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智斗
这就要说到战斗力和战斗方式了。
想那天蓬元帅用的是战阵冲杀之功,崇尚的就是进攻,是以主动。可卷帘将修习的是守护之力,用游戏的方式讲,那就是个出肉装的。也就是说,沙僧本就是防多攻少之人,该打的乃是防守反击之仗。
可这仅仅是个人的战斗方式,自然充满个人的战斗风格。但是实际上呢,战斗力是需要体质的支撑的,就算是眼界到了那里,身体素质达不到要求,也会反成为限制。
那卷帘将自被贬下界,流沙河吃尽,就在没有吃过正经的一餐,可谓是早已营养不良了百年。这样的身体素质,比起原来,自然差了不知多少万里。好就好在这是在人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打了几斤钉,也还撑得住。
因此,沙僧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能守就不错了,反击的余力,还不知道往哪儿找。
猪八戒却不同,虽然是原身被两千锤打毁,但是却合体夺魂,猪胎重生,再加上常年有吃,至少这身子是健康的。耍弄武艺虽是不错,可这样一副身躯,却是凡胎,防御力是不够的,分分钟就会让一般兵器给弄死。
还有火恼的地方,那就是欲望激增了,这要还是天蓬之身,不就直接拿下了么?要知道,北极真武,也曾在他之下。
孙猴子则完全不一样,吃的是速度饭,没有终结技,一副刺客的样子,却拿不出什么高等的武艺。是以,游击战是他不二的选择,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牵制进攻;实力差人家的话,磨血皮也能把人给磨死。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好吃好喝供着,实力没有增加,层次没有提高,身体素质却是一流的。以金养金,一副金刚之躯,不到一定等级的攻击,那完全对孙猴子是没有威胁的。是以,这家伙完全可以以硬斗硬的方式战斗。
这也就造就了三人的手法不一,可谓是勇将智将和律将。
沙和尚自然就是一副律将的样子,一切以保护为目的,脱不开自我划定的框,既没有放得开手脚的实力,也没有办法放得开手脚。人确实要保护着唐和尚不受伤害啊。如此投鼠忌器,一再削减之下,沙悟净只得撑个八九回合,也是亦然。
想若是这后勤保障给搞好,取经团团结一心,这平顶山岂不是好过很多。可现在是勇将的话语权远高于其他人,还真是应了日值功曹的话语,需“腾那乖巧,运动神机”,“假若怠慢了些儿,西天路莫想去得”。
好就好在,平顶山银角大王也有所顾忌,不敢刻意取那孙猴子性命,连顺手补刀也没做,就直接把那孙猴子留在哪里,等他后续。可那金角所答应蛟魔王的,不刻意之下略试一试杀招,岂非就此了解。
金角不经意间撺掇银角,奈何银角也不是笨蛋,那这抱着杀心的两人,岂非在做无用功?
其实,这也是难为之事,想那孙猴子大闹天宫因何容易,不正是因为“捣乱”这件事儿本身就比较容易办到么。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知者无畏,贼溜儿紧,跑得快的捣蛋鬼。保护唐僧就不一样了,这是个护送任务,要的是周全。
捣乱者,哪怕找上一个漏洞,也就足够了。可护送呢,哪怕是出现一个漏洞,也得要小心全盘皆输。
同样,让那金角银角给孙猴子吃一吃苦头,这事儿其实简单。不简单的却是需要留手,既要让这猴头“受刑”折磨,又不能大刑伺候打死人,何况那猴子还是个爱跳的。
银角大王一个人把取经团给团灭了一次,除孙猴子以外,全给拿进洞内。
金角见了,认得是取经团,却道:“是便就是唐僧,只是还不曾拿住那有手段的孙行者。须是拿住他,才好吃唐僧哩。若不曾拿得他,切莫动他的人。那猴王神通广大,变化多般,我们若吃了他师父,他肯甘心?来那门前吵闹,莫想能得安生。”
银角心下立马起了怀疑,却笑道:“哥啊,你也忒会抬举人。若依你夸奖他,天上少有,地下全无,自我观之,也只如此,没甚手段。”应了金角之问,乃道:“他已被我遣三座大山压在山下,寸步不能举移,所以才把唐僧、沙和尚连马行李,都摄将来也。”
两人心下明白,谁还不认识这弼马温么。但是现在,就得不认识,金角按照画内字音这么叫,那就存了不认的心,银角这么叫,就自然已是跟着自家哥哥走了。
想当时,那金角第一次拿出画卷,还需指认着谁人是什么名儿。可那银角一见了那孙猴子,立马就认得了,还曾失声道:“几年间闻说孙行者,今日才知话不虚传果是真。”
真是巧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银角在能杀的情况下留了一手,岂是笨人?
是以,两人绝口不谈吃唐僧之事,却反而谈及了拿那孙猴子来“凑蒸”。以这两人的本事来看,其实现在已然完全达到了目的,剩下的,也就是收尾了。但是偏偏吃,吃不得,要杀那孙猴子呢?还不能自家动手。这就要再耍手段。
于是金角安排起了酒,就要庆贺,却不料那银角却道:“哥哥,且不要吃酒,叫小的们把猪八戒捞上水来吊起。”遂把八戒吊在东廊,沙僧吊在西边,唐僧吊在中间,白马送在槽上,行李收将进去。
猪八戒作为取经团内唯一一个受刑的人,现在却被捞了起来,是“浸退了毛衣”了呢,还是要立马“使盐腌着”呢?可这银角却再没吩咐,全然一副不动刀兵的样子。
这样子,其实就是做给金角看的,表明自己早已尽知,金角对取经团其他人没兴趣,自己对取经团其他人也没有兴趣。两人都抱着不开罪取经团其他人的情况下,还能谈及何人呢?
金角大王只得笑道:“贤弟好手段!两次捉了三个和尚。但孙行者虽是有山压住,也须要作个法,怎么拿他来凑蒸才好哩。”这话就是明白话啊,要知道,那猪八戒原本是银角口述,乃是要“使盐腌着,晒干了,等天阴下酒”的。
银角立马明白了,这却是达成协议,要杀孙猴子。乃道:“兄长请坐。若要拿孙行者,不消我们动身,只教两个小妖,拿两件宝贝,把他装将来罢。”其实,若那银角胆儿肥,真铁心要杀那孙猴子,再搬上两座山来……
可是自己刻意杀那孙猴子和失手杀那孙猴子,完全是两种情况,两害相权取其轻,那自然得安排明白,不经意间,杀了那孙猴子为当。是以,金角问道:“拿甚么宝贝去?”
巧了,此间能杀孙猴子的宝贝,也就两件儿,正是那……银角说道:“拿我的紫金红葫芦,你的羊脂玉净瓶。”再问用其何人,正是精细鬼、伶俐虫二人。
不用说,这乃是借刀杀人,若是失手杀了,和金角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和银角那是只有那么一点儿关系:毕竟派人派宝的是他本人。
可这五件宝贝,怎么还分层次,定要这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才杀得?别的宝贝就杀不得么?再者说了,为何这装孙猴子过来就能杀,装一个人却非得用两件儿宝贝呢?何其诡异哉?
181孙猴得脱
这却是各方面儿妥协的结果,想那道祖都未曾杀了孙猴子,若是那猴头被你轻易给杀了,岂非是凭空得罪太上老君?可小妖拿着老君的东西杀了,那就不是这样讲了,坐定是老君有手段,和小妖又有多少关系呢?再者说,小妖乃是棋子,这么小的棋子,丢也就丢了。
至于为何是紫金红葫芦和羊脂玉净瓶,乃是因为方便使用,放谁手里都能杀人。没错,越是放谁手里都能杀人的东西,铁定没那么宝贝,越是宝贝的东西,那越是没几个人能使唤。同样道理,越是能拿能看能欣赏的东西,不是真金贵,真金贵的东西,往往是藏拙的。
不过,能杀也就够了,用不着费更多的火,那银角大王即吩咐精细鬼、伶俐虫道:“你两个拿着这宝贝,径至高山绝顶,将底儿朝天,口儿朝地,叫一声孙行者!他若应了,就已装在里面,随即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儿,他就一时三刻化为脓了。”
没错,这两人若是真装了孙猴子,贴了贴儿,那猴头定然翻不得身,要不了多久,自然化了。如此一来,杀人者,精细鬼伶俐虫尔。不过,用哪一个来装呢?若是完全一样,那这一个也就够了,拿两个去,不得有一个是白来一趟么?
非也,这两个瓶儿其实不太一样。既然是要杀那孙猴子,这就涉及到怎么杀,和让谁杀的问题。首先是五件宝贝,这哥儿俩乃是瓜分了的,净瓶乃是哥哥的,葫芦乃是弟弟的,谁的不能主动杀,那就只能被动,可这选择权……
选择权在于“持刀”的人,而拿两件宝贝去,那就是说两人都担责任,毕竟两人都等于说开了,心里面都藏不住杀心。而两件家伙什,却走的是不一样的方向,至于那孙猴子是长死还是短死,全在于这两个小妖用哪一个瓶儿。
要是用的紫金红葫芦,乃是物理攻击,对于这孙猴子来讲,那是能扛上一扛的,毕竟那家伙还有个金刚不坏的“被动”。可若是用的羊脂玉净瓶,那猴头怕是只得速死了,这乃是法术攻击的方式,而这家伙的“法术抗性”,显然是不过关的。
金角银角都知道么?都知道,至少那孙猴子是从八卦炉中出来的,看炉子的活儿也是那看炉道人被贬之后,才分给两人的。可现在,两人同心协力,用两个瓶儿来装一个孙猴子,却只是用以安对方的心,这可比那取经团团结了许多。
但是万事不由人,事有不凑巧,那孙猴子是个欺善怕恶的,从未见到此等狠人。他也不是没败过,但是却又有自负的本钱,一则为筋斗云,二呢,就是自以为是的聪明劲儿了。可是今天,这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这自负的聪明,却摆在了人家的脑袋前。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输给了别人,后事还未可知,怕是凶多吉少,那猴头无奈悲从中来,怨天怨地怨菩萨,泪落惊了神仙家。这神仙不是别人,正是山神土地和那五方揭谛。
其实,此事不该,要是孙猴子能想上一想,这里面其实有猫腻儿。想当初,蛇盘山鹰愁涧,五方揭谛曾说过,观音借差了暗中保护取经者的神仙,“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
既如此,那金头揭谛就该跟着唐和尚,岂有在此处的道理。
却不知,那猴子听人四值功曹报信之说,却偏误拆了团队单刷。这道祖的势力,六丁六甲不敢自断自路,佛派难能抗衡,十八伽蓝也不能出,唯有功曹和揭谛,才能说得上话。眼看这取经团其他人再无危险,揭谛才能出离洞内,赶救那孙猴子。
那土地山神闻之压了孙猴子,心中恐惧,不似那猴头以力欺人。乃与五方揭谛商议了,却来到三山门外叫道:“大圣!山神土地五方揭谛来见。告大圣得知,遣开山,请大圣出来,赦小神不恭之罪。”其实只要三山合起来,直接把山移动在头顶,也不走开……
可那众神念动真言咒语,把山仍遣归本位,放起孙猴子之时,那猴子却瞬间跳将起来,抖抖土,束束裙,耳后掣出棒来,叫山神土地:“都伸过孤拐来,每人先打两下,与老孙散散闷!”那猴头扯谎,只当饭吃之人,倒也每个真想打,人山神土地,鬼仙之体,打一打,不就挂了。
山神土地也没明白,可不打归不打,你这连威胁带恐吓的,只得大惊道:“刚才大圣已吩咐,恕我等之罪,怎么出来就变了言语要打?”这就是提醒那孙猴子,可别出尔反尔。
孙猴子欺善怕恶,却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山神土地,不够一棒子的,自然也就拿一拿言语,这才好问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
可人土地却说了实话,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这话其实和那猪八戒说九天荡魔祖师有得一比,乃是因为人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的真本事大过孙猴子么?非也,乃是因为人家够狠。
正如当时孙猴子拿猪八戒时,天蓬不怕北方真武,倒有三分儿怕孙猴子,是孙猴子比真武还有实力么。非也,是孙猴子更狠。
那孙猴子听见当值二字,却也心惊,仰面朝天,高声大叫道:“苍天!苍天!自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长生秘诀。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唤。今日这个妖魔无状,怎敢把山神、土地唤为奴仆,替他轮流当值?天啊!既生老孙,怎么又生此辈?”
他却在想,自家念咒,也能把人土地山神拘唤出来,这等事儿只看胆子,但是论及此段,那孙猴子的胆子却并非是真肥。拘唤人公职人员,又不开人工钱,明里说就是造反之事。而孙猴子呢,妄称大圣之时,却还让天庭认可此称呼,乃是地道官迷。
也就是说,那孙猴子造反,心理上是被动的,乃是无知者无惧,懂不得自己有几斤几两。但是这时看那金角银角,孙猴子是知道天庭的实力的,人家有胆识违逆,却为胆大包天。他却不知,宰相门前三品官,人家太上老君家里人,能简单么。
正此时,那精细鬼、伶俐虫来到了附近。只见山凹里霞光焰焰而来,那猴头道:“山神土地,你既在这洞中当值,那放光的是甚物件?”土地正答是妖魔拿宝贝来降捉的,却正好遂了孙猴子意愿道:“这个却好耍子儿啊!我且问你,他这洞中有甚人与他相往?”
那土地一五一十答了:“他爱的是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
这却给了那孙猴子天大的机会,于是遣散众神,自家变个老真人,赶着碰瓷儿来。
那精细鬼再精细,伶俐虫再伶俐,哪儿见过碰瓷这种手法啊,当时就是大怒。却不知那孙猴子捆起风来,就说自己乃是蓬莱神仙,正要渡一个成仙了道的好人。
仙是什么,仙是修行的正途,是天道的大势。但凡是人间生灵,无有不心心向往之。两个小妖心心向往,这都不见拷打,就问得个情况一二,立马知道了人家确实是他家大王派来装那自己的……
182骗子孙悟空养成记
也真不能怪人精细鬼不再精细,伶俐虫不再伶俐。这一方世界,仙人是确实存在的,孙猴子假说的渡人成仙,也是一种仙人增加人口的常用手段。只不过,目的不同,要是道祖亲渡,那这目的其实是朝着大罗仙去的。
当年孙猴子卵化为猴学人去,不就是想找个修仙成道的法子么。修仙,是已知的唯一可以安全进化,得所长生的经过实践的可行修行方式,也是人、妖、鬼、各种生灵能够向大道前进的唯一途径。
在这等诱惑之下,孙猴子不但诱得了宝贝的名字,甚至诱得了宝贝的用法。这且不说,还能让两小妖于袖中取出两件宝贝,双手递与他看了。
当时那宝贝离孙猴子的距离只有零点零一公分,那猴头见了,心中却暗喜道:“好东西!好东西!我若把尾子一抉,飕的跳起走了,只当是送老孙。”却忽又思道:“不好!不好!抢便抢去,只是坏了老孙的名头,这叫做白日抢夺了。”
于是他决定撒一个谎,虽然这家伙平生撒谎无数,但是这一个,绝逼是最完美的。
我也不知道强抢和骗取,哪一样更加高级,但是不管怎么样,人家两个小妖却是满脸期待,眼中冒着小星星,心里说了:请开始你的表演,但能装天,那就换宝贝。
那孙猴子平生骚包,人间欲行占尽,不仅要高名,还喜欢颜色。不说那东海强要披挂,就是紧箍藏帽,也是嵌金带花。这一次,也是尽然,那猴头比着变上一个大号紫金红葫芦,甚至连颜色都没变化。
你想,这有紫金红葫芦,铁定有白金银葫芦,黄金褐葫芦,绿金蓝葫芦什么的,你也不改一改颜色,直接大上一号。伶俐虫接回自家物件儿在手,看了孙猴子的大戏,也没什么反应,反而道:“师父,你这葫芦长大,有样范,好看,却只是不中用。”
你看吧,人家见过这色彩,有什么意思呢?这葫芦乃是装丹药的,那太上老君的丹药,铁定不止一样啊,当年这猴头盗丹,进人兜率宫丹房,“但见丹灶之旁,炉中有火。炉左右安放着五个葫芦”呢,用点儿心思也不曾。
就是如此个粗糙的手法,那孙猴子还一味只要装天。那家伙低头捻诀,念个咒语,叫那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神:“即去与我奏上玉帝,说老孙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经,路阻高山,师逢苦厄。妖魔那宝,吾欲诱他换之,万千拜上,将天借与老孙装闭半个时辰,以助成功。若道半声不肯,即上灵霄殿,动起刀兵!”
这却是那孙猴子一丁点儿的小心机。才知道了这平顶山双魔的厉害,明着给天庭下马威,支使公职人员,却要试探试探天庭的底蕴来。
那日游神径至南天门里灵霄殿下,启奏玉帝,备言前事,玉帝本就不乐意理会,乃道:“这泼猴头,出言无状,前者观音来说,放了他保护唐僧,朕这里又差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轮流护持,如今又借天装,天可装乎?”
天可装乎?玉帝的态度很明确,不让装天。不让,却不是不能,也就是说,天其实也是能装的,但是却不可以装。这不是和那金角银角一般投鼠忌器,孙猴子也是能杀得死的,但是却不能杀,怪乎一样啊。
那孙猴子哪里知道天庭的底蕴,向来就是个无知的,懂不得高低。但是那班中闪出哪吒三太子,奏道:“万岁,天也装得。”啊呸,那玉帝也不知活了几亿年,万岁,不是打人脸么。这去过人间上来的神仙,就是有时改不了这些毛病。
但是,那哪吒说的话,却也让玉帝好奇。要知道,以哪吒的资历和实力,段不可能接触得到“装天”这般的仙术技能的。
哪吒其实心里也明白,只见他自己也说道:“自混沌初分,以轻清为天,重浊为地。天是一团清气而扶托瑶天宫阙,以理论之,其实难装;但只孙行者保唐僧西去取经,诚所谓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今日当助他成功。”
确实,这小孩儿见识不低,只说“难装”,却并非不能“装”。但是就算能装,天地三界要运行,那也不能给你装啊。可那哪吒却一转道:“请降旨意,往北天门问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门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闭了。对面不见人,捉白不见黑,哄那怪道,只说装了天,以助行者成功。”
唉,你这直接闭了孙猴子们所呆的三尺之地,不就行了么。
不,这是要给孙猴子看的,就算能把平顶山罩了,玉帝也铁定不同意啊。那孙猴子公然向天庭叫板儿,就算不能治一治他,还不能给个下马威么?
哪吒这事儿就办的漂亮了,既把事儿给压下去了,也给足了天庭面子,压那弼马温一压。
这一假装,却在那两小妖前做假成真,真个把天给装了下去,如此一二三四五,竟然把这不精细不伶俐的两妖,给哄住了。这葫芦真个能装天,还不赶紧换它过来?
就这么,两个小妖把两个宝贝,换了那孙猴子的一根毫毛,虽无文书,却也赌咒发誓,如此,干净把人给骗了。这手段,论起当今,那电信咋骗之流,拍马也赶不及。但那心理却是一样一样儿的,那就是贪心作祟。
那哪吒拿着真武的皂雕旗,果然唬住了那孙猴子一把。想那山神土地共五方揭谛,把个孙猴子从危难中解救出来,还没得人家一句谢;可这哪吒,只是借人真武的皂雕旗一展,那猴头完事儿却将身一纵,把尾子翘了一翘,跳在南天门前,谢了哪吒太子麾旗相助之功。
说起来那猴子本就是个媚上瞒下之辈,哪吒的实力和官职都在人家之上,也难怪做得那孙猴子的人情。山神土地之流,位卑职小能力差,那猴头开罪得起,开罪起来成本也低,可不就可劲儿欺负吗。
那两个小妖,才换了装天的葫芦,再看孙猴子之时,却是得意忘形,立马不见了。这却不令人生疑么?那伶俐虫立马就说道:“哥啊,神仙也会打诳语,他说换了宝贝,度我等成仙,怎么不辞就去了?”
伶俐虫不愧伶俐之辈,那精细虫却也精细,霎瞬间就反应过来,接道:“我们相应便宜的多哩,他敢去得成?拿过葫芦来,等我装装天,也试演试演看。”
嗨,这两个家伙,好似任何被骗之人,哪怕是在骗局被戳破的那一刻,仍然抱着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期盼着挨宰的不是自己。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直到两人不见了那葫芦,真个吓得呆呆挣挣道:“怎的好!怎的好!当时大王将宝贝付与我们,教拿孙行者,今行者既不曾拿得,连宝贝都不见了。我们怎敢去回话?这一顿直直的打死了也!怎的好!怎的好!”
这却是被骗的人崩溃的样子,可那伶俐虫却心下发狠,道:“我们走了罢。”
逃避现实?不想那精细鬼却道:“往那里走么?”
伶俐虫没法:“不管那里走罢。若回去说没宝贝,断然是送命了。”
可那精细鬼却是个面对现实的,乃道:“不要走,还回去。二大王平日看你甚好,我推一句儿在你身上。他若肯将就,留得性命,说不过,就打死,还在此间,莫弄得两头不着,去来去来!”
哎呀,若这精细鬼推一句儿在伶俐虫身上,谁死的几率大呢?
183压龙洞那欠下的债
话说这精细鬼、伶俐虫两个小妖,感自家大王知遇,却没逃了杀头的大罪,反而回去告饶。
那孙猴子吃了一回亏,也怪机灵的,变个苍蝇跟着就进去了。
岂料洞中的金角大王,听了这两个小喽啰的一二三四五,也没杀这两个小妖,也不打这两个小妖,反而自家暴躁如雷道:“罢了!罢了!这就是孙行者假装神仙骗哄去了!那猴头神通广大,处处人熟,不知那个毛神放他出来,骗去宝贝!”
论起知根知底,唯有这“孙行者”仨字儿,是取经路上才得的,却也被画影图形的卷轴传了出来,其他本事,都在金角的预料当中。是以,金角大王也不恨那孙猴子,反而对那山神土地有怨念,迟上一刻,孙猴子可就没了。
金角大王这意思,那就是孙猴子暗中有帮手,既然让这家伙吃了亏,也暗算了他一回,现在是以息事宁人之态激将。却好那银角都不待金角说完,道:“兄长息怒。叵耐那猴头着然无礼,既有手段,便走了也罢,怎么又骗宝贝?我若没本事拿他,永不在西方路上为怪!”
这就很明显了,银角确实是比较情绪化一点儿,人年轻,火气比较高,觉得那孙猴子还没吃够苦头,自己这口气还没咽下去。
如此一盘算,数落下身边的宝贝:“还有七星剑与芭蕉扇在我身边,那一条幌金绳,在压龙山压龙洞老母亲那里收着哩。如今差两个小妖去请母亲来吃唐僧肉,就教他带幌金绳来拿孙行者。”
这,七星剑拿不得孙猴子?芭蕉扇拿不得孙猴子?不,这些个宝贝,不是金角银角会用的。
其实光是看名字就知道,越是响亮的东西越是常用,越是常用的东西,越是平常。可……
确实,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名字响亮,装水装丹,能不常用么。可七星剑是什么东西,武器么?武器算什么宝贝,太上道祖什么时候练过武艺。幌金绳,这也是宝贝?幌,乃是帐幔,帘帷,这绳子也就是条镶金的腰带尔。
最奇怪的就是这芭蕉扇了!芭蕉扇者,乃是人间常用的蒲扇,也就是“济公”手里那样儿的东西。但是依据五件宝贝取名的规律,芭蕉扇这名字明显是不合格的。
若是如七星剑、幌金绳,那这扇子就该叫金蕉扇、彩蕉扇什么的,若是如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一般,那就该叫五彩金蕉扇,艳羽彩蕉扇什么的。但是并非如此,芭蕉扇实在是过于普通,普通到和平常人家的扇子是一个名儿的。
人说,许是这芭蕉扇只有一把,也就没必要取什么花样儿名字了!不,羊脂玉净瓶乃是装水的,根本就不需要太多,一家一户,一口水缸不久够了么。反而是这芭蕉扇,乃是扇火的,但是这太上老君很明显,至少有两口炉子,这芭蕉扇儿扇的是那一座呢?
且不提这宝贝的莫名,那银角却不差那精细鬼、伶俐虫“这样的废物去”,另叫了常随的伴当,巴山虎、倚海龙来。
这银角也忒有意思,不愧是小孩儿心性,明显这杀孙猴子的因果更深,就让精细鬼、伶俐虫这两个不是心腹的小妖背锅。而这巴山虎、倚海龙这样的心腹,却连宝贝都没见过,反差去请自家上拜的母亲去了。
却不料,这样机密的事情,却让那孙猴子化作的小苍蝇给听了去,这能有好?
果然,那巴山虎、倚海龙刚走出二三里,那孙猴子就变化了走将上去,一面以听到的话语自证,一面打听那金角银角所请之人的消息。
眼看走到只剩十五六里路,那孙猴子探听明白消息,干脆把这两个“伴当”给打死,自个儿变化了两个小妖,干净去请。
这才是,那银角想让两个没交情的小妖顶缸,却没顶了;让这两个有交情的立功,反而干净死了。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算不如天算计。
那孙猴子杀了人小妖,自跑去请那压龙山压龙洞的老妖,却止不住再次掉泪。原来,这家伙上次被三山所压,干净在自己认为的强项,“智慧”上输了一局,乃是不服之泪。可这一次,却是因拜人之礼,委屈之泪。
你看他心想道:“老孙既显手段,变做小妖,来请这老怪,没有个直直的站了说话之理,一定见他磕头才是。我为人做了一场好汉,只拜了三个人:西天拜佛祖,南海拜观音,两界山师父救了我,我拜了他四拜。为他使碎六叶连肝肺,用尽三毛七孔心。一卷经能值几何?今日却教我去拜此怪。若不跪拜,必定走了风讯。苦啊!算来只为师父受困,故使我受辱于人!”
只拜了三个人?须菩提祖师呢?菩提不算么。另外,这猴头什么时候去过西天,什么时候去拜过那如来了,简直乱谈嘛。非也……
那孙猴子想的是:我为人做了一场好汉,只拜了三个人。乃是就自家这一辈子而说的,意思是这家伙自“为人以来”,不仅仅到现在为止,而是直至以后,也只会拜三个人而已。嗨,你这一生还长着呢,胡吹什么大气啊。
至于那什么须菩提,当时逐出这猴头之时,孙猴子自家就说了:“决不敢提起师父一字,只说是我自家会的便罢。”数百年下来,早就把此前忘了个一干二净,哪里还会去想他。
如此那孙猴子把头一磕,也算是还了那狮驼王被重伤不治的因果,却干净让这狮驼王的浑家承受了取经团西来的业火。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原来,这压龙洞本是那移山大圣狮驼王的家业,是以称作压龙洞,而这九尾狐狸,却是那狮驼王的夫人。
怪不得这金角银角要拜人家为母,那狮驼王不正是那银角大王唯一一个传统意义上师父么。也怪不得这银角会使得移山之术,这可是走的捷径,使动的乃是山神土地。
那孙猴子拜了山门,请了人,却在半路上偷袭,让人家失了魂。
老实说,妖和妖之间往往是丛林法则,看的是实力,那孙猴子到此为止,都从来没有想办法去保障那猪八戒和沙和尚的战斗力,也是基于此。若是猪八戒和沙和尚的战斗力能一直保持,那这“大师兄”的位置,还能保证么?
是以这也是为何这三人偏偏要用入门先后来排序。
但是战斗往往千变万化,根本难以用等级和实力什么的衡量,若是如此,那好多的战斗就都可以避免了,何必头铁非要往前撞呢,不就是庙算起来有得打,战斗情况也多变化么。
那孙猴子轻易能解靶这压龙洞的九尾狐狸,也是如此,占尽了偷袭的大便宜。不说那幌金绳完全没能使用,就是本身的实力也完全没能展示出来,真好似睡梦里被斩,被下毒酥软一般。
此时的孙猴子,已然夺取了金角银角五件宝贝当中的三件,完全可以说,这战斗已然成了碾压之势。但是和那金角银角一样,宝贝不能物尽其用,懂不得太多的口诀,看不到全然的说明书,这就不敢把下注下得太满。
于是那孙猴子干脆变做打死的九尾妖狐,却要把自家叩的头赚回来……
184再次团灭
却说那孙猴子不但变过女人变做了高翠兰,这一次更是变做了九尾妖狐,给人家做起了老母。这一来,顺利的混进了莲花洞,顺利的见到了金角银角,顺利的收到了别人家的叩头。
这般变身的手段,其实就是幻术加心理暗示,那莲花洞的两兄弟,虽然把九尾狐引做外援,但这真情到底有限,利益结合才是本质。而这变身术,却偏偏看重细节,正如当年二郎神,那眼力劲儿就不一般。
而这银角虽然堪比二郎之帅,却也没这般细心,看不出这往常便不用心交往的九尾狐的破绽。当然,二郎神也没有三只眼,银角大王也没有三只眼,那猪八戒还是没有三只眼。
但是这猪八戒吊在梁上,却哈哈的笑了一声,直接把那孙猴子给认出来了。虽是那猴子做事不密,得意之时,就掬起猴尾巴子,但也是那天蓬眼力劲好使,直接看穿了细节。也难怪,不管是当年俏二郎,还是福陵山上猪刚鬣,那都是挎弓的,眼力能不好使,细节能不注意得么。
不过,认出来是认出来了,虽然猪八戒跟那孙猴子不对付,但是和这金角银角也不甚熟稔。是以这九尾狐是孙猴子变幻而来的事情,猪八戒也并未声张。但是,好死不死,金角银角请那九尾狐来,那是有事的。但是话却不能这么说,总要客气客气……
只听金角银角道:“母亲啊,连日儿等少礼,不曾孝顺得。今早愚兄弟拿得东土唐僧,不敢擅吃,请母亲来献献生,好蒸与母亲吃了延寿。”果然还是利益关系,哪曾有多少感情。
可那孙猴子对那猪八戒可是念念不忘,竟说道:“我儿,唐僧的肉我倒不吃,听见有个猪八戒的耳朵甚好,可割将下来整治整治我下酒。”
那孙猴子与猪八戒有多余的交情么,开得这许多玩笑?那八戒听见慌了道:“遭瘟的!你来为割我耳朵的!我喊出来不好听啊!”不仅仅是那孙猴子防着猪八戒,这猪八戒也防着孙猴子呢。
原本到此,也算不得什么泄漏,但也是巧了,恰在此时,有几个巡山的小怪,把门的众妖,都撞将进来,报道:“大王,祸事了!孙行者打杀奶奶,假装来耶!”
这泼猴,谋事不密却不是第一次,老改不得自己的猴急。银角大王闻此言,那容分说,掣七星宝剑,立马就往那孙猴子变化的九尾狐劈脸砍来。
那孙猴子虽耐群战,但是那方式却是游击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将身一幌,只见满洞红光,预先走了。似这般手段,着实好耍子,正是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唬得个金角大王魂飞魄散,众群精噬指摇头。
你道为何,这不是那奎木狼曾使得正立无影么。虽说这手段其实是支离之术,但是那金角刚巧得知一二,这好似不似的,让人难以猜出。
于是这一走,却让那金角再次以要抽身激道:“兄弟,把唐僧与沙僧、八戒、白马、行李都送还那孙行者,闭了是非之门罢。”
这话也没错,哪怕这孙猴子不是使的正立无影,但是能把这支离之术用到这种层次,已然是熟练度满满,技艺之巅峰,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是银角不懂这些,受激却道:“哥哥,你说那里话?我不知费了多少辛勤,施这计策,将那和尚都摄将来。如今似你这等怕惧孙行者的诡谲,就俱送去还他,真所谓畏刀避剑之人,岂大丈夫之所为也?”这一说也对,再者那孙猴子这诡谲之术,只有其形。
银角可管不着这些:“你且请坐勿惧。我闻你说孙行者神通广大,我虽与他相会一场,却不曾与他比试。取披挂来,等我寻他交战三合。假若他三合胜我不过,唐僧还是我们之食;如三战我不能胜他,那时再送唐僧与他未迟。”
金角想想,也是,再怎么,也得要把那猴头的上限试上一试为好,怎能凭那霎时一现的手法而打退堂鼓呢。就这么着,也就答应了,果然让那帅帅的银角大王出去讨战。而这一战,却让那孙猴子现了原形,确实是个纸老虎,居然和银角也打了三十回合,还不及那猪八戒。
恰如所料,那孙猴子果然是个体力派,武艺没多少章法,但架不住这猴子想法儿多,你看他都了这三十回合,却暗喜道:“这泼怪倒也架得住老孙的铁棒!我已得了他三件宝贝,却这般苦苦的与他厮杀,可不误了我的工夫?不若拿葫芦或净瓶装他去,多少是好。”
这主意确实没错,但是这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宝贝,你就不防住它一点儿?于是又想道:“不好!不好!常言道:物随主便。倘若我叫他不答应,却又不误了事业?且使幌金绳扣头罢。”
这也就是那猴子的智商了,简直和在八卦炉中一样,什么巽位有风无火,那太上老君用了八百年的自家炉子,居然还没你一个外人清楚!同样道理,什么人都能用的宝贝要防着,那没什么人能用的东西,难道就不防着咯?
果不其然,那孙猴子也真不会用那幌金绳,直接一只手使棒,架住他的宝剑;一只手把那绳抛起,刷喇的扣了银角大王。这绳儿也溜,若扣住别人,就念《紧绳咒》,莫能得脱,但是那孙猴子却不会啊。可若扣住自家人,就念《松绳咒》,不得伤身,银角也会。
孙猴子懂得什么,刚好让那银角轻松褪下了幌金绳,转而把那猴头给捉住。却看他要使“瘦身法”,想要脱身,却被那银角念动《紧绳咒》,紧紧扣住,怎能得脱?及褪至颈项之下,原是一个金圈子套住。
还自以为自家聪明,明知道装人的宝贝不好用,这绳子谁家的,能好用么。也难怪要在三山压顶之下哭一场,这智商远没有自己张扬的那么高,只是会吹。
那银角也不废话,将绳一扯,扯将下来,照光头上就砍了七八宝剑,气儿没出了,孙猴子连头皮儿也不曾红了一红。就说这宝贝有他不会使用的么,这七星剑乃是炼魔用的,真拿它当剑使了,白瞎了宝贝之名。
其实那银角大王也就出一出气儿,真要杀,怎么也得用瓶儿装了进去,可是这人真到了自己手里,反而动不得他了。如此,也只得掏还自家宝贝,还把那孙猴子栓柱子上,自顾自吃酒去了。
嗨,这个粗糙的处理方式,和那银角使三山压住孙猴子以后的处理方式简直一模一样,完全就是在等那孙猴子的手段。不一样的却是,当时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安排人取他性命,可现在却没办法,只得强行羁押着。这不是给那猴头上下其手的机会么。
那猪八戒见了,虽是被吊在梁上,却哈哈的笑道:“哥哥啊,耳朵吃不成了!”
此情团灭之际,却怎么还笑得出来!不,孙猴子看不懂其中道理,但是那猪八戒偏偏能猜得一二。这呆子是第一个被拿住的,浸了浸水,得了一句话,确然没吃什么苦头。这洞外一来二去之间,却是让自己想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也想明白了,这平顶山,实乃有惊无险之地。
猪八戒能猜,那是因为看得久了,也被漏泄了些信息,这要是一点儿信息都没有,也能猜?
185再败孙猴子
也能猜的!
说实话,这一次两次的,银角大王回家都吃了好几回酒了,洞里除了小妖,就剩下取经团一行人了,怎么就偏不安排点儿人肉,改善改善伙食!这也就罢了,还记得那奎木狼是怎么样捆人的么,四马攒蹄儿,捆的还是沙僧。
那银角捆人,全然乱捆一气儿就不说了,金角当时就认下的,要拿那孙猴子凑蒸,可是真拿下了,却连火都没生,居然跑去吃酒了,你这一天都吃了好几次了。更何况那九尾狐“干娘”都被打死了,你倒是给几鞭子出一出气啊。
这些都没有,甚至连看管都松懈得不得了,这不是给机会跑么?
那孙猴子一看,却也应了猪八戒的话,说道:“呆子,可吊得自在么?我如今就出去,管情救了你们。”猪八戒出不出去其实无所谓,但是你孙猴子想要吃人家耳朵可就给记上了仇,偏偏这玩笑开过分的人,自信心往往膨胀,老会觉得,不就开个玩笑至于么?
还真至于!这就好似人问你借了块把两块的小钱儿,但是老是没记着还,你若是问了,偏生还自己的不是,就这么点儿小钱儿也记着。但若是不问,三番五次你是不是都该借呢?可这问题明明就是人家借钱不还,怎么反而变成自己小气了呢?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者,亦勿施于人。开玩笑你还得问一问人家愿意不愿意,你还得看一看是不是地儿,这个时间对不对。可这孙猴子一类却不管这些,可情的自己舒服就行了,全然不顾人家的感受,以自我为中心,岂不让人生厌?
那孙猴子说着即变做一个纯钢的锉儿,扳过那颈项的圈子,三五锉,锉做两段;扳开锉口,脱将出来,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做一个假身,拴在那里,真身却幌一幌,变做个小妖,立在旁边。你就不说这捆人的手法实在是掉价得离谱,却见那猪八戒却在梁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拴的是假货,吊的是正身!”嗨,所以说与人为善,与自己为善,虽是得罪别人,虽然大多数人你都得罪得起,但是做人留一线,自己才方便啊。
你说吃酒便吃酒吧,偏偏这金角大王也不安心吃酒,还时时刻刻听闻着取经团的动静。一闻见此停杯便问:“那猪八戒吆喝的是甚么?”是啊,猪八戒自被抓进洞来,也不求饶,也不哀嚎,现在无故挣展什么,不是明显有问题么。
那孙猴子却已变做小妖,上前就道:“猪八戒撺道孙行者教变化走了罢,他不肯走,在那里吆喝哩。”这话让金角银角心里边顿时一喜……
银角既对那孙猴子变化的小妖道:“还说猪八戒老实,原来这等不老实!该打二十多嘴棍!”这伺候金角银角的小厮是谁,焉能执刑?
且不说这西牛贺洲东段的妖怪本就不多,莲花洞差人还得将就着用些山神土地。当时那孙猴子跟着巴山虎、倚海龙去请九尾狐之时,人家就一再不认得。及至那孙猴子以外班糊弄,人家也还生疑,乃是用人巴山虎、倚海龙请“老奶奶”的“海底眼”混过关的。
也就是说,若不是那孙猴子听到了人家的目的,以这请人吃唐僧肉的机密做答,这家伙是铁定混不过去的。换句话说,莲花洞里的人口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认得的。
这伺候金角银角的小厮,金角银角可认得,这熟知的细节是不对的,是以银角让之执刑的说话,乃是试探那孙猴子的。
恰好,那孙猴子果然就去拿条棍来打,他却不知,执型之事,正该差话去看管的小妖哪里。孰料那猪八戒却道:“你打轻些儿,若重了些儿,我又喊起,我认得你!”
那猴头脸皮也厚实,不得不说道:“老孙变化,也只为你们,你怎么倒走了风息?这一洞里妖精,都认不得,怎的偏你认得?”
猪八戒眼看这一顿打难捱,乃言语道:“你虽变了头脸,还不曾变得屁股。那屁股上两块红不是?我因此认得是你。”这话儿交换,那孙猴子也难再打人。却随往后面,掩到厨中,锅底上摸了一把,将屁股擦黑,行至前边。
猪八戒看见了却又笑道:“那个猴子去那里混了这一会,弄做个黑屁股来了。”
那孙猴子打了一转儿,人也没再打,却走上大厅,对金角扯个慌道:“大王,你看那孙行者拴在柱上,左右爬蹉,磨坏那根金绳,得一根粗壮些的绳子换将下来才好。”
那金角瞪着个眼儿,哭笑不得。喊你打人,你真个去打,去了也没打,现在还来骗取我这幌金绳,做什么,你又不会使。于是干脆把自己身上的狮蛮带给了他,这才是你骗我,我骗你,骗到最好不知为何而起。
那狮蛮带者,和勒袍子的腰带不同,幌金绳可以勒上几圈儿,长短还如意。但是狮蛮带乃是武将腰带,前后也就一圈儿,哪怕孙猴子瘦小,你这捆上两圈儿连结儿都打不上,拿来作甚?
孙猴子却管你那么多,只当是自己得了手,赶忙把那假变的猴毛上裹上一圈栓了,却吧幌金自家收了,毫毛变了一根交差了事。金角看都不看,孙猴子却自门外叫战。也是了,看什么嘛,铁定是假的。
至于门外者,小妖来报,金角心里却笑,面上却大惊道:“拿住孙行者,又怎么有个者行孙?”
那银角偏生出不爽来,你道为何。说起来这猴头乃是两人故意走失的,但是那孙猴子就操了根儿幌金绳,赶忙来下战书,没输够是怎么着?银角也没法儿不理会,只道:“哥哥,怕他怎的?宝贝都在我手里,等我拿那葫芦出去,把他装将来。”
这却是没了与这猴子交战的兴趣,打也是长久的持平,而宝贝那孙猴子还不会用,干脆装了了事。当然持久战那孙猴子还是能拿下的,但是谁有空陪你啊。
如此一来,那银角大王拿出紫金红葫芦就往外走。这一次,却全然没闹出两个瓶子装一个人的笑话,那金角大王却也压根儿没有当面杀孙猴子的心思。要知道若是把孙猴子装羊脂玉净瓶里的话,怕是就真死在自己手里了。
但若是紫金红葫芦呢?
你看那孙猴子换了个者行孙的名号继续着自己的救援路,但却被那银角大王一再言语逼迫道:“我且叫你一声,你敢应我么?”被智商碾压的猴头,但应了应气儿,却被着紫金红葫芦给装了去。
那猴头不得出去,心却又想着道:“没事!化不得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那里一时三刻就化得我?且跟他进去,看他怎的!”
巧了,金角银角也很清楚,是以自己拿着,却没有动用羊脂玉净瓶。但是,现在和那绳捆索绑可不同,当时不要命,现在可是命不在手,只在刀俎之间也。
也是巧了,这事儿却又和那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一般,孙猴子清楚,金角银角更清楚。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手拿刀俎的两人,到底敢不敢拿孙猴子这鱼肉若何……
186卖队友的金角和被卖的银角
只见那银角大王得胜归来,立马就向金角大王讨喜,甚是开心。可这金角大王一句儿话,让那银角更加高兴了,原来金角竟是说道:“贤弟请坐。不要动,只等摇得响再揭帖儿。”
这话儿可是紫金红葫芦的罩门所在,说了这话,岂不是意味着那孙猴子死定了么?若是一人要杀,定然是违逆了主公,两人失手,法不责众,说不定就过去了呢?
这银角大王哪里想得到,金角的所为,实为放那孙猴子也。
想这葫芦装了孙猴子,在那猴头不知道罩门儿的情况下,这两兄弟干净把酒一喝,孙行者哪里还有活着的可能。但是就这一句,却给了那孙猴子可以上下其手的可能性,真乃一线生机。
也不怪那银角如此想,要知道这太上老君,对于门下始终没有太过严厉,两个人这一糊弄,说不定还真能安然无事。但是金角却清楚,哪怕是自己不做错事,也还要仰人鼻息,故做违背,岂不是找不自在么,万一那道祖给上一上小鞋,随时都能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那孙猴子听了金角大王的话,虽然一点儿都没觉察到人家的心思,却立马想到了脱身之计道:“我这般一个身子,怎么便摇得响?只除化成稀汁,才摇得响是。等我撒泡溺罢,他若摇得响时,一定揭帖起盖。我乘空走他娘罢!”
方法是好,却又思道,“不好不好!溺虽可响,只是污了这直裰。等他摇时,我但聚些唾津漱口,稀漓呼喇的,哄他揭开,老孙再走罢。”
金角大王留了后门儿,孙猴子办法也是想了,可那银角却没开窍,死活不摇,那架势,干净忘了更好。情急之下,那猴头也无法可想,干脆示敌以弱,嚎叫起来:“天呀!孤拐都化了!”孤拐者,脚踝也,脚踝而已,银角压根儿不想看。
孙猴子无奈,只得再次示弱,叫道:“娘啊!连腰截骨都化了!”
金角一听此言,估摸着那孙猴子再能扛,怕也差不多了,银角不开窍,自己焉能跟着糊涂,那前任看炉的道士,无错也挨了三分儿,怎能不引以为戒。于是撺掇道:“化至腰时,都化尽矣,揭起帖儿看看。”
那孙猴子闻言,虽然不知道人家是在帮助自己,但还就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变作个半截的身子,在葫芦底上,真身却变做个——虫儿,钉在那葫芦口边。
银角只道是真,哪里懂得孙猴子支离之术,已然能用到有正立无影的境界,就该不开盖儿,却见揭起帖子看时,孙猴子却早已飞出,打个滚,又变做个倚海龙。
说实话,这就没意思了,倚海龙是金角银角的伴当,自然是熟知的。但是这家伙早在去请九尾狐之时,已然被了结。而那孙猴子变身九尾狐早被撞破,巴山虎、倚海龙压根儿就没回来,那结果还用问么?
果然,金角大王忽见倚海龙站在身边,霎时间就明白过来,干净扳着葫芦口,张了一张,看了一看,赶紧让盖上。可接下来,却是拿了壶,满满的斟了一杯酒,近前双手递与那银角大王道:“贤弟,我与你递个盅儿。”
有知礼的就该晓得,人家双手递来,乃是敬之,须得双手来接,方为礼数。可这时,那孙猴子刚刚出来,正站旁边,喝了许久酒的两兄弟,玩儿这一套做什么。那银角也是疑惑,问道:“兄长,我们已吃了这半会酒,又递甚盅?”
说实话,别说是结义兄弟,哪怕是亲兄弟呢,也很少有这样正式的礼数,突然来这么一套,不是心里有鬼么。那金角确实有愧,让银角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事已如此,人还得放。
于是只能说道:“你拿住唐僧、八戒、沙僧犹可,又索了孙行者,装了者行孙,如此功劳,该与你多递几盅。”是啊,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计到自家兄弟,且正是箭在玄上不得不发之时。
是啊,那孙猴子就这么出去,那什么来战呢?还不是立马被捉的份儿。孙猴子不敢就这么出去,金角也不敢就这么让那孙猴子出去,几次三番,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那银角见哥哥恭敬,怎敢不接,但一只手托着葫芦,一只手不敢去接,却把葫芦递与旁边的倚海龙,双手去接杯,却还没想到那倚海龙没回家,此是孙猴子变的。你看他端葫芦,殷勤奉侍,那银角接酒吃了,也要回奉一杯,金角却道:“不消回酒,我这里陪你一杯罢。”
是了,这银角回奉,金角有愧,自然不敢接,要知道倚海龙没回家,金角在家呆着是很清楚,银角在外征战,还以为他回来了呢。两人只管谦逊,却让那葫芦再次落入了孙猴子怀里,却假变个毫毛做的撤身。
这一时,自然是行者孙来叫战,银角大王酒吃正酣,哪里理会得你算老几,兴致冲冲道:兄长放心,我这葫芦装下一千人哩。我才装了者行孙一个,又怕那甚么行者孙!等我出去看看,一发装来。”
说实话,每一次银角回家就是吃酒,却不想上一次那孙猴子就是两人故意放之,这行者孙,不就根本是那孙猴子么。花果山上,两人何曾见过那猴头的亲兄弟,捅什么猴子窝啊。
但是事虽如此,话还得说,一则那银角两胜孙猴子,已生骄兵之心;二则酒已酣畅,心下没有细想;三则是装葫芦的孙猴子拿得太过于容易,可能是假。
银角不知不想,金角却是一手导演了这般儿结果,只得道:“兄弟仔细。”
对于这个便宜哥哥,那银角还是相当佩服的,他不知自己拿着个假葫芦,依然像前番雄纠纠、气昂昂走出门高呼道:“你是那里人氏,敢在此间吆喝?”
那孙猴子三战三败,其实心里也打着响鼓,竟道:“你认不得我?家居花果山,祖贯水帘洞。只为闹天宫,多时罢争竞。如今幸脱灾,弃道从僧用。秉教上雷音,求经归觉正。相逢野泼魔,却把神通弄。还我大唐僧,上西参佛圣。两家罢战争,各守平安境。休惹老孙焦,伤残老性命!”
是了是了,这再三的捉放曹,孙猴子也起了疑,话里虽然强硬,可话外的意思,却是放我西去就行。是孙猴子转性子了?非也,不过是实施所逼,而这必死之局破得蹊跷,也让那欺软怕硬猴子怕了一回。
但是银角早已看透那孙猴子的性子,乃是直接刺激道:“你且过来,我不与你相打,但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岂料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突破的,那猴子竟反问一句,于袖中也取出一个葫芦道:“泼魔,你看!”幌一幌,复藏在袖中,竟是恐他银角大王来抢。这才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这葫芦一出,银角心里就犯了嘀咕,以自己的眼光看来,那孙猴子手里的家伙什似乎是个真的。心里却想:“他葫芦是那里来的?怎么就与我的一般?纵是一根藤上结的,也有个大小不同,偏正不一,却怎么一般无二?”
可真是怎么一来,那孙猴子和自家主公什么关系,怎么还白送这么一宝贝?如此一想,银角脱口问出:“行者孙,你那葫芦是那里来的?”
187这一次,银角输了
那孙猴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隐秘?接过口来就问那银角大王一句道:“你那葫芦是哪里来的?”
孙猴子不学无术,自然不知道,但是银角是老君童儿,科班儿出生,哪儿能不知道这啊。于是将根本从头说出道:“我这葫芦是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有一位太上老祖,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补到乾宫夬地,见一座昆仑山脚下,有一缕仙藤,上结着这个紫金红葫芦,却便是老君留下到如今者。”
这话的信息量其实很大,但是现在的孙猴子,那是只有大智慧,少了小聪明,敌人的话能相信么?但是银角这话的第一目的其实是试探,说得都是实话,两人拿着差不多的葫芦,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这是一元之始,可这种时候,已然有人了,有却不仅仅只有太上老祖。太上老祖者,就是三清中的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何也,天地就是他用手段开的,道法也大多由他亲自教授,是以当时就认作太上道祖。
自此后,随着这一方天地的成长,慢慢的人多了。可当时传承的法术,多是大罗仙法,一个不小心就天崩地裂,反而让这太上老祖不得不解化女娲之名,炼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也就是此后,天庭成立,三界有了管束,仙法也不再轻传。
天庭成立以后,却不能让三界之外的人专管,因此天庭三十三天,大多是后天之仙人,毕竟后天之仙才属于三界之内的人。这时的太上老祖早已收集不少宝贝,身份超然,被尊为道德天尊。
直至“老子”降世,圣人临凡,再次飞升的道德天尊,自号为太上老君,“老君”者,这意思其实是自己也算是半个三界之内的人了。
也就是说,尽管那“太上道祖”补天也要解化女娲之名,“道德天尊”也不该插手三界,但是这太上老君却可以对人对事上下其手。
想当时大“闹”天宫,太上老君见玉帝之时,玉帝之下包括观音和四大天师,都呼其为道祖。此乃是高高架起,不让他随意动唤之策。唯有玉帝了解了情况以后,脱口呼为老君,正好让太上老君使了手段,没打死那孙猴子。
是以,那老君留下到如今的紫金红葫芦,也正和金刚镯一般,乃是“太上老君”之物,后天形成,正合可用。而银角的意思则是,对战的两人,是不是也是“一缕仙藤”上的。
银角这话也没有错,要知道老君装丹的葫芦可不止一个,至少也是五个。但是这下凡的童儿记得,那偷吃了五葫芦丹丸的孙猴子却不记得了,莫名其妙来了句:“自清浊初开,天不满西北,地不满东南,太上道祖解化女娲,补完天缺,行至昆仑山下,有根仙藤,藤结有两个葫芦。我得一个是雄的,你那个却是雌的。”
且不说那葫芦的数量不对,就雌雄这事儿,也是随口打洼洼,哪里对的上那银角的暗探。既然不是六个七个什么的葫芦,到最后自然还是要一决高下,是以,那银角立马高叫道:“莫说雌雄,但只装得人的,就是好宝贝。”
那孙猴子却明知道银角大王手里拿着的是个假货,偏学了一番“君子”道:“你也说得是,我就让你先装。”这结果,可不是预先就能料得到的么!
问题是,银角不知道那孙猴子倒换之事,更不知金角大王却是故意为之,心里甚喜,急纵身跳将起去,到空中执着葫芦,叫一声“行者孙。”那孙猴子底气十足,听得了,却就不歇气连应了八九声,只是不能装去。
银角大王坠将下来,跌脚捶胸道:“天那!只说世情不改变哩!这样个宝贝也怕老公,雌见了雄,就不敢装了!”心里面却在暗想着自家主公是不是投敌了,太上老君那五个葫芦有一模一样儿的么?
没有,这葫芦要是一模一样儿的,那这练出来的丹药又该怎么认呢?
既如此,那“孙猴子”手里的葫芦不定然是自己手里的哪一个么,自家手中的葫芦不就定然是个假货了么。但是这葫芦刚刚才装了所谓的“者行孙”,现在却在已然这所谓的“行者孙”手里,即要掉包,就该发生在吃酒之时,吃酒之时,唯有倚海龙在身边……
银角把这前前后后立想了个遍,即意识到了不对,那倚海龙去找自家干娘,干娘死了,倚海龙断没有活着的可能。这么一想,天哪,竟是自家哥哥把自己给卖了,你道那金角为何非要双手给自己递个盅儿,哪里是敬酒,分明是资敌啊。
如此一看,这“者行孙”哪里是没装上,哪里是装的假身,分明就是孙猴子真身。但是自家哥哥却并非是要杀他,而是要放他,难怪说什么“化至腰时,都化尽矣,揭起帖儿看看”。“唉!”
这一叹,却直接把自己给装进了那孙猴子手里的葫芦内。
咿,这葫芦本是那银角大王拿了不少时候,没道理连孙猴子都懂得不应该答应,怎么反而是这熟悉许多的银角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原来,正是这银角大王心灰意冷之时,哀叹自己当时捉住“者行孙”,却没能懂得自家哥哥让“不要动,只等摇得响再揭帖儿”,反而曲解了兄长的意思。那孙猴子却急纵筋斗,跳起去,将葫芦底儿朝天,口儿朝地,照定妖魔,叫了声“银角大王”。
就这么应了一声,却被倏的装在里面,被那猴头赶忙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
那猴头是心里高兴至极,三番两次被人捉弄,一朝解气定要弄死。恰好,那山上都是些洼踏不平之路,孙猴子又是个圈盘腿,拐呀拐的走着,摇的那葫芦里悉悉索索,响声不绝。
你道他怎么便有响声?原来那孙猴子是熬炼过的金刚不坏之身,这葫芦又是个物理攻击的葫芦儿,急切间化他不得。可银角本是转了鬼王之体,现在修了个妖身,也能腾云驾雾,却不过是些法术。到现在也是凡胎未脱,到这宝贝里,哪儿能顶得住呢。
可那孙猴子果然是精明一时,却还不当他就化了,笑道:“我儿子啊,不知是撒尿耶,不知是漱口哩,这是老孙干过的买卖。不等到七八日,化成稀汁,我也不揭盖来看。忙怎的?有甚要紧?想着我出来的容易,就该千年不看才好!”
这倒好,想当时那银角大王装了“者行孙”,也是只顾吃酒,何曾想过要揭开盖儿看上一看。就是这猴头两番大叫,可不论是“孤拐都化了”,还是“腰截骨都化了”,银角都没理会。要不是金角非让“揭起帖儿看看”,孙猴子可不死在银角手里了么。
现在倒好,银角大王被自家宝贝给装了进去,装得如此儿戏,正真好似那太上老君不知道八卦炉中的巽位有风无火,坎位有水更凉一般。
孙猴子自然是管他三七二十一,能弄死一个算一个,拿起葫芦儿得响,就开始不住的摇晃发课。可吓坏了洞内小妖,赶忙报于金角得知道:“大王,祸事了!行者孙把二大王爷爷装在葫芦里发课哩!”
那金角闻得此言,唬得魂飞魄散,骨软筋麻:怎么自己把自家兄弟给害死了?
真死了么?
188大战金角
金角有一个好老师,层次又高,实力又雄厚。但是金角大王毕竟只是小学生水准,哪怕早早接触过“奥数”“微积分”什么的,但是生死之道,岂是他现在能够参透的。
只见他扑的跌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贤弟呀!我和你私离上界,转托尘凡,指望同享荣华,永为山洞之主。怎知为这和尚伤了你的性命,断吾手足之情!”满洞群妖,一齐痛哭。
可满洞的群妖,又怎么会知道自家大大王怎么“为这和尚伤了”银角大王“的性命”呢?
确实,在金角大王看来,哪怕是孙猴子得了银角的紫金红葫芦,可银角深知这葫芦的厉害。既如此,那就断然不会给孙猴子呼名唤姓的机会,大不了宝贝全然算作无用,大家角斗一番。论起打斗,不就成了耐力战了么?
岂料孙猴子一番言语,让那银角大王深思起来,模糊中一声短叹,应了一身性命。
这一洞的妖精悲呼,却让那猪八戒忍不住叫道:“妖精,你且莫哭,等老猪讲与你听。先来的孙行者,次来的者行孙,后来的行者孙,返复三字,都是我师兄一人。他有七十二变化,腾那进来,盗了宝贝,装了令弟。令弟已是死了,不必这等扛丧,快些儿刷净锅灶,办些香蕈、蘑菇、茶芽、竹笋、豆腐、面筋、木耳、蔬菜,请我师徒们下来,与你令弟念卷受生经。”
那猪八戒何出此话,正是因为金角大王“提携”之恩,带给了自己任务。可那猪八戒没有搞清楚的是自己的立场,再怎么说,你可是取经团的人,是金角大王的敌人。
金角闻此,自然心生大怒,你这不是看我笑话么。于是忙叫小妖:“且休举哀,把猪八戒解下来,蒸得稀烂,等我吃饱了,再去拿孙行者报仇。”
嗨,沙和尚早就警告过猪八戒,这立场问题无小事,怎能站错呢?这一下,沙僧更是把猪八戒看了个明白,这人绝无坚定的取经之心,不可靠。却不想自己算得什么取经之心呢?
沙僧的埋怨,也让那呆子也尽有几分悚惧。正怕着呢,旁一小妖道:“大王,猪八戒不好蒸。”猪八戒连道:“阿弥陀佛!是那位哥哥积陰德的?果是不好蒸。”自以为这算是得救了吧!
却不料又有一个妖道:“将他皮剥了,就好蒸。”被蒸之前还得要活受罪,死也罢了,这死前的不好受,让那呆子更是难过。
于是猪八戒慌了,急忙高叫道:“好蒸!好蒸!皮骨虽然粗糙,汤滚就烂,棬户!棬户!”
金角大王哪里理会得小妖的嘲笑之言,管得那猪八戒好蒸不好蒸,剥皮不剥皮。但是猪八戒棬户一言,却让金角大王心惊醒悟起来。
棬户者,圈户也,乃是猪八戒为了让自己留个全尸,漫说自己是被圈养的意思。这一说,实际上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免受剥皮之苦也。但是在金角听来,那就是“全乎”啊!全乎?全啊,人金角不久才对那猪八戒耳语一番,说明这猪八戒断乎是要“全”的。
那话是对猪八戒说的,但是画影图形上的文字却是自家主公传来的,既然如此,那画上给猪八戒的诗,不也是自家主公的吩咐么?太上老君说那猪八戒要“西去”,金角敢不让猪八戒西去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咦,这一想,那金角大王却是完全清醒过来,却不知,这猪八戒的任务,其实完全是玉帝安排的。原来,当时安排奎木狼进兜率宫去烧火,不单单只是因为此时的太上老君无人烧火,还是为做人情,把老君及时从三十三天外弥罗宫拉回家来。
如此,既能帮助太上老君完成所需的画影图形,也可让奎木狼似罚实赏,借以上进;还可以借此事在卷轴上“发布”任务,而不至于太得罪太上老君。
金角虽然醒悟,但是这任务不是也还没完成么,尽试其人,自己却还没尽力,不是找不自在么。银角虽死,但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有的是,换了自己,那也是宁可死,也不敢随便乱来。
这一时,却见前门外恰好有一个小妖报道:“行者孙又骂上门来了!”
哎呀,这一报道,却刚好将出神的金角拉了回来。于是这大王“又大惊”道:“这厮轻我无人!”高叫一声:“小的们,且把猪八戒照旧吊起,查一查还有几件宝贝。”
既然想通了,猪八戒之事自然也就了了。可这查一查宝贝,心里没点儿数么?一共才五件宝贝,一手之数,有什么可查的呢?有!
其实“行者孙”装了银角大王,紫金红葫芦定然不在洞内,而幌金绳原本捆了孙猴子,却被金角亲手以狮蛮带递换给了那猴头。既如此,五去其二,可不该还剩三件儿么,还查什么查呢?
其实不然,无论那孙猴子在洞内还是洞外,幌金绳捆没捆着孙猴子,金角大王要查探的从来都不是这宝贝的数量。金角大王要查看的,乃是宝贝的反应,具体来讲,其实是芭蕉扇的反应。金角的任务不是没完成么,没反应就是因为没完成……
如此管家的小妖道:“洞中还有三件宝贝哩。还有七星剑、芭蕉扇与净瓶。”
没错,自银角小看了那孙猴子,就用着那葫芦装人,七星剑却还在洞内。但是这宝剑是炼魔的法宝,金角银角两兄弟明显是不会用的,芭蕉扇还没能出过场,很明显最有用的就是那羊脂玉净瓶了。
但是……那金角听了管家的小妖的报告,却反而说道:“那瓶子不中用,原是叫人,人应了就装得,转把个口诀儿教了那孙行者,倒把自家兄弟装去了。不用他,放在家里,快将剑与扇子拿来。”
金角糊涂了吧,哪怕是孙猴子不答应,可人家毕竟拿着红葫芦,你就是带上玉净瓶,最少,两两相抵,也得个气势不是!可你这偏偏不带最有用的,带什么宝剑扇子,做什么?扮钟馗啊!
金角自然不是玩什么角色扮演,就是扮了,也不相似。想这金角虽然没有银角那般帅,但也算得上人中吕布。银角就不一样了,和那黄毛貂鼠一般,比得上二郎神帅气,只是身高高些儿。
但是这次金角出来,带着群妖三百多,乃是决战的。但是这其实给那孙猴子带不来多少麻烦,小兵始终是小兵,三百和三万又有多少区别,更何况此处还开阔,远及不上黄袍怪的波月洞内。
说来也是,波月洞才百多名小妖,金角洞内三百多人也算可以了。但是想一想那孙猴子花果山散了以后,还有千二三的小妖猴,方知道这西牛贺洲东段,确实没多少妖怪。
就这三百多小妖,还得看自家大王打完后的号令,却只见那金角奋力二十回合,有点儿不支,围殴起来。
说实话,这要真是妖怪,以银角三十回合不败和金角二十回合呼援的水平,定然是银角做主。妖怪之间的丛林法者决定了强者为尊,那孙猴子五百年前也是这般儿心思。但是这平顶山却是金角做主,乃是行的人间法则,反过来看一看银角大王的话语,不明显有主儿的怪么?
不过,现在那孙猴子正战得急切,心思也尽往搭救取经团上想,却是没想过这许多妖精围殴的威力如此大,眼看要败,该将如何?
189再战金角,老君下山
说实话,孙猴子其实是有过一次被围殴的经验的,却不是在五百年前。当时在波月洞中,那猴头乃是变身三头六臂,这才一路打出,深知真围殴的威力。
此际那孙猴子也是慌了,即使个身外身法,跳离战场,将那左胁下毫毛,拔了一把,嚼碎喷去,喝声叫“变!”一根根都变做猴子模样。你看他长的使棒,短的轮拳,再小的没处下手,抱着孤拐啃筋,把那小妖都打得星落云散。
果然,群战还是法术好用。但是那金角虽慌,却将左手擎着宝剑,右手伸于项后,取出芭蕉扇子,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唿喇的一扇子,七八扇平地生火,渐渐飞腾起来。这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点灵光火,这扇乃是自开辟混沌以来产成的珍宝之物。
可这扇子却只叫芭蕉扇,这火也只破了那猴头的分身术,别余却无用。
打到现在,孙猴子跳出火中,只尽往莲花洞收兵,杀起了小妖,金角也往北而来。可这一碰,孙猴子盗了玉净瓶在逃,金角却也就回洞放声哭了下睡了起来,真是奇者怪哉。你就不追不找,起码也换个地势,或者动一动取经团唐和尚,逼一下那猴头,也好在在这里傻等啊。
原来,这金角的一扇,却不是为杀敌,乃是知会自家主公来救,是以金角干净坐等了起来。岂料这任务还没完成,太上老君虽然到了,偏偏却不下凡来。反而是那孙猴子,眼见无人找寻自己,干脆进洞来,再做一次小偷。
那玉净瓶无人看守,自然来得容易,可这一次偷了那芭蕉扇,刚好这扇柄儿刮着了金角的头发,早惊醒了他。如此又是一场武行戏,那金角见无人来,用尽全力,也只抵得个三四十回合。这一时,自家主公还是不来,顿时让那金角深思。
莫非,这任务还不算完?如此只得往压龙洞一行。也是,银角大王说过,洞中有四五百兵,那压龙洞却该有两百女兵。次日,本就兵力不足的金角大王,却恰时遇上他那“老舅爷”狐阿七带来两百多兵力,或许尽可一战也说不定呢。
金角心思,莫非,这才是任务的最后一环么?却不知这三四百兵力,能撑几时。其实也是,莫说这才三四百号人,当时黄风洞七八百号人,不也尽被杀了么。
无奈,队伍尚算得浩浩荡荡往东北而来,好在取经团刚吃了口饱饭,精神抖擞,就与这妖怪战于一处。那狐阿七是个使方天戟的,却没有吕布之能,只搪得孙猴子三四回合,全然废物。只得让金角抵敌而上。
恰好,猪八戒见了,也抵上来,拦住了狐阿七。但是这金角始终是传了口信儿的,那呆子其实刚吃了饱饭,完全可以尽力一战。但是一则洞外兵力众多,二则没必要用力,三则放还人情,猪悟能尽显了无能之辈的本色。
若尽是如此,那这仗也打得久了。但是这唐僧眼见安全了,却让沙僧去看。沙和尚也是吃了顿好饭,正是可用之时,果然一出场就镇住了一顿小妖。这一处乱,处处乱,那狐阿七见势不妙,就要撤退,却被那猪八戒发力赶上,一钯子了结了性命。
打到这里,其实平顶山、压龙山也就算是尽灭了。金角大王悲从中来,想自己算计了兄弟,算计了亲戚,算计了手下,怎么不去死啊。
巧了,那孙猴子自得到羊脂玉净瓶,还未尝使用得,赶忙纵云跳在空中,解下净瓶,罩定金角,叫了声“金角大王!”
金角回头一看,满地残伤,本以为是自家败残的小妖呼叫,可自家人怎么可能叫出“金角大王”这种称呼呢?这要是应了,怕也就被装了去。可转念一想,罢了,罢了,自家主公为何还不到场,莫不是就因为自己没死?
他却不知,这正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这两童儿,上天也有五百年以上了,资质什么的都还尚可,却有一样,那就是这身体还未成道。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既然仙体未成,那就干脆毁体重修。
于是这才有太上老君干脆同意了观音的请求,着这两个小孩儿下界为难。
金角银角不知道,孙猴子也不知道。但是就这么凑巧,取经团吃了早斋,收拾了行李马匹,正奔西找路。刚要行处,却猛见路旁闪出一个瞽者,也就是瞎子。这人走上前扯住唐三藏的马,叫道:“和尚那里去?还我宝贝来!”
这时,那羊脂玉净瓶内的金角大王,已然化作浓水,此来莫非收尸么?
孙猴子仔细观看,原来正是太上李老君,慌得近前施礼道:“老官儿,那里去?”说实话,猜也能猜到了,还问什么!
那老祖急升玉局宝座,九霄空里矗立,叫:“孙行者,还我宝贝。”
那孙猴子明知道这些宝贝都是人家的,但偏偏就是手痒。也是,想那猴头一战金角之时,明明到了洞内,却见羊脂玉净瓶放光,这就摞不开脚步,忘记了解救取经团。现在五件宝贝在身,你怎么不干脆厚脸皮,打上一架。
不,孙猴子哪里还敢打。想当初偷蟠桃,毁胜会,这猴头都没当回事儿,全然不知后果。但是盗吃了老君仙丹,却立马酒醒,明知道是杀生之祸。现在这猴子没有吃酒,清醒得紧,只得口头讨一讨便宜,哪里敢动手。
太上老君本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那孙猴子番番拿人,太上道祖回回站在道德顶端看他。不愧为道德天尊,如此三问三答,知宝贝,知人事,知原因,那猴头也没甚办法,只得还了宝贝,按落云头,对师父备言菩萨借童子、老君收去宝贝之事。
唐三藏倒是死心塌地,不是那观音借童子,托化妖魔,试一试可有真心往西去的人。
那么这一次,观音试的是谁呢?还记得四圣试禅心试的是谁么,就是这出问题的孙猴子。当时悟空往日学艺之地,却未能试出底细。孰料那试不出禅心的孙猴子,竟正是禅心不定之人。这一次试这真心西去的,还是那孙猴子。
其实想想,当时制定西行取经的团员之时,唯有唐僧和孙猴子是注定要去的,如此一看,猪八戒和沙和尚完全就是个替代品,是没有必要试的。而这一试,也果然试出了那孙猴子是个真心往西的人,也难怪这孙猴子是最后剩下来拯救取经团的人了,岂不是设计。
这一设计,一则缓和了取经团的内部矛盾,二则让孙猴子明白自己的不足,三则是让取经团恢复信心,满天神佛其实都是看着的。
取经团再次上路,岂料,那老君收得五件宝贝,揭开葫芦与净瓶盖口,倒出两股仙气,用手一指,仍化为金、银二童子,相随左右。此番大法力,要是个懂行的,怕不是要跌倒在地。
想当初那燃灯复活哪吒,乃是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可今日这太上老君,全然仙气儿塑造人生,让金角银角脱胎换体。这手段与燃灯一比较,完全可以看出双方的实力不是一个层次的,也难怪是唐僧取西经,而不是佛门取东经了。
这西经不占据主流修行方式暂且不提,取经团依然西行,蛟魔王却已经到了乌鸡国境内……
190车迟国授艺
车迟国,三清观,后院住房实乃道人的居所,但是现在却是蛟魔王躺在了这里。
三清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一时,那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和一众徒弟就到了这里查看起来。这也好在蛟魔王从头到尾就是一副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除了手中没有东西,那身边还云山雾罩。
别人都是因以为异,那三个做师父的却是好眼力,着徒弟若干,把蛟魔王抬入一房间内休息。
原来,昨日那太上老君接到了金角用芭蕉扇传递的求救信号,已然就到了平顶山上空。可这圣人临凡,紫气东来三万里,孙猴子是没抬头看,蛟魔王万乎小心的性格,却是立马察觉到有异。要说蛟魔王最不敢见的人,李老君铁定算一个……
如此一来,蛟魔王拼着受伤的身躯,在空中一顿水元炸弹,死命赶路,瞬息万里,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掉了下去。这一掉,就又是一通人体炸弹投下来,那三清观的屋子直接消失了一半,好倒是蛟魔王身体尚算坚韧,没有受什么伤。
而今日,那太上老君拉回了自家金童银童,得了宝贝回转,蛟魔王也就醒了过来。说起来,蛟魔王怕见道祖,正是因为自己曾算计过西行的老子。可谁又知道,那太上老君总不能把当时的“国家图书馆”都给弄回来吧,你算老几,就找你麻烦!
醒转的蛟魔王一阵乱看,那伺候的道士们一阵惊叹,赶忙去向自家师傅禀报,又是一阵混乱。确实,这车迟国中众人,哪里见过天降神人,砸毁了多少房屋,偏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这身子,还是肉长的么?
说实话,车迟国乃是西牛贺洲东段唯一的大国,什么样儿的稀奇没见过。但是蛟魔王这天降人间,确实太过于声势浩大,引人注目。那三清观三个老道士也不敢怠慢,立马就赶过来了。
你道为何,这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原来是三个妖精,法力不高,所学却正。原本是玉帝安排往车迟国集权的,却不想自家崇敬道门,反而有点儿凌驾在皇权之上的感觉。这不是找死么?
可蛟魔王天降,正如神仙般而来,以三个自称“大仙”来看,那就是“上峰”安排来犒劳自家的啊。至于为什么跌了下来,你不见这什么伤都没受么。
那三人一来至此,底下的小道士个个让路,却闻虎力大仙高叫道:“都围在这里作甚,散了吧,”众人心有不舍,却不敢违逆,只得三步赶两步,悉悉索索尽散了了事。
近得前来,那三个“大仙”忙作揖道:“不知仙驾何往,我等诚惶诚恐,稽首归依,于此兴教龙庭,仰望清虚。今蒙降驾,未返仙车,望赐些金丹圣水,进与朝廷,寿比南山。”
蛟魔王负手危坐,听得此言,莫名其妙。但是这言语中的意思还是清楚,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被当作仙人,却没在理会。现在最恼火的地方是拿什么方式忽悠这三个道士,金丹圣水,我自己也还需一些疗伤呢。
他哪里知道,你这降临方式,已然不是凡人,至少这三个“大仙”心里边就已然给打出了惹不起的标签儿。只不过,凤凰不落无宝之地,雁过留影,“仙人”来了,怎么也得得点儿东西啊。再者说,半个三清观都毁了,不能干净亏了自家吧。
蛟魔王表面不动声色,但是这身体一伤再伤,幸而伤在内里,他人并未看出尔。可是既然到了此处,总归要得些信息。于是讲道:“行了,此处为何地,在这里多久了。”
鹿力大仙上前再拜:“扬尘顿首,谨办丹诚。此处乃是车迟国内三清观,国王敬重玄龄,仙驾昨日来此,失手毁了大半屋宇。俯求垂念,仰望恩荣。是必留些圣水,与弟子们延寿长生。”
这一说,蛟魔王懂了,想来是自己之过,想当初,那红孩儿三昧真火烧来,让车迟国受了多少年干涸,今日自己又再次到了此地撞祸。也不知这车迟国,欠了自己什么?
那羊力大仙见这“仙君”埋头沉思,急忙道:“大仙自天上降祥,瑞霭留此方,小道们静候多时了。幸而大仙术法高深,可需要小道们打点一些调养。”
这话倒让那蛟魔王更加不好意思了,只得想上一想,怎么才能回馈些东西给这仨儿。于是抬起右手点了点下巴,说:“善!”
老话儿说得好,领导动动嘴,属下跑断腿。那蛟魔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正需要些补给,边吃边想。这三位“大仙”眼见有机缘降下,那是佳肴珍馐不断,长吁短叹问安,亲身款款,生怕怠慢。
特别是羊力大仙,但凡蛟魔王手里没了吃食,人家都是双手递来,调查满意程度,一面酒水附和,一面调度安排。那卑微的样子,突然让蛟魔王想起了虎斥候来……
是啊,底层人士要想出头,何其艰难,培养一个人的资源,又是何其庞大,世间本无公平可言,凭什么给你?这却不似今朝,还有国考高考。要知道,除却这考试的公平性,社会上是从来不曾有什么公平存在的。
正如这三个自称“大仙”的妖精,心心念念为道门做事,可到头来,却是连入门儿的方向都不曾找到。这情况,就好似那初出校门的学子莘莘,不知道学而为何,更不知用在何处。
有感于此,蛟魔王传了羊力大仙一术大开剥,乃是游历间茅山所出。可这一传,却捅了马蜂窝了,那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一体同生,跪求传承。嗨,这才是,人说法不可轻传,果然,果然。
蛟魔王顿时失了兴趣,却想那虎斥候,得了自己剥皮之术,也不知现在如何。只得传了那虎力大仙一门儿砍头法,鹿力大仙一门挖心术。诶,早知如此,传羊力大仙剔骨之术不好么,学什么大开剥。
兴趣缺缺的蛟魔王乘风而起,断然往东而去。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蛟魔王却不知道,那会剥皮之术的虎斥候,已然归西。而这剥皮之术本是逃生之术,却因为自己这老师的不称职,学生不知其用。
这话用在这车迟国三个“大仙”的身上也是如此,想这砍头剜心,乃是效负鼠装死,假死逃生之术;剥皮剔骨,乃是仿壁虎断尾,保全整体而自卫。可这蛟魔王是个理性之人,何时有过此等危急时刻?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野外生存多了,拟吃食而所创。
蛟魔王这一去,原本是要找红孩儿的,要知道,自家这侄子的行宫所在,恰好在那取经团西行的路线上。蛟魔王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已然是惹不起那取经团了,护佑不得小侄子的全身,怕是只有躲上一躲了。
但是说老实话,以现在蛟魔王的状态,怕是车迟国三妖也能把他拿下,东去寻找红孩儿固然可以,却无法再如前番一般,肆无忌惮。前番云过,乃是苍鹰捕食,别人只有躲着的份儿;可现在的蛟魔王,那就是一块肥肉,一不小心,真可能送人嘴里……
191乌鸡国夜话
幸好,蛟魔王乃是个理智之人,既然自家身弱,那就该认栽,装什么大头蒜啊。无奈只得夜行晓住,慢云悠悠,东行往探。
这一走,却迷了双眼。一则,蛟魔王这速度变了,也从未曾记得车迟国离枯松涧到底有多少路程。二则,蛟魔王不是个走夜路的,西牛贺洲东段人烟稀少,妖魔稀少,不见灯火,哪里知道有人。三则,红孩儿枯松涧内林高树密,蛟魔王入夜赶路,竟然赶过了头。
这一去,蛟魔王却是云降乌鸡国,看着一番灯火,慨然失笑。也罢,这一番,干脆就住在乌鸡国了,反正现在去到枯松涧,也见不着灯火,哪儿知道在何处呢?也怪这蛟魔王,怎么不选个望日赶路,急急在朔日无光之时,能看到什么!
一般来讲,有人的地方,妖就少。那车迟国这种例子是少之又少,若是给人发现,车迟国三妖也只有逃的份儿。是以,蛟魔王要歇息,自然往最好的地方歇息。乌鸡国最好的地方,那自然就只有乌鸡国皇宫了。
若是如此,歇息也就歇息了,但是打蛟魔王一进皇宫,竟然给人发现了。
原来,蛟魔王伤重,敛息术也就不再破费,而恰好的是,乌鸡国这国王,竟然是一妖!
蛟魔王遇乌鸡国国王拦路,心下那也是莫名其妙,气极反笑:“怎么谁都来拦我一把,我好欺负么。”是啊,在蛟魔王这样的大妖面前,这乌鸡国的人算个什么东西。
他却不知道,这人乃是乌鸡国王,只不过夜会他人,换了一身儿便装罢了。再加上人家妖气不显,反有王气,坑是让蛟魔王误以为这是个凡人,或许还是个刺客什么的。
那在回廊里立而作揖的乌鸡国王却笑言:“有礼了,拦住了先生的去路,十分抱歉。也不知先生夜入王宫,所为者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至少蛟魔王是这么份儿性子,也回礼道:“入夜而至,找个地方休息而已。却不知汝是何人,夜入王宫,所为者何?”
那乌鸡国王自然不信,但是自己的任务可不是在此乱来。只得抱拳再请:“我就是这乌鸡国国王,先生既然要歇息,我这大小宫苑,任凭先生遴选。”
“哦!”这倒是让蛟魔王惊讶了,乌鸡国王夜见歹人,因何却一点儿也不心惊。乃笑问:“我也曾打此处经过,却不知这里何时有了一国。至于夜入王宫,实为不知,只是想找个好歇息的地方,不料闯了宫门,恕罪恕罪!”说着抱拳还礼。
不似蛟魔王不知这乌鸡国王是个妖怪,这乌鸡国王可知道蛟魔王是个妖。既然是妖,那就有来处,更何况近年有些传言,那云程万里鹏四处造谣,说那唐僧肉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这乌鸡国王和其他妖怪不一样,正要找此等灵丹妙药。
于是,这国王请蛟魔王随行:“那就请先生到文华殿歇息如何?”蛟魔王点头示意,这国王却再问道:“也不知先生从何而来,是西边儿呢?还是东边儿呢?”对,北边没路走,南边没问头,若是西来的,那很有可能抢唐僧。可若是东边儿来的……
蛟魔王听了这话却无语了,这国王不但不怕外人,反而问起了行程。莫非?这家伙有所图?原本这蛟魔王确实是打西边回过来的,但是此际有伤在身,却打了个诳语:“哦,自然是打东边儿过来的,却要往西去。”
确实,这蛟魔王走过了头,也要往西去。可那国王闻此哈哈大笑,也不见外,轻声道:“敢问先生东来,可曾遇到那唐三藏了?”
蛟魔王闻言,瞪了瞪那国王,吓出一身冷汗,猛抽着鼻子,冷道:“嗯?你是个什么妖怪?”
还能是什么妖怪,不就是那文殊菩萨座下的青毛狮子怪么。这家伙少了子孙根,被派入此地任务,但是却对唐僧肉心心念念不忘,正想得之一尝呢。
那国王立身不动,现出善意,乃正色道:“先生能不问这个问题么,我也就是人家手下的一颗棋子而已。”
于是蛟魔王细细打量了起来,这妖怪没有妖气,阳气虽然有点儿不足,但是野兽的气息很是明显,估计攻击性应该很强,但是却偏生又带着点儿阴柔,主动性似乎被硬生生阉割了一般,很是压制本性。
蛟魔王眼见人家没有恶意,也不再问他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却是问起了事由:“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记得上次路过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妖怪在此吧。”
这问题倒是让那乌鸡国王不免有点尴尬:“此国才生不久,因机缘而得成,因缘破而受罚。至于我,只为那唐僧肉尔。却不知先生东来,是拦我者,还是夺食者?”
蛟魔王见此笑问:“你又怎么会觉得我能知道那取经人的消息呢。”
那国王也乖,直接把话挑明:“近年来,有吃一块儿唐僧肉,长寿长生,生死人,肉白骨之言语,是以,也想看一看这唐僧乃是何其稀有之物。先生既是东来,不是找唐僧肉,那又是去做什么呢?”
蛟魔王闻言,料是那云程万里鹏所为,这家伙未知手段如何,却不仿让他去找取经团麻烦。于是假意说道:“我确实是去找过唐僧肉,但是,我败了!”说到这里,蛟魔王却用话一激道:“要说这取经团,你似乎还不够资格去找麻烦吧。”
不想这乌鸡国的假天子也是个傲性的人,吃了这一激:“先生这是涨他威风呢,莫说我没带得称手的兵器在身,就是我这大嘴一张,取经团队莫想剩得一个。”
听了这话,蛟魔王却隐隐的笑了起来。
这乌鸡国假王看了道:“先生莫是知道些什么挂碍?”
其实蛟魔王哪里知道孙猴子的挂碍,完全是靠猜的,但却并非无凭无据。还记得平顶山的紫金红葫芦么,那银角大王进去不久,就化了个干净,但是孙猴子在那葫芦里面呢,几盏酒下肚,就是一点儿没化。
原来,那孙猴子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
不巧的是这个事情蛟魔王是不知道的。但是却并不妨碍刚好给那在空中观赏剧情的蛟魔王给看了个通透,是故蛟魔王说道:“别个可能吃得,但是那孙猴子是个急切间消化不了的,在没有办法消化他之前,还是不吃为妙。”
无端莫名被下凡,束手束脚为哪般,这乌鸡国王也是个久坐的妖精,不能吃,人家这大招就是吃。使不得妖怪的神通那怎么办,踱步来回无人掺,皱眉紧促心里烦:“既然不能吃,终不然,就此把这取经团队给放了出去吧。”
这其实就假了,你要吃的是唐僧肉,吃孙猴子做什么?
但是这乌鸡国王的问题却不在这里,现在的他,乃是被派驻到这里的,你说这任务没完成,就吃了那唐僧,即使能长回了自己缺失的地方,回去也终究不免又是一顿煎熬,说不得,怕还得挨上第二刀呢。
眼看这国王犹豫不定,蛟魔王给出了一些个方法:“汝既然在人间做得一朝国王,想必也算是有些儿背景,岂不知人间事人间毕,但摆起你帝王的威严,动用你国家的力量,岂不是你说了算?”
192枯松涧乱谈
这事儿原也是正确的做法,比如那唐和尚就须得一步一步上灵山。但是这法子其实对孙猴子就不管用,到现在为止,他都是个不知教条的猴子而已。
这乌鸡国假国王听了心里面其实也不以为然,你道为何遣派他下凡,这家伙本就是个凶恶之人,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派他下凡有好差事,那叫奖赏;派他下凡没好处,那就是处罚啊。
那么他被处罚了么?他被骟了,你说他是因何被骟了呢?答案就是不守规矩,其实也就是不怎么听话,不知教条,懂不得入乡随俗。也是,但凡懂规矩,晓得入乡随俗,那也不会有闹天宫这种事儿发生了,归根结底,人家奉行的是拳头,将就的是丛林法则。
既然是一个不知教条的狮子,你说蛟魔王的话对他来讲算是什么,但凡忠言犹逆耳,自话说与谁人听。那乌鸡国的国王听了,只拱一拱手道:“先生就在此处歇息,但要有事,可着门房去。”话毕走出殿门之外。
蛟魔王会少待么?要不是这夜深走错了路,他怕是根本就不会下来。更何况,得知这国王乃是个妖,还留在此处作甚,谨防让人给吃了。
蛟魔王的连夜离开,倒也没让这乌鸡国王有所诧异,毕竟人当时来,可没觉着有什么能威胁到自身。可如果这国王都是妖怪,妖怪和妖怪之间的关系可不似人和人之间,那是要见血的。
蛟魔王找不着路径,也不曾离了乌鸡国国境,乃在城外找一地势安歇。也如当时哄骗乌鸡国王一般,没找那护城河水,反而找了一山高树,竟在树上安歇了……
蛟魔王并不知道那唐和尚的脚程轻快了许多,平顶山到乌鸡国只会走上三个月,毕竟沿途尽是山石,草木难生,妖怪都嫌此地贫,取经团又怎么会这般儿快呢。
其实这倒是平顶山生出的好事了。这平顶山一役,孙猴子算是出工出力出头脑,生生把取经团给从妖怪洞里拉了出来,让取经团对那孙猴子的看法好上了不少。人心齐,泰山移,脚步反是轻快的许多,自然走得快了些。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乌鸡国乃是取经路线图上的一劫,乃是规划好的,虽是玉帝接受了此国,如来还请让这一国受难,惩罚其不敬。玉帝也刚好用这乌鸡国的雨,平了车迟国的帐,实在是两相得益,唯民受苦。
不提这取经团才出了平顶山,还不曾到乌鸡国,但是蛟魔王一夜歇息,却返过头来找到了号山。号山,火云洞内,归来的蛟魔王有惊无险,正在和那红孩儿推杯换盏。
蛟魔王本意是来劝说红孩儿避祸的,可在这自家侄儿的地方,顿现一脸的疲惫样,也不知打何处说起。确实,那孙猴子论起辈分儿乃是长辈,红孩儿可看得这样的长辈?
不料那红孩儿是人精,就席间问道:“二叔此去多年,可把事情办完了。”
蛟魔王哪儿能把自家事尽付于他,尬笑道:“小鬼,当然做完了。”
红孩儿狡黠的笑道:“那二叔此次东去,可遇见了那唐朝和尚。”
蛟魔王大惊,这个事情谁说的,坐定又是那云程万里鹏咯,居然把这话说给了我这侄子:“侄儿听谁说的啊。”
红孩儿笑道:“那西去的大鸟,态度蛮恶,只说东土唐僧往西天取经,乃是金蝉长老转生,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
蛟魔王恨恨咬牙道:“这个家伙倒是尽说些什么大实话啊。”
红孩儿诧异道:“二叔对此事好似……不怎么认可啊。”作为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小孩,这红孩儿心性却并非只是个小孩子,这话分明反话。
蛟魔王抱负着手,抚弄着下巴道:“人小鬼大,依我看,这唐僧就不是个好吃的,最好别动心思,想他作甚。”
这一说,却给了那红孩儿一些猜测,疑惑道:“哦,难道是个饵么?”
蛟魔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呵呵道:“我儿有何见解啊。”
红孩儿道:“见解不敢,但是,如果那大鸟他想吃的话,就该东行,怎么还西去。而那唐僧肉真有如此功效,那就该自己咬自己一口,又怎么到得了我这儿?”
蛟魔王心里想到:“你还不知,正是在东方处遇到此鸟,让我这事儿才多了几分儿操作空间。”
红孩儿却继续说道:“这家伙说得如此诱人,却也不怕沿途妖怪尽相争夺!”
蛟魔王了然道:“哦,那,我儿又有何想法啊。”
红孩儿一饮而下,却问道:“我叔觉得,这人、妖、鬼途,出路何在?”
这问题,蛟魔王委实不知道,自家都是个半吊子,不是科班儿出生啊。
红孩儿一面给蛟魔王斟上酒,一面说道:“世间有万年仙人,可曾有过万年妖,万年鬼,万年人?”接着自己续上一杯:“既如此,说到底,世间唯一的出路,不就是修仙么?”
蛟魔王闻言点头,大感同意,但是以红孩儿的资历学识,何人所授呢?于是开口问道:“侄儿话说得通透,不过,这些东西,你却是从哪儿得来?”
“哦!”红孩儿不以为意:“不期遇上了张道陵,他说我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乃是有福之人。”
蛟魔王听了,却很惊讶:“张道陵,没捉你?”嗨,天师捉妖,也不知是那年那月的谣传。天师者,合乎天然之道的老师。原是那轩辕黄帝对老师岐伯的尊称。可蛟魔王这一时本能,却闹出这么个笑话来。
红孩儿也是惊讶:“张先生捉我做什么?”
这倒是让蛟魔王难说,却使出超级无敌话题转移大法,不是很熟练的强行转换道:“他是仙,咱可是妖啊,他说的话……咱也就听上一听,信不得。”
可现在的情况是红孩儿读过了书,蛟魔王则是小学没有毕业,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哪儿有红孩儿多:“仙是人修炼成的吧,是鬼修炼成的吧,是妖修炼成的吧!”
是吗?可是蛟魔王不知道啊!想当初,也就跟着还未成仙的老子在终南山蹲了几天草庐,系统学过点儿功法,哪里知道什么“社会学”啊。只得再次转移话题:“这唐僧肉对你没甚用处,吃了也不可能就长大了。”
红孩儿瞬间无语了,叫道:“二叔,我是跟着母亲长大的,何曾吃人?”
这就让蛟魔王脸红了,确实,牛魔王蛟魔王哪儿曾多进火焰山中看看红孩儿。至于吃的,那牛魔王好的是出游交友,蛟魔王东西来回,红孩儿完全一副吃斋的模样,吃什么人啊。
所谓身教大于言传,罗刹女不意杀生,牛魔王从不管饭,这红孩儿阴鬼之体,倒也不喜什么血食。至于更甚者,吃人这事儿,罗刹女那是坚决反对,是以连牛魔王要开开荤,都得到人家的地盘儿凑份儿,遑论什么红孩儿。
既如此,蛟魔王就纳闷儿了,你也不怎么吃肉,更不曾吃人,这唐僧对你没半点儿好处,你怎么就突然对这唐僧感兴趣了呢?至于那生死人肉白骨的谎话,看样子也并没有让他相信得一丁点儿啊!奇哉怪也……
193红孩儿巧作计,取经团赶路忙
蛟魔王这么一思考,就又卡在当场。那红孩儿甚是聪慧,却自个儿言语道:“二叔是否在想,孩儿怎么会对这唐僧产生了兴趣?”
蛟魔王闻言,眼前一亮,何不听听眼前之人,到底作何打算。于是点头抱臂,安坐当场。
红孩儿也不由于,说道:“其实我的想法倒是比较多,那个鸟人虽然不像是个传假消息的,但是夸大其词肯定也是有的,延生长寿还有可能,与天地同休则根本不可能。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而且能走到我这里,那就一定有强人护着。”
”而组团西去的取经,还要那么强力,那就一定得有一定的势力。去西边取经的,很可能是东边的势力,不管他要那经有什么用,他还得把经运回来,这个可不是说强力就有用的。势力不够大,本事不够高,根本就不可能运得回来。如果我们设计设计,很可能可以占到些便宜。”
蛟魔王笑笑:“是么,吃亏就是占便宜,占便宜往往会吃亏,你吃得亏么。”
红孩儿皱皱眉毛:“二叔怎么说起话来,突然那么像张道人了。”
蛟魔王哑然思到:怎么人伤了,心还伤了,变成这个样子了。果然天地大道,终为可循:“你既然如此聪慧,可能安排得齐全。”
不料那红孩儿却笑道:“二叔怎么说起这种话来,万事哪里能得周全的。在合适的时间安排合适的事情,做出合适的行动得到合理的结果,如此而已。”
蛟魔王甚是欣慰,叹道:“小子成长了许多啊!但是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计划得再完美,结果却很可能不尽人意,你可是做好了接受任何后果的准备了么。”
那小子却满不在意的道:“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得到一方势力的垂青,从此登仙入门,修得始终。至于最次的结果,不就是个死么,早晚的事儿。”
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的人,也很难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红孩儿的这种脾气,其实和那孙猴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蛟魔王缓缓的喝下了这一杯,却始终把话憋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一则自然是相信红孩儿的实力,二却是为了自己这一口气,三却是红孩儿体质特殊,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可这事儿,终归不是一个人的事,还得要报于家人得知才好。
蛟魔王想到此处,刚要开口,却见那红孩儿从脑后发髻处摘下一片儿小叶来:“二叔,还请把这芭蕉扇给送还我父,莫让这等宝贝于我手里失落。”
却不想这三百多岁的老小孩,已然长大,能独立思考得自身的未来。但不知这消息,又该怎么报与牛魔王夫妇呢?那牛魔王和罗刹女,又舍不舍得自家孩子冒险呢?
蛟魔王甚是为难:这孩子,怎么弄出这事儿给我办,这怎么好办。对了,这小子要冒险,我也该传一门保命之术给他……
如此,蛟魔王犹豫不定至极,却暂留在火云洞中,教授那红孩儿剔骨之术。
转眼五月,取经团晃晃悠悠到了乌鸡国境内,那红孩儿也刻苦用功,学好了剔骨之术。这法术和剥皮一般,乃是脱身术,却也和剥皮不一样,没有断尾做疑兵的效果,却反而让自己伤重之时,不失脱逃的能力。当然,若是喜欢游戏的人,怕是就喜欢用之做个丝血反杀的效果吧。
这一日,取经团又遇一山阻路。唐三藏在那马上高叫:“徒弟啊,你看那里山势崔巍,须是要仔细提防,恐又有魔障侵身也。”
取经团的和谐,最大的功劳自然是孙猴子,现在的他也不顶嘴,反存安慰道:“师父休要胡思乱想,只要定性存神,自然无事。”
这样缓和的态度,却也让唐和尚搭起了话来:“徒弟呀,西天怎么这等难行?我记得离了长安城,在路上春尽夏来,秋残冬至,有四五个年头,怎么还不能得到?”
确实,那玄奘法师乃是九月里出的长安,当时正是六百三十九年的秋天,现在已是六百四十三年,若是计年而不记数,却也过了五年。唐僧自然记得,当时自己信了那观音的梦话,大胆坦言,三年既归,现在却……
孙行者闻言,却也开起了玩笑,呵呵笑道:“早哩!早哩!还不曾出大门哩!”
猪八戒听了,也搭起了话道:“哥哥不要扯谎,人间就有这般大门?”确实,就猪八戒,也走了有两万多里了,孙猴子依然不太会开玩笑,开得过了。
孙行者听了猪八戒的话,也赶忙改口道:“兄弟,我们还在堂屋里转哩!”
沙僧闻言,也笑了,道:“师兄,少说大话吓我,那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却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是了,沙僧也快走了两万里路了,这屋子好大。
孙行者可从来没见到过如此和谐的取经团,赶忙解释自己的意思道:“兄弟,若依老孙看时,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猪八戒听说了,这房子得了,道:“罢了!罢了!我们只当转些时回去罢。”猪八戒这话其实有两个意思,一则取经团取经,只当是在房子里转了些时。可二则,却是这样的房屋,实在不好转得出去,不如回去。
这一句话,就有了两种意思,那孙猴子只得了一丝人性,只能看到一面儿,于是赶忙打住这丧气话道:“不必乱谈,只管跟着老孙走路。”
嗨,如此这好不容易看到的和谐,就此暂时的停下了,取经团依然赶路忙。
唐和尚也是根本没见过如此和谐的取经团,却不乐意就此冷场,坐看山景悲戚,叫声:“悟空啊!我自从益智登山盟,王不留行送出城。路上相逢三棱子,途中催趱马兜铃。寻坡转涧求荆芥,迈岭登山拜茯苓。防己一身如竹沥,茴香何日拜朝廷?”
想当时猪八戒的话,就被孙猴子认为是丧气话,此时唐和尚多想要点儿言语上的安慰,也说了这么一出。但那孙猴子闻言,却呵呵冷笑道:“师父不必挂念,少要心焦,且自放心前进,还你个功到自然成也。”
这话儿还能说得下去?只好闭口不谈,继续西行。这一走,就直直走到了天黑黑,月光光,那唐三藏,遥观马上,却忽见楼台院墙。
此时正是走累的时候,言语又冷了场,那孙猴子夜看八百的眼神没发挥作用,老师傅只得说道:“徒弟,此时天色已晚,幸得那壁厢有楼阁不远,想必是庵观寺院,我们都到那里借宿一宵,明日再行罢。”
孙行者这次却不顶嘴,只是应道:“师父说得是。不要忙,等我且看好歹如何。”
这还有什么看头么?有楼阁有院墙,起码是人住的地方啊,总比得上什么荒郊野外吧。不然,其实这是那孙猴子心态转变的一个表现,既然是取经团有了团结的迹象,打探的职责还是要行的。不过,这猴子脾气三分钟热度,也不知管的了多久时候。
这一看,果然,那猴头急忙按下云头,报与唐三藏道:“师父,果然是一座寺院,却好借宿,我们去来。”
一行人径直到了山门外,那猴子果然没多少耐性,得意忘形,立马忘了取经团心心维护的团结氛围,急急问道:“师父,这一座是什么寺?”
194宝林寺前后
唐和尚乃是凡人一个,就这天色,哪里看得到牌匾。再一看这孙猴子的心性,才稳得住几分钟啊,又在暗处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甚是无奈的唐三藏只得回骂道:“我的马蹄才然停住,脚尖还未出镫,就问我是什么寺,好没分晓!”
可那得意忘形的孙猴子居然又顶起嘴来,讥讽道:“你老人家自幼为僧,须曾讲过儒书,方才去演经法,文理皆通,然后受唐王的恩宥,门上有那般大字,如何不认得?”
这长老被他抢了一言,不知高低,一发火起,骂道:“泼猢狲!说话无知!我才面西催马,被那太阳影射,奈何门虽有字,又被尘垢朦胧,所以未曾看见。”
那孙猴子吃了个硬的,闻的此言,把腰儿躬一躬,长了二丈余高,用手展去灰尘道:“师父,请看。”上有五个大字,乃是敕建宝林寺。于是收了法身,道:“师父,这寺里谁进去借宿?”
三藏法师刚被那猴头顶嘴,还气不过,却道:“我进去。你们的嘴脸丑陋,言语粗俗,性刚气傲,倘或冲撞了本处僧人,不容借宿,反为不美。”嗨,这一说,不是把几个徒弟都给骂了进去么。
话这么难听,那孙猴子也没办法拿得注意,只好将就老和尚道:“既如此,请师父进去,不必多言。”唉,才有那么点儿团结友好的氛围,却几句话闹到这份儿上,又是何必!
唐和尚刚吃了那孙猴子的气话,心里边正憋着一口气,但是这面上却还要和善。入得山门,却见两边红漆栏杆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于是点头长叹道:“我那东土,若有人也将泥胎塑这等大菩萨,烧香供养啊,我弟子也不往西天去矣。”
这却已然有了怠慢之心,那孙猴子的一顿言语,对于这玄奘法师,正好比那特立独行的人,身边往往总是有一堆不利于自己的言论。这番儿被他人的不理解,是背负了多少的压力,能不心生悔意么?
于是这二进门,见四大天王,再进门,见观音普渡南海之象,感叹万千道:“可怜啊!鳞甲众生都拜佛,为人何不肯修行!”这份儿怨念着实大了点儿,此言看似劝说众生,实则是劝说自己,若是为人都肯修行,你说我唐三藏还去取什么西经啊。
正在这受了气,悲愤之时,却恰见了庙内僧人,得报寺中僧官。但那僧官问询之后,僧官见了唐僧却大怒道:“道人少打!你岂不知我是僧官,但只有城上来的士夫降香,我方出来迎接。这等个和尚,你怎么多虚少实,报我接他!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实的,多是云游方上僧,今日天晚,想是要来借宿。我们方丈中,岂容他打搅!教他往前廊下蹲罢了,报我怎么!”
这一番,正是又气又愤,又羞又怒,唐长老闻得此言,竟是满眼垂泪道:“可怜!可怜!这才是人离乡贱!我弟子从小儿出家,做了和尚,又不曾拜谶吃荤生歹意,看经怀怒坏禅心;又不曾丢瓦抛砖伤佛殿,阿罗脸上剥真金。”
这一番,其实就是对自己西行取经的行产生了自我怀疑。确实,为了一份儿伟大的事业,你甘愿放弃些什么呢?唐和尚放弃了很多,打小就放弃了很多,却还招人白眼。
三藏法师唏嘘长叹:“噫!可怜啊!不知是那世里触伤天地,教我今生常遇不良人!和尚你不留我们宿便罢了,怎么又说这等惫懒话,教我们在前道廊下去蹲?此话不与行者说还好,若说了,那猴子进来,一顿铁棒,把孤拐都打断你的!”
都这种时候了,就能看出这唐和尚的善心来。人在处于极端情绪下,特别是愤怒和悲伤,最是容易暴露出一个人的修养。为何选这窝窝囊囊的唐僧取经,这就是人家的光辉了,怒不伤人,悲不忘情。
于是,那唐长老心里还还道:“也罢,也罢,常言道,人将礼乐为先。我且进去问他一声,看意下如何。”
说起来唐和尚乃是为他着想,他却哪里知道取经团中藏着个活雷公。
就如此,那有礼的唐三藏站在了门外相询,无礼的僧官却坐在门内问话。这僧官,其实像极了那孙猴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做官,好威风。但知道门外法师东来路过之时,却才欠起身来道:“你是那唐三藏么?你既往西天取经,怎么路也不会走?”
咦,这僧官居然知道唐三藏?更是指路道:“正西去,只有四五里远近,有一座三十里店,店上有卖饭的人家,方便好宿。我这里不便,不好留你们远来的僧。”
前话倒也罢了,看人家不上眼而已,多少叫人家前道廊下有蹲处。可知道这是唐三藏以后,这话儿的味道立马就变了,只尽赶人,赶往那什么“三十里店”上去。
奇了怪了,出家人,怎么还住店?唐三藏是懂行的啊,从未曾住店,合掌道:“院主,古人有云,庵观寺院,都是我方上人的馆驿,见山门就有三升米分。你怎么不留我,却是何情?”
不说还罢了,一说及此言,那院主居然变着法儿叫骂。他只道:“向年有几众行脚僧,来于山门口坐下,是我见他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我叹他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就留他住了几日。”
却指桑骂槐,拐弯儿溜道:“怎知他贪图自在衣食,更不思量起身,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干出许多不公的事来。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那唐三藏听得此言,心中暗道:“可怜啊!我弟子可是那等样没脊骨的和尚?”又羞又怒,又气又愤之下,欲待要哭,又恐那寺里的老和尚笑他,但暗暗扯衣揩泪,忍气吞声,急走出去,见他三个徒弟。
唐和尚有唐和尚的难处,但是这院主因何如此嫉恨那“唐三藏”呢?你又不认得他,他也不曾往你这里来过,反而还变着方儿的骂人一家伙,何苦来哉?
这问题其实就出在乌鸡国本身。
这寺庙叫什么,“敕建宝林寺”。敕建,乃是奉诏令建造的,奉的谁的命令?正是这乌鸡国王。也就是说,这庙宇含有王家背景,乃是王族出资修建。既然出现在此,那就是用之表功绩的,和尚有功。但是离城三十多里建造,不在城内,是什么个意思呢?“流放”尔!
乌鸡国,本是青狮下界用功,才立不久的一国。但是这里的国王并非无能之辈,见不得佛门干政,是以把这寺院远远支开。这事儿老院主是知晓的,是以人家官威十足,确是曾有过不少威风。但是现在却败落至厮……
更不曾料得,那国主数月前,竟然建了个三十里店,专候这唐三藏。哎呀,因何如此,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么?本寺僧人还在这边缘地带吃土喝灰,怎么反而如此重视这位“唐三藏”呢?
老院主的嫉妒心,哪里明白那三十里店,正是安插在前沿的哨站,目的就是这取经团。至于宝林寺,青狮的眼中可没有凡人的地位。再者,乌鸡国王对于僧人的态度,也是青狮对僧人的态度,自己不就吃了那文殊僧人的亏么。
他却不料,这哨站竟是这般儿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