蒋远周双手交扣,手掌撑着额头,郭家的两个儿子见他迟迟不说话,情绪再度激烈起来,“你们说,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总不能让我家老太太死的不明不白吧?”

    蒋远周放下两手,抬起目光朝他们看去,“这件事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跟药物有关,我们需要做详细的鉴定。还有……老太太的遗体在哪?”

    “还在家摆着呢!”

    蒋远周一听,心头微松,“老太太需要做个尸检。”

    办公室内瞬时没了声响,半晌后,郭老大才一掌拍向桌面,“你什么意思?”

    “你们长期将她一个人丢给保姆,只有做了尸检,才能给她一个最好的交代,让她明明白白的去另一个世界。”

    郭老大旁边的妻子拉了下他的手臂,压低嗓音说道,“他说的也没错,再说你要不肯做尸检,医院怎么可能承认是它们的责任?”

    “万一医院动了手脚怎么办?”

    一直没说话的郭家老二插了句嘴,“我们可以报警,不是还有法医吗?”

    “是,”蒋远周说道,“只要能得出最真实的结果。”

    他拿过其中一盒药,取了几颗出来,“如果真是药的问题,我不会姑息,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会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老白唤过旁边的几人,让他们将家属送出去,蒋远周冲着那名女医生说道,“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

    “是,蒋先生放心,我有分寸。”

    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剩下蒋远周和老白。

    蒋远周再度吩咐道,“郭家那边,你派人盯着,跟药有关的信息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好。”老白拉过椅子,在蒋远周身侧坐下来,“蒋先生,两年前也做过药物检测,那时候显示是正常的。”

    蒋远周攥紧手里的几颗药,“那时候,小姨的死让我实在接受不了,药又是许情深开出去的,这一点一直令我折磨至今。我也想过会不会是药有问题?那些药也让人检测过,没有发现异样,可今天的事……”

    老白面色同样严肃,“如果那个老太太真是死于那些药……”

    他忽然抬起眼帘,盯紧蒋远周的侧脸,“蒋先生,如果这次再做药品检测,结果会不会跟上次一样?”

    蒋远周没说话,出神地盯着一处。

    女医生离开办公室,走出电梯后,刚要回自己的门诊室,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周主任。

    “周主任好。”

    “听说你被蒋先生喊过去了?”

    女医生双手插在兜里,“是啊,不是有家属来闹事吗?我是主治医生,蒋先生喊我过去了解些情况。”

    “怎么就会闹出人命来?现在怎么样了?”

    女医生记得蒋远周的话,不敢提一句药的事,“蒋先生让我先回来,说他会处理。”

    周主任轻点下头,“有人在医院门口拉横幅的事,我也是刚听说,但也有人说,是吃药吃死的?”

    “我都是按着规定开的药,不可能有问题,我想可能是那名老太太自身的原因吧。反正现在都是猜测,再说,家属的话哪能全信啊?他们现在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就说人是我杀的呢!”

    周主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赶紧回去吧,还得继续看诊呢。”

    “好。”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霖霖在睡觉,付京笙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也不出来。

    她在床沿坐定,双手撑在身侧,手臂开始发抖。

    许情深知道,只要她一接近以前的地方、以前的人,就肯定没有好事。

    其实刚离开星港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她最辛苦的时候,不止因为怀孕,还因为愧疚。蒋随云死了,许情深跟蒋远周分开后,她心里过不去的那件事反而淡化了,既然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她的,那她过多的纠结又有什么意思?

    反而,是蒋随云对她的好,在她心里不住蔓延扩大……

    许情深往后躺去,刚闭起眼帘,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赶紧坐起身,“进来。”

    付京笙推开门,却站在了门口,“睡了吗?”

    “没呢,这才几点。”

    付京笙紧接着又说道,“出去透透气吧,霖霖也醒了。”

    “噢。”许情深走了过去,付京笙转身,从书房抱了霖霖出来,两人来到外面,付京笙让她在门口等着。

    霖霖在旁边的花圃跟前蹲着,不一会,付京笙开了车过来。

    在许情深的印象中,付京笙几乎没开过车,但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车库内还是买了辆车子放在那。

    许情深带着霖霖坐在后面,付京笙吩咐了一句,“给她坐安全座椅。”

    “好。”

    付京笙这人,出门特别小心,就算是打车的时候没有安全座椅,他都会尽量抱着霖霖坐在后车座内。

    车子飞速驶出去,许情深看向付京笙的侧脸,他脸色很不好看,面容绷紧,“你怎么了?”

    “没什么。”

    男人提了速向前,过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始终没有我妹妹的消息,我有些心急。”

    这也不是失踪一天两天的事了,许情深上半身往前倾,用手轻拍下男人的肩膀,“别这样,你妹妹肯定没事的。”

    付京笙轻摇下头,“我只要她活着,别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许情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她肯定活着,并且活的很好,也许只是没有联系你罢了。”

    她和付京笙都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男人速度开得很快,一路向前,许情深坐回去,旁边的霖霖手里拿着玩具,摇了几下。

    另一辆车上,凌时吟带着睿睿坐在后面,司机的开车速度很慢,凌时吟朝窗外看看,她掏出手机,准备给蒋远周打个电话。

    只是手机还没从包里掏出来,她就听到后面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凌时吟身子扑向前,撞在了前排座椅上。

    “哇哇哇!”

    睿睿的哭声撕心裂肺,凌时吟感觉眼冒金星,司机在前面大声喊着,“您没事吧!”

    凌时吟听到哭声,迅速回过神,她看到睿睿整个人跪在地上,好像被卡住了似的,她吓得怒斥出声,“你怎么开车的!”

    凌时吟忙将睿睿抱起来,孩子的额头磕在了车门上,红了一片,睿睿伸手去摸,“呜呜呜……”

    后面车上,许情深也吓了一大跳,她赶紧看向身侧,幸好霖霖坐在安全座椅内,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圆睁着,倒是没哭。

    司机很快下车,将后车座的门一把打开,凌时吟朝他瞪了眼,“去看看后面什么人?”

    付京笙已经下车了,刚才是他走神了,才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追尾。

    许情深凑到霖霖跟前,仔细检查了下,确定她没事之后,这才跟着下了车。

    司机刚要发火,一看到许情深,他快步回到车前,冲着里面的人说道,“是……是许小姐。”

    “什么许小姐?”凌时吟口气不善。

    司机面色很不自然,凌时吟见状,猛的反应过来。

    她一把抱着睿睿下去了。

    许情深站在付京笙的旁边,看到那名司机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猜到里面坐着的会是谁了。

    凌时吟怀里的睿睿不住在哭,应该是撞到了,付京笙上前步,“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凌时吟朝着两人看眼,睿睿不住往她怀里拱,许情深见状忙说道,“先把孩子送去医院吧,做个检查。”

    凌时吟心疼的捂着睿睿的额头,“你们跟我一起去。”

    “好。”许情深答应下来,毕竟责任在付京笙。

    他们分别上了车,凌时吟抱着睿睿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司机发动引擎,凌时吟忙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通时,话音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凌时吟嘴里带着哭腔,“远周,我们在这出了车祸,睿睿一直在哭,我好怕……”

    蒋远周一听,大惊失色,“在哪?”

    “现在正送他去医院,你在哪?”

    “我在星港。”

    凌时吟一听,赶忙说道,“那好,我们马上过来,远周,我好怕啊,睿睿不会有事吧?”

    “我现在去安排下,你照看好睿睿。”

    “好。”凌时吟挂了电话之后,又给凌母打了个电话,让她也去医院。

    蒋远周接完电话后起身,旁边的老白朝他看看,“怎么了?蒋先生。”

    “睿睿出了车祸。”

    老白一听,神色严肃起来,“没有大碍吧?”

    “在电话里头哭得厉害,”蒋远周心烦气躁,取过旁边的文件重重丢到桌上,“睿睿要有什么事,我非撕了那个肇事者不可。”

    男人说完,快步往外走。

    车子来到星港医院,付京笙停好车,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冲着许情深说道,“你待在车上等我。”

    “不行,”许情深将霖霖抱到手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付京笙朝她看看,“做个简单的检查而已,很快的。”

    “这是星港,蒋远周肯定也在。”

    男人轻笑,“你怕他揍我?”

    “与其让我在外面干等着,还不如我也进去,走吧。”

    付京笙下车,接过许情深怀里的孩子,凌时吟在前面走着,两人跟了进去。

    一路走进星港,许情深在电梯门口站着,旁边还有别的医生,星港之前的员工几乎都认得她。那名医生神色惊奇问道,“许医生?真是好久不见啊。”

    许情深轻挽下嘴角,“是啊,好久不见。”

    对方的视线落到付京笙身上,“这两年,您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谢谢。”

    电梯门打开,许情深走了进去,来到所在楼层,凌时吟抱着睿睿一个箭步往外走。

    蒋远周和老白已经站在了检查室的门口,睿睿还在轻声哭着,凌时吟急得眼圈通红,上前两步哽咽着说道,“远周。”

    蒋远周一把接过孩子,睿睿看到他,哭得更凶了。

    许情深跟在后面,蒋远周的紧张毫不掩饰地落入她眼中。他将孩子交到医生手里,这才看向旁边的凌时吟,“撞得严重吗?”

    “被人追尾了,睿睿当时直接栽下去了,可能撞到了头。”

    男人听到这,一把怒火往上升,“是谁干的?”

    凌时吟眼圈泛红,嘴里不住哽咽,老白一抬头,居然看到了许情深。

    蒋远周等了半天,付京笙和许情深也走到了跟前,许情深先一步说道,“是我。”

    蒋远周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将注意力落向许情深。

    “胡说什么?”旁边的付京笙拉过她,“车子是我开的。”

    许情深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是我。”

    蒋远周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许情深带着孩子,她会亲自开车吗?

    她这又算是什么?怕他吃了付京笙?她眼里的紧张这样明显,生怕别人看不见是不是?

    许情深目光落向对面的几人,“车子追尾了,是我们的错,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什么叫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你的意思就是花钱了?被撞的可是我外孙。”

    “妈!”凌时吟上前几步,眼里忍着眼泪。

    “睿睿怎么样了?”

    凌时吟轻摇下头,“不知道呢,刚进去检查了,我就怕会不会有脑震荡什么的……”

    凌母在她手上拍了拍,目光继续看向许情深,“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许情深拧起眉头,旁边的付京笙接过话,“我们要真是故意的,你早就吓瘫在这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了!”蒋远周不耐烦地出声,“睿睿还在里面,一切等检查完再说。”

    凌母不罢休,凌时吟适时拉住她的手臂。

    许情深站在付京笙的旁边,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口,睿睿毕竟是个孩子,千万别出事了才好。

    蒋远周只听说了追尾,也不知道厉不厉害,一辆车上坐着睿睿,另一辆车上坐着许情深,如今一个受伤了,那么另一个呢?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凌母忍着口气,朝女儿身上看了看,刚要开口,却听到蒋远周问道,“你没事吧?”

    凌时吟扭过头,没事二字咬在唇间,视线轻抬,却看到蒋远周的目光锁定在许情深身上。

    她心里猛地一惊,疼痛和酸楚一起泛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是许情深。

    许情深也有些尴尬,毕竟付京笙和凌家母女都在这,她只能当做没听见般别开了脸。

    霖霖被付京笙抱在手里,她跟他很亲,小脸乖乖地枕在他肩头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凌时吟手掌攥紧,背在了身后,嘴上却强忍着一口气说道,“许姐姐,刚才撞的挺厉害,你女儿没事吗?既然来了医院,就一起检查下吧。”

    许情深摇头,神色冷淡,就连话语都是淡淡的,“不用,霖霖有儿童座椅,顶多就是受了点惊吓,不会有事的。”

    蒋远周听到这,目光阴森地扫向凌时吟,“睿睿是怎么受伤的?”

    凌时吟喉间轻滚,只能老实说道,“睿睿不喜欢坐儿童座椅,每次把他放上去就哭,而且出门的时候我都让司机开的很慢,我没想到会被人追尾……”

    “他不想坐,你就由着他?”蒋远周厉声喝道,眉宇间明显有了怒气。

    凌时吟委屈的咬着唇瓣,也不还嘴,旁边的凌母看到女儿这样,自然心疼得要命,“远周,时吟也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能不心疼吗?”

    蒋远周靠向墙壁,眼角余光里都是许情深一家人的身影,她的丈夫抱着她的女儿,她又紧紧依偎在付京笙的旁边……

    蒋远周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起脚步往前,推开门后走进了检查室。

    凌母让凌时吟坐下来,“你呢?有没有哪里受伤?”

    凌时吟摇摇头。

    凌母朝着许情深看了眼,老白见状,走过去拦在她跟前,“凌夫人,您先坐会吧。”

    很快,蒋远周就抱着睿睿出来了,凌时吟快速起身,“宝贝,你没事吧?头还痛不痛?”

    睿睿满脸的委屈和无辜,趴在蒋远周肩上一动不动。

    凌时吟伸手想要抱,男人却是侧开了身。

    许情深朝他看看,“孩子没事吧?”

    “要有事的话,你负责吗?”

    付京笙拉过许情深的手腕,然后接过蒋远周的话,“不管怎样的后果,我们都会负责。”

    蒋远周冷冽的眸子朝他睨了眼,“我用不着你对我儿子负责。”

    许情深将这话听在耳中,她就知道蒋远周肯定会逮住一切机会为难付京笙,“蒋先生,有话好好说,冲动不能够解决问题。”

    她喊他蒋先生?

    那时候许情深还未对他交心,他花了多少时间,让他对她的称呼,从一声蒋先生变成了蒋远周?

    男人面色铁青,可对着许情深,口气还是软了下来,“睿睿没有大碍,你走吧。”

    “什么?”凌母大声插了句话,“就这样放他们走?”

    许情深也觉得不妥,“车子的维修费,包括睿睿的医药费等,都应该由我们负责……”

    “我差你这点钱吗?”

    许情深张张嘴,但这口气,凌母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远周,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这是在偏袒她吗?”

    凌时吟眼看蒋远周的脸色冷了下去,她忙一把挽住凌母手臂。

    蒋远周侧过头来,冲着凌母不冷不淡说了句,“受伤的是我儿子,我要不要追究,也是我说了算,就算我要偏袒别人,也跟你没关系。”

    凌时吟生怕凌母还要闹,她忙抢先开了口,“妈,您心疼睿睿的心,我们都知道,但既然睿睿没事,就算了吧,况且许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老白闻言,上前两步,来到许情深跟前,“许小姐,您先回吧。”

    既然这样,许情深也没留下来的必要,“好。”

    她带着付京笙跟霖霖离开,到了医院外面,许情深看了眼被撞扁的车头,“现在怎么办?”

    “回家吧。”

    “车子呢?不报险了?”

    付京笙一把拉开后车座的门,坐了进去,“麻烦,反正也不差钱。”

    星港门口。

    许情深坐进驾驶座内,发动引擎后准备开车离开,余光瞥见蒋家的车从不远处过来。她赶忙打过方向盘,蒋东霆满面严肃的盯着前方,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车子开出去许久后,许情深才重重吐出口气,幸好没有正面撞上,要不然的话,她想脱身,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

    蒋东霆来到星港,快步进去,来到检查室门口的时候,蒋远周刚要走。

    男人朝他看看,“你怎么来了?”

    “睿睿怎么样了?我的宝贝孙子怎么样了?”蒋东霆满面焦急,目光直盯着蒋远周怀里的孩子。

    蒋远周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初步检查后没什么大碍。”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别人会替我通知到你的,我为什么要白费这个时间?”蒋远周冲着老白看眼,“走吧。”

    他走出去两步,回头冲凌时吟道,“你坐我爸的车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睿睿我就带在身边了。”

    “远周,让我留下来陪他吧。”

    “不用了。”蒋远周丢下句话,抱着睿睿快步离开。

    蒋东霆亲眼看到孙子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坐我的车吧,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凌母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坐上了车,她冲身侧的蒋东霆说道,“老蒋,我有话要跟你说。”

    蒋东霆闻言,朝司机示意下。司机伸手落向车内的按钮,前后空间被隔开。

    凌母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老蒋,你看看远周对时吟是什么态度!”

    “是,”蒋东霆面色也不好看,“这孩子,越大越难管了。”

    凌母实在气不过,“我女儿在九龙苍,想来也是一直受委屈的份!”

    “你放心吧,我心里记着时吟的好呢。”

    凌母锁紧眉头,“还有……睿睿今天接受了检查,会不会验血?老蒋,你说睿睿是你抱来的,可我觉得不对啊,你对他是不是也太紧张了?”

    蒋东霆对上凌母的视线,“他名义上好歹是我的孙子,我能不紧张吗?”

    “当初这个孩子是你让人抱到国外的,亲子鉴定书也是你搞定的,我们时吟这是忍了多大的一口气?”

    “是,”蒋东霆说道,“放心吧,孩子是我找来的,血型方面肯定是经过了筛选,除非远周再做一次亲子鉴定,不然的话是不会露馅的。”

    “那就好。”

    蒋东霆眉目间暗藏深色,手指在腿上敲打了两下,“时吟,我还是那句话,这样下去不是长久的事,你和远周必须要有个真正属于你们的孩子。”

    凌时吟靠近窗坐着,一语不发,她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凌母还在跟蒋东霆诉说着蒋远周的不是,可说到底,蒋东霆也拿他没办法,蒋远周当初要是肯乖乖听话,他又何至于大费周章呢?

    车子一路开回九龙苍。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凌时吟坐在客厅里,听到动静声,忙站起身走过去。

    “远周,你们回来了。”

    佣人也跟着过来,蒋远周抱着睿睿,刚才车内暖气开的很高,这会他的额头上还在淌着汗。

    蒋远周没有将孩子交给别人,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有点热。”

    凌时吟见状,忙替他将外套脱下来。

    男人大步朝着楼上走去,凌时吟忙跟在他身后,佣人见状说道,“把蒋先生的衣服给我吧。”

    “不用了。”

    凌时吟上了二楼,走廊上早就没有了蒋远周的身影,她掂了掂手里的大衣,不由自主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手指触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凌时吟掏出来一看,却看到了几颗药丸。

09蒋远周遭遇意外

    凌时吟看了眼,封药片的锡纸上写着药名,她心想着蒋远周兜里怎么还会放药,她嘴里念着那个名字,只觉好像有些熟悉。

    凌时吟将药放回了蒋远周兜内,然后起身上楼。

    来到卧室,蒋远周正好出来,神色有些焦急,见她拿着自己的衣服,蒋远周忙一把夺过去。他伸手朝里面摸了摸,发现东西还在,他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凌时吟嘴角微微扯动,“怎么了?”

    “没什么。”蒋远周抬起脚步往里走,凌时吟跟在后面,睿睿在床上睡着,男人从兜内掏出那几颗药,然后打开了抽屉,将它们放进去。

    “远周,你身体不舒服吗?”

    “为什么这样问?”

    凌时吟满面担忧,“要不然的话,怎么兜里放着药呢?”

    蒋远周站在床边,目光落向凌时吟,眼里的光似乎柔和了些,“时吟。”

    女人心头一颤,他很少这样叫她,她喉间轻滚,“怎么了?”

    “这两年来,小姨的死,我心里一直放不下。”

    “我知道……”凌时吟上前两步,“但小姨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况且当年的事错不在你,你别太难受。”

    蒋远周将抽屉拉开些,“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几颗药吗?”

    凌时吟轻摇头。“为什么?”

    “当年就是这些药,害了小姨的命。”

    凌时吟大惊,“这药,你是从哪来的?”

    “小楼找到的。”

    凌时吟的目光望进抽屉内,“但我记得那时候,做完了药品检测,不是所有的药物都被销毁了吗?”

    “我去小楼整理东西的时候,在小姨的床头柜底下发现的,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是吗?”凌时吟闻言,嘴角轻轻扯动,“那你留着它做什么?”

    “我想重新做次检测。”

    “难道你觉得两年前的结果,有问题吗?”

    蒋远周一把将抽屉推上,他高大的身影坐向床沿,“时吟,在你看来,许情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凌时吟没想到蒋远周会这样问她,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平和一些,“我觉得许姐姐挺好的。”

    “是吗?”蒋远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也觉得她挺好的。”

    凌时吟脸上的笑意收起来,蒋远周继续说道,“要不是因为她开的药,导致了小姨的去世,我和她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蒋远周冲身侧的凌时吟看看,“我想把这些药重新拿去检测,倘若结果还跟当年一样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但如果真是药本身的问题,那小姨的死,就跟许情深没有关系。”

    凌时吟听到这,面上还维持着强装出来的镇定,“你怀疑,药本身就有问题?”

    “算是我心里的一点点侥幸吧,当初的检测是在东城做的,我打算过几天,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后,亲自跑一趟外地。”

    凌时吟轻点头,“如果那件事跟许姐姐没关系,你会怎么做?”

    “把她接回来。”

    “什么?”凌时吟再也无法镇定,“你要把她接回来?”

    “是。”

    “远周,那我和睿睿怎么办?”

    男人眸光落到她身上,“时吟,你在我身上这样浪费时间也没用,你要实在放不开睿睿,我可以把他给你。”

    凌时吟彻底怔住了,眼圈发红,一语不发就转身往外走去。

    她没想到,这两年以来,不止是她没走到他的心里面去,就连许情深,都没从他的心里出来。

    翌日。

    蒋远周离开九龙苍后,凌时吟带着睿睿也出门了。

    来到凌慎的住处,她在外面按响门铃,过了许久后,才有佣人过来开门。

    凌时吟抱着睿睿往里走,语气有些不悦,“怎么才开门?”

    “不好意思,凌小姐,刚才在打扫。”

    “我哥在吗?”

    “在呢。”

    凌时吟走进去,来到了客厅,等了一会没看到凌慎下来,她有些不耐烦了。

    凌时吟起身想要去楼上,却被佣人一把拦住,“凌小姐,您还是在这等等吧。”

    “你什么意思?”凌时吟皱起眉头,“这是我哥住的地方,难道我连楼上都去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凌先生说他很快就下来。”

    凌时吟冷着小脸,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轻抬头,看到凌慎正从二楼下来。

    她转过身,气鼓鼓的坐回了沙发内。

    凌慎走到他跟前,睿睿在一旁自己玩着,他坐了下来,“怎么了这是?”

    凌时吟朝他看看,却见他脸上有一道抓痕,“哥,你的脸怎么了?”

    凌慎用手摸了摸脸,这才感觉到痛,他轻嘶了下,然后将手收回去,“没什么,不小心被刮到的。”

    “你这样子,分明是被人抓伤了啊!”

    凌慎抬起双眼,一双犀利的眸子看向凌时吟,“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有事?”凌时吟这才记起了关键,她起身坐到凌慎旁边,“哥,蒋远周要查两年前的事。”

    “什么事?”凌慎有些心不在焉。

    凌时吟听到这,不由拍了下他的手臂。“你说还能有什么事?”

    男人收回神,目光落到凌时吟脸上,“真的假的?”

    “这种事,我能跟你开玩笑?”

    “那件事,当年已经是一个死局了,他要从哪里破?”

    凌时吟定定地望着他,“药。”

    “那批药已经全部销毁了。”

    “他说,是在小楼无意中找到的,也就两颗而已。”

    凌慎双手交握,“就算他现在有了当年那一批次的药,都没关系,蒋远周也不是没拿着它们去做检测过。这件事我会打点好的。”

    “哥,可蒋远周说了,他会去别的地方。那时候小姨刚离世,蒋远周处在最悲痛最脆弱的时候,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可他现在不一样了……”

    凌慎目光微凛,“他什么时候去做检测?”

    “说是过几天。”

    “我会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凌时吟听在耳中,这颗心还是落不下来,“我觉得那两颗药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当年还有董局的帮忙,再加上蒋远周全部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放在上面……”

    “那你想怎么办?”

    “哥,你不是说过吗?这种药现在还在出,只是换了外包装,我想把药换了。”

    凌慎一听,却觉不妥,“换药?万一这是蒋远周设了圈套让你往里钻呢?”

    “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检测药品的,那个董局现在也升了官,这趟浑水,他还能管不成?一旦你没有打点周全,药品的问题被蒋远周发现,那他可就真的要疯了。”

    凌慎面容严肃,似乎在考虑,凌时吟着急出口,“哥,如果蒋远周知道了小姨的死不是因为许情深误诊,而是因为那些药,那他就知道是谋杀啊!”

    凌慎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

    回到沙发跟前时,凌时吟还在发呆,凌慎坐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是不赞成你换药,蒋远周人脉广,我们凌家也不差,算是旗鼓相当吧。登记好的药品检测中心相关负责人的联络方式,我都有,当年为了万无一失,我们把什么都做全了,你放心。”

    凌时吟听在耳中,心稍稍安定下来。“哥,新的药你能弄到吗?”

    “你还是打算冒险?”

    “见机行事吧。”

    凌慎点下头,“你在这坐会,我让人送过来。”

    “好。”

    睿睿在沙发前自己玩着,这个孩子其实挺好带的,不娇气,也听话,可能是因为没被蒋远周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着。

    接近中午时分,才有人着急慌忙赶过来。

    凌慎拿了药递给凌时吟,她看了一眼,然后拆开包装,从里头拿出了一整版的药。

    果然,除了外包装之外,里面一点没变。

    边缘处有产品批号和有效期,凌时吟在中间剪了两颗,然后揣在兜内。

    “时吟,其实就算他知道那些药有问题了,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顶多就是怀疑在凌家的头上,但要想再往深处挖,就没这么容易了。”

    “希望是这样。”

    凌慎拿过桌上的剪刀,手指在尖锐的刀口上轻轻划过,“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

    凌时吟没有再多逗留下去,抱着睿睿离开了。

    回到九龙苍的时候,蒋远周还没回来,凌时吟带着睿睿上楼,来到二楼的主卧门口,她尝试了下,最近这段日子主卧都没锁,果然一下就推开了。

    凌时吟将睿睿放到地上,让他走进去,她快步来到床头柜跟前,她心里抑制不住紧张,将抽屉拉开一点后,果然见那两颗药躺在里面。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好像随时都要跃出来似的,凌时吟双眼紧紧盯着那两颗药,细密的汗珠渗出额头,心跟绞起来一样。

    她矛盾地挣扎着,凌慎跟她说的话,她自然都听进去了。

    可是凌时吟赌不起啊,蒋远周说得那么清楚,一旦蒋随云当年的死跟许情深没有了直接关系,他就要把许情深接回来?他将她置于了何地?

    凌时吟手掌落在抽屉的边缘,然后将抽屉一点点拉开,直到能够完全伸进去一只手掌……

    保丽居上。

    许情深换好衣服匆匆下楼,付京笙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神色严肃,似乎拒绝了一件什么事。

    听到脚步声,付京笙跟对方说了句再见,然后扭过头来,“又要出去?”

    “刚闵总那边来电话了,说她要出门。”

    付京笙将手机放回兜内,“行,你去吧,我待会带霖霖去游乐园。”

    许情深走到男人跟前,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孩子总是要麻烦你照顾。”

    付京笙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勾到自己身前,许情深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惊得杏眸圆睁,浓密的眼睫毛不住扑闪,“你……”

    男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凑过去在许情深面颊上亲吻了下,许情深忙捂住自己的脸,付京笙薄唇微微勾起,“怎么办,我好像开始喜欢女人了呢。”

    许情深吓得将他推开,往后退的同时脚后跟却绊在了茶几腿上,她趔趔趄趄往后栽,一下就坐在了沙发内。

    付京笙上前几步,双手撑在沙发椅背上,正好将许情深困在其中,他仔细端详着许情深越来越白的面色,“其实,女人真的也不错啊,赏心悦目,还温柔可人,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觉得男人可爱呢?”

    许情深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付先生,您……您别想不开啊。”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要喜欢女人的话,就是个错误?”

    “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许情深慌忙摆手,“你……你随着自己心意来吧。”

    付京笙还想逗逗她,“我打算从今天开始,跟你试试。”

    “啊,试什么啊?”

    “我们是夫妻啊,受法律保护的,可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过。”

    噗。

    许情深眼睛睁得大大的,付先生啊,你这让被你爱爱过的那些小男生们,情何以堪啊?

    她伸手朝门口指了指。“闵总让我赶紧过去呢,我先去上班。”

    “行,这个问题,我们回来再讨论。”付京笙说完,直起了身,许情深忙一把拿过包,就跟逃荒似的飞快地溜走了。

    坐上闵总的车后,许情深将药箱放在旁边,“闵总,我们今天去哪?”

    “打高尔夫。”

    “好。”许情深觉得不错,她最怕就是跟着闵总出去应酬。

    来到高尔夫球场,许情深和闵总换好了衣服进去,坐了车来到场地内,闵总让她去旁边休息,许情深答应着,她提了药箱走向旁边的休息区。

    那儿还有躺椅,以及免费的茶水等。许情深戴了墨镜,在躺椅上躺下来。

    她闭目养神起来,以至于不远处有人走过来,许情深都没有发现。

    男人站定到许情深身侧,她双手交扣后落在身前,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着,看上去很是惬意。男人的视线落到她颈间,忽然发现她白皙的肌肤上有一抹可疑的红。

    “蒋先生!”不远处,有人朝着男人招手。

    许情深猛地睁开眼,看到一群人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目光齐刷刷落向这边,她余光瞥到一抹身影,许情深忙摘掉墨镜站起身。

    蒋远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算是惊到了,许情深瞪着他,“你做什么?”

    男人手刚提起来,便又落了回去。“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蒋先生,高尔夫球场在那边,”许情深伸手一指,“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男人的视线再次落向她颈间,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将话题扯开,“你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什么?”

    蒋远周朝她颈部指去,许情深伸手一摸,才感觉到刺痛感,肯定是方才躺在这,有虫蚁之类的小东西。

    “不是。”许情深面无表情道,然后拧起眉头,脸色显得非常不悦,“蒋先生,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蒋远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这样无名的火,他顺手拿了瓶饮料,“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这儿有虫子。”

    “你不用这样变相嘲笑我,”许情深嘴角浅勾,笑意却并未达眼底,“这种痕迹,蒋先生你以前也挺喜欢的,这是我个人的自由,用不着你管。”蒋远周原本以为只是个蚊虫叮咬的伤疤而已,没想到经许情深这么一说,原来……

    男人胸口传来钝痛,许情深手掌捂着脖子,面色仍旧不善,蒋远周气得唇角有些颤抖。

    许情深坐回躺椅内,将墨镜戴上,脸上烫得像是要被灼伤似的。

    蒋远周快步离开,闵总在不远处等他,两人见了面后,客套的寒暄几句。

    许情深百无聊赖,只能干躺着。

    片刻后,闵总一杆挥出去,蒋远周轻笑,“好球。”

    闵总手掌遮在额前,朝远处看了看,“蒋先生,你今天很不在状态啊。”

    蒋远周也不隐瞒,实话说道,“今天有些头疼。”

    “这样啊,那你去休息吧,让许医生给看看。”

    蒋远周轻摇头,“不用了。”

    “你是怕尴尬?你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担忧,许医生人很好。”闵总说完,朝着远处挥挥手,“许医生!”

    许情深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她快步朝着闵总走去,“闵总,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蒋先生说他头疼,你替我给他看看。”

    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眼,面色如常,“好的。”

    蒋远周将球杆交到了身边人的手里,许情深跟在他身侧往前,两人来到休息区,许情深先坐了下来。

    蒋远周随后在她旁边的椅子内坐定,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蒋远周手掌撑向额头,似乎真的不舒服,许情深见闵总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她只能开口询问,“蒋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头疼。”

    “怎样的疼?”

    “一阵一阵,就跟针扎一样。”

    许情深目光不得已落向他,“疼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

    “有在吃药吗?”

    蒋远周顿了顿,“有。”

    “什么药?”

    男人视线对上她,“你不是很凶吗?别装作关心我的样子。”

    “你搞错了,”许情深毫不留情回击,“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只是询问你的病情而已,当然,你有实话实说或者隐瞒的权利。”

    蒋远周的眉头皱了皱,许情深继续开了口,“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资格给你医治,或者你怕我医出人命来,那麻烦你待会跟闵总说清楚,省得她还要怪到我头上。”

    男人将许情深的话,一字一语听入耳中,胸口挤满了悲怆和无力,他不想跟她继续说下去,可终究心有不甘,“情深,你心里到底怨我有多深?”

    许情深一下被问住了,她不想回答,别开了视线。

    蒋远周头疼的厉害,用手掌朝着头敲了敲。许情深手握向两侧的椅把,有句话在嘴里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被她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是怨,而不是恨呢!你应该问我,我对你的恨究竟有多深!”

    蒋远周怔在原地,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这个怨和恨,本身的意义就是不同的。

    男人抬起视线,许情深一眼望入他潭底,“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根本就够不上恨?怎么可能,蒋远周,你知道我这近两年的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蒋远周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小手正摸上他的胸口,但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因为那双手正在用力撕扯着他的伤口,原本就未结痂的地方,还是鲜血淋漓了。

    “我没了工作,还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我去医院应聘,受尽冷嘲热讽。家里的后妈知道我没了经济来源,没了你这个大靠山,我要不是靠着脸皮厚,我连家都回不去。”

    许情深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向他诉苦,她只是想要告诉蒋远周一句,既然那两年之间可以对她不闻不问,那么如今再见面,她许情深再也不稀罕他的一句问候!

    “蒋远周,当年小姨的死,我难辞其咎,你要还觉得不解恨,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蒋远周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跟前的身影在他眼中摆动,他忽然开始害怕药品的检测结果了。

    许情深实在是觉得这样难受,“蒋远周,我最初认识付京笙,是因为我给他当了家庭医生。那时候,我走投无路,从你这边受的伤,都是他给我治愈好的。”

    许情深说到这,才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两年时间中,她竟受了这么多苦,而最最辛苦的那一段,已经被她隐瞒掉了。

    蒋远周十指相扣,视线往下压了一寸,“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小姨的死其实和你没有关系,你会怎么做?”

    这始终是他们心里一根最最深的刺,谁都不愿去反复碰触。

    许情深冷笑下,“我会杀了你。”

    男人倾过身,“真的?”

    “如果跟我无关,那么我受了这么多苦,又跟谁有关?”许情深犀利地反问出声。

    蒋远周再也开不了口了。许情深笑了笑,“蒋先生不用担心,我不可能要你的命,一命偿一命,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其实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如果真有的话,你也不要告诉我。”

    蒋远周平添出几许无力感,他往后轻靠,整个人陷入躺椅内。

    过了许久后,闵总和几人过来,许情深站起了身,闵总朝蒋远周看看,“蒋先生没事了吧?”

    “头应该还在疼。”

    “你没给他看看?”

    许情深轻摇下头,“蒋先生说不用了,可能是觉得我医术不精,不敢冒险。”

    蒋远周听着这些话,慢慢坐起身来,他脸色有些白,看上去是真不舒服。“闵总客气了,看病还需对症下药,我这头疼也不是一下就能好的。”

    “我们打球打的差不多了,要去湖对面骑马,蒋先生,一起吧?”

    “好。”蒋远周答应着,并且站了起来。

    许情深跟着诸人来到湖边,小艇内坐了好几个人,她跟在闵总的身后,蒋远周则上了另一艘小艇。

    湖面上有风,开的又急,速度非常快,许情深紧挨着闵总身侧。

    蒋远周所坐的小艇在她们前面,速度同样惊人,两个年轻的纨绔公子一脸兴奋,“这感觉,真是比飙车还爽,再快点!”

    蒋远周头痛欲裂,一人见他面色不好,只得乖乖坐回去,可小艇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蒋远周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朵上似的。

    许情深跟身旁的闵总说着话,忽然听到前面一声惊呼传来,她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栽入湖中,她吓了一大跳。

    她们的小艇就跟在后面,眼看就要压过水中的身影,负责驾驶的男人只能猛地打过方向盘,坐在后面的许情深和闵总第一个就被甩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许情深冷得几乎全身抽筋,旁边的闵总受惊,惊呼出声,“救命啊,救命!”

    许情深余光看向远处,蒋远周明明是会游泳的,可是这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题外话------

    亲们,国庆节快乐,么么哒~

10还许情深一个清白

    许情深和闵总身上都穿着救生衣,但闵总不会游泳,再加上寒冷刺骨,惊吓和恐惧令她方寸大乱,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救我,救命——”

    不远处,蒋远周掉下去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多大的水花了,许情深忽然焦急起来,旁边的闵总伸手拉住她,“许医生,救我!”

    她呛了好几口水,许情深忙上前拉住她的救生衣,“闵总,您别怕,不会出事的,您有救生衣,我会游泳,我拉着您呢。”

    闵总听到这,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几艘小艇分别朝着落水的方向而来,许情深冷得手指僵硬,嘴唇哆嗦着,先前的小艇已经回到她们跟前,上头的人纷纷伸出手来,“闵总,快!”

    许情深在她腋下托了把,几人合力将闵总拉上去。

    “快,快救许医生。”闵总牙关打颤,口齿不清地指着水里面。

    许情深下意识回头朝不远处看去,好几个人已经下去了,还有安全员,大家都扎进了湖水中在找。她要再去,无非就是添乱罢了,许情深咬了咬牙,伸出手让他们将自己拉到小艇上。

    驾驶人员拿了两条厚厚的毛巾毯给许情深和闵总披上,许情深裹紧后缩起双肩,脸上都是水,寒风一吹,整张脸被冻得麻木。

    她看到有人潜水下去,却很快又上来,许情深心急如焚,不可能啊,蒋远周会游泳,而且又是清醒着掉下去的,怎么就忽然没了身影呢?

    旁边有人询问道,“闵总,我们先带您上岸吧?”

    闵总受了惊吓,又落了水,本来身体就不好,许情深听到这,不由朝她看看。闵总目光专注地落向前方,“不,等等蒋先生吧。”

    蒋远周被人抬出水面的时候,许情深看得很清楚,他整个人无力地被一左一右两人给架着,似乎是失去了知觉,脑袋垂着,小艇上有人在大声喊着蒋先生。

    许情深紧攥着双拳,这种有可能会失去的滋味,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她是医生,见惯了人的生死,她比谁都清楚,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小艇快速向前驶去,到了岸边后,蒋远周被几人抬上岸,芦苇丛中有一条木地板铺出来的路,他们将一条毯子放在地上,然后让蒋远周躺在上面。

    闵总用胳膊猛地撞了下许情深,“这里就只有你是医生,你还愣着干什么?”

    许情深猛地回过神,她噌地站起来,然后大步朝着岸上走去。

    蒋远周躺在那没动,周边聚满了人,许情深蹲在男人身侧,冲着旁人说道,“你们都让开。”

    站在边上的一个个都是落汤鸡,这大冷的天,简直是在受酷刑。

    许情深双手在他胸口使劲按压,然后弯下腰做人工呼吸,她不慌不忙,动作没有丝毫凌乱。

    刚才的紧张已经不复存在,许情深知道情况不算严重,周边的人群内静悄悄的,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蒋远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个人头,许情深朝他脸上拍了拍,拍的还挺重,像是在抽他巴掌似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几个人相继凑过来,“蒋先生,您没事了吧?”

    “您可吓死我们了。”

    蒋远周笑了笑,他刚才就是头疼的厉害,再加上速度快,一不小心就栽下去了。蒋远周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脆弱,这下好了,他成了别人眼里的纸老虎,你看,下水就直接晕了。

    许情深为了救他,穿了件单薄的湿衣服就蹲在了他旁边,蒋远周朝她看看。

    许情深站起身,全身都湿透了,所以嗓音也自然带着一种冰冷。“蒋先生没事,就是呛了水,要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

    不远处的几人,目光纷纷投向许情深。

    蒋远周坐起身,视线轻抬,余光看到了许情深的胸前。

    他面色猛地大变,拿起地上的毛毯后站了起来,蒋远周伸手给她披上,许情深忙要避开。男人的态度却是强硬了很多,干脆一把狠狠搂住她的双肩。

    许情深大怒,“做什么?”

    “走。”

    她气得面色铁青,“你可别忘了,我刚刚还救过你。”

    “你也别忘了,你刚从水里爬出来,你想被人看光吗?”

    许情深挣扎的动作小了不少,脚步顺着男人往前走,闵总招呼过另一名女助手,两人快步跟在他们身后。

    “蒋先生!”

    蒋远周停下脚步,手臂下意识揽紧怀里的女人。

    “我让助理去准备几套衣服,要不,你让许医生跟着我?”

    许情深点下头,蒋远周却是抢先一步说道,“我还有些不舒服,想让许医生给我看看。”

    “这……”

    “蒋先生,您完全没事,好的很,就是一不小心掉进湖里喝了几口水而已。”

    蒋远周右手使劲,闵总见状,冲着旁边的女人说道,“你先去准备衣服吧。”

    “等等,”蒋远周唤住对方,“内衣要买大一点。”

    “什么?”对方好像不明白。

    许情深面红耳赤,有病是不是?她又使劲挣扎了几下,蒋远周不给她挣脱的机会,“36D。”

    那女人朝着许情深看了看,然后不住点头,“好好好。”

    “走。”

    许情深被他裹住肩膀往前,马场附近就有休息的房间,蒋远周直接走过去要了一间。

    服务员正在准备拿门卡,许情深朝他腿上踢了脚,“你干什么?”

    蒋远周冲自己的腿上看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许情深的肩膀左右摆动,可就是摆脱不了蒋远周的手掌,他拿了门卡,一把就将她拖走了。

    走廊上陆陆续续还有别人,两人身上都是湿透了,一路往前走,一路的水渍往下挂,到了房间跟前,蒋远周开门进去,许情深被他用力推了下后背。

    她差点在地上滑倒,休息间倒是高级,暖气早就供上了,许情深抱住双臂站在屋子中央。

    蒋远周来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袍递给许情深,“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

    许情深可不想白白被冻成傻子,她接过手后快步走进浴室,蒋远周听到了门反锁传来的动静。

    她只是脱了外面的衣服,便将浴袍披上了,打开门往外走,却看到蒋远周站在门口的柜子跟前,上衣已经脱光了,正在脱裤子。她心下一惊,忙撤回脚步,并将门砰地关上。

    蒋远周倒是被吓了跳,扭头一看,雕花格的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见状,从柜子里面抽了条浴巾出来,随手在腰间系好,然后轻敲下门,“我好了,出来吧。”

    隔了半晌后,许情深才小心翼翼打开门,她目光朝门口看去,却见蒋远周一动不动站在那。

    她并没有要夺门而出的意思,她这样子也出不去。

    许情深走进房间,在床沿处坐定下来。

    屋内静谧无声,可偏偏窗外总有各种嘈杂的声响传来,许情深目光盯着一处,她是觉得尴尬到不能尴尬了。

    蒋远周来到床边,将窗帘拉上,许情深如临大敌,目光死死锁住他。

    男人在她对面的床沿处坐定,伸手摸向自己的唇瓣,许情深眯起眼帘,蒋远周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开口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挽起抹笑,“你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是啊。”

    “看到我掉进水里,有一点点紧张吗?”

    许情深摇头。

    蒋远周面色微微有些冷,许情深接过他的话,“蒋远周,我觉得你挺奇怪的,也很矛盾。”

    “为什么?”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忽然发现其实你放不下我。”

    蒋远周一早就知道许情深聪明,可她这样直白地问话,反而令他有些无措,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就算真是呢。”

    “那我觉得你很无耻。”

    蒋远周面色刷的就白了。

    这是许情深的心里话,“蒋先生,我和付京笙已经结婚了,我对我的婚姻很满意,我知道要忠诚于它。”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忽然窜起身将许情深推倒在床上,她杏眸圆睁,丝毫不畏惧,也不给蒋远周先开口的机会,她高声斥责,“难道不对吗?你以为我是谁?想上就上?”

    “许情深,我没这样糟践过你!”蒋远周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尽管有些事情还未明朗,可蒋远周早就在开始害怕起来了。

    两年时间的不闻不问,他下了铁一样的决心,不然的话,他只要让老白去看一眼,就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许情深从未刻意躲避,她是说过不见蒋远周,但是跟付京笙在一起了之后,她就有了家,可以光明正大回许家看望爸爸和弟弟。

    但是那么长的时间内,她和蒋远周从未碰到过,直到她跟着付京笙,付京笙也算是有钱,所以才会带她去那样高档的超市,带她出国。那是不是就说明,她和蒋远周之间的偶遇,原来是需要等她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可以?

    倘若,她没有碰到付京笙呢?

    许情深想象的出来,她一个人要带着孩子,又要工作,只能请人照看,一边体力不支不说,一边还要操心家里的孩子是否会被人虐待。最重要的是,她跟蒋远周这辈子就别想碰上了吧?

    蒋远周见她出神,不由低下了身,女人抬起视线落到他脸上,她忽然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蒋远周上半身是赤裸着的,她微凉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蒋远周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寂寞地叫嚣着。

    他分不清她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但蒋远周心猿意马了,他对许情深分明是一点抗拒力都没有的。

    许情深手掌在他锁骨处摩挲几下,在洗手间内等待的间隙,用吹风机吹了几下头发,只是吹的时间短,头发还是湿的。

    “你心里记挂的,是这种感觉吧?”

    蒋远周喉间轻滚了下,似在极力隐忍什么,他不想承认,他心里记挂的是她,可他记挂的却是她的全部。

    “蒋先生啊蒋先生,”许情深冲着他摇了摇头,“对你们蒋家来说,名声才是最重要的,跟有夫之妇勾搭成奸,这样的话传出去,对你不好。”

    “许情深,两年不见,你已经能这样看开。”

    “是啊,爱上另一个人,不难。”

    蒋远周撑在她颊侧的手臂弯了下,原先的暧昧被她的一句话给彻底浇熄,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

    许情深将他推开,简单整理了下发丝,然后大步往外走。

    打开门,外面站着方才的女人,许情深从她手里接过袋子,“谢谢。”

    “闵总说在马场等你。”

    “好。”

    许情深拿了东西,将属于蒋远周的那个精品袋放到床上,她快步进了浴室,关上门后换好了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蒋远周坐在床边,许情深没有看他,拉开门后直接离开了。

    蒋远周最后也没去马场,许情深直到回去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一眼。

    两天后。

    凌时吟带着睿睿在客厅玩,蒋远周快步从楼上下来,她回头看了看,“远周,你要出去吗?”

    “是。”蒋远周来到她跟前,“我去趟外地。”

    “什么时候回来?”

    “最早也要明天下午。”

    凌时吟轻点下头,“那好,我和睿睿在家等你。”

    蒋远周拉过正在玩耍的睿睿,孩子见到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

    蒋远周微笑,拉开他的手后,起身走出去。

    坐上车,车子疾驰而出,蒋远周将车窗落下来,他拿出那两颗药,放到阳光底下仔细照看。

    蒋远周不敢大意,仔细比对了很久,药并没有被换走。

    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后,蒋远周才来到目的地,负责接待他的检测员亲自出来了,蒋远周将药交到他手里,“麻烦你了,这个检测结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蒋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严格对待,明天一早就能给你答案。”

    “好。”蒋远周面色严肃说道,“到时候一定有重谢。”

    “您客气了。”

    蒋远周在检测中心的附近订了个酒店,这一晚,他几乎是夜不能寐。

    早上刚吃过早饭,他就接到了那边打来的电话。蒋远周焦急过去,来到检测中心,昨天的工作人员,将相关的报告递给他,“蒋先生,您看看。”

    “结果怎么样?”蒋远周直接问道。

    “药是正常的。”

    男人拧起眉头,“正常?”

    “是,里面有相关的分析,每一条都写得很详尽,这个药完全没有问题。”对方打着包票,一脸的笃定。

    蒋远周神色间似乎有些失望,他捏紧手里的报告单,“好,谢谢。”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好。”

    蒋远周回到车上,司机询问出声,“蒋先生,现在是要回东城吗?”

    “不用,”蒋远周抽出那份报告,“去机场,老白半个小时后到。”

    “是。”

    车内恢复了安静,蒋远周仔细的看着那份报告,检查结果跟两年前如出一辙。

    他瞬间觉得整颗心都寒了。

    来到机场,没等一会,就接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老白。

    见到熟悉的车辆,老白快步上前,司机替他拿着行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蒋先生。”

    蒋远周朝他看看,“辛苦了。”

    “您这边的检测结果怎么样?”

    蒋远周嘴角扯了抹嘲讽的弧度,“一切正常,和两年前一样。”

    老白面色严肃下去,眉头皱拢,“您都跑到这儿来了,难道对方的手还能伸得这样远?”

    “药品是昨天送到的,今早出的检测报告,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

    司机回到车上,老白从兜里掏出的报告,叠放的整整齐齐,司机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赶紧自觉地给他们单独的空间。

    “蒋先生,我这次去找了我父亲的老师,我也是最近才偶然得知,我父亲跟他一直有联络,我们并没有去当地的检测中心,而是去了他的工作室,他做了详细的药物成分还原。”

    蒋远周专注地听着,老白昨晚已经将结果告诉他了,可蒋远周还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老白打开手里的纸,上面列着一排成分名称,蒋远周一眼看到其中一项用红字标注着,而且后面有个往上的箭头,他一眼就知道这是超标的意思。

    老白指着这一项,“就是这项,比正常用量超标了二点五倍。”

    蒋远周手指微紧,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箭头,“它导致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这就是蒋小姐的致死原因。”

    蒋远周已经觉得呼吸凝重起来,吸进去的每一下都跟刀子划过似的,“小姨的药,是从星港配出去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星港的那批药,都有问题。”

    “是,要不然的话,那个老太太也不会死。”

    蒋远周一把握紧那张报告单,“但那批药,又是怎么进入星港的?又是怎么蒙混过药监局,成了合格药品?”

    老白朝他看看,忽然觉得这件事就像是个无底洞,更像是一张很大很大的网,它布置精密,甚至牵动了一系列相关的部门,“蒋小姐的身体底子太弱,所以吃了那些药没多久就……至于那个老太太,应该也是这样的原因,毕竟岁数大了。”

    “对方为了确保药能到小姨的手里,可算是费尽心机,而且不惜拉上别人。那一批次的药,是光明正大走进星港的……”

    “别的病患可能多多少少也出现了不良反应,但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没有严重到致死。我专门询问过,这种药物的伤害不是永久性的,不再服用过后,会自行代谢掉。”

    蒋远周落下车窗,今儿有些变天了,寒风系数往里灌,哗哗地吹到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一把把细小的匕首正在往他脸上砍,不论他痛不痛,它们都砍得那样欢、那样猛。

    “当年,药物检测没有问题之后,药品全部被销毁,开出去的药能收的也收回来了。千算万算,可能谁都不会想到那个老年痴呆症的婆婆,如果不是她糊涂了藏药,这件事就永远是个死局,怕是无人能破了。”

    那么许情深,就要为此背上一辈子的黑锅。

    老白也觉得心情沉重,车子疾驰向前,回到九龙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蒋远周进入屋内,睿睿过来缠住他的脚,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蒋远周将他抱起来,凌时吟快步从楼上下来,“你回来了。”

    男人牵着睿睿的小手,凌时吟朝老白望去,“老白,你好几天没来了。”

    “是,我出去办了点事情。”

    “对了,”凌时吟跟在蒋远周身侧,小声问道,“药品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蒋远周手里拿着那个资料袋,顺手就交给了凌时吟,凌时吟好奇,想要打开,但想了想,还是面色镇定地拿在手里,她跟到沙发跟前,将袋子放到茶几上,“睿睿一天多没见你,老喊着爸爸呢。”

    老白看了眼,凌时吟似乎对鉴定结果不是很上心,她坐到蒋远周身侧,拉了拉睿睿的小手,男人朝她睨了眼,“最近有见过你哥吗?”

    凌时吟心里咯噔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哥早就不跟我爸妈住一起了,我偶尔回去,也见不到他。怎么了?忽然这样问……”

    “没什么,我也挺久没看到他了。”

    蒋远周说完,抱着睿睿起身上楼,凌时吟盯看着他的身影,眼里藏匿着不解。

    老白吩咐厨房准备了饭菜,他和蒋远周在九龙苍用过之后,又赶去了星港。

    周主任被喊进办公室时,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他关上门往里走,蒋远周正靠坐在办公椅内,左右手分别抓着签字笔的两端,周主任开口喊了声蒋先生,却见他嘴角勾着,似乎在冲他笑。

    “蒋先生,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周主任,请坐。”

    “谢谢。”

    周主任坐定下来,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周主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许情深开药的事情?”

    周主任面色僵了下,“当然记得,那关乎到蒋小姐。”

    “那时候是你说的,因为小姨长期服用药物,才会有那样的反应,药品本身也没有问题,是吧?”

    周主任没想到蒋远周会重提两年前的事,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

    蒋远周手里的签字笔猛地丢出去,擦过光滑的桌面,他收起面上的笑意。“周主任,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受了那些人多少好处,他们又是谁?”

    周主任吓得面色发白,“蒋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能这样跟你讲话,有些事我自然已经了解清楚了,两年前,药品检测出来是正常的,当时我不同意尸检,是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要看看别人的服用状况。”

    “是,”周主任忙不迭说道,“也有长期服药的人吃了这个药,身体出现异常……”

    “我不要听这句话,”蒋远周将他的话打断,“那些非长期服药的人,检查出来就是正常的,是不是?”

    周主任嘴角明显抽搐了下,蒋远周一把视线狠狠落向他,“是不是!”

    周主任咬了咬牙,“是。”

    “呵。”蒋远周轻嘲出声,“周主任,你在星港的待遇向来不差,你这级别,前途无量,还能一路往上走,到时候混到退休,功成名就……”

    他话语卡在这,忽然就不往下说了

    周主任提着一颗心,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在了铡刀上,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才放手,他战战兢兢,冷汗直往下挂。

    “许情深曾经是我的女人,可她最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确定,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蒋先生,有些事情我是真不知情……”

    蒋远周轻抬下颔,“那你知道什么?”

    “我……蒋先生,我从医几十年,当初家境贫困,我真是靠着我自己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周主任不想承认,可他心里明白,蒋远周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到他,而且一问就是药品的事情,纸包不住火,蒋远周肯定是知道了。“您能不能答应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给您,您高抬贵手。我可以辞职,但您千万别毁了我这么多年的成绩和心血啊……”蒋远周冷笑了下,嘴上却答应道,“可以。”

    周主任面色微松,却还是紧张,心里应该还有几分不甘吧,毕竟那件事藏了两年,却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又被挖出来了。

    蒋远周站起身来,两条修长的腿靠向桌沿,“你只要告诉我,这件事是谁让你做的。”

    对方闻言,垂着头,却是摇了摇脑袋,“我没有见过,蒋小姐被送来医院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但这个号码现在也没用了,是空号。”

    “你仅凭着一个电话,就心甘情愿替人家做事?”

    周主任抬起头,目光对上蒋远周寒彻的眸子,“我觉得那人好像很了解我,不,是了解我的家庭,他不光允诺给钱,而且还说可以帮我解决我女儿的事……第一笔钱是直接汇到我卡上的。”

    蒋远周胸口起伏着,怒意被强行压抑住,“所以,你就能毫不犹豫地去害许情深?”

    周主任面色白了又白,沉默半晌后才说道,“蒋先生,实话跟您说,许医生在星港的待遇,私底下哪个医生没讨论过?手术封挡签字的事,本来就是星港的规矩,可您为了她说改就改,她年纪轻轻进了星港,很快就开始接各式各样的手术……”

    周主任不敢再多说,只能轻了嗓音,“蒋先生,我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才走到今天的啊。”

    他的意思,许情深就不是了?难道她是自己没本事,仅仅靠踩着蒋远周的肩膀就飞上天了吗?

    “所以,你跟那些人一起陷害她。”

    周主任不敢再坐着,慢慢站起身,“蒋先生,对不起。”蒋远周心口聚起愤怒,这种怒火,从四肢百骸朝着他压来,一寸寸用力的在撕扯他的心脏。

    这是一个局,毋庸置疑,然而每一个环节,却是独立的。

    周主任不知道联系他的是谁,就算去查他的账号,肯定也会是一无所获。

    那么药监局那边呢?

    恐怕情况也是差不多的,这个局设得那样大,可不论攻破了哪一头,都没有直接证据能抓住那个藏在最后面的人。

    周主任站在旁边,战战兢兢,“蒋先生,我这就辞职,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他说完,逃也似的快步出去,门口的老白见状,睨了眼,随后进入办公室。

    谁能想到星港的周主任,最后却是这样落荒而逃的?

    “蒋先生,他都说了?”

    “他能不说吗?”

    老白来到办公桌前,“您答应他了,他辞职后就不追究。”

    “可能吗?”蒋远周冷笑下,“身败名裂都不够,他得了好处,他家人也得了好处,我要他们一家人以后都生活在地狱里。”

    老白闻言,顿了顿,然后将话题扯开,“对了蒋先生,老太太那边的尸检报告一时半会出不来,这让我想起蒋小姐之前的结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蒋远周回到办公桌前,“小姨过世后,又在九龙苍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梅伯父只做出了药物致死的结果,也是正常的。小姨的体质本来就不好,我爸肯定将周主任的说法告诉给了梅伯父听,这样一结合下来,就成了什么都是真的了。”

    老白点了点头,看到蒋远周疲惫地坐进椅子内,只是刚坐定,他却猛地又站起来了。

    “老白。”

    “蒋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件事,我应该让许情深知道。”蒋远周目光微垂,眼里最后的一抹亮色逐渐暗沉掉,“这两年来,她肯定过来很难受。”

    “蒋先生,”老白不由又提醒蒋远周一句,“我觉得许小姐知道了以后,反而会更加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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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不肯放手了(你想过那男人图你什么吗

    蒋远周沉默了许久,想到在高尔夫球场的时候,许情深说得那席话。

    他从桌上拿过烟盒,掏了一支烟出来,然后点上。办公室内瞬间弥漫着呛人的味道,等到这支烟完全抽尽,蒋远周将烟头往烟灰缸内掐熄掉。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不能让她继续背负着这份愧疚。”

    “那蒋先生是要亲自去找她吗?”

    蒋远周杵在原地,老白朝他走近步,“还是我去吧,我把许小姐约出来。”

    男人没说话,只是径自往外走,也算是同意了。

    许情深这两天比较有空,闵总受了惊吓,还有些感冒,推掉一切应酬在家。

    她准备出门去趟超市,家里的水果和菜都没了,付京笙本来要一起去,但霖霖正在睡觉,要这样把她带去,非闹一通不可。

    许情深来到外面,刚走出去几步,老白就过来了。

    她面色一凛,杵在原地,一双眼睛就盯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老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他干脆提快了速度,来到她跟前,老白先打过招呼,“许小姐。”

    许情深朝他身后的车看眼,“你们又要干什么?”

    她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老白忙接口说道,“许小姐别误会,蒋先生不在车内。”

    “那是什么事,你找我?”许情深听到这,面色微松。

    老白被问住了,他双手轻搓了下,“蒋先生想见你。”

    这不一个意思吗?许情深再度拧眉,“我不想见!”

    “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能不能请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许情深说的话,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再重要的事,也跟我没关系。”

    “是有关蒋小姐的事……”

    “那我更不想知道。”

    老白见她态度坚决,但他凡事都要先替蒋远周着想,为蒋远周办周全每一件事,才是他首要的工作。

    “许小姐,您要真不同意,那我只能强行带你过去了。”

    许情深手里还拿着购物袋,就那么吃惊地看向他,“那我还真好奇,你所谓的强行,是怎样的手段?”

    “您还是不要见识到的好,之前我对您都是客客气气,我想在您心中,一直维持着这个形象下去。”

    许情深磨了磨齿尖,果然啊,一丘之貉,她之前怎么总觉得老白还不错呢?看来她的幻觉症一直就没好过!

    老白做了个请的动作,许情深走过去,刻意放慢脚步,等到老白走到身边,她轻声问道,“我有些好奇,你说的强行都有哪些呢?”

    “比如,打扰一下您的家人,或者打扰一下许家那边。”

    许情深走到车旁,她自己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坐进去,再自己将车门砰地关上。

    车子一路往前开,没过多久就在附近停车场停稳。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老白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家店里,里头什么人都没有,别说是顾客了,就连服务员都没看见。一看这仗势,就知道是有钱人包场的。

    蒋远周也没点多少东西,一壶茶,一盘小点心。

    许情深在他对面坐下来。

    老白去不远处守着,许情深径自拿过手边的茶杯,“你找我有事吗?”

    “有。”

    “什么事。”

    “星港前几天有家属来闹事,说是有个老太太吃药吃死了。”

    许情深记得那天,是有穿白衣的人跑到星港门口大闹,她眉眼未动,仍旧盯着一处。“难道,又是我害死的不成?”

    蒋远周听了这话,觉得即便先前堆积了再多的勇气,都在一瞬间完全消散掉了。

    他忽然沉默,许情深掀起眼帘朝他看看,“怎么又不说话了?”

    “那老太太,是吃了两年前跟小姨一模一样的那种药死的。”

    许情深并未意识到旁的不对劲,“星港应该早就把那种药撤掉了吧,怎么还会这样?”

    男人健硕的身体往后靠,目光也随着这个动作而落得稍远,这样的角度,反而能将许情深的整副神情收入眼中。“那个老太太,患了老年痴呆症,她藏了不少两年前的药。”

    许情深端着的茶杯放到嘴边,“她……也是长期服用过药物的?”

    蒋远周手掌落在腿上,忽然握了下,许情深看到他摇了摇头。

    她眼眸微睁,“那是怎么回事?”

    “我让老白拿着两年前的药品,已经重新检测过了,那种药本身就有问题,跟小姨是否长期服用药物没有多大的关系。”

    许情深将茶杯放回桌上,眼里有难以置信,却又觉得这似乎不是真的。

    蒋远周指腹划过裤沿,他倒是希望许情深问一句,他答一句,可许情深就跟丢了魂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远周眸光落到她脸上,“我已经找周主任确认过了,当年的事,他也有参与,而你……”

    许情深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变化,“是那些药本身的问题?”

    “是,单单那一批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蒋远周说道,“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是有人要陷害在你身上。”

    她忽然有些接受不了了,“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要还我一个清白吗?”

    “情深,对不起。”

    “说对不起,能有用吗?”许情深眼圈刷地红了,她推开手边的茶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不管你接不接受,都是我错了。”

    “你错在哪?”许情深反问,眼眶里面蓄满了热泪,两年了,差不多是要两年了吧,她没有细数过日子,因为那几百个日日夜夜里面,并没有多少时间美好到能让她记忆深刻。

    老白从不远处往这边看了眼,两人好像都沉默着,许情深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可那种情绪,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了。

    “蒋远周,你的意思,就是有人给我们设了一个局是吗?有人陷害了我,甚至不惜搭上小姨的性命,就连周主任都被收买了,这一切肯定是做到了天衣无缝,所以才骗过了你的眼睛。”

    许情深右手撑到桌子上,整个人也随着他的这番动作而往前倾去。“蒋远周,可惜我看到的不是这些啊……”

    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许情深菱唇轻启,嗓音带了一种凉薄,“我看到的是,我被赶出了星港,我想去见小姨最后一面,可你说我不配,把我绑在了树上。我看到了我自己因为不能再做医生,而面临的一切窘迫,我看到了……你再也不愿见我一面,我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彻底断了。蒋远周,我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件事,至少从今以后,我不用再背负着巨大的愧疚感,我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

    蒋远周听到这,神色逐渐按捺不住,他忽然伸手抓住许情深的手,“好好生活?跟谁?”

    许情深目光落向他的手背,“我们已经各自成家,有些话还需要挑明吗?”

    “情深……”蒋远周想说,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伤害没了,他拉住许情深的手将她往自己跟前扯。

    许情深情绪激动,“你倒是觉得这些坎过去了,是吗?”

    “我不甘心就这样……”

    许情深抄起桌上的茶杯,照着蒋远周泼去,那杯浅褐色的茶水全泼在了男人的颈间,许情深厉声开口,“蒋远周,你清醒点吧!”

    “我清醒不了!”蒋远周的声音高高盖过她,他们两个现在就被困在了一个死局里面。

    许情深比蒋远周看得透彻,知道再无可能,所以尽量避开,心里哪怕有思念和感情,她都能很好的收敛起来。可恰恰……蒋远周做不到这一点。再见之后挠心挠肺的折磨着,如今知道了蒋随云过世的真相,他更加就跟发了狂似的。

    他知道他们不该走到这一步,可如今她已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蒋远周被死死地困住了,前行不得,转身又不甘心,他手还是没松开,老白远远一看,两人剑拔弩张,像是要打起来似的。

    他快步走来,看到蒋远周脖子里一片狼藉,许情深瞪着双眼,手臂被蒋远周拉直了,整个人伏在桌面上,面红耳赤,只能冲老白吼道,“这就是你说的,蒋远周找我有事是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白朝蒋远周看看,“蒋先生。”

    “你要去过你的日子了,你想过那个男人图你什么吗?”

    许情深抬头看他,“我没钱没权,他能图我什么?”

    “他贪图你的美色!”

    许情深手指麻木,“你先松开我。”

    老白站在边上,也不好插手,手抬起了又放下,许情深大声说道,“难道你一开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图过这些?蒋远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有东西给他贪图,我也觉得幸福。”

    蒋远周手掌狠狠按住她的手,老白朝他看看,见他气得面色铁青,蒋远周嘴里轻喃出声,“老白,你说她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我们两个都不干净了,蒋远周,我当初接受不了你和凌时吟的那个晚上,现在,我就更加接受不了你和她的孩子。”

    老白听到这,伸手按向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放手吧。”

    蒋远周的手指已经泛白,许情深喘着粗气,老白也没见过蒋远周这样,拉也拉不开。

    但许情深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凌时吟尚且是个坎,那么睿睿呢?

    蒋远周推了下老白的手臂,老白退到旁边,蒋远周似乎想通了什么,手里力道微松,许情深的手臂得到自由,她忙将手抽了回去。

    她没有一刻的逗留,起身就走了。

    蒋远周盯着许情深快步离开的身影,他双手撑在额前,只觉头痛的就跟要裂开似的。

    许情深走出去后,忽然就失去了方向感,也不知道要往哪走,她犹如丢了魂似的来到街边,再跨出去一步就是马路。许情深看着车子飞快地驶过,她清醒过来,两手抱着头后蹲在了路旁痛哭。

    蒋远周这样,难受的自然不止是他。这不是互相折磨,又是什么呢?

    许情深倒希望蒋随云的事,她永远别知道,至少愧疚感比如今的锥心疼痛,要好熬的多了。

    许久后,她才慢慢回过神,许情深擦干净眼泪,双腿蹲的发酸发麻,她扶着旁边粗壮的树干站起来。

    哭的时候,总是她一个人,哭过了,她还是一个人,许情深似乎习惯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许情深伸手拿出来,是付京笙打来的。

    她深吸口气,说话声也尽量平稳,“喂?”

    “霖霖醒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还在超市呢。”

    “还没买好吗?”

    许情深垂着眼帘道,“没呢,挑挑拣拣的,我可能有选择障碍症。”

    “不用选择障碍,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要是有拿不准的颜色,也没关系,全部买了。”

    “哪有你这样的?”许情深嘴角轻挽,却没有力气笑出来。

    “你开心就好了。”

    “好了,我待会就回去。”

    付京笙在那头继续说道,“你在哪家超市?我带霖霖去找你吧?”

    “不用了,你陪霖霖晚会,等我回去做晚饭。”

    “行,拎不动的话记得打车。”

    “好的。”

    许情深挂了电话,心里开始回暖,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有人关心,有人问候,有一个给你能够倚靠的胸膛。

    凌慎的住处。

    男人坐在客厅内,佣人将饭菜端出来,“凌先生,晚饭准备好了,我送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是。”

    男人面无表情地起身,来到餐桌前,多格的饭盒里面装满了精致的菜肴,凌慎取过饭盒,然后朝楼上走去。

    来到阁楼,门是锁着的,凌慎打开了门后往里走。屋内昏暗一片,男人随手点亮灯,总觉得光线还是不足。

    阁楼的房间并不大,放了一张床、梳妆台,以及一个衣柜。

    凌慎径自朝着那张单人床走去,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视眼中,她双手抱住膝盖坐在那,头发很长,已经到了腰部以下,整个人很纤瘦,但五官却难掩精致,只是目光空洞,头在不住地点着,似乎在喃喃自语。

    凌慎在床沿坐了下来,“吃饭。”女孩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就连视线都没有偏离一分。

    凌慎弄了一匙子饭菜送到女孩嘴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饿的本能令女孩张开嘴巴,房间内充斥着久不见阳光的味道。

    卧室里只有女孩的吃饭声,其实是很小很小声的,但由于太过安静,所以才被凌慎听在耳中。

    他端详着女孩的面容,她身上穿着奢侈品牌的睡衣,这个房间不能开窗,一年四季,房间内的温度舒适如春天,女孩也不能出门,所以凌慎给她准备的都是睡衣。

    吃过了饭,凌慎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他走过去打开电视,调了台,然后回到床边。

    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她明显瑟缩了下,凌慎拥着她往后靠。

    电视中播放着今日的新闻,女孩的目光落到上面,这里面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旁边的凌慎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打着拍子,开始跟她讲里面的内容。

    女孩闭起眼睛,心里的厌烦暴涨起来,她不想表现出来,只能强行压抑。男人的声音落到她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逐渐清晰,女孩拉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的双手藏在里面,可两只手早就握成了拳头。如果凌慎这会忽然昏迷,或者全身不能动弹,她一定毫不犹豫将他活活打死。

    新闻结束后,熟悉的广告声插播而来,女孩听到这阵声音,紧张地咬紧牙关,她已经能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凌慎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安静地枕在自己肩上,似乎是睡着了。

    女孩肤色白皙,眼睫毛很长,两道眉毛从未修剪过,却别样的秀气,嘴唇透着淡淡的红,哪个男人会对漂亮的女人没有欲望呢?凌慎如今搂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朝她凑近过去,女孩明显能感觉到耳侧一热,凌慎还未亲上,她就快速从他怀里挣开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

    凌慎眉头猛地拧起,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想要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她就立马会发疯。

    男人动作比她快,手掌擒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拖拽到自己跟前,“你凭什么不肯?你凭什么不让我碰?”

    女孩挥动双手,凌慎按住她的肩膀,睡衣本就只有薄薄的几片布料,他双手使劲,衣服就从她肩胛处被撕开了。锁骨往下大片的雪肌显露在男人眼前,凌慎整个人压向女孩,“你是我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要你?”

    “我不是!”女孩嘶吼着,双手拍打他抵抗着。

    她像是一片美丽的花瓣般,即将被人碾压,就算是在反抗,都精美的令人目眩。

    凌慎迅速脱掉上衣,女孩见状,趁他不备朝他胸前咬去,她咬了就没松开,恨不得扯下他的肉来,男人闷哼出声,扯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推开。

    她干脆加重力道,凌慎感觉到胸口有温热,血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往下淌。

    女孩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凌慎推不开,只能用手去掐她的脖子,他手掌收紧,将她纤细的脖子一把握紧,她很快呼吸不过来,嘴里力道也松开了,整个人顺着凌慎的力道被推倒在床上。

    男人手里的劲道没有丝毫松懈,他看了眼自己胸口,果然血肉模糊了,他现在才又清醒过来,“你不是她,她不舍得这样伤我。”

    她早就说了她不是,可他什么时候听进去过?

    女孩双手按住凌慎的手腕,他不会让她死,看她面色涨的通红,凌慎收回了手,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再度开始撕扯着她的衣物。

    她奋力反抗,指甲划破了凌慎的手背,男人怒火攻心,扬起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

    女孩几乎是被打蒙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嘴中有腥甜的味道,凌慎撕扯她腰间布料的时候,她全身的力量却再度迸发了,她双手双脚并用,不住厮打,好不容易从他身下逃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床头柜上拿到了什么,她冲过去就照着他脑袋打,那架势凶猛无比,像是一头刚出笼的猛兽!

    凌慎狼狈地往后退,这才没有被打中,他伸手扣住女孩的手腕,一个使劲,她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手臂被他拧过去,痛得她不住倒抽气。

    凌慎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你敢打我?”

    女孩肿着脸,目露凶光,没有回答凌慎的话,而是朝着他额头砰地撞去。

    这一下,凌慎整个人往后仰去,眼冒金星,手掌也松开了,重新得到自由的女孩快速缩回了床角。她也痛,脸上、额头都痛,她却伸手指着凌慎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哈哈哈哈,再来——”

    凌慎手掌抚向前额,面色铁青,女孩开始拍手,双脚摆动,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完全是一副疯子的模样。

    不过,她本来就已经疯了。

    凌慎咬牙切齿,女孩冲她左右晃动脑袋,“我叫叶景茵,景色的景,绿茵的茵……”

    “你闭嘴!”凌慎听到这,几乎怒吼般出声,“你不是叶景茵。”

    “那我是谁?”女孩委屈地嘟起红唇,“我就是叶景茵啊,景色的景,绿茵的茵……”

    凌慎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瞬间失去了欲望,他整个人颓然坐在床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女孩。

    他分明知道她不是她,却因着心里的执念,将她囚困在此。

    每回都是这样,他喜欢看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可只要他一碰她,她就会歇斯底里。凌慎这样的条件,这样的身份地位,他从来不缺什么女人,他知道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疯子而弄得全身都是伤。

    男人手掌按向胸口,清晰的牙齿印颗颗分明,每一次是他按捺不住,可每一次不是被抓伤就是咬伤。

    屋内能伤人的东西已经全部放起来了,原先的台灯砸掉之后,干脆就撤了,喝水的玻璃杯也换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换成了软塑料的,房间的地板上坑坑洼洼的,那都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砸出来的。

    凌慎拎起旁边的衬衣,从床上下去,女孩歪着头冲他笑,男人一脚踢开脚边的饭盒,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房门被重重带上,女孩竖起耳朵,隐约还有脚步声下楼的动静传来,在确定了男人已经离开后,她这才全身一松,整个人往后靠去。

    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刚才那场战役,她只能说是惊心动魄。

    还好,还好,她又一次坚守住了。

    女孩握紧的手掌慢慢松开,还好,她从未让这个男人得逞过。她的视线落向床头柜,那儿除了一个相框之外,什么都没有。

    女孩的手落到上面,然后将相框拿到跟前,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至少那张脸不是她。

    她扬起相框,想要将它狠狠砸碎,可是手臂只是举高了而已,下一步的动作就硬生生卡住了。女孩眼睛里透出复杂的情愫,她顿了顿,然后将相框慢慢放回去。

    她之前就砸过一次,可砸一次就被打一次。

    凌慎警告过她,她要再敢将它弄坏,他会要了她的命。

    女孩现在不想别的,她只想有一天能够活着出去。

    那张照片中的女人,跟她是有几分相似,可并不代表长得像,但那个变态将她弄到这的时候,非说她就是叶景茵。她尝试过逃跑,可这根本就不现实,这座阁楼就跟个鸟笼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她就连这个房门都没逃出去过一步。

    凌慎手里攥着自己的衬衣,回到二楼,走进浴室后,他开始冲刷着自己的伤口,温水触碰到胸口的齿痕,痛得他倒吸口冷气。

    他挥拳砸向旁边的墙壁,居然被一个疯子搞得这么狼狈,可要不是她疯了,他也不会这样放过她。

12重新做回许医生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推门进去,就看到一大一小坐在餐桌前,霖霖坐在她自己的小餐桌内,手里拿着吃饭的勺子,哐哐哐在桌上敲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情深就听到付京笙无奈地在说,“听见了听见了,爸爸在弄。”

    男人手边摆着一大碗面条,旁边还有个专门弄辅食的碗,他将面条放到碗里,碾得很碎,然后再用匙子弄了一点送到霖霖嘴边。

    女儿吧唧两下,张开嘴还要,付京笙赶紧又将匙子凑过去。

    许情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前,“这怎么就吃上了?”

    付京笙一抬头,脸上总算有了解放的神情,“老婆,你总算回来了,赶紧救救我们,快被饿残了。”

    “有这么夸张吗?”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以为你买个菜跟人私奔了。”

    许情深将购物袋放到餐桌上,“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视线落向付京笙手边的那碗面,“这是你煮的啊?”

    “是啊。”

    许情深拿过来一看,又闻了闻,“都放了什么啊。”

    “清水面条,霖霖又不能碰太咸的东西,所以什么都没放。”

    许情深赶紧拿了菜大步往厨房走,“把你们俩饿瘦了,都是我的罪过。”

    付京笙见霖霖还在凑过来,忙将小碗捧开,“妈妈去做好吃的了,你这孩子也真好糊弄,几根烂面条就将你打发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收拾好后,关掉了厨房和餐厅的灯,走向客厅,霖霖趴在付京笙的腿上,男人跟前放了个电脑,正在打游戏。许情深从抽屉里拿了本书,然后坐到对面。

    她蜷起双腿,目光专注地看着,过了会,见霖霖干脆趴到付京笙怀里去了,许情深合起书本,“霖霖,到妈妈这来吧。”

    霖霖闻言,双手抱紧了付京笙,然后摇了摇头。

    付京笙轻抬下头,“没关系,让她在这自己玩,她乖得很。”

    许情深唇瓣挽起,这就是她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付京笙的提议,霖霖需要一个爸爸,陪她成长,而不是跟着许情深在惊惶无措中长大。

    约莫半小时后,许情深带着霖霖上楼洗澡,然后准备睡觉。

    屋内留了盏壁灯,霖霖很快进入梦乡,许情深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蒋远周的那些话一遍遍冲到她脑子里来。

    知道了蒋随云真实的死因后,许情深心里没有半点轻松,不管哪一种结果,蒋随云都是枉死。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她而来的,蒋远周视蒋随云如亲生母亲,也只有蒋随云出了事,才能让蒋远周对她恨之入骨。

    想到这,许情深开始不寒而栗,忍不住抱紧身前的被子,她视线落到霖霖脸上,如果那些人知道了霖霖是蒋远周的女儿,那么……

    她不敢再往下想,眼睛刚闭起来,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付京笙没有敲门,心想着她们可能已经睡了,他直接推门进去,屋内还有一些亮光,母女俩就躺在那张大床上,果然睡熟了。

    霖霖睡相不好,一个翻身就把身上的薄被给踢掉。付京笙上前替她重新盖好,许情深竖起耳朵,听到脚步声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尽管付京笙坐下去的时候放轻了动作,但许情深还是感觉到了。以前也有这种情况,毕竟付京笙是真把霖霖当做自己的女儿,他时不时会来看看,许情深都觉得挺正常的。

    可自从付京笙跟她说了什么夫妻之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许情深就没法淡定了。

    她总觉得付京笙会不会扑过来啊……

    许情深当然希望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付京笙平时还是挺君子的,只是她不能明白,这喜欢男人的同志忽然喜欢了女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突然转变过来的?

    付京笙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然后往下移,他刚才进来的太突然,她的小腿还在外面没有收回去。

    一小节白皙的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许情深也感觉到不对,想了想,想把腿缩进去,可又怕这样太突兀。付京笙扯过她床上的被子,倒是替她盖好了。

    她松口气,却感觉到好像一阵气流逼过来,然后,她的脸上一热。

    许情深蒙了,付京笙起身离开,没有给她睁眼的机会,他走到门口,替她关了灯,然后带上门离开。

    许情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坐起身来,她没搞错吧,付京笙好像真亲她了。翌日。

    许情深一早就接到闵总打来的电话,说让她过去,她不敢耽误,换了衣服后快步出门。

    来到闵总的住处,佣人看到许情深,也是客客气气的,“许医生来了。”

    “你好。”

    “闵总在院子里呢。”

    许情深点了头,快步过去,闵总在院子里坐着,远远看到许情深,便招了招手。

    她大步过去,“闵总,待会什么时候出门?”

    “我今天不出门,你先坐。”闵总身上裹着条披肩,许情深在她对面坐定下来,佣人送了茶水过来,闵总有些咳嗽,许情深关切问道,“还没好彻底吗?”

    “已经好多了,咳嗽本来就好的慢。”闵总示意许情深别客气。“对了,有件事我想询问下你的意见。”

    “闵总请说。”

    “许医生,我觉得我把你留在这,其实挺浪费资源的。”

    许情深一听这话,就察觉到不妙了,她放下手里的糕点,表情也有些严肃,“闵总,您有话直说好了,我没关系。”

    “嗯?”闵总听闻,疑问了下,继而笑开,“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回去做医生。”

    许情深听到这,嘴角紧抿,闵总也不跟她卖关子,“我认识医院那边的人,我前两天已经给你推荐过了,人家答应了。”

    许情深满面吃惊藏不住,闵总笑了笑,继续说道,“瑞新医院,你肯定听说过吧,虽然不比星港,但在东城也是排的上名气的,你考虑下?”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许情深压根没有消化的时间,“可人家知道我出过事……”

    “我推荐过去的时候,瑞新那边也是两天后才给我的答复,他们说很欢迎你,许医生,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除了当事人外,没人会再放在心上。你也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荒废了两年,这双适合拿手术刀的手,不能浪费了。”

    许情深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盯着对面的闵总,“您为什么要帮我推荐呢?”

    闵总拿过旁边的茶杯,视线对上许情深,眼里有难得的诚挚,“我这样的人,很难跟别人交心,特别你在我身边才没多久,但我今天跟你实话实说了吧。那天在马场的时候,我们一起落入水中,我知道我当时身上背着救生衣,而且教练员很快就会过来,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当时是我自私了,我是真的害怕死,也不能死,蒋先生那时候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我也看见了你眼里的焦急和担忧,可我还是拉住了你,让你救我,你当时抓着我的救生衣,安慰我说没事,又帮忙将我扶到小艇上,我很谢谢你在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

    许情深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闵总,您别这样说。”

    “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边,我看人向来很准,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我愿意为你担保。”

    许情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闵总轻笑下,“我也没有花什么过多的精力,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能重新做回一个医生,这对于许情深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虽然在闵总这工资也不低,但需要用上的专业,几乎很少,许情深也不喜欢矫情,她重重点了下头,“闵总,谢谢您。”

    女人笑出声来,“谢什么,这样多好。”

    许情深跟着微笑,闵总将跟前的点心推给她,“以后你要遇上什么难事,尽管打电话告诉我,我若需要你的帮忙了,我也一定会来麻烦你。”

    “好,一定。”

    回到保丽居上,许情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付京笙,男人听完后没有多大的反应,“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有人挖了个圈套在等你往里钻?”

    “不会,闵总当初知道了我的事情后,都肯继续用我,她不会害我。”

    付京笙轻点下头,“好。”

    “就是霖霖这边,”许情深为难地坐进沙发内,“我这两天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放心托管的地方。”

    “为什么?”付京笙听到这,目光抬起来看向许情深,“她太小了,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付京笙知道许情深心里的担忧。“明天开始,我会请个月嫂过来,我不在的时候,让她在家带着霖霖。”

    “可你已经习惯了家里没有外人。”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要把我的女儿交出去,我可不放心。”

    许情深听到这,心里的暖意在化开,付京笙的提议自然是最好的,也最能让许情深放心,况且付京笙大多数时候都在家,他带起霖霖来也很有一手。

    没过几天,许情深就去了瑞新医院报道。

    第一天,倒是有个简单的面试,对于许情深来说很容易,院方负责人相当热情,只字未提两年前的事。

    由于许情深很久没动手术,瑞新这边自然要给她适应的时间,许情深走进属于她的那间门诊室时,就看到窗外阳光刺眼,它透过了玻璃,将整间办公室照得透亮。

    许情深一下觉得,不光是她工作的地方,就连她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给她准备好的白大褂,整整齐齐叠放好后,放在了办公桌上,许情深过去,手掌拂过胸口的医院名字。

    她记得她当初穿上印有星港医院几个小字的工作服时,心情也和现在一样激动。

    许情深迫不及待地将它展开,这感觉,真好。

    在新的环境中,许情深融入的很快,医院的系统也能操作自如了,这天,院方直接下了通知,说是下午有外聘过来的专家要进行一台难度非常高的手术,让许情深和另外两名医生也跟着,权当吸取经验。

    许情深做好术前手术,那名专家还未过来,她问旁边的护士要了病历和检查单等。

    几名瑞新的医生站在一起,许情深举高片子看了看,“这患者,真能动手术吗?”

    “我刚才也看过,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成功的几率。”

    许情深戴着口罩,再仔细地翻看下病历,“我觉得并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安安心心回家度过最后的日子吧,兴许还能好受点。”

    “但据说那个专家很牛,患者家里超有钱,属于肯砸个几千万,就想换条命的那种。”

    “有手术方案吗?”许情深问道。

    “就算有,人家还能告诉我们啊。”

    “对了,那主任好像是星港的一把手啊,不过辞职了……”

    “辞职?”

    许情深怎么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呢?

    手术室的门再度被打开,许情深看到一个男人进来,她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果然是周主任。

    许情深将手里的东西还给护士,手术很快就要开始,周主任看也没看她们,径自往里走,许情深和另外几人只好跟了进去。

    患者也被推了进来,上了麻药,很快失去知觉。

    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始着各自的工作,许情深和两位同事跟着周主任,手术室的气氛变得沉重不已,耳朵里,那些仪器的检测声被放大,许情深全神贯注地盯着周主任的手,这时候,她的脑子里钻不进别的东西。

    开颅手术对于许情深来说,并不陌生,她甚至还清晰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周主任的技术水平在这,有些事情上,许情深也是不得不佩服,只是当里面的一幕通过开颅完全呈现出来时,许情深吓了一跳。

    她不明白周主任为什么坚持要做这个手术,因为不管再怎么妙手回春,这个人的症状,已经是完完全全不能够手术了。

    甚至可以这样说,亲眼见到的,比单子上的要严重很多。

    周主任锁紧眉头,额上渗出汗来,紧紧盯着眼跟前,旁边的人都在等着他,周主任回过了神,伸出手。

    许情深听到了他开口,知道他还要继续,尽管在有些事上,许情深也希望周主任倒个大霉才好,可这毕竟关系到人命啊。

    “周主任!”她忙提声说道,“我觉得您不能继续下去,这样太危险了。”

    周主任朝她看看,眼里有很明显的不悦,“你是谁?”

    “我……这是我的建议,你看他……”

    “这就是你们瑞新医生的素质?”周主任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进这儿来的,出去!”

    许情深并未觉得有过多的难堪,她也顾及不了这些,“有些患者既然已经失去了做手术的意义,我们做医生的也不能强求。”

    “出去!”周主任猛地瞪向她,好像也认出了许情深。

    旁边的同事忙拉了拉许情深的衣袖,“赶紧出去吧。”

    许情深没法子,只能转身离开,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守候在外面的家属都站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是完成了手术,但一名年轻的妇人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手术开始了吗?”

    许情深点了点头。

    对方又试探着开口,“一切都还顺利吧?”

    许情深望到她眼里的焦急,她眉宇之间的怒火也逐渐平息掉,“周主任很有经验,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坐在椅子内的另一名家属起身,手里和颈间都挂着佛珠,她站到手术室门口开始祈祷,许情深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这些人平日里在外肯定是风光无限的,可人啊,就是这么脆弱,一旦被推进了那个地方,生和死就真的只是一步之遥了。

    许情深提起脚步要走,忽然听到站在门口的女人惊慌说道,“怎么回事?灯怎么熄了?这不是才进去吗?”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扭头一看,果然见到手术进行时间也定格住了。

    家属们都聚集到门口,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周主任垂头丧气从里面出来,许情深看到他的手术服上也很狼狈。

    “怎么回事?手术怎么样了?”

    周主任摘下口罩,脸色很不好看,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几个意思?”

    “说啊!”

    “对不起。”

    “不是你说万无一失的吗?这人才推进去啊,你能对病人负责吗你?”

    周主任擦了下额角的汗,“病人的情况实在是复杂,你们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是你亲口说的可以手术试试!”

    周主任听着,面上也有急躁,他从星港辞职后,虽然蒋远周这边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可他去几家大医院打探过,像他这样的资历,居然被直接拒绝在门外,周主任不甘心,他实在需要一台手术来证明自己。

    今天的手术,在他看来难度肯定是有的,但他觉得可以一试,成功的几率好歹也不算一点都没有。

    只是他没想到,上天没有再眷顾他。

    家属伤心欲绝,一名体格健硕的男人冲上去对着周主任一拳,将他打倒之后,骑在他身上不住挥拳。

    跟出来的护士吓懵了,扯开嗓门在喊,“来人那,来人那,打人了!”

    几个医生也过去拉架,许情深看到另外一人出来,对方摘下口罩,见到许情深后忙拉过她说道,“手术失败了,手术刀刚下去,就大出血了,救都救不回来,这不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吗?”

    许情深看到现场乱作一团,很快,医院的保安过来了,好不容易才将人分开。

    家属情绪激动不已,扬言要找人弄死周主任,还说要让他家里人不得安宁。

    对瑞新这边,家属反而没有太大的动作,据说周主任是他们自己要找的,又是外聘而来,当初要不是这个周主任打包票说没问题,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几天过后,这件事才逐渐平息下来。

    许情深照常上班,她坐在门诊室内,刚送走一名病人,她头也没抬,“下一位。”

    电脑上有对方的姓名,许情深听到脚步声,然后看向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王三花?”

    椅子被人拉开,许情深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她扭过头去,看到男人的脸时,要说没有受到惊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强装镇定,抬高目光落向门口,老白已经将门诊室的门关好了,正站在那一动不动。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签字笔,冷着脸,视线落回蒋远周脸上,“你叫王三花?”

    “不是。”

    “那请你出去。”

    蒋远周将自己的病历放到桌上,“我也是来看病的。”

    “我这不接受插队,请你去排队。”

    “我买了前面那一个人的号,她已经去重新排了。”

    许情深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她绷着面色,“对不起,瑞新没有这样的规定。”

    “规定是死的,许小姐要学会变通。”

    许情深一看他们这仗势,要想让他们乖乖离开,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她伸手拿过蒋远周的病历卡,打开,“那好,现在开始你就是王三花。”

    “随便。”

    “哪里不舒服?”

    “心疼。”

    许情深抬头,狠狠朝他瞪了眼。

    ------题外话------

    亲们,问题来了,大家一定要看清楚再回答啊。

    万毓宁送给蒋远周的避孕套在第几卷第几章?是什么牌子?在哪家药店买的?大概花了多少钱?许情深是怎样回礼的?

    一共有5个小问题,要在一条评论中全部回答,不要分开写评论,回答要正确,不要有错别字哦。第一个在评论区全部答对的亲,将会获得《踮起脚尖来爱你》一套,快快来抢答啦,答案缺一不可哦。

13那个女孩,会不会是他的女儿?

    “我真是心口疼。”

    许情深的目光落回病历上,蒋远周这是之前从来就没生过病呢,还是都在星港看病,病历都不用写?

    本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许情深握着的签字笔在上面点了几下,“为什么不在星港看病?”

    “没钱。”

    许情深有些恼了,视线再度对上他,“你!”

    蒋远周伸手朝她的电脑指了指,“你现在不说我就叫这个名字吗?”

    她面无表情瞪着他,行,代入的还很快。

    许情深朝电脑上的资料看眼,“王三花,五十五岁,心口疼?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不是心口疼,是心疼。”

    “一个意思。”

    “你是医生,这样混淆可不好。”

    许情深侧着头,看向不远处端端正正站着的老白,然后冲蒋远周挑下眉问道,“那是你老公?真体贴,还带你过来看病。”

    老白面色怪异地别开视线,蒋远周食指在太阳穴处轻按,许情深合起病历,“不管你心口疼还是心疼,你都走错科室了,你可以咨询下导医台,然后重新挂个号,我这儿看不了。”

    “那我头疼。”蒋远周紧接着道。

    许情深面色再度有些不好看了,“我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呢。”

    “护士会把他们安排给别的医生,你也不是出名的专家,心里不用有这么大的负担。”

    有这么人身攻击的吗?许情深朝他轻笑下,“是啊,两年空白,现在回来做医生,一切还要从头开始,离专家的位子那肯定是越来越远了。”

    蒋远周神色收敛了些,“情深。”

    “叫我许医生。”

    男人皱了皱眉头,许情深随手开了张单子,“头疼是吗?”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一年半以前。”

    许情深两根手指轻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之前有过征兆吗?”

    “没有。”

    “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吗?”

    “知道,女人。”

    许情深压抑住,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被他给带跑偏了,“女人太多了,所以才头疼的是吧。”

    “许情深!”

    她眼睛抬都没抬下,“我给你开点药吧。”

    “这就打发了?”

    “不然呢?”许情深反问,“难道你能放心,让我给你随随便便动手术?”

    “如果换做别的患者,你绝不会敷衍了事。”

    “那自然,”许情深老实说道,“别人是来看病的,有可能请了一天假专门跑来,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轮上。可你不一样,我就算给你诊断,给你开了药,这药你也不会吃,我们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蒋远周手臂放到她的办公桌上,身子朝她微微倾去,“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

    “蒋先生,我可不敢。”

    “周主任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放心,别人我也不会放过,只要参与进那件事情里面的人,我统统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许情深听到这,眼里还是藏不住有些波动,她轻点下头,“我明白,祝你早日成功,这样的话,蒋小姐也能走的安心了。”

    蒋远周目光怔怔落向她,许情深这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她早就不在乎别人的报应,是否是因为她了,她只知道她该承受的惩罚,她都受了,至于别人,她管不着。

    面对这样的许情深,他总觉得她好像是无懈可击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前尘旧事就已经毫不重要?

    许情深避开蒋远周的目光,“你要真头疼的话,去拍个片子看看。”

    她将开好的单子递到他手边,蒋远周没有伸手接,老白朝他走了过来,“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待会还要回星港处理些事情,离跟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蒋远周一听,站起了身,“那好,下次再来。”

    许情深张张嘴,眼看着蒋远周转身离开,老白拿过桌上的病历,他们走得倒也干脆,快如一阵风,就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

    走出瑞新医院,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两人一前一后坐了进去。

    司机立马发动车子,老白朝后车座内的男人看眼,“蒋先生,许小姐看来是挺适应这儿的。”

    “她最适合做的,本来就是医生。”

    “所以,您才让闵总帮了这个忙,”老白轻笑,“您知道对于许小姐来说,重新做回一个手术医生,要比当一个私人医生有成就感的多。”

    “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蒋远周不着痕迹地挽了下薄唇,“她跟着闵总,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但现在进了瑞新就不一样了,只要挂一个号,不止能见,她还不能扭头就跑。”

    老白听到这,眼睛睁亮不少,真是受教了啊!他当初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蒋远周心里有愧,所以才通过闵总给许情深安排了这么个工作,想要让她重新做回医生,高兴高兴的,却没想到这里头还另有玄机呢。

    周主任的事情在东城闹得很大,手术失败后,家属果然说到做到,不止教训了他一顿,还招来媒体大肆曝光。

    周主任的女儿本来已经有了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而且饭碗稳固,基本就是属于后半生无忧,抱着金碗就能等退休的那种,可是一夜之间,却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理由简直就如一盆脏水,泼到了身上后就再也干净不了了。

    凌时吟坐在客厅内,屏幕上播放着前两日的新闻,她看得烦躁,忙拿过遥控器调台。

    周主任忽然就这样出事了,要不是这些报道,她还不知道。

    毕竟周主任不知道他当年是替凌家办的事,如今咎由自取了,他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凌家去说。

    凌时吟先前打电话问过凌慎,那边安慰她说没事,检测中心的人,他早就在蒋远周离开东城时就联系好了,出的结果就跟两年前一模一样,不会有差池。

    从蒋远周回到东城后的反应来看,确实,他应该没查到什么关键证据。

    但周主任出事,究竟跟蒋远周有没有关系?

    凌时吟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敢大意,总觉得头顶像是悬着把刀。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老白跟在他身后,佣人走出了厨房,和往常一般打过招呼,“蒋先生,真巧,晚饭刚做好,您就回来了,要现在开饭吗?”

    “不用。”

    凌时吟关掉电视,一把抱起旁边的睿睿,“快,爸爸回来了。”

    她抱了睿睿快步来到蒋远周跟前,“饿了吧?赶紧吃晚饭吧。”

    蒋远周伸出双手,睿睿朝着他扑过来,男人接过孩子后,看向跟前的凌时吟。她嘴角轻挽,似乎很乐于看到这一幕,眉头舒缓地展开着,眼里有微微的期盼,似乎在等着蒋远周开口。

    男人手掌在睿睿背后轻拍两下,然后冲旁边的佣人道,“你上去替凌小姐收拾下东西。”

    佣人朝两人看看,“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凌时吟也觉得奇怪,“去哪啊?”

    “老白。”蒋远周侧了下头。

    站在旁边的老白应了声。“是。”

    “待会送凌小姐回家。”

    老白目光里透了些吃惊出来,佣人也有些震惊,而对于凌时吟来说,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忽然成了个木头人,双手双脚发麻,舌头也打了结说不出什么话来。

    佣人确定自己没听错,她有些同情地看向凌时吟,凌时吟隔了半晌后,才手指轻弯,将自己的神拉回来。

    “远周,怎,怎么回事啊?”

    “这话,你回去问你的家人。”

    凌时吟心里一惊,“我家,我家人怎么了?”

    蒋远周将睿睿交给佣人。“先带楼上去吧,把凌小姐的行李也给收拾出来。”

    “是。”

    佣人接过睿睿后上楼,凌时吟扭头看了眼,有些不舍,她目光落回蒋远周脸上,“远周,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两年前开给小姨的药,我查出来了,那种药本身就有问题,某种成分的剂量被加倍,这才导致小姨身体负荷不住而死。”

    凌时吟听到这,脸上露出吃惊,“真的吗?”

    她不确定蒋远周是不是在试探她,毕竟凌慎是她亲哥哥,他是肯定不会骗她的。

    “当然。”

    凌时吟满眼的无辜,“可就算那样,跟凌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没关系?”

    凌时吟眨了眨双眸,眼圈微红,一张小脸带了些许的茫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小姨死后,许情深被赶出去,你说,对谁来讲是最有利的?”蒋远周目光直盯住凌时吟不放,“那个时候,你应该是怀孕了吧?”

    凌时吟慌忙摇头,“不可能的,我跟小姨关系那么好,我不会害她。”

    蒋远周提起脚步来到客厅,凌时吟跟在后面,看着他坐了下来,“我家里人也不会……”

    “你到底有多了解你的家人?”蒋远周一把视线带了阴冷,射向跟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你要是对他们足够了解,当初就不会被骗到蒋家。你们凌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可居然能够做得出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出去,这样的手段多么卑劣下流,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凌时吟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蒋远周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当初凌家是反对的,是她一意孤行听了蒋东霆的话,更是她瞒着家人,一人去的小楼。

    她只能辩解,“就算这样,但小姨是无辜的。”

    “为了能推开许情深这块挡路的石头,一个小姨又算什么呢?”蒋远周眸光里透出狠来,“你要实在不相信,那你告诉我,除了凌家,还能有谁?那些药分明是冲着小姨和许情深而去,只有小姨死在了她的手里,我跟她才能反目成仇,这个局设的倒是很大,很辛苦吧?”

    “不,”凌时吟急的快要哭出声来,“远周,不是这样的,我爸妈当初是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但他们心地善良,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知道你刚拿到检查结果,肯定怒火攻心,你冷静下来想想……”

    “我要没冷静想过,我就不会今天才让你走。”

    凌时吟嗓音哽咽着,贝齿轻咬唇瓣,“远周,你要真有什么证据说是凌家害了小姨,那我无话可说,可你现在这样……”

    “我是无凭无据,可我也没有要法律来给我个公正的审判,所以不需要什么证据,我自己认定了就行,凌家有罪,你是凌家的女儿,那又怎么还能住在这呢?”

    凌时吟完全懵了,眼泪刷的淌出来,“这对我不公平。”

    “我为什么要给你公平?”

    “不要……”

    蒋远周轻搭起长腿,视线看向她,“时吟,那一晚发生之后,你明确跟我说过,只当是个错误过去就好,你对我无意,我也对你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你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不是最好吗?”

    “可现在不一样,我们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也一样。”

    凌时吟站在原地,像被抽尽了灵魂般,“那睿睿呢?”

    “睿睿跟着我。”

    “为什么?”凌时吟嗓音凄凉问道。

    “你还未婚,带着个孩子对你没好处,睿睿既然是我的儿子,我负责。”

    凌时吟泪流满面,“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远周,你别这样,睿睿离不开你,也离不开我。”

    “那好,那就走法律程序,睿睿先在九龙苍住着,等判下来之后再说。”

    蒋远周丢下这句话后就起身了,老白朝着凌时吟看看,然后跟在蒋远周身后上楼。

    来到书房,老白反手将门关上,“蒋先生,今天的事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

    “周主任那边,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以为您至少会在凌小姐面前沉住气,毕竟您已经怀疑到凌家头上了。”

    蒋远周闻言,嘴角扯动了下,眼里带有讽刺,却并不像是在笑,“有什么好沉住气的,周主任的线索断了,凌家也没有落下任何的把柄,他们不是白痴,当年能做下那个局,就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去查。既然这需要时间,我犯不着战战兢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想见的人,我现在就不要见。”

    老白笑了笑,“也是。”

    蒋远周的面色却是忽然严肃下去,“我好想记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许情深有一次在饭店昏迷的时候,手上被人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她说还看到了方晟的日记,还有方晟。我后来调过监控,还打了一个人,那人当时就跟凌慎在一个包厢,就是药监局的。”

    蒋远周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对,我绝对没有记错,但那人姓什么我倒是忘了,老白,你赶紧去查清楚。”

    “是。”

    “药监局那边,说不定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蒋先生,这样看来,事情总会一步步明朗开来的。”

    蒋远周坐进办公椅内,手掌落向桌面。

    佣人收拾好东西后,是跟着老白一起下去的,凌时吟的行李比较多,毕竟是从小享受惯的,穿戴上向来没有苛刻过自己。

    凌时吟坐在客厅的沙发内,老白喊了司机过来,吩咐他将行李拿到车上。

    老白见凌时吟坐在那不动,他走过去了几步,“凌小姐。”

    “睿睿呢?”

    “睡了。”

    凌时吟眼眶发酸,泪水决堤而出,“我没做错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事关蒋小姐,蒋先生这边谁都劝不住的。就像当年的许小姐一样,她无缘无故吃了那么大的冤枉,走的时候却很干脆。”

    凌时吟听到这,也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她轻拭眼眶后站了起来。

    回到凌家,老白跟司机替她将行李拿进去,凌父凌母正在吃晚饭,一看到这场面,惊得忙放下手里的筷子。

    “时吟,怎么了这是?”

    凌时吟忍着泪水站在门口,老白冲着过来的两人道,“蒋先生吩咐我把凌小姐送回来。”

    “什么叫送回来?”这话听在耳中,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这是蒋先生的意思,告辞。”老白说完,转身带着司机离开了。

    “站住!”

    可老白哪是乖乖听话的人,转眼就走出了凌家,凌时吟回头看看,她面色铁青,眼睛还是肿着的。

    “时吟啊,怎么回事啊?”

    凌时吟一语不发,抬腿就往外面走,凌母快步追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

    “我去找哥。”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了?”凌母冲着凌父说道,“你给那边打个电话,让凌慎过来。”

    凌时吟听到这,伸手抱紧了跟前的凌母。

    凌慎来到家里,凌时吟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他走到沙发跟前,“怎么了这是?”

    “你妹妹被人赶出来了。”凌父没好气地说道。

    “为什么?”

    “你自己问她,嘴巴倒是严实,怎么问都不肯说。”

    凌慎坐到凌时吟身侧,拍了拍她的手掌,“告诉哥,为什么把你赶出来?”

    “哥,”凌时吟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亮光,“蒋远周说,当初给小姨吃的药是有问题的,他说这件事跟我们凌家有关。”

    “药?”凌慎眉头一挑,“不可能,检测结果应该是正常的。”

    “他肯定已经通过别的法子知道了。”

    坐在旁边的凌父跟凌母对望了眼,凌母有些不确信地开口,“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呢,什么药?”

    凌慎沉默了半晌,却好像没将凌母的话听进去,他轻拍了下凌时吟的肩膀,“蒋远周顶多就是知道了药的问题,但再要往深一步的话,他也查不出什么来,目前只是他的怀疑而已,你不要怕,有睿睿在九龙苍,你肯定能回去的。”

    凌父沉着面色,“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

    “爸,我们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凌慎抬下手臂,胸口又传来撕裂的疼痛,他倒不是怕被责骂,只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烦心的事。

    凌时吟也说了几句,再掉几点眼泪,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开了。

    “时吟,”凌母见到女儿这样,自然心疼地不行,“蒋远周那些都是借口吧,他如今把睿睿留在身边,却摆明了不肯接受你,我忽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

    “什么想法?”

    “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小孩吗?许情深的女儿。”

    凌时吟面色微微变了下,“怎么了?”

    “你说,她会不会是许情深和蒋远周的女儿?”

    “妈!”

    凌母却是神色严肃起来,“蒋东霆说许情深那时候没怀孕,你就相信了吗?你想想,蒋远周放着儿子的亲妈不要,却偏袒一个他人妇,还带着孩子,我总觉得不对劲。万一那个女孩真是他的呢?时吟啊,你别傻了,他这是在准备把许情深接回去呢。”

    凌慎听到这,不由朝凌时吟看看,“妈说的也有道理,之前没有查,是因为觉得许情深再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看来,真是不得不防。”

    凌时吟手掌垂在身侧,想到霖霖,想到许情深,不由紧紧攥了起来。“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做亲子鉴定。”

    如果那个女孩真是蒋远周的孩子,凌时吟想,她肯定会疯掉,连杀人的心都会有。

    几日后,保丽居上。

    付京笙有事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到了傍晚时分,霖霖在家闹得厉害,许情深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她带了个双肩包,自己开了车,霖霖坐在儿童座椅内,来到商场停车场后,许情深背上包,然后抱了霖霖下去。

    关上门,许情深朝四周看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们一样。

    旁边的车位上,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下来,许情深跟在他们身后,她抱紧了怀里的霖霖,一种暴露在人前的感觉令她加快了脚步。走进电梯后,许情深抱着霖霖缩在角落内,电梯从地下一楼直接上去。

    来到三楼,站在跟前的年轻父母抱着孩子往外走,许情深忙跟了出去。

    三楼有孩子的活动场,人也比较多,许情深不由松了口气。来到游乐园,霖霖看到里面五彩缤纷的海洋球,兴奋地举高双臂要玩,许情深原本就是带她来打发时间的,不指望还能带了霖霖逛街。

    交完费进去,霖霖还小,能玩得项目不多,她喜欢海洋球,许情深就把她放了进去。

    霖霖开心地在里面扑来扑去,许情深则坐在旁边。

    没过多久,也有别的小孩子过来一起玩。

    一名年轻的妈妈坐到许情深旁边。“你家宝宝多大了,好可爱啊。”

    许情深笑了笑,“一周岁多。”

    “看着都像一岁半的宝宝了呢。”

    “嗯,长得好。”

    许情深明显是不想跟人有太多的搭讪,她总觉得今天不对劲,心神不宁。她拿出手机给付京笙打了个电话,第一遍时,那头无人接听,旁边的年轻妈妈看着非常热情。“给你老公打电话吗?”

    许情深并不认识跟前的人,也做不到自来熟,只能牵了牵嘴角。“嗯。”

    第二遍拨过去时,那头的彩铃声刚响起,付京笙的声音就传来了,“喂。”

    “还没忙好呢?”

    “嗯,这边有点事情,怎么了?”

    “没事,”许情深压低眼帘,总觉得身边要有个人才有安全感,“我带霖霖出来了,在游乐园玩呢。”

    “让月嫂跟着了吗?”

    “没呢,家里需要收拾下,我就没让她出来。”

    付京笙似乎起身了,话语关切,“家里乱一点无所谓,以后出门就带着月嫂,你一个人太累。”

    “好,那你先忙,我带霖霖玩一会就回去。”

    “注意安全。”

    许情深听付京笙讲了这么几句话,心里安定了不少,余光睇见跟前的年轻妈妈倒是没坐在跟前了,她下意识朝着霖霖的方向,却看见那个妈妈已经到了霖霖的身边。

    “哎呦,这小姑娘这漂亮啊,越看越喜欢。”话音未落,手掌已经要摸向霖霖的脑袋。

    要换在别人眼里,这个动作可能是再正常不过了,可许情深天性敏感,特别是霖霖的身世需要隐瞒,她知道一根头发就能得出一张亲子鉴定书。

14许情深送给蒋远周的大礼

    许情深收起电话,起身后快步朝着两人而去。

    女人的手已经摸到了霖霖的脑袋,手掌顺着她柔滑的发丝往下,刚要有所动作,就被许情深一把按住了手腕。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喜欢被人碰触。”

    女人的手被推开,许情深忙抱起霖霖,“宝贝乖,我们回家了。”

    那个年轻妈妈觉得尴尬极了,“我又没有毛病,碰一碰怎么了?”

    许情深管不得这么多,霖霖闹着还想玩,许情深轻拍她后背安抚着,“霖霖乖,妈妈改天再带你过来,我们去买玩具好不好?”

    霖霖虽小,但也懂事,从来也没有大哭大闹非要一样东西不可的时候。她很快安静地趴在了许情深肩上。

    两人走出游乐园,许情深想赶紧回家,可想到地下停车场那一段路,她又不敢一个人冒险。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是蒋远周心里起了疑心?

    万一他不相信霖霖出生证上的日期,想要做亲子鉴定的话怎么办?他肯定知道她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他去做的,那么唯一可行的……

    许情深一下就想到了方才那名年轻妈妈的举动。

    走出去没多远,一名围着卡通围兜的女孩站到了许情深跟前。

    “这位妈妈,我们这边在搞活动,有兴趣参加吗?”

    “没兴趣。”许情深回道。

    对方年纪很小,顶多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顶着一张笑脸说道,“这个活动很有爱的,宝妈和宝宝只需要合个影就好,您看那么多妈妈都参加了呢。”

    许情深顺着女孩的手臂望去,看到一面墙上挂满了照片。

    女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挽住许情深的手臂就将她拖过去。女孩朝她怀里的霖霖看眼,“好漂亮的宝贝啊,来,姐姐给你做个发型好不好?”

    许情深听到这,不由皱眉,女孩拿了梳子和一顶小皇冠过来。

    她避开身,只是做得没有那么明显,就是不让女孩轻易碰触到,“拍个照片而已,怎么还要做发型?”

    “这样照出来的照片才好看。”

    “不用了,我女儿会不习惯。”

    “还是做一个吧,那样好看……”

    “真的不用,”许情深一口拒绝,“而且她也不喜欢拍照,谢谢。”

    许情深说完,抱紧霖霖快步往前,她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出来,多心了呢?还是今天碰到的两个人都有问题?

    倒不是她们的举动有什么,而是她们的动作太急促。

    就像方才,许情深没说要给霖霖做造型,那女孩就已经拿了梳子迫不及待要往霖霖头上梳去了。

    她抱紧怀里的孩子,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她,这才提起脚步继续向前。经过一家精品店时,许情深余光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

    许情深顿住脚步,扭头一看,见到了老白。

    这么巧,老白竟然在这!

    许情深越来越觉得她的想法有那么几分道理,她抱紧霖霖大步进去,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毕恭毕敬打过招呼,“欢迎光临。”

    许情深心里强压着怒火,情绪一时激动起来,冲上前去就想质问。

    老白翻看着手里的大衣,听到脚步声逼近,他扭头一看,眼里的吃惊藏不住,“许小姐?”

    许情深向来也是个冷静的人,这次要不是涉及到霖霖,她也不至于动怒。

    但听到这一声称呼,许情深立马冷静下来。

    她应该质问老白什么?难道冲上前去就问他,为什么派人跟踪她?

    不对,也许是她多心了呢?那个年轻妈妈的举动也算是正常的,万一人家真的只是想摸摸霖霖的头,那她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她要自乱阵脚的话,蒋远周反而会怀疑到霖霖身上。

    许情深强拉了下嘴角。

    老白比她热情的多,“许小姐,真巧啊。”

    也不知道是真巧,还是刻意安排呢。

    许情深目光望到他手上,“你买衣服?”

    “不,这是蒋先生的,刚定制好,我过来给他取。”

    “哦。”

    “许小姐呢,怎么会进了男装店?”

    许情深想也不想地撒了个谎,“我给我老公看看。”

    老白脸上没有什么难看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许情深抱着霖霖往后退了几步,她看到老白放下那件大衣,然后去另一排的衣柜跟前,选了好几件衬衫。

    “方才的裤子,还有这几件衬衣,一起送去九龙苍。”

    “好的。”

    许情深见他这样,应该也是临时进的这家店吧,只是这个想法刚起来,就看到店长拿了单子走过来,“蒋先生的这套衣服,您签个字,定制的时间比较久,今天才通知您来拿,不好意思。”

    “没关系,也没耽误穿。”老白说完,干脆地签上了名字。

    许情深在旁边的沙发内坐下去,那看来真是她多心了,老白是约好了要跟蒋远周拿衣服才到这儿来的。

    有服务员过来,热情的给许情深送上一杯热水,“这位太太,您是要帮先生定制吗?”

    许情深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难道这是一家高档的定制店?

    老白回身朝她看看,许情深有些尴尬了,她连付京笙的尺码都不知道,怎么定制啊。“我先看看吧,挑中了具体的款式再说。”

    “好的。”

    老白站在一排修身款的大衣跟前,“许小姐真体贴。”

    “我再体贴,也体贴不过你啊,原来蒋远周的衣服都是你给准备的。”

    老白听着这样的话,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许小姐误会了,蒋先生自己早就选好了款式,我只是替他来筛选下。”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还得有一个男人啊。”

    “许小姐,您别拿我开玩笑。”

    许情深忽然抿紧了嘴巴,有时候有些事真会成为习惯,以前她跟蒋远周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会揶揄老白几句,没想到今天她又嘴欠了。

    “对了许小姐,”老白走到她跟前,“蒋先生让凌小姐搬出去了。”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凌小姐?你怎么连称呼都不换。”

    “他们从未有更深一步的关系,蒋先生至今未婚,这样的称呼有何不妥?”

    许情深抬了下视线,眸光却仍旧从容淡定,“噢。”

    她要在这等付京笙的话,还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许情深想要回去,她抱起睿睿站了起来,“老白,你现在要走吗?”

    “要,这就要去九龙苍。”

    “那一起吧。”

    老白轻点头,觉得奇怪,平日里许情深见到他恨不得扭头就走,今儿怎么这么热情啊?

    走到电梯跟前,两人一起进入,许情深按了地下一层,老白按向一楼。

    “司机在门口等我。”

    许情深就想找个人陪自己进地库,这下好了……

    她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电梯在一层停稳当,许情深忙说道。“老白,你跟我去趟车库吧,我有东西给你。”

    老白一听,眉角轻扬,“是给蒋先生的?”

    行吧,你高兴就好,许情深心想着。“对,对。”

    “好。”

    电梯继续,来到了地下车库后,老白跟在许情深后面,四周静悄悄的,也没人,许情深胆子大多了,她快步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让霖霖坐进儿童座椅后,许情深进了驾驶座内,她将车窗落下,再将车门锁反锁,确定万无一失后,这才松出口气。

    老白朝她伸出手,“许小姐,您给蒋先生准备了什么?他要知道后,肯定很开心。”

    许情深完全将这件事给忘了,她坐在驾驶座内,双手摸了摸口袋,今天出门一样东西都没买,目光落到仪表盘上,那儿也是空空的,只有一盒纸巾。

    许情深硬着头皮,抽出两张纸巾,然后交到老白手里。

    老白怔了怔,“许小姐?”

    许情深又抽了两张给他。

    “这是您要我带给蒋先生的?”

    “呃……是。”许情深一脸认真道,“他会懂的,我先走了。”

    老白往旁边站了站,然后将那几张纸巾叠放的整整齐齐,再放到自己的口袋内。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的衣服已经都送来了,摆在沙发上,老白几步走到男人跟前,“蒋先生。”

    “嗯。”

    “蒋先生,我今天在店里碰见了许小姐。”

    蒋远周面色严肃,眉宇间拧着不悦,“男装定制店?”

    “是。”

    蒋远周冷笑下,不问了。

    老白又说道,“许小姐让我给您带了东西。”

    蒋远周面上的紧绷坍塌了些许,抬起视线看向老白,“什么东西?”

    老白从兜里掏出了那叠纸巾,然后放到蒋远周手里,男人一层层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上下翻看,也没看到一个字或者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许小姐说,您懂。我想了一路也没猜到是什么意思。”

    蒋远周身子朝着柔软的沙发内倚靠,“那你跟她有说起过什么话吗?”

    “也就是随便说了几句。”

    “好好想想。”

    老白的记忆力向来不差,所以很快就搜索到了有用的信息,“我说您让凌小姐搬回去了,我还说您未婚,跟凌小姐没有过更深一步的关系。”

    蒋远周一边听着这席话,一边将目光落到纸巾上。

    他忽然笑了笑,“老白,你说男人什么时候需要用到这玩意?”

    “饭后。”

    蒋远周朝他睨了眼,“怪不得至今单身,再想!”

    老白仔细一想,面色忽然不自然起来,“蒋先生,许小姐这是让您有需要了,自己解决,还把需要的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蒋远周修长的五指微收紧,将那团纸巾攥在了掌心内,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真笑,还是冷笑,“我好好收着,确实用得上!”

    老白其实特别想反驳,蒋远周说怪不得他至今单身,可蒋远周也是一样啊,就算许情深给他准备了纸巾,那不正好说明了他没女人,才要这些玩意的吗?

    不过这些话,老白可不敢真说出来。

    他们的这席对话,许情深自然是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几张纸巾能引起这样的讨论,不过不久后的有一天,蒋远周倒是跟她提起了这件事,许情深当时就送了两个字给他。

    老白让佣人过来,将蒋远周的衣服送上去,门口传来几句说话声,紧接着,蒋东霆就进来了。

    蒋远周把手里的纸巾塞到兜里面,修长的右腿伸直了,目光朝着不远处看去。

    蒋东霆快步走来,一开口就是,“睿睿呢?”

    “睡了,怎么了?”

    “你让时吟回去的?”

    “是。”

    老白朝两人看看,自觉地站到了蒋远周身后的沙发旁。

    蒋东霆气得脸色都绿了,“为什么让时吟走?”

    蒋远周蹭地从沙发内站起身,朝着蒋东霆逼近一步。“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你既然来了,我也不妨跟你挑明了。爸,当年小姨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蒋东霆听着,觉得莫名其妙,但更多的还是气愤,“害死你小姨的是许情深,在这犯什么糊涂!”

    “最好跟你没关系。”蒋远周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回头冲着老白看眼,“去我书房,把那份鉴定书拿下来。”

    “是。”

    老白转身上楼,下来的时候,听到蒋东霆神色激动地在说,“不可能,这些是你给那姓许的找的借口吧?”

    “我用得着给她找借口吗?”蒋远周的嗓门不比蒋东霆轻,“事关小姨的死,你以为我有这样的心思跟你开玩笑?那批药出了问题,是人为的,周主任都承认了,我请问你一声,当年拼命要把我和许情深分开的,除了你和凌家,还有谁!”

    蒋东霆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肯相信,老白走过去,将手里的资料递向他。蒋东霆接过手,然后一一翻看,蒋远周坐回沙发内,唇角勾出抹冷笑,“你要觉得这是我找人伪造的,那你现在就把资料留在这,一句话都别说,立马走人。”

    蒋东霆盯着那份检测报告,有些出神,隔了许久后,才说出来一句话,“但这也不能证明跟凌家有关。”

    “但它至少能说明,小姨当年不是死于许情深的用药不周,而是被人蓄意谋杀!”

    蒋东霆面色变了变,往后轻退两步,整个人无力地坐进沙发内,蒋远周继续说道,“药监局有问题、制药公司有问题、检测中心有问题,还不止这些,大大小小穿起来的这张网,每个点都有问题,我问你,在东城,谁还能有这样的能耐?如果不是有人联手,做得成那么大的局吗?”

    “凌家跟蒋家也算交好,为了凌丫头能进门吗?不至于,不至于……”

    况且,他一早就允诺过了,说是蒋家未来的太太非凌时吟莫属,凌家真的不至于去害死蒋随云。

    蒋东霆将资料丢回桌上,他的儿子他了解,蒋远周在蒋随云的事情上面从不马虎,更加不可能用假的鉴定书来糊弄他。蒋东霆想到蒋随云居然是这样枉死的,又想到了妻子临死前的嘱托,他面色发白,一时觉得难以接受。

    “不至于?在我看来,凌家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蒋东霆沉默了半晌后方开口,“所以要不是那个老年痴呆的患者,这件事就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是。”蒋远周眼睛里迸出暗暗的光来,“不过我始终坚信一句话,恶有恶报,既然结下了恶果,迟早有一天会曝光于人前的,也包括你做过的那些事。”

    蒋东霆心里一惊,脸上却装得很镇定,“我做了什么事?”

    “你心里最清楚吧。”

    “远周,不管怎样,时吟都是你儿子的母亲,你让他们骨肉分离,于心何忍?”蒋东霆说到这话,心里其实是虚的,蒋远周和凌时吟一年多来都没能走到他希望看到的那一步,对于蒋东霆和凌家来说,其实都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候。

    当初他是想得简单了,他以为蒋远周痛失亲情、爱情,那时候让凌时吟抱着孩子出现,再加上凌时吟温柔,在蒋远周最难过的时候适当劝慰,肯定很容易就能走到他心里去。

    哪知道……

    蒋远周听了蒋东霆的话,却是冷笑一声,“小姨的事如果跟凌家无关,那还另说,如果真是凌家做的,别说是凌家的人,就连凌时吟都别想好过。”

    蒋东霆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再加上蒋随云的事像个炮弹般忽然就砸了下来,蒋东霆坐了没一会,也就先回蒋家了。

    保丽居上。

    许情深开车回到家,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霖霖也饿了,许情深喂过她,陪她在沙发内玩会,正在看电视的时候,付京笙回来了。

    霖霖抬头,乖巧地喊着,“爸爸。”

    付京笙满脸的疲惫尽散,走过去一把抱起女儿,“宝贝乖,想爸爸了吗?”

    霖霖别的话不会说,但看他高兴,就不住地喊着爸爸。

    “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好。”付京笙弯腰坐到许情深身旁,俊脸朝着女人看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出门的时候就挺晚了吧,我以为你要带霖霖在外面多玩会。”

    许情深凑过去,不知不觉也跟付京笙亲近了不少,她将手掌落在男人肩膀上,下巴随后贴着自己的手背,“你改天带霖霖出去的时候千万要当心。”

    “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今天有人要摸霖霖的头,还有人要给她梳头发,我都没答应。可能是我心里总想着……想着蒋远周或者别人会不会千方百计要确定霖霖的身份。”

    付京笙听在耳中,冲她笑了笑,“没关系,我来解决。”

    “你解决?”

    男人轻笑,“如果有事的话,我来解决,放心。”

    许情深闻言,点了点头。

    翌日,许情深照常上班,家里有了月嫂,她也能轻松不少。付京笙今天在家,可以陪霖霖,月嫂只需要出门买好新鲜的菜和水果就行。

    月嫂从市场出来,一辆车子盯着她,过了半晌后,车子开到旁边去。

    月嫂赶紧让开,却见对方踩了刹车。

    “你,你有事吗?”

    司机落下车窗,递过去一张照片,“你是在替这家人做事吗?”

    月嫂看了眼,照片里头是付京笙和许情深,她点头说道,“是,我刚来不久。”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那人从座位底下拿出来一个袋子,打开袋口,月嫂看到里面放着满满的百元大钞,“这个忙对你来说很容易,事成之后我可以再给你五万。”

    “真,真的?”月嫂满脸惊喜,没想到钱这么好赚。

    “那当然。”司机将袋口扎好,然后递出去,月嫂看了眼,有些不敢接,“真是给我的?”

    “拿着吧。”

    “谢谢,谢谢。”月嫂忙不迭地拿在手里,看了看四周无人,又塞到包里面去。

    司机朝她招下手,她凑过身去,对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月嫂压低嗓音道。“只需要这样就好?”

    “是,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吧。”

    “那好,明天我就带出来。”

    “好。”

    许情深和付京笙都有出门的时候,换句话来说,月嫂接近霖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就不用花费过多的精力。

    第二天,月嫂再次来到市场。

    买完东西离开,昨天的那辆车再度跟了上去。

    月嫂停住脚步,对方的车窗落下,还是昨天那名男子。“东西拿到手了?”

    “是。”月嫂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

    男人将它展开,看到里面有好几根头发。

    月嫂得意地说道,“今天付先生和付太太都出去了,你放心吧,我直接在娃娃头上拉下来的。”

    “非常好。”男人笑着,将允诺给她的另外几万块钱拿出来,“记住,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放心吧,我知道的。”月嫂接过钱,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了。

    九龙苍。

    凌时吟过去的时候,知道蒋远周不在,门口的人见到她还不肯放行,直到她保证了回来只是拿样东西,马上就走,这才让她进去。

    睿睿交给了月嫂,凌时吟走进客厅的时候,孩子正在哭,她听到哭声快步上前,“宝贝,我的儿子。”

    睿睿见到她,哭得更凶了,扑过去就要她抱。

    月嫂和佣人也不好阻拦,凌时吟想儿子想得不行,使劲在他脸上亲着,“想死妈妈了。”睿睿抱住她的脖子,凌时吟见到几人满面为难,她将睿睿放了下来,“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还有些私人的物品没有收拾好。”

    “凌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凌时吟听到这样的称呼,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们别以为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好。”

    “不会不会,您言重了。”

    相较万毓宁而言,凌时吟显得有教养得多,她平日里对这些佣人也不错,她上楼的时候,谁也没跟着。

    快步来到蒋远周的卧室,凌时吟打开浴室的门进去,佣人还没进来打扫,凌时吟仔细地查找着,最终在洗手台的边上,发现了两根短发。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起来,然后塞到包里。

    回到楼底下,凌时吟手里提着两个袋子,里面装了些小东西,睿睿还在哭,她咬了咬牙离开了。

    瑞新医院。

    许情深看完一个病人,刚休息下喝口水,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想也不想地拿出来接通,“喂?”

    “喂,付太太。”

    许情深看眼来电显示,显示是家里的租客,“噢,小林啊,有事吗?”

    “付太太,刚才有人到家里来了。”

    “什么人啊?”许情深漫不经心道。

    “对方也没说,是个男的,看上去年纪不大,三十几岁吧,长得挺高挺有型的,模样也帅,就是头发灰白了……”

    老白!

    许情深吃惊不已,猛地直起身来,“他都问了些什么?”

    “问我在这住多久了,问我房子是从谁手里租的,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在离开这之前,在哪工作,过得怎样……”

    许情深握紧了手机,她倒不怕小林胡说什么,毕竟把房子租给她的时候,许情深就已经搬去跟付京笙一起住了。但老白既然去了那边,会不会连她产检的医院也一道去调查呢?

    万一查到她孕检的建卡日期,那不就什么都完了吗?

    许情深忽然恨得牙痒痒起来,蒋远周,你查什么查啊,你现在跑去查个毛线啊!

15曲折的鉴定结果曝光

    许情深跟租客说了声谢谢,然后挂上电话。

    她搬去付京笙那之后,付京笙又亲自去了趟那里,说是替她收拾了下。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之处,现在想来,付京笙肯定是已经将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就算老白亲自出马,至少在原先的住处这一块,他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下班后,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就看到多出来了一双男人的运动鞋。

    这边落下一只,另外一只踢在了三五步之外。许情深轻摇头,走过去将鞋子收拾好。

    来到客厅,许明川的声音简直就是飞过来的,“对对对,就这样打,姐夫给我报仇,他上次将我杀了个片甲不留啊。”

    许情深走近几步,看到付京笙盘膝坐在沙发内,地上坐着个小迷妹霖霖,正好奇地盯着上头俩人。再一看许明川呢,单手托腮,眼若桃花,看到激动的时候,还‘小鸟依人’地偎着付京笙。“姐夫,杀啊!”

    许情深千防万防没防住,这许明川怎么还自己送上门了啊?

    付京笙将对方杀了个落荒而逃,抬起眼帘,看见许情深正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和许明川,付京笙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想到许情深当时跟他提出来的担忧。

    男人嘴角的弧度勾起来,他伸出右臂,然后手掌在许明川肩上拍了拍,“我教你。”

    “好啊好啊!”许明川全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氛围,一听付京笙肯交,立马就扑过去了,付京笙手掌继续搭在他肩头,然后轻轻拍打两下。

    许情深看得浑身鸡皮疙瘩起来,许明川手落向电脑,手臂没地方放,干脆压在了付京笙腿上。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将许明川拎起来,“你怎么来了?”

    “姐?”许明川不情愿地望过去,“爸让我过来看看你。”

    说完,他又要窝回付京笙身边去,许情深将她扯到自己身后,“怎么还在玩游戏啊?”

    “姐,做游戏开发的,能不玩游戏吗?你别阻拦我学本事啊。”

    许情深听完,干脆先坐了下去,“既然你是来看我的,就别三心二意了。”

    付京笙朝她看看,手臂很自然地搂住许情深的腰,他退出了游戏,然后一本正经道,“你姐说得对,到了这儿来就多陪你姐说说话,游戏的事我以后远程都可以教你。”

    许明川的视线落到付京笙的那只手上,他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然后指了指许情深,“就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吧,我跟姐夫就玩会游戏嘛。”

    许情深真是为他操碎了心,你看看许明川,大高个、四肢纤细、唇红齿白,关键是瘦,瘦,瘦啊!

    她脑子里不禁蹦出了受这个字。

    许情深冲着许明川说道,“你看也看过我了,赶紧回去吧,改天我和你姐夫反正要回家的。”

    许情深说完,不住朝着许明川使眼色,让他走,许明川站在原地不动,“姐,你眼睛进虫子了?”

    “怎么了?”付京笙也凑过来问。

    许情深忙回道,“没事,没事。”

    “我可不回去,我还要陪霖霖玩呢。”许明川说罢,走上前来,一把将霖霖从地上抱起来。

    许情深也想站起身,却被身侧的付京笙按住双肩,“别动,我给你看看。”

    “不用,我真的没事。”

    男人笑着,手臂伸过去揽住许情深,她不自然地僵住了,付京笙盯着她漂亮的侧颜说道,“你一走,你弟弟又得过来让我陪他玩游戏了。”

    许明川抱了霖霖到对面的沙发上玩,听不到两人的对话,许情深摸了摸耳垂。“他这人啊,自来熟,跟谁都这样。”

    “挺好的,身上的衣服带了肥皂的香气,只是这种味道我从未闻到过。”

    许情深汗毛炸起来,连这个都观察到了?“噢,那是我买的手工皂,他喜欢那味道,把衣柜里都塞满了。”

    “怪不得。”付京笙说完,凑到许情深旁边,用力嗅了下。她朝他看看,付京笙微笑道,“下次也给我买几块。”

    “好……好。”

    男人的手掌贴向许情深的腰际,她的腰很细,没有一丝丝的赘肉。

    许情深觉得那边好像放了块烙铁,“对,对了,在医院的时候小林打电话过来,说是老白过去了……”

    “噢。”付京笙漫不经心应道。

    “你说,他会不会去医院查啊?查建卡日期什么的?”

    “会吧。”付京笙的话语声就在许情深耳边。“要换做是我的话,我也想问问清楚。”

    “那万一穿帮的话……”许情深面色严肃起来。

    “不会。”付京笙笃定地在她腰间拍了拍,“建档日期也都改了,凡是别人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

    许情深惊诧,睁大双眼看向他,“厉害啊。”

    “被迷住了吗?”

    许明川在对面看看,这两人真是够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将许明川送出去,“那个……明川,你没事的话别和你姐夫私底下接触。”

    “干嘛啊姐,你连我的醋都吃啊。”

    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脑筋转不过弯来呢?不过也不能怪他,刚进社会的小青年,思想是多么纯洁美好!“不是,反正你下次要过来,你就先问问我在不在。”

    “好吧,”许明川没有多心,“我看你这样,我也挺开心的,说明你现在很幸福。”

    许明川说完,一把抱住了许情深,“姐,你对姐夫有这么大的占有欲,这也是好事,我赞成,男人嘛,就该好好收在手里。”

    许情深心想,他知道个什么啊。她是一点不怕外面的妖艳X货,可她怕许明川自投罗网啊。

    送走了弟弟,许情深回到屋内,月嫂早就回去了,偌大的保丽居上就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霖霖在爬行垫上自己玩,她的玩具多到能堆成山,许情深在这方面知道节制,可一到了付京笙那,他就跟使了洪荒之力似的,最夸张的时候一买可以直接买空一条货柜。

    看到许情深进屋,付京笙朝她招下手。

    许情深腰部的灼烫感现在还能感觉得到,她来到付京笙跟前,“怎么了?”

    “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付京笙在身侧轻拍下,示意她坐下来,许情深弯腰入座,付京笙刚要凑到她耳边,许情深就将脸别开了。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家里不就我们三个人嘛,霖霖又听不懂。”

    付京笙忍俊不禁,“这样才能显得有秘密性。”

    “好吧。”许情深坐直了身,付京笙上半身朝她倾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他满意地看到许情深脸色大变,回头时目光对上他。“真的?”

    “是。”

    “这可怎么办?”

    付京笙浅笑,安慰她,“没关系,他们拿到的不是霖霖的头发。”

    许情深心里又是一松,“大哥,这样吊人胃口很要命的。”

    “我招这名月嫂进来的时候,我跟她说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如果有人给她钱或者要挟她,让她答应他们做什么事。我让她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出对方双倍的钱,就算真有什么棘手的事,我也能解决。”付京笙手臂自然地落向沙发椅背上,“那天从菜市场回来,她说有人要她拿霖霖的头发,并且给了她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许情深握紧双手,没想到这些事全都发生在了自己身边,“是谁?蒋远周吗?”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问你,你觉得他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如果想到要做鉴定的话,依着他的性子,会抱着霖霖一起去。”

    付京笙手指在唇瓣处轻点几下,“那如果不是蒋远周,还会有谁?”

    “蒋东霆也不可能,”他知道霖霖是蒋远周的孩子,不会多此一举,难道……许情深犹豫开口。“是凌家吗?”

    “这就交给蒋远周去查吧。”

    “什么意思?”

    付京笙脸上没有丝毫的严肃和不安,相反,很是放轻,“这是件好事,你也说了,如果蒋远周想做亲子鉴定,他会带着霖霖直接过去,但现在头发已经被他们拿到了,不管是蒋远周还是凌家,出来的结果他们都会认,从此以后,在霖霖的身世上面,他们也就吃了颗定心丸,再也不会去无端怀疑了。”

    许情深听完,脸色也有些松动,“但如果是凌家,他们做这个鉴定,肯定是瞒着蒋远周的,他不会知道。”

    “你可以去提醒他,蒋远周在东城也有自己的权势,他如果知道了霖霖被做鉴定,他就一定会对那个结果有所期待。凌家在瞒着他的情况下,肯定也想知道个真实答案,所以不会在鉴定书上造假,只有蒋远周也认定了霖霖不是他的女儿,那么在孩子这件事上,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一大串的信息串起来,也多亏许情深聪明,听一遍就完全明白了。

    蒋远周接到许情深的电话时,她的号码变了,他说了声喂,许情深开门见山说要见他。

    男人以为听错了,“情深?”

    “蒋先生,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吧,今晚七点行不行?”

    “好。”这下,蒋远周回答得干脆。

    许情深从医院下班后就赶过去了,她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当时约得比较晚,没想到到那才六点多。

    许情深先点好了喝的东西,服务员刚端上来,却没想到蒋远周也来了。

    男人看她来这么早,他拉开椅子入座,“不是约好了七点吗?”

    许情深盯着他,蒋远周对这样的眼神并不觉得陌生,可他思来想去,他似乎最近没有得罪她。

    许情深情绪酝酿的很好,杏眸圆睁,怒火从眼底一点点烧起来,两道好看的眉头拧着,满脸严肃,“鉴定结果出来了?满意了吗?”

    男人这才刚坐下来,就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他轻抬眼帘,“什么结果?”

    “你还要装是吗?”许情深身子往前倾,“你以为你买通了月嫂,有些事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蒋远周来时想了一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许情深主动约他是为了什么事。

    许情深神色仍旧激动,“你怎么会想到霖霖是你女儿?你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他心里本来就不爽,还要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插刀子,蒋远周也扬高了音调,“你不用跟我反复强调!”

    “我在家里按了监控,连月嫂都不知道,我每天回去都会查看,所以她从霖霖头上取下头发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蒋远周,你别告诉我你要头发只是为了好玩。”

    蒋远周盯着她,眸光浅眯,双手交扣后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冷笑出声,“你说我拿了霖霖的头发,去做鉴定?”

    “除了你,还能有谁?”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齿间有冷冷的寒,“什么时候的事?”

    “周一那天。”许情深目光仍旧紧锁在他脸上,“你要真怀疑霖霖的身世,你可以跟我说,不就几根头发吗?我可以大大方方给你啊,你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蒋远周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这是有人怀疑,霖霖是他女儿呢。

    “你还让老白去查我,是吧?”

    “不是,只是……”

    许情深打断他的话,“查到什么了吗?查到霖霖跟你没关系了吧?”

    面对这样凛冽、具有攻击性的许情深,蒋远周更多的是觉得无奈,她再也没法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了,“情深,我没有让人这样去做过。”

    “霖霖是我的宝贝,你不要因为她是别人的女儿,就去伤害她行不行?”

    蒋远周怒火跳跃上了眉头,“我说了,我没有!”

    “我也不想跟你争,不管你有没有,结果都是一样的。”

    男人盯着她面上的怒意,两人都是剑拔弩张的,很容易吵起来,可蒋远周不想跟她吵,想要在外面见她一面都难,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争吵上面呢?

    “我要想跟你女儿做亲子鉴定的话,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有些痛苦不是去直面了,就能过去,许情深,如果那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不会瞒着我,你会告诉我。”

    许情深手摸向旁边的杯子,一把握紧,“为什么?”

    “我想你再恨我,也不会舍得让女儿喊别人叫爸爸吧?”

    许情深心口猛地剜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她喝了口柠檬水,觉得嘴里的苦涩更加厉害。许情深拿起旁边的包,“既然你说这件事跟你无关,那就算了。”

    她说完后,就从蒋远周的眼里大步离开了。

    蒋远周静坐在原位,许久之后,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要点餐,蒋远周冲她看了看,“结账吧。”

    回到九龙苍,睿睿已经被佣人带到楼上,刚洗过澡,蒋远周推开卧室门进去的时候,听到孩子在哭。

    男人快步上前,睿睿趴在床上,哭得很伤心,他神色有些焦急起来,“怎么回事?”

    佣人手里拿着奶瓶,看上去睿睿并没喝,“凌小姐忽然走了,睿睿肯定适应不了。”

    蒋远周坐向床沿,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睿睿抱起来,“宝贝乖,爸爸在这。”

    “爸爸,爸爸——”孩子的嗓音软糯,伸出小手去搂住蒋远周的脖子,佣人看见蒋远周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看吧,我也有儿子,爸爸也有儿子。”

    佣人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句话就觉得鼻子发酸。

    翌日,凌家。

    凌慎进屋的时候,凌时吟和凌母坐在沙发内,见他过来,凌母忙焦急问道,“怎么样?”

    “已经派人去取报告了,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过来。”

    “真是让人心急如焚。”

    凌慎坐到凌时吟的旁边,“也不急于这一时。”

    过了一会,凌慎的手机响了,男人手指滑动下,“喂。”

    “凌先生,鉴定书拿到了,我刚拆封,鉴定结果显示没有血缘关系。”

    凌慎听到这,唇瓣轻挽了下,“没有就最好了。”

    旁边的凌时吟听见这话,绷紧的面色总算放松开了,脸上也有些笑意。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着什么话,凌慎刚要挂断通话,就听到另一阵男声从里面传出来,“你对我外面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就这么关心?”

    凌慎眉头一紧,“蒋远周?”

    蒋远周轻笑,老白从方才那人的手里将鉴定书拿过去,并且一脚狠狠踢中对方,蒋远周拿了那人的手机大摇大摆走出去,“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

    凌时吟面色早就变了,伸手握住凌慎的手臂轻摇晃几下,想问他怎么了,凌慎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别说话。

    “看来,你都知道了。”

    “凌慎,你挺能的啊。”蒋远周走到外面,站在了阳光底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我妹妹如今跟了你,许情深跟你以前又是那样的关系,查查清楚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蒋远周视线落向远处,嘴角紧抿,眼里不起丝毫波澜,只是语气中的怒火似浇上了热油,正在噼里啪啦往外炸,“你这么担心你妹妹吃了亏,挺好,现在不是给你送回来了吗?”

    “蒋远周!”凌慎听到这句话,气得胸口似要裂开,“我就这么个亲妹妹,你别太欺负人。”

    “你们凌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凌慎,你手要是再敢往外伸,我就给你剁了!”

    凌时吟只是依稀听到蒋远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语气不善,具体的话却没听清楚。

    “还有,今后我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全算在你们凌家头上。”

    “你威胁我?”

    “话都摆在明面上了,我不相信你听不懂,许情深是跟我没关系了,但我小姨的死,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凌慎嘴角冷冷划开,“蒋远周,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那你就暗暗祈祷,有朝一日你凌家大祸临头的时候,也留下些什么证据吧。”

    “蒋远周,你——”

    那边传来一阵手机被摔在地上的重击声。

    凌时吟看到凌慎面色铁青的将手机从耳侧拿开,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哥?”

    “蒋远周是不是疯了?空口无凭,倒真把什么事都算在我们头上了。”

    “我都跟你们说了,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你们非要查,这下好了,他肯定连我一起怪责了!”凌时吟气得站了起来,满面愤怒,凌母拉了拉她的手,“时吟啊,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你们把我害惨了!”凌时吟咬了咬牙,转身上楼去。

    蒋远周和老白回到车上,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出去。

    许久后,老白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蒋先生,您要亲自看一眼吗?”

    蒋远周目光幽暗,视线冷冷地落到老白身上,车内的空气仿佛也被冻住了一般。蒋远周心里有些复杂,方才那人在电话里跟凌慎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尽管觉得他和霖霖是父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蒋远周按捺不住心里面那一点点小小的希冀。

    如果,如果真有那样的希望呢?

    蒋远周终究扛不住那种期盼,他伸出了手。

    老白将资料递给他,蒋远周的目光落到这份鉴定书上,视线一寸寸下移,定格在最后的结果上面。

    老白想问,却看到蒋远周扬起了手臂。

    纸张被男人一把丢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然后再轻飘飘落到蒋远周脚边,他面色铁青,气得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别人。

    他就知道不该瞎抱希望,许情深都说了孩子不是他的了,他还去看什么鉴定结果,简直就是找虐,每个人都来往他身上捅一刀,反反复复,他这心口的疤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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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难挡介绍:
刹车失灵了!
许情深的脚在刹车上踩了十几下,可黑色轿车仍旧如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物,前方信号灯显示红灯,她来不及打过方向盘,一辆奇瑞QQ就冲了过来。
剧烈的冲撞声撕开她的耳膜,安全气囊及时弹出,她能感觉到车子打了好几个圈,最后飞过路牙石,在粗壮的树干上撞停。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有人在拍打车门,许情深被人拽出驾驶室,额头传来剧烈的……美色难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色难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色难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