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西游际TXT下载西游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西游际全文阅读

作者:起舞弄春秋     西游际txt下载     西游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0作弊毁功

    猪八戒乃是犯了错下界来的,他倒也很想知道,这些犯了错的神仙,后事如何。

    却只的看虎力大仙不解那空中有人作弊,心中焦躁,又念着咒,烧了符,再把一令牌打将下去,只见那南天门里,邓天君领着雷公电母正到当空。

    猪八戒不知道的只是这一次降雨的不同,可孙猴子根本就不懂得降雨的流程。众神看到那孙猴子,只得迎着施礼。那猴头一问,这才知道,原来人家那五雷法是个真的。发了文书,烧了文檄,惊动玉帝,掷下旨意,就该下雨。

    五雷法,乃是人间修士,沟通天地的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以学得到的。天地以玉帝为主,沟通天地,不就是沟通玉帝么,这帝王是谁都可以见得到的么?

    任你能不能沟通,那孙猴子才不管你怎么做,统统都得依我,按“我”说的来办。幸好这一次的降雨不同于往常,风雨云雷四部,就连面还没见呢,就开始各顾各忙起,真如抱头乱窜的苍蝇一般。倒也真应了玉帝旨意,各按其程,见机行事。

    这次降雨为何没有统一的领导,原来却是打下边儿自来了一个。这厢雷也不鸣,电也不灼,却再让那道士着忙,添香、烧符、念咒、打下令牌。半空中,四海龙王一齐拥至,那猴子再次阻拦了下来。

    这龙王就不同于其他人了,要知道降雨降雨,龙王才是主力。是以每一次,龙王都得带雨具,办人力,做一次水的搬运工。换句话说,行雨,其实就是以龙王为临时领导的临时工班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但凡要雨,那孙猴子就会去找龙王的原因。

    这一次才过了一年,又见到了龙王,并且那猴头乃是真有求于人,这才不容易的谢了一会人。你看他道:“向日有劳,未曾成功;今日之事,望为助力。”

    东海龙王可算是最了解那孙猴子的人物之一,哪里敢领你的恩情。只回道:“遵命,遵命!”

    那猴头见了人间不是很热情,却又谢了敖顺道:“前日亏令郎缚怪,搭救师父。”

    这敖顺毕竟要比东海龙王这掌控大局的人好得多,乃立马客气道:“那厮还锁在海中,未敢擅便,正欲请大圣发落。”这不是扯么,那猴子自大惯了,能理会得?不过是给人面子而已。

    那猴子果然道:“凭你怎么处治了罢,如今且助我一功。”教一众神明:“那道士四声令牌已毕,却轮到老孙下去干事了。但我不会发符烧檄,打甚令牌,你列位却要助我行行。”

    邓天君乃是一班雷神之一,既在官场,又份属于南极长生大帝。心知龙王冷了那猴头,天庭政权也不是很喜欢这家伙,于是打起了圆场道:“大圣吩咐,谁敢不从!但只是得一个号令,方敢依令而行;不然,雷雨乱了,显得大圣无款也。”

    原本,这也没错,天庭当中,斗部半独立于行政,类似于兵部,只是兵部对外,倒也多了些行政职权。雷部呢?斗部有北极紫微大帝,雷部也有南极长生大帝,虽是对内,却类似于公安部门,和行政不是一体,不过到底也兼了些行政职权,这雷公不久还得要兼职辅助降雨么。

    这样的部门,自然还有自己的一套对人处事,相对于文人认可才华,武人还得看武力。巧了不是,雷部三十六将,就曾经围了孙猴子在通明殿前,那拦住孙猴子的王灵官,也在雷部挂着纠察的职位。也就是说,那孙猴子和这位雷公就算不得有仇,也算得上有怨了。

    他就涨没点儿心机,全然摆在脸上道:“我将棍子为号罢。”

    那雷公却大惊道:“爷爷呀!我们怎吃得这棍子?”噫,这样子可不像是得罪过那孙猴子的。是了是了,这雷公毕竟不是雷将,雷将三十六,位列天罡;雷公二十四,催云助雨。

    那孙猴子妄作小人,却意识到,这雷公号为天君,地位可比不上人家天将啊。只得道:“不是打你们,但看我这棍子往上一指,就要刮风。”

    那风婆婆、巽二郎乃是正儿八经的天庭行政单位,天庭认可的齐天大圣,自然是自己没办法违抗的。于是赶忙答应道:“就放风!”

    那猴头再对云部人众:“棍子第二指,就要布云。”

    那推云童子、布雾郎君也是行政单位,也点头哈腰道:“就布云,就布云!”

    回头来,再对雷公道:“棍子第三指,就要雷鸣电灼。”

    可那雷公、电母不仅仅是行政单位,乃是从雷部调任,只礼道:“奉承,奉承!”这却少了几分儿畏惧,多了一些骨气。也是,毕竟我雷部可是与你正面刚过的。

    再回头对着龙王:“棍子第四指,就要下雨。”

    那龙王道冷然:“遵命,遵命!”

    孙猴子见人应下了,虽态度不一,可这玩意儿,你好说什么呢!

    只好自顾自再道:“棍子第五指,就要大日晴天。却莫违误。”与众不答,他吩咐已毕,也只得按下云头,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来,仍站在原地。

    既然风雨雷电都没有,那孙猴子自然开始轰人下台。遂在旁高叫道:“先生请了,四声令牌俱已响毕,更没有风云雷雨,该让我了。”

    那虎力大仙无奈,完全不明白为何今日这法术怎么不灵光,却也只得下了台让他,努着嘴,径往楼上见驾。那孙猴子以己度人,自然要跟去看他说些什么。只听得那国王问道:“寡人这里洗耳诚听,你那里四声令响,不见风雨,何也?”

    那道士今时不同往日,乃是低头示过弱的,平日里可以不敬,现在却巴巴解释云:“今日龙神都不在家。”这个理由倒也算是他自个儿的真实想法。确实,天条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犯的。想那泾河龙王,司雨大龙神,改动得不多,可表面上却正因这些儿理由被斩。

    这个理由,国王倒也能够接受,好歹这雨也不是非得今天必须。可那孙猴子却是跟了过来的,乃厉声高叫道:“陛下,龙神俱在家,只是这国师法不灵,请他不来。等和尚请来你看。”

    那国王其实也蛮想保全下自家国师的脸面的,可问题是,当着外邦人员的面儿,你怎么好食言呢?于是恨恨道:“即去登坛,寡人还在此候雨。”

    那猴子是个什么心性呢,就好这一口,在人前卖弄,就这事儿还在观音禅寺出过事,被黑熊怪盗过袈裟。可问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他还是个猴子,哪儿懂得收敛。

    你看他急急抽身到坛所,扯着唐僧就道:“师父请上台。”

    三藏法师乃是个凡人,就道:“徒弟,我却不会祈雨。”

    正好猪八戒是个懂行的,笑道:“他害你了,若还没雨,拿上柴蓬,一把火了帐!”他倒是知道,这雨可不是想怎么来救怎么来的。

    那猴头才不管你会不会,乃说道:“你不会求雨,好的会念经,等我助你。”

    唐长老这才举步登坛,到上面端然坐下,定性归神,默念那《密多心经》,也就是那乌巢禅师授予的经文。也是巧了,正坐着呢,忽见一员官,飞马就来问:“那和尚,怎么不打令牌,不烧符檄?”说不得,这外行看你们也不像内行了。

    唐三藏正不知如何回话呢,那孙猴子却高声答道:“不用,不用!我们是静功祈祷。”

    还记得他俩是一再争权,现在却是东风压倒西风,愣是让老和尚无话可说。

241雨纷纷,争

    事情到了这一步,取经团已然渐渐变成了那孙猴子在做主,却无奈因三藏法师确实是个外行,没有多余办法,只得等他忙。

    那骑马的官回去回奏不题,这猴头却听得老师父经文念尽,才去耳朵内取出铁棒。幸好,这经文也不多字。他却迎风着棒幌了一幌,就有丈二长短,碗来粗细,将棍望空一指,一副要打的样子。

    那风婆婆见了,急忙扯开皮袋,巽二郎解放口绳。只听得呼呼风响,满城中揭瓦翻砖,扬砂走石。正是那狂风大作之时,孙猴子又把金箍棒往空一指,只见那推云童子,布雾郎君急忙做法,顿时昏雾朦胧,浓云散布。

    那猴头三指四指,雷雨尽来,他还高呼:“老邓!仔细替我看那贪赃坏法之官,忤逆不孝之子,多打死几个示众!”老邓,也就是那个雷公了。

    这场雨,自辰时下起,直下到午时前后,下得那车迟城,里里外外,水漫了街衢。那国王也是个知农事的,急忙传旨道:“雨够了,雨够了!十分再多,又淹坏了禾苗,反为不美。”五凤楼下听事官策马冒雨来报,那猴子将金箍棒往上又一指,霎时间,雷收风息,雨散云收。

    到底是解了急,这时国王满心欢喜,文武大臣们却尽皆称赞道:“好和尚!这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就是我国师求雨虽灵,若要晴,细雨儿还下半日,便不清爽。怎么这和尚要晴就晴,顷刻间杲杲日出,万里就无云也?”

    这话就过分了,但是这话却是事实,这帮子行政人员得罪不起孙猴子,第五棒子一指,自然能多快就有多快,急急收工了事。

    但是这话也正是那帮子文武官员打压国师的方式,降雨,乃是有数的,也是有时的,哪儿能你想怎么降就怎么降。这一次不过是变动了前奏,后面的程序性问题,那孙猴子也不是专业人士,也管不了。

    可就这么一点儿时间快慢上的区别,愣是夸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反而嫌弃起自家国师二十年来功劳,同作为一国的臣工,懂不得一致对外么?

    国王回了宫殿,正倒换关文,要打发唐僧过去。国王的目的乃是借机压一压国师,可以说这目的是完全达成了的,既如此,终不能让他们两拨人两败俱伤吧。这结果自然是文武大臣们希望的,却是那国王不希望的,大臣们懂不得一致对外,国王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可却在正用御宝之时,又被那三个国师上前给阻住了:“陛下,这场雨全非和尚之功,还是我道门之力。”

    说实话,文武打压国师,国王也是知道的,但是国师们名声太盛,待遇优渥,打压一下也是好的。可就这场雨来讲,大唐原来的和尚也是有真本事的,国王乃是想赶紧放人离去,免得和自家国师太过相争。这要是把国师们打压得狠了,岂不让自家国内的情况,跟着国师们受损。

    国王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两虎相争,也是有伤的。乃道:“你才说龙王不在家,不曾有雨,他走上去,以静功祈祷,就雨下来,怎么又与他争功,何也?”这话其实就严厉了起来,和这三个国师上殿之时,全然两种样子。也是,毕竟那五凤楼前,国师很给面子,低头来见。

    可虎力大仙却不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家功夫还在,只是迟了点儿。于是说道:“我上坛发了文书,烧了符檄,击了令牌,那龙王谁敢不来?想是别方召请,风云雷雨五司俱不在,一闻我令,随赶而来,适遇着我下他上,一时撞着这个机会,所以就雨。从根算来,还是我请的龙下的雨,怎么算作他的功果?”

    这话有道理么?非常有道理,毕竟这国师们在车迟国降雨多年,哪一次不灵,哪一次无雨,完全有这样的可能性。可如此一来,岂非打压国师的目的没办到,取经团也没了同三位“大仙”掰手腕的资格,自己还凭空得罪了国师……

    如此一来,好事儿立马就得变做坏事儿,那国王也不知该信不信,听此言,却又疑惑未定。

    那孙猴子到底是来扬名的,如此一番,自然是解决了和尚降雨不能的问题。这一番又看不清车迟国三妖的真身份,不知是妖。

    既然此事已了,那就该上路行走,于是近前一步,合掌奏道:“陛下,这些旁门法术,也不成个功果,算不得我的他的。如今有四海龙王,现在空中,我僧未曾发放,他还不敢遽退。那国师若能叫得龙王现身,就算他的功劳。”

    这是什么,这是“老婆,快和牛魔王出来看上帝”啊。那国王自然是大喜:“寡人做了二十三年皇帝,更不曾看见活龙是怎么模样。你两家各显法力,不论僧道,但叫得来的,就是有功;叫不出的,有罪。”

    那道士怎么有那样本事?就叫,那龙王们见孙猴子在此,也不敢出头啊。只得云:“我辈不能,你是叫来。”

    孙猴子心说,就你这黄毛小子,也配和我争?可若是真个把神仙都讲出来了,咱还走不走了?但是若不显点儿本事,车迟国和尚们还不好救助。于是仰面朝空,干脆厉声高叫:“敖广何在?弟兄们都现原身来看!”对,这家伙耍了个小心眼儿,只叫了龙王现身。

    那四海龙王听唤,即忙现了本身。四条龙,在半空中度雾穿云,飞舞向金銮殿上。孙猴子自然是一叫就到,龙王显灵。但是这龙王的样子可和天庭神仙全然不同,说白了,看上去就是仙人和仙兽的区别。

    那国王在殿上焚香,众公卿在阶前礼拜。国王道:“有劳贵体降临,请回,寡人改日醮谢。”

    这国王也是前恭后倨,专看不同。要知道,这看神仙和看云龙,乃是两码事。看神仙,自然是心情舒畅,得见仙缘;可这龙的形象虽好,却难免叶公好龙之事。是了,这龙真身颇大,晃在眼前,别说是心头舒畅,首先这庞然大物,就得吓人一跳。

    如此,那就是生生近距离逛了一回动物园,而且还是很压抑的那一种,国王能有好脸色。毕竟人家乃是继承的国王,虽是做了二十三年,却也被国师、大臣们压了二十年。好道是国师们当年算是稳住了自家的位置,又哪里会真过于怪罪国师。

    再者,和尚毕竟还要走路,向后降雨,难道还要靠你走路的和尚?

    是以冤家宜解不宜结,国王心中早早也就画下了道道,大不了就是被羁押的和尚们还朝,可我这车迟国国师,却还得要在的。

    那猴子才不管你想那么多,发放降雨的回去:“列位众神各自归去,这国王改日醮谢哩。”

    既如此,那就事了,干脆各回各家吧。于是这国王将关文用了宝印,便要递与唐僧,放行西路。如此,国王的目的达到了,既打压了国师,也能稳定下国内权势;取经团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车迟国再难小看和尚,向后发放和尚重归寺庙,也是定然,再者,取经团免不得还要求情的。

    当然,和尚们想要再次如前般声势浩大,也得看国王究竟什么心思了。

    可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但问题是还有两拨人的目的却没达到呢?这又该如何?

242云梯显“胜”

    一者,车迟国三妖。不过,人家能召唤龙王,你能么?打起来定然是弱势,这仇怕是难报了。可还有一者,却是天庭玉帝了。这要是车迟国“三仙”依旧,我这雨还听不听五雷法祈求?年年祈雨,车迟国到底还是神权,还是皇权。

    天庭安坐的玉帝正难以安坐之时,却不料那车迟国三妖,慌得拜倒在金銮殿上启奏。国师这样的大礼,那皇帝这二十年来,却从未享受过。即下龙位,御手忙搀道:“国师今日行此大礼,何也?”

    那老道士忙说:“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今日这和尚弄法力,抓了功去,败了我们声名,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且留住他的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何如。”

    嗨,果是人间权势作怪,明知道这一次输了阵仗,那和尚们就得了起势,向后来,神权不还要与人分之。是了是了,这车迟国“三仙”,不争政权,却是要争一争这神权的。也难怪了,这玉帝乃是三界之主,什么都管,也就等于什么都不管,可这管与不管,不都正是玉帝的神职权力么。

    那国王见此,刚才认了弱势的国师,却突然间强势了起来,心下陡然不爽。你道为何,这一跪,不是服软之像,乃是用强迫逼,颇有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无赖嫌疑。帝王心术,乃是能用这等手段强逼的?那三妖到底是方外之人,却连这也不懂。

    这也无怪,那车迟国三妖向来强势,就是这番儿解释,也都是挂着满脸的威胁。什么叫苦历二十年,不就是论起功劳来了么;什么叫败坏名声,不就是和尚们前事犹在么;什么叫轻了我等,不正是非得要听我的么。

    不过,这“方外之人”最糟糕的,却是用的人间规矩,打报告、赌胜负,讲歪道理、论前后输。那国王才有过几分儿得意,却也真不如玉帝看得准,既然管不了你国师,还得打压打压你。真个收了关文道:“国师,你怎么与他赌?”

    虎力大仙道:“我与他赌坐禅。”

    国王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然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佛教坐禅,是以混名禅教。而这坐禅,乃是和尚的必修课,基本功,这玩意儿是人家的专业啊,你这一番被打压,国王都没成就感。

    可那“大仙”却道:“我这坐禅,比常不同,有一异名,教做云梯显圣。”别的不说,光听这名儿就逼格高。

    国王也好奇了:“何为云梯显圣?”

    虎力大仙也是个好显摆的,得意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叠将起去,不许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

    还记得那求雨之时,国王就偏帮,根本就不告知东来的和尚们,是怎么样一般的规矩。可今时不同往日,当时乃偏向于为国师出气,现在却更偏向于拿国师出气。传旨便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那个会么?”

    那孙猴子本就不是个让人的,可闻此一言,却沉吟不答了。猪八戒心下了然,却问道:“哥哥,怎么不言语?”是了,这事儿别说是孙猴子,就是猪八戒、沙和尚,那也是没坐性的。

    那猴头也没办法卖乖,却还要为自己硬生生辩护,乃道:“兄弟,实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挪,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里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上下爬醹,莫想坐得住。”

    那老和尚一想,自家徒弟,到底还是知道几分儿,于是开言道:“我会坐禅。”嗨,你这一说,还真个就成了打下手的了。

    那猴头果然欢喜道:“却好却好!可坐得多少时?”

    这才真是那三藏和尚的本事:“我幼年遇方上禅僧讲道,那性命根本上,定性存神,在死生关里,也坐二三个年头。”

    那猴子这才安排道:“师父若坐二三年,我们就不取经罢。多也不上二三个时辰,就下来了。你上前答应,我送你上去。”

    唐长老上前答应,国王只说这次总还是能赢你国师吧。教传旨立禅台,有国之力,不消半个时辰,就设起两座台,在金銮殿左右。那虎力大仙下殿,将身一纵,踏云径上西边台上坐下。孙猴子也拔毫毛做假象,却暗作五色祥云,把唐僧撮至东边台上坐了。

    可不一样的是,那国王认为国师会输,孙猴子却认定了自家师傅赢不了。想这猴头,自家就是个作弊的,那求雨之事,说到底乃是破坏了人家的法术,再嫁接到自己身上。这是什么,这是损人利己。

    以己度人,既然那虎力大仙要比坐禅,就赢不得你,好歹也要使一使他法,作一作弊。于是他敛变作一个蟭虫,飞在了猪八戒耳朵边道:“兄弟,仔细看着师父,再莫与老孙替身说话。”

    那呆子笑道:“理会得,理会得!”要说那孙猴子好的一面,那唐和尚当师傅的自然门儿清。可要说那猴头不当人子的一面,就得数这猪八戒看得最明。

    果然,那鹿力大仙在绣墩上坐看多时,他两个在高台上,不分胜负,这家伙就想助他师兄一功:将脑后短发,拔了一根,捻着一团,弹将上去,径至唐僧头上,变作一个大臭虫,咬住长老。那长老先前觉痒,然后觉疼。

    说实话,五十张桌子作一个禅台,一张一张叠上去,就五十公分矮桌,好歹也是二十几米。别说是坐禅,这要是平衡力稍微不好点儿,一阵风吹,那就得身死人亡,掉下地来。那坐禅也是,就不许动手,动手算输。可这一般人,就敢动手?

    只见他一时间疼痛难禁,他缩着头,就着衣襟擦痒。猪八戒一看,就知不好,急道:“不好了!师父羊儿疯发了。”

    沙僧一看,瞬间明白了,也道:“不是,是头风发了。”

    那孙猴子变的蟭虫,听见了道:“我师父乃志诚君子,他说会坐禅,断然会坐,说不会,只是不会。君子家,岂有谬乎?你两个休言,等我上去看看。”这要的就是你去看看,那老和尚一路行来,苦痛吃尽,什么时候有过羊癫疯,哪里又有过头风。

    孙猴子飞在唐僧头上,却只见有豆粒大小一个臭虫叮他师父,慌忙用手捻下,替师父挠挠摸摸。那长老不疼不痒,端坐上面。他却暗想道:“和尚头光,虱子也安不得一个,如何有此臭虫?想是那道士弄的玄虚,害我师父。哈哈!枉自也不见输赢,等老孙去弄他一弄!”

    老和尚爱干净,倒也没说的,始终队伍里就他一“人”。可这臭虫之猜测,完全是查无实证,疑人偷斧。但是他变个小虫为何,本来也没安好心,论起作弊,不遑多让也。但与之不同,“三仙”人做得久了,到底懂得羞愧;可那孙猴子,却是以此为荣的,这一去,能不尽功?

    果然,臭虫能做什么,停脑袋顶上能有何用。这猴头飞去,登高就着金殿兽头上落下,摇身一变,变作一条七寸长的蜈蚣,径来道士鼻凹里叮了一下。不似那三妖,这猴头忒狠,能不竟功?

243隔板猜“霉”

    虎力大仙难忍,就坐不稳,一个跟头翻了下去,几乎丧了性命。你说你这仙道未成,超凡却还未脱俗之人,哪儿来的争竞之心。大小官员救起,那国王也不是要他国师性命,赶紧着当驾太师领他往文华殿里梳洗。

    那猴子这才云驾,将他师父驮下阶前,已是长老得胜。

    国王心里想着,这回该敲打结实了吧,既然利用完毕,只教放行。

    可虎力大仙是门面儿,这要认栽了,道门就从“一桶江山”变成了“西南半壁”,这可不符合自家的期望。于是鹿力大仙又奏道:“陛下,我师兄原有暗风疾,因到了高处,冒了天风,旧疾举发,故令和尚得胜。且留下他,等我与他赌隔板猜枚。”

    国王道:“怎么叫做隔板猜枚?”他却不料,虎力大仙乃是牌面儿,牌面儿倒了有人扶,可这敲打之力,竟然如此无用么?是以并没有如国师入朝之时,立马答应,甚至是主动答应。

    你看那鹿力大仙就说了:“贫道有隔板知物之法,看那和尚可能够。他若猜得过我,让他出去;猜不着,凭陛下问拟罪名,雪我昆仲之恨,不污了二十年保国之恩也。”

    又是二十年,二十年来,国王欠你多少,就百般人情,还不够还得清么?

    可是车迟国国王却知道,功高莫过于从龙,功大莫过于救驾。二十年前,自己的帝位可是不稳的,说这“三仙”来投,既是从龙,还伴着救驾,也不为过。是以,国王从来对他们就是客客气气的,政权也因此而相当稳固,就文武班子不满自己,也是无奈。

    但是这国师一再相逼,却也让本就偏向自家国师的国王,甚是心中不满。你不说还犹可,可你一说这二十年,真乃是挟恩求报。本想把这事儿给打发过去的,忽又想到了那东土和尚唤龙之力,正好再敲打敲打,更何况,可这对国王的态度,那猴头还召了条长虫吓唬自己。

    既然看两虎相争,自己乃是坐收渔利,于是依此谗言,即传旨,将一朱红漆的柜子,命内官抬到宫殿,教娘娘放上件宝贝。须臾抬出,放在白玉阶前,冷眼冷言,教僧道两家道:“你两家各赌法力,猜那柜中是何宝贝。”

    国王要借助取经团的力量收服国师,可这对于取经团有什么好处吗?唐三藏对于这样的超凡之事确实无奈,只得问道:“徒弟,柜中之物,如何得知?”好歹也算是加入了决策,免得被那孙猴子架空。

    那猴头本就是个作弊的,还变作蟭虫,钉在唐僧头上道:“师父放心,等我去看看来。”隔板猜枚,好歹乃是眼力劲儿的比斗,你这直接走后台的,有意思么?

    他轻轻飞到柜上,爬在那柜脚之下,见有一条板缝儿,钻进去,只见一个红漆丹盘,内放一套宫衣。正所谓乃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有上有下,有衣有裳(chang)。

    宫中的衣物,自然都是好东西。可这途生变故,却把那孙猴子的如意算盘给打乱了。原来,这求雨尽是那孙猴子做的安排,全然替领导做主。就如此走了也罢,好歹让自己的地位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可是一家人还留在这隔什么板猜什么枚,那猪八戒沙和尚会作弊?还不得靠孙猴子见机,既然要动手,那就免不得少动口,却不是转而把主动权立马又还给了唐僧。

    那家伙恨得牙痒,于是把这宫衣用手拿起来,抖乱了,咬破舌尖上,一口血哨喷将去,叫声:“变”!即变作一件破烂流丢一口钟,临行还撒上一泡臊溺,却还从板缝里钻出来,飞在唐和尚耳朵上道:“师父,你只猜是破烂流丢一口钟。”

    三藏法师打小就是和尚,市井俚语,甚是不知。当时的衣裳,乃是上衣下裙,平铺合拢,除却袖子,俨然就是一口钟的平面图。是以,一口钟,自然是指身上所穿。可问题是:“他教猜宝贝哩,流丢是件甚宝贝?”流丢是什么,乃是非常嫌弃的样子。

    那孙猴子懂得什么,实乃是拣了他南赡部洲十年混迹时别个的话,只叫道:“莫管他,只猜着便是。”

    唐僧闻言,只得进前一步,正要猜时,那鹿力大仙却当仁不让道:“我先猜,那柜里是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比起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却是没那么高调,可比起羊力大仙,这做二哥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鹿力大仙先下手,自然是为了为强,我猜了正确答案,你再跟着,就有照抄的嫌疑了。可不料,唐和尚却并没有说出跟他相同的答案,乃是道:“不是,不是,柜里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

    流丢是什么意思,国王也不是很理解,但是破烂是什么意思,那就很明显了。这一言,却也让那国王生气,我车迟好歹也是大国,宫中所用,在你们眼中,竟是这般儿么?

    于是怒道:“这和尚无礼!敢笑我国中无宝,猜什么流丢一口钟!”教:“拿了!”

    这事儿早在那孙猴子的算计当中,要知道,这武行,唐和尚也就只能问那猴头了。可只见那两班校尉,就要动手,竟是慌得唐和尚合掌高呼:“陛下,且赦贫僧一时,待打开柜看。端的是宝,贫僧领罪;如不是宝,却不屈了贫僧也?”

    这才是救急的玲珑心思,竟也是没给他上演武行的机会。

    那国王果然也教把柜子打开看,可当捧出丹盘来看之时,却果然是件破烂流丢一口钟。这事儿可不丢脸?那国王乃大怒道:“是谁放上此物?”也怪不得他位置做得不稳当了,喜怒露于常形,言语间少了思考。

    幸好,却见那龙座后面,闪上三宫皇后道:“我主,是梓童亲手放的山河社稷袄,乾坤地理裙,却不知怎么变成此物。”梓童者,乃是春秋战国,诸侯正妻谦称“小童”的变异,这请罪之言,倒是让国王醒转了过来,也怪不得还能撑得起二十多年的江山。

    于是道:“御妻请退,寡人知之。宫中所用之物,无非是缎绢绫罗,那有此什么流丢?”但是这般邪门儿,倒要自己试试。教:“抬上柜来,等朕亲藏一宝贝,再试如何。”这番,乃是存了试一试人家真本事的心思。

    再次叫猜,那猴子依样儿画葫芦,却现了原身,坐在柜里,将那皇帝亲手摘放的桃子一顿口啃得干干净净,将核儿安在里面。完事儿却仍变蟭虫,飞将出去,钉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只猜是个桃核子。”

    唐长老心中恨苦,不想让他再临机决断,道:“徒弟啊,休要弄我。先前不是口快,几乎拿去典刑。这番须猜宝贝方好,桃核子是甚宝贝?”

    那猴子哪里舍得交权,三藏法师无奈正要开言,却又只听得那羊力大仙道:“贫道先猜,是一颗仙桃。”这方式,和那鹿力大仙简直一模一样。

    唐三藏闻言,立马明白了,定是那猴头惫懒,干净吃了了事,也没找什么别的东西放进去。无奈之下,也只得猜道:“不是桃,是个光桃核子。”

    那国王乃是亲放的谜底,怎么不知。况且,一猜破烂二猜核子,全然把自家车迟小瞧。喝道:“是朕放的仙桃,如何是核?三国师猜着了。”

    既然唐三藏猜到了那孙猴子已然吃了桃子留下核,也只叫道:“陛下,打开来看就是。”

    当驾官又抬上去打开,捧出丹盘,果然是一个核子,皮肉俱无。国王见了,心惊道:“国师,休与他赌斗了,让他去罢。寡人亲手藏的仙桃,如今只是一核子,是甚人吃了?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

244大变活人

    国王的目的是什么,乃是集权,只要国师们听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若国师们受损太多的话,反倒是于国无利。是以,这一番乃是劝和的。

    猪八戒听说后,却与沙僧微微冷笑道:“还不知他是会吃桃子的积年哩!”这是什么,乃是知道那猴头作弊,实不齿之,但是对于车迟国这三个小妖,又真心鄙视之。人说不知天高地厚,大约说的就是这三妖了。但是细想之下,那孙猴子当初不也如此么,哪里看得懂别人的手段。

    是了,这正譬如那五百年前,天庭一众人大都放水,那孙猴子愣是认为四大天王才能和自己刚上一刚。同样,十万天兵抓不住孙猴子这只苍蝇,苍蝇的心中也正如现在的车迟国三妖所想,即使赢不了,那也是不会输的。

    果然,正此话间,只见那虎力大仙从文华殿梳洗了,走上殿前:“陛下,这和尚有搬运抵物之术,抬上柜来,我破他术法,与他再猜。”

    既然是赌,自然有输有赢,既然还想赌,那就是觉得自己还有赢面ffff儿。这就和那孙猴子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所思考的模式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不见得会输。孙猴子有筋斗云,国师有什么?唯有国家力量。

    那国王政权倒也犹可,可对于术法,就很是外行了。一则碍于自家国师信心满满,这一家人难说两家话,毕竟那和尚是外来的。二则,当你只展现了一鳞半爪之时,大多数人乃是只谋得一域,而谋不得全局的。

    这就好像是那孙猴子五百年前至今所思所想的一般,哪怕那奎木狼丢了自家内丹,也和你“齐天大圣”斗了五十回合,还是卖破绽用计才得胜,可他不是还依然没把整个天庭等放在眼里么。就连这孙猴子都是戴着旧眼镜看人,更遑论这车迟国的三个小妖了。

    因此,不仅是国师,甚至在份属外行的车迟国王看来,此事也是可为的。想那宫衣,也非是更换了其他,而是将就着做旧做烂的,更勿论那桃子,乃是“是甚人吃了?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如此一算,取经团也就剩不下什么本事了,不过是作弊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需要找一个取经团难以作弊的东西放进去,也就胜了。可这该找什么呢?这一节,国王是没办法的,只得问道:“国师还要猜甚?”

    虎力大仙却道:“术法只抵得物件,却抵不得人身。将这道童藏在里面,管教他抵换不得。”这是真的?非也,实际上乃是活人难以搬得动,不好控制而已。而这道童乃是自家弟子,想那取经团有什么手段,这总没法子作弊了吧。

    果然,这话一说,真藏了个道童在柜里,掩上柜盖,抬将下去。那国王还教:“那和尚再猜,这三番是甚宝贝。”

    却不料,那猴头钻入里面,见是一个小童儿,干脆弄个临时剃度。摇身变作个老道士,和那虎力大仙一般容貌,进柜里就叫声“徒弟。”

    那童儿懂得什么,见是自家师傅,全然没有什么想法,只听这猴头摆布道:“那和尚看见你进柜来了,他若猜个道童,却不又输了?是特来和你计较计较,剃了头,我们猜和尚罢。”

    童儿只道是真,道:“但凭师父处治,只要我们赢他便了。若是再输与他,不但低了声名,又恐朝廷不敬重了。”朝廷还不够敬重?纵观西牛贺洲东段三国,无论是宝象还是乌鸡,与这车迟国何其相似,国王权力不显的原因都是过于敬重神权。是以这乌鸡国国王,才有祛除和尚,建庙城外的手段。

    想那童儿乃是个道士,只能唱个阿弥陀佛,全然是个不专业的临时工。可把猴头却是赶鸭子上架,还变个蟭虫,钻出去,飞在唐僧耳轮边道:“师父,你只猜是个和尚。”

    三藏法师一想:“这番他准赢了。经上有云,佛、法、僧三宝。和尚却也是一宝。”原来,每一次这对面的车迟国国师都是抢答的,若柜内是个和尚,对面就定然不可能如前般答错。老和尚心中少了城府,还以为人车迟国国师只是“猜错”。

    果然,正说处,只见那虎力大仙却并未如唐僧所想,乃是道:“陛下,第三番是个道童。”

    这一番大变活人,正是僧也念叨,道也念叨,三藏法师也干净合掌道:“是个和尚。”

    这外面只管叫,他柜子里也还真是声音小,哪里肯出来。猪八戒只得号了一嗓子,尽力高叫道:“柜里是个和尚!”那童儿闻言,忽的顶开柜盖,敲着木鱼,念着佛,钻出来。

    如此定压国师一头,喜得那两班文武,齐声喝采,他才不管你是不是外来。却也唬得那三个道士,拑口无言。国王只得再次做和道:“这和尚是有鬼神辅佐!怎么道士入柜,就变做和尚?纵有待诏跟进去,也只剃得头便了,如何衣服也能趁体,口里又会念佛?国师啊!让他去罢!”

    那国王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这话,那羊力大仙才朝那念佛的小和尚定睛一看,新剃的头,只会念佛,这不还是将就我门下小道士改的么?新衣改旧衣,新桃留核子,道士临时剃度,就这手段,也就是作弊没逮着,这不全然没个真本事么。

    说实话,这在羊力大仙看来,完全就是和象棋冠军比羽毛球,和羽毛球冠军比象棋。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说降雨之事,那龙到底是他叫出来的龙神,还是他变出来的骗人?这隔板猜枚,也是输的憋屈,全没见着个真章。

    那三个“大仙”商议了,也不点破,虎力大仙却道:“陛下,左右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贫道将钟南山幼时学的武艺,索性与他赌一赌。”大国师这话对么?国王也不反对,取经团内也没个人反对。所谓胜之不武,不过如此,这就好比那孙猴子五百年前战十万天兵,谁赢了呢?

    孙猴子被捉住了,孙猴子被送上了刑场,孙猴子被关押了五百年。可是,到底了孙猴子还觉得自己是虽败犹荣,时不时拿这辉煌篇章来吹一吹牛,冠一下冕堂一下皇。

    这一次,车迟国三妖也是半壶水晃荡得厉害,求雨延迟真可能是遮蔽了上峰,可隔板猜枚却用尽了作弊的手段,这般儿谁能服气?就好似那孙猴子,游击战哪怕是漫天游走,也不会让人认为他是军事强国,但是当你有了正面掰腕子的能力的时候,大家就会掂量掂量了。

    虽说是不服,可这国王到底是外行,还问道:“有什么武艺?”

    虎力大仙这却是动了真格,说道:“弟兄三个,都有些神通。会砍下头来,又能安上;剖腹剜心,还再长完;滚油锅里,又能洗澡。”还记得这三个妖怪,功未尽脱俗,却也超凡。

    这国王闻言也是大惊道:“此三事都是寻死之路!”没错,对于人间来说,这确实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但是对于超凡人士,别说是真的,就变个魔术,你认得出来么?是了,连这车迟国三妖尚且能舞动的法术,五百年前斩妖台上,刀砍斧剁,雷打火烧,也还真有意思。

    想当初,所谓“须菩提”警告那孙猴子之时,乃是用的剥皮锉骨,神魂贬于九幽之下想威胁,若不是能做些超一二般的事情来,又怎么能体现得出自己的超凡呢?

245头来去兮

    此次那猴头靠着作弊胜了他车迟国国师,又哪里知道,五百年前,自己也是靠着人家放水“闹”了一“闹”天宫。既然他自以为事是这般,说出的话也就成了这般,虎力大仙乃自信满满,挺胸装强道:“我等有此法力,才敢出此朗言,断要与他赌个才休。”

    这一番表态,实乃是不死不休,成了大仇,可更关键的是,国师一番倨傲的态度,顿时让这国王心中七上八下起来。国王心想,人说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比,就怕自家国师不敌,国师若是死了,自己这国王的位子还能坐的多稳当呢?可若是不让比,更别说是位子不稳,一不小心能让自家国师给颠覆了自家的政权。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那国王想想也只得此了,到底也只是国师们不争权不贪权尔,却并不是说他仨就没这个篡权的能力。于是只得叫道:“东土的和尚,我国师不肯放你,还要与你赌砍头剖腹,下滚油锅洗澡哩。”

    孙猴子什么德行,闻听此言,正合我意。那身躯还变作虫中,却也即收了毫毛,现出本相,哈哈大笑道:“造化,造化!买卖上门了!”

    猪八戒知道孙猴子会七十二变,但七十二变并非只是七十二种法术,而是七十二类。可七十二类变化,那就相当于七十二个学科,你能门门儿高分,科科及格?别说那“续头”“尸解”猪八戒没见过,并不知道那孙猴子会不会砍头挖心,但是这家伙下油锅却是不怎么行的。

    原来,那孙猴子曾在五庄观中,有此一节,乃是用替身法以石狮子代之下的油锅。也就是说,别的科目学得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这“煮石”一科,却不由让人觉得他没学好。可是这一厢,却是猪八戒想得错了。也难怪,可以说猪八戒是最了解孙猴子的,没有万般把握,那猴头会主动这么做?

    但是猪八戒一时却忘记了,当初五庄观中,除孙猴子以外,他师徒三人,乃是长布裹漆的。而当时孙猴子不敢下油锅,也正是看了镇元子手段以后,“恐他仙法难参,油锅里难做手脚”。也就是说,那孙猴子其实还是可以下油锅的。

    猪八戒忽的忘记了这一节,还道:“这三件都是丧性命的事,怎么说买卖上门?”孙猴子自然是借着这一嘴的机会,狠狠的吹了一波牛。那八戒、沙僧闻言,乃呵呵大笑起来。

    取经团既然达成一致,那猴子也不让人,真个上前道:“陛下,小和尚会砍头。”唐三藏本也想把这话语权争上一争,奈何砍头之事,实在做不出那猴子般儿戏。

    国王看他取经团并无担忧,实在不愿如此相斗,也生怕自家国师没甚把握,有个闪失,乃故意问那孙猴子道:“你怎么会砍头?”这却是先行试探试探。

    可那猴子怎么可能弄得意个信心满满,徒惹他郑重其事,乃戏言:“我当年在寺里修行,曾遇着一个方上禅和子,教我一个砍头法,不知好也不好,如今且试试新。”孙猴子哪里曾在寺庙里修行过,只是一味相戏尔。至于试试新,不正是骄人之道么。

    那猴头身高不过三尺余,看上去就是个小孩儿,再加上求雨时就站唐僧旁边做帮村,猜枚之时也不见其作用。于是那国王也就当真了,乃笑道:“那和尚年幼不知事,砍头那里好试新?头乃六阳之首,砍下即便死矣。”

    虎力大仙闻言也放下心来,大言不惭:“陛下,正要他如此,方才出得我们之气。”

    如此,待得传旨,教设杀场,即有羽林军三千,摆列朝门之外。可那国王还动着心眼儿,全然不按早先的顺序,却教:“和尚先去砍头。”此番算计,若是把个和尚宰了,自家国师不是躺赢了么,砍什么头,免了危险。

    可孙猴子却不管他顺序如何,正是会者不慌,欣然应道:“我先去,我先去!”还拱着手,一番挑衅,高呼道:“国师,恕大胆占先了。”拽回头,往外就走。

    这一番儿,却把唐僧也给弄糊涂了,一把扯住道:“徒弟呀,仔细些,哪里不是耍处。”老和尚也没看过孙猴子有这般法术,反倒是除六贼时见过他头铁,刀枪不入。是以这番其实并不是担心他性命,反倒是担心他那脑袋剁不下来。

    可到底这唐和尚乃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待孙猴子的人,他却哪里想到这一节,还道:“怕他怎的!撒了手,等我去来。”就这脾气,白瞎了人家的关心。

    杀场上,刽子手捆他做一团,按在那土墩高处,只听喊一声:“开刀!”果然把个头砍将下来,又被刽子手一脚踢了去,好似滚西瓜一般,滚有三四十步远近。

    那猴子虽是作弊的出生,却也确有“续头”之术,果见脖腔子中不出点血,还只听得肚子里叫声:“头来!”原来,这六阳之首虽去,可成仙了道的人了,毛羽都能应物随心的变化,就没有这续头之术,也得要学一学其他保命的手段,实属正常。

    问题是,对于仙来说是正常的事儿,对于人间来讲就不正常了。

    慌得鹿力大仙见他有这般手段,即念咒语,教本坊土地神祇:“将人头扯住,待我赢了和尚,奏了国王,与你把小祠堂盖作大庙宇,泥塑像改作正金身。”那些土地神也只因他有五雷法,也服他使唤,暗中真个把行者头按住了。

    西牛贺洲东段的土地山神倒也真是难做,金角银角使唤,红孩儿喝号,车迟国三仙倒也算好的,尚算知道贿赂贿赂这现管的县官了。

    那土地按住猴头,不让他动,孙猴子又叫声:“头来!”可那头一似生根,莫想得动。一般法术都是有时限的,不似那仙术。孙猴子也心焦,无奈捻着拳,挣了一挣,将捆的绳子都给挣断了,再喝声:“长!”却在脖子腔内新长出一个头来。

    常人哪里见过这等手段,吓得那刽子手,个个心惊;羽林军,人人胆战。就是那监斩官也急走入朝奏道:“万岁,那小和尚砍了头,又长出一颗来了。”

    猪八戒见此冷笑道:“沙僧,那知哥哥还有这般手段。”你道为何,皆因这续头之术乃是保命的勾当,当初雷打火烧,也没见他用出,哪儿知道背地里却也怕得要死,愣是把这门儿学科给学了个满分。

    如此看来,这般色厉内荏,和世上吹牛的奸猾之徒岂非一样,都是嘴上最是好听,可心底下却全然两样。猪八戒的看法,实际上也代表着已经到达过一定层次的神仙们的看法,可问题是,沙和尚却并非和那猪八戒是处于一个层次的。

    天蓬元帅的地位的比较高,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对于这样的人,也可以说是见得比较多的。可卷帘将尽管有着一万多年的阅历,却基本处于保镖的地位,这哪又有许多,能敢在玉帝面前偷奸耍滑。

    是以,他回应这猪八戒的冷笑的,却是这般的冷笑话:“他有七十二般变化,就有七十二个头哩。”真如此?非也,真要如此,岂不是三十六变及不上七十二变,既要命多命大本事足,就该弄个千变万化,七十二变,恨少。

    可惜,这冷笑话却也冷场,沙和尚懂不得猪八戒心中所想,天蓬帅也懂不得卷帘将所思!

246虎、鹿授首

    此番冷场,也恰恰证明了猪八戒和沙和尚虽是一个地方来的,却终究走不到一个地方去;正恰如那三清观中,三人各尿各的,回头来倒进一个罐儿内,却也和不到一起一般。

    幸好,此时那孙猴子事毕,却走来叫声“师父。”

    唐三藏见他无事,也并没有生非,大喜道:“徒弟,辛苦么?”

    孙猴子这么久才得出个炫耀的时节,哪里幸苦,戏道:“不辛苦,倒好耍子。”

    那猪八戒闻言,也打破冷场嬉戏了起来:“哥哥,可用刀疮药么?”

    孙猴子识不得他是玩笑,却道:“你是摸摸看,可有刀痕?”

    那呆子愣了愣,忽反应过来,至少自己是没学这门儿学科的。于是伸手一摸,就笑得呆呆睁睁道:“妙哉,妙哉!却也长得完全,截疤儿也没些儿!”

    他三兄弟们正都欢喜呢,可这国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取经团倒是顺利过关了,自家国师可就得面对着莫大的危险了。于是赶忙叫领关文:“赦你无罪!快去,快去!”

    那孙猴子可不是个能饶人的,更勿论现在还得了理儿,道:“关文虽领,必须国师也赴曹砍砍头,也当试新去来。”话毕以手肘靠膝盖,半跪在地上,双眼直盯着国王。

    国王眼见于此,心下里猜测:那唤出来的龙,怕是个真的吧。只得道:“大国师,那和尚也不肯放你哩。你与他赌胜,且莫唬了寡人。”

    虎力大仙倒也不怕,本来自家也会,也只是去了。可那几个刽子手,却既不是国师内应,也并非国王贴心的手下,乃是文武大臣行政的官员小吏。只见一帮子人,三下五除二,把个大国师也捆翻在地,幌一幌,把头砍下,一脚也踢将去,滚了有三十余步。

    既然这虎力大仙乃是会家子不忙,他脖腔子里也不出血,也叫一声:“头来!”

    那孙猴子也恨他作弊,使法子作弄自己,即报复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变作一条黄犬跑入场中,把那道士头一口衔来,径跑到御水河边丢下不题。

    可怜那老道士连叫三声,人头不到,又怎似孙猴子有这手段,长也长不出来,脖腔子中骨都都红光迸出,鲜血直冒,空有唤雨呼风法,怎比长生果正仙?当然,这仙凡有别,比不过乃属正常,比得过才让人惊心,虽是,可毕竟是小学生欺负幼儿园。

    老国师无法,须臾就倒在尘埃之中,众人观看,却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那监斩官此时又来奏:“万岁,大国师砍下头来,不能长出,死在尘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

    国王闻奏,大惊失色,目不转睛,看那两个道士。赌徒是什么心理呢?更加上这一番怀疑,那鹿力起身只得起身道:“我师兄已是命到禄绝了,如何是只黄虎!这都是那和尚惫懒,使的掩样法儿,将我师兄变作畜类!我今定不饶他,定要与他赌那剖腹剜心!”

    国王听说,又想起了求雨后显形的龙来,方才定性回神,前番虽是不知道他们是妖,可就算是妖,总算也保家卫国二十年,族别不同,难道就不能用了么?这国王却是开明,其实也是无法,有本事的,怕他功高盖主,没本事的,又怎能呼风唤雨,更何况,他这朝中其实不稳啊。

    这也就是车迟国了,其实际上,那大唐文皇帝太宗李世民,见他手下魏征,实际上和“妖”又有什么分别?心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方才能行得古今未有之事。再者,国师真是妖怪,那国王仍然开罪不起啊。

    不过,既然鹿力大仙还要争斗,那取经团不就是一把好刀来着?于是那国王又叫:“那和尚,二国师还要与你赌哩。”

    取经团本就不知他三个是妖,只道是佛道相争,可这尸体却表现得很明显了。既如此,唐和尚也就止住了慈悲之心,而孙猴子也赶忙答道:“小和尚久不吃烟火食,前日西来,忽遇斋公家劝饭,多吃了几个馍馍,这几日腹中作痛,想是生虫,正欲借陛下之刀,剖开肚皮,拿出脏腑,洗净脾胃,方好上西天见佛。”

    那国王得罪不起国师是肯定的,再者虎力大仙新丧,终不能让外人凌驾了自家人吧。虽听他此说,却还要表个态度,只得教:“拿他赴曹。”如此一来,显得这事儿乃是国王的手段。

    可只见那许多人搀的搀,扯的扯,就把那孙猴子围在中间。那猴头却展挣脱手道:“不用人搀,自家走去。但一件,不许缚手,我好用手洗刷脏腑。”

    国王乃是表态,如此不管谁输谁赢,至少自己面儿上好看,实际上也不会把人得罪死了。是以那猴子一说此话,它就借机下台卖好,传旨教:“莫绑他手。”

    可一样儿的事,都用不着两样儿的法子,既然把保命之术练到了这种层次,续头也可,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又丢不得呢?更何况这七十二变,也有“支离”之术。

    可恨那刽子却并非只是国王手下,也是行政官员,不仅仅听着皇家话,也吃着官家的饭。于是将一条绳套在孙猴子膊项上,一条绳札住他腿足,把一口牛耳短刀,幌一幌,着肚皮下一割,就搠个窟窿。

    就这一番动作,却又把国王的心思捞了回来。国王都传旨莫绑他手了,可这些刽子手呢,明着里听了命令,可还绑了人家胳膊大腿,合着这别绑手,就真是个只放了“手”而已啊。

    孙猴子自然是开肠破肚,洗肠子清脏器,完了复又回转原样。国王也早就看不惯这朝中的阳奉阴违,是以虽见此大惊,也是无奈,国师是“超凡”之人,这和尚也是“超凡”之辈啊。于是赶忙将他那关文捧在手中道:“圣僧莫误西行,与你关文去罢。”

    这一番,却又想要保住自家剩下的两位国师来,好歹保住国家元气不失,稳定江山不倒。

    可那孙猴子哪里管得这些,咧嘴一笑:“关文小可,也请二国师剖剖剜剜,何如?”

    这国王是两头也不敢得罪,堵头气难受,也只好对鹿力大仙说:“这事不与寡人相干,是你要与他做对头的,请去,请去。”

    鹿力大仙也是会家不忙,道:“宽心,料我决不输与他。”国王能宽心?你赢了还得强逼对方,你要输了,岂非元气大伤,车迟国本是明面儿上中央集权,背地里车行却迟,如此这般,少了台柱子,还撑得多久。

    鹿力大仙乃是道人,哪里管得你政治问题,摇摇摆摆,径入杀场。可刽子手还是不管你是否国师,依然套上绳,将牛耳短刀操起,唿喇的一声,割开肚腹。鹿力大仙也拿出肝肠,用手理弄。

    孙猴子既然知道你是妖,哪里会等你完工,即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作一只饿鹰,展开翅爪,把他五脏心肝,尽情抓去,不知飞向何方受用。

    虎力大仙长不出来的东西,鹿力大仙自然也没能长出来。想蛟魔王留着这般法术,乃是用以逃生的,正如那壁虎断尾一般。可笑这受传的四人,却人人暴戾,挪作他用。

    鹿力大仙既死,刽子手也拖尸来看,却成了一只白毛角鹿!慌得那监斩官又来奏道:“二国师晦气,正剖腹时,被一只饿鹰将脏腑肝肠都刁去了。死在那里,原身是个白毛角鹿也。”

    鹿?

247下油锅

    国王闻言,却害怕了,不管那国师们到底是人是妖,本都不会对自家的权力造成影响。但现在明面儿上的主要战斗力,就只剩下了羊力大仙。不管他国师三个是不是妖,取经团的主要战斗力是一直未尝有失的,一对一,羊力大仙拿得下么?

    如此又转过了心思道:“怎么是个角鹿?”这一番,也只好是站在胜利者的一边儿了。

    那羊力大仙见此,赌徒心理作祟,终不能死在自家国王手里吧,还得替自家兄弟报仇。再者说,羊力大仙乃是三人当中地位最低的,也是最动脑子的,不论是求雨的先有后无,还是猜枚时的细枝末节,都证明了对面的人,手段不高,也就和自家差不多。

    如此一来,这番比试,输家全灭,赢家通吃,已成定论,这要是不赌,就是自家认输啊。如此一想,拼方有一线生机,于是干脆又奏道:“我师兄既死,如何得现兽形?这都是那和尚弄术法坐害我等。等我与师兄报仇者。”

    国王这次却道:“你有什么法力赢他?”想这国王也是操碎了心,第一次可是帮着国师们去的,对于和尚的性命甚不以为意;第二次也帮着国师,却是被逼无奈;这一次,却全然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问起自家的虚实来。

    羊力大仙也不矫情,直接道:“我与他赌下滚油锅洗澡。”

    国王二话也懒得再说,此事势已成此,就要看输赢。便教取一口大锅,满着香油,教他两个赌去。孙猴子两番儿当先,这次干脆自己捞个先手,道:“多承下顾,小和尚一向不曾洗澡,这两日皮肤燥痒,好歹荡荡去。”

    那当驾官果然安下油锅,架起干柴,燃着烈火,将油烧滚,教和尚先下去。那孙猴子眼见就只有那羊力大仙还在了,合掌戏问道:“不知文洗,武洗?文洗不脱衣服,似这般叉着手,下去打个滚,就起来,不许污坏了衣服,若有一点油腻算输。武洗要取一张衣架,一条手巾,脱了衣服,跳将下去,任意翻筋斗,竖蜻蜓,当耍子洗也。”

    这一番乃是故作姿态,示敌以弱,那羊力大仙却报仇心切,没有多加考虑,果然中计道:“文洗恐他衣服是药炼过的,隔油。武洗罢。”

    于是那猴头又如上次般上前道:“恕大胆,屡次占先了。”接着便脱了布直裰,褪了虎皮裙,将身一纵,跳在锅内,翻波斗浪,就似负水一般顽耍。

    猪八戒见了,咬着指头,又对沙僧道:“我们也错看了这猴子了!平时间谗言讪语,斗他耍子,怎知他有这般真实本事!”这一说,乃正是因为五庄观内,孙猴子不敢下那油锅。此番看来,他还真学好了“煮石”之术。

    这番说话本是夸他,可孙猴子看他两个唧唧哝哝,却心疑道:“那呆子笑我哩!正是巧者多劳拙者闲,老孙这般舞弄,他倒自在。等我作成他捆一绳,看他可怕。”正洗浴,打个水花,淬在油锅底上,变作个枣核钉儿,再也不起来了。

    常人哪里懂得这些,都道他死了,那监斩官近前又奏:“万岁,小和尚被滚油烹死了。”

    国王大喜,这番却是最好,国师无事,势力也变得小了,更便于控制。而这取经团的战斗力一去除,还不是任打任宰。如此国力虽失了些,毕竟自己这位置不是更稳当了么。于是就教捞上骨骸来看。

    可那刽子手将一把铁笊篱,在油锅里捞,却原来笊篱眼稀,那家伙变的枣核钉儿小,往往来来,都从眼孔漏下去了,那里捞得着!只得又奏道:“和尚身微骨嫩,俱札化了。”

    国王早就想过,只能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急不可耐教:“拿三个和尚下去!”

    两边的校尉,见猪八戒面凶,干脆先揪翻,把背心捆了,慌得唐三藏高叫:“陛下,赦贫僧一时。我那个徒弟,自从归教,历历有功,今日冲撞国师,死在油锅之内,奈何先死者为神,我贫僧怎敢贪生!正是天下官员也管着天下百姓,陛下若教臣死,臣岂敢不死?只望宽恩,赐我半盏凉浆水饭,三张纸马,容到油锅边,烧此一陌纸,也表我师徒一念,那时再领罪也。”

    原来,猪八戒沙和尚早先就曾嬉笑他孙猴子,乃是知道此事有异,干脆也不动。可唐和尚凡人一个,那猴头又往往吹嘘过甚,是以,唯有三藏法师信了此节,真当他亡了。

    那国王既然在背后大获全胜,闻言却也摆出一副慈悲样子,道:“也是,那中华人多有义气。”命取些浆饭、黄钱与他,递与唐僧。唐僧教沙和尚同去,行至阶下,有几个校尉,把那猪八戒也揪着耳朵,拉在锅边。

    唐三藏对着口锅,就开始唱词祷告。这活人给死人致悼词,自然都是往好了说,难免把期望寄托在亡魂身上。

    可那猪八戒闻言,却实在听不下去,道:“师父,不是这般祝了。沙和尚,你替我奠浆饭,等我祷。”就见那呆子被捆在地下,还气呼呼的道:“闯祸的泼猴子,无知的弼马温!该死的泼猴子,油烹的弼马温!猴儿了帐,马温断根!”

    那孙猴子的心性,乃是打骂不得,虚荣心深,在油锅底上听得那呆子乱骂,哪里忍得住。就一瞬间现了本相,赤淋淋的,站在油锅底道:“馕糟的夯货!你骂哪个哩!”

    唐僧见了道:“徒弟,唬杀我也!”

    可沙僧也知道他好戏耍,道:“大哥干净推佯死惯了!”

    那两班文武,才见了人死变兽身,妖也见了,却还没见过鬼呢!于是都上前来奏道:“万岁,那和尚不曾死,又打油锅里钻出来了。”

    可监斩官恐怕虚诳朝廷,没见过鬼,也可以吹嘘啊,孙猴子不也是这么干的么。于是却又听他奏道:“死是死了,只是日期犯凶,小和尚来显魂哩。”

    孙猴子闻言大怒,跳出锅来,揩了油腻,穿上衣服,掣出棒,抓过监斩官,着头一下打做了肉团,道:“我显什么魂哩!”

    唬得多官连忙解了猪八戒,跪地哀告:“恕罪,恕罪!”

    这番儿大闹,和大“闹”天宫却不同,当时没人高看那孙猴子一眼,可现在,却见国王走下龙座,向那猴头走来。国王本是来道歉的,毕竟现在这猴头不是输家。可那猴子上殿就扯住道:“陛下不要走,且教你三国师也下下油锅去。”

    那皇帝和玉帝怎能一样,就是当年孙猴子打到了通明殿内,灵霄殿外,人屁股都没挪一挪。可这国王不但下了龙座,还战战兢兢道:“三国师,你救朕之命,快下锅去,莫教和尚打我。”

    羊力大仙心下了然,既然他没输,最多也就是个平手。于是下殿,照旧依样儿脱了衣服,跳下油锅,也那般支吾洗浴。

    孙猴子逞凶了一番,放了国王,近油锅边,叫烧火的添柴,却伸手探了一把,呀!那滚油都冰冷,心中暗想道:“我洗时滚热,他洗时却冷。我晓得了,这不知是那个龙王,在此护持他哩。”

    于是纵身跳在空中,却把那北海龙王唤来骂开了:“我把你这个带角的蚯蚓,有鳞的泥鳅!你怎么助道士冷龙护住锅底,教他显圣赢我!”

    噫,刚降雨之时,你可还教承人家的情呢,这才多久,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再一看,噫,此人乃是敖顺,那孙猴子认得?

248过车迟

    那孙猴子见过四海龙王多次,怎么会不认得?可事实却刚好相反,不管外人见过双胞胎多少次,往往就是分不清楚谁是谁。是以,孙猴子看的是谁领头,就和谁说。

    可这一次乃是咒语拘唤的北海龙王,他能喊错?可恰恰他就喊错了!北海和西海换防,这个是天庭行政当中的事儿,孙猴子挂名“齐天大圣”,却没有实权,不知道这一节。而西海龙王虽也在此,可敖顺那被拘唤的咒语却未曾变,自然唤的是他。

    那龙王闻言也是喏喏连声道:“敖顺不敢相助。大圣原来不知,这个孽畜苦修行了一场,脱得本壳,却只是五雷法真受,其余都鱗了旁门,难归仙道。”一来就报上名姓,这可是刻意的,试问哪个有不喜欢别人呼他的官名儿呢?

    是啊,孙猴子就很喜欢别个称呼他“孙大圣”,敖顺此来,也是喊的大圣,他能不知道?但是敖顺这一句自报家门的话,乃是有用的,是在提醒他,我是敖顺,不仅仅是北海龙王。可惜,这些细枝末节,那猴头向来是不注意的。

    敖顺只得继续道:“这个是他在小茅山学来的大开剥。那两个已是大圣破了他法,现了本相,这一个也是他自己炼的冷龙,只好哄瞒世俗之人耍子,怎瞒得大圣!小龙如今收了他冷龙,管教他骨碎皮焦,显什么手段。”

    敖顺不愧是四海龙王当中最有手段的,才来了不久,眼看看形式,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孙猴子只记得自家的目的,哪里晓得人家的话语里有很多信息,还道:“趁早收了,免打!”敖顺龙王只得化一阵旋风,到油锅边,将冷龙捉下海去不题。

    事儿做完了,那猴头自然也就下来了,与唐三藏、猪八戒、沙僧还立在殿前,却眼睁睁见那道士在滚油锅里打挣,爬不出来,滑了一跌,霎时间骨脱皮焦肉烂。

    监斩官只得又来奏道:“万岁,三国师化了也。”

    那国王刚才还兴高采烈,现在却如丧考妣。兴高采烈,乃是事情的发展甚合自己的心意,取经团拿下,国师胜利,国王借此收服国师,权力集中。可这国师全死了,往后谁来降雨?神权交给谁,更遑论满朝文武其实对自己不恨满意。

    这一想,这权力的真空期,抓不住的,却是自己。而没了国师的支持,不管是道士上位,还是和尚上位,争来争去还得浪费国力。再者,要是“神权”所属的民心不支持自己,文武官员也并不看自己顺眼,这王位还坐得多久的呢?

    越想越气,偏偏那取经团乃有超凡之人,仇报不了,国师报国的二十年情谊也犹在眼前。于是满眼垂泪,手扑着御案,放声大哭道:

    人身难得果然难,不遇真传莫炼丹。

    空有驱神咒水术,却无延寿保生丸。

    圆明混,怎涅槃,徒用心机命不安。

    早觉这般轻折挫,何如秘食稳居山!

    这一番,却是慨叹他三位国师,机关算尽,不如想当初。可诗者,喻物于人,兔死狐悲,自己难免有了不争的心思,存了退位归隐的想法。其实也是,少了国师们的支持,那就等于少了神权的支持,国师们死了,求雨怎办?民众的支持不也少了么?

    那国王才做了二十三年国君,年龄虽然不轻,可到底权力并未都归于自己,还心心念念。于是倚着龙床,泪如泉涌,只哭到天晚不住,也不知这取经团能不能留下来当国师。

    那猴子等不得他一直表演,上前高呼道:“你怎么这等昏乱!见放着那道士的尸骸,一个是虎,一个是鹿,那羊力是一个羚羊。不信时,捞上骨头来看,那里人有那样骷髅?他本是成精的山兽,同心到此害你,因见气数还旺,不敢下手。若再过二年,你气数衰败,他就害了你性命,把你江山一股儿尽属他了。幸我等早来,除妖邪救了你命,你还哭甚?哭甚!急打发关文,送我出去。”

    国王闻此,看来取经团是留不下来了,不过这要是篡权,早早也就篡了,毕竟君权天授,有此法力,还不是天授么。至于妖什么的,二十年都过来了,也没见害了什么人,左右是死无对证,任由那孙猴子在此狂言。

    国王甚是无奈,那文武多官却也上前逼宫,俱奏道:“死者果然是白鹿、黄虎,油锅里果是羊骨。圣僧之言,不可不听。”这样儿,就和那孙猴子当时在白虎岭时犯众怒时差不离,是那白骨精厉害么,是这车迟国三妖不得文武人心也。

    国王没有办法,只得如傀儡般:“既是这等,感谢圣僧。今日天晚,教太师且请圣僧至智渊寺。明日早朝,大开东阁,教光禄寺安排素净筵宴酬谢。”果自有人送至寺里安歇。

    次日一早,才五更时候,那国王已然设朝,聚集多官,已然传旨道:“快出招僧榜文,四门各路张挂。”一壁厢大排筵宴,摆驾出朝,至智渊寺门外,请了取经团一行,共入东阁赴宴。

    那五百脱命的和尚闻有招僧榜,个个欣然,都入城来寻孙猴子,交纳毫毛谢恩。这等散了宴,换了关文,取经团出了朝门,那些和尚还跪拜道旁,口称:“齐天大圣爷爷!我等是沙滩上脱命僧人。闻知爷爷扫除妖孽,救拔我等,又蒙我王出榜招僧,特来交纳毫毛,叩谢天恩。”

    这一次,和尚们得了天恩,文武臣工也是二十年前早早沐浴在和尚天恩之下的,如此一来,和尚们岂非还要嚣张跋扈一番?

    那孙猴子笑问道:“汝等来了几何?”

    僧人们道:“五百名,半个不少。”

    可只见那孙猴子将身一抖,收了毫毛,却对君臣僧俗人说道:“这些和尚实是老孙放了,车辆是老孙运转双关穿夹脊,捽碎了,那两个妖道也是老孙打死了。今日灭了妖邪,方知是禅门有道,向后来再不可胡为乱信。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

    噫,这猴子懂得三教合一?是了,想当初在宝象国,那宝象国国王的三女婿乃是天庭奎木狼,这政权还能交道别处么。而在乌鸡国,乌鸡国国王本就不喜和尚,再加上文殊青狮下凡害他三年,他也尽知,乌鸡国还剩的多少和尚的传承。

    如此一看,这车迟国,不是刚好可以让和尚们再次站在权力的巅峰么?

    非也,就和尚们所说的话语,那孙猴子是个疑人偷斧的性格,绝不可能尽信。想道士们花了二十年保国之功,就国王要灭,民间也不干啊。再者,现在的和尚们只五百号人,道士倒可有七百,难不成都杀了了事?

    不,那孙猴子自有小聪明,乃是将他杀了两个道士的话就在此明言,让他师傅不好处理。也是了,当时打死监斩官,就在这君主面前,唐和尚服人间王法,愣是管不得他。这一番救了这许多人,三藏法师确实难以拿此事捏这猴子。

    再者,虽然那孙猴子糊弄那国王的话,乃是死无对证,疑人偷斧;可他自己心中也知道,妖怪能在国城中昌盛二十年,不全然是妖怪的努力,还得要有背景支撑。既然是和尚超过两千以后让人没了办法节制,那还不如三两家争竞,不让一方太过于强。

    那国王闻此,茅塞顿开,既依言,感谢不尽,送他师徒出城去。

249祸事两头牛

    就取经团来说,在车迟国呆了两夜,两天又能有多久。你看那蛟魔王在金皘山金皘洞,可是待了有一年,但看这金皘山的洞主,却有别于其他。面貌凶恶也就不说了,偏偏是心思还缜密,让蛟魔王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也奇怪,想这妖王,不正是太上老君坐下板角青牛么。青者,黑也,此人的皮肤黑青如靛,五行属木。可金皘山呢,皘者白也,乃是五行属金,他偏偏哪里不去,在这个被克制之地呆了下来。蛟魔王把这山的四处走遍,原来此地正在西去的必经之路上。

    难道,这就是他赖在这里不走的原因?可这金皘洞对于他来讲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怎么他就偏偏要跟和自己五行相克的地方卯上了呢?青牛乃是太上老君的坐骑,莫非,这超脱五行中,跳出三界外的方法,首先需要的,乃是不怕克制?

    蛟魔王并不知道自己所猜测的是不是真的,但就金皘山的妖王来看,他对唐僧非常感兴趣,但是却对唐僧肉非常不感兴趣。也就是说,经过一年的撺掇,蛟魔王自家也不知道到底算得上成功还是失败了。

    他倒也不住的思考,却不料这洞主对他也不放心,时时巡逻也还罢了,常常还安排人来盯梢。这一日,夏雨阵阵,惊雷连连,那兕大王却将蛟魔王变做的小妖叫了进来,问道:“你那火云洞主折了,可有什么办法,免叫那背后的人动手。”

    是了,身为妖的蛟魔王不知道那红孩儿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可本是身为太上老君“司机”的板角青牛又怎么会没有消息来源。别的不说,就那号山的土地山神,就是知道的。蛟魔王闻得此言,急忙问道:“我家洞主可是死了?不知是谁插手?”说完也无礼也不跪。

    这兕大王也不生气,毕竟他也没当这小妖是自己手下的人,毕竟半路来投,毕竟也没有什么信任感。不过,这一番知道了观音出过手,还要谋划谋划,让背后的人不好意思出手。可青牛乃是长期在天上生活的“司机”,长期在牛栏内生活,又能知道多少阴谋诡计。

    闻得这小妖探听之言,他也不来虚的:“你家洞主乃是给观音捉去了,是以,我倒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些大人物们,难以插手凡间的事务。”

    蛟魔王肚子里感到好笑,大人物会管你小人物怎么想么,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既然规则是我在定,那自然是自己才拥有解释权,话还不是随自己说……等等,那太上老君,才是定规矩的第一人,如此说来……

    蛟魔王,摩挲下下巴,拱了拱手:“大王若是想让那些顾面子的人难以下手,那就该设一个让人丢面子的事,如此一来,强行动手的话,那就无理取闹,以大欺小了。”

    兕大王老神在在,却细问:“如你所说,又该怎样设计呢?”

    蛟魔王一听,这不是好机会么:“那孙猴子高傲自负,若是以他为目标,只需……”

    兕大王一听此言,立马喝到:“不行,不能以他为目标。”兕大王可是知道的,这孙猴子乃是太上老君的御用实验体,若是以那孙猴子为目标,直接控制住了,哪还能实验得出来什么呢?是以,这蛟魔王话还没说完呢,已然被这独角兕喝止。

    蛟魔王闻言十分恼怒,可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还能都认了死理儿不成。瘪一瘪嘴,蛟魔王只得说道:“若是以唐僧为目标,那就只得动之以心善,晓之以情理了。可大王这地方,野外荒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是出现了人家,也徒惹人怀疑啊。”

    此言实际上是要把这青牛往回带,设计那孙猴子总比设计唐和尚好使。可这兕大王也是个头脑清醒之人,绝不是白骨精之流,更好似红孩儿之辈。闻言乃回到:“若是以他取经团中其他人为目标,何如?”

    取经团当中还有什么人?蛟魔王其实并不关心,也并没有仔细打听过,小喽啰什么的,不过是弃子而已,就抓住了又能怎样?是以,蛟魔王紧皱眉头:“大王此法倒也轻巧,可就怕其他人的分量不足,他背后的人士就不承认,那又如何!”

    “哈哈哈……”却不知那兕大王却大笑了起来,道:“团体、团体,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管他承认不承认,好道是你取经团内的人!”是了是了,这事儿还要看怎么说,哪儿能依他的规矩,想在五百年前,那二郎神分明赢了,可在孙猴子看来,却不还是十万天兵输给了他。

    其实这是哪般道理,二郎神助拳,乃是从属于十万天兵,虽说行动上自主了一番,可也没有二郎神赢了,十万天兵却输了这种说法啊。同样的道理,他取经团就算是全都不吃这一套,就哪怕只是马匹中计了,也得算是你取经团来背这口黑锅。

    这样的算法,自然是通盘考虑,蛟魔王不过是家里蹲一派的,论起眼界,自然也不过是孙猴子一般“捉了去的头目乃是虎、豹、狼虫、獾獐、狐骆之类,我同类者未伤一个,何须烦恼”之类。

    “如此的话,倒也简单了。”蛟魔王眯眼笑了笑:“凡尘俗世,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看他缺什么就送什么,也就对了。”

    那兕大王断然道:“如此说来,却是简单。不过,此事却不该漏了底……”说着就要起身上前。

    蛟魔王一看这架势,完全是要捉自己啊!再者,此事不能漏底,自己和这兕大王乃是唯二知道此事的人,若要漏底的话,岂不是唯有自己。如此看来,这兕大王乃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就这危急时刻,却见蛟魔王水元之力大涨,一阵爆响,出门儿西去。

    这一年多以来,那蛟魔王的伤势好了?竟能陡然间逃脱兕大王的手。

    非也,却说那蛟魔王的伤势是有好松了些,却也远远还未恢复。虽然那兕大王的手段不大清楚,但是一年的了解,也是个强有力的人。是以,蛟魔王不走则已,一走就要用尽手段。故而直接把自己给炸出门外,再血遁向西。

    说来也是,若是往东,这要遇上取经团,岂不栽在那孙猴子手里。而西边好歹还有牛魔王坐底,找一方水元养伤,还是很方便的。再者,红孩儿最终乃是被观音带走的,此事又怎能不告知牛魔王呢?还是这般说法,那枯松涧火云洞已然灭绝,蛟魔王不去报信,谁人还有消息!

    单这一去,本就是伤上加伤的身体,只在那芭蕉洞外遇上了牛魔王,告知了那红孩儿的所在,昏迷过去。牛魔王很是无奈,只得把他放入碧波潭隐秘处养伤。

    牛魔王这一去,却是被那九头虫发现了踪迹,可经过万胜老龙王一看,这是恩人啊。如此倒也让这牛魔王成了碧波潭的座上宾。

    这一番虽交了朋友,事业上风生水起,但只他牛魔王回到家,却也有得难受。若要说这红孩儿被别个拿去也就罢了,可罗刹女乃是从地藏王手下出来的,知道这观音乃是一个难相与的。现在生死不知,要相见就难了。

    养了多年的孩儿,却落成这般,牛魔王自觉难以面对罗刹女,偏偏罗刹女也不是个一直温柔的人。这家中不合,一来二去,却是被玉面狐狸给找到了机会,把个牛魔王给招赘了。

250通天河路阻

    不管是造祸的青牛还是那被祸害的牛魔王,毕竟离得还远。取经团走了半年,却也来到了车迟国会元县境内。车迟国车迟,国土面积大也是一个原因,因此,好多地方,其实际上也管不过来。这元会县离得也远,也是车迟国管不过来的一处。

    可问题是,车迟国到底有多广阔,取经团晓行夜住,从他国都走来,怎么也用不着半年吧。其实也是,到底有人走的路还是和没人走的路不同,终究该快上几分。可问题是,现在话语权更大的乃是孙猴子,不是唐僧。

    是以,这一路行来,实际上是后勤保障出了问题,明明是更好走的路,明明是更近距离的化斋,可取经团就是吃不饱饭,也睡不好觉。咋一看似乎是这车迟国这敬道灭僧的做法持续了二十年,人心不古,可实际上却是那孙猴子番番用强,绝不走远了化斋。

    这才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埋,自己挖坑埋自己,唐和尚自宝象国以来,就再没动用过紧箍咒惩罚过那猴头,却让他横生骄傲之心,增长惫懒之意。这就好像是被宠溺至极的孩子,若是没有一点儿怕的,早晚得在你头上……

    这一日,天色已晚,尽管车迟国地大,可这物却并不博,更何况这西牛贺洲东段乃是人稀之地,取经团一路上也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不,唐僧勒马就道:“徒弟,今宵何处安身也?”

    这话其实也问过多次了,可孙猴子现在得了话语权,没好气的说道:“师父,出家人莫说那在家人的话。”这口气,实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合着老师傅把个孙猴子教育得更加青出于蓝了么?

    唐三藏则表示,自己并没有教出这么的徒弟,笑道:“在家人怎么?出家人怎么?”

    那猴子却道:“在家人,这时候温床暖被,怀中抱子,脚后蹬妻,自自在在睡觉;我等出家人,哪里能够!便是要带月披星,餐风宿水,有路且行,无路方住。”

    说实话,顶嘴是孙猴子的本色,可到底人家是师父,你不给面子也就罢了,却好道以小辈之言教训起了了长辈。

    猪八戒本就是个很反对孙猴子当权的,当即解围道:“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路多险峻,我挑着重担,着实难走,须要寻个去处,好眠一觉,养养精神,明日方好捱担。不然,却不累倒我也?”

    那猴子掌权不久,也知道地位其实不稳,打压前一任掌权者也就罢了,不能把下属都得罪光了。于是应道:“趁月光再走一程,到有人家之所再住。”呵呵,此前这话可该是那唐僧来说的,领导还没决定呢,你孙猴子反倒先下了决定了。

    唐和尚倒也干脆,既然放权了,那就看一看他的领导力。于是师徒们也没奈何,只得随孙猴子往前。却行不多时,只听得滔滔浪响。猪八戒立马就吵吵起来道:“罢了,来到尽头路了!”

    沙僧也道:“是一股水挡住也。”

    这话其实也是问责猴头,毕竟你喊跟你走,毕竟你也说自己日看千里,夜观一半。

    此时连唐僧也道:“却怎生得渡?”

    这架势,不就和白虎岭上一般了么?那猴子乃是犯过众怒的,此时正是难再言语之时,确实需要审慎。不过,以那孙猴子的性格,三分钟热度,又怎么记得住。

    此时无人搭话,愣是把个唐僧晾在了一旁,猪八戒只得接道:“等我试之,看深浅何如。”

    三藏法师不知道人家天蓬乃是常常走水的,道:“悟能,你休乱谈,水之浅深,如何试得?”

    猪八戒好歹得了一回表现,道:“寻一个鹅卵石,抛在当中。若是溅起水泡来是浅,若是骨都都沉下有声是深。”这需要的乃是经验和见识,也是一块证明猪八戒更合适为将的磨刀石。

    孙猴子就没话语权的时候,也爱支使人,更何况现在还有话语权,乃学者他师父的口吻,吩咐道:“你去试试看。”

    猪八戒闻言,见唐长老也不搭话,只得在路旁摸了一块顽石,望水中抛去,只听得骨都都泛起鱼津,沉下水底。他道:“深,深,深!去不得!”

    唐僧乃是个下不得水的,这脱手不再管事儿之下,也解不得那猪八戒的真意,但却拿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道:“你虽试得深浅,却不知有多少宽阔。”确实,到底是要西去取经,过河才是硬道理。

    猪八戒只道不知,孙猴子这才赶忙接下话语:“等我看看。”纵云一观后,乃回道:“师父,宽哩宽哩!去不得!老孙火眼金睛,白日里常看千里,凶吉晓得是,夜里也还看三五百里。如今通看不见边岸,怎定得宽阔之数?”

    唐三藏心下恼火,这地势,难不成就躺这河边,却不是要生病一场么。可这临机决断,却也是自己故意放给那猴头的,毕竟团队要成长,少不得培养。如此为难之间,口也难言,喉咙凉了起来,声音更是哽咽道:“徒弟啊,似这等怎了?”

    沙僧闻言,其实也不好过,说起来还是老和尚没有权欲心,谦谦君子,少了争竞。乃回道:“师父莫哭,你看那水边立的,可不是个人么。”这也是心下怜悯,可团队上的问题,原本这沙和尚乃是绝不开口的。

    唐和尚沉默了,也知道这是自作自受,毕竟那孙猴子目标虽然坚定,可也不看脚下怎么走。就你哪儿能放弃所有,己所不欲还勿施于人呢,怎么可能大家都学你一样,顿顿二两稀粥。

    孙猴子忽见冷场,又赶忙接道:“想是扳罾的渔人,等我问他去来。”拿了铁棒,两三步就赶紧跑到面前看。不料却不是个人,是一面石碑。碑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两行,有十个小字。三个大字乃“通天河”,十个小字乃“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这眼神儿,真的是日看千里的样儿么?晚上这三五百里怕不是乱看的吧。

    不管如何,那猴头也让大家来此一看,可三藏法师看见此字,却滴泪道:“徒弟呀,我当年别了长安,只说西天易走,那知道妖魔阻隔,山水迢遥!”

    这次却是真的哭了,方才言语之间,这老和尚已然是受了人家解围。可这明面上,却又实属是说不出来的委屈,你自个儿安排的事务,活活让猪八戒、沙和尚也跟着受罪。再看这碑文,三五里也是难渡了,八百里……

    再难渡的河水,今日也晚了,可眼前的河岸,怕不是还得安身于此吹风。这哪里是遇到难处,乃是自家找苦吃啊,那孙猴子就不知道早早看远点儿,早做安排。这还是在有些人烟的地方,这要是在杳无人烟之地,那还得了?

    可问题是,怎样才好把话语权拿回来呢?唐和尚一时间唏嘘不堪。

    猪八戒耳朵大,却突地道:“师父,你且听,是那里鼓钹声音;想是做斋的人家。我们且去赶些斋饭吃,问个渡口寻船,明日过去罢。”

    三藏法师马上听得,立即止住了愁苦,耳闻鼓钹之声:“却不是道家乐器,足是我僧家举事。我等去来。”好歹在猪八戒的台阶之下,下达了一个合理的命令。这要是那孙猴子,河边正好歇息,吹吹风算得什么,猪八戒那一套避风如避箭的,少来。

251陈家夜遇

    可毕竟是老领导发话,又是颇得人心之言,那猴头也只得赶忙献殷勤,在前引马,一行闻响而行。这一去,才望见一簇人家住处,约摸有四五百家,却也都住得安好。

    到了路口,唐三藏下马,只见那路头上有一家儿,门外竖一首幢幡,内里有灯烛荧煌,香烟馥郁。于是道:“悟空,此处比那山凹河边,却是不同。在人间屋檐下,可以遮得冷露,放心稳睡。你都莫来,让我先到那斋公门首告求。若肯留我,我就招呼汝等;假若不留,你却休要撒泼。汝等脸嘴丑陋,只恐唬了人,闯出祸来,却倒无住处矣。”

    这不是那唐和尚矫情,乃是先打预防针,山凹河边也不是白说,那猴头找得安歇之地,就指着他一人能住。至于屋檐下,却是好久没有遮得冷露,放心稳睡了,毕竟他撒泼唬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是很明确对孙猴子说的,他也只好回道:“说得有理。请师父先去,我们在此守待。”

    唐长老这才摘了斗笠,光着头,抖抖褊衫,拖着锡杖,径来到人家门外。只见那门半开半掩,三藏和尚不敢擅入,好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却也巧,聊站片时,只见里面走出一个老者,项下挂着数珠,口念阿弥陀佛,径自来关门,慌得这唐长老合掌高叫:“老施主,贫僧问讯了。”

    却不料,那老者还礼后乃道:“你这和尚,却来迟了。”

    三藏法师莫名其妙,问道:“怎么说?”

    那老者这才道:“来迟无物了。早来啊,我舍下斋僧,尽饱吃饭,熟米三升,白布一段,铜钱十文。你怎么这时才来?”这话该奇怪却也不奇怪。

    奇怪者,车迟国乃敬道灭僧之国,就算当朝国主出榜招僧,那速度也快不得取经团多少,更勿论一路走来,取经团所受的特殊照顾也是不少。是以取经团的速度也慢,吃不好也睡不好。可这元会县倒好,居然就能斋僧,待遇还非常不错。

    不奇怪者,车迟国主也并非英明,亦不能一手遮天,就国都之人见了取经团,第一反应也不是捉了换钱,反而一路回避。是以,这元会县边界之地,律法也是车迟,难以到达,也尚算合理。

    唐三藏一路行来,见得不要太多,是以见怪不怪,躬身回道:“老施主,贫僧不是赶斋的。我是东土大唐钦差往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处,天色已晚,听得府上鼓钹之声,特来告借一宿,天明就行也。”

    却不料,那老者全然不信,摇手道:“和尚,出家人休打诳语。东土大唐到我这里,有五万四千里路,你这等单身,如何来得?”我也想问,大唐到此,五万四千里路,南赡部洲和西牛贺洲之间还有流沙河拦道,你一凡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想当初,取经团才到车迟国,那国王甚至都不知道大唐,那当朝太师还得给他解释。相比起来,这老者的素质可谓要高得太多,不仅仅知道大唐,甚至很明确双方的距离,这就很不一般了,甚至比那太师还牛上三分。

    其实细细想来,这一方天地是有神仙的,区区五万四千里地儿,拦得住人,还拦得住神仙么?当然,这也暴露了那国王确实是和这老者甚至太师是不同的,就不说不敬神灵,光是神仙所给出的信息,那就是不信的。

    如此一看,那国王也不是真向道,这老者才是真敬神。更何况,此方世界乃是一脉相承,此时的地府,也还没有黑白无常,孟婆煮汤,难免有些魂魄投胎时,带些前世的信息。

    三藏法师也懂,就自己这个身板儿,几百年来都没人能走得通的道路,自己哪里能够。乃回道:“老施主见得最是,但我还有三个小徒,逢山开路,遇水迭桥,保护贫僧,方得到此。”

    那老者果然十分敬神,对于远方和尚也很客气,道:“既有徒弟,何不同来?”连连教:“请,请,我舍下有处安歇。”

    唐三藏这才回头叫声:“徒弟,这里来。”

    却不料,那孙猴子本来性急,猪八戒生来粗鲁,沙和尚却也莽撞,三个人听得师父招呼,牵着马,挑着担,不问好歹,一阵风就闯了进去。也是一路上受多了委屈,哪里会真有人请你和尚进门,是以他们都忘了,自家的相貌乃是很吓人的。

    果然,那老者看见,唬得跌倒在地,口里只说是“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这一番吓到了门前的老者,也唬跑了门内的和尚。唐三藏只得搀那老者,一面解释,一面走上厅堂。眼见忽然间灯火全无,徒弟三人还嘻嘻哈哈的笑。

    唐僧实在无奈,却也只能当着面打孩子,骂道:“这泼物,十分不善!我朝朝教诲,日日叮咛。古人云,不教而善,非圣而何!教而后善,非贤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汝等这般撒泼,诚为至下至愚之类!走进门不知高低,唬倒了老施主,惊散了念经僧,把人家好事都搅坏了,却不是堕罪与我?”

    这番话倒是说得他们不敢回言,转让那老者信了是他徒弟,急回头作礼道:“老爷,没大事,没大事,才然关了灯,散了花,佛事将收也。”

    猪八戒早就饿急了眼,不然也不会随孙猴子冲进来,赶忙道:“既是了帐,摆出满散的斋来,我们吃了睡觉。”所谓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学坏,这孙猴子的话语权才拿高多久,猪八戒都变坏了,做了这般恶客。

    幸而那老者倒也是个善人,只叫:“掌灯来,掌灯来!”这一厢,不免又把他家里人吓了一遭。如此,又引出一个老者,拄着拐杖道:“是什么邪魔,黑夜里来我善门之家?”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见识高的人,遇上事儿确实要好上许多。

    前面坐的老者,闻言急起身迎到屏门后道:“哥哥莫嚷,不是邪魔,乃东土大唐取经的罗汉。徒弟们相貌虽凶,果然是相恶人善。”

    这“哥哥”还比他弟弟沉稳,话说了也就不怕他,放下拄杖行礼,只叫叫:“看茶来,排斋。”

    可有见识的人毕竟只他两个,连叫数声,几个僮仆,战战兢兢,不敢走拢来。猪八戒饿得慌了,忍不住问道:“老者,你这盛价(仆役),两边走怎的?”这话问得打趣儿,不都是怕了你么。

    老者无奈,只得谦为侍奉。可猪八戒好容易得吃一饭,这半年算是饿坏了,见得人少,一点儿也不客气道:“那白面师父,只消一个人;毛脸雷公嘴的,只消两个人;那晦气脸的,要八个人;我得二十个人伏侍方够。”

    这当哥哥的自然也是闻弦音知雅意:“这等说,想是你的食肠大些。”于是也不做作,干脆七大八小,就叫出有三四十人出来。人多壮胆,再看那老和尚与老者,一问一答的讲话,众人方才不怕。这才排了一张桌,摆上素果品菜蔬,面饭、米饭、闲食、粉汤等。

    到真动起手来,唐僧好歹守着规矩,念些揭斋的经文,但那猪八戒就有些急眼儿,真是个饿得狠的人了,那里等唐僧经完,拿过红漆木碗来,把一碗白米饭,扑的丢下口去,就了了。

    旁边伺候的小子只见他变魔术般,瞬间就没了,只道:“这位老爷忒没算计,不笼馒头,怎的把饭笼了,却不污了衣服?”却不知……

252陈家庄疑云

    说实话,自猪八戒加入取经团一路,可谓从来没有饿得如此过,勿囵吞枣,直接就倾碗倒下去了。小厮自然看不明白,就你有那么大的口,也没那么大的喉管吧。

    猪八戒闻言晒笑,却不忘解释道:“不曾笼,吃了。”

    那小的只叫是假,乃道:“你不曾举口,怎么就吃了?”

    猪八戒饿得虽急,偏偏还需要稳住伺候的人,道:“儿子们便说谎!分明吃了。不信,再吃与你看。”于是那小的们,又端了碗,盛一碗递与那呆子。呆子幌一幌,又丢下口去就吞了进去。

    众僮仆见了道:“爷爷呀!你是磨砖砌的喉咙,着实又光又溜!”只得赶忙添饭,那唐僧一卷经还未完,他已五六碗过手了。待那唐僧经文完结,他人却才同举箸,一齐开动。

    一众虽是好吃,猪八戒也不论米饭面饭,果品闲食,都进了自家五脏庙。但是吃归吃,渐渐的却把人有的没的都吃完了。沙和尚倒也还好,别的不说,就是能忍。可猪八戒光是忍那孙猴子都够了,忍得这半饱不饥?

    那猴头见他叫唤,乃叫道:“贤弟,少吃些罢,也强似在山凹里忍饿,将就彀得半饱也好了。”

    猪八戒自车迟国都城走来,其实早已不满他把本就不多后勤给搞得更少,忍不住怼道:“嘴脸!常言道,斋僧不饱,不如活埋哩。”此时急了眼,猪八戒倒也不怕他。

    那猴子无奈,只得教:“收了家火,莫睬他!”这才是抽薪断火,终不能别个请你吃请你喝,你还上脸吧。

    那两个老者原本就是有见识的,哪儿能如这般凭空得罪人呢。于是躬身道:“不瞒老爷说,白日里倒也不怕,似这大肚子长老,也斋得起百十众;只是晚了,收了残斋,只蒸得一石面饭、五斗米饭与几桌素食,要请几个亲邻与众僧们散福。不期你列位来,唬得众僧跑了,连亲邻也不曾敢请,尽数都供奉了列位。如不饱,再教蒸去。”

    此时的猪八戒哪里有半点儿不好意思,连连道:“再蒸去,再蒸去!”

    话毕,这家子也收了家火桌席,真个再蒸,连那唐三藏也没再劝,想是也知这一路的艰辛,自己都含泪,更别说食肠宽大的猪八戒了。只得拱身,谢了他斋供,才问:“老施主,高姓?”

    这一说,才知人一家乃是华宗同姓。如此倒也亲热了许多,那唐三藏才问道:“是,俗家也姓陈,请问适才做的什么斋事?”原来,到底只有唐僧是人,看得人情世故,看这道场不一般,才有此相问。

    猪八戒只尽管吃,哪里看得到啊,只道如旧般,笑道:“师父问他怎的!岂不知道?必然是青苗斋、平安斋、了场斋罢了。”

    却不料,那老者连道:“不是,不是。是一场预修亡斋。”

    猪八戒闻言笑得打跌,自己就是和尚,怎能不知自家的活儿:“公公忒没眼力!我们是扯谎架桥哄人的大王,你怎么把这谎话哄我!和尚家岂不知斋事?只有个预修寄库斋、预修填还斋,那里有个预修亡斋的?你家人又不曾有死的,做甚亡斋?”

    猪八戒这和尚做得却是很称职的,不似那孙猴子只会耍嘴。不过,孙猴子也是猴精,闻言暗喜道:“这呆子乖了些也。老公公,你是错说了,怎么叫做预修亡斋?”其实那猴头完全不知道和尚该懂些什么东西,但是越会吹牛的人,就越是会不懂装懂。

    幸好人家也不藏着掖着,欠身把灵感大王要吃童男女的事儿说了出来。而且今年正好轮到自己家:“今年正到舍下。我们这里,有百家人家居住。此处属车迟国元会县所管,唤做陈家庄。这大王一年一次祭赛,要一个童男,一个童女,猪羊牲醴供献他。他一顿吃了,保我们风调雨顺;若不祭赛,就来降祸生灾。”

    这也是神么?不以恩赐,而以威逼,这味道,简直就和那孙猴子是一样子的啊。不过,此间预修了亡斋,这要吃的,不就是这老陈家的人么。果然,那哥哥陈澄祭的是一秤金,弟弟陈清祭的是陈关保。

    俩老头也是艰难,五十几了偏房出的儿女,却再长不大。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向没有生育的人,咋取了偏房就有了后!可唐三藏并不解其中真意,闻得他言,兔死狐悲,止不住腮边泪下道:“这正是古人云,黄梅不落青梅落,老天偏害没儿人。”

    唐和尚是人,物伤其类,可那孙猴子却是个作弊的出生,头一遭想到的,就是糊弄那“神”。于是问了这两老者,也是很有些钱财,乃道:“既有这家私,怎么舍得亲生儿女祭赛?拚了五十两

    银子,可买一个童男;拚了一百两银子,可买一个童女,连绞缠不过二百两之数,可就留下自己儿女后代,却不是好?”

    那孙猴子其实是个非常自以为是的人,骄傲自负就不必再说了,这等主意,怕就是个常人,他也是知道这些方法的,还需要等你说什么。

    果然,那二老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等主意,滴泪却说:“老爷!你不知道,那大王甚是灵感,常来我们人家行走。”那猴头已然当他是怪,乃问其形,可老者却道:“不见其形,只闻得一阵香风,就知是大王爷爷来了,即忙满斗焚香,老少望风下拜。”这还真是更加奇怪了。

    不见形状,这也算是正常神仙的操作了,可比神仙牛13的是:“他把我们这人家,匙大碗小之事,他都知道,老幼生时年月,他都记得。只要亲生儿女,他方受用。不要说二三百两没处买,就是几千万两,也没处买这般一模一样同年同月的儿女。”

    这还真是谜一般的操作,就除了第一年陈家庄人不信邪,被他降生灾祸以外,算下来至今也吃了至少十四人,七对童男女。可要在四五百人户中亲自选取,也未免过于操心了吧。

    不管是唐和尚还是此时的孙猴子,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在关心陈家这祭子往何处去的问题。可这事儿的关键,却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于,陈家两老既然难以生育,又没有看男科,那么,他们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呢?

    带着这个问题回过头去看那灵感大王,非要吃人亲生,其实这灵感大王灵感的地方不在于下雨,而在于送子。而灵感大王要吃的这童男女,正是他当初给送出来的,是以门儿清。

    其实也是,若说风调雨顺,四大天王不称灵感,龙王不称灵感,车迟国三妖也不称灵感,唯有他感应一方,威灵千里,岂是因为降雨的原因,实乃是因为求子灵验的原因。可这生死轮回,乃属地府按天地规则办事,自然之数,怎么能允许你乱来。

    非也,这一方天地,除了有天地之中的人,还有天地之外的人,既然有自然数,那就有非自然数。想那七百年前,孙猴子不也在地府任意妄为,致使猴类多寿么。如此说来,只要够强势,有足够的能力,这天地秩序,也是能被干扰的。

    孙猴子自然是不懂这些,可对于天蓬元帅和卷帘将来说,这般人物,可就入了天道了。当然,那吃人的灵感大王自然不可能到达如此高度,但他的后台又岂非是“高度”惊人!

253替身祭

    无论这怪的背景如何,也不管猪八戒、沙和尚又了解多少,现在决定事情发展方向的人却都不是他们。反而是那孙猴子,他是个无知者无畏的性格,既懂不得这许多,遇上了这事儿,偏主动管了起来。

    说来也是,不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就取经团曾预定的期限,那也该是急急走路,少管闲事。毕竟当初陈玄奘信了观音的托梦,老神在在的答应,只需三年来着。不过,唐和尚急,都急在闲时,真到了危难时刻,人家还是谨记得自己的身份。

    想想此前,路遇红孩儿,都是唐和尚要管,孙猴子反而是千般不愿万般不乐。可现在似乎倒转了过来,轮到他猴头有些话语权的时候,却自家找起了事儿来。既然急也急不来,三藏法师也就慢慢放下心来,毕竟不管是今夜,还是曾在宝林禅寺,唐和尚一人说了,也没什么用。

    于是那孙猴子就要看他老者的孩子,那陈清就急入里面,将关保儿抱出厅上,就放在了灯前。

    那猴子见他孩儿也不知怕,默默念声咒语,摇身一变,变作那关保儿一般模样。所谓变身术,实乃是幻术加心理暗示,这般在凡人看来,怎不是一模一样。那猴子更是在凡人面前道:“你还没细看哩,取秤来称称,可与他一般轻重。”这和百万富翁站在乞丐面前炫耀有什么区别。

    好道是孙猴子顺手要进功果,也不是变着逗人玩儿的,于是说:“我今替这个孩儿性命,留下你家香烟后代,我去祭赛那大王去也。”

    恩大不过再生,此番表态,更是让他老来得子的人跪地磕头道:“老爷果若慈悲替得,我送白银一千两,与唐老爷做盘缠往西天去。”

    那孙猴子连须带尾也没多少肉,他爱拿手段作弄凡人,凡人却也只把他当个有点儿异术的好心人而已。可那孙猴子本身就是个好大喜功,又爱炫耀的的人,出力的是自己,怎么反而也没得些好,于是还要起了掌声道:“就不谢谢老孙?”

    老者道:“你已替祭,没了你也。那大王吃了。”

    孙猴子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他敢吃我?任从天命,吃了我,是我的命短;不吃,是我的造化。我与你祭赛去。”这才算想通了些,夏虫不可语冰。

    陈清只管磕头相谢,又允送银五百两,可那当哥哥的陈澄心下一比较,也不磕头,也不说谢,只是倚着那屏门痛哭。此时的孙猴子还得意洋洋,上前扯住道:“老大,你这不允我,不谢我,想是舍不得你女儿么?”

    那陈澄年纪更大,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够伤心了,更何况他女儿也比他兄弟陈清的儿子还多养了一年。孙猴子人如此一问,自然也明白,但他纯粹是想抓个人顶缸。

    于是道:“你快去蒸上五斗米的饭,整治些好素菜,与我那长嘴师父吃,教他变作你的女儿,我兄弟同去祭赛,索性行个阴骘,救你两个儿女性命,如何?”

    还记得三清观么,孙猴子也是找了替补的。这一次也是一样,那灵感大王的成色如何,谁也是不知道,那孙猴子也偏偏不用猴毛变一个,而非得用猪八戒,正是拿来掠阵的。

    可猪八戒原本就不满他掌握话语权,听得此言,心中大惊道:“哥哥,你要弄精神,不管我死活,就要攀扯我。”没错,三清观那孙猴子就拿人家东西做的人情,可那时到底是偷吃。现如今不一样,猪八戒被饿急了半年的,这点儿人情也不是他的。

    那猴子也明白,论偷,他可以说是第一功,可这进了人家,哪里由你半点儿人情在。只得将人家的话说:“贤弟,常言道,鸡儿不吃无工之食。你我进门,感承盛斋,你还嚷吃不饱哩,怎么就不与人家救些患难?”

    猪八戒管得你这些么,做了是你孙猴子的人情,不讨好啊。于是推脱道:“哥啊,你便会变化,我却不会哩。”不会?猪八戒可比那孙猴子的变化之术高深得多,能一眼看透他变化之术的缺陷,就不是个做菜的厨师,也当是个美食家。

    孙猴子自然也是这般猜测,于是直接话个明白,道:“你也有三十六般变化,怎么不会?”

    此时的唐僧闻言,毕竟动着恻隐之心,叫:“悟能,你师兄说得最是,处得甚当。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则感谢厚情,二来当积阴德,况凉夜无事,你兄弟耍耍去来。”

    要说尊师重道,猪八戒胜过那孙猴子十分,闻言只得道:“你看师父说的话!我只会变山变树,变石头变癞象,变水牛变大胖汉还可,若变小女儿,有几分难哩。”这话其实就是答应了,但是这变成小女孩么,属实不大乐意尔。

    说来也是,陈澄的女儿大了一岁,不论是他,还是他女儿,都是老大。孙猴子也是取经团内三兄弟中的老大,论起来,可不就该是那孙猴子去变这小女孩儿么。

    可那孙猴子却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打蛇随棍上,就让把一秤金给抱到了厅上。他也懂事,干脆一家子,妻妾大小,不分老幼内外,都出来磕头礼拜,只请救孩儿性命。

    小女孩虽然嘿漂亮,但是孙猴子不想变女孩儿,变成了老二,猪八戒也是不想变女孩儿。于是就推诿扯皮:“哥呀,似这般小巧俊秀,怎变?”那孙猴子就喜欢暴力摧毁问题,猪八戒无奈,一时忘了自己吃了个半饱的,慌道:“哥哥不要打,等我变了看。”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你孙猴子变成小女孩,给猪八戒变个小男孩,也就完美解决了问题。可那猴头从来是用暴力消灭问题的人,他也不愿变个小女孩。也不知道乐意女装大佬的是什么原因。

    这呆子果然念动咒语,把头摇了几摇,叫:“变!”真个变过头来,就也象女孩儿面目,只是肚子胖大,郎伉不象。要不是知道他能变得很小,这般怕也就瞒了过去。他也突然记起来自己今晚吃了不少东西,干脆道:“凭你打了罢!变不过来,奈何?”

    这话其实也就杠上了,真打起来,就半饱不饿至少也能打到半夜吧。孙猴子心里是猜测过他本事的,见如此,也只得自己动手,吹一口仙气,把他身子变过,与那孩儿一般。这猴头亲自动手变了过来,猪八戒总没话说了吧。

    于是两人果然替了童男女,直接被红漆丹盘装了,放在桌上抬一张往天井里走了走,又抬回放在堂上。乡有大事,自然需要游行游行,不一时外面锣鼓喧天,灯火照耀,同庄众人打开了前门,将他二人抬了出去,直抬至了灵感庙里排下,童男女设在上首。

    人众又祭又拜,过后各回本宅,可猪八戒见人散了,却想起来自家没吃他饱,转而少了许多伙食。于是对孙猴子道:“我们家去罢,往老陈家睡觉去。”看来猪八戒时不满如此做法,下了力气饭还吃不饱。

    孙猴子则不然,又得了人实惠,还得了人名声,道:“呆子又乱谈了,既允了他,须与他了这愿心才是哩。”说着女气冲冲,一言不合,就要暴力解决的样子。

    可吃了点儿东西的猪八戒不怕他了……

254灵感大王的口中食

    胆儿肥了些的猪八戒就说了:“你倒不是呆子,反说我是呆子!只哄他耍耍便罢,怎么就与他祭赛,当起真来!”这一番,真个是不怕那孙猴子,铁了心针尖对麦芒,不做这亏本儿生意。

    孙猴子现在也不敢打,这打起来得打到什么时候,只得好言劝道:“莫胡说,为人为彻,一定等那大王来吃了,才是个全始全终;不然,又教他降灾贻害,反为不美。”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毕竟吃亏的不是孙猴子,而是猪八戒。

    幸亏,正说间,只听得呼呼风响。猪八戒一听,好巧不巧,正要走,却走不了了。于是急切的说道:“不好了!风响,是那话儿来了!”

    孙猴子赶忙稳住他,只叫:“莫言语,等我答应。”这猴头,急于掌控更多的话语权,得罪了人而不自知,为自己的自负埋下了失败的伏笔。

    果然,庙门外来了个高大的妖怪,一身金灿灿的,犹如天神下凡,就是模样儿过于凶恶。他当习惯了此地恶神,进门就问道:“今年祭祀的是那家?”

    却不料,那孙猴子变做的陈关保却笑吟吟的答道:“承下问,庄头是陈澄、陈清家。”

    还记得那孙猴子没有所谓的火眼金睛,用的乃是观风之术么,这怪闻答,心中也是犯了疑似,心道:“这童男胆大,言谈伶俐,常来供养受用的,问一声不言语,再问声,唬了魂,用手去捉,已是死人。怎么今日这童男善能应对?”

    不止孙猴子才会观风,察言观色乃是下层人的基本本事。这妖怪也不是变身之术强于孙猴子,并没有发现他变化的破绽,完全是因为语言的不合适让人生疑。这就正如之于白骨精在白虎岭瓦罐儿独行,银角大王在深山中脱了虎口,红孩儿吊挂在树上三天无事。

    孙猴子遇上这等事,那就该二话不说,打死再说。好倒是唐和尚压制着,是以他也知道带着疑问问上一问。那怪物也是一个样儿,先不敢来拿,又问:“童男女叫甚名字?”

    一路上都是那猴头问人,那曾遇到过别个问他。是以,对于这突然来到的质疑,没有多少应对方式,反而很是平静的笑道:“童男陈关保,童女一秤金。”

    灵感大王顿生疑窦,再道:“这祭赛乃上年旧规,如今供献我,当吃你。”

    孙猴子面色如常,还答道:“不敢抗拒,请自在受用。”

    这灵感大王虽然也是疑人偷斧,拿不出证据,但是既然有了怀疑,就得解惑解惑。于是喝道:“你莫顶嘴!我常年先吃童男,今年倒要先吃童女!”这可比那孙猴子没有证据,一概打死要高明了许多。

    果然,那孙猴子惹了怀疑,猪八戒本来就不想来,闻言更是慌了道:“大王还照旧罢,不要吃坏例子。”如此表现,其实要比孙猴子好得多,毕竟是小孩子,冷静得比大人还大人,哪儿能正常。

    猪八戒的表现就不一样了,演什么像什么,难怪能一眼看出孙猴子的变化来。这一慌,真个把那怪个麻住了,不容分说,放开手,就要捉猪八戒。猪八戒正要他来,扑的跳下来,现了本相,掣钉钯,劈手一筑,那怪物缩了手,往前就走,只听得一声重响,留下了冰盘大小两个鱼鳞。

    原来,这灵感大王乃是观音座下池子里的金鱼,金鱼者,是鲫鱼的变种,有鱼中君子之称。这条鱼今日乃是来欢宴的,未曾带得兵器,只是用手挡下了猪八戒的钉钯。猪八戒的钉钯,他怎么就能挡得下来。

    其实不然,这灵感大王身上的鳞片并非凡物,乃是炼了许久的甲胄。就这被打下两片来,还得说是那武器好,而没打到头上,却要说是猪八戒留手了。这却是因何?

    其实早在陈家兄弟告知灵感大王庙宇之时,猪八戒和沙和尚就有所猜测。可取经团中话语权最重的乃是唐僧和孙猴子,偏偏这两人懂不得立庙烧香的人,就能收集信仰。是以,孙猴子认为自己是可以得罪这灵感大王的,猪八戒却认为不值当。

    再者,原本在陈澄家中之时,猪八戒就不同意,满心不想来,乃是孙猴子用了别人人情,威逼利诱来的。就是来到此处,猪八戒也是想要一走了之的,只是刚巧灵感大王就到了。

    如此无利可图,反而可能得罪别人的事儿,猪八戒又怎么会用心尽力呢。当然,也怪那孙猴子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哪怕是拿到了话语权,人家也不喜欢和你玩儿。这一来,猪八戒会放过灵感大王也就不奇怪了。

    可猪八戒不想捉,孙猴子却想捉,于是叫声跟上,跳到空中追来。那怪物因来赴会,不曾带得兵器,空手在云端里问道:“你是那方和尚,到此欺人,破了我的香火,坏了我的名声!”

    这等吃人的怪物,也有好名声?刚好相反,童男女可是一应村民敲锣打鼓送来的。噫,他吃人这事儿,其他的人就不带怕的么?问题是,灵感大王挑人吃,吃不着他的,怕他做什么?

    其实当时猪八戒也问过,得到的答案却是,甚至有胆大的,钻在庙后,或在供桌底下,看见他灵感大王先吃童男,后吃童女。也就是说,对于不需要献祭自家孩子的人来说,哪怕只是能求得到下雨,这灵感大王,也是好神。

    孙猴子显然不这样认为,答道:“我等乃东土大唐圣僧三藏奉钦差西天取经之徒弟。昨因夜寓陈家,闻有邪魔,假号灵感,年年要童男女祭赛,是我等慈悲,拯救生灵,捉你这泼物!趁早实实供来!一年吃两个童男女,你在这里称了几年大王,吃了多少男女?一个个算还我,饶你死罪!”

    这其实算得清楚,他灵感只来了九年,除开陈家庄人不服反抗的一年,拢共八年,吃了十六个人,八对童男女。四五百人户,十六家中选,倒也不多,可谁又知道自己家就轮不上呢?

    当然知道,没童男女的轮不上,不是八年前生的童男女轮不上,最后,不是因灵感大王庙内请愿而诞下的轮不上。换句话说,这被灵感大王吃掉的童男女们,其实全都是灵感大王送子时给送去的。

    谁又会求子呢?除了陈澄、陈清这样不能生育的人,别人也不需要求子啊。是以,陈家庄上的人,其实多少也猜测到了一些灵感大王的行为模式,这才敢对如此之“神”不敬,看他吃童男女。

    知道了灵感大王的灵感之处,知道了他如何选择童男女来祭赛,也就能知道一些他吃童男女的原因了。说来也是,这通天河不比流沙河,乃是富裕充沛之地,断不会短了吃食。若是这怪物喜欢吃人,那尽可以多吃,偏偏一年两个小孩儿,塞牙缝么?

    这一来,灵感大王乃是坐定有目标有目的挑选的吃食,而原因,就在于这些祭赛用的童男女,并不是自然轮回诞生的,乃是人为催产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其实没有在阎王的生死簿上,无来无去……

    这样的事情其实有违天和,干涉了天道自然,一个不小心,被天庭查实,结果哪里会好。是以,作为试验品的童男女,随着时间的渐长,实验一步一步更加完善,试验品的作用慢慢下降,销毁证据,就会成为灵感大王最佳的选择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449/ 第一时间欣赏西游际最新章节! 作者:起舞弄春秋所写的《西游际》为转载作品,西游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西游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西游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西游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西游际介绍: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谁人看。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断。
覆载群生无仁义,发明万物渡劫难。
欲知会元善恶事,须看西游造厄传。
人说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耳熟能详的故事中,那所思所想所看到的,却往往只有一个。愿以不同的笔墨,书写不同的颜色,细推敲,巧斟酌……西游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游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游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