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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起舞弄春秋     西游际txt下载     西游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0仙物医凡人,岂有不停当

    看来,那猴头的做法,不单是医官不信任,国王不信任,老和尚不信任,两兄弟不信任,就连这多官外行,也不信任。那猴头见此,这不是有失骗子身份么?是了,诈骗的第一要素,自然是要骗取信任,若不得信任,岂非无从谈起?这药如果拿去,那国王信不过的话,还能吃咯?

    既然信任度减少了,那就需要把信任度拉回来,于是这猴子再一次夸起口来,竟说道:“药引儿两般都下得。有一般易取者,乃六物煎汤送下。乃是半空飞的老鸦屁,紧水负的鲤鱼尿,王母娘娘搽脸粉,老君炉里炼丹灰,玉皇戴破的头巾要三块,还要五根困龙须。六物煎汤送此药,你王忧病等时除。”

    这都是人间该有的东西么?玉皇的头巾能戴得破么?老君的丹炉剩得下丹灰么?王母娘娘需要搽粉么?这些都是神仙,他们都没有的东西,不是干净埋汰人么?没错,这就是诈骗的时候信任度下降时所用的办法,那就是吹牛,往大了吹。

    再看困龙,乃是不得志的龙,受困的龙还是龙么?此困龙者,乃是玉帝打盹儿罢了,是以此言在后。换句话说,这“龙须”就是玉帝的胡须啊,别说治病,吃了都得升天。

    唯有半空飞的老鸦,和激流中翻白的鲤鱼,倒是人间之物。可鸟者八窍,屎尿屁是一体的,就空中掉落,谁人能捡到,谁人可分之?更不谈这鲤鱼翻白,出窍中可有尿,激流中怎能取来,又如何分而得之?

    他朱紫国多官闻言,也是立马反驳道:“此物乃世间所无者,请问那一般引子是何?”可这一回,态度却不一样了,就是不信任他,表面上也还含着恭敬。什么意思?这牛吹出天际了,潜意思就是你们不信任“我”这做药的人。

    这种不欺受欺的方式,就是真个不信任他,面子上还得要过得去,至少你还得听他下文如何,至少你自家国王也还信任着人家,你能唱反调么?

    那孙行者见了此情此景,这才软了话语道:“用无根水送下。”

    这就让众官大笑,反道:“这个易取。我这里人家俗论;若用无根水,将一个碗盏,到井边,或河下,舀了水急转步,更不落地,亦不回头,到家与病人吃药便是。”

    孙行者却否定道:“井中河内之水,俱是有根的。我这无根水,非此之论,乃是天上落下者,不沾地就吃,才叫做无根水。”雨水?雨水,那猴头心中其实也是打鼓的,猪八戒两人就恨龙马金汁,怕不能行。孙猴子虽然面上一副尽在把握的样子,可心中其实也不知道量够不够足,这变了马的龙子,法力还有多少,体液还剩下多少作用。

    这也难怪,毕竟孙猴子就是个爱吹牛的人,照着自己的话语打上折扣,心中能不打鼓么?

    多官却以为此事简单,果又道:“这也容易。等到天阴下雨时,再吃药便罢了。”遂拜谢了那孙行者,将药持回献上。国王大喜,一番问询,这才请法官求雨,找这无根水。

    可孙猴子看不到内种情形,心中也实无把握,那国王召请法官求雨,却忘了和这孙行者打招呼,是以那猴头也是等得着急。于是在会同馆厅上叫猪八戒道:“适间允他天落之水,才可用药,此时急忙,怎么得个雨水?我看这王,倒也是个大贤大德之君,我与你助他些儿雨下药,如何?”

    于是强拉着猪八戒左边立下,又教沙僧,右边立下,做个辅弼。步罡诀,念咒语,把东海龙王给叫了过来。龙子的尿合不合适,能不能用得,这正经龙王总合适了吧。

    敖广来见,却不料这孙行者是:“无事不敢捻烦,请你来助些无根水与国王下药。”

    龙王一看,这朱紫国城,你这不是害人么,不记得那泾河龙王之事么?就现在我西海龙王还在北海做混子呢。于是道:“大圣呼唤时,不曾说用水,小龙只身来了,不曾带得雨器,亦未有风云雷电,怎生降雨?”

    可这一次那孙行者其实不是要雨,而是要“药”,说白了,乃是要龙王的体液。于是道:“如今用不着风云雷电,亦不须多雨,只要些须引药之水便了。”

    这一说,老龙王瞬间就明白了,他也不知道曾经的西海三龙子在下,只道是孙猴子要点儿龙液治人,乃道:“既如此,待我打两个喷涕,吐些涎津溢,与他吃药罢。”这意思,不就是弄点儿龙涎么,小人情,卖得。

    孙行者则大喜道:“最好,最好!不必迟疑,趁早行事。”果然,他要的就不是雨,而是冲着龙涎而来的,只是现在的孙猴子成长了许多,懂得了些儿城府,还卖一卖关子。

    老龙王在空中,低下乌云,至皇宫之上,隐身潜象,津唾化涎,甘霖天降,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辞归大海。那满朝百官众臣,铺开了接取,将杯盂碗盏收来,一点两点者,三点五点者,共合一处,也才三盏,总献至御案。

    这龙涎并非雨水可比,乃是异香满袭,引得那国王辞了老和尚,将着乌金丹并甘雨至宫中,连吞三丸。一阵拉稀摆带,那国王身轻体健,进米宽泰。这才登宝殿见了唐僧,教阁下:“快具简帖,帖上写朕再拜顿首字样,差官奉请法师高徒三位。一壁厢大开东阁,光禄寺排宴酬谢。”

    说实话,三杯龙涎,半盏金汁,也就是巴豆、大黄把他泻了,这要不是治病,妥妥的活个一百二,绰绰有余。可这浪费也就浪费了,他又哪里知道。

    唯有猪八戒见官投简,喜不自胜道:“哥啊,果是好妙药!今来酬谢,乃兄长之功。”这话是夸他?非也,真讽刺也。龙涎金汁,仙凡有别,用神仙的物品救下凡人,可说是浪费至极。别的不说,蟠桃对人的功效可谓逆天,可对于仙人呢,不过是吃食而已。

    那猴头没听到这话刺耳,沙僧赶忙劝和道:“二哥说那里话!常言道,一人有福,带挈一屋。我们在此合药,俱是有功之人,只管受用去,再休多话。”嗨,这话也就比猪八戒的话少刺三分,龙马金汁和东海龙王的龙涎才是主力,功劳却全在这白办事儿的人身上,岂非讽刺。

    可这个世界,向来是干事儿的无功,起事儿的有劳,毕竟立项的是发起人,乃是一切的起源和根本!也不知这样的事情,用在取经一事上,那孙猴子是不是也认可,毕竟不能太双标嘛。

    他弟兄仨欢欢喜喜,径直入朝,唐僧、国王、阁老,已都在东阁安排的筵宴里等着。他三人对着师父唱了个喏,众官都至,随后就开始了中华文明最基础的东西,边吃边谈。

    一再敬酒之后,那国王这才图穷匕见,原来三年前端阳,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来抢他正宫皇后,一番威胁之后,这国王胆气不足,竟无奈亲手将他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被摄了去。国王到底也是凡人,当时怕,过后羞,忧思不息,让个粽子堵住了肠胃。

    那猴子早在西街街市上观皇榜就知道此事,闻得此言,哪里不知人家的“心药”正是那正宫娘娘呢?于是笑问国王曰:“陛下原来是这等惊忧!今遇老孙,幸而获愈,但不知可要金圣宫回国?”

331朱紫国旧事

    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一种太医没有心药,也没有仙丹,而这孙猴子弄出了仙丹,那国王自然是一心求心药咯。于是滴泪道:“朕切切思思,无昼无夜,但只是没一个能获得妖精的。岂有不要他回国之理!”

    孙行者闻言,这不是生意来了么,就道:“我老孙与你去伏妖邪,那时何如?”说实话,那猴头医这国王,到底还是有赌气的成分在的。可这妖怪夺人,那猴头却自来了兴趣,说也是,自他知道功绩来源与打妖怪以后,到现在都还没打死一个大妖,功绩缺缺啊。

    国王见他有把握,竟然跪下道:“若救得朕后,朕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让你为帝。”这话倒也看得出那国王的悔意来,毕竟差点儿因此病亡,也算是种其因得其果,更何况如此大辱,人生之耻,能不成心病么!

    猪八戒在旁就见不得这事儿,毕竟他出自底层,万事以实际为主。于是忍不住呵呵大笑道:“这皇帝失了体统!怎么为老婆就不要江山,跪着和尚?”其实这也就是出发点不同,所看到的不用所在了。

    猪八戒实际,乃是因为自身由低到高,一步步上来所决定的。虽说是福源好,挫折少,可实惠却更重要,如此算计,也才能一步步登上更高的层次。

    这和沙僧不一样,如果说猪八戒是顺风翻盘的典型,沙僧就是苦熬难以翻身的实例。老实,不算计,不懂得巴结,也不走捷径,这样的人,万年修得什么?唯有一份儿大毅力也!

    可孙行者不一样,出生低么?不,从来就自觉是美猴王,你合不合意我不知道,关键要我合不合意才行。这样的思考方式,难免唯我独尊,我要是这样的人,那感情倒好,顺心合意。可要是我身边有这样的人,那不是给自己找主子么?

    是以,这国王的话,那猴头可以说是感同身受,急上前,将国王搀起道:“陛下,那妖精自得金圣宫去后,这一向可曾再来?”这意思,当然是接下这任务了,至于其他人是什么意见……我合意就好……

    国王闻言,心下送了口气,紧忙道:“他前年五月节摄了金圣宫,至十月间来,要取两个宫娥,是说伏侍娘娘,朕即献出两个。至旧年三月间,又来要两个宫娥;七月间,又要去两个;今年二月里,又要去两个;不知到几时又要来也。”

    这倒也挺有规律的,第一次只摄了他金圣宫,隔了五个月才来要人,于是每隔五个月左右,它就再次要人。这人口要得频繁,结果可想而知,幸而赛太岁还算能忍,冬季又是保藏之季,上一次才能拖到二月里。

    按道理,下一次该在六七月左右,是以那国王也是着急,端阳里就开始准备起来,毕竟走到麒麟山,也要差不多一个月。

    可惜的是,孙猴子并不知道算计,那国王说不知几时又要来要,他也只道是不知,反而一路观看他国王的避难之所,收集起情报来。可惜的是,那避妖楼并不太严实,孙猴子根本就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自打趣之间,却见那正南上呼呼的,吹得风响,播土扬尘。原来那夜叉状的狮子先锋,得了蛟魔王注意,日日在朱紫国附近埋伏,这一日却见他国内好生热闹,等红酒绿。于是也等不得他大王要不要,干脆赶来一看。

    那多官闻风而怕,怨声载道,那国王也是丢了孙猴子,钻入地穴,让唐僧就跟入,众官亦躲个干净。猪八戒和沙僧见此,也都要躲,却又被孙行者左右手扯道:“兄弟们,不要怕得,我和你认他一认,看是个什么妖精。”

    它就不记得驮罗庄旧事?非也,这一次好酒好肉,孙猴子可是自居功劳的,就是不帮忙,那也可以帮一帮腔,就是不帮腔,那好道站在此处也帮一帮势。可问题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人家愿意?

    猪八戒就道:“可是扯淡!认他怎的?众官躲了,师父藏了,国王避了,我们不去了罢,炫的是那家世!”这话很明显,活儿是你揽的,帮忙不可能,帮腔也不愿意,就站在这里帮势,也是不爽利得很。

    可这一次和在驮罗庄上一样,那呆子左挣右挣不脱,孙猴子也是左拉右拉前进不得。幸好,半空里正闪出一个妖精,九尺身高,竖鼻孔狮子头。孙猴子见猪八戒死活不乐意,只得转移了目标道:“沙僧,你可认得他?”这其实有求助之意,却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沙僧却道:“我又不曾与他相识,那里认得!”这话直接给他顶了回去,意思也是别攀交情。

    那猴头无奈,自己找个台阶,却又问道:“八戒,你可认得他?”

    猪八戒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认得认不得,这是敌人啊!骂道:“我又不曾与他会茶会酒,又不是宾朋邻里,我怎么认得他!”

    孙行者借此下坡道:“他却象东岳天齐手下把门的那个醮面金睛鬼。”本来挺好的话语,自家给了自家台阶下,也没那么尴尬,更何况他“齐天大圣”的名号就是所循的前例就是天齐仁圣。

    可他却不料,猪八戒和泰山神是打过交道的,可这位也是干实事儿的,不好坏人名声。于是直接拆台道:“不是,不是!鬼乃阴灵也,一日至晚,交申酉戌亥时方出。今日还在巳时,那里有鬼敢出来?就是鬼,也不会驾云。纵会弄风,也只是一阵旋风耳,有这等狂风?或者他就是赛太岁也。”

    孙行者见被揭破,实在没个理由让人家帮忙,只得讪讪笑道:“好呆子!倒也有些论头!既如此说,你两个护持在此,等老孙去问他个名号,好与国王救取金圣宫来朝。”

    猪八戒却冷然道:“你去自去,切莫供出我们来。”这意思,还真是不给那孙猴子一点儿面子,倒也是,这两次,他都是吃饱些饭的,还怕他怎的?

    孙行者无奈,只得独个儿纵云而上,迎面喝道:“你是那里来的邪魔,待往何方猖獗!”

    夜叉怪一看,还真个来了能人,厉声高叫道:“吾党不是别人,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爷爷部下先锋,今奉大王令,到此取宫女二名,伏侍金圣娘娘。你是何人,敢来问我!”

    那猴头闻他不是妖王,自然一番寻衅由头,就想打死那先锋。于是一番发力,那夜叉怪的武器乃是凡兵,比不得孙猴子的金箍棒,不几下就直接被一棒字给打做了两截。

    说实话,孙猴子手拿金箍棒,可年刀月棍一辈子枪,那家伙的武艺实在是不行。是以就乌鸡国青狮随意拿了把凡铁,也没见被打断;牛魔王任拣两把短剑,也没见被磕伤。但这夜叉怪乃是狮子,和老虎不一样,战士的命,武艺还不强,是以硬抵上去,就没考虑过兵器的感受,岂不是魂断当场!

    幸好,这家伙苦练撒手势,竟然也能逃得性命。还记得上一次被打断兵器的人,乃是巨灵神也,两人却不相当?非也,狮子和老虎不一样,就在于老虎是刺客路线,该走致命一击。而狮子是要与同类竞争的,学的就是自保。

    巨灵神没学过自保,而从武器被打断中逃了出来,这夜叉怪专职学过撒手术,这才能从被打断武器这种意外当中脱逃,两者专精实不一样尔。

332麒麟山一探

    那孙猴子见他折了兵器,武艺不够娴熟,乃是个小怪,没甚功绩。但却从棒下生还,定然脱逃有法,投入大回报小。果然,那夜叉怪打南边来,却不打南边走,竟然是径往西方败走。这就不好办了,赶得急了,西街上可有的是人质。

    于是孙行者干脆也不赶他,这要是斗起来,他师傅不安逸,两个师兄弟本也不会支持。于是按下云头,来避妖楼叫道:“师父,请同陛下出来,怪物已赶去矣。”唐僧闻言,扶了那君王出来,那国王也是见机,就至酒席前,自己拿壶把盏,满斟金杯奉与孙猴子谢。

    却不料,孙行者接杯在手,还未回言,只听得朝门外有官来报:“西门上火起了!”他一想,定然是那夜叉怪干的,果然难追。于是将金杯连酒往空中一撇,金杯落地。

    那国王也是一见此,想到这人赢了那怪,自家也还要求之帮忙,赶紧躬身施礼道:“神僧,恕罪,恕罪!是寡人不是了!礼当请上殿拜谢,只因有这方便酒在此,故就奉耳。神僧却把杯子撇了,却不是有见怪之意?”

    一国之主,坐到此种地步,其实有点儿窝囊。可一想,人家可是为了自家正宫娘娘,连国也能让,岂非是受了人家女权的影响?这一点,其实和宝象国一样。

    不一样的是,宝象国离碗子山三百里,国王弱势,不得消息。而这朱紫国离麒麟山三千里,国王却强势,倒也什么都知道。宝象国国王是二代,朱紫国国王也是二代,这二代为何和那二代却不一样?

    其实简单,那宝象国王没福气,只生了个强势的女儿,而这朱紫国王有福气,乃是娶了个强势的婆娘。也就是说,朱紫国王为何非她不可,乃是自认为,不如自家婆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放弃一国而只为金圣宫还朝。

    孙行者哪儿懂得这等人间之事啊,笑而解释道:“不是这话,不是这话。”少顷间,又有官来报西门之火,被一场大雨给灭了,满街流水,却尽酒气。他才又笑道:“陛下,你见我撇杯,疑有见怪之意,非也。那妖败走西方,我不曾赶他,他就放起火来。这一杯酒,却是我灭了妖火,救了西城里外人家,岂有他意!”

    这等闲事儿,若是别个,那孙猴子决然不肯做,太掉份儿了。可这国王真是性情中人,天生的上层,孙猴子就喜欢这等只顾自己个儿感受的恶人。这也就是为什么,那龙马忤逆,却偏偏和孙猴子来电了。

    那国王自然是更加敬欢喜,越加敬重,毕竟这等超凡手段,就更有把握救出金圣宫了。金圣宫就如此重要?没错,少了金圣宫,这国王后继无人,有国和无国,差之不多,能不重要么?

    你看他即请唐三藏四众,同上宝殿,立马就有推位让国之意。这不但是重要,也是迫切,毕竟生死面前都走过了一遭,不说生死看淡,就这身外之物,确实少了意义。可这国王,为何如此,中毒颇深?

    其实很好理解,就这般儿折腾,朱紫国却未见一个皇子出面来过。那国王不育?非也,乃是国王觉得没一个上得台面,是以干脆都不引见。这与车迟国、祭赛国是不一样的,当时只有武斗,不该继承者观望。可如今乃是托国,皇子们就一丁点儿意见没有,就没参政的资格?

    说实话,朱紫国君臣和谐,城内也算富有,断不该有如此之忧。而有这般后顾,那就说明这国王断然有他调节不了,但金圣宫却能解决的问题。这问题,自然就是立储咯。

    孙行者是不懂这些的,只当是看笑话般问他要个详细地址。那国王果然也强势,原来:“寡人曾差夜不收军马到那里探听声息,往来要行五十余日。坐落南方,约有三千余里。”这样的人,除却清官难断的家务事,还能有什么难以解决呢?

    孙悟空早就想要捞功绩了,闻言却叫:“八戒、沙僧,护持在此,老孙去来。”现阶段只有他知道要捞功绩,两个师弟死活跟他不是一条心,干脆也不找那不自在了。

    不料国王却扯住道:“神僧且从容一日,待安排些干粮烘炒,与你些盘缠银两,选一匹快马,方才可去。”这是小看他?非也,经过数事,这国王对他信服得很,可这却是在激将,足见急不可耐之心。

    那猴头得意至极,被人家马屁拍得转不过弯儿来,酒也不饮了,直接飞到了麒麟山。正寻洞口呢,却见那山凹里烘烘火光飞出,红焰之中冒出一股恶烟,比火更毒。他不觉被沙灰飞入鼻内,打了俩喷嚏,只得摸了两个鹅卵石,塞住鼻子,变做一个攒火的鹞子,向烟火中飞去。

    那猴头身子小,变的鹞子还大,这才让卵石闭了鼻子,飞了进去。幸好,山凹被烟火掩盖着,里面却没了沙灰烟火,这才现本象下来,却又听得铜锣声响。满以为走错路的孙猴子正自疑惑,却不料来人是个小妖,担黄旗背文书,敲着锣急走而来。

    那猴头变个虫子,却听那小妖自家唠叨,原来正是他家大王三年前到朱紫国强夺了金圣皇后,却一向无缘,未得沾身,这才强取宫女顶缸。可赛太岁能力太强,两个、四个都也都被弄死了,只能是前年要了去年要,去年要了今年又要。

    恰好遇上孙猴子,那先锋被打败了,拿不到宫女,一顿添油加醋,赛太岁果然要与朱紫国争持。这小妖不一样,知道自家的厉害,可占了他的城池,称帝称臣,却是天理难容,偏还下什么战书啊。

    那猴子有心觉得这小妖人品还不错,内里却已经给他预判了死刑,因数次知道信息的重要性,于是十数里外,又变个道童,再次问起那小妖来。

    那小妖倒也是怪,见怪不怪,不但没有少见多怪,更像是认得他的一般,住了锣槌,笑嘻嘻的还礼道:“我大王差我到朱紫国下战书的。”

    其实也是风俗人情,要知道西牛贺洲西段,那妖是远多于西牛贺洲中段和东段。是以这人来人往,难免和妖来妖往打交道,这也就造成了没见识的虽然已然没见识,可有见识的往往见得多了,习惯了人和妖相安无事的存在。

    孙猴子不懂这些,也没请算过东段的小妖加起来也没小西天黄眉怪一个人的手下多。至于中段,从车迟国到这朱紫国,妖的势力,都已然开始影响到了人间城池。

    不过,那猴头虽然没这下细的心思,却诗歌自来熟,接口动问道:“朱紫国那话儿,可曾与大王配合哩?”

    这小妖也是久在山中走,多见山中行走之人,乃道:“自前年摄得来,当时就有一个神仙,送一件五彩仙衣与金圣宫妆新。他自穿了那衣,就浑身上下都生了针刺,我大王摸也不敢摸他一摸。但挽着些儿,手心就痛,不知是甚缘故,自始至今,尚未沾身。早间差先锋去要宫女伏侍,被一个什么孙行者战败了。大王奋怒,所以教我去下战书,明日与他交战也。”

    孙猴子道:“怎的大王却着恼呵?”

    更是怪了,那小妖居然说道:“正在那里着恼哩。你去与他唱个道情词儿解解闷也好。”就算是人多妖多,好道是如猎人之于山林,你可见真个入虎穴的人?

333欲回头

    其实回过头想想,这赛太岁除了劫走他朱紫国王正宫皇后,也就捞取了数个宫女。可这些,都是与常人无干的,也就是风里来雾里去的时候,污染了些环境。换句话说,麒麟山一脉,其实目的很明确,也很有针对性,压根儿就是与那国王过不去。

    是以这一山妖怪可以和其他人和平共处,甚至于孙猴子变做的道士,赛太岁一门也是敬重的,正常行路者,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在这小妖看来,自家洞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那道士,自然也不是什么五行外人。

    可问题是,这妖看惯了常人,孙猴子却还没看习惯妖,这道士也不是真道士,乃是孙猴子变的。而这一次,人家就是来找功绩找麻烦的,哪儿能管你是善是恶?唯有立场尔。这做法,其实就与把“新冠”政治化是一个道理,但皆因那猴头一向虽错,却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是以,从来就没有被认为有错过。

    那小妖习以为常,见这道人向左,他却向右,却不料刚回头,就被孙悟空来以个背后偷袭。那猴头偷袭惯了,收了棍子,却又自悔道:“急了些儿!不曾问他叫做什么名字,罢了!”

    说来运气也好,他去取下战书、黄旗、铜锣,正把尸身往路旁草里拖,倒扯着脚正往涧下扔呢,却闻叮当一声,小妖腰间露出一个镶金的牙牌,牌上有字,写道: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五短身材,磛挞脸,无须。长用悬挂,无牌即假。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他本就需要探听消息,恰好可用这身份。可当他将牙牌解下,带在腰间,就要毁尸灭迹之时,却又思量起那烟火之毒来。说实话,单从架势上看,麒麟山的妖王就不好对付,能把整座山漫起毒烟毒火,内里却全然不受影响,至少孙猴子是全没办法的。

    这一想,直接就不敢再去寻人家洞府了,干脆先把这小妖的尸身给弄回去先。这是干什么?实话实说,自真假孙悟空事件以后,这猴头其实聪明了许多,不再哪般莽。只看在驮罗庄与这朱紫国中的两次,死拉着猪八戒和沙僧不放,就可看出端倪。

    这一次也是这样,眼看着这山主绝不好对付,那猴头打的主意,就是想要拉帮手。可这一时之间单方面突然生起的主意,人家卖面子么?不可能,当时那麒麟山的先锋至朱紫国时,猪八戒和沙僧就没有一点儿想要帮忙的意思,现在又怎么会临时起意呢?

    没错,所以那孙猴子也并不是没做准备,而是把这有来有去的尸身带了回去。这其实就是想要表现出这方妖怪不强,乃是个可以捡便宜的,好道是让猪八戒过来占一占便宜贪一贪功。

    果然,孙猴子还没下云呢,猪八戒就看见他半空中将个妖精挑来,却也真个贪功道:“嗳!不打紧的买卖!早知老猪去拿来,却不算我一功?”说着就等孙猴子落云,才将那妖精丢下,猪八戒就跑上前去筑道:“此是老猪之功!”

    那猴头本就是拿这好处来勾人的,自家个儿知道手里的是个小妖,可猪八戒还以为这既个妖王呢。那猴头本来是拿此勾引他的,就问道:“是你甚功?”

    猪八戒本就恨他,更何况还被孙猴子在大街上捉弄过一回,直接耍赖道:“莫赖我,我有证见!你不看一钯筑了九个眼子哩!”这话倒让孙悟空心里一惊,这呆子何曾这般硬抢过功劳了。

    是了,自黄风岭后,猪八戒一路担饥受渴,营养不良,动辄不争,一旁躲懒。是以孙猴子往往是威逼着他,平顶山巡逻,替祭通天河。火焰山之事还好说,乃是唐和尚吩咐,孙悟空激将;祭赛国是他主动,毕竟不容易心满意足过。

    可在驮罗庄和这朱紫国呢?却是孙猴子表现得太过,独个儿揽活儿不说,一副牵着自家兄弟的手,迫不及待要把敌人打死的样子。相较于往常躲着妖怪,相较于孙猴子争权时只忙着解决问题,这就未免太过于功利了。

    一个对取经原本没什么兴趣的人,突然间对沿途的妖怪起了功利心,这不是很反常么?

    猪八戒和沙僧是不一样的,卷帘将万年护卫,其实没什么功利心,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进取心。可天蓬元帅一路高歌猛进,原本就带着功利心,身为“贪狼”,这“进取心”甚至不要太重。

    是以黄风岭时,猪八戒其实很主动。但是一路后勤下来,他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尽量节省体力。而这一切的变化,却是从平顶山金角暗语开始,猪八戒不得不有时无时的出来打一打秋风。

    也因此,作为这取经团最为了解孙猴子的人,猪八戒也是在利用孙悟空的手段做着自己的探看。是以在金皘山,他硬要进那不祥之地看一看;祭赛国,偏偏主动跟过去战一战。直到荆棘岭任务完成,一身轻松的猪八戒曾赶着沙僧厮耍厮斗,也就恰好能在驮罗庄,对那猴头的前后不一生了疑心。

    也就是说,猪八戒强抢功劳,这事儿其实是有大问题的,这问题就在于,功劳怎么兑现?虽说一路上大妖没打几个,可小妖却杀了不少,这些功劳是怎么算的呢?这一次,猪八戒以为那猴头挑了个妖王过来,这一抢,也正是在试探那猴头因何对不在路途上的妖怪都起了歹心。

    若然真个是没别有用心,这功劳猪八戒抢了也就抢了。可这事儿原本是那猴头以利诱之而所需,只得反问道:“你看看可有头没头。”

    猪八戒也是一探,并非真能夺他之功,乃笑道:“原来是没头的!我道如何筑他也不动动儿。”如此,便也就放弃了,一者这若是妖王,估计也没有汤喝;二则若不是妖王,那这孙猴子拿此尸身回家做甚事?

    猪八戒心里嘀咕,一改往日,立住不问。孙行者这就不好主动开口,说些能引人上钩的话了,只得道:“师父在那里?”这猪八戒不上钩,帮手也没有,那猴头如意算盘打不响,竟然也动了哄人的心思。

    猪八戒见他动问,只答在内叙话,孙猴子干脆道:“你且去请他出来。”三藏法师起身下殿,孙行者却将一封战书揣在老和尚袖里道:“师父收下,且莫与国王看见。”

    这事儿乃是因猪八戒不动他贪念,他先预设的预防措施。等那国王也下得殿来,迎着那孙行者道:“神僧孙长老来了!拿妖之事如何?”

    那猴头果然不安好心,动用手指道:“那阶下不是妖精?被老孙打杀了也。”这意思不亚于在说,打死的乃是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啊。

    那国王见了赶紧道:“是便是个妖尸,却不是赛太岁。赛太岁寡人亲见他两次:身长丈八,膊阔五停,面似金光,声如霹雳,那里是这般鄙矮。”这国王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单是否定了那猴头尚未说出的话语,还仔细把那赛太岁给当面说清。

    他也确实怕孙猴子撂挑子不干,毕竟无人可用。但若等那猴头说定此尸身为赛太岁的话,金圣宫岂非是回不来了。是以插嘴说话,虽是给了小小难堪,却总归要比到时候与他争辩要强上许多。

334转求内应

    孙猴子没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他也并没有明说这尸身是赛太岁。当然,那猴子很是看好这国王,毕竟能在身虚体弱如此之时,还能把国城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智慧不可能一般,又怎么会好糊弄。

    他内中尴尬,却也不脸红,反笑道:“陛下认得,果然不是,这是一个报事的小妖撞见老孙,却先打死,挑回来报功。”看来这预留点儿退路还是好的。也是了,朱紫国王自话见过赛太岁的,但是初来时,国王乃是自个儿把金圣宫给推出海榴亭的,若是我,也会怀疑这么点儿胆子的国王,是否真的见过赛太岁。

    此时的孙猴子,正是没有办法可想。却不料这国王看他神色反暗,竟大喜道:“好,好,好!该算头功!寡人这里常差人去打探,更不曾得个的实。似神僧一出,就捉了一个回来,真神通也!”叫:“看暖酒来!与长老贺功。”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席话一激,却把孙猴子给点开了。小妖再小,也是功劳,那山凹里的烟火飞沙就再厉害,难道就没个方法治他了么?

    这话一下子就把孙行者从没能瞒天过海的郁闷中拉了出来。他虽没脸求援,一力主之的事儿,怎么可能有他人帮出钱,可朱紫国的金圣宫,不就是现成的内应么。想这里,孙猴子道:“吃酒还是小事,我问陛下,金圣宫别时,可曾留下个什么标记?你与我些儿。”

    那猴头无奈,只得绕道,准备曲线救国了,可自己的一席话,却又让他动了想法。那烟火飞沙厉害而持久,敢不是什么物件儿上生的吧,这要是个法术,哪得有多少法力来燃烧支撑啊?

    朱紫国国王不知他想,却爱屋及乌,睹物思人,也不知那猴头要个人个心爱之物为何。那猴头见不大搪塞得住,只得道:“那妖王实有神通,我见他放烟、放火、放沙,果是难收。纵收了,又恐娘娘见我面生,不肯跟我回国。须是得他平日心爱之物一件,他方信我,我好带他回来,为此故要带去。”

    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其实有认怂的意思,也有求援的嫌疑。可不说那猪八戒冷眼旁观,就是唐和尚也好似没听到一般,至于沙僧,一向少言。孙悟空心里清楚,这事儿怕也只能是自己独个儿担下了,且还不能失败,否则的话,怕是更争不来什么话语权了。

    那朱紫国王呢,也不知其他人的手段,毕竟来来回回没吹牛的也只得他孙猴子一人而已。如此,只得将他昭阳宫梳妆阁的一双黄金宝串拿了,那猴头套在了胳膊上,独个儿再次往麒麟山去。也是这,才看得孙猴子胳膊之小,亦难怪其色厉内荏,需要大话壮胆了。

    这一次,孙悟空到了他獬豸洞口,一看之下,把门的大小头目就有约五百名。“齐天大圣”名头虽响,可他就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好赖也只得变个他自己打死的小妖“有来有去”,混进洞内,见机而动。

    说实话,变化这东西,就算你变得再像,也还需要学习相应的神态举止。孙猴子根本就没来过麒麟山,又怎么知道那有来有去是个怎样的表现呢?不过,这家伙虽然没有办法,也无所倚仗,却来个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其道而行,直接带着反常的状态而入。

    那一洞妖精还真个以为他受了委屈,是以反常,竟然都没究其所以。那猴子则把朱紫国一阵吹嘘,披坚执利,可惜那妖王听了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似这般兵器,一火皆空。你且去报与金圣娘娘得知,教她莫恼。今早她听见我发狠,要去战斗,她就眼泪汪汪的不干。你如今去说那里人马骁勇,必然胜我,且宽她一时之心。”

    因何说这孙猴子是应劫之人,你看这运气,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么。而这妖王一句话,也看出金圣宫的强势来,竟让他堂堂妖王也需衡量三分来。

    此言正合他意,自然真个到了那金圣宫所居,上前打了个问讯道:“接喏。”

    金圣宫也果然强势,再加上心情不好,直道:“这泼村怪,十分无状!想我在那朱紫国中,与王同享荣华之时,那太师宰相见了,就俯伏尘埃,不敢仰视。这野怪怎么叫声接喏?是那里来的这般村泼?”金圣宫能不知道?不过是无事生非,找事而已。

    可一众侍婢还得上前道:“太太息怒,他是大王爷爷心腹的小校,唤名有来有去。今早差下战书的是他。”金圣宫能不知道?不过是上位者的习气,动辄旁敲侧击,抛砖引玉罢了。

    如此,乘机一番问答,退了两班狐鹿,孙行者这才掩门现形,道了来意。虽则:“”那战败先锋是我,打死小妖也是我。我见他门外凶狂,是我变作有来有去模样,舍身到此,与你通信。”可这金圣宫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后只沉吟不语。

    那猴子取出信物,这才让那金圣宫垂泪谢道:“长老,你果是救得我回朝,没齿不忘大恩!”

    孙猴子没能蒙混过关,取经团内都在看他表现,现在是赶鸭子上架,甚是无法。可那猴头打定主意就是来找内应的,也是有些想法。只见他道:“我且问你,他那放火、放烟、放沙的,是件什么宝贝?”

    这本是他一个猜测,哪里料到,那金圣宫娘娘却道:“那里是甚宝贝!乃是三个金铃。他将头一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烧人;第二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烟光熏人;第三个幌一幌,有三百丈黄沙迷人。烟火还不打紧,只是黄沙最毒,若钻入人鼻孔,就伤了性命。”

    说实话,这等宝贝,非亲信和亲密之人,决计不要透露与他。那金圣宫自打进门,就和赛太岁膈应着,算什么亲密之人,更不是甚亲信。可就是这,她一个强势的女子,居然还能得到此种内部消息来。

    孙行者嘴里说着:“利害,利害!”心里却高兴打紧,物件儿这东西,至少可以转手不是。乃道:“我曾经着,打了两个嚏喷,却不知他的铃儿放在何处?”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让金圣宫安心,自己曾着,就有能力抵抗。

    可那金圣宫却道:“他那肯放下,只是带在腰间,行住坐卧,再不离身。”是了,这等宝物,能轻易离身么?

    那猴头一想,在金皘山去盗金刚镯,是个什么结果,只得再做计道:“你若有意于朱紫国,还要相会国王,把那烦恼忧愁,都且权解,使出个风流喜悦之容,与他叙个夫妻之情,教他把铃儿与你收贮。待我取便偷了,降了这妖怪,那时节,好带你回去,重谐鸾凤,共享安宁也。”

    金圣宫和那朱紫国国王能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别无他法?只得依言,高兴个赛太岁鼓励这眼前的“有来有去”,疾来至金圣宫所在。

    说实话,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还不是看得着吃不得,那娘娘欢用手相搀,他都不敢相傍。可这男女之事,自古就有舔狗,朱紫国王三年也离不得她金圣宫,她能没点儿手段?

    女神相邀,赛太岁自然是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哪曾细想一二,自家亲信还给过一番“朱紫国中另扶了皇后”的合理解释,自然得意忘形。于是被一番吴侬软语,嗔怪索取之后,妖王大笑陪礼道:“娘娘怪得是,怪得是!宝贝在此,今日就当付你收之。”

335一盗紫金玲

    孙悟空在旁是眼瞅着不明白,今人一看,那是理所当然。这就好似眼下的一些直播,女神们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骨气这东西,人家国王都没有,妖王要来做什么。

    可惜这一切,却都是那妖王演戏而已。嗯?何也?

    还记得那青牛精么,身上的金刚镯恨不得套在自己身上,根本不可能让那猴头轻易得去。这紫金玲乃是赛太岁身上唯一的法宝,威力大,极重要,又怎能轻易离身?不说别的,那孙猴子金箍棒能主动离身?猪八戒沙僧的武器,又有哪一样不带在身旁。

    再者,赛太岁乃是金毛犼,观音的坐骑,而观音和如来是不一样的,做事儿其实收敛。是以孙猴子都小瞧了名声不显的观音,哪里懂得人家行事乃是各学弥勒和如来一半。别的不说,就这金毛犼,那孙猴子就没见过。是以这紫金玲其实该和金刚镯一般,藏起来作为撒手锏,这整天主动炫耀不说,还把作用给暴露了出来,这不是活该被贼惦记么?

    可赛太岁却是取些绵花塞了口儿,把一块豹皮作一个包袱儿包了,就递与那金圣宫娘娘道:“物虽微贱,却要用心收藏,切不可摇幌着他。”只这话,就大有问题。金圣宫本是外邦之宝,君看过,就与后收之。而这赛太岁就只走也带着坐也带着紫金玲算是宝贝了,怎么就成了“微贱”之物了。

    别人夸自家孩子,自家谦虚点儿也就是了,怎么能当着别人面儿打孩子呢?其实这也就是金毛犼没有做过舔狗,是以角色的带入并没有太好所致。可他又为什么要演戏给这金圣宫看,他的作为也确实是女神身边舔狗的做派啊。

    说实话,也是今人看时流于表面,哪怕他金圣宫是个女神,眼看三年,衣着相同,明知吃不着,就看不厌?更何况这妖王不是没得发泄,甚至很有规律,就好似人类圈养的牲口。如此一看,这女神也不重要,全然就是一花瓶儿,还不能插花。

    其实只看赛太岁坚持了五个月,就到朱紫国要人,此时的金毛犼其实就已经放弃金圣宫了。可自打先锋败回,得知孙悟空的消息以后,妖王又重新表现出兴趣来。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和取经团的出现有关的。

    说来也是,那有来有去与人类相熟,麒麟山就不是随便伤生害命的一脉。可战书一下,烟火飞沙,朱紫国国王君臣百姓,莫想一个得活,可不天理难容么。这分明就是去找麻烦的,与占他城池又有何干,没了人,山中搬到城中,不是一样的么。

    而这找麻烦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取经团了。也就是说,哪怕孙猴子不找到麒麟山来,赛太岁也是要逼着取经团开战的。

    可眼看金毛犼乃是专门儿扯了棉花塞了铃铛口,分明是对金圣宫的不信任,并未讲什么口诀。既然如此,赛太岁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金圣宫的呢?

    其实与其说是在怀疑金圣宫,倒不如说是在怀疑“有来有去”。孙猴子的反差行为却是迷惑了大家,可好巧不巧,那家伙又转头使计赚哄金毛犼。赛太岁后知后觉,却发现了猫腻,有来有去走路去下战书,三千里路,就走路如飞,也不可能一日里来去。

    是以孙猴子第二次来时,獬豸洞外正准备着排兵布阵,势要连夜发兵,才能在明日交战。如此,有来有去根本就不需要回来,就在他朱紫国城外等着就行,可他还来做什么呢?

    如果那金圣宫娘娘和孙猴子真个有眼色的话,只要在当下看一看门外的兵阵集结,都已散去,怕也就明了三分了。可惜,金圣宫只是喜滋滋排酒布宴,孙行者也是在旁取事,摸走了紫金玲。

    紫金玲确实是好东西,孙猴子咋一拿到手,就忍不住全扯开了堵铃铛口子的棉花。结果这一下,烟火黄沙收不住,满亭中烘烘火起,把门精怪全涌入。赛太岁急叫救火,却看了是“有来有去”拿了金铃儿耍。

    那紫金玲不是个好相与的,金毛犼一声令下,却让门前众妖一齐攒簇,就奔那孙行者来。那猴头哪里知道自己手里握着个核武器,竟然慌了手脚,丢了金铃,现出本象,掣出金箍如意棒,撒开解数,往前乱打。

    赛太岁一看,你这拿了紫金玲,却还是打不过自家,搞什么嘛!于是假意教:“关了前门!”就要捉拿。金毛犼不知道孙猴子?那猴头的名声并不好,但只有一点,那就是滑溜得紧。也是巧了,这坐骑出走三年,前番之事,事事清楚,观音又没瞒他,哪里会不知道这猴子的奸猾。

    也是正因为知道孙悟空的本事,是以这紫金玲必须得给他,否则的话,那猴子打不过自己,又怎么能“救”得回朱紫国那话儿。可这般,孙猴子丢下紫金玲跑了,此事岂不鸡飞蛋打?非也,还记得金角只用芭蕉扇扇了点儿火,那孙猴子放开紫金玲的那一刻,观音已经起身了。

    那孙猴子演了一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一众找不着人,却只见那妖王怒道:“是个什么贼子,好大胆,变作有来有去的模样,进来见我回话,又跟在身边,乘机盗我宝贝!早是不曾拿将出去!若拿出山头,见了天风,怎生是好?”

    这话好生奇怪,却是说与谁听?能使用紫金玲的,不过是金毛犼和孙悟空,顶多加上观音。可这不会使用紫金玲的,却只有孙猴子一人尔。“若拿出山头,见了天风”,这不明摆着是在教孙猴子使用紫金玲么!这也是明摆着知道那孙猴子就在此处。

    这不禁让人想到平顶山上,金角银角两个宝贝装一个人,还把口诀随处乱传,不是怕孙猴子,是怕他死了。

    众妖中有一虎将,却有眼色,闻言奇怪,却上前贺道:“大王的洪福齐天,我等的气数不尽,故此知觉了。”这意思其实是息事宁人,接连着军队未开,虎将已是有了跑路的心思。确实,虎将知道那铃铛的厉害,若是没知觉到此,说不准这一洞妖魔就此绝了根。

    可却也有一不见眼色的熊师上前道:“大王,这贼不是别人,定是那战败先锋的那个孙悟空。想必路上遇着有来有去,伤了性命,夺了黄旗、铜锣、牙牌,变作他的模样,到此欺骗了大王也。”

    作为妖王,那脑筋能比不上你个铁憨憨?你都能猜到,我未必就猜不到。可此时他明知道孙猴子就在此处,还得道:“正是,正是!见得有理!”想了想却另叫:“小的们,仔细搜求防避,切莫开门放出走了!”这意思正好补足了前话,可是却不是说给“小的们”听的。

    没错,这话其实是说给孙猴子听的,一则打草惊蛇,二则是让那孙猴子快去搬救兵也。可惜,直到入夜,那心惊胆颤的孙猴子也没个动弹,却在他悉心防备之中,再次飞入金圣宫门,再次作计盗取紫金玲。

    那猴头让金圣宫夫妻礼叙之,哄赛太岁安寝,又道:“古人云,断送一生惟有酒。又云,破除万事无过酒。酒之为用多端,你只以饮酒为上,你将那贴身的侍婢,唤一个进来,指与我看,我就变作他的模样,在旁边伏侍,却好下手。”

336再盗紫金玲

    金圣宫乃是无法可想之人,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得真个依言。于是叫了服侍自己的玉面狐狸春娇来,要请她大王安寝。孙猴子假变这春娇,就看这赛太岁被一再请入安寝,他就不知这是吃不着的么?

    恰恰相反,正是明知道吃不着,这才真个来了金圣宫处,一面应对诱惑,一面看她异常。两人对话间被两班侍婢引入,金圣宫却立马叫:“安排酒来与大王解劳。”

    妖王心思着,这不是请安寝么,嘴上却笑道:“正是正是,快将酒来,我与娘娘压惊。”

    一番虚情假意,金圣宫图穷匕现,问道:“大王,宝贝不曾伤损么?”妖王道是伤了外包装而已,可金圣宫的目的就是那宝贝,动问:“怎生收拾?”这意思其实并不怎么隐晦,显然是还想拿到自家手里。

    可赛太岁却一下子懵了起来,毕竟是第一次演戏,还没怎么想好,竟下意识道:“不用收拾,我带在腰间哩。”他也不拿棉花塞起来,照样不会响动,可这意思却是没打算再给金圣宫的样子。

    金圣宫闻言,就有点儿急了,恰好那假春娇闻得此言,也急了。于是拔下毫毛变些虱子、虼蚤、臭虫,攻入妖王身内,挨着皮肤乱咬。一番作弄,让赛太岁脱衣着衣,却把个紫金玲给换到了自己手里。

    铃儿虽一般无二,可假春娇把假金铃儿递与金毛犼时,妖王却顿时朦胧无措起来。原来这孙猴子猴毛变出的家伙,却并没有骗到赛太岁。这妖王见是假货,竟又立马双手托着那铃儿,递与金圣宫道:“今番你却收好了,却要仔细仔细,不要像前一番。”

    说实话,如此前后矛盾,反复无常,先是不想给,后又二话不说给了,若不是金圣宫还处于即将被解救的兴奋状态,很容易就能感觉到不对。

    可惜,那金圣宫娘娘接过来就揭开衣箱,把那假铃收了,并用黄金锁给锁了起来。她并不知道这铃铛是个假货,却又与妖王叙饮了几杯,教侍婢:“净拂牙床,展开锦被,我与大王同寝。”

    赛太岁明知道这是吃不到嘴的东西,还下意识诺诺连声道:“没福,没福!不敢奉陪,我还带个宫女往西宫里睡去,娘娘请自安置。”也是忙中出错,这獬豸洞里哪里还有宫女,那先锋去朱紫国不就是讨宫女的么。

    可惜,不管是假春娇还是金圣宫,都还沉浸在自己已经拿到了妖王宝物的兴奋状态中,全然对这错话没有感觉,只当平常。

    而当别人都安歇了,可假春娇得了手,又怎能安歇。正三更时分,孙猴子现了原形,却在门外厉声高叫道:“赛太岁!还我金圣娘娘来!”连叫两三遍,惊动大小群妖,寻锁锁门,再上报道:“大王!有人在大门外呼唤大王尊号,要金圣娘娘哩!”

    他却不料,赛太岁明知自己铃铛被换,却捉弄与他,偏睡着不理会他。等那猴头弄到天晓,忍不住手轮着铁棒上前打门之时,金毛犼一觉方醒,这才起身起身穿衣出帐,问道:“嚷什么?”

    一众侍婢小妖报来,也说那孙猴子的话甚不中听。可这赛太岁却偏生不急,还乐得问道:“且休开门,你去问他是那里来的,姓甚名谁,快来回报。”

    孙猴子一肚子火气,没个好脸,暗骂道:“我是朱紫国拜请来的外公,来取圣宫娘娘回国哩!”

    这本是骂人的言语,小妖回来即报,料不得金圣宫也闻报而来,金毛犼也不懊恼,却笑问:“娘娘,你朝中有多少将帅?可有个姓外的么?”说实话,以这妖王的脾气,孙猴子拍火箭也赶之不及,不是一般的差距。

    金圣宫哪里知道姓氏文化,这东西天上有,地上无啊。金圣宫不知,这妖王却没搭理外面的孙猴子,搭理起她来,打趣道:“这来者称为外公,我想着百家姓上,更无个姓外的。娘娘赋性聪明,出身高贵,居皇宫之中,必多览书籍。记得那本书上有此姓也?”

    百家姓宋朝才出现在地上,那金圣宫哪里知道,见他打趣,生怕他不应战,乃说道:“止千字文上有句外受傅训,想必就是此矣。”千字文乃是南北朝时期有传,可外受傅训根本不是在说姓名的事儿。

    也是离别在即,金圣宫一番答话,让赛太岁喜道:“定是,定是!”这才起身辞了她,到剥皮亭上,穿戴整齐,点出妖兵,手持一柄宣花钺斧出门厉声高叫道:“哪个是朱紫国来的外公?”

    说实话,这种爱做人家长辈,好为人师的性子,其实是不自信的表现,因而需要用口中的便宜助长自家的气势。金毛犼则相反,自信心很足,是以全然把这嘴上的便宜让给了那孙猴子。也是那猴头表现太差,紫金玲拿去了都没动得一洞妖魔。

    和金毛犼刚好相反,孙猴子就是个非常喜欢在嘴上占便宜的人,闻言迫不及待就回道:“贤甥,叫我怎的?”

    妖王见了,心中极其小看,一阵鄙视,就叫:“你这厮——相貌若猴子,嘴脸似猢狲。七分真是鬼,大胆敢欺人!”这样骂人,其实文雅,哪儿有一点儿气势。可是这骂人这东西,乃是泼妇伎俩,孙猴子喜欢,却并非是每个人都喜欢。

    孙行者闻言果然没一点儿被骂的自觉,笑吹了一波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丰功伟绩”。说实话,一个劳改出来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有何可吹嘘的,旁人要么笑话他,要么鄙视之。

    这妖王听他说出悟空行者之言,还算客气道:“你原来是大闹天宫的那厮,你既脱身保唐僧西去,你走你的路去便罢了。怎么罗织管事,替那朱紫国为奴,却到我这里寻死!”这话确实,原本若是赛太岁与朱紫国打起来,覆巢之下,取经团也是不得不出手的,就处弱势,观音也要出手的。

    如此佛门还能得些信仰,取经团也分些功绩,观音还大大的露了脸。

    孙行者跟金毛犼不一样,德行不修,吃不得激,立马喝道:“贼泼怪,说话无知!我受朱紫国拜请之礼,又蒙他称呼管待之恩,我老孙比那王位还高千倍,他敬之如父母,事之如神明,你怎么说出‘为奴’二字!我把你这诳上欺君之怪,不要走!吃外公一棒!”

    赛太岁闪身躲过,也使宣花斧劈面相迎。两边硬拼实力,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宣花斧是力量型打法,棍棒也是力量型。可五十个回合下来,妖王却十分郁闷,这孙猴子拿的是棍子,力虽大,武艺却不精,唯有速度快,甚是滑溜。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其实不好受,更何况金毛犼已经好久没有打过架了,那精力可是搞死了好几个宫女。幸好金毛犼的目的不是打赢他,而是要输给他,于是干脆架住铁棒道:“孙行者,你且住了。我今日还未早膳,待我进了膳,再来与你定雌雄。”这就是要动用法宝。

    孙行者也情知是要取铃铛,他也没多大手段收服人家,可他顺势收了铁棒,却还得要装腔作势道:“好汉子不赶乏兔儿,你去你去!吃饱些,好来领死!”

    妖王一取铃铛,却让金圣宫甚是为难起来,孙猴子行事,向来只管自己,哪曾给金圣宫通过气,告知过那铃铛的真假?那金圣宫欲不取出铃儿,恐他见疑;欲取出铃儿,又恐伤了孙猴子性命,真是为难……

337身还朱紫国

    金圣宫无奈还了紫金玲,那妖王再次出门叫道:“孙行者休走!看我摇摇铃儿!”

    却不料那孙行者笑道:“你有铃,我就没铃?你会摇,我就不会摇?”

    在平顶山上演出的剧情,再次在这麒麟山演绎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乃是雄的见了雌的失去了作用。孙猴子得了金毛犼铃铛使用之法,望巽地上吹起风来,果然烟火飞沙,直让那赛太岁走投无路!

    正所谓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南海观音也正于此时到来,二话不说,一阵甘雨熄火救人。和前者活人生果树的甘露不同,这一次洒下的甘露,乃是和合红孩儿掌的甘露一样,都是随意用之。那猴头一见这般法力,闻她厉声高叫,只得合掌倒身下拜。

    这可和平时不一样,没生气的菩萨,自然没苦头吃,可观音含恨而来,那孙猴子也不敢多蹦跶,于是叩头道:“不知大慈临凡,有失回避。敢问菩萨何往?”

    观音菩萨道:“我特来收寻这个妖怪。他是我跨的个金毛狲。因牧童盹睡,失于防守,这孽畜咬断铁索走来,却与朱紫国王消灾也。”这话其实颇为资本主义,那孙猴子听了,本是胆战心惊,也瞬间忘了怕。

    他闻言急欠身道:“菩萨反说了,他在这里欺君骗后,败俗伤风,与那国王生灾,却说是消灾,何也?”确实,他不知道这菩萨因何含恨,自己虽然很可能被观音捉住了小辫子,可就他那脾气,怕是早就忘了这许多。

    观音一阵言语,原来是朱紫国先王,这东宫太子,落凤坡前射杀了孔雀大明王菩萨的二子。是以被拆凤三年,身耽啾疾,而金毛犼就是来执行此项任务的。这意思,赛太岁简直有功无罪,合着那猴头又白忙活一场。

    孙行者是个藏不住脸的,就道:“菩萨,虽是这般故事,奈何他玷污了皇后,败俗伤风,坏伦乱法,却是该他死罪。今蒙菩萨亲临,饶得他死罪,却饶不得他活罪。让我打他二十棒,与你带去罢。”

    这话可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泄愤的,毕竟金毛犼根本没能动得了金圣宫,至于此次好事多磨,那猴头却也没吃什么苦头。孙悟空问这话的目的,其实是在找何人让那金圣宫遍体生刺的。可惜,很显然观音不是送那五彩仙衣的人。

    更加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仅一点儿也不知道此事,反而压了那猴子一头,道:“悟空,你既知我临凡,就当看我分上,一发都饶了罢,也算你一番降妖之功。若是动了棍子,他也就是死了。”

    孙行者不敢触霉头,可言辞却激烈道:“菩萨既收他回海,再不可令他私降人间,贻害不浅!”

    这下属还能教训起上司来了?正在此时,那菩萨喝了一声:“孽畜!还不还原,待何时也!”此言看似在骂金毛犼,可事实上就跟弥勒佛当面打黄眉童子的脸一样,内里其实把那孙猴子一起给骂了。

    赛太岁现了原身,观音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坐着就想走,却又望项下一看,不见那三个金铃。

    菩萨都不用脚趾头想,就道:“悟空,还我铃来。”

    孙行者也是受了无名火,竟道:“老孙不知。”观音面前称老,今日这菩萨心情还不大好,你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

    观音立喝道:“你这贼猴!若不是你偷了这铃,莫说一个悟空,就是十个,也不敢近身!快拿出来!”那猴头只说不曾见得,观音就道:“既不曾见,等我念念《紧箍儿咒》。”

    孙行者怕什么,就怕这一下,观音算是抓住了他的软肋,直接拿回了铃儿套在那犼的项下,径回南海不题。孙猴子呢,功绩没捞到,一洞小妖也算是补偿了,毕竟蚊子腿也是肉,只是走了那先锋,不知他往哪方去了。

    杀完洞中妖,他才寻些软草,扎了一条草龙,叫那金圣宫跨上,竟直接就带进了朱紫国城。这方法和带走那宝象国三公主的缩地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却独独不能用在唐三藏身上,岂是老和尚独特,实乃三藏法师手中九环锡杖作祟。

    人虽然是救了回来,可那猴头却依然不知五彩仙衣是谁赠与,当时乃是防止被赛太岁得手,可如今却成了朱紫国国王的桎梏。

    孙猴子不知道十是怎么回事儿,满以为这东西只是针对那金毛犼的,可猪八戒却哈哈大笑道:“嘴脸!没福消受!一见面就蛰杀了也!”作为曾经有过机会考入大学的人,这呆子是非常有眼力劲儿的。

    可惜的是,孙猴子不解其意,反倒恨道:“呆子,你敢扯他扯儿么?”这意思不就是拿那凡夫国王与猪八戒相提并论么。

    猪八戒本就恼他,这一次他又独个儿完成了一次自己揽下的私活儿,很是不服气道:“就扯他扯儿便怎的?”他吃饱了,倒有了争斗的心思,可孙猴子见他吃饱了,却没有了再讨便宜的下文。

    只见那猴子转移话题道:“娘娘身上生了毒刺,手上有蜇阳之毒。自到麒麟山,与那赛太岁三年,那妖更不曾沾身,但沾身就害身疼,但沾手就害手疼。”这意思表面上是解释给一众人听,可实际上躲的就是猪八戒的步步逼近。

    话题虽然转移了,可到底无可奈何,却在此时,空中有人叫道:“大圣,我来也。”

    孙行者抬头观看,罗天上仙张紫阳,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太乙天仙。太乙天仙乃是天之骄子,大罗天上的学子,可以说是神仙中的大学生。可惜,这些大学生的最终目的乃是渡量劫,并没有多少出世的打算,套句官话来讲,尽是白身。

    那孙行者见此白身,却一点架子不抬,反而上前迎住道:“张紫阳何往?”

    紫阳真人直至殿前,躬身施礼道:“大圣,小仙张伯端起手。”这修养和孙猴子一比,真是云泥之别,你是大圣,我是小仙,大罗天上的小仙,能用得上官职比较么。

    孙猴子不知道这少见的太乙天仙来此作甚,毕竟“大学”的“学习”任务还是比较繁重的,人家这正规大学,可是全日制封闭式管理的。于是答礼问道:“你从何来?”这话和上一句其实一个意思,何来何往,问的不是路,其实是事儿。

    那真人也不藏着,直接摆开了道:“小仙三年前曾赴佛会,因打这里经过,见朱紫国王有拆凤之忧,我恐那妖将皇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是我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领新霞裳,光生五彩,进与妖王,教皇后穿了妆新。那皇后穿上身,即生一身毒刺,毒刺者,乃棕毛也。今知大圣成功,特来解魇。”

    三年前的旧棕衣变成了新霞裳,这可不是什么障眼法,别个也没个还原得,而张紫阳也还没到可以还原的层次,是以只能废物回收。这一比较,紫阳真人刚好低了弥勒佛一头,但是比起看都看不懂的孙猴子来,显然不知高了多少。

    轻松一指,张紫阳带回了这一件完全变了性质的衣服,孙行者对他的态度,也不知要比对观音好上多少,忙道:“且住,待君王谢谢。”这番表示,瞬间就可让整个朱紫国改了信仰。可惜的是,孙猴子根本不懂,有的人需要人间烟火,可有的人是不需要的。

    那真人笑道:“不劳,不劳。”直接长揖一声,腾空而去,显然对这人间烟火全然没有兴趣。

338诸事不良多

    孙猴子哪里看得懂人家的低调,又哪里会知道龙华会含有的政治意义。这张紫阳乃是道门的神仙,却去佛门考证,就相当于是在正规名牌大学准备拿学历了,中途却去职业学院弄了个职业资格证。你说这事儿让正规名牌大学该怎么看呢?

    那朱紫国皇帝、皇后及大小众臣,倒是一个个望空礼拜,大开东阁,酬谢四僧。孙猴子也问唐和尚取了战书,讲明了此中缘由,别后再行。可这连观音都摸不着踪迹的张紫阳,却被玉帝给看个正着。

    说实在的,观音的手段未必比张紫阳高得多少,是以她完全没有发觉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小动作。可对于玉帝来说,张紫阳是学生级别的,最多算得上尖子生,玉帝却是教授级别的,讲台上哪里看不到你的小动作。

    玉帝心中其实生气,说来也是,就算是那孙猴子再捣蛋,再搞破坏,也统统没对三界产生什么影响,更勿论量劫一至,一切都得推翻重来。可太乙天仙是什么,乃是大罗仙的后备,是渡量劫的中坚,是玉帝等同类的预备人员。这样的人,渡劫成功就是同类,怎能让他被外物吸引了注意力,而导致渡劫失败呢?

    可玉帝是三界共主,偏偏不是三界外的共主,管得了三界众生,却偏偏对大罗天一众没有管辖权。他们的老师在做什么,他们的学业怎么办,这不是在断大罗仙的根么?

    说实话,这样的心情,其实就和当时泾河龙王眼见金色鲤鱼一条一条被钓走的心情一样。蝼蚁死得再多,你也是没有感觉的,可物伤其类,哪怕眼前只死了一个人,那恻隐之心,也会隐隐作祟,让人难过。

    玉帝难过且等他难过,毕竟当他别推做三界共主之时,就注定了别的大罗仙其实都不太喜欢他管得太多。可巧的是,那太上老君见此,心里边儿也是不很舒服,这张紫阳要真渡过了量劫,算是哪一本儿“证书”起的作用呢?

    虽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这一元的实验其实尚算刚刚开始,未尽完善,那实验数据自然要越详尽越好,越是单纯越高效。如此你佛门这个时候伸手下来,不是刚好不好坏了我道祖的事儿了么?

    也是巧了,那老君正走到东极妙岩宫,干脆拜访拜访东天太乙救苦天尊。一番叙礼说话,其实不痛不痒,可巧就巧在,太上老君送了一壶轮回琼液过来。酒这东西虽好,到底是些吃食,更何况太乙救苦天尊能修到此处,正是因为欲望不高。

    那天尊动都没动一下这琼浆玉液,反手就把太上老君给送了出门。可这对于有些人没有吸引力的东西,对于另一些人来讲,全然成了欲罢不能的毒药,更何况这刚好被他一童儿看到。

    天上有人心情不顺当,可地上的蛟魔王却来到一出水元充足之地,心情大为舒畅。说起来这泉水乃是金乌坠地之所在,灵气不可谓不足,对与蛟魔王的身体,自然是大有好处的。这不,还不上三刻,蛟魔王顿觉血气涌动,喷出数口污血。

    大夏天洗个热水澡,那自然是舒泰得紧。可不料此处却是有归属的,蛟魔王正自昏昏欲睡之间,却来了七个美人,这濯垢泉被蛟魔王污染,惹火了这七个小妖,竟是二话不说,齐齐攻来。

    这就让蛟魔王不好受了,若是往常,任你风雨大作,我自巍然不动。可现在的蛟魔王连驾云都困难,又怎么能强行争持呢。左右遮挡之下,只得变了条小鱼儿溜走。

    而七个蜘蛛精得了蛟魔王污血,却打通了一窍,这一窍不在别处,却生在了肚脐眼上……

    随着温度越来越低,蛟魔王疗伤不成,一路西进,却遇上了狮驼岭群妖。说起来蛟魔王还是认得人家三大王的,可如今这状态,那就是人家嘴里的吃食,送上门儿去做甚?无奈只有绕道而行,躲个干净,毕竟狮驼岭的金翅大鹏雕,也是当初算计此事儿的幕后黑手之一,少不得麻烦。

    说来也是西牛贺洲地形所致,若说那朱紫国到麒麟山乃是牛耳镶在了牛角的话,这狮驼岭却正是西段之拐角。如此一来,蛟魔王倒也得了挣展的道路,只是这时间上,却是漫漫长路,一拖再拖。

    冬,取经团从朱紫国繁华之地,渐进凋落,好道这狮驼国和朱紫国之间有些人户,倒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取经团的艰难,多在这荒芜之地,论起妖之偶遇,国之偶遇,哪里能及。

    玉帝则不同,带着烦闷下凡一遇,比起找不到人家烟火的取经团,这人间的烟火,对与玉帝来说,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惜,十二月二十五,凤仙郡,本就心情不好的玉帝再次遇上了点儿不爽利,本是来吃饭的,却被打翻了桌子。

    凤仙郡乃是他天竺外郡,非中华上邦之地,实乃如来佛门的势力范围。可这取经之事,本就没能谈妥,玉帝一怒之下,干脆断了此地的雨水。

    玉帝的到来,如来本是要迎接他的,可一则人家是微服私访,二则,玉帝也没通知到位。但是这禁雨令一出,如来却不得不来见一见玉帝了,毕竟这凤仙郡求雨,还得先落在和尚身上啊。

    弘法国,如来在东,玉帝在西,那和尚拦住了东归的玉帝,礼道:“蒙大天尊西行,老和尚见驾来迟,多有怪罪,实不该让凤仙郡人众折福。”

    说实话,这如来不说还好,这一说,不是让人更来气了么?什么意思,你是在教我做事情么?玉帝了不是观音,那孙猴子叫管好自家坐骑,观音就发火,也只打自家孩子给别人看。可对与玉帝来说,普天之下,哪里不是子民?

    于是玉帝冷然道:“凤仙郡祭祀不诚,贡献受污,我欲立三事,劝其向善!”玉帝这话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乃是以命令而下。

    如来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搞得他这般生气,只得道:“既有大天尊教化,此地当为圣善之地,就有劳陛下了。”这一招以退为进,竟是直接把凤仙郡给送了出去。

    说来也是如来见眼色,谈事情就该在饭桌上心平气和的谈,跟一个生气的人谈得什么。而这屈人之下,如来也是忍得痛,断得臂,不是佛法东渐的好处没给够么,行,你不开口,我就送,送到你满意为止。

    玉帝正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真个没处发泄,看着眼前的弘法国,正是出气之时。于是一梦入魂,引导着那弘法国国王须杀僧万人。也是巧了,乌鸡国的和尚没争到什么权利,车迟国和尚势力不小,祭赛国的和尚杀尽了两代,这弘法国的和尚,简直就是一人之下。

    如来眼见不好,却无可奈何,世间人本是蝼蚁,可大乘佛门本就需要人口。但说这和尚人口一多,权势一起,这不是动了玉帝的蛋糕了么?如来自作聪明,就此发展思维,这一想,此番发展太过迅速,步子拉得太大,却似动了好些国家的国本。就如这弘法国吧,七八千和尚,不事生产,不交税赋,岂非国将不国?

339唐僧化斋

    如来眼见这玉帝今日火气不小,纯属惹不得,还以为是因为佛门弟子太多。于是参礼道:“佛门广大,该渡有缘人,却不可渡尽有缘人,老僧明了……”人说一动不如一静,那老和尚干脆一个礼拜,自顾自又回西去了。

    玉帝莫名其妙,我啥都没说,你就明了,你都明白什么了?玉帝纳着闷儿游荡一圈儿回他天庭,可这脚下的弘法之地,却因和尚太多,开始走上了灭法的过程。

    天开后四万七千零三十七年,六百五十年,弘法之国成了灭法之地,取经团却经过了一年好脾气。无他,为后勤问题,出现得没有那么多而已。这不,春光明媚,他师徒四人正在踏青玩景,忽见一座庵林,三藏法师却自个儿滚鞍下马,站立大道之旁。

    孙行者心情不错,毕竟别人少给了些脸色,于是问道:“师父,这条路平坦无邪,因何不走?”

    猪八戒却道:“师兄好不通情!师父在马上坐得困了,也让他下来关关风是。”既然后勤不是太过于过不得,猪八戒怎么又和那猴子杠上了。

    唐三藏道:“不是关风,我看那里是个人家,意欲自去化些斋吃。”说来还是后勤搞出的事儿,有师傅去化斋的么?师傅都要去化斋了,平时是哪个去化斋的呢。原来这才是两人杠上的原因啊,果不愧是凡间琐碎事,断尽人世情。

    孙行者一听老和尚的话,心中就明白了,还是化缘的事儿。只得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

    这话儿若是别个说来,倒是真心,但是孙猴子嘛……三藏法师谦虚道:“不是这等说。平日间一望无边无际,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这话非常隐晦,平日间不仅是孙猴子在化斋,猪八戒沙僧怕也没少去。

    猪八戒乘机起哄,就开始指桑骂槐道:“师父没主张。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儿苦,你况是个父辈,我等俱是弟子。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说实话,这里最不适合化斋的,不就是猪八戒么,你要吓死几个摆起,才安逸说。

    三藏法师心里清楚得很,就言语道:“徒弟啊,今日天气晴明,与那风雨之时不同。那时节,汝等必定远去,此个人家,等我去,有斋无斋,可以就回走路。”两人一唱一和,揶揄的其实都是那孙猴子,可取经团取经团,咱是一团啊。

    沙僧无奈,只得在旁笑道:“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若恼了他,就化将斋来,他也不吃。”这番话语,立场其实是站在了说不出话的孙猴子一边,这情势立马就成了二比二的势均力敌。

    猪八戒闻言,不再多说,即取出钵盂,与老和尚换了衣帽,看他拽开步,自个儿化斋去了。

    说也是,若是人烟稀少,化斋的地方远,孙猴子自然责无旁贷,能者多劳。可这有地儿化斋,有手有脚,干嘛非得要那孙猴子去化斋呢?沙僧这种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想法虽然好,也是为了团队的和谐,可他却忘记了,这不是该那孙猴子责无旁贷的时候,他也不顾别人的状态啊。

    这事儿沙僧能忍,猪八戒不能忍,老和尚心中其实也不能忍。可问题就在于,现在的孙猴子非常能忍,奚落他一场,往往就是不动身。

    唐僧自顾自来到那人家,却只有四个女子针线在场,让他不敢进去,将身立定,足有半个时辰。然自家思虑道:“我若没本事化顿斋饭,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为师的化不出斋来,为徒的怎能去拜佛。”这徒弟是哪一个,怕不说,也是明白的。

    那长老没计奈何,趋进,又见亭下还有三个女子在那里踢气球。可巧她也不歇气,老和尚只得立看许久,不得不走上桥头,应声高叫道:“女菩萨,贫僧这里随缘布施些儿斋吃。”

    唉,老和尚活活站了两个小时,才敢说那么一句话,化得什么斋啊。其实这事儿他原本就有苗头,四圣试禅心,老和尚对着莫家贾氏就不敢开口;女儿国对着女国王也是说不出话。这样一来,老和尚不是至少有一半的概率,化不来斋?

    这就好似听人家说过的话,都在等好男人,可好男人学得会追女人么?学会了是不是要多追一追女人,女人追得多了,还是不是好男人……然后,再等!

    人家女子听了老和尚的话,都停了出门道:“长老,失迎了,今到荒庄,决不敢拦路斋僧,请里面坐。”不拦路,也就是不能站在门外,自然是要请到屋里去的。

    老和尚本就羞涩,言语不多,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注意斋僧,男子岂不虔心向佛?”他倒人心向善,可……

    可进了门,那里纯粹野生,没个住人的样儿,石门内,铺设的也都是石桌、石凳。这只要是有点儿颜色的,都能察觉不对,老和尚也是暗自思忖:“这去处少吉多凶,断然不善。”你看看,这唐和尚还是有脑子的,不管是白虎岭,还是枯松涧,问题都不在于看没看出来。

    正如这里众女子请他坐了,他不得不坐,问他话语,他也不得不答。因何?不就因为疑人偷斧是不可取的么,你就是怀疑,总得拿出点儿证据吧。

    可惜的是,老和尚虽不是个疑人偷斧的人,正如那孙猴子一猜一个准儿一般,少不得被戏弄一番。只见这些女子以人肉荤食斋他,但有不从,倒被众人按住,绑了个一只手向前,牵丝吊起;一只手拦腰,两只脚向后,各一条绳吊起;如此脊背朝上,肚皮朝下,来了个“仙人指路”。

    老和尚又惊又怕,见那些女子去了衣衫,露出肚脐眼儿,生怕把他夹生给吃了。他哪里知道,唐僧肉乃是要“蒸”着吃的,却只见得她们一个个腰眼中冒出绳线,丝丝缕缕,把个庄门直接给埋进了网中。

    取经团老师傅化斋,三徒弟久等不来,孙猴子也正饿呢,跳树攀枝,摘叶寻果,却在回头间,见他一片光亮,这才慌得跳下树来,吆喝道:“不好,不好!师父造化低了!”用手指那庄门道:“你看那庄院如何?”

    猪八戒和沙僧一看亮如雪,白似银,就道要救,那孙行者却道:“贤弟莫嚷,你都不见怎的,等老孙去来。”这话就有意思了,那猴子竟然弄了个双关。一乃是你们都不知道情况,意思是我去探一探先;二却是你们都没眼色,是以莫嚷;三就厉害了,你俩都饿着,乃是没大用处的“闲人”。

    猪八戒闻言,顿时不开腔了,只得沙僧道:“哥哥仔细。”却是只认了孙猴子探路的意思。

    那家伙举武器上前,用手按了一按,却不知是蜘蛛丝,待要举棒打,却又投鼠忌器,怕惊了妖怪,于是捻诀念咒,就要找土地问话。

    情报的优先性,那猴子数次下来,其实有点儿明白的。可土地老儿在庙里似推磨的一般乱转,却是不想见他。土地婆儿口就问了:“老儿,你转怎的?好道是羊儿风发了!”

    土地恨道:“你不知,你不知!有一个齐天大圣来了,我不曾接他,他那里拘我哩。”

340戏水蜘蛛

    可他那土地婆不知道孙猴子的厉害,就道:“你去见他便了,却如何在这里打转?”

    土地道:“若去见他,他那棍子好不重,他管你好歹就打哩!”孙猴子对土地这等底层群众下过死手打过棍子?没有!但是说他孙行者欺负底层持强凌弱,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那猴子的名声是真臭,也就难怪别人度之以恶意了!

    可土地婆还不信,以己度人道:“他见你这等老了,那里就打你?”

    土地只得骂道:“他一生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

    你说上层不待见那孙猴子吧,下层也不待见他,唐和尚不待见他吧,花果山猴儿们也不待见他。这样自我感觉良好之辈,其实也不少见,可问题是,偏偏就怕得罪他。

    果然,土地两口儿讲一会,没奈何也只得走出去,战兢兢的跪在路旁叫道:“大圣,当境土地叩头。”

    孙猴子见他来得不及时,也果然道:“你且起来,不要假忙,我且不打你,寄下在那里。我问你,此间是甚地方?”这不正是那土地公不乐意来的原因么。恶人者亦被人恶之,而被恶者却不知被人恶,岂非是世间常事。

    这一问,才从土地这里得知,此地乃是盘丝岭,盘丝洞内有七个女怪,乃是与七仙女争夺濯垢泉者。天仙不惹她,她们则是一日三沐浴。

    孙猴子得了情报,打发了土地,这才笑道:“怪不得我师父要来化斋,原来是这一般好处。这七个美人儿,假若留住我师父,要吃也不够一顿吃,要用也不够两日用,要动手轮流一摆布就是死了。且等我去听他一听,看他怎的算计。”

    说实话,老和尚很少和女子说话,见了年轻漂亮的更恼火,动心是人欲,可不动心是戒律,两难之间徘徊,你说尴尬不尴尬。是以孙猴子这打趣儿,难道真个是打趣儿?他就不知道老和尚为什么被逼的不得不亲自化斋?对于人来说,唐僧当然才是最适合化斋的人选,可孙猴子也不比猪八戒和沙僧怕人啊,而问题却偏偏是这猴头食量小,还不不乐意化斋。

    也巧,老和尚耽误两小时,七个蜘蛛精正要午时洗浴。那猴子不动用暴力手段,也不好进得这丝网织就的门,就变个小虫飞在门前等着。恰其人出门,他就在那前面走的女子云髻上钉住,却听后面人讲:“姐姐,我们洗了澡,来蒸那胖和尚吃去。”

    那猴子心中莫名其妙:“这怪物好没算计!煮还省些柴,怎么转要蒸了吃!”孙行者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蒸”着吃那唐僧肉,七个蜘蛛精也是听西边人家狮驼岭传出的消息,哪里知道是“争”着吃的梗。

    濯垢泉,温泉好耍,却难免那猴头盯梢,要说此时除妖,最好。可那孙行者却道:“我若打他啊,只消把这棍子往池中一搅,就叫做滚汤泼老鼠,一窝儿都是死。可怜,可怜!打便打死他,只是低了老孙的名头。常言道,男不与女斗,我这般一个汉子,打杀这几个丫头,实不济。不要打他,只送他一个绝后计,教他动不得身,出不得水,多少是好。”

    孙猴子的名声难道很好么?就从他和土地公的对话,他自个儿也是知道自个儿的名声有多臭的,既然都这样子了,还怕什么低了名头。不然,世间之事其实恰好相反,恰恰是那些曾经有过污点的人,才往往更在乎自己的名声。

    什么意思,其实正如真正做慈善的人,是根本就并不太喜欢增加自己在慈善方面的曝光率的。反过来讲,喜欢增加自己在慈善方面曝光率的人,其真实目的很可能就并非在于慈善。

    孙猴子就是个好名声的人,不管是自诩“美猴王”,还是自封“齐天大圣”,都可佐证。可叶公好龙,那猴头并不懂得爱惜羽毛,而今日此时,也并非是因为名声。还记得他问过土地神,七个蜘蛛精有多大神通,可惜,土地威能太小不知道。

    没错,孙猴子并不知道这七个逼走七仙女的女妖到底有多少本事,而吹牛的人是不会自认弱势的,是以,这猴子此时其实心生不良。

    果然,孙猴子变个老鹰,把人家衣服都给叼走,却立马来见猪八戒和沙僧道:“你看。”一问一答之间,那猴头就把人家果体女妖的事儿给流露了出去。人说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这些话儿针对的是是谁,不就是妖身难忍的猪八戒么。

    猪八戒也果然是忍不住,九年了,又是他任务完成以后,欲望瞬间就上了头。他也不管孙猴子是个吃干抹净,蚊子腿再小也要吃肉的,更是不管那孙猴子一点儿不敢碰人家七个,竟是欢天喜地举着钉钯,拽开步,径直向濯垢泉去……

    猪八戒竟被迷了心智?以孙猴子的速度,就是打不过,至少逃得了,猪八戒有什么保命手段?

    还真有,不说猪八戒只用过一次的纵地金光,就是变化之术,猪八戒也是远胜于孙猴子的。你看他迫不及待,就想来个混合共浴,七个蜘蛛精一齐上前要打,却见他水势极熟,到水里摇身一变,变做一个鲇鱼精。

    鲇鱼精,那祭赛国被九头虫派去做饵的一个,就是鲇鱼怪。可猪八戒所变其实和鲇鱼怪不一样,乃是鲇鱼成了精的意思,换句话说,这鲇鱼要比平常大一些。平常鲇鱼多大呢?最多养到二十斤左右。也就是说,猪八戒变了个二十多斤的东西。

    这就怪了,想在通天河边,陈家庄上,猪八戒可是说过,只会变山变树,变石头变癞象,变水牛变大胖汉。可这变小女孩就难了,就头脚小巧俊秀,那肚子也还胖大,还得孙猴子“帮忙”。难不曾,这鲇鱼二十多斤,还比八岁小女孩儿笨大许多?

    你看这鱼东边摸,西边摸,腿裆里乱钻,水上水下盘,灵活异常,七个女妖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无。直到那鱼在水底把人都盘倒了,猪八戒却才跳上了岸,现相执钯喝道:“我是哪个?你把我当鲇鱼精哩!”

    说实话,若不是那鱼不正经,这濯垢泉中没有这等鱼,蜘蛛精是认不出他的,无可奈何。可猪八戒一番戏弄,反而熄了兽欲,这一番通名,倒起了杀心。这却是为何?其实很简单,太白金星曾说过,九窍者皆可成仙,是以绝大多数的妖都要化形,而这些蜘蛛精,却是没有能化得九窍。

    这也就难怪猪八戒一个个盘倒后大怒了,吃不着啊。可说这要杀,也是难杀。你看那呆子举着钯,上前要打,七个怪却是随手捂侮着羞处,跳到亭里,施法于肚脐眼中冒出丝绳,漫天搭了个大丝篷,让他看不见路,被脚索绊跌了不少的跟头。

    合七人之力,算是终于把猪八戒给制住了,可惜的是,蜘蛛精们的作战方式给类似于法师,也不知猪八戒的底力如何,只得避免近身,各回本洞。

    她一个个法力也不高,注定要不了猪八戒的性命,还得把自家丝篷收了,赤条条从唐僧面前跑了过去。穿了旧衣,蜘蛛精们也不敢久留,更别说蒸吃唐僧,至后门却让她家干儿子们送死。那些个蜂虫蜡蚧,蜻蜓斑蝥,可能挡得住孙悟空三兄弟?

341才出蛛罗网,又进蜈蚣洞

    作为饿着的猪八戒,战斗力是没有拉满的,回头见了孙悟空沙悟净,知道了人家收了法术,沙僧道:“罢了,罢了!你闯下祸来也!那怪一定往洞里去伤害师父、我等快去救他!”

    这话也正是孙猴子所想,毕竟一个战斗力不完全的猪八戒能从七个妖精手里几近完整的逃回来,那这些妖怪也算不得强力。于是拽步便走,猪八戒受伤偷懒,牵着马急来。此时,却见他庄前七个小妖儿挡住:“慢来,慢来!吾等在此!”

    孙行者看了道:“好笑!干净都是些小人儿!长的也只有二尺五六寸,不满三尺;重的也只有八九斤,不满十斤。”嗯,毕竟是一些灵智尚不得完全的残次品,也算是终于看到比他矮小的妖怪了,顿时涨了威风喝道:“你是谁?”

    那虫妖们本事不大,脾气不小,颇为类似孙猴子,狂道:“我乃七仙姑的儿子。你把我母亲欺辱了,还敢无知,打上我门!不要走!仔细!”竟一个个手舞足蹈,就乱打来。

    这是什么,这是送上来的功绩啊,猪八戒见了他小巧,就直接上了。可那些怪既然狂妄,半壶水还是有的,却在须臾间,化身千万。还记得那孙猴子因何能大闹天宫么,这虫子又多又小,正是不好对付之际,猪八戒只慌了道:“哥啊,只说经好取,西方路上,虫儿也欺负人哩!”

    那孙猴子不贪么,刚好相反,每一次都是冲着妖王去的,乃是贪大之人,只叫要打。那呆子计算得失,乃道:“扑头扑脸,浑身上下,都叮有十数层厚,却怎么打?”

    孙行者一看,这要是再不帮手,到时候又是自己独个儿上阵。于是说道:“没事,没事!我自有手段!”

    沙僧闻言,立马起哄:“哥啊,有甚手段,快使出来罢!一会子光头上都叮肿了!”这意思其实也明显,那些个虫儿没什么杀伤力,纯属烦人。

    这却不是和那“大闹天宫”好有一比么,那些虫儿也并不是实力高于猪八戒沙和尚,也不是能咬死谁,唯一的问题只是又多又密,难以捉净。孙悟空呢,也不是实力有多高,更不是打死了多少天兵,就是一个难抓,和苍蝇一般,如鲠在喉,让人不舒服。

    群殴这事儿,不符合正规军的脾气,却与街头混混异常相配。孙猴子一把猴毛,弄出一群雀鸟鹰雏,鸟能捉虫,只在须臾间,就给打得罄尽,地积尺余。

    三兄弟这才闯去洞里,解下了老师父。一阵寻找,却不见七个妖怪的踪迹,只得罢了,再请唐僧上马投西。可却提道:“师父,下次化斋,还让我们去。”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真个再没有人的地方化斋,不还得孙猴子筋斗云;就算是有人,那猪八戒和沙僧也比孙猴子来得更吓人。

    老和尚自然知道猪八戒和沙僧的真意,道:“徒弟呵,以后就是饿死,也再不自专了。”这话也就是所说而已,要知道就前两年,在小西天时,老和尚也曾说过,向后凭孙猴子自处。可朱紫国那猴头处得并不能使唐和尚满意,这不是自来化斋了么。

    他四人烧了此庄,上大路西来,可不半晌,又见一处楼阁宫殿。唐和尚才记当口,只得勒马道:“徒弟,你看那是个什么去处?”

    这一次那孙行者倒也知其端倪,毕竟老和尚本就是去化斋,饿了许久了。于是报道:“师父,那所在也不是王侯第宅,也不是豪富人家,却象一个庵观寺院,到那里方知端的。”这可救和前番不同了,荒山野林人家,那猴头一向是反对近前的。

    三藏法师闻他言语,竟是同意往前,于是加鞭促马,来至门前观看,门上石板,正是“黄花观”。唐三藏下马,但不开口,猪八戒也是饿了道:“黄花观乃道士之家,我们进去会他一会也好,他与我们衣冠虽别,修行一般。”

    沙僧也饿,就同意道:“说得是,一则进去看看景致,二来也当撒货头口。看方便处,安排些斋饭与师父吃。”这一说,就把孙猴子的立场给拖了进来,不得言语。

    老和尚乘机依言,四众共入,但见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孙行者本没得话说,这才找话笑道:“这个是烧茅炼药,弄炉火,提罐子的道士。”

    就这么一句话,那猴头也是小瞧人家得紧。唐三藏只得赶紧捻他一把道:“谨言,谨言!我们不与他相识,又不认亲,左右暂时一会,管他怎的?”这却是唤起了老和尚五庄观的回忆……

    说不了,正是冤家路窄,老道士仙风道骨,着自家童儿看茶,可那盘丝洞七个女怪乃是与这道士同堂学艺的人。学的什么,不过是将自家天生的本事炼化,相互交流,互通有无,也不敢称师徒,而是兄妹称之罢了。

    这等攀附之事,本无真心,那道士也是一再推托炼药不见,甚至于闻她是为客来,还做怒怪罪。这等没甚好脸色的师兄妹,能谈得什么感情么?

    七个女怪见“自家人”帮理,只得把那唐僧十世修行,吃肉延生的事告诉了他。那道士闻得这般好处。立马变了声色道:“这和尚原来这等无礼!这等惫懒!你们都放心,等我摆布他!”这还真可谓是利来利往的典范。

    可这唐僧肉的消息是七个蜘蛛精带来的,能不分一杯羹?这道士原本就安心修道,哪里管得这些,就闻众女子谢道:“师兄如若动手,等我们都来相帮打他。”

    道士却道:“不用打,不用打!常言道,一打三分低,你们都跟我来。”才见他屋梁上取出一宝,对七个女子道:“妹妹,我这宝贝,若与凡人吃,只消一厘,入腹就死;若与神仙吃,也只消三厘就绝。这些和尚,只怕也有些道行,须得三厘。快取等子来。”

    这鸟粪万千炼做的毒药,竟也有如此威力。你看他称出一分二厘,分了四分。装在四个泡枣茶钟内;又将两个黑枣另做一个茶钟,着一个托盘端了出去。犹自怕坏了身份,对众女说:“等我去问他。不是唐朝的便罢;若是唐朝来的,就教换茶,你却将此茶令童儿拿出。但吃了,个个身亡,就与你报了此仇,解了烦恼也。”

    就是这坏了心肠的道士,不也如此看重名声。确实,修道和修佛不一样,修道修心,修佛却是干脆除魔。

    那道士换了一件衣服,走去确认了四人的身份,却让看茶。小童自然是将早已准备好的毒茶端出,道士连忙双手拿一个红枣儿茶钟奉与唐僧。

    可是,他见猪八戒身躯大,就认做大徒弟,沙僧认做二徒弟,见那孙猴子身量小,认做三徒弟,所以第四杯才给与那猴头。就是这小小的一个细节,孙行者却是眼尖,就看到了杯中枣子的不同,于是道:“先生,我与你穿换一杯。”

    道士心中清楚,脸上却笑道:“不瞒长老说,山野中贫道士,茶果一时不备。才然在后面亲自寻果子,止有这十二个红枣,做四盅茶奉敬。小道又不可空陪,所以将两个下色枣儿作一杯奉陪,此乃贫道恭敬之意也。”

    说实话,小人心才度得小人心,孙猴子以己度人,又一次的,正好和这道士对在了一起。

342黄花观遭瘟

    可这疑心易起难消,你这越是不想换,那孙猴子心中就越是怀疑。于是言语道:“说那里话?古人云,在家不是贫,路上贫杀人。你是住家儿的,何以言贫!象我们这行脚僧,才是真贫哩。我和你换换,我和你换换。”

    他两个都是妖,心有尘污,可唐三藏乃是君子,哪里懂得他们心中尘垢,自觉世上还是好人多。于是闻言劝道:“悟空,这仙长实乃爱客之意,你吃了罢,换怎的?”

    孙行者甚是无奈,却根本不可能信任那道士,于是将左手接了,右手盖住,只看着他们。可猪八戒却不然,一则饥,二则渴,食肠还宽大,哪里等得。如此师徒四人,三人都吃了这毒茶,一时见猪八戒脸上变色,沙僧满眼流泪,唐僧口中吐沫,都坐不住,晕倒在地。

    也真无怪大家急切,毕竟饥渴的又不是你。孙猴子甚至都没有开口阻止,一路行来,他也算是明白了一些,疑人偷斧,就证明了自己是正确的,效果也大打折扣。而这一次,也算是捉贼拿脏了。

    只见他把个茶盅举起,直往那道士劈脸一掼。道士袍袖一隔,怒道:“你这和尚,十分村鲁!怎么把我盅子碎了?”这话说得,事实不是明摆着?不然,世间之事往往如此,谣言止于智者,但凡争论,却是正因他不认为是自己有错。

    这方面儿其实那孙猴子就是一榜样,弼马温官小,蟠桃会无约邀,老君丹丸正好,如来掌中“已逃”。也就是说,孙猴子自来就不觉得自己错了,正如这道士所说,盘丝洞早就结下了梁子,哪里有差。

    于是剑来棒迎,两人难免厮打起来。道士不说是为唐僧肉,反而给七个蜘蛛精留了面子。她七个闻得声音,也是一拥而来,敞开胸怀,肚脐孔中作法,搭起一个天篷盖。

    还记得那孙行者最怕什么样的打法么,没错,就是法师大招流。这盖子杀伤力未必强大,可限制力却一流,那猴头又把昴日星官做派谨记心头,见事不谐,干脆就走。出来一看,人家把个黄花观整个儿遮蔽了。

    他心道:“利害,利害!早是不曾着他手!怪道猪八戒跌了若干!似这般怎生是好!我师父与师弟却又中了毒药。这伙怪合意同心,却不知是个甚来历,待我还去问那土地神也。”他心中没底,却不知道其实那蜘蛛丝没有后手,论起杀伤力,并不那么强。

    好就好在,土地有消息:“那妖精到此,住不上十年。小神自三年前检点之后,方见他的本相,乃是七个蜘蛛精。他吐那些丝绳,乃是蛛丝。”

    孙行者闻言,十分欢喜,蜘蛛丝,也就意味着没有什么杀伤力。既然没有什么杀伤力,那还怕他做什么?于是道:“据你说,却是小可。既这般,你回去,等我作法降他也。”却变出七十个小孙猴,再变出七十个双角叉儿棒,就在外边,搅那丝绳。

    这些个蜘蛛精着实能力不高,也难怪近不得猪八戒的身,就盖住了人,最后还要收回丝绳。只见那观外大小孙猴一着力,把着丝绳一拖,竟然拖出了七个蜘蛛,足有巴斗大的身躯,只尽叫着:“饶命,饶命!”

    孙行者抓了人,可到底也是为了救人,此番想要的乃是交换人质。七个做了人质的蜘蛛精倒也厉声高叫道:“师兄,还他唐僧,救我命也!”

    可惜的是,这帮子妖精同堂却不同师,哪里有许多感情。你看那道士从里边跑出道:“妹妹,我要吃唐僧哩,救不得你了。”到底还是利益大占上风,可惜的是,蜘蛛精们其实留了后手,那就是未曾告知她师兄,唐僧肉是要“蒸”着吃的。

    这本来是她们救命的底气,却没料到孙猴子性急,大怒道:“你既不还我师父,且看你妹妹的样子!”就直接把七个蜘蛛精,尽情打得稀烂,让她话还没说,憋屈得紧。

    那道士见他打死了蜘蛛精,这不是只剩下孙猴子了么,只要解决了他,当真独占利益。于是大战又起,可孙猴子毕竟滑溜,竟五六十合,拿他不下。蜘蛛精是法师的打法,这道士也不是什么战士,哪里拖得过孙悟空。

    无奈只得解开衣带,脱了皂袍。这番行事,其实很慢,可那猴头武艺不深,乘不得机,只得强行打气,讥笑道:“我儿子!打不过人,就脱剥了也是不能够的!”

    可道士剥了衣裳,把手一抬,却见那两胁下有一千只眼,迸放金光,十分利害。原来,这准备动作稍慢,可这法术来得却疾,瞬间就将那猴头困在了金光黄雾当中。这一番可比蜘蛛精来得实在,愣是可比昴日星官的打法,但杀伤力如何呢?

    只见那孙行者前不能举步,退不能动脚,上跳却撞软头皮,竟自家心焦道:“晦气,晦气!这颗头今日也不济了!常时刀砍斧剁,莫能伤损,却怎么被这金光撞软了皮肉?久以后定要贡脓,纵然好了,也是个破伤风。”

    他哪曾想过,金刚不坏乃是增加了物理防御,还得小心别个破防,金光却是法术攻击,怎么能扛。不说这金光,就是三昧神风、泰山压顶、三昧真火,番番样样儿,哪一种不能要他性命。只不过万事有度,孙猴子接不起超限的物理攻击,同样,也从不在法术攻击的暴露下呆得太长。

    这一次暴躁难禁,尚算是是按久的,偏怕不出去,只能自家计较道:“前去不得,后退不得,左行不得,右行不得,往上又撞不得,却怎么好?往下走他娘罢!”这才变个穿山甲,挖地而行,抱头鼠窜而逃。

    金光十里,孙猴子足钻了二十里,力软筋麻,混身疼痛,再一次止不住眼中流泪,失声叫道:“师父啊——当年秉教出山中,共往西来苦用工。大海洪波无恐惧,阳沟之内却遭风!”那猴头其实哭过不少次,可败走而哭,却是每一次都在无人之时,真死要面子之辈。

    可要不说这取经乃是天道大势呢,每一次遇上过不去的坎儿,总会得人相帮。这不,黎山老母假做妇人哭丧,惹得那猴头一问,才得闻:那道士是个百眼魔君,又唤做多目怪。要想破得金光,降得道士,要请千里之外毗蓝婆。

    说来也是运气,黎山老母乃是多年前去龙华会当考官的,考生如张紫阳等人走了,这老师们没办法,还得“批改”卷面,这才走得迟了,遇上此事。可这为何,黎山老母推荐的是这紫云山千花洞的毗蓝婆?

    其实很简单,毗蓝婆就是个小乘佛法的修行者,弥勒佛乃是小乘佛法之首,黎山老母又参与龙华会,与弥勒佛甚是交好,来做考官,能不提点“自己人”么。也幸好是他师徒吃过人参果,能在百眼魔君加量版的毒药下支撑得住,若是失了其中任意一环,老和尚却不是死定了?

    孙悟空赶紧一路云过,来到紫云山,找起了毗蓝婆来。

    要说仙山宝地,孙猴子去过不少,可佛门如此清静之地者,唯有国师王菩萨能与之相比。确实,小乘教法乃是身教,本身修习全面,修行的人少。国师王菩萨能带出徒弟已是难得,这毗蓝婆菩萨,竟是连个徒弟都还没有,能不清静么?

343百眼魔服降

    幸好,孙猴子脚程也快,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就有路。这不,前方见了一女道姑,他直接就近前叫道:“毗蓝婆菩萨,问讯了。”

    孙悟空本是认不得毗蓝婆的,可一路走来,山中也只此一人,这才算是喊对了。不想那菩萨却下榻,合掌回礼道:“大圣,失迎了,你从那里来的?”却是认得他孙猴子!

    孙行者也是奇怪了,就道:“你怎么就认得我是大圣?”还记得他唯恐别个不知他“英名”,今日是怎么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那“英名”,从来都是用在敌人头上的,换句话说,孙猴子心里清楚,自己这名声是臭的,乃是拿出去威吓别个的。

    果然,当毗蓝婆回道:“你当年大闹天宫时,普地里传了你的形象,谁人不知,那个不识?”之时……

    那猴子也真个是心里明白:“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象我如今皈正佛门,你就不晓的了!”皈依佛门是好事么,看来,对于正常人来讲,孙悟空自个儿也不再认为“大闹天宫”是什么值得吹嘘的好事了。

    毗蓝婆也是如此认为的,问道:“几时皈正?恭喜,恭喜!”

    孙行者事急,干脆借坡下驴,就道:“近能脱命,保师父唐僧上西天取经,师父遇黄花观道士,将毒药茶药倒。我与那厮赌斗,他就放金光罩住我,是我使神通走脱了。闻菩萨能灭他的金光,特来拜请。”

    菩萨道:“是谁与你说的?我自赴了盂兰会,到今三百余年,不曾出门。我隐姓埋名,更无一人知得,你却怎么得知?”盂兰会,正是如来得势之时,而此山中三百年,实际上还是星光灵气降下之缘故,比不得灵气充足之地,只抵得五百年时光。

    可问题却不在于此,而是这毗蓝婆看不得大乘争权,是以闭门不出,可又是谁出的注意来请她出山的呢?当时黎山老母就曾告诫,切不可说是自己所说,言下之意,人家不好请。也是,独居修心者,无欲则刚,你拿什么请人家?

    孙行者倒也光棍儿,只道:“我是个地里鬼,不管哪里,自家都会访着。”

    他哪里知道,这才是那黎山老母的高招呢。既然孙悟空不认识毗蓝婆,定然是得了指点来找人家的,可这偏偏得不出个真信,无端引起了毗蓝婆的猜测,心痒难耐。

    那毗蓝婆实在难以知道背后之人,不敢轻易拒绝,只得道:“也罢,也罢,我本当不去,奈蒙大圣下临,不可灭了求经之善,我和你去来。”这话表面上是卖了孙猴子的面子,可实际一看,本不当去,但却因为求经的事情,不得不去,其实无奈之极。

    可孙猴子一看,黎山老母一再告诫,此事当属不易,可眼下却是好生简单……心中带着疑惑,嘴上也带着怀疑道:“我忒无知,擅自催促,但不知曾带什么兵器。”

    毗蓝婆独自久修,哪里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道:“我有个绣花针儿,能破那厮。”

    孙行者什么德行,本就是个疑人偷斧的,忍不住道:“老姆误了我,早知是绣花针,不须劳你,就问老孙要一担也是有的。”这话忒没自觉性,倒把人家背后之人给暴露了,失去了好奇心,却不是让这毗蓝婆失了兴趣?

    幸运的是,那猴头的话,不单是暴露了指点之人,还顺手把毗蓝婆给小瞧了一番。这一下倒激起了毗蓝婆的火性来,毫无感情的说道:“你那绣花针,无非是钢铁金针,用不得。我这宝贝,非钢,非铁,非金,乃我小儿日眼里炼成的。”

    这话不但惊奇,更是威吓,这等手段,那孙猴子闻所未闻,赶忙问道:“令郎是谁?”

    毗蓝破得意道:“小儿乃昴日星官。”

    孙行者一听此话,惊骇不已,竟是一路不敢再搭话。是了,昴日星官的作战方式,乃是大招流,最是让孙猴子小心。可这家伙嘴上无德,却是不经意间,就把人家老母亲给得罪了。

    直到到达目的地,那猴头这才回向毗蓝婆道:“金光处便是黄花观也。”

    却只见毗蓝婆衣领里取出一个绣花针,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往空抛去。少时间,响一声,破了金光。孙行者一改当时不屑,一个劲儿喊起妙哉来。可惜,孙猴子道行差了不少,全然懂不得人家为什么弄这非钢,非铁,非金的针来。

    想那猴子常说自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哪里知道这针,却不是跳出了五行中的金了么。更不说这针不但去得,甚至都不用找回,但用过后,毗蓝婆菩萨就已然托在了手掌之内。

    两人按下云头,那道士被一针打到了穴位上,举步也不能。孙猴子着了他的道,乘机就像痛打落水狗,一面骂道:“你这泼怪装瞎子哩!”一面耳朵里取出棒就要来打。

    毗蓝婆并不是甘心下山一看的,这手是伸了出来,收益却还没有,就扯住道:“大圣莫打,且看你师父去。”这菩萨是独居,手里正缺人呢,可怎么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把这个百眼魔君带回家呢?

    及至后面看时,取经团其他三人都睡在地上吐痰吐沫,慌得孙行者再次垂泪道:“却怎么好,却怎么好!”

    毗蓝婆一看,这不是现成的机会么!这才拉关系道:“大圣休悲,也是我今日出门一场,索性积个阴德,我这里有解毒丹,送你三丸。”

    果然药到病除,猪八戒先爬起道:“闷杀我也!”这就看出猪八戒的功力来。最先中毒,乃是吸收最好,最先起来,却是因为他状态保持得比沙僧好,毕竟沙和尚过于“老实”,不争食。

    三人俱醒,这才一阵说话,明了前因后果,猪八戒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发狠要打。不想却又被毗蓝婆止住道:“天蓬息怒,大圣知我洞里无人,待我收他去看守门户也。”猪八戒懂得人事,求人办事,不该空手。

    孙行者实不甘心,却又看不懂这菩萨的手段,只得:“感蒙大德,岂不奉承!但只是教他现本象,我们看看。”

    毗蓝婆拿走了战利品,也是说声容易,即上前用手一指。那道士现了原身,却是一条七尺长短的大蜈蚣精。七尺,也就是一米六,唐和尚也才这么高,可谓凶悍。但毗蓝婆只使小指头就挑了起来,驾云径回。

    取经团目瞪口呆,猪八戒乘机打趣道:“这妈妈儿却也利害,怎么就降这般恶物?”人众这才回神。

    孙行者好卖弄,就笑道:“我问他有甚兵器破他金光,他道有个绣花针儿,是他儿子在日眼里炼的。及问他令郎是谁,他道是昴日星官。我想昴日星是只公鸡,这老妈妈子必定是个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也。”

    这倒是孙猴子见识短了,鸡生鸡蛋,可鸡一定是鸡蛋生的么?你孙猴子还是石卵里破出来的呢!此言不过是自己看不懂人家手段,这才悻悻然抖出了一些看似不错的解释,以缓解自身尴尬,拉近彼此间实力的差距尔。

    唐三藏顶礼不尽,心中却是明白了,孙猴子三兄弟原算不得什么强力人物。这才教:“徒弟们,收拾去罢。”四人饱餐一顿,牵马挑担,一把火,烧了人家这黄花观,再次拽步长行……

344有国比丘

    盘丝岭的遭遇算是让孙猴子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唐和尚这一次可谓是自己挖坑埋自己,自己挖坑自己埋。这一遭不是孙猴子惹的祸,却是孙悟空尽心尽力,如此作为,也总算是让取经团对他有了些好颜色。

    不理会取经团再渡苦难,前方的蛟魔王绕行,也总算是翻过了狮驼岭,越过了狮驼城,终于来到了比丘国的东边。

    说起来蛟魔王虽是站山上遥观,却也不知是当进还是不进,毕竟一人间小国,实在是难以给取经团带来什么麻烦。可巧就巧在,蛟魔王都觉得甚是不好走路的盘肠山道,竟然有人在此采药。那人身手敏捷,旋转跳跃,这看起来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蛟魔王是挺好奇的,虽然懂不得多少药理,可这位采药之人,却明显在挑三拣四,猴子扳苞谷似的。倒也不是在可惜那些被浪费的药品,可是什么样的病情,需要这等斟酌推敲呢?

    正如毗蓝婆当时心痒难耐,蛟魔王也忍不住这疑惑,顿时朝着那采药之人走了过去。采药之人剑眉朗目,衣袂飘飘,动作轻柔,很是具有观赏感。但说蛟魔王却总觉得此人表明虽然阳光,内里却似乎隐藏着一股阴郁。

    蛟魔王当时移步,拱手见礼道:“先生一路优选,沿途丢了不少有用之物,敢问,这是要准备吃了成仙么?”说实话,这态度其实挺无礼的,这山是你的么,浪费再可耻,古人也没个提倡,你在此叫嚷个啥。

    那人脾气也算是好,毕竟这等深山老林,一般人未必生存得下来。于是回礼道:“道友说笑了,这等药物,莫想得仙缘,能治一治病,延一延寿,已是不可多得。”这话说得颇为客气,也颇为丧气,看这意思,满山寻来,对手里的东西却甚为不满意。

    蛟魔王的打扮,自然像是个修道了,可这人的打扮,却纯因仙风成道骨,却不想,也是个修道之人。可什么叫听话听声儿,蛟魔王听得出来,这话的重点不在于药,而在于功效,不在于治病,而在于延寿。

    若是常人说来,也不为稀奇,多是谨守寿延,活够一百三四十岁也罢了。可在于修道者,那就不一样了,百来岁乃是常寿,修道者修的是长生,不翻个几倍,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可长生这东西,是人间可以常有的么?

    蛟魔王心下明了,却是欲擒故纵:“说得也是,延寿之物,自然是仙凡有别。人间稀世,又怎能算得珍奇,如此看来,道友岂非是找错了地方,至少也须得在名山大川,灵气充足之地吧。”

    这话其实说到了这人的心坎儿上,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简单,蛟魔王不知道,可这人却知道:“灵气充裕,自然胜凡间之地,可如此者,又其实凡夫能到的地方?就有仙山灵药,莫不早早被仙圣神人所占据,找对了地方又如何?”

    蛟魔王心说,找对了地方,求啊,再不行就偷啊,抢啊,为求长生,这点儿风险不敢冒么?他是个野生动物,哪里知道这世间种种,更不知这人正是个家养的动物,晓得利害。这人是谁,却正是南极仙翁座下老鹿。

    作为南极老头儿的脚力,其实他的年龄也是不小了。可南极仙翁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呢,就是能活。可问题却不在这里,南极星是修道的,清心寡欲,老就老了。但是座下老鹿是妖身,修道修到老,欲望却不少,能服老?

    是以长生什么的都是假的,树老千岁,又能如何。这老鹿乃是不想就此老迈下去,想要的其实是返老。可惜的是,这事儿连老人星都没办法,你一个坐骑,能比得过自家主子?

    本来这事儿也不必多求,可八年前,海外三星五庄观一游,归来却是容光焕发,这就让老鹿心里不好受了,他也想再焕发一次青春呢!于是根据人参果的功效,自家琢磨了一张偏方,正要想办法实验实验。

    确实,人参果他是没办法得到,而这偏方如何实验,也不是他一副脚力可以轻易办到的。如此一来,就只能借助他人之力,可这等事情,他人要是强力了,就实验成功,那成果还是自己的么?如此,他也只得找一国凡夫来试上一试。

    而这西陲比丘国,被狮驼隔绝,西去又是贫婆乱象,正是佛道势力范围之外,却不是恰好可以实验之!他哪里知道,比丘国之所以叫比丘国,正是因为此比丘者,也就是受戒的男子,换句话说,就是和尚。

    其实取经团一路行来,西牛贺洲又有哪一国不受和尚的影响呢?乌鸡宝象,乃是文殊普贤所助力,车迟祭赛,还需对和尚势力严厉打击,唯有西梁女国,却还是因她国中全部是女……

    朱紫国?不,朱紫者,恶紫夺朱也,朱紫国王并非脑残之人,取这名儿,也正是因为江山是从和尚们在手中抢过来的,是以和尚乃是恶紫,国王政权才是正色。

    这比丘国,也是和尚们建立起来的,可问题也在于此,比丘能建国,焉能守国?比丘无后,能传国几代呢?物极必反,这比丘国终究逃不过世事炎凉,政权也会落入地方手里。可只要是正常政权,能让你外部势力干涉?

    而当国王一统权力之后,能追求的,其实也就只剩下长生了。这却不合了那老鹿的意,自然借鸡下蛋,想要一探返老的究竟。可惜,这老鹿常年生活在仙山之中,凡间的药材,又怎能合意?眼看比丘国主一天天不中用,他也实在烦闷得紧。

    蛟魔王并不知道这比丘国和那朱紫国一般,一段时间内都是抗击狮驼国的前线。但看那道人眉头紧皱,即乘热打铁道:“这倒未必,听说,东土差了一取经僧,乃是个十世修行的真体,自幼为僧,元阳未泄,正是返老还童,益寿延年的上品。”

    那老鹿可不傻,就道:“道听途说,焉能当真?”

    蛟魔王双手一抱,以手触须:“这凡间之药,焉能治得绝症?道友不也是当真么?”说完甩袖下山而去。倒也不是蛟魔王舍不得押重注码,毕竟狮驼难过,而这道人就算再疯狂,又能抵住取经团几个徒弟呢?

    那老鹿却是立想半晌,确实,唐僧肉虽是道听途说,可自家这方子,却不是闻所未闻?这等陷阱,却让他着了道,他却不想,自家这方子虽未验证,可到底是按照药理推论,可唐僧肉时按照什么来的呢?

    蛟魔王不知他无意间欲擒故纵,已然奏效,仍立于城外,看着这比丘国城愣了起来。想他一路西来,唯有这车迟国和朱紫国的名字最为反常,国名论之,乃是以缺点取。这就好似倭人把自己叫做倭人,他要是真乐意的话,会申请武皇改名儿么?

    这比丘国的名字,却和乌鸡国不遑多让,虽是中性词,却与国甚是不搭。乌鸡国乃是故意而为之,可这比丘国,乃是故意而不为之么?确实,乌鸡国,稍微细想一下,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感觉。比丘国呢,却是明目张胆无所畏惧一般。

    确实,逛了一圈儿,蛟魔王是一个和尚也没见着,这国王也不是什么有道明君,可这集权工作却做得非常有成效,让蛟魔王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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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际介绍: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谁人看。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断。
覆载群生无仁义,发明万物渡劫难。
欲知会元善恶事,须看西游造厄传。
人说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耳熟能详的故事中,那所思所想所看到的,却往往只有一个。愿以不同的笔墨,书写不同的颜色,细推敲,巧斟酌……西游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游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游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