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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起舞弄春秋     西游际txt下载     西游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漫漫西行路,待从头

    确实,管你信不信,唐王不信,要不然也不会让观音直接上去讲。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正是水陆大会七日后,四十九日的水陆大会,才开了个头,你行你上啊。观音却转回了原身,直接飞天而回。谁敢放我唐王鸽子,唯有我观世音菩萨。

    李世民心里面不爽,但是,这就跟电视直播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一样,你不仅仅是要给大臣们一个交代,还得要给民众们一个交代。要不怎么说是明君呢?

    到此鸭子赶上了架子,不行也得行,而观音的出现,也把这一次国家公祭,升级为了国家神祭。唐王可以不信,但是现在的趋势就是万众瞩目之下,有的是人相信。

    既然如此,李世民也只能是借坡下驴,直接大手一挥,即命众僧:“且收胜会,待我差人取得大乘经来,再秉丹诚,重修善果。”

    唐王心里面其实是别扭的,受人恐吓威胁,连推带搡,不得不接受这种事情。但是说起来却又是乐意的,不因为其他,就因为这观音现身。何也?原来这唐王的长孙皇后,就叫观音婢,虽是已死了三年,却是心心念念的放不下。现在这观音现身,唐王可不在心理上特别十分很是带着乐意感么。

    带着大帮小帮,唐王回朝商议这国事,蛟魔王也在此时出了泾河。

    观音是现身既走了,可这人间宫廷,自有玉皇龙气护持,观音和泾河龙王那是早有安排,作弊进去的,可蛟魔王却不敢擅闯。你不进去,难道还等别人出来么?蛟魔王确是打定了这个最直接有效的主意。

    观音就此直接化了原身飞天而去,可谓极尽高调的风头;哄得在场众多目击证人,都念上了“南无观世音菩萨”。此前的中原大地原本信奉的可都是男性的观音,正是由于观世音菩萨的显化灵验,本来男性观音的信仰逐渐变向了女性观音的信仰,并流传至今。

    而不管陈玄奘如何不情愿,在太宗皇帝的厚恩优待下,在观音言语的诱导中,玄奘法师却是不得不准备上路了。若问谁去,小乘众那是都不愿意去的,而这有心去的,既受皇恩,哪能不尽忠报国呢。

    但是好歹这是无人可用之时,那玄奘法师挺身而出的,那唐王后手还来了次结拜,口称“御弟圣僧”,可谓一时荣耀至极。说归说,那西去之路的凶险却不会因此而不在,谁都知道难,谁又能知难而上呢?江流儿也没把握,却又有信心。

    据此那玄奘留了遗言道:“我已发了弘誓大愿,不取真经,永堕沉沦地狱。大抵是受王恩宠,不得不尽忠以报国耳。我此去真是渺渺茫茫,吉凶难定。”却反又道:“徒弟们,我去之后,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但看那山门里松枝头向东,我即回来。不然,断不回矣。”

    留了遗言,那就是报了死志;心有所想,分明是诸事可成。这倒是怪了,谁人有如此大的魔力,能把一个必死的事情,做得此信心绝对呢?

    正是观音!

    那一众人等,自然是得了玄奘的身世之谜,却只有这江流儿,是不需要爆开这谜团的,此乃是自身的家丑,外扬个什么劲儿啊。

    但是这玄奘法师,终究还是得了些梦中的黄梁的,不与人同,乃是观音现身,触发的记忆。而这一份记忆,也是不同,乃是取经路线图也。梦里的事情,亦真亦幻,但是这观音现身而出的,却是观音亲自给出的答案,那是梦,但是玄奘信了。

    也正因如此,这唐和尚才码不准这路途远近,得不出自家到底要去三年还是七年。

    观音给的是多少年呢?三年!那观音一路约计程途,半云半雾,以神人之姿,估摸了一个实数,这是现在最是能给出的实据。但是不巧,算多者胜,算少者败,这一算,却是那观音失算了。

    观音失算者有三,一则是山川起伏,高低错落未算,不同的地形,在路上行走的速度其实是不一样的。二则是灾劫,原本不多的劫难,在争利的情况下,观音却是低估了众多仙人的利欲熏心。三则是后勤,观音运来运去习惯了,却不知这凡间的人,那是要吃饭的。

    而这观音的自信满满,自然是提高了玄奘法师的信心,但是这实际情况却是实践出真知,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唐和尚对着自家徒弟,却是保守。但是对于刚结拜的唐王哥哥,这御弟就不是那么实际了,直接就给出了三年的保证。

    说起来这也不怪陈玄奘上头,这唐王哥哥送行,还没出门,那是送马送人送钵盂,送酒送衣送雅号,这要是个普通人,小心脏怕是受不了这皇帝的如此的重视吧。正所谓提携之恩,恩同再造,除却父母,这份儿情谊,确实也是让神仙都动了凡心。

    不提那御弟动身,唐王驾回,却说这先一步西去的蛟魔王,在这长安城外叵耐了一日,先一步西去。这一去,明明就没怎么在南赡部洲遇到什么妖怪,偏偏遇上了一堆,实是大开了蛟魔王的眼界,也不知谁有那么大本事。

    其实哪里有什么本事啊,只两三日,蛟魔王就把这一堆妖给探知了个底儿掉。特处士、寅将军、熊山君,也就是一牛一虎一熊尔,身形尚未化得完全,哪里知道高低。但却是身处大唐之境,别的不说,礼仪倒是先学了个四不像。

    说实话,自古以来这东土的妖们就处于弱势地位,大都是妖精出生,混迹于人群当中。也不是说就没有妖怪,但是这当山大王的实在是太过于稀少了。

    得益于中土文化源远流长,蛟魔王一路遇上这一波妖怪,虽是被围上,却没有一丁点儿胆怯。这就让三个妖怪看不懂了,也是投鼠忌器,不知人家的底细。如此以来,反倒是请上山去,一起喝喝酒,谈谈心。

    可这穷山恶水,又有什么值得吃喝的呢?蛟魔王倒也没有生气,其实倒有些可怜这些妖怪了。论起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妖和人有什么区别呢?不过就是愚蠢一些的“人”罢了。于是蛟魔王吃了一盅果酒,道:“这山野当中,倒也满是血食,怎么三位如此穷困?”

    这要是换个人,别说开口,老早就被吃下肚去。可这蛟魔王一开口,反而让三个妖怪心里面咄咄不安,熊山君憨憨,寅将军恶恶,唯特处士讷讷答道:“大唐尚武,并非每一座山都是好相与的。除开山神土地,还要防范猎人太保,无他,守困尔!”

    这倒也是,妖,在人看来,那就是人形化的动物。既然如此,有怕的,就有不怕的。猎人打猎,那正是份儿菜;绿林好汉,岂不是送上门儿的添头。

    蛟魔王也懂,这一路过来,分明人迹罕至,说明了这三个妖怪完全是躲着大道,可供选择的选项实在是太少了:“这山在这里,难道就没什么行人路过么?”吃人!

106初出长安第一难

    要说吃人,自然是寅将军最有一口:“说起来,这吃人的收益最大,不仅仅是血肉滋味好,身上携带的资源物品,更是让人心动。”

    蛟魔王是不吃人的,但是大多数妖都是吃人的。蛟魔王其实问的乃是行人的频率,用以判断那唐和尚行路的路线。但是这条路,确实山高林密,不怎么好走。

    熊山君也好这一口,却叹气道:“此路其实正逢西去,但是众人也知凶险,要么结伴而行,要么带着些武装侍卫。这一来,却是不好下手。”

    蛟魔王笑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你们的错?”

    特处士懊恼道:“先生何意?”

    蛟魔王饮酒起身,来到桌案之间,说道:“此路虽难,却是西行必过。既然险隘,自然是人员精简才利于行走。若我猜得不错,定然是你们在此吃人,每一次怕都是做绝了的。”

    寅将军顿时奇怪:“吃人还不吃个干净?难不成到手的血食,放他过去!”

    蛟魔王道:“你倒是不放,那人家岂不为安全着想,非得凑足了人,动些刀兵,才敢过去。”

    熊山君闻言,道:“却是如此,少了许多机会。”

    蛟魔王继续说道:“这要是路人有生机,能有过去的机会,保不准就有人乐意冒险。毕竟无论是凑足人员,收买刀兵,那都是要成本的。”

    特处士是这里面对于血食最不感兴趣的,却是这三人里脑袋最灵光的:“此言甚是!只要有机会一个人过去,总有人会想要一个人走。现在是没机会,大家只能一起走。”

    蛟魔王摇摇头:“所以说,要想占山为王,你们得要让人有过得去的机会,不留机会给别人,又怎么会有机会给自己……”话音未落,已然是步下山去。

    既是西行必经之处,怎么轻易离去了。蛟魔王一路走到小道,就此埋伏了起来,却是没有忘记自己还背了个任务,乃是要把取经人画影图形。但是这山上的三个妖怪,却是不敢再呆在一起,就冲着那仨儿没什么灵气,脑袋不灵光,活脱脱的猪队友。

    此却不论,要知道大唐境内,确实是妖怪很少,不仅仅是生育得少,还在于人杰地灵,降妖除魔的仙道太多,一个不小心,就没了。也就是说,这不知名山岭中的三个妖怪,其实来历是很奇怪的,论本事,怎么可能为害多年。

    其实这也是没谁了,人家就是为这西行的取经人而来的,换句话说,这三个妖怪,那是有人养的。

    养妖怪,这事儿说来其实不新鲜,该因为成仙了道者,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也就是说,养人、养妖、养鬼,那都不是养的同类。只不过是现在的“人仙”占了绝大多数,过去为人之时的习惯还在,往往可能还对这些东西有些抵触罢了。

    不管养的什么,就跟养打手一样,养出来就是要用的,而这三个妖怪的作用,那就是干掉与西行取经无关的人员。而此时,那唐和尚脚程也快,十多日之间,也是行到了此处。

    正值大唐边境,人烟稀少之地,好巧不巧,今日那寅将军带队,刚好在此挖坑设伏打牙祭,正捉得初离大唐的取经僧。三藏战战兢兢,从者悲悲啼啼,笑也一刀,哭也一刀,何苦来哉。若是如此,倒也免了再次折损于流沙河的风险了。

    却不料,那闻着荤腥赶来的特处士和熊山君,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赶得刚刚好。既如此,兄友弟恭,大家一起分食分食,也就是了。偏生那熊山君生得憨,却记住了蛟魔王路过时说的话,道:“不可尽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

    这一说,那特处士和寅将军顿时想起了蛟魔王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吃完,以后还有人敢这么过去?一堆大小妖怪,分吃两个从者,这哪里能吃得饱啊。

    好到说这些妖怪是被养的,凶恶不再,却不知养着他们的主子其实也在旁边看着。那唐和尚乃是金蝉子转世,这要是折在了这里,妥妥的天庭之下,天庭治下,岂不是有违大道!

    这三个妖怪也是福至灵犀,那战战兢兢的唐长老偏生不提,哭哭啼啼的从者刚好被挑。却是这战战兢兢,不入世的妖怪看不大出来,而哭闹则让人心烦意乱。别忘了,当时的蛟魔王被围住以后,那可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以,没什么动静的,别惹。

    就这么,养妖的人还没出来,唐和尚居然就逃过了两劫。这可不是废话,出城逢虎、落坑折从,正是那唐和尚的第五难和第六难。也就是说,这顿饭功夫,不足四更到天晓的时间,只见得三个妖怪,一堆小妖,就直接占了两番劫难,简直开玩笑。

    但这却是无奈之举,要知道这养妖的人,正是那三清之下,西方巡使,太白金星。

    这取经人西去取经,就没个保镖什么的?原本确实没有,要不然这流沙河的卷帘将,也未必番番能吃到取经僧,还妥妥的接连吃了九次。也正因为如此,那老太白没办法,必须下来一次,解决这么个看似不大的小问题。

    妖自然是没得剿,功劳还直接给自己上了两次,这位西方巡使,可不仅仅是外交一流。这么一帮忙,还得了如此之好,这太白金星,难道是大乘佛派的人员么?

    非也,其实任何事情,都会遇上三种境况,一则支持,二则反对,三则弃权。这取经之事,虽然是大势所趋,天庭对于此时的态度也是这三种,甚至连佛门对于此事的态度也是这三种。

    太白金星是西方巡使,尤其擅长交际,更皆是天庭“外交官”,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对这件事情报以激进的态度。也难怪,不了解才会产生隔阂,深入了解,往往会产生一些相同的想法。也正是因此,这三个妖怪才会将养在这大唐国境,恰好把取经大业不想关的人给剔除。

    同样道理,佛门人士当中,也对此事报以三种态度。而不同的地方在于,太白金星相对自由,天庭上对于这西方蹿起速度过快的势力,还是很有一部分人希望了解的;反而是对于自身状况过于了解的佛门方面,对于这件事的支持度,那是远远不够的。

    这初出长安第一劫,原本就该是佛门内部消化为上,但是佛门内部报以支持的人却没有太多,让如来更加需要外援。而太白金星这一出手,虽然做的事情少,但是代表的意义重大,向后论及功劳,自然是用以收拢人心更好。于是向后才有这显得如此儿戏的两难。

    李长庚结了善缘,救出了这三藏法师以后,自然是直接走人,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更勿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利又怎么会起早。可这山水险恶,刚失了侍从,正是人战兢兢心不宁之时,马力怯怯蹄难举之处,唐和尚真真是万分凄楚,莫可奈何!

107经无价,人、事有价

    这唐长老自是脱难往西,那蛟魔王自然也在路边得了他的音容相貌,的确是一张好皮囊。

    既如此,蛟魔王终究是快于那三藏和尚,这一赶路,却是过了云头直接往了弥猴山下来。说起来,自五行山天降,蛟魔王也已有五百年不曾走过此路,云来云去。若不是今日离得此地尚近,怕也是难以到这伤心地来看看。

    却不料,这一看,山下分明就是孙猴子。有土地羁押,五方揭谛监守,蛟魔王倒也不好问罪。可是这弥猴山万千生灵,猕猴王兵解重修,怕不是这孙猴子一己之过。

    想到此处,那蛟魔王却是丢了自己的小小任务,立马火速向西,誓要找牛魔王问个明白。

    蛟魔王这一茬暂且不提,那太白金星的表态,却是引起了天庭和佛门的余波阵阵。

    天庭,对取经此事报以支持态度的,正是那太白金星和黎山老母。激进派的理由其实充分,这一路过去都是功德,谁拿不是拿,干嘛非得让佛门取得。却不想,正反之间,往往利于互换,报以友好支持者,却是拿了功德,此消彼长,佛门的功德不久少了。

    而对这取经之事报以反对态度的,正是玉帝。保守派的理由,怕的其实是一种趋势,那就是佛门的这一种修炼方式,利于速成,却失于片面化,这功德可以拿,却未必需要主动去拿。同理,此消彼长之下,其实这样的方式对于佛门来讲,才能拿到更多的功德。

    不同于两者,坐看事件自由发展的,正是太上老君。说起来,这太上道祖不愧是修炼的正统,体系内的事情多看自己,看别人做什么。因此,老君的说法,那就是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我需要的东西,我自己就可以拿,至于你要做什么,都得按照我说的来。

    这正如那考试的学生,老君一派,那是自我制定规则,考多少名次那是次要的,也不和你比较,我要的是自己想要的分数。玉帝一派,却是等别人解题以后,我跟着来就行了,这一次你是第一名,下一次我就会超过你。唯有太白金星,那是互相学习,至于名次,走着瞧。

    这三种理念,自然是各擅胜场,可惜的是,天庭虽然人多,却大都是正统修炼体系出来的,自家课程都没有学完,其他东西,还浪费时间搞毛啊。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佛门内部。如来自然是巴不得大家都支持的,但是实际情况却是小乘教法人员已然占据大半江山,并且实力还更高。作为取经始作俑者,佛门最大的支持者,自然是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

    但是和天庭自由派人数占多数不同,这佛门内部,那是反对派占多数的。这一派,自然是以弥勒佛为代表的小乘教法众人,也是如来想方设法,千方百计想要拉拢的人员。

    中立派呢?佛门的中立派其实很扯,大如燃灯者不好表态,余下罗汉金刚什么的,不敢开罪如来,可也不敢站到小乘教法众的对立面。那就只能听之任之,得过且过了。

    这样的形式对于如来,自然不是太友好。但是如来却懂得拉拢人,除却观音不说,这太白金星,正是如来要拉拢的。功德之事且不说,这急切需要解决的,就是关于取经人的保护问题。

    其实这取经之事,既然已是天道大势,这保护取经人本该是无可厚非,但是这各方利益尚不能交接清楚的话,那这出工不出力的事情,也会是常态。是故,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挺难的,毕竟还得要协调各方利益。

    刚巧,太白金星回到天庭之时,正是观音和玉帝商量此事之日。

    玉帝安坐于朝会殿中,脸上带着笑意:“观音大士说笑了,敢问这取经队伍,到底是有多金贵,怎就用得护法元帅。”护法元帅者,马、赵、温、关是也。

    太白金星听了,也是觉得大为不妥。四大元帅,乃是道门护法神,马元帅白如雪,赵元帅黑如铁,温元帅青如靛,关元帅赤如血。这四人,都是身兼数职,都是武将起手,都是将才,能打能谋,若是这四人出手,取经人哪里会有危机。

    然而,这取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事情,金蝉子死则死矣,大不了再生一次,那这重要的是谁呢?如来更看重的,自然是孙猴子,二弟子哪里抵得过大弟子,君不见五方揭谛,不分明守着的是五行山下孙猴子么。

    同样的,这唐和尚,只要保得他过关即可,闯关的人选自然是你佛门挑了去,这保镖保命而已,哪里还需要得四大元帅这级别的人手。

    当然,观音的意思也分明,那就是四大元帅下凡,只为保得那三藏法师一命就可以了。然而,就是这么个说法,天庭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先看这马元帅者,正是水草明王,三只眼的马王爷。此人又称华光大帝,华光菩萨,因剿除了毒火鬼王,是为开了杀戒,身化五显灵官。而和孙猴子打平的王灵官,正是他的化身。

    四大元帅,只要有马元帅出马,那还取什么经啊。

    赵元帅者,赵公明,赵玄坛,既是龙虎玄坛真君,又是天庭财神,又能打又有钱,完全就是神仙界的钢铁侠。

    温元帅琼,东岳太保,真武部将,天上地下的跑,哪里忙得过来。

    至于关羽,又他不管的事儿么?

    所以这太白金星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哪里是要的四大元帅啊,分明是在漫天要价。玉帝当然没有丢份儿,做那坐地还钱的事情,这个事情,自然得是太白金星来做咯:“这取经一事,自然是以佛门为主,但天道大势难违,取经人仅需保命,五方揭谛可矣。”

    老太白这价钱其实又还得太过了,那五方揭谛,还是佛门上贡给天庭差使的人员,这分明就是在说,我天庭出工不出力啊。

    玉帝闻言,那是笑着看了金星一眼,手摩着下巴,闭口不言。

    观音自然知道,这能讲价的人来了,空口白话,怕是难以从中占到便宜,于是说:“五方揭谛,自然要去,却是要把这路上之事,记录分明。他们本来也在五行山看着那孙猴子,我佛门也该就此事上心,不如,就把四大金刚……”

    话还未完,玉帝叹了起来:“嗯?四大金刚倒也是合适!”当然合适,四大金刚者,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峨眉山淸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都是肉盾,怎么会不合适。

    但是其实合适么?不合适,这四大金刚都不是护法神,当个保镖也是要显形的。也就是说,四大金刚要是去了取经团队,那这团队其实是直接就超纲了。

    佛教难道没有护法?

108双叉岭二三事

    有法,那就有护法,道教有护法,那佛教自然也有护法。什么梵天、帝释天、四天王、十二神将、二十八部众等,都是佛教护法。那就用上呗!

    真用得上,那观音也就不会拿四大金刚打趣儿了。看看这些护法,尽是沙门思潮带来的结果,四天王还被送去了天庭看门儿,剩下的小乘教法众,可能尽心尽力么?

    是以,玉帝这一搭话,观音就卡在了那儿。

    好在太白金星了解得多,作为西方巡使,知道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的矛盾点。现在这种尴尬的场景,自然也只有他来打破:“金刚虽然不错,毕竟身量显大,护法伽蓝虽小,数量却也众多。”

    话说七分留三分,观音自然就知道怎么接了:“太白金星言之有理,我佛就差遣十八伽蓝,护持这取经人一路吧!”

    既然这佛门已经表态了,玉帝也不拿捏着:“即差六丁六甲护佑取经人,四值功曹记录案卷。”

    观音这才回转不提,那唐和尚走了半天,却是再次走进了山间,双叉岭上,正是虎啸蛇盘。既有血食,正是被争夺之时,危急一触即发,却遇上了贤人,镇山太保刘伯钦。

    猎户刘伯钦,自然是山中孔武有力之辈,山中无贤达,自然是不学无术之人。这刘伯钦,自是没有读过什么书,上过什么学,但是在这山中生活,却练就一身蛮力,耐得半日辛劳。

    三藏法师撞上他,其实正是福气,要知道,现在正是没有一丁点儿保护在身边的时候,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意外,取经之事,也就休于此处了。

    而这一撞,其实也解决了长久以来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妖与人与生灵之间,孰强孰弱呢?

    那刘伯钦与唐和尚过了山坡,只听得呼呼风响。伯钦道:“长老休走,坐在此间。风响处,是个山猫来了。等我拿他家去管待你。”

    这可与当时完全不同,想那三藏法师刚进山,前有两只猛虎咆哮,后有几条长蛇盘绕。可是这猎户一来,竟是毒虫奔走,妖兽飞逃;猛虎潜踪,长蛇隐迹。换句话说,刘伯钦就是山中的大王,食物链的顶端,大唐王朝边境的猎户,没有系统学习过武技的野路子。

    当然,这并不影响老刘的战斗力,可现在明知对方是个不好惹的,却偏偏失误惹上来的大虫,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然,也是自己没开眼。

    那太保执了钢叉,拽开步,迎将上去。只见一只斑斓虎,对面撞见。它看见伯钦,急回头就走。这太保霹雳一声,咄道:“那业畜,那里走!”这才是,多想假装没有看见你。一众生灵避之不及,这老胆子够肥,却也证明了,它也是这山上食物链的顶端。

    那虎见赶得急,转身轮爪扑来。这太保三股叉举手迎敌,唬得个三藏软瘫在草地。这和尚自出娘肚皮,那曾见这样凶险的勾当?太保与那虎在那山坡下,人虎相持,正是一场好斗。有一个时辰,只见那虎爪慢腰松,被太保举叉平胸刺倒。

    刘伯钦揪著那老虎耳朵,拖上路来,好男子!气不连喘,面不改色,正是人间体质中顶尖战斗力的代表。

    想那前岭三妖,大帮小帮,只隔半日路途,偏生还怕了人家,远远躲着,甚至深怕捞过界。而这猛虎,却在难逃之时,回头搏命,勇气可嘉,比那三妖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如此一比较,岂不是人猛于虎,虎甚于妖!

    其实然也,在非修行者当中,单比体质,那自然是妖怪大于动物,动物大于人。但是都没修行的生灵当中,人以工具武装,智慧勇气做底,辅以技巧陪称,往往会站在食物链顶端,恰恰比普通妖怪高一线。

    妖精体质稍弱,但是学习能力更高;妖怪体质更强,学习能力却更低。唯有生灵,越是长久越是精明,但是却始终缺少了工具的武装,导致了哪怕在食物链顶端,也处于人和妖的弱势之中。

    也就是说,人和动物的区别,其实不是利用工具,也不是大脑发育程度,更不是什么社会性群体性,而是知识传承的累积程度。换句话说,不管是动物,妖精妖怪,亦或者是人类,除开修行以外,一定是文明程度越高,实力就越强。

    同理可知,天庭强于佛门,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太保强于妖怪,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的是,刘伯钦家,居然是一处山庄,有家僮,有老母,有山妻。书未念的多少,却是知礼知孝,世面未曾见得,也不懂和尚吃素。

    和城里人的勾心斗角不同,刘伯钦一家虽是农村户口,却是朴实无华,甚有良善之心。感那唐和尚娘胎里素,太保家母亲和媳妇尽心尽力,刷锅整灶,几次三番,愣是让这三藏法师吃了一顿素餐。倒也没有人说那玄奘傲娇!

    不想那神话的世界里,好人是真有好报的。唐和尚巧遇刘伯钦一家,更巧的是太保先考已是死了一年,正好帮忙尽些孝心,念些经卷超度超度。那观音曾在水陆大会说过:“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但是……

    三藏法师暂留一日,认认真真的做了一场法事,却念了经卷,消了太保先考的罪业,阎王既差人送往中华富地长者人家托生去,甚至梦托三人,让好生谢送那唐长老。

    这事儿恰巧和那观音的说法相左,犹记得闻诏降妖的如来曾对孙猴子说自己能做得天庭的主,佛门众人,都是如此么?这倒也冤枉了观音。

    说起来,这和大乘佛法的推销模式有关,因为只要人,一个劲儿的追求信仰,因此免不得口灿莲花,大抵就和电视上做推销的是一个样子。但是好歹观音还留有小乘教法的影子,这大乘佛法超升的目的地,乃是升天。

    无怪乎如来想要做天庭的主,大乘脱胎于小乘,却不知小乘的目的是超脱于三界,而大乘的目的却还在三界之内。不怪如来目光短浅,而是层次还没达到这个程度,如来和观音,又怎么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这知会刘伯钦一家的地府,也正是天庭放出的消息,为的就是消减消减三藏法师西去取经之心。能起作用么?一个坚定不疑的人,对于自己的信仰是绝不会怀疑的,而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终究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玄奘做了工作,推脱了赏谢,累那太保送了半日,终于是过了双叉岭,来到了两界山。却不知,此处竟是界碑,刘伯钦没办法捞过界。而这时的唐长老才回过了心神,没人保护的自己,出得国去,仍然是一盘儿菜啊。

    问题是,刘伯钦这农村人也懂得国际法,擅入国境,那就是偷渡啊。位卑未敢忘守法,太保毕竟不是专职的保镖,却听得那山下的“保镖”吼出了声来。

109孙猴子出山

    这声响一起,那刘伯钦顿时想起了这号人来,道:“这山旧名五行山,因我大唐王征西定国,改名两界山。先年间曾闻得老人家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这叫必定是他。长老莫怕,我们下山去看来。”

    哎呀,这不读书的镇山太保,未必知道得太过于清楚了吧。且说这征西定国,改名两界他一定知道。但是这土地神的监押着,饥餐铁丸,渴饮铜汁你见过?自昔到今,冻饿不死你晓得?

    非也,太保说了,乃是先年间曾闻得老人家说的。也就是说,这是不知道哪年,也不知道哪个人,更不知道这人去世了多久,又是从哪里听过来的龙门阵。

    自一百三十五年,天降五行山,已然过去了五百零四年,可如果从王莽篡汉开始的话,实有六百三十多年。作为一个年岁未必有百年的人,这六百年只说,实在是不知从何而来。

    恰恰相反的是,当时观音奉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去,从此经过,特留残步看那孙猴子。而那时的孙猴子,自己道:“如来哄了我,把我压在此山,五百余年了,不能展挣。万望菩萨方便一二,救我老孙一救!”

    不得自由的时间,在押的罪犯自己记得清楚么?这就像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可痛苦却非常难捱,这会让你记得非常清楚。所以孙猴子自己记忆中的五百余年,才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时间,而刘伯钦口中的六百多年,实际上只是有人要借他的口说出来而已。

    可唐和尚听了这个话,没什么用啊。而实际上这话,是需要告诉孙猴子一些他曾经经历过的隐秘信息而已,那就是藏数的秘密。何意,此实为如来拖延时间的手段。

    可惜的却是,唐和尚听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讲给孙猴子听,孙猴子听了也不知能不能猜出这机锋是怎么打的,就算猜不着,哪怕是分散点儿赶路的精力,也是好的。

    时间的位置,各有人断,不想这唐和尚凡人的属性,却在此间开始泛滥。

    说实话,九世为人,骨子里都被吃怕了,偏偏还在双叉岭前眼睁睁看了两遍现吃活人,那精神上所受的刺激,并非是一星儿半点。可是当自己有靠山的时候,那唐和尚的安全感出来,哪怕是超脱亡魂,也办得非常漂亮,不受影响。

    但是现在,那太保刚才说要回转,三藏闻言,便滚鞍下马道:“千万敢劳太保再送一程!”那猴子在山脚下叫喊如雷道,也唬得个唐和尚痴呆。及至孙猴子说了受命保他,揭帖放生之言,那玄奘法师还回头央浼刘伯钦道:“太保啊,我与你上山走一遭。”

    可以说,这唐僧的表现,那是极尽了心中之怕,完现了窝囊之情。但凡有点儿骨气的人,怕也是见不得这般表现的取经人,也不知,那如来到底看中了什么。

    人众却没曾想,正是因为怕到了至极,前进之时的勇气才让人振奋;正是因为窝囊到了一定程度,男子汉气概才会在方寸之间显现。不客气的说,现在的唐和尚就是个软脚虾,但是人家偏偏还非要自己上山去揭帖子,以证孙猴子方才所言。

    在最极端的逆境中前进的人,我不敢称唐僧为英雄,但却确实值得我心中的崇敬。

    却说那唐和尚上了山又拜了山,方揭了帖子,五方揭谛使一阵香风,劈手把压帖儿刮在空中,叫道:“吾乃监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这才让那孙猴子五百多年刑期满,再得自由挣展。

    可这猴子动静太大,地裂山崩,数百年的力气一朝使出,把这五行山给抬飞了去。这一去,五行直落入山西晋城,山岭五指却飞去了海南,使得祁连山和秦岭失了链接,天南多了座五指山,地北却多了座五行山。

    揭谛并未得到心的命令,也就没留下来保护唐和尚,西去交任务不提。刚放出牢房的孙猴子却是心中存了一点儿敬畏,这迎他刑满的和尚,背后是有人的。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猴子,不但对唐和尚客气,对刘伯钦客气,甚至老老实实当起了下人来。

    唐和尚却也知道人情世故,这也算废话,一辈子就没受到过什么关怀,对于人情冷暖,那是自身深有感触。这山下出来的猴子,却是很有本事,别的不说,抬山之力是有的,虽然是自己搭救了他,但是这恃才傲物,有本事的人了不那么容易收服。

    于是三藏法师顿时来了主意,其想法和那观音是一模一样,那就是给这只“非正常物种”取名儿。可惜的是,那猴子道:“不劳师父盛意,我原有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哈,正是那如来给他取的名字,原来佛祖的想法,倒也和这凡人没多少不同。

    唐和尚知道,自己对于这种讲力而不是讲理的人,那是没有什么约束力的。虽然是自己救了人家,但是这大恩如大仇,没点儿羁绊,还真是没什么胆子用这人。

    于是三藏只得退而求其次,道:“也正合我们的宗派。你这个模样,就象那小头陀一般,我再与你起个混名,称为行者,好么?”这一问,自然是不想让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关系,尽量的套牢一点儿。

    这可不是那玄奘法师小人之心,试想,无论何时何地,哪个世界哪个次元,说到底都是以实力说话,不同的无非是实力的展现方式。而这一方世界中,暴力,绝对是实力说一不二的展现方式之一。

    唐和尚一无武力,二无钱财,甚至连西行所需的后勤都不具备,若不是刚巧遇上,并且还是观音给准备好的徒弟,哪里可能认得这么强力的暴徒。

    而为了西行长路的平安和谐,三藏法师自然不得不动用一下观音这后台,搭救的人情,好增加这么一点点自己手上的优势,能带来一点儿一切还尽在掌握中的错觉。

    却不知,实际上那猴子根本就看不懂五行山,也看不懂那观音属于什么层次,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场“大闹”以后生出的祸端。你看这只行了不多时,就轻而易举的打死了一只老虎,唐和尚这等凡人,自然是少见多怪,可孙猴子呢?

    孙猴子乃是在天庭有了名录的,现在都还是官居“齐天大圣”之职,却偏是今生最喜欢吹牛,也不知和一个层次比你低太多的人,有得什么吹头。

    耍了耍五百余年都不曾用过的宝贝,那孙猴子得意忘形道:“不瞒师父说,莫道是只虎,就是一条龙,见了我也不敢无礼。我老孙,颇有降龙伏虎的手段,翻江搅海的神通,见貌辨色,聆音察理,大之则量于宇宙,小之则摄于毫毛!变化无端,隐显莫测。剥这个虎皮,何为稀罕?见到那疑难处,看展本事么!”

110入乡却不喜欢随俗的猴子

    人啊,最怕的就是吹牛,何况这唐长老还是在再次遇上老虎,有了和刘伯钦的比较之后,这样做出的判断。这要是说了就准,那就是在三藏法师心里种下了可靠的种子;但这要是说了却不准,吹多高,那就要摔多狠,玄奘和尚心里一定会留下这一席话带来的阴影。

    莫说这就是只虎,双叉岭刘伯钦以猎人之力,也能拿下,哪怕是古往今来,生撕虎豹的英雄,那也是很多的。可这说到了龙,你孙猴子又见过几条呢?不就是四海龙王对你客客气气么。可四海龙王实际上也就是主事降雨的其中之一的小官儿啊。

    更别说什么法天象地的小道,又不能增加实力;变化多端的小术,稍有修行就会的掩样儿;以至于神通什么的,别说孙猴子只有筋斗云这半个,那五行山的手段至今为止,泼猴也没服过气,更不说能知道什么原理,了解人家的层次。

    当然,无知者的狂妄,多是天生,毕竟觉得我既然不知道的,那你也未必懂。那孙猴子裁了虎皮裙,吹了吹金箍棒,一路龙门阵过去,路也就好走了,走着走着也就到了一家庄院。却不料,这怕得孙猴子恶人恶相的老人家,却正正是个认得孙猴子的。

    孙猴子又怎么认得他呢?想那监牢看押甚紧,也没个人去探望他。唯有这老者小时候,曾经山里打柴,这才认得。好在这老者眼清目明,记性还不错,那猴子方得洗了洗五百多年未曾洗过的身子。

    那老者与这旧相识一阵畅聊,却哪里知道孙猴子的德行。别说是妖,反复无常之辈谁会去看他;哪怕是这家伙天上一路相识的神仙,又有谁会去看呢?天上称兄道弟,吃喝随他意的人,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地上见过几次的妖怪甚至兄弟们,哪个又会以他坐牢为荣。

    这等不说,却知道了小老儿姓陈,论起年岁这陈姓老者一百三十岁了,却道:“是有,是有。我曾记得祖公公说,此山乃从天降下,就压了一个神猴。只到如今,你才脱体。我那小时见你,是你头上有草,脸上有泥,还不怕你。如今脸上无了泥,头上无了草,却象瘦了些,腰间又苫了一块大虎皮,与鬼怪能差多少?”

    确实啊,脸本来就不好看,所以强调自己是“美猴王”,再作恶多端,不正是鬼怪么。好道是人家客气,斋饭招待,针线伺候,洗了澡,喂了马,次日早走。

    这一去,却是遇到了山贼六人,正是那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六个名号,不就是色、声、香、味、法、触这六尘么!六尘,也就是眼耳鼻舌意触六欲,也称六境、六贼、六根。

    对,就是六根清净的六根,只不过从眼耳鼻舌意触的神经官能来讲叫六根,神经官能接触的事物来说,就是六尘,而神经官能对于事物的辨别能力,那就是六识了。也就是说,对于外界的东西无欲无求了,六根就清净了。

    此来的六贼,正可谓是世间烦恼的根源所化,而关键的却是,这六贼是谁的六根,清净还是不清净呢?且看他师徒俩正走多时,忽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咤一声道:“那和尚,那里走!赶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

    这话很明显了,找的就是唐和尚,至于孙猴子,十个人看,十个人也都不觉得这丫是个和尚。

    也就是说,这六贼其实正是唐和尚的。和尚不都要六根清净么?何况人家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六根哪里会不清净呢?

    这话其实也对,当你不需要欲望的时候,自然就清净了;但是当你需要了呢?你不需要钱的时候,那钞票就是张纸片儿;但是当你需要的时候呢,多少张纸片儿都不够。现在这唐和尚的六贼到了,那只能证明唐和尚起了六欲。

    奇也,三藏法师的修行倒退了么?其实不是,恰恰相反,这证明了陈玄奘的修行更深了。

    任何修行,都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金蝉子是如来的二徒弟,其实一直在山间修行,这样的人,他是没有经过看山是山的阶段的。也就是说,打小就修行的人,他的三观和一般人不正常。

    这很好理解,打小完成义务教育的人和打小不读书的人,所能看到的东西就不一样。

    而金蝉子投胎,九世修行,其实就是为了完成以前没有完成的过程,再谈更进一步的发展。而这第十世,三藏法师经历大起大落,完整的经过了人生的前两个阶段,这再一次“入世”修行,把心思给放在了西去取经上,正是再次生起了欲望。

    也就是说,唐和尚其实正处于往第三阶段走的方向,只不过刚起步,就遇到了此前从来未曾遇到过的困难。

    这六根清净,是斩一次难道就没了,这一次的六根可没那么容易斩掉。正如这六贼,若是没有孙猴子在场,那这三藏法师岂非困难重重,寸步难行。那么孙猴子能斩掉唐僧的六欲么?

    六贼劫道,孙猴子戏之要分其钱财,那凡人的一阵乱打,怎么可能伤的仙人的一根毫毛。于是那孙猴伸手去耳朵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儿,迎风一幌,却是一条铁棒,足有碗来粗细,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棍儿试试手!”唬得这六个贼四散逃走,被他拽开步,团团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

    层次相差太大,数量已然难以弥补。六贼虽然不怕这活雷公,却也没有在这泼猴手底下活下去的手段。六贼虽除,可这六根清净不清净,是别人说了能算的么?

    不能!那猴子剥了衣服,夺了盘缠,却笑吟吟走将来道:“师父请行,那贼已被老孙剿了。”

    孙猴子却不同,虽然是修行者,但是这家伙失了上辈子的根基,全然凭本能做事,人生的境界还停留在看山是山的水平,只顾得眼前。哪里想得到,那唐和尚生命虽然短暂,见识着实不低,目光也长远,但是这六欲方起,那习惯性的世外高人一般的作态,已是融入了生活。

    于是这唐长老直接骂了开来。道理自然远高于孙猴子,你这非官非判,能捉却非要杀,可不仅仅是防卫过当。但是孙猴子是什么德行,记吃不记打,浑然是个动物。这本能作怪,又哪里受的了没有预防措施的唐僧说教。

    那才脱困没半天,却连做样儿都再懒得做,直接跑去了九霄云外,回东而去。

    唐僧做错了么?他只是基于做人的准则要求,遵纪守法,不过分迷信武力,没有妄图把人间法律抓再自己手了。孙猴子做错了么?他只是基于做猴子的要求,以怨报怨,贪恋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乃是世间动物的真理。

    也许都没有错,只不过所站的角度不同,正如牛魔王和蛟魔王一般……

111离心

    蛟魔王终究是来到了翠云山,因那五行山下是孙猴子,正欲找牛魔王问个明白。

    翠云山芭蕉洞,那蛟魔王虽然是走到了牛魔王家门口,却左右徘徊,拿不定注意。其实这是事不关己则已,事到临头往往会犯怂。想那牛魔王与蛟魔王,数百年友情,从来没有红过脸,现在却因为那监狱当中的孙猴子,上门问罪,何苦来哉。

    也是那牛魔王成了家立了业,却是这位对于兄弟似乎就冷落了些,毕竟又不是什么好基友,哪儿能天天黏在一起。

    但是,一想起那五行山天降,一想起猕猴王兵解,一想起狮驼王因此伤身受死,一想起那弥猴山满山的生灵,那都是因为孙猴子的缘故而收到的牵连,蛟魔王顿时气都不打一出来。这也就罢了,你说为什么不把孙猴子就是这个罪魁祸首的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呢?

    确实,五百多年来,蛟魔王一直以为,五行山是因为兄弟几个的聚首,引起了天庭的注意,而招致的灾祸,这些年来,就连这兄弟俩也是聚少离多,更不用说其他的兄弟几个。

    可是现在呢,不想那五行山就是那孙猴子的牢狱,而这诺大的灾劫,居然是孙猴子引来的。

    这一面,蛟魔王正在那翠云山拿不定注意,那一面,孙猴子去是云驾到了东海龙宫暂且栖身。

    说实话,作为花果山的一山之主,孙猴子第一个念头其实就是先回家去看一看,好歹自己也算是刑满释放了。

    但是,孙猴子心里面其实也有点儿疙瘩。其他人在我服刑期间没有来看自己,哪怕是号称七大圣的兄弟几个,其实也并没有见过几面,说到底交情一般;天庭上的仙官神职没看自己,也可以说怕被牵连,其实也是孙猴子自己喜欢把脸上去。可是花果山呢?

    那花果山作为孙猴子生身之地,养育之地,那满上的猴群一族,就是自家的亲戚朋友,父老相亲。可是花果山的将军元帅,大妖小妖,也是没有一个来看过自己,自己还算是花果山的猴王么,自己为花果山的繁荣富强又做过些什么呢?

    人说归心似箭,从孙猴子下意识往东,也可得知。可是这到了东海,近乡情怯,方才好好的想了想自己的情况。你说你一服刑期满的混社会分子,现在回去,做什么?“得意荣归”么!

    这才下得东海,那东海龙王迎道:“近闻得大圣难满,失贺!想必是重整仙山,复归古洞矣。”那猴子也道:“我也有此心性,只是又做了和尚了。”

    没错,回家,复归花果山。看来不仅仅是孙猴子这么想,老龙王这个人精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孙猴子却转说了一句,“只是又做了和尚了。”

    孙猴子刑满出山,那动静确实不小,要说没人知道,自然是假打;但是要说满世界的人都知道的话,那也是乱谈。不过,这孙猴子刑满释放,却有三个人是一定知道的,那就是收到回缴封皮的如来,坐视旁观的观音,以及“监牢”处当时的土地。

    没有东海龙王?没有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知道这事儿,完全是因为观音的告知,而且,那龙王也是带着目的和任务来的。

    于是两人漫谈,观音劝善,从随唐僧。龙王祝贺道:“这等真是可贺,可贺!这才叫做改邪归正,惩创善心。既如此,怎么不西去,复东回何也?”龙王可不希望那孙猴子再回花果山做邻居,这乃是个恶邻。

    孙猴子却也懂得尴尬,笑道:“那是唐僧不识人性。有几个毛贼剪径,是我将他打死,唐僧就绪绪叨叨,说了我若干的不是。你想老孙,可是受得闷气的?是我撇了他,欲回本山。故此先来望你一望,求钟茶吃。”前句倒也算真的,但是这脱困灾劫,先见邻居……

    龙王可不管那么多,立马恭维奉茶,现在这孙猴子可是有后台的,观音交代的事情还得尽量做,反正自己也不希望那孙猴子做回自己的邻居。于是龙子龙孙捧茶献来,却也不离,双双站在了吃茶人的身后。

    那猴子喝完了茶,尚不知自己根本不受欢迎,完全是因为背景和官儿大,人家不得不应付。于是这站在后面的龙子龙孙,竟然不晓得添茶加水,差评!

    孙猴子端着干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岂不又犯了尴尬症。只得回头望“月”,乃看见后壁上挂著一幅“圯桥进履”的画儿。这才没话找话说道:“这是什么景致?”什么时候那孙猴子也懂得欣赏别人别处的好事好景了!

    一生见不得别人好的猴子开了口,那龙王立马有了主意,把这张良在圯桥三度与黄石公进履的事儿给说了个通透。那孙猴子第一次出得花果山,在南赡部洲闲逛之时,已是汉武帝垂垂求仙之日,哪里知道上三代的事儿啊。

    可是现在的东海龙王,为了完成任务,讨好观音,拉拢孙猴子,却拍马屁“大圣在先,此事在后,故你不认得。这叫做圯桥三进履。”呵呵,龙王五百年前“撤资”,可现在却有点儿后悔了。还好的是,那孙猴子一向目中无人,龙王和他的关系也根本不会更糟糕。

    当然,目的还没有达到,那龙王还得苦劝道:“大圣自当裁处,不可图自在,误了前程。”

    那孙猴子才出大狱,哪儿能搞这么一出撂挑子不干呢,立马答应了。不想那龙王闻言,却是立马赶人,言辞间虽然恳切,行动中却是果断,还真是打心里面就瞧不得这一位重归社会的人。

    既然东海龙王不留人,孙猴子自讨没趣,自然上云回转西面,却不料,南海菩萨正等着他呢!

    原来,那孙猴子刚离得唐和尚不久,山路前面,观音就化身为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等在路边,等着那唐和尚。

    这一次不是变身,而是化身术,乃是那如来由易入难选择的一门儿真术,以此让佛门的人,能够进入更高的层次。但是这在观音用来,却和那文殊菩萨不同,真自然也是真的,但是这境界和熟练度,那就是两码事了。

    只看三藏见他来得至近,慌忙牵马,立于右侧让行。那老母问得缘由,送得衣帽,更传得一篇咒儿,唤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然后如此这般,给那唐和尚出了个离心离德的主意,这才化一道金光,回东而去,正是到那东海等孙猴子也。

    却想当年,那文殊菩萨化作一介凡僧,理解和熟练度的不到位,居然使得那家伙难以回转菩萨之身,愣是差点儿死在人家御水河里,还要六甲金身相救。真是丢脸给丢到了外婆家。

    而今日之观音,也怪不得为如来亲称为观音尊者。可惜那孙猴子肉眼凡胎,虽有观风之术,却到底看不得别人的境界和层次,自能分辨出大体的善恶。

112决裂

    虽然并不觉得那观音牛13,但是好歹也是承了人家救出自己的人情。那观音一劝,孙猴子好歹还了一礼,立马投西。

    当然,带着些悔意来的孙猴子,其实不好意思,心里面也算是知道了人家唐僧卖的是观音的面子,若不是这后台的出力,兴许人家就不释放你呢?是以一番攀谈,其实交心,师徒俩若是就此和谐下去,也不妄相交一场。

    可是那孙猴子到底是个坐不住的,唐和尚也算暗中包藏了祸心。怨不得玄奘法师六贼尽出,却是再次落入了凡俗;而那孙猴子既然内疚,欲要包袱里找寻些干粮之时,正好落入圈套。

    想那民间有一种捕捉猴子的方法,乃是找一窄口的瓮器,内置瓜果,当猴子伸手去抓时,握拳的手自然难以挣脱,但是到手的肥肉偏偏不乐意放手,于是就此被俘。

    那孙猴子猴精猴精,到底也是小聪明,被那唐和尚一阵妄语“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唉,唐师傅,你可刚刚才教训了那猴子,出家人不要说谎啊。

    唐和尚重新生出了六欲,可那孙猴子压根儿就是六根不清净的,这一套衣帽,光艳艳晃眼,彩熠熠夺目。那猴子难以自禁,闻言自顾自的穿了起来,却不知正是请君入得瓮来,怎能挣脱。

    既然都是欲望丛生,情到深处,情不自禁。那唐和尚见那猴子戴上帽子,也不再吃干粮,却默默的念那紧箍咒一遍。猴子忍不住,叫道:“头痛,头痛!”结果那三藏法师又试念了几遍,当他不念时,猴头也就不痛了。

    很明显了,孙猴儿不但抓破了嵌金的花帽,还伸手去头上摸摸,头上一条金线儿,紧紧的勒在上面,取不下,揪不断,已此生了根了。没错,紧箍不是个头环的模样,乃是根儿头绳儿。

    孙猴子是个听人话的么?不服管教才是猴子本色,至于是不是英雄……只见那猴子耳里取出针儿来,插入箍里,往外乱捎着。这分明就是要暴力抗法,破坏“警务”机关送来的“金手镯”。

    却巧那三藏是个凡人,哪里晓得神仙手段,更不知道这神仙物品的威能。恐怕那猴子把这看着就不结实的一线金丝给捎断了,于是口中又念起来。

    那猴子到了现在也还不知道那金丝是怎么长到自己脑门儿上的,玄奘一念,他就生痛,痛得竖蜻蜓,翻筋斗,耳红面赤,眼胀身麻。可巧唐僧还是个和尚,动了恻隐之心,见他这等,又不忍不舍,复住了口,他的头又不痛了。

    到了现在,那猴子哪里还看不明白,乃道:“我这头,原来是师父咒我的。”

    若是一般儿的小妖小怪小动物什么的,还就罢了,你手拿鞭子,哪能吃得资格眼前亏啊。但是孙猴子是什么人啊,心气儿高,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牛。别说你唐和尚是个凡僧,就是天上神仙,比他能打的也不服。

    这一来一去,孙猴子是口称服气,心里面却生了不良,原该是双方交心的交情,却成了生死的仇敌。只见那唐和尚既然见他口称服气,自然住口,心下却防备。果然那猴子却是使了个偷袭,就要一棒子打下去。

    这要是真打下去,那唐和尚现在可没有穿上那如来给的新手装备,那就是十个唐三藏,也定然会没了性命。但是好就好在那玄奘和尚和孙猴子吵了架以后,心里头有了戒心,始终防备,赶忙嘴快念上两三遍。

    都说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这才两个人呢,这才走了一日,内部就在闹矛盾,那是唐和尚的错?是孙猴子的错?其实是事有凑巧惹的祸!

    论起准备,其实大势已成,天上地下,天庭佛门,那都是早早谋划许久。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谋划的人全都是仙人,从来就没有一个是从凡人角度出发的。怪不得曾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这凭空规划出的东西,又没有经过主要负责人的认可,可谓是强行实施的。

    这就好似现代的管理,往往外行领导内行,正是因为把心思都按在了管理上,唯独把实际情况给忽略了,怎么可能事事按照所想。如来的剧本儿,也就成了完全没理会专业意见的某政阵子团体,万事以自我为中心,专业意见什么的,你个下属的话,为什么要听。

    所谓上行下效,既然如此,估计那唐和尚向后也不会好很多。

    不过现在,那唐僧的小心眼儿却是救了自己一命,同样对于这孙猴子,却是伤透了心,不敢再给予信任。孙猴子呢,至少在唐和尚醒着的时候,也是没法再乱动了,何苦非要挑战一下自己对于痛苦的忍耐极限呢。

    但是猴精猴精,那唐和尚是个凡人,稍一推断,他断然是没有这仙家本事的。

    于是就着三藏的质问,那孙猴子反将一军,问道:“我不曾敢打,我问师父,你这法儿是谁教你的?”孙猴子的意思自然是心服口服,却也要找个出气的对象。但是唐和尚呢?

    唐和尚的终极目标是西天,团建搞成这样,那也是没法交代的。好在自家知道自家事,老子后台就是硬,关键是这活儿吧,他不好干啊。观音所托的是三年路程,唐和尚自然也是按照这个速度来走的。但是现在看来,明显是不够用的啊。

    既然产生了怀疑,心中也难免有点儿小脾气,反正你是菩萨,怕什么孙猴子啊。于是直接隐晦的把观音卖了道:“是适间一个老母传授我的。”这说法,那孙猴子哪里能知道是谁啊。

    但是,别忘了,那孙猴子归途之中,观音可是老神在在正与东海上等着他的。曾道:“孙悟空,你怎么不受教诲,不保唐僧,来此处何干?”这不是明显还监控他的吗,不然怎么会知道不受教诲,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保唐僧的呢。

    更当时那猴子在云端里施礼说道:“向蒙菩萨善言,果有唐朝僧到,揭了压帖,救了我命,跟他做了徒弟。他却怪我凶顽,我才闪了他一闪,如今就去保他也。”

    而那菩萨却不耐烦道:“赶早去,莫错过了念头。”

    这摆明了那观音其实还看着孙猴子的,你就是个试用期,别以为就是正式工了。

    既如此,孙猴子心下就要试探试探,大怒道:“不消讲了!这个老母,坐定是那个观世音!他怎么那等害我!等我上南海打他去!”看来这家伙却是没什么眼力劲儿,脑回路清奇得紧。

    观音不出,却是心下明白,当一个一线直属领导教训属下时,上级能莫名来插一手吗?这样岂不是有损一线领导的威信,队伍不久更难带了么。现代管理系统最常见的,就是上上级领导的莫名其妙,当着下属的面做些有违一线的事情。

    是以,这事儿只能是唐僧自己收尾,可是怎么收尾呢?

113又见决裂

    唐和尚想了想,还不是威逼利诱,于是道:“此法既是他授与我,他必然先晓得了。你若寻他,他念起来,你却不是死了?”

    这是实话,却也是威胁。唐僧之意,那就是别想着把我打死,万事大吉。要知道老子的后台还是比较大的,别的不说,光是直控着你的生死,你也不该妄动。

    在这样的生死压力之下,不想那孙猴子倒是短暂的精明了一回。真个不敢动身,只得回心,跪下哀告道:“师父!这是他奈何我的法儿,教我随你西去。我也不去惹他,你也莫当常言,只管念诵。我愿保你,再无退悔之意了。”

    虽然不知道孙猴子是不是英雄,但是现在,那泼猴倒也服软了。

    既如此,唐和尚也没必要再更进一步,把两人的关系恶化。于是说道:“既如此,伏侍我上马去也。”那孙猴子只得死心塌地,抖擞精神,束一束绵布直裰,扣背马匹,收拾行李,奔西而进。

    这边是面儿上和谐,心口不一;蛟魔王那儿却终于是被牛魔王给发现了。到底也是个魔王,而且是个好面子,爱交际的魔王。这些年来变化甚大,心思却更加的灵泛了。一见了蛟魔王,徘徊了也不知多久,牛魔王心下便有了疑惑。

    但是这却并不能阻止自己当下的开心,去赴个宴回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兄弟,能不开心么。却是把这蛟魔王不肯进那翠云山的事儿先撂下,也不提那进洞接风的事情,大笑道:“贤弟何来,因何事要见为兄啊!”却是猜出一二分。

    那蛟魔王云上拱手:“这……”却是不好说话。

    牛魔王却不疑有他,直接道:“贤弟有何为难之处,哥哥这里哪儿有什么不好说的话!”

    好说吗?蛟魔王却是在想,牛大哥你这魔王做得忒失职了,常人道美人乡是英雄冢,牛哥你一时英雄,却也安家乐业,失了这豪气干云,丢了这英雄之心。可这些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啊,你一个外人,能问的,就是那五行山下的孙猴子。

    但是孙猴子就好问么,到底也是结拜的小弟,虽然这小弟是个官迷,虽然这小弟背弃了当初的盟约,到底人家也关在了五行山下。

    可是这事关蛟魔王的心,想想那满山生灵,想想狮驼王,再想想那猕猴王。蛟魔王不得不问:“大哥,可知道那弥猴山上,天降山下,是那孙猴子!”

    “这!”这牛魔王就尴尬了,心说老子自然知道,但是你不也应该知道么,当时三弟可没有背着你说话啊。可是牛魔王却不敢如此问罪,以他的眼光看来,蛟魔王分明是恨意不减,这要是得罪得起,当年就得罪了;这分明是得罪不起的,二弟你难道要去送命么?

    既然这事儿只能劝,那牛魔王也就只能是往相反的方向说了。好道那罗刹女劝了牛魔王也不少,听的东西都够拿出来再劝蛟魔王几十遍了,是以牛魔王开口道:“贤弟也知,那天降大山,连累得四弟重伤,五弟兵解,贤弟你自己,也是受了伤的。”

    蛟魔王哪里不知呢:“这是自然。”但是不能因为别人势大,就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吧。“但是这山归山,毕竟是关押那孙猴子的,那孙猴子可没那么大本事。”这话分明就是把那帐都给先算在了孙猴子的身上。

    可是孙猴子没死啊,牛魔王哪里能不知道。这可是一击拍散了六个大圣之威,累得狮驼王身死,猕猴王兵解,蛟魔王重伤。这样的威力,六个大圣分明只有逃跑之力,你说为什么就没能把个孙猴子压死呢?分明就是有人在保着孙猴子,六人尚不能惹,蛟魔王你一个人惹什么惹啊!

    牛魔王也不敢如此说啊,那不是火上浇油。只得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孙猴子开罪于天,是以身背天罚。而我们对于天庭来说,那就是危险因素,防范对象。天降之山对于孙猴子来说就是牢狱,对于我们来说,何曾不是警告!”

    蛟魔王能理解,哪怕是没有孙猴子这事儿,三界之内,也很少出现像六大圣这样强力的妖怪组合。而关键的关键,就在于这一股势力的不可控,不可控的东西,不就是灾害么。

    但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作为一个妖,我们争的是什么呢?”蛟魔王不甘心,不可抗力不是逃避的绝对理由。“如果我们连自己都失去了锐气,天地未必需要不仁……”

    牛魔王一听,看来动不得是难以让蛟魔王心服了,只得换个方向:“贤弟啊!鬼又能争得了什么呢,仙又去争什么呢?对于修炼者来说,乃是与天争命啊。你看这天地之间,又有几条路,是妖族的归途呢?”

    说来确实,牛魔王作为万岁狐王的座上宾,能够见到的活得最久的妖,莫过于此人了。但是,牛魔王知道,这万岁狐王,已早是垂垂老矣,还能蹦跶几天呢?

    蛟魔王想了想,妖,确实是没有前途的,千年间自己的见识其实也不少,别的不说,能渡得过三灾的,都寥寥无几,更别说到达牛魔王蛟魔王这种层次,等着过第三灾。但是,生命的精彩不在于它的长度,而应该在于它的宽度。

    蛟魔王虽是修行中人,逆天改命,却在这种事情上抱着颗自然的心,但是话说出去,却又是相反:“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人岁百寿,妖活千年,足矣,足矣。”这话颠三倒四,不像是在反驳,倒是像在愤怒的状态下娓娓解释一般。

    牛魔王哪里听不出来,这兄弟俩的路,怕是要走完了:“贤弟啊,修行者,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神机,本就是逆天而行,怀改运之志。你这是何必……”

    蛟魔王却道:“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对于无限的追求上面,殊为不智,兄长,请了,这事儿没完。”这不是很正常么,这是神话的世界啊。实乃是蛟魔王所能够了解的东西太少,远不如那牛魔王所了解的,永生而已,又不是没有。

    牛魔王哪里舍得,还要再劝:“世间能人异士颇多,只不过少于见到。那孙猴子,论起打斗,确实是个夯货,一味追求速度快力量大。但是,那逃跑的功夫可是一流,以你的修为,那是不可能抓住他的。”却是了,那孙猴子擅长……或者说是不得不选择的,就是游击战,可蛟魔王云慢啊!

    但是蛟魔王却嗤笑道:“我看现在那孙猴子往哪儿跑,不是被山压住了么,刚好来个绝户计。”这是蛟魔王从那五行山看到的,虽然没有轻举妄动,但是那满山的威压,不是没人看守。

    牛魔王猜都能猜得到,监狱能没有狱警么?更何况是那只欺天的猴子:“唉,既然那猴子没有被那山压死,山上必有看守。但凡看守,必然是攻弱守强者,只要拖一拖时间,哪里有你下手的地方啊。”这倒也没错,那看守的除却土地,那是五方揭谛。而这五方揭谛,却正是守护神。

114鹰愁涧愁事

    蛟魔王哪里不懂,但是这人,愤怒的时候是不剩多少理智的,要看一个人的修养,那在他愤怒的时候去看,就是最容易看出来的情况之一。而这蛟魔王,一味的压着火儿呢,修养还剩得多少呢?

    这一说,暴躁了起来,道:“人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此言诚不欺我也!”说完竟是径直转东方而去,不再理睬牛魔王。

    温柔乡确实是英雄冢,想那看守能有多少,那武力值大不了大于孙猴子。只要牛魔王拖住看守,蛟魔王那也是能取那孙猴子小命儿的。可是蛟魔王孑然一身,牛魔王却是一家大小,能和你一起去做这么一件风险如此大的事情么?

    蛟魔王哪里知道,这次东来,确是找不见了那孙猴子,连五行山,都不在吧原来的位置了。

    而孙猴子呢,却是伏侍唐僧西进,行经数日,正是那腊月寒天,朔风凛凛,滑冻凌凌,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迭岭层峦险峻山。

    平日里,唐和尚哪里得人伺候,从小幸苦的命,也不懂得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这几日里,那孙猴子战战兢兢,也算是把个老师傅伺候了一把,不说舒舒服服,至少让那旅途多了不少乐趣,反正那猴子嘴碎,能吹牛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但是,孙猴子哪里伺候过人啊,人都没做够十年,晓得什么穿衣吃饭。于是这被伺候的上虽然都觉得这伺候人的不懂得伺候人,却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是伺候人的虽然不懂的伺候人,偏偏是心里面不爽。

    唐和尚带着比较美好的心情,孙猴子装着两面三刀,一路疾驰,到了这鹰愁涧。

    三藏在马上,遥闻唿喇喇水声聒耳,回头叫:“悟空,是那里水响?”这可不是那玄奘法师无故心惊,要知道人家五行属火,四大为水,正是个逢水逢灾的命。至于那和尚为什么要问道于盲呢,这就主要是那孙猴子的大话说得太多了,天上有地上无的。

    所幸的是,那孙猴子却刚好知道:“我记得此处叫做蛇盘山鹰愁涧,想必是涧里水响。”

    难不成那孙猴子来过此地?非也,此地原也没有什么妖怪,离得五行山还远,哪怕是五百年前,弥猴山的猴子们也不怎么过来,更不用说那孙猴子不是个驴友的。

    既如此,孙猴子何来的信息呢?正是那取经路线图。

    和唐和尚的取经路线图不一样,三藏需要的是路线,是故脑子里被安排的基本上就是个方向,那制图的工艺,可以说就是一副写意的山水画。而孙猴子需要的呢?孙猴子的地图,是从如来的金箍上安排进脑子里面的,活脱脱的一副军事地图。

    奇怪,犯的着么?这“军事地图”又多了些什么呢?难道是地名儿?

    鹰愁涧,恰恰是两师徒说话期间,那涧内的玉龙食量也是不小,已然是饿得受不了,一朝闻得大型牲口的气息,哪里还有功夫问候一声。只听涧当中响一声,就钻将出来,推波掀浪,撺出崖山,直抢马匹。

    这一下,慌得个孙猴子丢了行李,把那老师父抱下马来,回头便走。那玉龙也不赶上,却把那三藏和尚的白马连鞍辔一口吞下肚去,依然伏水潜踪。

    那猴子却是扛得动凡人,那玉龙亦然差点弄死了唐僧,唯有老和尚还没有回过神来,连那是个什么东西袭来也是不知,只问孙猴子要马。可不是吗,唐和尚身边儿,现在就只有个孙猴子,关键那泼猴牛皮吹得乱飞,既如此,不问你要,问我不成。

    孙猴子往空中观望了一圈儿,按落云头报道:“师父,我们的马断乎是那龙吃了,四下里再看不见。”这还用他看么,老实说,那孙猴子抱的动人,那就断然抱的动马,为什么就偏偏救了唐和尚,把个马儿丢去喂龙呢?

    这其实都是算计,鹰愁涧这地名儿,就是一孙猴子做任务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的任务,却正是丢马。也就是说,原本的如来,这是打算让那唐和尚步行去灵山的。步行?

    没错,就是步行。要知道,那孙猴子的取经路线图,不是凭空出现的,乃是戴上金箍以后,配合了八月的日食,这才能给那孙猴子下了心理暗示。可问题是,孙猴子头上的金箍早早的就已经被观音带在了身上,而这人员的变动,却完全是临时的。这怎么办?

    却见那三藏道:“徒弟呀,那厮能有多大口,却将那匹大马连鞍辔都吃了?想是惊张溜缰,走在那山凹之中。你再仔细看看。”其实就压根儿没怎么信任那孙猴子。说起来也是,从唐僧的生活经历来讲,大部分遇到的,也就是下层人士了,吹牛这种东西,那是经历了许多。

    却不想,那孙猴子还道:“你也不知我的本事。我这双眼,白日里常看一千里路的吉凶。象那千里之内,蜻蜓儿展翅,我也看见,何期那匹大马,我就不见!”这一次其实是老实话,吹牛的人往往想的就是,既然我不知道,那你也未必懂。却不懂,也许你懂的,才是人家不了解的。

    于是三藏道:“既是他吃了,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怎生走得!”说着话,泪如雨落。却是啊,取经团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后勤问题,十万八千里路,每一里路一千八百尺,每尺二十三点一公分,合该四万四千九百零六公里,这得磨破多少双鞋呢?

    那猴子见他哭将起来,他那里忍得住暴燥,发声喊道:“师父莫要这等脓包形么!你坐着!坐着!等老孙去寻着那厮,教他还我马匹便了。”

    三藏却才扯住道:“徒弟啊,你那里去寻他?只怕他暗地里撺将出来,却不又连我都害了?那时节人马两亡,怎生是好!”看来这唐僧是个明白人啊,西行路漫漫,只要人手稍多一点儿,拖一拖时间,十个唐僧也被吃尽了,一个人哪里能顾得上两头呢?

    可孙猴子闻得这话,越加嗔怒,就叫喊如雷道:“你忒不济!不济!又要马骑,又不放我去,似这般看着行李,坐到老罢!”这我要是老板,怎么也不敢把自己的命交到这样的保镖手里啊。说来也是,这西方佛门,花大力气动用这孙猴子,哪里像是保护人的!

    正此时,却听得空中有人言语,叫道:“孙大圣莫恼,唐御弟休哭。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特来暗中保取经者。”哈,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那守护神来得正是时候。

    那长老闻言,尚存敬畏之心,慌忙礼拜。可那孙猴子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官儿大,说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俨然又是一副官迷的样子。

    众神本来就是小官儿,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孙猴子哪里懂得客气,道:“今日先从谁起?”

    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

    既然有人保护,那孙猴子自然要去打怪咯。至于马匹,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再要的回来,可那孙猴子早就心存芥蒂之心,于是说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等老孙寻那涧中的孽龙,教他还我马来。”

    三十九人守护,至少五人在身边,既然唐和尚有人保护,那要你孙猴子做什么呢?

115孙猴子的第一次任务

    四路神仙,三十九位,要说起斗阵平推,那确实为难了人家。但是要说是保得那唐和尚的性命无忧,完全是手到擒来。只要那三藏和尚不自己寻死,弯弯绕绕,躲躲藏藏,完全可以凭借守护神一路猥琐前进,到得西天。

    既如此,那这孙猴子岂非多余。

    不然,其实这守护队伍,也是政治斗争下的产物。论及根本,那玉帝想要的,是在保障天庭利益的情况下,尽快的完成这事儿。否则,就是无限期往下拖。可如来想要的呢,却是尽可能的拉拢大多数仙人,还要保证尽可能延期的完成任务。

    也就是说,这任务的期限不能长过于天庭所要得到的利益,却也不能短过于如来想要东渐传承的经卷数量。那天庭的利益从何而来,怎么保障呢?正是佛门上贡。同样,佛门既然要付出利益,可这利益从何而来呢,只能是沿途争竞。

    于是这取经团队原本四人的规模,却偏生带上了四十四人的团队。三十九人的守护者团队,主导的正是天庭,需要保证的是天庭的利益,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十八伽蓝是完全属于佛门势力的原因。

    而取经团呢,只有唐僧是取经的,剩下的都是为了佛门利益而战斗的。如果说守护神是盾的话,那这孙猴子,正是一把剑了。

    最后就是这一条玉龙,既是玉帝临时安排的眼线,也是取经任务时间的保障条件。可这事儿吧,虽然那如来也接到了观音的报道,偏偏条件却是观音和玉帝亲谈的,可以说完全就是个保险措施。

    既如此,这玉龙作为保险,铁定弱不了。

    正好那孙猴子失了马匹,明明就不可能再得回,却在那空中骂将起来。那玉龙听得有人叫骂索马,他按不住心中火发,急纵身跃浪翻波,跳将上来道:“是那个敢在这里海口伤吾?”

    这两个人脾气都臭,一言不合,直接打了起来。

    说起来,玉龙是个营养不良,饭都还没吃饱的人,怎么可能力敌那孙猴子。但是这捣蛋鬼熊孩子,还都有一把儿打不过就跑的心,偏偏这孙猴子虽然能熟练使用游击战,却不能防得人家使用相同的战术,还给他跑了。

    想那孙猴子,本事不多,大品天仙诀打底,七十二变为用,筋斗云做机动,金刚不坏增加些物理防御。论及武艺功夫,实乃庄稼把式;说起兵书策略,可谓份属九流。既不懂得示敌以弱,也不知道诱敌深入,捣乱这种来得容易的事情好做,擒贼这种高难度计划分明的事则难休。

    而那玉龙呢,其实更加糟糕,游龙打底,水战为用,原身充作增幅,地利只因久居。说起这龙来,人家连个武器装备都没有,完全是仗着肉身与那孙猴子为战,能从那孙猴子的机动能力之下走脱,可谓是人生巨变之后,脑袋的灵光占了许多优势。

    这一来,没及奈何,孙猴子只得回见三藏道:“师父,这个怪被老孙骂将出来,他与我赌斗多时,怯战而走,只躲在水中间,再不出来了。”这是什么态度呢,那就是推诿,意思就是我也用力了,任务完不成,这错误嘛,原本也不是我造成的。

    唐和尚却表示怀疑,确实如此,那孙猴子让这法师难以相信。为了以后好走路,也是为了气一气这吹牛皮的猴子,却道:“你前日打虎时,曾说有降龙伏虎的手段,今日如何便不能降他?”原来那猴子吃不得人激他,只得二打小玉龙。

    所谓占得便宜吃不得亏,正是作为对手的这两人此前最好的症兆。那玉龙本也不想再出去,但是心中思想道:“这才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我才脱了天条死难,不上一年,在此随缘度日,又撞着这般个泼魔,他来害我!”

    他越思越恼,受不得屈气,咬着牙,跳将出去,骂道:“你是那里来的泼魔,这等欺我!”

    这家伙和那孙猴子何其相似,不过是那唐和尚给那泼猴气受,猴子再把气给撒在了那玉龙的身上。可这些,现在和那马还有关系么?

    这马原是那如来想让唐僧步行,拖时间的法宝,却不想那天庭的玉帝,却生生给提供了这么一个加速的利器。

    两人再斗,玉龙到底没什么状态,再次水遁而逃。想那孙猴子最是能逃,偏偏人家速度不快,打斗也赢不得的情况下,还是逃了。这让那孙猴子三尸神咋,七窍烟生,就要找人泻火,这一找,不就只能是最底层的土地遭殃么。

    论及媚上欺下,孙猴子俨然是一把好手,拘来土地山神,直道:“伸过孤拐来,各打五棍见面,与老孙散散心!”这才是祸从天降,偏偏那孙猴子还官大数级压死人,没得地方申冤。孙猴子也知道,怕是一下手,打死了人,名声臭了,这基层干部可就再也难以敢见他了。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哪一个山神土地乐意惹上他呢。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只得道:“大圣一向久困,小神不知几时出来,所以不曾接得,万望恕罪。”正是不知者不罪。和想像中的不一样,那孙猴子作为一个犯罪分子,出狱的时候原本也没多少人关心。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一路的山神土地基层干部,怕是要遭些罪了。

    这方的山神土地自然也是明白,可是那孙猴子管你明白不明白,道:“既如此,我且不打你。我问你:鹰愁涧里,是那方来的怪龙?他怎么抢了我师父的白马吃了?”坦白讲,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是孙猴子却是,但有所求,威胁恫吓先。

    那山神土地,哪里有其他办法,要想免打,那就只有拍马屁了。于是道:“大圣自来不曾有师父,原来是个不伏天不伏地混元上真,如何得有甚么师父的马来?”这话反过来不就是一个黑社会著名捣乱份子么,可这形容词一换,那猴子立马心下舒服得紧。

    既然人家用轿子抬,自己也应当找台阶下。于是道:“你等是也不知。我只为那诳上的勾当,整受了这五百年的苦难。今蒙观音菩萨劝善,着唐朝驾下真僧救出我来,教我跟他做徒弟,往西天去拜佛求经。因路过此处,失了我师父的白马。”

    那山神如此这般,孙猴子也才知道了这玉龙的身份。可是这却暂时无助于解决问题,要知道那玉龙也是个精明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为了早日送走孙猴子这瘟神,土地直接撺掇起找那观音来降。

    说实话,那孙猴子是赢的一方,但是抓人往往需要的是围堵,孙猴子分身乏术。但问题是那泼猴把自己给吹嘘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唐和尚也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个将领,岂能不用。

    但是现在呢,玄奘才出了大唐几日,居然就要开始麻烦领导了,那还找孙猴子这么个下属做什么呢,配像么!唐和尚心里面既是憋屈,也是愤懑,特别是那孙猴子,这才不久,遇事儿就冲撞领导,活该你吃亏。

116离心离德

    如此,那唐三藏却拖着后腿道:“若要去请菩萨,几时才得回来?我贫僧饥寒怎忍!”

    这是什么,这就是拆台啊。当时那唐僧失马,正在伤怀,那孙猴子就曾哏哏的吆喝,难以息怒。既然你给我脸色,那我凭什么让你好过呢!

    这才出大唐的取经团队,方遇上困难,还完不成第一项任务,立马就面临着人心离散,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霎时间怕就是分崩离析之局。

    这也难怪,那如来的大乘佛教,从上至下,不都是只考虑自己,难以顾及他人的么。唐和尚倒也罢了,以人的身份,怎么去顾及仙的能力呢;但是那孙猴子,明明有仙人的能力,却偏偏傲性负气,那个顾得你为人的上限。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呢?

    要不怎么会有下基层这样的说法呢,正是因为处于第一线,才知道这事件的实际情况。正处于这种僵持之下,眼看团建就要搞不成,说不了,只听得暗空中有金头揭谛叫道:“大圣,你不须动身,小神去请菩萨来也。”

    这才是救人危难及时雨,普度众生请观音。那孙猴子乃是大喜,刹那间简直是急不可耐,连忙道声:“有累,有累!快行,快行!”这台阶来得如此爽利,那猴子却连个感谢都没有。

    说实话,这也就是那猴子囧得一比,大话吹破了天,却收不回来,第一次出任务,就把自己嘴上的本事和身上的本事给暴露了个干净。好在那五方揭谛,本就是佛门献给天庭差使的人,完全可以说是天庭的编制,还领着佛门的工资。

    这样儿的人,两头跑着,公事私事处着,对于人心有着一定的把控,,金头揭谛才能在这一团乱麻当中抽丝剥茧,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一线员工和一线领导闹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找领导。

    那金头揭谛一阵风去,如此这般对观音一讲,瞬间这当领导的就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怎么说那观音不乐意把差事给那孙猴子呢,要是能找到个听话的,懂事儿的,那这紧箍不也省下了么。

    话虽如此,但是事情却已然到了这一步,那观音还不得不来。其实若单单是为了之鹰愁涧的玉龙,以这家伙的身份和实力,观音完全就不需要亲来,只要派那木叉或者是某个代表来走上这一趟,那玉龙立马归服。可惜那只是表面问题,内部矛盾不压一压,这团队怕是难以上路。

    眼见观音到了,却见那孙猴子急纵云跳到空中,对她大叫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怎么生方法儿害我!”这正是无理也要仗势吼三分,份属那孙猴子的小聪明,想要把这事儿给自个儿化一化。

    做错事的人,怎样才能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减小自己的责任呢?不外乎推诿扯皮找话说。

    那猴精也是这样,仿如人样,首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说起那紧箍来。这事儿在人类社会何其常见,特别是处于领导地位的人,找错误,首先找的就是下属的错误,论功劳,立马就是自己的勤劳辛劳疲劳白劳。

    可那孙猴子乃是个一线员工,观音怎么可能在自知谁有错的情况下,论述一线领导的责任呢。

    乃笑道:“你这猴子!你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若不如此拘系你,你又诳上欺天,知甚好歹!再似从前撞出祸来,有谁收管?须是得这个魔头,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门路哩!”

    对于孙猴子这样儿的人,一味的妥协是断然不行的,得是一味的威胁,才能降得住他。那唐和尚本事不济,自然只得妥协,但是观音才懒得惯着谁,反正我捏着你头上的魔头。

    这事儿那猴精确实没有办法,只得道:“这桩事,作做是我的魔头罢。”却又立马转移攻击方向道:“你怎么又把那有罪的孽龙,送在此处成精,教他吃了我师父的马匹?此又是纵放歹人为恶,太不善也!”正是要得理不饶人,至于占不占理,歪理也是理。

    观音才不管你这滚刀肉,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收服那小白龙,随口跟那孙猴子解释解释。不管是亲奏玉帝,还是那傲闰龙王玉龙三太子,都明里暗里展示着人家的底蕴和手段。可惜的是,你这不用“力”的手段,孙猴子那憨货愣是看不懂。

    却说那小龙上岸化形,礼拜观音,见了那孙猴子,却道:“菩萨,这是我的对头。我昨日腹中饥馁,果然吃了他的马匹。他倚着有些力量,将我斗得力怯而回,又骂得我闭门不敢出来,他更不曾提着一个取经的字样。”

    要不说这玉龙和那孙猴子乃是基情满满的一对儿呢,连这推诿扯皮的事情,都做得是一模一样,先不先恶人先告状,免得糟了自己一身殃。

    论到这无理愣是弄成有理,那猴精也不遑多让,双方见面,立马就吵吵起来。这个道:“你又不曾问我姓甚名谁,我怎么就说?”那个说:“我不曾问你是那里来的泼魔?你嚷道:‘管甚么那里不那里,只还我马来!’何曾说出半个唐字!”

    但是,那观音却在这个事情上拉了偏架,道:“那猴头,专倚自强,那肯称赞别人?今番前去,还有归顺的哩,若问时,先提起取经的字来,却也不用劳心,自然拱伏。”那猴子心里其实不爽得紧,却又难以开腔,这玉龙,莫非和观音大有关系不曾。

    他哪里知道,这玉龙乃是玉帝开了恩,加速取经时间的必要一环。观音懂得,必须要卖这么个面子,也心下了然,须得让这玉龙少说话。如此,以龙三太子之尊,也就不得不成为了唐僧的脚力,赎起了忤逆的罪来。

    那观音摘了龙珠,点化了龙马,正要回去,孙猴子却回过了味儿,对于那观音拉偏架忒是不爽,使起了小性子来。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保这个凡僧,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甚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对于这分明是撒泼的无奈,那观音也不好一味的大棒,好歹也是如来钦点的人口。只得给了三根救命毫毛,以作贿赂。而那猴精得了好处,也不敢得寸进尺,只得做罢。

    但是,那孙猴子就是个贪小便宜的小人,哪里知道人家技术手段的高超。径直会了唐僧,说起事情原委,那三藏还大惊道:“菩萨何在?待我去拜谢他。”可谓礼多人不怪。

    可这孙猴子却道:“菩萨此时已到南海,不耐烦矣。”却是自己不耐烦,完全不懂得感恩。

    孙猴子固然是短视,缺乏见识,完全不知道那三根救命毫毛到了自己身上,那就是真毫毛。要知道此乃真术,论起来正是把三个杨柳叶儿化作了三根猴毛,好比是起了化学反应,从一个物品完全变成了另一个物品。

    说实话,但凡那孙猴子研究研究如来的五指化五行山,就该了解到人家的实力。但是说到底那猴子是真猴子,既没有化形,也没有学得太多人事,哪里懂得这些,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117撕裂

    还记得那观音来做什么的么,不是来收玉龙的,不来还好,来了反是收了那玉龙的龙珠。失去了龙珠,等于失去了内丹,大失法力正是给那玉龙的惩戒,也是逼让那玉龙安心做牲口,少说话。而龙珠,则完全充作了观音的路费。

    观音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其实是来给唐僧和孙猴子做调停人的,却见那三藏倒是就撮土焚香,望南礼拜,拜罢,起身即与行者收拾前进。可那孙猴子却是喝退了山神土地,吩咐了揭谛功曹,还请他师父上马。

    这马虽好,却是难上,要知道,现在这马,完完全全就是“裸机”,设备都没有。那唐三藏只得言语道:“那无鞍辔的马,怎生骑得?且待寻船渡过涧去,再作区处。”这本事讲道理的话,唐和尚凡人之躯,温文尔雅,既然消了心中芥蒂,也不会故意为难。

    但是那孙猴子却是个咬着不放的主儿,直接道:“这个师父好不知时务!这个旷野山中,船从何来?这匹马,他在此久住,必知水势,就骑着他做个船儿过去罢。”

    寻船嘛,找不找得到先不说,那猴子明明可以把唐和尚抱下马来,使得玉龙都赶不上,却偏偏要为难唐僧,欺负和尚,果然是知道那和尚真是以和为尚。

    也不管泅水会不会湿衣什么的,毕竟唐和尚不是那观音菩萨,没什么能耐,只有一颗战胜畏惧的心而已。于是那三藏和尚也不再言语,依言跨马,与那挑着行囊的猴精,向涧边而行。

    那猴精自然是自讨没趣,俨然把自个儿给当作了主人翁。而马上的玄奘法师,心里面儿却比把黄连还苦。想这西行路,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一路上起起伏伏,终于有了个在人类看起来神通广大的家伙,却不想是个有才无德的。

    杀人越货就不说了,本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满口大话也不谈他,没文化的人脑子里就觉得自己不知道的,别人也未必知道;但是这办事不稳偏偏还没有责任感,那就糟糕了;关键还顶鼻子上脸,完全以自我为中心。

    现在的唐僧是上下不得,左右为难,进退维谷,首鼠两端。你说不想带着这猴子赶路吧,唐和尚就是个凡人,在这妖怪丛生之地,险山恶水,哪里走得了多远。况且人观音把那“戒尺”都交到了自己手里,话儿更是黄金条子使劲儿打。

    但是那唐和尚能这么做么?要知道三藏手里只有“戒尺”,没有后勤,没有实力,甚至连吃食都要靠他孙猴子。更何况那“上峰”观音,居然也做事不明,直接越级指挥,隔着一线领导找一线员工解决问题,还需要我这唐僧取经么?孙猴子取经不更好!

    好歹得涧中水神相送,那三藏只教孙猴子解开包袱,取出大唐的几文钱钞,欲要送与水神所化的老渔。谁知那老渔把筏子一篙撑开道:“不要钱,不要钱。”向中流渺渺茫茫而去。

    唐三藏甚不过意,只管合掌称谢,其实就是不想理会那猴儿。可那孙猴子却道:“师父休致意了。你不认得他?他是此涧里的水神。不曾来接得我老孙,老孙还要打他哩。只如今免打就彀了他的,怎敢要钱!”

    你说那唐和尚还能信得你么,只得又跨着马,随着径投大路,却是根本不想理会这家伙,全然当作他许真许假,反正我看不明白,反正我也不敢相信你。

    就这么沉默啊沉默,既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也没有在沉默中灭亡。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天晚,终于见到路旁有一座庄院。三藏道:“悟空,前面人家,可以借宿,明早再行。”说起来,这可是自鹰愁涧不言语以后和那孙猴子说的第一句话儿。

    可恨那孙猴子抬头看见道:“师父,不是人家庄院。”

    唐和尚主动开口,自然是解了胸中郁闷,想要调节调节两师徒的关系。可那孙猴子呢,有甚无甚立马顶一句嘴先,你个“仙”人板板,和个凡人争什么眼力劲儿,干嘛不和狗比一比鼻子。

    三藏心下立马叹道:“如何不是?”却是再一次不想理会。

    而那猴子却道:“人家庄院,却没飞鱼稳兽之脊,这断是个庙宇庵院。”你让那唐和尚怎么作答?干脆无言,直到门首,乃见那门上有三个大字,正是“里社祠”。

    唐僧进庙烧香,入祠拜像,好声言语,问得此处,却是西番哈咇国国界。想那唐僧,凡人一个,心怀取经意,力行千里路,竟是在数日之内,远行了数千里,越过了鞑靼界。

    此祠自然是那落伽山山神土地所化,最大的目的就是为这玉龙马送上马鞍辔头。这也说明那观音来收玉龙,真真是临时起意的,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些。

    来人家这里做客,吃喝礼毕,唐和尚自然是中华上邦泱泱,可那猴儿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主儿。见他房檐下,有一条搭衣的绳子,走将去,一把扯断,将马脚系住。

    说起来这洛伽山的山神土地,一个小神而已,没甚法力,变化之术也没什么高深的,这一人一祠其实因景而至。那孙猴子呢,乃是个睁眼瞎的,火眼金睛是个怕烟的眼病,观风之术却没见到人家的风,愣是没看出来。

    是以,这孙猴子纯粹是因为手痒,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的恶事,甚至都不能叫偷,完全就是明抢。你说主人家请你吃饭喝茶,完了你还要吃不了兜着走,人家能给你好脸色么?

    好倒是人家份属土地,来此完全是因为观音的任务,要不是因为观音是个狠人,说不准这土地就不来了呢,反正老子也不归你管。可事已至此,那土地也是个明白人,只得笑道:“这马是那里偷来的?”嗨,要知道人家在你进门,请你吃饭的时候,可都没问过这事儿。

    明抢好得过暗偷么?那猴子做得坏事,却还不喜欢坏名声,一人做事不敢当,怒道:“你那老头子,说话不知高低!我们是拜佛的圣僧,又会偷马?”不会偷马,可会强抢?

    于是那老儿笑道:“不是偷的,如何没有鞍辔缰绳,却来扯断我晒衣的索子?”

    事情到了此步,铁定是自家的错误,无理还能高声的人,也就是那猴子了,唐和尚却是做不到的。但这事儿终归是自家团队里的人口所犯,哪怕那唐和尚实在对这孙猴子无语,也必须要出来打下圆场了。

    于是唐僧说起了失马后又得马的由来,那土地也趁此时机,叫送鞍辔。那唐和尚称谢,一夜无话,至于孙猴子,也不再理会他。

    却是至次早,那孙猴子实在憋不住,嘴都憋臭了,起来就道:“师父,那庙祝老儿,昨晚许我们鞍辔,问他要,不要饶他。”这就是个强盗嘛,唐和尚实在没脸皮理会得。

    幸好人家土地的肚量比这所谓“大圣”要大得太多,言而有信,不仅仅是送上马鞍辔头,连那挽手儿的小马鞭,也给奉上。喜得那唐三藏一再拜谢,却是那土地不敢承谢,赶忙回复原身,言语道:“圣僧,多简慢你。我是落伽山山神土地,蒙菩萨差送鞍辔与汝等的。汝等可努力西行,却莫一时怠慢。”

118巧谋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那唐三藏听了,滚鞍下马,望空礼拜道:“弟子肉眼凡胎,不识尊神尊面,望乞恕罪。烦转达菩萨,深蒙恩佑。”你看他只管朝天磕头,也不计其数,正是得人恩惠,心存感激。

    可那路旁边,却活活的笑倒个孙猴子,孜孜的喜坏个泼妖怪。上前来扯住唐僧道:“师父,你起来罢,他已去得远了,听不见你祷祝,看不见你磕头。只管拜怎的?”这样的人啊,实在是难以受得人家恩惠,也难怪五百年不曾有人敢来看你,看你的都是傻瓜啊。

    那唐长老闻言,尽管还不想理会这家伙,却也只得道:“徒弟呀,我这等磕头,你也就不拜他一拜,且立在旁边,只管哂笑,是何道理?”对,是何道理,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说的就是你这猴头,全不讲礼,礼者理也,无礼无理,我和尚真是对之失望得紧。

    可那猴头却道:“你那里知道,象他这个藏头露尾的,本该打他一顿,只为看菩萨面上,饶他打,尽够了,他还敢受我老孙之拜?老孙自小儿做好汉,不晓得拜人,就是见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我也只是唱个喏便罢了。”对,可是和人家送礼的有关系么?

    那三藏也知道,你和个在世为人的畜生讲得什么道理,只有鞭子可讲吧。于是道:“不当人子!莫说这空头话!快起来,莫误了走路。”却是再不理会。

    却是这取经团队,心服口不服,内外不一,胸中膈应众多,也是只管走路,速度却放得忒慢了下来。可那再至弥猴山的蛟魔王,却是一阵气结,生生望不见个孙猴子,甚至找不着那天降而来的山峰。

    要说这种事情吧,多数都是找一找山神土地什么的,一问便知了。但是这蛟魔王偏生是个从来没有找过别人麻烦的人,土地山神什么的,完全就没有什么概念。

    本是要找人家麻烦的人,现在却找不着人家,蛟魔王到底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往哪一方行走合适。既如此,倒不如先去完成自家早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去花果山看看那猕猴王的兵解石。

    其实那石头真有什么看头么,不过是寄托哀思而已。风从虎,云从龙,可这蛟魔王一路,却只是带了点儿水汽,就这,还是那盛海珠水满溢出的。

    却说那东海龙王,得了观音人情,自觉是帮了那孙猴子一场,也算是重新定义了那孙猴子后期发展的潜力。那天庭也许不喜欢这猴头,但看这样子,佛门可是喜欢至极啊。

    想当初,四海龙王是猛然觉得自己手里能掌握点儿绩优股的,却不想看看那孙猴子,却明显是支垃圾股。可现在呢,五百年前的那一支垃圾股,却翻身成了半支绩优股。

    若是一支绩优股,那这东海龙王大概也不会那么纠结;若这半支绩优股投在天庭,那这东海龙王可能也不会拿不定主意;偏偏这半支绩优股,现在倒手成了佛门这边儿的了,那东海龙王考虑了几日,却不得不召集几兄弟,商量商量。

    东海龙宫,擂起铁鼓,撞起金钟,这四海龙王最大的本事不是降雨,而是这水中瞬移般的集合力。不入宫殿,不见人烟,四海一体,这种事情自然还是在野外隐蔽处才好。

    依然是南海龙王敖钦,脾气燥,比较急,道:“大哥,有甚紧事,擂鼓撞钟?”

    东海龙王考虑了一下,上一次涉及太上老君,自然隐喻言语。可这一次仅仅是那孙猴子,已然是属于佛门的半支绩优股,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说道:“近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已脱得牢狱,离太乙,得金仙,已然西去。”

    西海龙王敖闰自然是有所耳闻,却是知之不深,更皆这家伙的话语权实在太小,暂时自觉的闭着嘴。而北海龙王敖顺,已然是四人当中最清醒的,却问道:“这于我们何干,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大哥何必再次关注?”

    敖广苦笑了一下,道:“却是那观音托请,把那猴子给劝回了取经队伍。”

    敖钦道:“那观音最近两百年确实和活跃,原来是为了取经事宜。”

    取经这事儿,既然是西去,说起来还有比西海龙王更了解的么。兄弟三人都看着敖闰,敖闰也知道,四海当中,自己最为弱势,夹缝当中生存,自然消息更加灵通。道:“天庭已经同意了佛法东渐,西方如来以经为引,助人者都有功德可拿。”

    “呵呵!”北海龙王一直都很是反对这种脚踏两船的做法:“我等行云布雨,自然功德稳稳,何须去迎合那西方如来。”这话原也没错,可那西海龙王刚刚丧子,对于天庭是有怨气的。当然,玉龙没死这消息,四海还不知,而西海也不以之为意,在于的却是那太子之位,不由自己。

    是以那西海龙王却极力撺掇道:“西方如来,惊才艳艳,数百年间迅速崛起,我西海众夹在天庭和西方之间,辗转难复。而这西行取经,已成大势,那孙猴子有此法缘,定有所得。”

    西海龙王之说,陈述的虽是事实,但这方向却偏向于西方,乃是把这半支绩优股的收益,给扩大化了。盖因为那孙猴子是半支绩优股,那西方如来,也是绩优股。由半支绩优股撬动那如来这一支绩优股,全然是商人的做法。

    这一说来,那敖广抚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开始认真考虑。可那北海龙王却考虑得更深,彻察通盘,言道:“虽然天庭不杀,但终究是放了。那猴头自太乙入金仙,充分说明,其潜力并非是那么深。既如此,又非得混元一气之人,何在乎哉。”

    北海龙王没有从优点分析,而是从缺点分析,天庭不要的人,虽然在佛门吃香,但是佛门的起点低啊。混元一气,正是龙族传承,往修大罗的一种说法,可惜的是,现在的龙族,和龙有多大干系呢?

    这种抓破脑袋的事情,那南海龙王敖钦,却是弱了点,在观音、火德的夹杂下,起不了什么势。剩下的自然就只有东海龙王,需要集讨论于一身,做出决定。却在此时,一只斑斑鳜鱼,刚脱苦难,无力划水,随波而至。

    “贤弟所言甚是!”那龙王咳咳两声,做下决定:“想那猴……齐天大圣,虽似毛脸雷公,却自称美猴王,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却反是在上方得了双火眼金睛。虽则离得太乙,转就金仙,却也终于从牢狱走上了正道,又喊那孙悟空做行者。虽然成就散数,未有精进,却保得唐僧,西天取经,亦难说,未必就不能成就混元一气。既如此,咱也不必刻意,但有遇到,能帮就帮吧。”

    这一番表态,南海北海,自然再无话讲,大不了卖一卖人情,别的也卖不动啊。这一番话讲,却是被那鳜鱼听了个全然,四海龙王在此,自然龙气外放,却是逃得一命。

    这鳜鱼虽逃得一命,却是随波逐流,渐渐的往东飘去,渐渐地往水面飘去……

119东获追凶

    花果山,那蛟魔王日日陪着峰顶的兵解石,胸中愤愤然,心有不甘。虽说这里乃是那孙猴子的老巢,但是这两个月了,却并没有见到那猴子回家。若是死在了外面,那蛟魔王自然心里顺趟。可蛟魔王也知道,那猴子跑起来,多半是有命掉着的。

    但是蛟魔王能怎么办呢。自己始终没有那猴子的消息,不守株待兔,难道要像只没头的苍蝇乱打乱撞么。悲愤啊悲愤,不再悲愤中崛起,那就化悲愤为食欲吧。

    就这么,那蛟魔王一阵水起,捉鱼准备烧烤,却抓了一只大鱼。鳜鱼者,一般三两到一斤,可是这一条鳜鱼,分明成精了,足有半百。这可是好东西啊,正好够那蛟魔王烤上几日。

    却不料,那鳜鱼虽无力闹腾,嘴里却直叫唤,求起饶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但得恩惠,决然以死相报,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蛟魔王笑了,道:“那正好,赴汤就不必了,正准备拿你蹈火呢!”

    那鳜鱼也不摇晃,直言道:“我在大人口中,不过是一吃食,但若放我一马,定为大人奉上金银财宝,可不比这一顿吃食更好么。”

    蛟魔王乐了:“你这家伙,命垂一线,身体残缺,虽是口吐人言,却还未有化形,有什么宝贝可言,不过是骗得一二生存的机会罢了。”

    那鳜鱼赶紧言语:“大人容禀,正是命垂一线,才不被防备;正是身体残缺,方被龙王瞧不上眼。也正因此,小的得知了龙王言语,正能赴龙宫一游。”

    “哦!”蛟魔王就是个有心机的,哪里信你:“就你这,龙宫会允许你进去?怕是到得门口,就被虾兵蟹将给宰了。还不如便宜我,满一满口腹之欲。”这话其实假打,想这蛟魔王,自打存世,就没有吃过什么智慧生物,这鱼分明成精了,蛟魔王根本不会动他。

    不过,那鱼精哪里知道,抖抖索索,连忙叫道:“四海龙王密谋事情,被我听见了。”

    蛟魔王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嗷,是么……”

    “大人……”那鳜鱼精一急:“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混元一气上方太乙金仙美猴王齐天大圣,如今归依佛教,保唐僧往西天取经,改名唤做孙悟空行者,四海欲交好。”

    不想那蛟魔王却一松,被困住的鳜鱼一下子就掉进了海里。这消息,对于蛟魔王来讲,只有一个地方有价值,那就是孙猴子在取经团。那鳜鱼身子乏力,也不敢动,就这么露着鱼嘴,眼巴巴的看着蛟魔王。

    “那孙猴子去往西天取经!”蛟魔王自顾自说道。

    那海中的鱼儿,心里侥幸至极,幸好没跑:“是的,大人……”

    蛟魔王回过神来,看了看这条鱼精。精怪者,份属生灵,诞生了一定智慧却没有修行功法,使得自身停留在原本的身体状态,纳入了更多的灵气。这样的的生灵,往往被说成是成精了,其实也就是见识多一些,知识储备广一些而已。

    这些自然是相对而言,就好像是没有找到路走的人,在本能和智慧中间打旋儿。而往往对于常见的东西,人们称之为精,意味某一类之中的精华。而不常见的东西,特别是产生了智慧以后,往往喜欢做一些和同类不同的事情,让人少见多怪,于是人们称之为怪。

    这样一种状态的生灵,自然就只差临门一脚,即可化形为妖。这样的妖族预备役,也是按照自身不多的智慧和本能,化形的时候有所选择,成就了智慧的“妖之精华”,和本能占上世间少见的妖怪了。

    也正因此,那孙猴子被玉帝叫做猴精,乃是最正确的叫法。

    而现在,蛟魔王却是终于知道了那孙猴子的行踪。既如此,那鱼精别说吃不得,待要放过不说,蛟魔王甚至大为得意之下得意忘形,给那鱼精教了一次化形之法,帮了这斑鳜鱼一把。

    那斑鳜鱼在蛟魔王的帮助下化形而出,一身斑衣,徐娘半老,施施然行礼。蛟魔王大手一挥,本就是小事一桩,乃道:“这消息既走漏于我,四海之下,怕是难有你容身之地。我还有事,你自去吧。”这鳜鱼无奈,不敢惹恼,只得滚下水游荡而去。

    蛟魔王却再回山顶,看了看兵解石,道:“此去定要找那孙猴子讨个公道。不过,正如大哥所说,打不过我,可那猴精却跑得过我。如此奈何。”

    也是,这事儿要不解决了,那蛟魔王完全是在做无用功,那猴子铁定不可能站在那儿和你对垒的。而这游击战,拼的就是个速度和耐久,你一法师单位和战士拼速度和耐力……

    这个问题其实也好解决,抓住那唐僧,做个鱼饵,那猴子自然是蛟魔王掌中的玩偶。可是这蛟魔王骨子里就不作此想,还真把自己当作吃人的妖怪咯?

    这事儿无论解决得了还是解决不了,蛟魔王都是带着那金角大王的任务来的。以前不想做,乃是完全没有必要,画了那唐和尚的影图,蛟魔王也没有立即找那金角。可是现在的形式却是翻转了过来,蛟魔王自然难以捉住那孙猴子,可这一口气还是得有地儿撒。

    既然如此,那蛟魔王自然西行追击而来,不做他想。而以唐僧的速度,数日之内,就能跑出长安,跑至国界,跑个五千里上下。先如此两个月了,不定那唐和尚还在不再南赡部洲呢。

    于是这蛟魔王一气儿风云,直直跑到了黄风岭,终于是落鞍下马,云开雾散。

    要知道自东而来,蛟魔王还没吃饭,早早是饿了许久,全凭一股子恨意来到此处,正好可以开开荤。于是满上的兔子獐子狍子遭了殃,运气不好就得落到蛟魔王嘴里。

    这日,蛟魔王正在林间抓兔子,忽然风起,正在这风起之时,一虎扑将来,正好撞到了蛟魔王的手上。蛟魔王只一提手,那老虎就此束手束脚,缚在空中。

    只闻那老虎赶忙口吐人言:“慢来,慢来!吾党不是别人,乃是黄风大王部下的巡山斥候。今奉大王严命,在山巡逻,要拿几个凡夫去做案酒。你是那里来的上仙,敢擅动法力伤我?”

    蛟魔王闻言,原来此处居然还有山大王,倒也是数百年不曾路过此地了,有怎么会知道此处的变化呢。为了打听个消息,乃道:“着你带路,让我见一见你家大王。”

    那虎闻言狡笑:“好说,好说。”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家大王好大本事呢,正好可以捉着此人,兴许就是个功劳砸道了自己头上。

    蛟魔王放他下来,那虎也不言语,直接就带起了路,不一会径入了那黄风洞。那虎对把门的道:“你去报大王说,前路虎斥候带了一个上仙,在门外听令。”

    正是龙潭虎穴,蛟魔王也想要只身闯上一闯,却不知自家的计划,是否会称心如意,可别折在这黄风岭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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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谁人看。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断。
覆载群生无仁义,发明万物渡劫难。
欲知会元善恶事,须看西游造厄传。
人说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耳熟能详的故事中,那所思所想所看到的,却往往只有一个。愿以不同的笔墨,书写不同的颜色,细推敲,巧斟酌……西游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游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游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