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一言警告
夏尽秋初,新凉透体,蛟魔王的比丘国之旅实在是乏善可陈。可取经团正行处,又见一座高山,峰插碧空,摩星碍日。所谓山高必有怪,水深必有妖,唐长老也算是经历了许多,心中害怕,已然开始叫孙猴子道:“你看前面这山,十分高耸,但不知有路通行否。”
看来盘丝岭一役并非没有效果,唐和尚已经很久没有对孙悟空如此看重了。他听了也是高兴,就得意笑道:“师父说那里话。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岂无通达之理?可放心前去。”
这一次唐长老闻言,真心是喜笑生花,马作的卢飞快。可正此时,却见一老者在远坡上高呼道:“西进的长老,且暂住骅骝,紧兜玉勒。这山上有一伙妖魔,吃尽了阎浮世上人,不可前进!”
所谓乐极生悲,不外如此,唐三藏本是放了轻松,立马鞍坐不稳,跌了下来,摔得不轻。孙行者近前搀起,依然信心满满,就宽慰道:“莫怕,莫怕!有我哩!”
本来孙猴子也是一个依靠,可唐长老闻他言语,就没个这么放在心上的意思。这哪里能宽心,就着重道:“你听那高岩上老者,报道这山上有伙妖魔,吃尽阎浮世上人,谁敢去问他一个真实端的?”
其实这时候的唐和尚,已经是想要绕道了,什么叫吃尽阎浮,那就是往绝了整啊。还记得那麒麟山有来有去所说,妖占国为王,已是天理不容,敢吃尽阎浮的,能好惹么?
可那孙行者却道:“你且坐地,等我去问他。”这意思其实就和火焰山是一样的了,那就是要偏向虎山行啊。
老和尚其实是真的不喜欢冒险,就取经一事,都不是心甘情愿的,委婉的拒绝道:“你的相貌丑陋,言语粗俗,怕冲撞了他,问不出个实信。”
孙行者倒也是听得懂这番话外音了,但是孙猴子可是要找功绩的,于是笑道:“我变个俊些儿的去问他。”
唐三藏很是无奈,毕竟孙悟空的话语权也是很大的,只得道:“你是变了我看。”
孙猴子看老和尚犹豫不决,就变了个超级帅哥出来。搞得老和尚一看这小和尚,就心下忍不住大喜道:“变得好!”
猪八戒忍不住讽刺道:“怎么不好!只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老猪就滚上二三年,也变不得这等俊俏!”是了,搞个情报需要变得如此魅惑人心么?
孙猴子眼见猪八戒吃味儿,也不敢把关系弄得太僵,一言不发径直近前去那老者处奉问道:“老公公,贫僧问讯了。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特上西天拜佛求经。适到此间,闻得公公报道有妖怪,我师父胆小怕惧,着我来问一声:端的是甚妖精,他敢这般短路!烦公公细说与我知之,我好把他贬解起身。”
果然,孙猴子就没想过别的路线,一门心思打算刚到底,情报还没有一点儿呢,大话就先出口了,彷佛已是杯中食。
也怪不得孙猴子如此不受欢迎了,讲话是一点儿也不务实嘛。这老头儿也是觉得他是个说话不把风的,就笑道:“你这小和尚年幼,不知好歹,言不帮衬。那妖魔神通广大得紧,怎敢就说贬解他起身!”
说实话,在知道狮驼岭实力而不知道孙悟空实力的情况下,老者这话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孙行者诗歌什么性子,吃不得亏,尤其是嘴上。于是笑道:“据你之言,似有护他之意,必定与他有亲,或是紧邻契友。不然,怎么长他的威智,兴他的节概,不肯倾心吐胆说他个来历?”
这话说得,若是真有相护之意,提醒取经团做什么,这不是抬杠么?可实际上这老头儿是太白金星所化,知道得甚多,甚至讥笑道:“这和尚倒会弄嘴!想是跟你师父游方,到处儿学些法术,或者会驱缚魍魉,与人家镇宅降邪,你不曾撞见十分狠怪哩!”
没错,不是凶不是恶,而是狠!确实,再强力的人物,他不下狠,不起杀心,就不会能算是有什么危险。狠人就不一样了,孙猴子就很狠,每次找麻烦都是照着功绩来的,就爱下死手。而太白金星的意思也很明显,这里的人,是不会留手的。那么这里的人是谁呢?
孙行者不是调查户口的,乃是个追求功绩的,不问他是谁,只问他如何?老人道:“那妖精一封书到灵山,五百阿罗都来迎接;一纸简上天宫,十一大曜个个相钦。四海龙曾与他为友,八洞仙常与他作会,十地阎君以兄弟相称,社令城隍以宾朋相爱。”
噫,这话好生之熟悉啊,却不是在乌鸡国听过?对,在乌鸡国唐和尚听过,可这孙猴子却只听老和尚讲过因由,不知他乌鸡国也有如此差不多的言语。
想在乌鸡国,那乌鸡国王亡魂曾说的是:“都城隍常与他会酒,海龙王尽与他有亲,东岳天齐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阎罗是他的异兄弟”除开灵山和天宫,两番话语说的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可乌鸡国说的是青狮,这狮驼岭说的还是青狮么?
乌鸡国距现在足有七年,孙猴子的秉性也难移,他闻言就忍不住呵呵笑傲道:“不要说,不要说!那妖精与我后生小厮为兄弟朋友,也不见十分高作。若知是我小和尚来啊,他连夜就搬起身去了!”
这等大话,又有那个肯信,老者自然不信,可吹牛的目的不就是要你相信么。孙猴子自然又把八百年前的事儿搬了出来,直道:“……十阎王佥名画字,教我饶他打,情愿与我做后生小厮。”
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孙猴子不清楚,太白金星猜也能猜出几分,就道:“阿弥陀佛!这和尚说了这过头话,莫想再长得大了。”正所谓骂人不揭短儿,当着和尚说秃子,是一种非常恶劣的行为。可老太白硬是借着那猴头看不出来自身,狠狠的骂了声矮子。
孙猴子认不出太白金星的变化,对面又是个“凡夫”,是以孙猴子一厢情愿的道:“老官儿,似我这般大也够了。”这自然就没有什么身高大小的意思了,却是指年龄大小。
老者问询猜测,自然就只猜了个有七八岁大小,毕竟高度在哪里摆着。孙行者笑道:“有一万个七八岁!我把旧嘴脸拿出来你看看,你即莫怪。”这才把脸抹一抹,现出本像,跟个活雷公也没什么两样。
太白金星见他一再不放在心上,只“吓得面容失色,腿脚酸麻,战战兢兢,耳聋口哑”。孙行者没得办法,只好就此回话。果然他不放心上,归团里只道:“不打紧,不打紧!西天有便有个把妖精儿,只是这里人胆小,把他放在心上。没事,没事!有我哩!”
这般不让人省心,老和尚实在是没办法放得下,只得动问:“你可曾问他此处是什么山,什么洞,有多少妖怪,那条路通得雷音?”孙猴里哪里问过这些,一阵磨叽……
猪八戒此时却来进言:“师父,莫怪我说。若论赌变化,使促掐,捉弄人,我们三五个也不如师兄;若论老实,像师兄就摆一队伍,也不如我。“盘丝岭人众都对他有所感恩,可唯有这猪八戒的程度最低。
唐僧虽是心中感激,可这脑子却非常清醒:“正是,正是!你还老实。”猪八戒老实么?
346狮驼岭报信
其实猪八戒也不算老实,可人家却没有随时把大话挂在嘴边儿上,也没有以结果论来看人,对唐和尚来说,正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这样的性子,不就是老实人么,至于说不成事儿,成事在天嘛!
猪八戒也是用了老和尚对他的好感道:“他不知怎么钻过头不顾尾的,问了两声,不尴不尬的就跑回来了。等老猪去问他个实信来。”他心中其实也是想要绕道而行的,只不过唐三藏都未明说,猪八戒说不出口。
唐僧果然同意,就让猪八戒直接过去问询,他也果然过去就对那老者叫道:“公公,唱喏了。”
老太白变化之术不错,演技水平也高,见孙行者回去,才杵拐战战兢兢的要回,正让猪八戒见着,正一阵惊怕言语。那“雷公嘴”吓得他开不了嘴,猪八戒更是怕人,他却反倒能开口骂骂咧咧了。
猪八戒见此,就觉得不一般,笑道:“你这老公公不高兴,有些儿好褒贬人,你是怎的看我哩?丑便丑,奈看,再停一时就俊了。”他这一番自嘲,礼节也到位,让老太白好生好奇,顿时眼也不花,害怕也无,反而开口问他。
猪八戒倒也见势,马上抱着歉意,打着客气道:“我是唐僧第二个徒弟,法名叫做悟能八戒。才自先问的,叫做悟空行者,是我师兄。师父怪他冲撞了公公,不曾问得实信,所以特着我来拜问。此处果是甚山甚洞,洞里果是甚妖精,那里是西去大路,烦公公指示指示。”
这话才真个好听,是个求人办事儿的态度。正如唐和尚欣赏猪八戒一般,比起孙猴子,其实猪八戒更会办事儿,一番交谈下来,才知道八百里狮驼岭,洞中有三个魔头,东西南北计有四万七八千妖怪,专在此吃人。
三个妖魔可怕么?猪八戒都不怕他!可四万多的小妖在此,那妖王就不是一般的神通广大了。猪八戒听完的瞬间就打定主意要绕道,于是跑回取经团来,就开始出恭。
孙行者见了就喝道:“你不回话,却蹲在那里怎的?”他的态度很明确,毕竟话语权不轻,自然是要直走的。
可猪八戒却道:“唬出屎来了!如今也不消说,赶早儿各自顾命去罢!”一番问答,娓娓道来,言语中尽是退缩,把个老太白的意思表达得更加惊悚。
孙猴子坚决要打此处过,可猪八戒却是支持唐三藏绕道的心思,老和尚没有办法,毕竟再争论也争论不过一猴子,只表现得战兢兢,毛骨悚然道:“悟空,如何是好?”
所谓以己度人,就是以自己的心思来猜测别个。那猴子就是如此,笑道:“师父放心,没大事。想是这里有便有几个妖精,只是这里人胆小,把他就说出许多人,许多大,所以自惊自怪。有我哩!”这话是什么,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意思啊!
猪八戒当面儿拆台就道:“哥哥说的是那里话!我比你不同,我问的是实,决无虚谬之言。满山满谷都是妖魔,怎生前进?”这是实话,也是怼那孙猴子的,毕竟“我”的是实,孙猴子的就是虚的啊。
孙行者自家就是个吹牛的,却也面皮厚实,讪讪笑道:“呆子嘴脸,不要虚惊!若论满山满谷之魔,只消老孙一路棒,半夜打个罄尽!”这是硬生生又吹出一波牛来……
猪八戒也不惯着他,立马就拆穿道:“不羞,不羞,莫说大话!那些妖精点卯也得七八日,怎么就打得罄尽?凭你抓倒,捆倒,使定身法定倒,也没有这等快的。”猪八戒的意思也很明显,单给你砍,也不止那么点儿时间,你这牛吹老大了。
可孙行者却笑道:“不用什么抓拿捆缚。我把这棍子两头一扯叫长,就有四十丈长短;幌一幌叫粗,就有八丈围圆粗细。往山南一滚,滚杀五千;山北一滚,滚杀五千;从东往西一滚,只怕四五万压做肉泥烂酱!”
若真个如此,那还真是不费什么功夫。可假设毕竟是假设,假设的意思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条件不够,如果条件真的能够达到的话,那也就不用假设了,直接上就是。是了,那孙猴子法天象地一用……没什么用啊!
想那猴子第一次变大了,纯属吓唬人,哄得花果山群妖捧。第二次变大了,却是对上了二郎神,依然无用,许是二郎神也是这般庞大。可第三次该有用了吧,这一次乃是抵敌牛魔王真身,却依然无用,空增加了攻击范围,却只是攻击得牛魔王一个,结果还被轻易抵住了。
确实,别说是举轻若重,就孙猴子的实力,举重若轻也还没到头,三座山就顶天了,又怎能用得了这擀面大法。
猪八戒心中就门儿清,毕竟也不是没上过手,倒也称得起他的斤两。于是就立嘲道:“哥哥,若是这等擀面打,或者二更时也都了了。”是啊,若不是这般呢?猪八戒的言下之意其实很清楚,障眼法儿有什么意思,这得要是真仙手段,比如镇元子使的拂尘……
不料此时,却有沙僧在旁笑道:“师父,有大师兄恁样神通,怕他怎的!请上马走啊。”
唐僧和猪八戒的态度虽然不明确,但其实是明显的,那就是不乐意硬闯人家山门。可论到大智若愚,却非沙僧莫属。其实想想,这样的场景,曾在火焰山就发生过,祭赛国一行,也已经证实了火焰山其实是可以绕道的。
可问题是,唐僧一再把这类问题归结为路线问题,是以犹豫不决。可猪八戒和沙僧却心里明白,这其实是话语权的问题,孙猴子要做的,分明就是挟唐僧以令猪、沙。猪八戒的意思很明显,你就是挟天子了,也别令我;可沙僧却是为了西行,直接把自己先卖了。
如此一来,论起取经团的意见来,也是平分秋色。老和尚没奈何,毕竟那猴子吃不得亏,自己这当师傅的实在无法,无奈上马而走,一众却再也不言语。
取经团这不是又陷入了不团结的分裂危机了么……怎么办?也是老太白立场中立,几句话提点不通,竟然直接就驾云欲归。取经团行走间不见报信老者,沙僧又想要弥合团队的不团结,干脆就水道:“他就是妖怪,故意狐假虎威的来传报,恐唬我们哩。”
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是乌龙,妖怪吓唬你,需要用言语么?直接真容出现,正常人那个不怕!沙僧这话确实假打,却是为了活跃团队气氛的,毕竟大家心里都有刺,又如何应敌呢?可惜的是,这番儿却无人搭话,生生让沙悟净尴尬当场……
孙猴子此时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支持的是你。于是回了一句:“不要忙,等我去看看。
这一看,却不是太白金星么,就把不住嘴道:“李长庚,李长庚!你好惫懒!有甚话,当面来说便好,怎么装做个山林之老魇样混我!”
太白金星心说明着报信儿,那我这立场还站得住么,是天庭的官儿还是你灵山的官儿啊!手中却施礼道:“大圣,报信来迟,乞勿罪,乞勿罪!这魔头果是神通广大,势要峥嵘,只看你挪移变化,乖巧机谋,可便过去;如若怠慢些儿,其实难去。”……
347分歧且阻道,路遇小钻风
人家本事好言相劝,可孙猴子哪里懂得政治站队啊,只谢道:“感激,感激!果然此处难行,望老星上界与玉帝说声,借些天兵帮助老孙帮助。”他倒也是句玩笑话,可这不是赶上门去让人宰么,玉帝可是巴不得呢!一则政治交换,有借有还;二则,玉帝自小西天整备兵马,正没个机会试一试效果呢……
果然那太白金星也是主动伸出了友谊之手,直接说道:“有,有,有!你只口信带去,就是十万天兵,也是有的。”不得不说,玉帝的目的性很强,而太白金星的立场却是不很坚定,说完就这么走了,竟看似回应他玩笑一般。
其实以那孙猴子此前的性格,那叫你越是轻视他,他就越是过不得。太白金星这一激,应该说还是恰到好处的。可现在的孙悟空不仅仅是当初的孙猴子,这一次,他却是多了一些些其他的思考来……
火焰山不请自来了一堆神仙,李天王代表天庭直接派了一支军队。小西天揭谛请人,一下子就来了二十八星宿。虽然前者尽力,后者放水,可这无一不在说明帮助取经团分明是有好处的。什么好处,孙猴子不知道,但是好东西能往外推么?
于是那猴头别了太白金星,见唐三藏就道:“适才那个老儿,原是太白星来与我们报信的。”至于援兵,只字不提,这要是说了,老和尚定然是让天庭出人出力啊!
唐长老不知道援兵的事情,自然合掌道:“徒弟,快赶上他,问他哪里另有个路,我们转了去罢。”这却是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了,毕竟孙猴子不上道。可这能行得通么?
孙猴子才不理会这许多,直接道:“转不得,此山径过有八百里,四周围不知更有多少路哩,怎么转得?”相对于十万八千里以上的路来讲,八百里,真个不算得什么。但是就孙猴子的意思来说,很明显就是硬要闯人家山门而过。
唐三藏闻言,想起一路艰辛,早前自己多惹祸,可现在呢,反倒是孙悟空,明知山有虎,偏要闯着过。于是止不住眼中流泪道:“徒弟,似此艰难,怎生拜佛!”说着竟是立坐马山,止步不前,这架势,莫不是要罢工吧
孙猴子也哭过,但是他虚伪做作,不曾在人前流泪。可老和尚这一招以退为进,却也让他非常恼火,你总不能拿棒子赶吧!于是干脆服软道:“莫哭,莫哭!一哭便脓包行了!他这报信,必有几分虚话,只是要我们着意留心,诚所谓以告者,过也。你且下马来坐着。”
猪八戒一看,这老和尚虽然刚不起来,可这么久了,反而学了些无赖手段。于是立马给师傅撑腰道:“又有甚商议?”这话的目的其实偏离了问询,实际上却是在反对硬闯,嘲讽孙猴子控制力并不是很强。
孙行者闻言,立马就有了点儿危机感,赶紧回道:“没甚商议,你且在这里用心保守师父,沙僧好生看守行李马匹,等老孙先上岭打听打听,看前后共有多少妖怪,拿住一个,问他个详细,教他写个执结,开个花名,把他老老小小,一一查明,吩咐他关了洞门,不许阻路,却请师父静静悄悄的过去,方显得老孙手段!”
这话显然是在吹牛,可比起刚才那“擀面杖”擀面的说法,却又吹得小了许多。其实也是,论武功,孙猴子远不到举轻若重的程度;法天象地,又不能增加威力和质量。如此一来,“擀面杖”的说法也仅仅是个玩笑而已。
取经团失了团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两方针锋相对,唯有苦苦维护着团队的沙僧好言教:“仔细,仔细!”
孙行者看着唯一还支持下自己的沙僧,苦笑道:“不消嘱咐,我这一去,就是东洋大海也荡开路,就是铁裹银山也撞透门!”这也很是无奈,前途无亮,他却借不到一点助力为光。
孙猴子纵云察探,山里却寂静无人。那猴头不觉自己不下细,反而道:“错了,错了!不该放这金星老儿去了,他原来恐唬我,这里那有个什么妖精!他就出来跳风顽耍,必定拈枪弄棒,操演武艺,如何没有一个?”
太白金星正自背了冤屈,孙猴子却闻山后一阵梆铃声响。这一看,却是一个丈二的小妖,巡逻而来。那猴头看他身高体大,本犹豫不定,可看他装扮,却暗笑道:“他必是个铺兵,想是送公文下报帖的。且等我去听他一听,看他说些甚话。”
也是巧了,那家伙刚变个苍蝇,落在人家帽子上,就听那小妖念道:“我等寻山的,各人是谨慎堤防孙行者,他会变苍蝇!”
本来那孙行者也是猜测人家是个巡逻的,哪里知道他手段,闻言也是暗自惊疑道:“这厮看见我了,若未看见,怎么就知我的名字,又知我会变苍蝇!”这就想取棒偷袭。可却“曾记得八戒问金星时,他说老妖三个,小妖有四万七八千名。似这小妖,再多几万,也不打紧,却不知这三个老魔有多大手段。等我问他一问,动手不迟。”
这一去,它就变做这小钻风的模样,高他三五寸,演了回真假难辨来。只见他赶上前就叫等他,可那小妖不是个爱照镜子的,全然不认得自个儿的样子,只道面生。孙行者也是乖巧,干脆道:“可知道面生,我是烧火的,你会得我少。”
大人物才不需要察言观色,认识太多底层,可小人物要生存,就得要认识不少人。你看那小妖摇头就说:“没有,没有!我洞里就是烧火的那些兄弟,也没有这个嘴尖的。”这名小钻风非常精明,认得的人也多。
孙猴子被看出破绽,却低头,捂嘴变得不再尖。更不料那小妖真是观察细微,就道:“你刚才是个尖嘴,怎么揉一揉就不尖了?疑惑人子!大不好认!不是我一家的,少会少会,可疑可疑!我那大王家法甚严,烧火的只管烧火,巡山的只管巡山,终不然教你烧火,又教你来巡山?”
说实话,取经团一路走来,厉害的妖王自然不少,可受限于地域和环境,哪曾有过这许多妖怪集中在一山一城。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妖怪多了,自然就有了交互,优胜劣汰之下,自然会多些精明之人。
可惜的是,孙行者的级别不一样,乃是妖王级别的,凑过来倒话就说:“你不知道,大王见我烧得火好,就升我来巡山。”
这小妖也确实精明,就要察看腰牌。他那儿知道人家的等级比自己高得多啊,有这级别也不会在底层混啊。就只见孙猴子满口应承道:“我怎么没牌?但只是刚才领的新牌。拿你的出来我看。”
那小妖毕竟是个巡逻的,层次不够,那里知道人家变化多端。这“小钻风”的腰牌给人一看,就被那孙猴子弄了个“总钻风”的腰牌出来。要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那猴头一说自己是个管人的,人家就急忙唱喏道:“长官,长官,新点出来的,实是面生,言语冲撞,莫怪!”
说起那些冒充公检法的诈骗分子,他还不知是哪里学到的手段,不就是拾人孙猴子的牙慧,改头换面弄出的一遭么。说到底,还是一种不让他仔细推敲斟酌的方式,却不仅是能哄人,还能哄得妖怪!
348一探再探
孙行者一看,果然还是官威好用,竟扯起虎皮做大旗,还礼笑道:“怪便不怪你,只是一件:见面钱却要哩。每人拿出五两来罢。”
那小妖无奈,只得笔峰下会得一班小钻风,准备一起送礼。孙猴子哪里是要贿赂啊,给他钱都有没几个地方花,才问他们:“你可知大王点我出来之故?”
小妖自然不知,那家伙却又是一顿扯谎:“大王要吃唐僧,只怕孙行者神通广大,说他会变化,只恐他变作小钻风,来这里着路径,打探消息,把我升作总钻风,来查勘你们这一班可有假的。”
说也是小妖们实在地位低下,只见他以辨别为名,就要在小钻风们口中打探那妖王的信息。那头一个小钻风没法,只得说道:“我大王神通广大,本事高强,一口曾吞了十万天兵。”可还没等他说完呢,孙猴子就吐出一声“假”来。
那小钻风也是慌了,这才说道:“长官原来不知,我大王会变化:要大能撑天堂,要小就如菜子。因那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邀请诸仙,他不曾具柬来请,我大王意欲争天,被玉皇差十万天兵来降我大王,是我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是一口曾吞十万兵。”
这事儿本是真的,可毕竟没有交战,若是避战就等于输的话,那孙猴子这筋斗云一踩,都不知道输了多少。双标的事情不仅会发生在此后,也曾发生在此前,幸好的是,孙猴子不是双标之人,闻言暗笑:“若是讲手头之话,老孙也曾干过。”
对,五百年前,天庭围剿,严格来说,孙猴子不也是边打边逃么?也就是说,按照孙悟空的想法,自己边退边打,天庭也不算赢。如此一来,他大王唬得别个避战,天庭也不算是输。而最关键的却是,肚子里乃是属于物理攻击手段,对孙猴子是没办法的。于是那猴头自动跳过,又应声道:“二大王有何本事?”
那小钻风道:“二大王身高三丈,卧蚕眉,丹凤眼,美人声,扁担牙,鼻似蛟龙。若与人争斗,只消一鼻子卷去,就是铁背铜身,也就魂亡魄丧!”一众小钻风们,看这长官如此不好伺候,一个个都去巡逻了。
孙行者一听,也没放在心上:“鼻子卷人的妖精也好拿。”确实,比起法术攻击来,物理攻击对他的威胁要小得多。
于是又问三大王,小钻风却道:“我三大王不是凡间之怪物,名号云程万里鹏,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假若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
作为一路从刀山血海里闯过来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优缺点,暗惊:“妖魔倒也不怕,只是仔细防他瓶儿。”
可是这些是什么,这些是公开出来的底牌啊,公开的底牌还是底牌么?一堆小妖都知道的东西,又能有多少是作数的呢?这就好似他三个大王的名号,大大王叫什么?不知道!二大王叫什么?不清楚!三大王的名号却是云程万里鹏,这不类似于孙猴子其实被叫做石猴,却偏偏自号美猴王“齐天大圣”一样么。
其实这云程万里鹏,就是大鹏金翅雕,鲸鱼非鱼,这大鹏其实是只雕。可就像这烛龙不出,四海皆称龙一般,凤凰不出,赤凤也就成了凤凰,鹏魔王不出,大鹏鸟不就是大鹏了么。换句话说,这家伙就是再不济,那也是羽虫中的精英。
可孙猴子听了这些消息,那是自来的高傲,哪里会懂得厉害,只道:“三个大王的本事,你倒也说得不差,与我知道的一样。但只是那个大王要吃唐僧哩?”这番小看,却说出些破绽来。
这小钻风一听,就实在觉得不太正常,动问:“长官,你不知道?”
那猴子一时得意,险些露出真章,急忙喝道:“我比你不知些儿!因恐汝等不知底细,吩咐我来着实盘问你哩!”这一顿惊喝,才让小钻风说出了原委。
原来这吃唐僧肉正是他三大王的主意,他五百年前吃了西去四百里狮驼城内的国王及文武官僚,夺了江山,多年前得知东土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他一块肉,就延寿长生。但是得知孙行者不好对付以后,就来这狮驼岭上,与这两个大王结为兄弟,准备合伙儿捉唐僧。
孙行者闻言,心中大怒,一下就把这小钻风给打死了。可他却没细想,一路上谁把你孙猴子“大闹天宫”当做过光耀门楣之事了,不过是自鸣得意罢了。但是狮驼城这位却如此重视,乃是要动真格啊。
确实,妖怪之间,实力为尊,对敌人的不重视,那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可实际上,取经团一路走来,有几人重视过呢?不过白虎岭白骨夫人,黑水河鼍龙鼍洁罢了。可这样的小角色,若是还不尽力,根本就摸不得唐僧肉。
而太白金星的意思也就很明确了,这里的妖怪为什么是狠,因为本事并没有多高。为什么又要挪移变化,乖巧机谋,怠慢些儿就难去,也正是因为本事不比孙猴子三人差。老太白的话其实和平顶山上功曹所说差不多,那时节孙猴子倒也真个严阵以待,可这一次……
孙猴子自将那小钻风牌子解下,带在自家腰里,令旗背上,腰挂铃,手敲梆,矮上三五寸,径转旧路,竟要独个儿再去打探那三个老妖魔的虚实。为什么这一次孙悟空不够重视呢?恰恰相反,倒不如说是唯有平顶山那一次,孙猴子是异常重视。
可那一次,孙猴子重视的是人家的宝贝,而不在于让猪八戒巡逻。而这一次,他最重视的还是那阴阳二气瓶,但猪八戒老早就已经退缩,打定的注意就是不干活儿。也是难怪人家躲懒,皇帝不差饿兵,就支持孙悟空的沙和尚,他不也动不起来。
因为这一个瓶子,孙行者闯入深山,狮驼洞一观,却有小妖排列,旌旗番番,刀枪无数,人数过万。这一看,才让太白金星洗白了冤案,也让个孙猴子揣度道:“老孙变作小钻风,这一进去,那老魔若问我巡山的话,我必随机答应。倘或一时言语差讹,认得我啊,怎生脱体?就要往外跑时,那伙把门的挡住,如何出得门去?要拿洞里妖王,必先除了门前众怪!”
怎么除呢?他自觉那老魔不曾与他会过面,就知名头,且倚此为仗,吓唬吓唬。这才是真原罪,真傲慢。若是那猴头能仔细个儿想想,一路有几个重视他的,可他三大王却异常重视。问题是,孙行者不好对付之言,从何而来呢?
没错,孙猴子做事做绝,往往实行的是族灭,除却麒麟山小妖太多,跑了先锋,哪里还有什么妖怪跑出来过。既然如此,孙行者不好对付之言,又怎能泄漏得出来!如此一来,唯有那些个被收去的妖王们……
老实说,一则这些妖王没死,才有机会传言语,二则是与孙猴子打过交道,才能知道这猴头不好对付。可说起来,被各位神仙收服的妖王不少,谁才是那个说孙行者不好对付的人呢?
349狮驼三妖
其实也未必难猜,既然不好对付,那就一定是在孙猴子这儿吃了些亏的,如若不然,何来不好对付一说!这一来,就只有宝象国奎木狼、乌鸡国青狮和通天河灵感大王了,别的要么不会在孙猴子手上吃亏,要么就已经被打死了。
也是凑巧,孙猴子化作这小钻风,一阵吹牛,轻易就把这万余狼虫虎豹,走兽飞禽,吓唬得一哄而散。而他却仗胆走入洞门,一看之下,中间那个,却不是青毛狮子怪。说来也是,这孙猴子却认不得他,难不曾,这不是乌鸡国那一只?非也!
乌鸡国中,孙悟空确实是见过青狮的,可问题是,他看到的青狮,先是国王,再是道士,最后是兽身原形,就没见过妖身半兽人状态的。而在这狮驼洞中,青狮乃是坐着喝酒,分明妖身,半兽人形态,那猴头确属没见过,不知他是同一个。
而这说孙行者不好对付的人,也正是青狮。这话一则是吃了点儿亏,二则是不服气,这也正属于那青狮的状态。什么状态?病态!青狮是个勇猛的人,但却不完整,相对于其他人,他更加情绪化。
乌鸡国一役,青狮没带自家兵器,乃是吃了些亏的。但好歹功夫不错,凡兵也能走上几合。可被孙猴子叫破真相,他自己就把持不住,轻易变回了道士,那心理素质却不是一般的差。这也就导致他对孙猴子是又惧又怕,又恨又不服。
黄牙老象和金翅雕则不然,对于没见过的对手,认真对待,却也绝不会估计过高,这却是为何?要说高傲,其实狮驼岭哥仨都是珍稀品种,可和孙猴子不一样的是,这哥仨都是在别人手底下打工的。
作为打工人,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务实,青狮在心理上虽然有些弱点,可对于孙猴子的实力,那还是务实的。可巧的是,孙猴子就在此处,看他三个大王,朝上就叫:“大王!”
他三个的实力和孙猴子无差,一眼也没认出来,反被孙猴子一阵大话哄了个心惊。二魔三魔倒也沉得住气,可老魔闻听着孙猴子就要找上门,就浑身是汗,唬得战呵呵的道:“兄弟,我说莫惹唐僧。他徒弟神通广大,预先作了准备,磨棍打我们,却怎生是好?”竟然还教:“小的们,把洞外大小俱叫进来,关了门,让他过去罢。”
不料那头目中有知道的报:“大王,门外小妖,已都散了。”
青狮的心理素质那是一滩糊涂,一滩烂泥,灭尽自家威风道:“怎么都散了?想是闻得风声不好也,快早关门,快早关门!”引得众妖乒乓把前后门尽皆牢拴紧闭。
这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孙行者当时就心惊道:“这一关了门,他再问我家长里短的事,我对不来,却不弄走了风,被他拿住?且再唬他一唬,教他开着门,好跑。”于是又是上前一阵吹嘘叫骂,变点儿苍蝇耍小动作。
二魔三魔还是没啥感觉,可青狮却跟个话唠一样,立马就慌了道:“兄弟!不停当!那话儿进门来了!”惊得那大小群妖,一个个丫钯扫帚,都上前乱扑苍蝇。这是什么,这是神经质啊,回想乌鸡国对质,孙猴子一套说辞,居然就能把青狮从国王的有力位置上诓下来,也难怪这一次二魔三魔都不曾开过口,全然是青狮一个人表演的独角戏,估计这样的状态也是见多不怪了。
也是歪打正着,一群妖魔被诓着打苍蝇,那猴头真得意忘形,就忍不住,干净笑出声来。可猴子笑能和那小钻风的笑完美融合么,他的变化之术本就不是很高明,这一笑立马就把猴脸给暴露了出来。
说起来,满洞的妖魔都在追赶苍蝇,这样子的日常作妖,二魔三魔已是见怪不怪。可也正因为如此,别的人都在关心苍蝇,三魔却在关心那没有从众的“小钻风”。三魔也是久经青狮那不靠谱状态的考验,心思冷静,即跳上前,一把扯住道:“哥哥,险些儿被他瞒了!”
青狮早就陷入了不可理喻的状态,哪里知道什么真伪。
可金翅鸟却不一样,直接就点破道:“刚才这个回话的小妖,不是小钻风,他就是孙行者。必定撞见小钻风,不知是他怎么打杀了,却变化来哄我们哩。”果然正常情况下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那智商都不会如电视剧哪般白痴,瞬间已猜测得八九。
也是他猜测得过于靠谱,孙行者闻言瞬间就慌了道:“他认得我了!”赶忙用手摸摸,一副小心翼翼,担心自己暴露的模样,对青狮道:“我怎么是孙行者?我是小钻风,大王错认了。”
老魔本就处于不靠谱的状态之下,一面在帮他家小钻风佐证,一面查看腰牌,以证明这是个真的小钻风。妖以实力为尊,三魔见此,还不得不解释道:“哥哥,你不曾看见他,他才子闪着身,笑了一声,我见他就露出个雷公嘴来。见我扯住时,他又变作个这等模样。”
三魔不是狮驼洞的主人,也是实力最差的一个,一番解释自然是给青狮的面子。可这面子既然给了,正事儿也还是要做的,就叫:“小的们,拿绳来!”众头目即取绳索,老三把行者扳翻倒,四马攒蹄捆住再说。
从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看出三魔的重视程度来,四马攒蹄,才是捆人的不二之选。同时一比较,就可以看出大魔和二魔,其实并不是那么上心?确实,青狮是知道那孙猴子的,好不好惹先不说,至少人是真狠,乌鸡国时不但围攻过青狮,更是要往死里捣。
也就是说,原本青狮和黄毛老象对取经团的兴趣并不浓厚,根本对取经团没什么心思。可金翅鸟就是唐僧肉谣言的始作俑者之一,青狮又是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就算唐僧肉难以长生,可要说是可以肉白骨……
和青狮的极其不清醒不一样,三魔的心理素质确实比起他大哥二哥要好得多。毕竟他名义上虽说是想吃唐僧肉的,心里面想的却是给自己找退路。可既然选择了招安的渠道,手里面又怎能没点儿筹码呢。人质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唐僧,而孙猴子,却是劫持人质过程中最大的障碍。
是以金翅鸟立马揭起那小钻风的衣裳,就见一身黄毛,两块红股,还有猴子尾巴,这不是弼马温是什么。其实除非是化身法,否则无论是变飞禽、走兽、花木、器皿还是昆虫,高仿就是高仿,看不出来只是你眼光不够毒而已,故二郎神、孙猴子、牛魔王,都能认出敌方的变化。
但这一次孙猴子变的却是人物,人物和那些高仿品是不一样的,人最外面的一层乃是衣服,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内里。是以那猴头头脸都是“小钻风”,可剥了衣服这一层皮以后,就跟高仿品被碳十四鉴定了一般,无所遁形。
青狮一看,好似农奴翻身做主人道:“是孙行者的身子,小钻风的脸皮,是他了!”更是如报了死仇的公鸡,教:“小的们,先安排酒来,与你三大王递个得功之杯。既拿倒了孙行者,唐僧坐定是我们口里食也。”
和三怪不一样,青狮确实不想惹孙猴子,可是对于唐僧肉,反而非常极其很感兴趣。
350生死一线
青狮不靠谱,三魔却很清醒,马上安排道:“且不要吃酒。孙行者溜撒,他会逃遁之法,只怕走了。教小的们抬出瓶来,把孙行者装在瓶里,我们才好吃酒。”
这时老魔才一反不靠谱的状态,扬眉吐气的大笑道:“正是,正是!”就见三十六人,按天罡之数,抬出一瓶。这瓶子其实不简单,三十六乃是天罡数,天罡要比地煞高级,是以不管是孙猴子还是二郎神,还有牛魔王的七十二变,就及不上猪八戒的三十六变。
可问题是,资质再好,也未必就抵得上运气高,实力再强也未必就不怕菜刀。孙猴子很适合修习七十二变,能在菜市场把四则运算用得出神入化。可猪八戒一路走捷径学到的函数,到头来还不是还给老师的居多。
金翅鸟也是,阴阳二气,按理说完全是可以倚此修真,但他偏偏把这两气提了出来,下大力气练成了这么个杀人武器。这就好像是在菜市场用函数来计算买卖,既不得其法,也是大材小用。这不,那瓶子还得揭开盖,把孙行者解了绳索,剥了衣服,才投进瓶去。
这一幕何其眼熟,不是和太上老君八卦炉炼孙猴子一样么。可惜的是,太上老君得其法,而这金翅雕哪里懂得这些,全然不懂炉子的运用,反而浪费了太多阴阳二气的效力。
金翅鸟和孙猴子两个,一个就好似继承了大量钞票的富二代,另一个却是积极创业的企业家。这创业的企业家学历水平不高,底蕴不足,难免失败。可那富二代也不让人省心,不学无术,直接用钱砸过来。
冲这,也可以看得出来,狮驼岭三妖当中,以金翅鸟的实力最低,毕竟自己身上还有那么个大宝贝,却没什么威慑力。也幸好,那孙猴子算是被抓住的老鼠喂了老鼠药,他不讲话,倒也阴凉,他一开口满瓶火焰就烧了来。
那瓶子也是非凡,孙行者大了小,小了大,全然无可奈何。而曾历经过两三种火焰的孙猴子,在避火诀的保护下,却只耐到半个时辰,孤拐就被烧软了!说来也是,金刚不坏只是让孙猴子物理防御有所提升,法术防御手段确实有些跟不上……
嗯?难道这阴阳二气瓶里的火,竟然要比太上老君八卦炉的火还要厉害?确实!阴阳二气瓶里的火,乃是阳气所化,就是要五百年前比八卦炉内炼孙猴子的火要厉害。那就奇怪了,太上老君这么厉害的炉子,烧的什么火,如此垃圾……
早说过八卦炉是太上老君最了解,这烧什么火,还不是全由人家控制。至于老君炼那猴头的时候烧的什么火,其实很明确,那就是文武火。这话如果只是对别个说起,那无外乎就是火力大小的问题,可这话是太上老君亲自对玉帝说的……
确实,文火小而持久,武火大而猛烈,可这般烧法,乃是人间凡火的把式,别的火,是这么烧的么?就看这阴阳二气瓶里的火,火蛇四十,火龙三条,乃是与火斗星君所用相似。这火有形还可控,宛如有自家意识。也就是说,这火的科级侧在于精准打击,类似于导弹。
如此一来,八卦炉中的火,对于神仙来讲,也就是个炮仗而已,又怎能助孙猴子炼出金刚不坏呢?其实斩妖台上火部所用之火,和太上老君所用者皆是凡火,区别却在于,火部用的方式是“烘烤”,太上老君用的却是“窑烧”。
可问题也在于此,孙猴子认不得火部斩妖台烧他的火和金皘山烧青牛的火是不一样的,也不明白火部“烘烤”的火和老君“窑烧”的火是一样的。而且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还给老君八卦炉内的火虚构了一个“六丁神火”的名号。说来也是,连他自家身上有的三昧火被红孩儿弄虚成真,他都不认得那是三昧真火,这瓶子里的火,又怎么可能认得。
其实相比起来,三昧真火猛烈得紧,孙猴子避火诀都只待得三两招之间;平顶山灵光火犹如跗骨,见物就烧;反倒是这精准打击的“导弹”更好对付些,那四十火蛇,不就被孙猴子给处理了么。可问题是,这火所处的环境,却不太一样。
正如老君炼丹,火这东西是越持续威力越大。三昧真火以虚就实,真乃生物炸弹,科级侧虽然在杀伤力,但威力难免分散。而灵光火范围广,难以沾染,可谓化学炸弹,但蔓延速度却较慢。更重要的是,这两种火当时的环境都在户外,没有持续的支撑,也没有让孙猴子失去逃跑的能力。
这一次在瓶子里就不一样了,那猴头难以逃跑,只能在火上烤,火焰持续而又集中,自然是让这火的威力越来越大。老君不狠,三魔却是动的杀心,那猴头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眼泪溜丢就看自己要身死道消……
正此凄怆,忽想起类似的封闭式饱和打击,不就是当年八卦炉中事。说起来观音手中的杨柳枝,也曾受过这样的封闭式饱和打击……噫,当年观音赐了三根救命毫毛,不就是她杨柳枝上叶!
他伸手一摸,脑后这个有三根毫毛,十分挺硬,喜道:“身上毛都如彼软熟,只此三根如此硬枪,必然是救我命的。”这一番,一变金钢钻,一变竹片,一变绵绳,三根金毫毛配合无间,总算钻出一孔,脱身而出,复变小虫儿,在青狮头上歇下气。
说实话,靠着人家的仙术救了自己一命,那猴头该是知道自己和观音之间的差距了吧。可恰恰相反,那猴头一点儿自觉都没有,瘫在青狮头上,复又得意起来,九死一生,又不是没做过……
说来也巧,三魔最是狠毒,可那老魔却更着急,饮酒间等不得:“三弟,孙行者这回化了么?”
青狮是吃过亏的,自然恨得牙痒三分。可三魔是藏了目的的,自然清醒更胜,就笑道:“还到此时哩?”这意思,起码还要再有装孙猴子到此时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可青狮等不及,就传令抬上瓶来。那下面三十六个小妖就抬瓶,却是瓶轻了许多。慌得报道:“大王,瓶轻了!”
这本是实话,也不知道那瓶子漏了气儿,却被青狮喝道:“胡说!宝贝乃阴阳二气之全功,如何轻了!”可青狮这状态不靠谱,估计是大伙儿也都知道,内中就有一个勉强的小妖,把瓶提了上来,还顶嘴道:“你看这不轻了?”
老魔这不靠谱的状态许是常态,也根本没呵斥那顶嘴的小妖,毕竟人家这动作一出,定是实情。就揭盖看,却见里面透亮,忍不住失声叫道:“这瓶里空者,控也!”青狮对孙猴子的态度是又恨又怕,眼看如此,自然是让奔走相告。
孙猴子就在他头上,闻听他赶紧通报,就忍不住道一声:“我的儿啊,搜者,走也!”走告的目的,自然是要捉孙猴子,那猴头这一失声,也是实力受损的缘故,讨不得好,你要搜查我,那还不走作甚?
众怪听见他要跑,赶紧道:“走了,走了!”即传令:“关门,关门!”
可苍蝇就那么好捉么,又都没拿着拍子,还被他收了自家衣服,回骂:“妖精不要无礼!瓶子钻破,装不得人了,只好拿了出恭!”可狮驼岭的损失大了去,失去了一件儿必杀的武器,这要怎么办呢?
351伙斗青狮
孙猴子安然回到取经团,却看见老和尚倒也真是心好,正自祷祝,他停云头,就听他祷祝道:“祈请云霞众位仙,六丁六甲与诸天。愿保贤徒孙行者,神通广大法无边。”
说实话,孙猴子都多久没听过这“老父亲”般的人物关心过自己了,真个感动由心。可才说两句吉凶艰险,九死一生的孙猴子却没探听明白对方的实力。老和尚顿觉不保险,就道:“这等保不得我过山了?”
确实,你孙猴子都九死一生,咱还是绕道吧……
可孙行者是个好胜的人,叫喊道:“我怎么保你过山不得?”他倒没把自家的猜测说出来,毕竟狮驼岭就一件儿大杀器,还给自己废了,向后岂非有惊无险?
可孙猴子的惊险能和唐长老的一样吗,老和尚就骂道:“不曾与他见个胜负,只这般含糊,我怎敢前进!”这是事实,说句不好听的,孙猴子这次算是败仗,只是给逃了而已。
那猴头也知道自己可能能力不够,可话语权还得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笑道:“师父,你也忒不通变。常言道,单丝不线,孤掌难鸣。那魔三个,小妖千万,教老孙一人,怎生与他赌斗?”咿……才说过大话多久,怎么就不记得自家“擀面”式打法了。
可现在的孙猴子很明显就是要“权”,老和尚也明白,现在就是赶鸭子上架,队伍中是二比二,那猴头一向自负,绝不肯绕道,说来说去还是要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咽。只得道:“寡不敌众,是你一人也难处。八戒、沙僧他也都有本事,教他们都去,与你协力同心,扫净山路,保我过去罢。”
唐和尚也是难为,这只能退而求其次,能过去就行。孙行者沉吟道:“师言最当,着沙僧保护你,着八戒跟我去罢。”这安排其实没办法,若是让猪八戒保护唐僧,铁定会出主意先行绕道,那这话语权不是白争了么?
猪八戒翻翻眼皮就知道那猴头想的是什么了,慌了道:“哥哥没眼色!我又粗夯,无甚本事,走路扛风,跟你何益?”确实,老猪饭没吃饱多少,疲累身躯,能有多少用处?
孙行者后知后觉,也觉察了些用人的奥妙,就说:“兄弟,你虽无甚本事,好道也是个人。俗云放屁添风,你也可壮我些胆气。”这意思,那就是去打酱油,帮忙不行,帮腔也是好的啊,再不济,那就帮势。
这话可以说是哀告至极,老和尚又有前言,猪八戒只得道:“也罢也罢,望你带挈带挈。但只急溜处,莫捉弄我。”这却是极其了解那猴头,不就是先把人诓住再说?
老和尚也是门儿清,竟帮腔道:“八戒在意,我与沙僧在此。”这话一出,是要在意狮驼岭三妖呢,还是在意那孙猴子耍手段呢。
两人驾云上山,打门叫骂,青狮却是心惊胆战,就道:“几年都说猴儿狠,话不虚传果是真!那行者早间变小钻风混进来,我等不能相识。幸三贤弟认得,把他装在瓶里。他弄本事,钻破瓶儿,却又摄去衣服走了。如今在外叫战,谁敢与他打个头仗?”
这该是一个领导所说的话语么,先不先一顿灭自家威风,涨他人志气,底下的人也是一阵莫名其妙,无一人敢应。这怎么应,但凡脑筋灵活一点儿,三个大王都搞不掂的人,小妖们能比妖王还牛么?脑筋不灵活的,吓也都被吓傻了。
老魔喜怒无常,哪里懂得什么领导的艺术,反惹得自己发怒道:“我等在西方大路上,忝着个丑名,今日孙行者这般藐视,若不出去与他见阵,也低了名头。等我舍了这老性命去与他战上三合!三合战得过,唐僧还是我们口里食;战不过,那时关了门,让他过去罢。”
说实话,青狮对孙猴子是又恨又怕的,他的状态也不是很稳定,唐僧肉得不到还算了,可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重新回到了外面自由的天空下,那份儿不忿的心,又燃起了火焰。确实,当初手中没有兵器,被孙猴子欺负了一顿,还没能撒气儿呢,又怎能甘心。
遂披挂开门,一声吆喝如雷震,问道敲门者是谁?
那猴子一向自负,当然是以“齐天大圣”自称。可这封号并不是谁都认可的,青狮就讥笑道:“你是孙行者?大胆泼猴!我不惹你,你却为何在此叫战?”他不认识那猴头么?认识,是以此话乃是反问,实际上是在说,你认得我吗?
可巧那孙行者并没有见过半兽人样子的青狮,开口就说理道:“有风方起浪,无潮水自平。你不惹我,我好寻你?只因你狐群狗党,结为一伙,算计吃我师父,所以来此施为。”
妖怪之间讲还道理的么?也讲,只要别个不容易吞得下你。可势均力敌,才更需要争竞,若是强弱明显,往往也起不了什么争端。老魔就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道:“你这等雄纠纠的,嚷上我门,莫不是要打么?”
那猴头也不怕他,青狮乃道:“你休猖獗!我若调出妖兵,摆开阵势,摇旗擂鼓,与你交战,显得我是坐家虎,欺负你了。我只与你一个对一个,不许帮丁!”摆开阵势,他又道:“你过来,先与我做个桩儿,让我尽力气着光头砍上三刀,就让你唐僧过去;假若禁不得,快送你唐僧来,与我做一顿下饭!”
孙猴子不怕,乃是无知者无惧,可青狮胆气壮是有道理的,咱兄弟多啊。这般势力差距明显,那就该群殴啊,咱一群人上去殴他哥儿俩。可那青狮心里头还有一份儿心思,那就是这猴子在乌鸡国到底也算是放过了自己的。
要说老魔的心思之复杂,堪为三界之最,可一个不完整的猛男,可不是找不着自己该有的心思么。又惧怕又不服,还有点儿佩服对方的情况下,青狮出了这么个单挑的馊主意来。
那猴头烂船能打几斤钉,四万只鸡也够你砍了,闻言自然是同意的,直接打老怪不是更节约时间么。青狮也是真不服,这一次举自家刀,就往那猴头劈去。好死不死,那猴头上还有一根紧箍金线儿,本是破防的一刀,倒让那孙猴子的头皮看起来都没个红印。
老魔是不知的,只道当时没有称手兵器难斗,这一次有了自家兵器,好歹能斗一斗了。这结果却让他大惊道:“这猴子好个硬头儿!”
可孙猴子心里却知道,人家这一刀,再不济也是破防了的,和那些山贼小怪的攻击有本质的区别。为什么孙猴子游击战,为什么那猴头金刚不坏也不拼着挨刀上前砍,那猴子的物理防御虽高,却并没有达到免疫车程度,血条还不长,自然是能躲就闪。
这一刀,算是那猴头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着挨刀,不大缓得过劲儿来。于是笑回一波胡吹海吹来,目的其实是拖时间。可青狮的脾气还暴躁,哪里等得,就道:“猴儿不要说嘴!看我这二刀来,决不容你性命!”
那猴头色厉内荏,慌忙贬低:“不见怎的,左右也只这般砍罢了。”
青狮哪里容他卖弄,自己还送了一波吹嘘出去,生生给他拖了一波时间出来。就这么一波时间,那孙猴子却下定决心不再逞英雄了,就使了分身术闪避过去。说实话,这等食言失信之事,孙猴子也不是没做过,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一躲避,那青狮就真个看出他门道来……
352再斗青狮
唬人的事儿,最怕的就是穿帮,可现在那青狮就知道咱这刀也是破防了的,而且还给那猴头耍弄了一波,躲了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老魔就激道:“你这猴儿,你只会分身,不会收身。你若有本事收做一个,打我一棍去罢。”
那猴子惯来捉弄别个,哪里知道别人也想捉弄他啊,就道:“不许说谎,你要砍三刀,只砍了我两刀;教我打一棍,若打了棍半,就不姓孙!”
青狮上答,孙猴子进逼,正如那猴头被破防后不敢挨第二刀一般,老魔就举刀架住骂道:“泼猴无礼!什么样个哭丧棒,敢上门打人?”既然两人都同意打,怎么又叫“无礼”?
此番无礼却实在不是说那猴头上门打人,而是在隐指孙猴子不讲规矩,说好硬挨三刀,结果都挨不下第二刀来。孙猴子多要脸啊,借着人家话,却把自家这棍子一顿好夸。
这一夸其实对青狮是有影响的,很简单一件事情,双方实力其实差不多,但是对方装备比我好。对于别人来说,这事儿不过如此,毕竟比起凡间兵器,已经好多了。可青狮是个有缺憾的人,性格缺点是很明显的,猛则猛矣,招式却难免有点儿凌乱。
两人交手不过二十余合,不分输赢,孙猴子是个打游击的游击将军,哪里有心思看这些。可猪八戒的武艺却不错,这不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么,他忍不住掣钯架风,就跳过去二打一。钯和棒子不一样,青狮挡住钉钯,却被猪八戒钯头勾住了刀。
这一手二打一太过突然,青狮只得败阵丢刀,好似巨灵神折了手中斧,又像是赛太岁那先锋,丢了手中枪。青狮大肚,舍弃了群殴,可孙猴子懂不得什么叫君子,喝道:“赶上,赶上!”
两人不按规矩,也不讲君子协定,青狮无奈,只得坡前迎风,展开原身。小钻风曾说,他大王一口吞了十万天兵。十万确实过于夸张,可他兄弟两个能有多少斤两。
猪八戒武艺高强,速度还快,却中途转弯,抽身而出。孙行者却没驾筋斗云,还在猪八戒后面,但收招不及,竟被一口吞了。猪八戒速度慢,却已赶在前边;孙猴子速度快,喊着赶上,却躲在后边儿,那呆子不是个好糊弄的,干脆等青狮退兵,就此打道回府了。
可老魔囫囵吞了孙行者,杀伤力比得上那阴阳二气瓶么?不可能,事实上在乌鸡国之时,蛟魔王就曾告诫过他,若是没有其他办法,别把孙猴子吞下去。
狮驼洞中,三魔闻得青狮吃了孙悟空,也是大惊道:“大哥啊,我就不曾吩咐你,孙行者不中吃!”那金翅鸟就如此好心,吩咐得这般?非也,三魔自家到此,还带着阴阳二气瓶,哪里还需要吩咐青狮莫张口,很明显那阴阳二气瓶是需要使用的,既如此,青狮这口用不上嘛!
可谁知那阴阳二气瓶居然被废了,金翅鸟哪里有心思吩咐得这般啊。
哪知青狮还没开口,孙猴子就在他肚子里叫嚣道:“忒中吃!又禁饥,再不得饿”
青狮老神在在,就让弄些盐白汤,准备把那猴子呕出来。这也是一个方法,奈何孙猴子抓住他肚内肉死活不放,死活不出,还道:“你这妖精,甚不通变。我自做和尚,十分淡薄,如今秋凉,我还穿个单直裰。这肚里倒暖,又不透风,等我住过冬才好出来。”
一番你来我往的言语争锋过后,那猴头再次讨得便宜,青狮虽说不怕,却也心惊,只得又灌药酒来泡。却不料那猴头半路劫吃了不少,耍起酒疯来,把青狮给弄个半死。
说实话,青狮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一丁点儿的变化,也能引起他不同常人的反应。这一次却不一样,人都要死了,回过气来,叫一声:“大慈大悲齐天大圣菩萨!”这意思,自然是认栽了。
妖魔惜命,取经团借道,如此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可问题是,到现在为止,都是青狮在表现,二魔三魔并未出手,老大服了,老二老三可服?还真别说,狮驼岭三妖和取经团三兄弟好有一比,那实力也就在伯仲之间,要得人服气,还得从其他能增加实力的地方着手。
孙猴子就是从后勤着手的,牢牢的控制住了话语权。可狮驼三妖,又是怎么分出个输赢的呢?
底牌,连狮驼岭小妖都知道的底牌。狮驼岭的小妖们又怎么能知道自家大王的底牌呢?没错,因为妖怪乃是以实力为尊的,狮驼岭的排名也是如此,青狮的大口完全可以一口吞了黄牙老象和云程万里鹏,所以才是大哥。而金翅鸟……
移动速度在平时是没法算进战斗力的,至于游击战,在不得不游击的情况下,通常被认为是实力弱的一方。问题是孙猴子虽然赢了最强的青狮,可实际上却是走了捷径的,就好似游击战无敌,却不会被认为实力最高一样,孙猴子走捷径也没办法让二魔三魔服气。
青狮为求保命,愿意抬轿相送。可三魔却近前,悄悄的对老魔道:“大哥,等他出来时,把口往下一咬,将猴儿嚼碎,咽下肚,却不得磨害你了。”
说实话,当青狮出场的那一刻,大小妖怪一堆,很明显是西游际的节奏。可大魔不占人便宜,一副单挑耿直的模样,仿佛看的是水浒赚。可自打孙猴子说好的三刀让他作弊躲过,阴谋诡计动作,唇枪舌战言语,却似看了出三国演异。
既然到了耍弄心机的时候,三魔损失了宝贝,也是下了狠招。可心机心机,做的是阴谋的事儿,却不料孙猴子却在他肚子里听到了,这心机自然是失败了。可三魔一石二鸟,小心机被听去了一个,另一个其实算是成功了的。
确实,青狮没砍完的三刀,告诉了狮驼岭三妖一个道理,孙猴子也没那么难杀。是以三魔的阴谋乃是两个目的,试一试青狮的牙口,是不是可以破得了那猴头的防。至于咬孙猴子,完全是顺手为之。
那猴头知道了老魔要咬他,却只伸金箍棒出来。青狮的门牙虽迸,可孙猴子这样的防御水平就更是给了三魔信心。这一场过完,金翅鸟也并非没有其他的办法应付此处困境。青狮确实是性命攸关,短了志气,可三魔却是厉声高叫道:“孙行者,闻你名如轰雷贯耳,说你在南天门外施威,灵霄殿下逞势。如今在西天路上降妖缚怪,原来是个小辈的猴头!”
转折就在这一激,孙猴子自诩好汉又怎会不吃。三魔一阵顶牛,就道:“好汉千里客,万里去传名。你出来,我与你赌斗,才是好汉,怎么在人肚里做勾当!非小辈而何?”
孙行者闻言,一阵气不过,就要找宽处再斗,可久未开口的二魔一阵叫喊,却把那猴头心中的火焰浇灭了不少。确实,对方三人,妖兵一堆,光是青狮就已经不好对付了,孙猴子又不是镇元子,哪有一打三的实力
可那猴头自负,想的却是:“我不出去,是失信与他;若出去,这妖精人面兽心。先时说送我师父,哄我出来咬我,今又调兵在此。也罢也罢,与他个两全其美:出去便出去,还与他肚里生下一个根儿。”
353服青狮,取经团意见统一
正是这根儿绳,让他不得不选择从青狮鼻孔里出来,让小妖们乱了手脚,让二魔三魔不敢乱动,让再次崩盘的谈判又有了起色,让狮驼岭精心的安排失去了作用。正所谓尔虞我诈,对付敌人的话往往都是谎话,狮驼岭三妖无法,只得认栽请孙猴子把绳子解下。
那猴头不疑有他,毕竟只杀死青狮的话,这问题反而会解决不了,只得听了他们说话:“大圣请回,上复唐僧,收拾下行李,我们就抬轿来送。”若真是这样,倒也是好的,可只有青狮是个不愿占孙猴子便宜的人,说话算话这东西,和妖怪们打得着杆子么?
那猴头耽搁良久,才往取经团走来,却不料猪八戒也忒慢,这时候了,方才接近取经团道:“这个弼马温,不识进退!那怪来吃你,你如何不走,反去迎他!这一口吞在肚中,今日还是个和尚,明日就是个大恭也!”可实际上呢?猪八戒其实看得明白,那猴头是被囫囵活吞下去的。
这又有何不同?有,火焰山孙猴子曾用过这招,可这是那猴子的讲述,或许猪八戒早已忘记。但是驮罗庄后,七绝山上,孙猴子被红鳞大蟒吞入,一番肚腹内的做作,猪八戒却是亲眼近距离观察过,哪儿能记不得。
是以猪八戒其实知道那猴头还活着,可却回至取经团内哭哭啼啼道:“师兄被妖精一口吞下肚去了!”对于唐僧和沙僧,所能知道的其实都在别人口中,映象未必深刻,关键那猴头还爱吹牛,谁人又想得到呢?反而是猪八戒,做事稳妥,知进退,言多有实。
果然,三藏法师听言,就唬倒在地,跌脚拳胸道:“徒弟呀!只说你善会降妖,领我西天见佛,怎知今日死于此怪之手!苦哉,苦哉!我弟子同众的功劳,如今都化作尘土矣!”.
猪八戒一丁点儿伤心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赶紧绕道……
那呆子本是来让三人绕道过狮驼岭的,可老和尚这一阵儿唏嘘,不是瞎耽误功夫么。他也不来劝解师父,却赌气叫:“沙和尚,你拿将行李来,我两个分了罢。分开了,各人散火。你往流沙河,还去吃人;我往高老庄,看看我浑家。将白马卖了,与师父买个寿器送终。”
前面还好说,龙马能卖?你都不问问人龙马是啥意见?沙僧脑回路一想,其实也就明白了,就和猪八戒一起收拾行李。唐长老正伤心中,哪里听得懂话外音,还在哪儿气呼呼的,放声大哭。
沙僧是个定要西去的人,也顾不得唐和尚伤心泪流,却哪里知道,猪八戒一路思索,孙猴子该是无碍,路线该往哪里走,怎么给孙猴子留下记号……这本该用不着多少的功夫,却被硬生生拖到了孙悟空到来。
那家伙远远的看见唐僧痛哭,猪八戒与沙僧却在收拾行李,没一点儿理会老和尚的意思,顿时就怒了。心中也暗暗嗟叹道:“不消讲了,这定是八戒对师父说我被妖精吃了,师父舍不得我痛哭,那呆子却分东西散火哩。”
这事儿表面上一看,确实是如此。可是孙猴子一想,不对啊,这狮子也没有那红鳞大蟒大啊。吃不准,只得:“咦!不知可是此意,且等我叫他一声看。”
他落下云头就叫师父!沙僧听见,那猴头怎么来得如此快,看来绕道之事成不了了。于是对猪八戒报怨道:“你是个棺材座子,专一害人!师兄不曾死,你却说他死了,在这里干这个勾当!那里不叫将来了?”
这话其实就把猪八戒直接给卖了,那孙猴子哪里是这么容易死的,自枯松涧沙僧白着急了一次,
到车迟国他自己都说过,那猴子有七十二变,就有七十二条命呢。这般点赞关注,今日又怎么可能在一点儿都不伤心的情况下,忘了这一茬呢。
猪八戒闻言就明白了,孙猴子一到,沙僧的立场自然又变了。他也算是没了办法,时间耽误得有点儿长了,再想绕道,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现在的唐和尚,正念着孙猴子的好呢,哪儿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想法。
确实,现在的猪八戒孤立无援,肚子也饿,这般状态连还手的力气都无,还谈什么话语权。可就算是如此,猪八戒也依然不觉得硬刚狮驼岭是什么好事,羞辱孙猴子道:“我分明看见他被妖精一口吞了。想是日辰不好,那猴子来显魂哩。”
这话……却是连沙僧也都被骂了进去。确实,显魂,也就是在骂那猴头死了,可这话只有沙僧在说,猪八戒却从来没说过。但现在的形式是,唯有猪八戒坚决不支持孙悟空,那猴子也不能凭白得罪沙僧。是以到得跟前,一把抓住猪八戒,就是一个耳光道:“夯货!我显什么魂?”
猪八戒也是心中有气,捂着脸就道:“哥哥,你实是那怪吃了,你、你怎么又活了?”这话很装腔,孙猴子确实被吃了,可这也不是第一次。至于显魂,那不就是死了么!这话暗中是骂,孙猴子却没听出来,但是却把老和尚从中惊醒,回过味儿来。
唐三藏若是回过味儿来,那得是绕道啊!孙行者本在气头上,只得立马表示道:“像你这个不济事的脓包!他吃了我,我就抓他肠,捏他肺,又把这条绳儿穿住地的心,扯他疼痛难禁,一个个叩头哀告,我才饶了他性命。如今抬轿来送我师父过山也。”
这话又急又快,让三藏法师闻言,爬起来就对孙行者躬身道:“徒弟啊,累杀你了!若信悟能之言,我已绝矣!”此话一出,就已然是不管老和尚回得回不过味儿,都肯定不会再选择绕道了。
孙行者闻言,更是轮拳打着猪八戒骂道:“这个馕糠的呆子,十分懈怠,甚不成人!师父,你切莫恼,那怪就来送你也。”沙僧闻言,这却不是大权在握,赶忙收拾行李,扣背马匹,都在途中等候。
此时的猪八戒和那白虎岭上的孙猴子好有一比,众叛亲离。幸好他两人的性格不同,那猴头一味逞强,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可这呆子却是忍得下气,吞得下声。
可狮驼岭三个魔头的性格却比较相投,青狮虽然口服,那三丈高的二魔心中却不服。确实,乌鸡国一役,看了孙猴子实力的青狮也是不大服气的,此时的黄牙老象,和当时的青狮,也差不多。
他兄弟回了洞,二魔就说道:“哥哥,我只道是个九头八尾的孙行者,原来是恁的个小小猴儿!你不该吞他,只与他斗时,他那里斗得过你我!洞里这几万妖精,吐唾沫也可蔞杀他。你却将他吞在肚里,他便弄起法来,教你受苦,怎么敢与他比较?才自说送唐僧,都是假意,实为兄长性命要紧,所以哄他出来。决不送他!”
青狮是文殊菩萨勇的表现,一直都不是很智慧,这也和他的性格相关,一个有缺憾的人,拿不定什么主意。二魔一阵教唆,老魔果然依他,那猴头才拿猪八戒出了气,却正逢一个蓝旗手往来传报,教:“孙行者!赶早出来,与我二大王爷爷交战!”
猪八戒听正被那猴头欺辱,无还手之力,还见笑道:“哥啊,常言道,说谎不瞒当乡人,就来弄虚头捣鬼!怎么说降了妖精,就抬轿来送师父,却又来叫战,何也?”
354巧收二魔
孙行者也是莫名,可这事儿并不太复杂,一猜就能猜个八九。他也再顾不上出气,答道:“老怪已被我降了,不敢出头,闻着个孙字儿,也害头疼。这定是二妖魔不服气送我们,故此叫战。”
说来那猴头到底是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就状态再好,委实也有点儿脱力。于是也用上点儿激将说:“我道兄弟,这妖精有弟兄三个,这般义气;我弟兄也是三个,就没些义气?我已降了大魔,二魔出来,你就与他战战,未为不可。”
这是示好之意,也是用此团结一波人心,毕竟现在的取经团,也只有猪八戒时不服他管的。
猪八戒也是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现在的自己也没有一点儿话语权,后勤艰难,状态不好,实在没有实力反抗。于是只得示弱道:“怕他怎的!等我去打他一仗来!”孙猴子自然巴不得,可他却笑道:“哥啊,去便去,你把那绳儿借与我使使。”
孙行者哪里晓得别人是什么状态,一个人吃饱,我不饿,你也就不饿了。当然,哪怕知道呢,他一样不会管那么多,就问道:“你要怎的?你又没本事钻在肚里,你又没本事拴在他心上,要他何用?”
猪八戒确实是没本事钻人家肚子,这事儿不是谁都能做的。可直接出去送肉,又委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只得解释道:“我要扣在这腰间,做个救命索。你与沙僧扯住后手,放我出去,与他交战。估着赢了他,你便放松,我把他拿住;若是输与他,你把我扯回来,莫教他拉了去。”
这话其实也不止是涨他人威风,更在于对双方的了解,是提前打预防针。确实,若是状态完好,奋力一战,到底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可他肚子里没货,这一去,还不是凶多吉少,六七成战力能有什么作用。
孙猴子也真个把绳子给他栓上,猪八戒借了个胆儿,出阵就与黄牙老象战了起来。可惜,正如猪八戒自己所料,没吃饭就是没吃饭,斗不上七八回合,猪八戒就手软了,回头急叫:“师兄,不好了!扯扯救命索,扯扯救命索!”
孙猴子也真不是个做大事的,肚子里没点儿量,反而把绳子放了。没有这绳子还好说,可那孙猴子一把绳子放手,却反而成了猪八戒的累赘。那呆子败了阵,住后就跑,反而被自家绳子绊了一跤,正爬起来要跑,却又是一跌,被二魔轻易用鼻子卷了去。
三藏法师才回过神没多久,也算是想清楚了猪八戒的打算,又见那猴头如此行事,恼道:“悟空,怪不得悟能咒你死哩!原来你兄弟全无相亲相爱之意,专怀相嫉相妒之心!他那般说,教你扯扯救命索,你怎么不扯,还将索子丢去?如今教他被害,却如之何?”
看来老和尚从情绪中跳出来以后,思维是非常清晰的,真心维护自己的,原来正是猪八戒。反而是那孙猴子,咒他死,也正是因为他不容易死。再加上那猴头再一次食言,说出的话又成了谎话,老和尚能不生气么。
孙行者到现在还没想通事情的真是经过,就笑道:“师父也忒护短,忒偏心!罢了,像老孙拿去时,你略不挂念,左右是舍命之材;这呆子才自遭擒,你就怪我。也教他受些苦恼,方见取经之难。”
唐三藏甚是无奈,毕竟真说起来,自己也是帮凶。而事已至此,还须那孙猴子用力,只得冷脸敷衍道:“徒弟啊,你去,我岂不挂念?想着你会变化,断然不至伤身。那呆子生得狼犺,又不会腾挪,这一去,少吉多凶,你还去救他一救。”
断然不会伤身,这不是直接把他为孙猴子伤心难过的事儿揭过了么。看来唐和尚是彻底想通了猪八戒的意思,可他还是一点沉不住气,当时就哭,现在却强令孙猴子去救人。
孙行者还不大明白他师父是怎么回事儿,只得赶忙去救人。可他本是存心报复,又怎能如此轻易放过猪八戒。这一见洞内猪八戒被四马攒蹄捆着,就心说吓他一吓,试一试沙僧投名所说的私房钱何在。
那猴子也是精明,毕竟猪八戒也曾龙华会应试,不是什么笨人,只用不常用的称呼道:“猪悟能,猪悟能!”
猪八戒很清楚:“我这悟能是观世音菩萨起的,自跟了唐僧,又呼做八戒,此间怎么有人知道我叫做悟能?”这一问,却问出个勾死人来。当时的地府还没有黑白无常当差,城隍与地府也还没关联到一起,勾死人才是地府常用的差役。
一直都说猪八戒贪生怕死,可猪八戒真怕死么?那呆子闻是来找他的,就道:“长官,你且回去,上复五阎王,他与我师兄孙悟空交得甚好,教他让我一日儿,明日来勾罢。”若是怕死,自然让他不勾才是,推迟了不还是得死么。
孙行者也是不明所以:“胡说!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四更!趁早跟我去,免得套上绳子扯拉!”
可那呆子确实是不怕死,也认为这狮驼岭真是取经团葬身之地:”长官,哪里不是方便,看我这般嘴脸,还想活哩。死是一定死,只等一日,这妖精连我师父们都拿来,会一会,就都了帐也。”
不似往常,这一次猪八戒的看法和太白金星是一样的,有生命之忧,更糟糕的是,猪八戒认为自己现在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孙行者的看法却不一样,虽是生死之间走过,可在他看来,这不是还没找援军么。是以自贪贿赂,反而把猪八戒耳朵里四钱六分银子给敲了出来。说实话,约半两银,也就七八十元的样子,那猴头也真是做绝。
他明知道猪八戒裤子都没得穿,猪八戒牙齿里省下,也是为了买匹布做件衣服。可就这么点儿钱,倒被装入了孙猴子的囊中,后勤如此糟糕,猪八戒能不反你?好歹救了人,他两个一路打了出去,却又被黄牙老象洞口拦下。
二魔也是狮驼洞中人,本事并不差,根本看不上孙猴子钻肚子这种方式,独个儿就和他战在一处。巧的是,猪八戒也看不上孙猴子,而且这肚子里没货,刚才被二魔捉住,干脆看他俩打斗,也不帮忙。
孙猴子速度快,那黄牙老象是个三丈巨汉,动作其实跟不上。可那猴头到底生死中打过一转,还没恢复得多少力气,若就如此,不过是持久战尔,那是孙猴子的擅场。可惜,这二魔还有根蛟龙般的鼻子。
只见老象捽开鼻子,就来卷人。孙行者见头上大棒袭来,只好双手把金箍棒横起来,往上一举,做抵挡状。可这鼻子又不是个能硬挡的,那家伙直接被人家一鼻子卷住腰胯,卷了起来。老象三丈,孙猴子却不够四尺,这一卷,就没能仔细,未曾料他还没失去反抗力。
猪八戒是个阵上将,正见此处,捶胸跺足道:“咦!那妖怪晦气呀!卷我这夯的,连手都卷住了,不能得动,卷那们滑的,倒不卷手。他那两只手拿着棒,只消往鼻里一搠,那孔子里害疼流涕,怎能卷得他住?”
355团灭狮驼城
孙行者原无此意,反倒是猪八戒一言点醒,教了他一招。确实,他手中的金箍棒本是“尺子”,现在却成了武器,那猴头向来没花什么法力使弄,只在小西天金铙内变过幡杆。这一次,却变个小如鸡子,长有丈余的竿子,就往老象的鼻孔里一搠。
大象的鼻子就是弱点,这一下就把孙猴子给放开了,那家伙转手一抓,就跟牵牛似得,直接把老象给拿下了。猪八戒在人家手里吃过亏,近前就要打。那猴头却道:“不好,不好!那钯齿儿尖,恐筑破皮,淌出血来,师父看见又说我们伤生,只调柄子来打罢。”
这意思,还是要活的。也是,四万七八千的小妖,就打死也没办法过狮驼岭去,活的才有用。猪八戒其实就没想过这一茬,动的心思是绕道,可现在,也不得不随他。
唐僧和沙僧就不一样了,必须要往西,至于方法嘛:“善哉,善哉!那般大个妖精!那般长个鼻子!你且问他:他若喜喜欢欢送我等过山呵,饶了他,莫伤他性命。”
沙僧果然纵前而迎,高声叫道:“师父说:那怪果送师父过山,教不要伤他命哩。”
好汉不吃眼前亏,二魔闻说,连忙跪下,呜呜叫道:“唐老爷,若肯饶命,即便抬轿相送。”
取经团的意见好歹算是统一了,狮驼洞中大魔和二魔两个也算是服了软。可到底那孙猴子是走了捷径的,那真是实力到底有多少,其实被看得非常清楚。如此,三魔又怎么会真心服气,狞笑道:“送,送,送!”
青狮五行属木,孙猴子五行属金,老魔是真怕孙猴子。可三魔说的乃是气话,青狮其实不放心,还不如:“贤弟这话,却又像丧气的了。你不送,我两个送去罢。”这话也明证了他俩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了,得看三魔表演。
金翅鸟也果然有想法,笑道:”二位兄长在上,那和尚倘不要我们送,只这等瞒过去,还是他的造化;若要送,不知正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哩。”青狮忌惮孙悟空,可对于这唐僧肉,那还是非常想要的,就问其计将安出。
三魔却是准备在万千群妖中选三十个安排茶饭,管待唐僧。又着八个抬轿,八个喝路。他哥仨相随左右,到狮驼城再前后夹击,好让他师徒首尾不能相顾。
青狮不是正常人,情绪反复无常,闻言立马又转悲为喜,果然按三魔的意思布置,还又吩咐众妖:“俱不许上山闲走!孙行者是个多心的猴子,若见汝等往来,他必生疑,识破此计。”多心,不就是在乌鸡国耍了那猴子两回么。
既然合计明白,青狮果帅众至大路旁高叫道:“唐老爷,今日不犯红沙,请老爷早早过山。”
取经团三藏法师也是信了,孙猴子两次擒纵,也正得意。至于猪八戒,那是早就没有了话语权,沙僧又一路沉默,哪里还管这些。唯一的好事,却是那伙妖魔,三十里献斋,五十里又斋,未晚请歇,一日三餐,良宵一夜。
吃饭是取经团的好事,也是取经团的大事,要知道取经团一向没什么战斗力,原因就在于后勤不足。可现在倒好,狮驼岭三妖恰恰把取经团的另外两个战斗力给补了上来。三对三的话,倒也有得一拼,可唐僧不就落单了么?
正是城中恶风景,狮驼城外,金翅鸟果然手举画杆方天戟,开启了三对三斗牛模式。
一瞬间的攻守异位,狮驼三妖早已选好了对手。青狮属木被金克,自然不会选孙猴;老象属土怕木母,自然避着那猪头;三魔属金胆气够,大魔二魔才败于孙行者之手,只能强求。唯有老和尚,坐在轿子里,就被那抬轿的小妖给抬走。
金翅鸟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捉了唐僧,可他的目的却不并在唐僧,预先就弄个唐僧肉不经吓的借口给小妖们吼了出来。取经团三兄弟没有其他的人手,狮驼城里的小妖却不少,他仨也不得不把战场慢慢往空中转移。
也是取经团吃饱喝足,满状态而起,狮驼岭三妖与之斗罢多时,直到天晚也未能收。也是,猪八戒没状态的时候,只抵得老象七八招,可实际上孙猴子收服他的时候,那是战了一夜的。这一斗,既是满状态,也没什么群殴,堪称精彩至极。
但取经团三兄弟,到底是孙猴子高上一线;狮驼岭三兄弟呢,却是青狮高上一线。这一加一减,其实是猪八戒吃了大亏。如此打到天晚,雾漫漫,惨戚戚,猪八戒那大耳不经意间盖住了下眼皮,慢了下手脚,如此棋差一招,败阵就走。
青狮有了称手兵器,那战斗力果然不是乌鸡国中可比,几乎砍下那呆子猪头,却紧迫间潜力激发,被他躲过头脑,削断几根鬃毛。老魔得了先机,赶上却就是一口,咬着猪八戒领头,拿入城中,与小怪捆在金殿之内。
青狮得手,这形式瞬间急转直下,沙和尚见事不谐,虚幌宝杖要走,又不知老象还有长鼻可用,慌乱间被二魔连手卷了,也捆那殿下。
如此,三对三的斗牛,瞬间就变成了三打一。孙猴子有以多打少的经历,自然需要游击,却不料世间还有比他孙猴子快的人,反被金翅鸟现身拿住。
当时闹天宫,十万天兵也拿他不住者,以他会驾筋斗云,一去有十万八千里路,所以诸神不能赶上。可金翅鸟扇一翅就有九万里,两扇就赶过了。筋斗云乃是法术,最多提高点儿读条时间,速度的上限其实不高。但金翅鸟的飞行速度是天赋,翅膀的振动还可以提升,又怎能跑得过呢!
这被一把抓在手中,那猴头左右挣挫,大小也无法,被他照着猪八戒、沙僧一般捆在一处。嘶,这是干什么,还记得狮驼洞中是怎么绑孙猴子,是怎么绑猪八戒的么?四马躜蹄,这才是缚虎的方式。
可今时不同往日,当时在狮驼洞,不是金翅雕的主场,洞内小妖也是四马躜蹄的绑法,作为三大王,不能过于业余。而现在却是在自家地盘儿上,一国之主,做什么都是小妖动手,管得其他。
取经团三人悲苦痛哭,自觉死定了,毕竟这一次,孙行者也被捉住了。更糟糕的是,平顶山中,金角银角洞内没什么参照,也不怎么动他们;而这狮驼国是人类的坟墓,一堆小妖,口齿涎流。而这一次虽不是四马躜蹄,可那绑缚的绳子却较平顶山深。
这下力捆的绳子对他三个来说很是不舒服,可对于孙猴子来说,那就没那么有用了。那猴头闻他三个心灰意冷,就微微笑道:“师父放心,兄弟莫哭!凭他怎的,决然无伤。等那老魔安静了,我们走路。”
猪八戒并非是觉得他没办法,可问题是,孙猴子斗不过这三个妖怪啊!只道:“哥啊,又来捣鬼了!麻绳捆住,松些儿还着水喷,想你这瘦人儿不觉,我这胖的遭瘟哩!不信,你看两膊上,入肉已有二寸,如何脱身?”
这话倒也是事实,毕竟在座各位,也只有不够四尺的孙猴子不好捆。猪八戒也不是不相信孙猴子不能逃,可问题是,怎么救人?
356狮驼城遭灾
取经团团灭至此,也算是各有各的打算,孙行者就说了:“莫说是麻绳捆的,就是碗粗的棕缆,只也当秋风过耳,何足罕哉!”既是安他三个的心,也是见机谋划。
他们却不料,狮驼岭三妖其实也是各有打算。确实,金翅鸟要的是重回体制的背景,青狮却是要试一试肉白骨,可能让自己完整。唯有二魔,既不很相信唐僧肉的作用,又要贪嘴一试究竟。也就是说,三魔还不想动,可大魔二魔,却似没听到唐僧不能吓着的言语一般。
果然,主人还没说话,老魔就道:“三贤弟有力量,有智谋,果成妙计,拿将唐僧来了!”又迫不及待叫:“小的们,着五个打水,七个刷锅,十个烧火,二十个抬出铁笼来,把那四个和尚蒸熟,我兄弟们受用,各散一块儿与小的们吃,也教他个个长生。”
这不但把事儿给安排了,连劳军都先给犒赏了。
这种恶客,金翅鸟本该反感的,不想黄牙老象直接表示支持:“猪八戒不好蒸。”
三魔是哥仨当中实力最差的,虽是在自家地盘儿上,但青狮那张嘴不是好对付的,乃是群战利器。他咬咬牙,只得恨道:“不好蒸,剥了皮蒸。”
取经团本就隔着不远,猪八戒闻言就慌,厉声喊道:“不要剥皮!粗自粗,汤响就烂了!”
可青狮却道:“不好蒸的,安在底下一格。”这家伙是没蒸过东西么?确实,狮子需要吃什么生熟啊,就是熟食,蒸才是最费时间最费火的。可金翅鸟的消息就是要功夫火候,这样取经团才能等出救援,三魔才好借此重回体制。
金翅鸟做这么一出谎言,明知道蒸东西从上面熟,却不提醒。也是巧了,这费时费力的事儿,猪八戒和沙僧也不知道。但那猴头数百年前,走小县,过长城,人间疾苦让他明白蒸东西是从上边起,不好蒸的,需得安放在上头一格。
话不多说见汤滚,青狮令下间,众妖上手,猪八戒安在了底下一格,沙僧抬在二格。行者估着来抬他,他就脱身变一毫替下。唐僧最惨,愣是被抬上了第四格。
那猴头在云端嗟叹:“我那八戒沙僧,还捱得两滚,我那师父,只消一滚就烂。若不用法救他,顷刻丧矣!”无法可想之下,只能求援,又找来了北海龙王,就要冷气护体。这时的北海龙王,坐镇的是西海,可他没卸职,咒语唤来的,还不是他。而孙猴子天上水里见了人家两次,却一丁点儿没发现有所不同。
四胞胎他看不懂,幸而北海冷气还是实用的,锅下盘旋围护,方使老和尚不损其命。
要不说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呢,三更将尽,青狮困极:“手下的,我等用计劳形,拿了唐僧四众,又因相送辛苦,四昼夜未曾得睡。今已捆在笼里,料应难脱,汝等用心看守,着十个小妖轮流烧火,让我们退宫,略略安寝。到五更天色将明,必然烂了,可安排下蒜泥盐醋,请我们起来,空心受用。”
这却合了孙猴子的意,也合了金翅鸟的意,那猴子这才大胆下来,变个苍蝇听些动静来。这一听,却是两个铁了心西去的人流泪,猪八戒反而嫌他冷了。都说他怕死,何知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勇若惧。
沙僧也很奇怪这呆子的状态,问答间才知道他以为小妖们换班了,还道:“早先抬上来时,正合我意:我有些儿寒湿气的病,要他腾腾。这会子反冷气上来了。”这本也没什么,谁知他下一句却闹腾起来:““咦!烧火的长官,添上些柴便怎的?要了你的哩!”
这才吓坏了孙行者,忍不住暗笑道:“这个夯货!冷还好捱,若热就要伤命。再说两遭,一定走了风了,快早救他。”又恐烧火的看见,痛心把北天门与护国天王猜枚赢的瞌睡虫母子,给用了十个。
小妖睡着了,那猴头才想办法救起人来,未料猪八戒还真觉得绳子困不住他,就道:“哥啊,溜撒的溜了,我们都是顶缸的,在此受闷气哩!”孙猴子应他要救,那呆子也真是聪明得过分,就道:“哥啊,救便要脱根救,莫又要复蒸笼。”
确实,没有助力的话,狮驼岭真个过不了,金翅鸟放水的方式也隐蔽,全没个察觉,可不是难救么。
四人一路走脱,牵马就行,却没找着行礼。孙猴子只得一路上殿又去拿了行礼,毕竟沿路还需。可就是这一遭,却让金翅鸟不满了起来。是啊,孙猴子你走你的,老和尚是他手中的人质,需要靠他回体制内,怎能放他。
与众正要跳墙而逃,三魔只得忽然惊觉,怕走了唐僧。三妖一个个披衣忙起,登宝殿问询,果然得报,方见笼格乱丢,汤锅尽冷,四门里皆寻不见,正逮住他四人,窝在墙根,正等。
老和尚爬墙半空,还不见走,却被狮驼三妖一声威吓,脚软筋麻,跌下墙来。青狮是最在意唐僧肉的,毕竟还有一丝肉白骨的可能,于是一把抢过拿住。黄牙老象在城外就与沙僧抵敌,自然也就拿了沙僧。可三魔擒到的,却是猪八戒。
金翅鸟怎么能捉猪八戒呢,论及城外抵敌,三魔对阵的是孙猴子;论及速度,唯有云程万里可以追的上;论及心思,也只有孙猴子是一门儿心思硬刚。无论怎么想,金翅雕都应该捉孙猴子为上,况且这猪八戒还未必走的掉。
可问题是,金翅鸟的目的不是唐僧肉,这老和尚是人质,又不是药物,有没有效,大鹏雕是门儿清啊,放孙猴子求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走了孙猴子,正应了猪八戒的早有所料,你看他不愿意和那猴头走这路吧,还偏偏没有办法,只能报怨道:“天杀的,我说要救便脱根救,如今却又复笼蒸了!”
他却不料,众魔把唐僧擒至殿上,却不蒸了。猪八戒被绑在殿前檐柱上,沙僧被绑在殿后檐柱上,唯独青狮把唐僧抱住不放。大鹏雕心里唯恐有失,劝道:“大哥,你抱住他怎的?终不然就活吃?却也没些趣味。此物比不得那愚夫俗子,拿了可以当饭。此是上邦稀奇之物,必须待天阴闲暇之时,拿他出来,整制精洁,猜枚行令,细吹细打的吃方可。”
青狮知道,老和尚是他唯一的希望,笑道:“贤弟之言虽当,但孙行者又要来偷哩。”
可金翅鸟也知道,青狮这唯一的希望注定会失望。乃再劝道:“我这皇宫里面有一座锦香亭子,亭子内有一个铁柜。依着我,把唐僧藏在柜里,关了亭子,却传出谣言,说唐僧已被我们夹生吃了。令小妖满城讲说,那行者必然来探听消息,若听见这话,他必死心塌地而去。待三五日不来搅扰,却拿出来,慢慢受用,如何?”
三五日,这还怕孙猴子援军找不来么?
也还别说,青狮这猜测很是灵验,三魔的对策也是不错。孙猴子独个儿脱逃,就往他狮驼洞泄愤,一洞妖魔,万数小妖,那猴头把他尽情剿绝,直至日出方回城,正要去偷人。
可惜,三魔早做了安排,满城皆道:“唐僧被大王夹生儿连夜吃了。”那猴头紧忙变化了往金殿打听,却不料猪八戒和沙僧也都是如此说来。此言顿时让他失了救人之心,悲从中来,想那孙猴子也曾哭过,可这一次却不是为的自己。
357狮驼城破
其实以唐和尚与孙行者的关系,现在也真是说不上有多么密切。从把他救出五行山,老和尚就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可惜这家伙骄纵不减,自以为是,在盗山上演真假美猴王之时,两人的关系已然成了“同事”。
可问题是,唐僧才是“项目主管”,哪怕这一次孙猴子把话语权完整的拿到手里,上层难道就会同意么?是了,现在的孙猴子实在没地儿可去,别个对他也都不是真心。唐僧走了,这功绩还有没有用,不就得问如来么。
此处离灵山也是不很远,三万多里的路程,孙猴子心情低落,不一个时辰,被四大金刚挡在了灵山。别的地儿不喜欢孙猴子,门前这昆仑山永住金刚也不喜欢,喝道:“这泼猴甚是粗狂!前者大困牛魔,我等为汝努力,今日面见,全不为礼!有事且待先奏,奉召方行。这里比南天门不同,教你进去出来,两边乱走!咄!还不靠开!”
地上的四大金刚,比得天上的四大天王么?可孙猴子现在虽是佛门的人,却每个佛门的职称。恰恰相反,他不再是天庭的人了,却挂着“齐天大圣”的牌子。四大金刚是肉盾似的人物,直肠子,却是不太喜欢这当面背面各是一套的人。
孙猴子遭此抢白,气得哮吼如雷,忍不住大呼小叫,这才把如来惊动,着阿罗汉唤他进来。十八罗汉轮世,正在学大乘佛法,也难怪不让他随便进入。可进则进矣,保唐僧取经丢了唐僧,这就等于做任务丢了任务物品,你要如何诵告呢?
没错,其实这事儿可以说错在孙行者,可问题是,如来不是唐三藏,绝不会如唐和尚般和稀泥。那猴头干净悲哭而至,泣曰:“弟子屡蒙教训之恩,托庇在佛爷爷之门下,自归正果,保护唐僧,拜为师范,一路上苦不可言!”
那猴头争权夺利,却也做过些领导,首先摆正的就是自己的态度,诉苦。而后说了狮驼之事,再以退为进道:“弟子没及奈何,特地到此参拜如来。望大慈悲,将松箍咒儿念念,退下我这头上箍儿,交还如来,放我弟子回花果山宽闲耍子去罢!”
说完啥也不干,一个劲儿哭。
领导最看重什么?态度,比如一副忠诚的样子。为什么呢?因为利益。佛门要人,甚至越是大奸大恶之人,放下屠刀,方显佛门之能。这一方面,孙猴子就是恶人标杆儿啊。而现在的孙猴子,就表现出一副放下屠刀的样子。
如来很是了解他,现在的孙猴子根本就不是个放下屠刀的。于是笑道:“悟空少得烦恼。那妖精神通广大,你胜不得他,所以这等心痛。”也就是说,孙猴子这般伤心,已经没有了唐和尚什么事儿了。
孙行者也是乖巧,绝口不谈唐僧,不谈取经团,反而跪在下面,捶着胸膛道:“不瞒如来说,弟子当年闹天宫,称大圣,自为人以来,不曾吃亏,今番却遭这毒魔之手!”这意思,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敌人太强大了。至于自己主动撞上去,还重要么。
他却不料,如来认得妖怪。孙猴子见杆儿往上爬,就污如来与妖怪有亲,不然怎会认得。如来见他越来越过分,遂敲打道:“我慧眼观之,故此认得。那老怪与二怪有主。”又让:“阿傩、迦叶,来,你两个分头驾云,去五台山、峨眉山宣文殊、普贤来见。”二尊者即奉旨而去。
慧眼观之,此话甚熟,不正是小西天弥勒“慧眼高明”的翻版么。可实际上,文殊普贤的司机,如来能不认得么。孙猴子对弥勒是什么态度呢,心怕,不敢违逆,只听人家吩咐。可对如来是什么态度呢,自来熟,撒娇卖萌。
如来见那猴头一点儿自觉性也没有,娇惯道:“这是老魔、二怪之主。但那三怪,说将起来,也是与我有些亲处。”原来,乃是因孔雀吃人,如来破背而出,如此拜了孔雀佛母,大鹏雕乃是娘舅一般。
说实话,这般关系乃是强扯的,如来也是被逼同意,心里边哪里认可。嘴里说的,也是:“那怪须是我去,方可收得。”佛的娘舅,能是怪么!如此,文殊、普贤到,与众来收妖。
一般主子降仆,见面就服,可如来挺照顾孙猴子的面子,道:“你先下去,到那城中与妖精交战,许败不许胜。败上来,我自收他。”他哪里知道,如来打的是有准备的战役,安排了两三日。而这两三日,也刚好是三魔所预计。看来,金翅鸟也是很了解如来。
三个妖王被孙猴子一番引动,正钻进了如来的埋伏圈内,孙悟空却闪进如来金光影里,全然不见。如来的架势也大,过去、未来、现在三佛齐现,五百阿罗汉、三千揭谛神,布散左右,把三个妖王围得水泄不通。
文殊普贤才学得真言不久,青狮、老象一阵举刀,忽丢了兵器,打个滚,现了本相,瞬间被骑走。唯有金翅鸟不服,腾空就使利爪叼捉孙猴。说实话,不管是孙猴子,还是所谓的六耳猕猴,被围住的选择都是第一时间突围。
可金翅鸟本就是来谈条件的,怎么能走。如来情知此意,即把那鹊巢贯顶之头,变做鲜红的一块血肉。和掌中佛国不一样,喂食乃是示好之意,金翅鸟自然飞了下去,却被罩在了佛顶。
大鹏金翅雕飞不出佛顶,即开口应声叫道:“如来,你怎么使大法力困住我也?”这话好有意思,不就是在骂如来不守信用,不谈条件么。
如来是狠人,又是大乘第一人,不可能让金翅鸟与自己在同一水平线上谈判,上来就压制道:“你在此处多生孽障,跟我去,有进益之功。”这意思很明显,免罪皈依,重回体制。
可金翅雕费那么大力气捉唐僧为何,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谈判么:“你那里持斋把素,极贫极苦;我这里吃人肉,受用无穷!你若饿坏了我,你有罪愆。”五百年吃尽城中人,哪里还有多少可以受用的东西,城中唯一的人肉,那就只有唐三藏了。
如来明白,三魔也是狠人,杀了名声对自己不好,金翅鸟也绝不带怕的。只得妥协道:“我管四大部洲,无数众生瞻仰,凡做好事,我教他先祭汝口。”这才是大话,西贺牛洲如来都管不着,谈什么四大部洲。可吹牛就是如此,七分虚三分实,至少先祭口的事儿,归了大鹏雕。
那大鹏还想多讲条件,可此时的如来却闭口不谈。这小雕欲脱难脱,要走不走,没有了其他可以讨价还价的条件,唐僧有多少斤两,他心里明白。是以没奈何,只得再次皈依。
取经团危机方除,可团队没了领导。孙行者此时方出,叩请如来:“佛爷,你今收了妖精,除了大害,只是没了我师父也。”这话一份儿悲伤也无,反而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期许。保不准唐僧取经就成了孙猴子取经了呢?
那大鹏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待遇,却咬着牙恨道:“泼猴头!寻这等狠人困我!你那老和尚几曾吃他?如今在那锦香亭铁柜里不是?”此话一出,那猴头没一点儿高兴的意思,直犯尴尬症,急忙叩谢如来,入城寻人。
他师徒险处逢生,好歹饱吃一顿,这才收拾出城,可团中的氛围,却又不同,孙猴子再次失掉功绩,有点儿心灰意冷。
358蛟魔王布路障,取经团进比丘
取经团有惊无险过了狮驼,蛟魔王却没在比丘国中寻到由头,不能给取经团添麻烦,着实心焦。可更糟糕的是,一路西去,是个阳盛阴衰之地,强寇不少,和尚真多……
不甘心的蛟魔王扩大了搜索范围,好巧不巧,这一日在黑松林中,正逢美女当面。那女的本是在此拦路伤生,可今日也是怪了,来人愣是让他不舒服,隐隐就要逃离。确实,美女是妖,蛟魔王是魔,天生犯冲。
也是幸好,要知道蛟魔王到现在也还想走山林,根本没多少实力傍身。可这女子表演功底不深,一下子就让他看出其不自信,落荒要逃。正所谓拉起虎皮做大旗,却不是便宜了蛟魔王。还不等她退缩,蛟魔王迎面喝到:“何方小妖,怎么在此彳亍!”
实力这东西,不是一眼就可以看明白的,蛟魔王内伤严重,修养了那么许久,这久坐山中的妖怪,却也看不懂蛟魔王的真假。只得诺诺回道:“大王在此,有失回避,恕罪恕罪。”别的不说,就这份儿直接看穿自己是妖的眼力,她就不敢妄动。
可其实蛟魔王多贼啊,完全是猜的,毕竟荒山野岭,黑气滚滚,不是妖也是怪。更何况他一路行来,根本见不着多少女子,美女突然在此出现,根本不合常理嘛!可蛟魔王不是来找麻烦的,也没个实力找麻烦,就道:“此地山穷水恶,四顾无人,连个血食都找不见。我来问你,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
那美女没见过这般自负之人,一下就给大话麻住了,既是四顾,也不敢谎言骗他。只得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回道:“西去数百里,倒是有贫婆国城,却也称不上是什么好去处。”
蛟魔王也是正奇怪呢:“此地怎么皆是聚集居住,少有单门独户?”
那女子不知内里,却也晓得些表象:“此国既称贫婆,实在是男多女少,阳盛阴衰之故。无家则不稳,不稳则生变。此国之人,要么做强盗,要么做和尚,又穷又苦,四境不安,只得聚集而居,守望相顾。”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贪官,此处如此糟糕,想来这妖怪也是难过日子。蛟魔王闻听三分,计上心头,叹到:“若不是孙悟空神通广大,那唐僧却不是吾口中食,又怎会沦落此破落之地。”
这话本也不错,可贫婆国之于美女,不下于女儿国之于帅哥,蛟魔王的破落之地,却是这女子的显贵之处。但是现在,表面上乃是蛟魔王处于强势,这女子自然就不好再反驳于他。可若是不答,却又显得无礼,有得罪人的嫌疑。
蛟魔王这一番算计,女子果然只得硬递上一个台阶,问道:“唐僧何人,大王非得吃他!”
蛟魔王闻言,方才觉得云程万里鹏的招高,谣言中预先已然考虑到了男妖和女妖的不同。此时对方上钩,自然答道:“东土一个自小修炼的好人,食之生死人肉白骨,一点元阳未泄,配之成就太乙。”
那女子把这话记在心头,却问:“那孙悟空就如此厉害,保得这唐僧?”
蛟魔王哼道:“你试试不知道了!”说完甩手背负就走。女子见他气势足,不好惹,却就此放过了他,一边查探线路,找起周围的必经之路来。
冬,取经团狮驼岭一顿饱餐,几经波折,久经饥寒,师徒们冲寒冒冷,终于又见道了一座城池。
三藏法师见此,知道那猴头眼力好,一向也是问他:“悟空,那厢又是什么所在?”
可孙行者狮驼岭有代唐僧取经的想法,经此一遭,已然自觉不比老和尚身份差多少,就敷衍道:“到跟前自知,若是西邸王位,须要倒换关文;若是府州县,径过。”这话却不是把老师傅的语言也给说了么。
一众无语,就至城边,老和尚瓮城中下马,见有个老军,方才得知,此处乃比丘国,今却改作小子城了。这番不知因由,那老军又被孙猴子雷公样貌吓得畏畏缩缩,取经团也只得进城一观,再作打算。
还没找着人问询原因呢,但只见家家门口都有一个鹅笼。唐三藏也不敢叫孙悟空了,只道:“徒弟啊,此处人家,都将鹅笼放在门首,何也?”
猪八戒一看,孙猴子不管事儿啊,左右观之,解围道:“师父,今日想是黄道良辰,宜结婚姻会友,都行礼哩。”
这本是解围之说,并未调查过后的务实之言,却被孙行者抢口道:“胡谈!哪里就家家都行礼!其间必有缘故,等我上前看看。”
这哪儿能成,老和尚扯住就道:“你莫去,你嘴脸丑陋,怕人怪你。”那猴头哪儿还晓得这一茬,闻言才变个蜜蜂相探,可幔里坐的却是小孩儿!一家如此,家家鹅笼里都是如此。
这事儿不好说,他也只得回报唐僧道:“那笼里是些小孩子,大者不满七岁,小者只有五岁,不知何故。”
三藏法师也是莫名,幸转街见一馆驿,乃喜道:“徒弟,我们且进这驿里去,一则问他地方,二则撒喂马匹,三则天晚投宿。”
这次不同往常,那猴头的尾巴都快上天了,沙僧赶忙应道:“正是,正是,快进去耶。”这也算是合三人之力,压住那猴头的脾气,他四众这才欣然而入。
金亭馆驿驿丞接入门内,一番相询,决定明日照验关文。可问至小儿,那驿丞却一再推脱。三藏法师也是发狠,死拉着不放,执死定要问个详细。驿丞无奈,只得屏去一应在官人等,独在灯光之下,悄悄而言……
这一问才知,国王贪欢美色病危,国丈有方,却需小儿心肝为引。据说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煎汤服药,服后有千年不老之功。更牛的是,那国王的美后其实就是这国丈带来献与的。而据驿丞之意,明日倒换关文,别做他事,岂非正是开刀之日?
老和尚是个善人,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免不得一阵哀呼。遇上这等事儿,从火焰山开始到现在,那一直是孙猴子占主动权,可今日也是怪了,那猴头就不搭话。
说来也是,红孩儿之前,孙猴子其实是怕麻烦的,直到黑水河争权,真假美猴王矛盾爆发,那猴头开始追求功绩。可直到现在,孙行者也是白白行者,手中未有一个大妖,全靠小妖充数,确实有点儿心灰意懒。
猪八戒最是知道自家师父,近前就激道:“师父,你是怎的起哩?专把别人棺材抬在自家家里哭!不要烦恼!常言道,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他伤的是他的子民,与你何干!且来宽衣服睡觉,莫替古人耽忧。”
他所说实乃对不对的问题,可激的却是孙猴子,可惜,那猴头还是不搭话。唐三藏闻言滴泪道:“徒弟啊,你是一个不慈悯的!我出家人,积功累行,第一要行方便。怎么这昏君一味胡行!从来也不见吃人心肝,可以延寿。这都是无道之事,教我怎不伤悲!”
这话正是争论的善不善的问题,也是因此问题,曾逐出过孙猴子两次。换句话说,唐僧和猪八戒达成了一致,实质上是要管这事儿。可问题是,他俩其实没什么能力管这事儿,老和尚不说了,猪八戒自然是饿着的。
沙僧闻言,这一次却没有唱反调,竟道:“师父且莫伤悲,等明早倒换关文,觌面与国王讲过。如若不从,看他是怎么模样的一个国丈。或恐那国丈是个妖精,欲吃人的心肝,故设此法,未可知也。”
359人吃人的社会
这话若真是如此,疏不间亲,取经团可不是要蹲大牢么,到时候还得让孙猴子救出来。那猴头明白了,这事儿跑不脱,只得答道:“悟净说得有理。师父,你且睡觉,明日等老孙同你进朝,看国丈的好歹。如若是人,只恐他走了旁门,不知正道,徒以采药为真,待老孙将先天之要旨,化他皈正;若是妖邪,我把他拿住,与这国王看看,教他宽欲养身,断不教他伤了那些孩童性命。”
三藏法师正等着这话呢,还免了取经团牢狱之行,急躬身反对那猴头施礼道:“徒弟啊,此论极妙,极妙!但只是见了昏君,不可便问此事,恐那昏君不分远近,并作谣言见罪,却怎生区处?”
说实话,到狮驼岭了,孙行者才真争出一些话语权来,却不料方数月之功,老和尚就已经找到了对策,以他之道,还施彼身了。就着捧杀孙猴子的心,老和尚并不认为是妖邪作乱,是以还以常度之。
那猴子也是话已说出,苦笑道:“老孙自有法力,如今先将鹅笼小儿摄离此城,教他明日无物取心。地方官自然奏表,那昏君必有旨意,或与国丈商量,或者另行选报。那时节,借此举奏,决不致罪坐于我也。”
这话自然是很漂亮,但实际情况,却是孙猴子不知底细,需要打探消息,此乃打草惊蛇矣。
说到此处,也还算的上和谐了,问题是,唐三藏其实并不太信任孙猴子,今日强行行使话语权,也是为了预防孙猴子狮驼岭强要硬碰之事。于是又道:“如今怎得小儿离城?若果能脱得,真贤徒天大之德!可速为之,略迟缓些,恐无及也。”
孙行者也没想其他,就应了此事,老和尚却领他二人在一齐念叨:“南无救生药师佛!南无救生药师佛!”试想想,人家在做事,需要催得这么紧么……
孙猴子没办法,只得就近拘得城隍、土地、社令、真官,并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伽蓝等众,令其摄笼出城,以待后用。果然完事儿,方得一夜安息。
果然天晓,唐三藏就要上朝,孙猴子依昨日之言道:“师父,你自家去恐不济事,待老孙和你同去,看那国丈邪正如何。”这是那猴头的计划,老都来了,自然是要探一探消息的。
可老和尚却没这个意思:“你去却不肯行礼,恐国王见怪。”昨日唐僧才吹嘘孙猴子,说他此论极妙,今日就开始嫌弃他不知礼数,当真是做了事儿,就忘了有功之人。
老和尚只当是在人国,孙猴子却一直都是疑人偷斧的性子,放不下心,安抚道:“我不现身,暗中跟随你,就当保护。”如此,孙悟空变个小虫落在唐僧帽子上,这才一起去见驾。
金殿上两相叙礼坐毕,比丘国王也真是将死不远,揖让差池,声音断续。好在他没甚做事的力气,倒也把关文看了,用了花押,眼看无事。
却不料,那国王正要问取经之因时,国丈来了。那国王人之将死,希望渺茫,可救命稻草,还不得不抓住,自挣下龙床,躬身迎接。
可唐长老一看,来人是一老道,不但无礼,而且很是自负。这不正是蛟魔王遇上的采药人么,寿星的坐骑。比起把散文去掉标点,拆分句读,以此为诗的人,人家好歹研究出了自己的方子,确实值得自负。
可这层次不一样,一个小学生在婴儿面前洋洋得意,难免不合时宜。这就好似富翁在穷人面前炫耀,要么是暴发富,要么是骗子,真没那么上脸。
确实不上脸,取经团昨日才进城,比丘国今日就要开刀,哪有那么巧。这老鹿实际上早就发现了取经团的踪迹,日子选得这么巧合,实为这唐僧肉而来的。
可国王不知,唐僧也不知。一番问询,自然是唐和尚赞什么,那国丈就反什么。唐僧赞的自然是佛,国丈相应,自然称道。佛道之间,道在前,佛在后,唐僧的学识年限远不如寿星的老鹿足够,又怎能辩得过这老头。
幸好道了晌午,国王方叫光禄寺安排素斋,待那远来之僧出城西去。可老和尚头上的小虫儿,却死活看不出这国丈的底细,没奈何,只得叫道:“师父,这国丈是个妖邪,国王受了妖气。你先去驿中等斋,待老孙在这里听他消息。”
妖邪,那打死不结了么!不能,疑人偷斧,全然风闻言事,往往是没有证据的,那猴头也不是吃过一次两次这样的亏,再加上此次又犯众怒,不得不小心翼翼。
老和尚独出朝门,就有城内兵马官上奏,失了小儿。取经团不知是巧,那国王却知是不巧,顿觉唏嘘:“此事乃天灭朕也!连月病重,御医无效。幸国丈赐仙方,专待今日午时开刀,取此小儿心肝作引,何期被冷风刮去。非天欲灭朕而何?”
说实话,世间之事,莫过于,太过高看自己,而没有自知之明。这国王就是如此,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没做好,奢求什么别的东西。当然,也不怪他奢求,毕竟作为比丘传国,这国王如朱紫国王一般,却是少了传承人。
也是因此,那国丈晓得他的急切程度,笑道:“陛下且休烦恼。此儿刮去,正是天送长生与陛下也。”国王莫名其妙,才见国丈道:“我才入朝来,见了一个绝妙的药引,强似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之心。那小儿之心,只延得陛下千年之寿;此引子,吃了我的仙药,就可延万万年也。”
这话已然是铁定的大话了,可救命稻草依然讨好,那国王不但相信,且立点精兵,围住馆驿。
孙行者虽听了他言语,可委实难以辨认这国丈是妖,赶忙飞入馆驿报信。老和尚是个忠君爱国的谦谦君子,哪里知道这妖怪要吃人,人也要吃人啊。一时间灵魂中跳出曾经被活吃九世的记忆,再加上狮驼岭惊吓,直接被唬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
慌得沙僧上前搀住,猪八戒细细问询,孙猴子委实无奈,只好说那国丈是妖精。猪八戒听他猜测,闻那国王强要心肝,这最后还不是要上演武行,笑道:“行的好慈悯!救的好小儿!刮的好阴风,今番却撞出祸来了!”
原本他国中国丈是妖怪,处理方法应和乌鸡国类似,可老和尚不学好,战兢兢的爬起来,扯着孙猴子就哀告道:“贤徒啊!此事如何是好?”还记得狮驼岭是唯一一次孙猴子全面拿到话语权,可唐三藏这么一弄,那话语权实际上又拿在了自己手上。
孙行者哪里懂得这是什么操作,干脆弄了个互换身份的游戏,让三藏法师当一当徒弟,他孙猴子做一做师父。唐三藏怕到什么程度,直道:“你若救得我命,情愿与你做徒子徒孙也。”
如此,猪八戒一尿和泥,唐僧和孙猴子匆匆换了身份,三千羽林也正好来拿人,二话不说,干脆就把假唐僧拉壮丁似得拉进了宫中。
殿上众官阶下拜,唯有挺立是猴王,哪怕孙猴子扮演着唐僧,他也果然是无礼,一边口中还高叫:“比丘王,请我贫僧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