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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御     我家娘子猛于虎txt下载     我家娘子猛于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2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永平帝非但没有一吐为快的快意,反而头疼欲裂,感觉自己分分钟要爆炸的节奏。

    他这皇帝当的,太难了!

    但凡少些扯他后腿的,朝中有能代替或者不能代替整个儿谢显,哪怕能代替一半他的能力呢,结果,没有!

    气皮眼胀一个比一个强!

    真有能耐你使啊!

    你没能耐,还不让他找有能耐的人

    尽忠和尽孝哪个重要,心里没点儿数?

    心里是恨死了淮阳王,要不是他心存非分之想,觊觎皇位,嫉贤妒能,冲谢显下手了,现在能到他连个用的称手的人都没有吗?

    话说回来,淮阳王不整这么一出,临川王还老实地趴荆州当他的刺史王爷也未可知!

    ###

    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很快就传开了。

    其实传的血淋淋的,大多都是永平帝单方面的炮轰,指责,外加控诉,皇帝炮火那么足,真没几个摆明车马和皇帝对着干的。

    但认同皇帝说的吗?

    显然是不认同的。

    谁没有能力?

    得皇帝信啊。

    他信谢显,谢显放个屁,皇帝都要夸一句不同反响。他们说破大天,其实皇帝不信,就是绝世好计,那都形同放屁。

    圣旨都发出去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也不能硬按着皇帝的脑袋,让他派人把圣旨追回来吧?

    再者,虽说忌惮谢显,看皇帝独宠一人,他们心中不忿,但谢显的才干还是有目共睹的,看他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是有真材实学。

    适逢天下大乱,谢显便是有私心肯定也是以朝廷社稷为重。

    在朝堂上挤兑谢显不过就是给永平帝敲敲警钟,别以此为借口再把谢显给夺情起复了。

    好不容易有个脑残的淮阳王舍己为人把谢显给拉下马来,全家的性命都豁出去了,可不能便宜了那么谢显,隐下去没没段时日就复起。

    谢显的起复,是要卷动多少人的利益相关,多少好位置要给他,以及他的心腹人让道?

    没这么便宜的事。

    朝中有那么一拨人,世道乱成什么样子,都以自身利益为重;有那么一拨人,对朝廷向来保持着迷之信念,相信外面的世界不会干扰到建康朝权力的更迭;还有那么一拨人……

    日常怼天怼地怼空气,上层没有他们上升的空间,反正看不惯什么怼什么。

    永平帝知道,谢显知道,谁都知道。

    不过是看哪个把理由包裹的更冠冕堂皇一些,为外人道时更占据道德高地。

    谢显依旧把风雨关在谢府之外,不掺和,不迎和。

    唯一令他颇为烦恼的就是永平帝好似习惯成自然了,隔个三五天不管有没有消息传回建康,他都要往来谢府,找他拿意见。

    是真不管不顾,放飞自我了。

    也是真没顾着他,不管旁人的吐沫星子吐他身上臭不臭,皇帝只管他自己心里舒服了,不焦躁了。

    不过,谢显也只是腹诽一番,拉着萧宝信的时候。

    算是有个人解解他的烦,又不怕被人听了去。

    实际上却也看得出来永平帝这些日子过的并不轻松,眼下越发青黑,口有异味,瞧着就是吃不好睡不香,火大痰多的样子。心理承受力太低。

    嘴上各种相信,其实心里各种没底。

    事实上除了谢显日常安慰一番,也没什么新的情报能让他分析解决的。只能走心理安慰风了。

    谢显在接待了三次之后其实就已经有点儿烦了。

    这位不是胆小怕死,被害妄想症严重患者吗,怎么最近往宫外跑这么勤,不怕有人暗中下手了?

    怀念他们各自安好,风吹草动就能把皇帝给镇在宫里不敢往外伸头的时候了。

    “……或许可能有一战定胜负的时候,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陛下还是暂且放宽心。”谢显已经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用同样的话安慰永平帝了。

    他能力显著,才干超群,让他出谋划策他义不容辞,但是安慰人他是真不擅长。

    他家宝信外表强大,内心更强大,根本不用她安慰,她还动不动安慰自己呢。

    皇帝,呵,他何德何能求他安慰?

    自己没这技能啊。

    这已经是看在他那臭嘴让人无法忽视后,心里仅存的那点儿善意能够安慰他的全部了,再多自己也没存货了。

    “天佑大梁。”

    “……还有那么多才能卓著的将领。”

    好容易在嘴皮子磨破前把永平帝前送走,谢显一头扎进萧宝信的怀里求安慰:“如果不是荆雍动乱,我真想带你回下邳,安静的守孝。”

    萧宝信看得出永平帝几番登门已经快把谢显给整自闭了。

    “皇上现在是惊弓之鸟。”萧宝信摸摸谢显的头,看把皇帝给吓的,日常折磨她家夫君,这是哪来的道理?

    “要不,你下次托病吧。”

    她怕荆州那边再没好消息传来,永平帝能驻扎到谢府里,和她抢夫君。

    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和谢显聊天就能聊出天下太平,那还要满朝的文臣武将做什么?摆样子好看的吗?

    别人有,你也要有吗?

    自然是物尽其用,人尽其职啊。

    况且谢显不是没说过,实则大梁文武人材济济,真不是没他整个大梁就不转的意思。

    可永平帝也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情结,谢显扶他上位,在那之后就认准了谢显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有谢显入了他的心他的眼

    当然这也没挡住永平帝被害妄想症,该怎么防备谢显还是各种防备,只不过和别人比,好像天生对谢显信任多了那么一点点。

    至少在用脑子这事儿上,永平帝相当依赖谢显。

    “你信不信我托病,皇上也会在我床榻边儿上把他该说的都说了?”谢显无奈。

    难道他劝慰的语言还不够干巴巴吗,他自己听着都没什么说服力,听他说,图什么呢?

    好吧,不用什么阴谋诡计,永平帝直接烦就能烦死他,不战而屈人之兵。

    洪水猛兽一般的言论,连郗绍都不得不上折子参了谢显以示公正,依然挡不住永平帝的步伐,试问一场小病而已,如何能把永平帝给隔离开来?

第873章 割韭菜

    873

    谢琰捧着抄了半个月的佛经进屋子的时候,谢显已经听着丫环的回禀,迅速地直起了腰,并与萧宝信保持在一手臂宽的坐距。

    只是微微乱的发丝出卖了他。

    谢琰只当没看到,爹娘俩腻歪他都习以为常了。

    能这么避讳他,显然刚才不是拉拉小手那么简单。但不是他作为儿子该置喙的。

    如果说重生后在后宅看到的那些个阴私只是把他变成了恐婚,还没完全变成恐女,原因也只有一个,大概就是亲爹亲娘的婚姻了。

    除了日常人,就是……人。

    他能看到阴暗,但也能看到阳光。

    没一棒子打死他。

    “阿爹,请指教。”谢琰规规矩矩的把手里捧着的佛经递上去。

    “叫叫……”奶奶的声音,紧跟着一张小胖手递过去的是谢琪的鬼画符,谢显也看不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反正满满的,都是线条。

    “阿琪很棒。”谢显例行夸赞,“以后也要和兄长一起,好好练字。”

    “是,爹爹。”谢琪这都是跟谢琰身后学的,很有些架式了。

    没用谢显出手,谢琰先摸摸谢琪的头,自豪地夸道:“阿琪真棒。”

    谢琪笑的见牙不见眼:“棒棒!”

    谢显认真看了看谢琰的笔迹,“进步空间还很大,继续努力。”

    “不用藏拙,写到你最好。”后面又补了一句。

    谢琰真心想哭,之前不是没有藏拙的心,总觉着毕竟是不到三岁的孩子各方面太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虽说是窗户纸,可毕竟没捅破啊,还是得有点儿基本的敬畏。

    但后来几次三番被说进步空间很大,他就知道了,这是亲爹嫌弃他这字写的不好。

    可他现在是用了真心写的,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了。

    本来他前世就不是什么文治武功的全才,字也不过是普普通通拿得出手,想来他现在年纪还小,拿笔并不是那么遒劲有力,前世还能沾着年富力强,手劲够大,写出来不好看好歹还能夸句有风骨。现在,他小小的身体没那么大能量顶多有前世五六分的功力,真勉强够不着亲爹的水准。

    “这已经是写到我最好了。”谢琰未免二次伤害,还是交了实底。

    谢显挑眉,半晌被噎的没说出话来。

    最后皱了皱眉:

    “以后要加强练字的功夫,每天多一柱香的时间写字。”

    谢琪在谢显教导谢琰的功夫已经挤到了萧宝信怀里,他不像谢琰身体里有个老灵魂,满脸抹不开的肉,他跟亲娘还是很亲的,虽说亲娘最爱吼他,跟她也最亲。

    “阿娘,阿娘……”捧着萧宝信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口。

    萧宝信看了谢显一眼,这是跟他亲爹学的。

    谢显也是,对待谢琪就不似谢琰这么小心,跟她在一块儿也不避讳着儿子,声称这是爱的教育,让儿子从小知道什么是和谐友爱的一家人。

    萧宝信:“@%#……&%……¥x。”

    “行了,下去玩吧。”谢显把俩儿子都给轰走了,他们亲爹脆弱的小心灵还未得到完全的抚慰,他们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叹了口气,正要拉着萧宝信一诉衷肠,就听隔间屋里传来了响亮的哭声。

    俩双胞胎女儿醒了。

    萧宝信摸摸他的头,去抚慰俩闺女去了。

    ###

    谢显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制止,非永平帝自愿的。

    太皇太后突然甍逝。

    根本就没有任何预兆,吃完饭,喝着茶,突然间一头就扎到地上,待宫女嬷嬷们上前人已经没了呼吸了。

    太皇太后死了,虽说丧仪不用皇帝操办,但他是需要守孝的。

    他是皇帝不假,也不用像平民百姓那样守个年把月的,以天代月,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宫里的事务一下子就将永平帝给绑住了身子。

    宣城长公主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进了宫,亲弟弟一直教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她心里也一直感念着太皇太后的周全。

    “怎么会突然人就没了。”宣城长公主快人快语:“别又是后宫还是世家什么的又拿皇祖母下手了吧?”

    宣城长公主纯粹是没过脑子直接走嘴。

    想也知道太皇太后现在于后宫争斗是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这就不是个贪权恋战的,乐的享受皇帝给的孝敬,人家以养天年还享时间不足够呢,向来是谁当皇帝听谁的,皇帝宠谁她宠谁,最是见风使舵的这么一个人。

    一切开始改变是在什么时候呢?

    潘家送了贤妃进宫?贤妃生了儿子?

    还是萧皇后亲生儿子中宫嫡子死了的时候……

    永平帝心里咯噔一声。

    “小十七可怎么办,他才六岁。”宣城长公主问:“要请皇嫂帮忙照看吗?”

    都说长嫂如母,小十七这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也是挺尴尬。

    永平帝身着丧服,脸上木然:“都六岁了,可以出宫开府去了。本来他这年纪”

    “皇兄,”宣城长公主抢在皇帝前面道:“能不能先不让小十七离开建康?他还小,不像咱们自小爹娘教养在身边,好歹等他长大些……”

    她多多少少也看出来了,皇兄现在人大心大,怕是越发容不得宗室王。

    小十七又是皇帝嫡亲的弟弟,怕是更顾忌着。

    所以宣城长公主才有些一说。

    永平帝看了宣城长公主一眼:“你和十七是朕的亲弟妹,难道也和别人一般见识,以为朕防着十七?别说现在天下大乱,朕不能如此,就是天下太平,朕也想多留十七几年,你勿需多虑。”

    东郊向来是王室子弟居所,近些年让玉衡帝杀完,永平帝杀,韭菜是割了一茬又一茬,倒是空出一所所的王府,都是现成的收拾收拾就能住进去。

    在给太皇太后守灵期间,豫章王就被送出了府外,自然是少不得礼部户问吏部组了个豫章王府的班子,人选安排处处都有永平帝悉心的安排。

    萧皇后是在多福领着豫章王出宫前来与她拜别时才知晓的。

    这就不得不提一句太皇太后养孩子的手法了,那是尽其所能给她能给的最好的,吃的穿的用的,豫章王身着孝服,脸蛋白又嫩,跟扒了壳的煮鸡蛋一样,就是那身形,尽管只有六岁可是那身子已经拉宽了,像十岁大的孩子了。

    白胖白胖的,颇有淮阳王的神采。

第874章 转机

    豫章王这身富态肉,一看就是和淮阳王一样在太皇太后身边养出来了。

    “我来给皇嫂拜别,今日便出宫开府了,一直以来多谢皇嫂的照顾。”

    豫章王虽然六七岁大了,早到了开蒙的时候,可是太皇太后一直养在身边,也不能让男子进后宫啊,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好在太皇太后礼仪方面教的还不错,没被惯成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是说起话来柔声细气,跟个小娘子一样,声音也尖细。

    这要是不知道的,看见真以为是个浑圆的小娘子扮的男装。

    话说的漂亮,其实真没用她照顾什么。

    这是皇帝亲兄弟,太皇太后那边都不敢怠慢了,当眼珠子似的,拢手里怕人沾上。

    太皇太后也就这点爱好了,萧皇后也没打算和她抢,不远不近地相处着也挺好。

    本以为太皇太后刚死,哪怕出宫开府这阶段也是在她这边照顾着,再怎么样她是后宫之主,说小叔子避嫌就为时过早了他才那么大点儿的年纪,虽说看着够大的。

    但皇帝一声不吭,都没和她招呼一声,萧皇后心里就犯嘀咕了。

    太皇太后的死,初时她还以为是永平帝下的手。先是亲儿子的死,再然后是褚贵妃那边,她以为自己上的眼药已经够了,永平帝也是心急的不行,居然趁着天下大乱的劲儿把太皇太后给不动声色的料理了。

    萧皇后以为自己是看破了永平帝。

    结果,豫章王这么一出宫,让她警醒了。

    莫非并不是永平帝下的手,而是永平帝疑心上了她?

    不怪萧皇后多心,这些天给太皇太后守孝,永平帝就对她不冷不热的,初时她并没有多想,可是临时来了豫章王这一出,就不由得她不多想了。

    “……皇嫂?我就是和皇嫂打声招呼,这便走了。”豫章王柔声道。

    萧皇后回过神:

    “你先坐着,想是皇上这些天为皇祖母心伤,也没与我交待,你说你才这么小便出宫早得着消息我还能多准备准备,如今倒是令我措手不及。”

    “多谢皇嫂,这些天何止皇兄,皇嫂也是忙前忙后,还要管着后宫事物,颇多劳累。跟在我身边的宫女太监和嬷嬷都是自小伺候我的,多得皇兄体恤,也都让我带出宫去。另外开府事宜都交待给了礼部,我好歹也是皇兄的亲兄弟,不至于有人敢怠慢了我,多劳皇嫂操心。”

    不愧是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这话说的人心里熨贴。

    “可你毕竟年幼,若在宫里我还能照拂一二,你出了宫去倒叫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你皇兄处理政务事忙,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和皇嫂说。你且等着,”萧皇后转头吩咐大宫女去准备,她自己才又坐着与豫章王聊了会。

    从日常生活习惯到开府的诸多事宜,她在宫外知晓的也都稍稍提了些,无非是没话找话,显示关心而已。

    豫章王都不曾想到萧皇后是这么多话的一个人,以前看着挺端庄挺话少的……

    人丑话还多,不能忍。

    他在太皇太后宫里日常对着的那位老太太都是顶级美人,更不要说他亲兄长和亲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他好歹占个白啊。

    连临走时萧皇后送他小半车的贵重礼物,也只能弥补他心灵受到的小小创伤。

    皇兄高高在上是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娶了个丑女。

    豫章王摸摸脸蛋,终于能出宫去了,以后天高海阔任他浪了!

    只要他不学着淮阳王犯他兄长的忌讳,应该就能活命吧。

    虽说豫章王只有六岁,可这些皇室忌讳也是懂的,没少听小太监跟他说外边那些事,他有理由怀疑那是皇兄派在他身边日常洗他脑的。

    只要以后吃喝那啥赌,样样都精,文德武功样样不通,他能快快乐乐地活到死。

    ……

    萧皇后哪里知晓豫章王小小年纪,心机已经深到会谋算的时候了,她一心想要跟永平帝陈情。

    永平帝是个被害妄想症,他不会因为她向太皇太后下手对她有多憎恨,倒是很可能会防备着她,怕她有一天会向他下手。

    就像庶人王氏对玉衡帝下手一样。

    就是话题怎么开是个问题,只要这话一提难免会令人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但又不能不说,不说,永平帝不能把自己憋死,但很可能最后把她给‘憋’死。

    “能是谁?”萧皇后不得不有此一问。

    本来她就觉得太皇太后死的蹊跷,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身子比她看着都好,可能她死太皇太后都还健在。

    以前当是永平帝下的手,可是如果排除永平帝呢。

    萧皇后觉得后背都凉了,小阴风嗖嗖的打着旋地往上卷。

    事实上自打谢显往宫里给她递了话,阻止了她入套之后,她就自省了,仗着皇帝当下的信任似乎自以为高竿。她过高的估计了自己,低估了旁人。

    而现在太皇太后的死,终于让她稍稍能够体会一下被害妄想症的深度患者永平帝的心态。

    不知背地里的是谁,不知那人何时,以什么样的手段下手。

    就好像一把刀悬在脑瓜顶,但什么时候落下来却没人提前告知。

    谢显吗?

    萧皇后直觉地摇头,太皇太后的死于谁都有好处,于谢显却未见得。

    而且,从谢显日常行事来看,也不像这么在阴暗处龌蹉行为的。

    “皇上在哪儿?”萧皇后突然问。

    桂枝懵了,这等窥探帝踪的事,皇后是想让她亲自去?

    “刚过了辰时,朝会或许还未结束……”

    萧皇后沉吟道:“你去盯着点儿算了,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咱们去寿康宫。”

    太皇太后便停灵在那里,这几日永平帝退了朝便去做他的孝子贤孙,今日估计也少不得要去。与其郑重其事去太极殿,不如就在寿康宫将这事儿了了。

    ###

    荆州的局势在八月初的时候有了转机。

    在北吴攻陷了南阳郡之后,萧司空分兵两路自己和萧宝树带着五万精兵与驻守新野郡的一万兵将对抗北吴十万兵马,僵持月余,始终令北吴大军不得入。

第875章 六神无主

    而临川王所在的雍州则由杨劭和江夏王进攻。

    在坚守了月余之后,雍州内部就已经乱了。

    如果是单纯的大梁内战,他们还有得打,可远处又有外敌北吴进犯。

    临川王内部就产生了分歧,有人认为不如与北吴联合必动进攻,直接冲破荆州的开口处,直取建康。但也有不愿里通外国的,便想着不如在此时投降朝廷,落个忠名。

    真是外敌让萧司空干灭了,反过头来与江夏王合围,他们又如何抵抗得住?

    数日僵持不下,还是在临川王杀了两个鼓吹投降朝廷的将军之后,平息了风波。只可惜没隔几晚,就被近身人割下了头,打开城门投降了江夏王。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

    ……

    可好消息传回来没两天,建康城还没燃到沸点,就又有萧宝树受伤的消息传了回来。

    宣城长公主是不干了,直接跑到太极殿里请皇帝下令江夏王务必与萧司空会合,攻打外敌。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要皇帝派人去护着萧宝树。

    在太极殿没吵出个结果,宣城长公主出宫就直奔谢府了。

    她夫君有危险,连太极殿她都敢闯就更不要说谢府,她可不管什么守孝不能交际,她不是去交际,她是去求救!

    她这长公主在皇帝那做不了主,不是有能作主的吗?

    本来都想了一肚子的话,半车的委屈要与萧宝信说了,结果在看到萧宝信的那一眼,顿时眼泪就忍不住了,嗷一声就哭出声直奔萧宝信怀里了。

    把谢琰和谢琪都吓的激灵打了个寒颤。

    宣城长公主是真性情,哭的半点儿没遮没拦的,声振长天。

    谢琪更真性情,没见过这款长辈,直接给镇着了,嗷嗷就哭开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宣城长公主这是应和上了,无缝衔接。

    宣城长公主不尴尬,萧宝信替她尴尬。

    她琢磨着这位来也是为了萧宝树的事儿,不过谢显早跟她打过招呼,她心里有数。想着带孩子们见见长公主,谁成想宣城长公主这么不经事,当着孩子的面就嚎开了。

    “快把阿琪抱下去,”萧宝信连忙吩咐奶娘,又对谢琰道:“你也下去吧,继续练你的字去吧。”

    这中间又去扶着宣城长公主,半点儿没耽搁。

    “大娘子……宝树……”

    这要是不是早知道怎么回事儿,非得让宣城长公主这一句话给吓死。

    “我都知道了,你别担心。”萧宝信给采薇使了个眼色,将宣城长公主带过来的四个宫女也给请了出去。

    “我能不担心吗?皇兄不听我的”宣城哭的那叫一个委屈,妆都花了。

    “大娘子,你听没听说啊,宝树受伤了!江夏王为什么不去和阿爹、宝树会命?他是不是想做第二个临川王?他难道不知道北吴挥军十万南下吗?”

    因为萧宝树被派到了荆州平乱,宣城长公主恨不得叫人把荆州志都翻了出来。

    日常更是多加关注,一趟趟跑宫里跑的勤,就想打听些荆州那边的战况。

    可惜永平帝事忙,太皇太后又新丧,没功夫搭理她。

    萧皇后倒是热情,可前朝的事她也不知道,问和没问一样,顶多也就说些宽慰人心的空话,抚慰不了宣城长公主脆弱的小心灵。

    谢夫人虽说是一府的主母,可也没什么耳目,听风就是雨,不过是拾人牙慧,传些亲话。

    到真章的时候,半点儿可靠的消息来源也没有。

    萧宝树别的没得了萧司空的真传,就是一出去打仗就不爱写家书这一点一模一样,半点儿不差。别看在府里的时候各种和宣城长公主腻歪,连亲娘看着都害眼,可出了府愣是像样的家书都没有一封。

    除了刚到荆州有封信之外,再没任何来自萧家父子的音讯。

    如今把谢夫人和宣城长公主吓的六神无主的,还就是建康城传出来的什么江夏王有反心,想拖死萧司空,拿萧家父子俩推到前线去厮杀,他坐享其成。

    再来就是萧宝树受伤坠马的消息。

    宣城长公主听完就毛了。

    “大娘子,皇兄也就能听进姐夫的话了,你让姐夫和我皇兄说一说,让江夏王赶紧去支援宝树啊……他不去就让杨劭去。宝树、宝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哇”

    ‘我也不活了!’

    最后那句是隐在宣城长公主心里的,萧宝信听后一震,看出宣城对自家弟弟这心了。

    “你先别哭,你听我说,宝树没事儿的”

    “你怎么知道?”宣城长公主不信。“都说受伤了,坠马了”

    “谁看见了?”萧宝信反问。

    “传这话的人看到了。”

    “……”你还可以更天真一些。

    萧宝信抽出帕子给宣城长公主擦擦泪,“你先听我说。咱们谁也不在前线战场上,究竟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那些传出来的话你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宣城长公主吸吸鼻子,一双漂亮的猫眼里全是红血丝:

    “谁没事儿传假话做什么?谁不知道现在全天下都盯着荆雍两州呢?”

    “谁知道背后有哪些别有用心的人呢?你想想,离建康那么远怎么这些话就传的沸沸扬扬尽人皆知?江夏王凭什么不去支援?但凡他想反,举兵就反了,还用得着消极怠工吗?不怕回建康,皇上清算他?”

    “可是宝树受伤了啊?”宣城长公主信不实:“大娘子你怎么就一口咬定宝树没受伤?”

    萧宝树叹了口气,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谢显便是有消息传回来也是有限的,毕竟隔着山水迢迢。

    “我相信宝树和阿爹,他们一定会胜利回来的。”

    ‘就凭一句相信。’

    ‘轻飘飘的。’

    宣城长公主不乐意了,要是他家谢显上战场,不知道大娘子还沉不沉得住气。

    萧宝信半点儿不怪宣城长公主心里腹诽,本来这就是人之常情。宣城长公主是把萧宝树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才动辄得咎,容不得旁人半点儿不把萧宝树的事当事儿。

    她相信,萧宝树身上受伤,宣城长公主怕是比他还要疼。

第876章 急火攻心

    看宣城长公主这架式,都已经在太极殿和皇帝闹翻了,是真急火攻心了。

    “我没那么大心!”宣城长公主把头扭到一边,堵气地道。

    “你只能这么大的心。上战场杀敌就是这般,不然你以为阿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是担惊受怕。”萧宝信柔声道:

    “怕受伤,怕受冻,怕饿着,更不要说当面的刀光剑影,背地里的暗箭。”

    “运气好,后方支援粮草都能相应,真要有不济事的,或者有私心的利益之争,那就更难了。”

    说的宣城长公主眼泪又下来了。

    这是安慰她?

    确定不是要活活吓死她?

    “你以为你一句‘小英雄’是那么好当的?”萧宝信叹道:“这都是水里来火里去,拿命拼出来的。”

    宣城长公主挺直腰板:“宝树现在是我的驸马了,不需要再拿命去拼了!这回回来说啥我也不会让再他上战场了!”

    这话说的轻松。

    萧宝信耸肩,已经懒的和她争了。

    在她看来萧宝树似乎十分青睐战场,之前在荆州杀进杀出的不亦乐乎,回到建康后还时不时提起,满脸的忆往昔,光辉岁月的劲头。

    用阿娘的话是怎么说来着,随了他那爹。

    对战场上瘾。

    这是杀人杀顺手了。

    当然,这么说太武断也太片面,可不得不说有人天生就是战场上的闪光点,有的人却不愿手沾鲜血。不同人的不同选择。

    谁也替代不了谁。

    “你不知道,大娘子,我皇兄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说将在外军令有命不受怎么打是前线将军们的事,他只看结果!”

    萧宝信确定这话能是永平帝说出来的。

    因为谢显就是这样和永平帝说的。

    没在现场没有发言权,战场上本来就瞬息万变的事,你觉得你的对,圣旨传到前面可能人家那边突然变了,你让前面作战的将军怎么办?

    按你的来,那很可能就是送人头;不按你的来那就是抗旨啊。

    谢显说的好,就永平帝屁股下都长草了,朝中大臣又各有论断,真把永平帝给说毛了,他这朝令夕改的倒叫前面打仗的懵了。到时候揭竿反了他丫的,是分分钟的事儿啊。

    永平帝看来是彻底听了谢显的建议,连宣城长公主的面子也没给,直接给撅回去了。

    “……我觉得,皇上说的对”

    “对什么呀,那是你亲弟弟!”宣城长公主急了,一下子站起身,气急败坏:“大娘子你别和我说什么大局为重,我就是以为夫君为重!”

    萧宝信有生以来第一次退缩了。

    “好好好,你长的漂亮,你说的都对。”

    “不过。”

    宣城长公主:“不要和我说不过。”

    她紧紧抓住萧宝信的手:“你是宝树亲姐姐啊,姐夫又是我皇兄的大脑,让姐夫赶紧的,劝皇兄给江夏王写圣旨。”

    ‘再不听话就砍了他的狗头!’

    ‘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没人帮我啊,果然,宝树只有我!’

    “还有阿娘阿娘这些天也急的直抹眼泪呢。”

    萧宝信看明白了,按常规方面是真没用了,听不进去劝,满脑子就是提刀上战场。这要不满足了她,只怕这货隔天收拾收拾就能杀到战场去。”

    只好把宣城长公主拉到一旁边坐下:

    “我有话要和你说,你听了可不要往外传。”

    宣城长公主怀疑的眼神:“阿娘也不说吗?”

    萧宝信为难了。

    亲娘知道就是至少建康城有一半的人要知道了。

    可是,要不说她也真怕这婆媳俩闹出什么笑话来。“行,就只有你和阿娘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往外传,好吗?”

    宣城长公主:“是关于宝树的吗?”别的她也没兴趣知道啊。

    大有你说的要不是和萧宝树有关的话题,我当场就要翻脸了。

    “是。”萧宝信充满了无力感:“当初宝树去竟陵守墓的时候,你姐夫担心我担心宝树闯祸……”

    宣城长公主默默地把人物关心给理顺了。“你继续。”

    好哒!

    萧宝信:“然后呢,他就怕了谢家的死士跟在宝树身边。哪怕是现在也时不时的往回传消息,就怕我担心。”

    说到这里宣城长公主眼睛都亮了,她就说嘛,萧大娘子是个多护犊子的,怎么可能亲弟弟受伤了,她还坐得住,无动于衷呢,原来是另有消息来源!

    “那你上次接到消息是什么时候?宝树到底受没受伤?严不严重?说没说江夏王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打北吴?!”

    宣城长公主急切地问:“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啊?”

    “啊,对了阿爹没受伤吧?”

    最后一句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公爹。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啊,把我吓的。”宣城长公主埋怨。“早知道就先来找你了,我还有太极殿和皇兄大吵了一架,把他给”

    还算有脑子,没把骂永平帝冷血无情,大昏君这样的话给学出来。

    传出去,只怕皇兄面子要没。

    萧宝信:你皇兄面子已经没了哟,亲。听得真真儿的。

    这话也就宣城长公主这直眉愣眼的货能说,永平帝能听,换二儿一个人,哪怕是永平帝亲弟弟豫章王皇帝都得心里膈应。

    就这不走心的货,可以被允许有口无心。

    “阿爹和宝树都好,”萧宝信轻声道:“我前天收到的消息,前面已经有了进展,不过是宝树身边有个副将掉下了马,旁人只当是宝树,北吴那边也以为是这样,所以闹的很大,他们还想偷袭来着,结果被阿爹和宝树给打回去了。都没事儿。”

    宣城长公主缓了口长气,紧跟着又气上了。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浑蛋乱传,不知道咱们远在千里之外担心吗?!等这仗打完了,我非要求皇兄治造谣那人的罪不可!这是惑乱人心!”

    宣城长公主想的好,现在近半个月是不敢往皇帝跟前凑了,还是等皇帝那口恶气消了,她再进宫认错。

    也知道自己那话不中听了。

    萧宝信皮笑肉不笑,总算是把宣城长公主给安抚住了。

第877章 冲动是魔鬼

    “那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宣城长公主追问。

    萧宝信:“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准日子。但是我相信阿爹和宝树的能力,一定会带领大梁将士取得胜利的。”

    这是真心话。

    “宣城,你既然嫁给了宝树,就要对他有信心。”

    “他是大梁的子民,大梁是皇上你皇兄的江山,他保护大梁何尝不是在保护你皇兄的江山,保护你呢?”

    “以后可能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有可能是误传,有可能是有心人的刻意蛊惑,你都应当坚守自己的信念,不要让宝树在打仗的时候还忧心你,好吗?”

    说完,摸摸宣城长公主的头。

    “我皇兄有那么多臣子,大梁有那么多子民,又不少宝树一个。”宣城长公主是一门心思在萧宝树身上了,什么也不管了。

    就当她是对牛弹琴了吧,萧宝信舒了口长气。

    反正把宣城长公主安抚下来最为重要,其他的……就等她自己成长了再说吧。

    真靠别人一张嘴就能成长,那不是人生,那是做梦。人人都会活了。

    “至少以后别莽撞,有什么事的话先来问我。皇上现在忧心国家大事,内忧外患,你就别上去添乱了。”萧宝信劝她,是真拿她当妹子看待。不然人家皇兄皇妹的,真不用她操心。

    可皇帝是个小心眼,有被害妄想症,宣城长公主又是个心真口快,走嘴不走脑的。

    她也是担心天长日久次数多了,永平帝心里再犯忌讳,毕竟嫁进的是他们萧家,大权在握。

    所以,才格外谨慎地提醒一句:“皇上毕竟是皇上,是你兄长不假,可是在朝臣面前,皇上是至高无上的,你不能说出什么话落人口实不是?”

    宣城长公主点点头,她不是傻,她就是冲动了。

    冲动是魔鬼。

    她也知道永平帝他皇兄,待她是真没的说,心眼儿是真的小,有谁说他也没她说的。

    “我过阵子去进宫给皇兄认错。”

    萧宝信提醒:“别说谢家派了死士跟在宝树身边我担心有人心以此做文章,皇上万一听信了,还以为是怎样呢。”

    宣城长公主这点还能明白:“我皇兄小心眼儿嘛。我知道的。”

    为了她家宝树,她宁可烂在肚子里。

    她是觉得没什么,世家哪个没千八百的死士,就是萧家兵权在手,没死士也有一干心腹武将的,都是明面上的事儿了。

    只不过她也知道最近建康城的风向很是往谢家这边吹,哪怕是打着仗呢也没阻挡得住别人参谢家。

    萧宝信的担忧宣城长公主还是懂的。

    自以为心有灵犀了一回。

    “其实你早和我说,我不就不担心了吗?也不用跑皇宫那一趟了,阿娘也担心的不行。”宣城长公主小心翼翼地抱怨了一句。

    萧宝信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们什么都信。”

    “再者,我又不出府,也不知道外面又传的什么。”

    宣城长公主后知后觉,是了,萧大娘子还在孝期呢,平日里并不出去,也不与人往来。

    又是她有口无心了。

    “大娘子,你别放心上哈,我这不也是担心阿娘急出个病什么的吗?你不知道啊,阿娘最近上火嘴上都起泡了,怕你担心才没和你说。”

    萧宝信:所以,现在是谁在和她说,不怕她担心了,又?

    “阿爹上战场多少年了,阿娘都习惯了。这次是操心宝树,我这孝期也不方便走动,平日里就多劳你照看阿娘了。你等我几天,我回趟娘家。”

    “不用不用,有我照顾阿娘,你怕什么。你别因为这再让人说闲话。”

    宣城长公主拦着,怕萧宝信回去看不着谢夫人那一嘴的泡。

    上火是有的,吃不下什么,但满嘴火泡有点儿夸张了。

    说着也没敢再多留,抬屁股就走人:“得着好消息了,我可得好好和阿娘说说,你就别送我了你说也没见着几个孩子,下次我来的吧,给他们带礼物哈。”

    赶情她进屋跟她一顿嚎的不是‘孩子’?

    萧宝信想往外送,宣城长公主已经一串小碎步走远了,跟身后边有野狗撵似的。

    腿还停留在半空,萧宝信摇摇头,收了回来,又坐到了榻上。

    不由得叹了口气,没过一会儿就见谢显从外屋走了进来:“长公主走了?”

    萧宝信点点头,无力地摇头。

    “好容易把她给诓走了。”

    其实死士是有的,只不过现在都在萧宝树身边护他周全,保家卫国呢,哪有的闲心逸致为免大后方操心日常往回送消息的?

    相隔万里,又不是什么雷鸣闪电转眼就到。

    浪费人力,浪费资源,除非重要紧急情报,哪里动用得了八百里加急?

    “心累。”萧宝信一头扎进谢显怀里。

    “你觉得是谁在散布这些消息?”

    谢显沉吟道:“很多种可能,不过现在不是顾忌这个的时候。”

    他看重的是北吴居然让萧司空挡住了两个多月,至今仍无去意。

    那就是之前北吴搂草打兔子,打一耙子就跑的假设是错的,北吴来势汹汹,看来东吴王不,现在该称吴王了,吴王是个好战,且好胜的。

    “皇上高高在上,很多闲话传不到他耳朵里。至少宣城长公主这么一闹,皇上该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他若有心就该严查传闲话出来的人。”

    “咱们且等着好了。”

    萧宝信:“皇上是有心人吗?”

    “不只有,且多。”谢显笑道。

    萧宝信也失笑,的确是,心眼儿太多,关注的东西也杂,所以有时候分不清主次轻重啊。越来越觉得谢显对永平帝的鄙视已经不想掩饰了。

    摸摸萧宝信的头。

    他的宝信与众不同,有着坚强的心脏。

    许是从小生长在萧司空那样的人家,她很小就已经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相信。

    “事实上,也只能坚强,只能相信不是吗?”萧宝信耸肩,毕竟他们隔着那么远,什么也做不了。“阿爹和我说过,他不希望哪天他得胜回来,我和阿娘已经吓死在他凯旋回来的路上。”

第878章 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就这样和宣城长公主把谢家派了死士在荆州那边的底细给交底,真的没关系吗?”萧宝信颇有些忧心。

    “宣城是个有口无心的,我阿娘也不是能守得住秘密的。若是真传到皇上耳朵里,会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事实上,她还是搂着说的,阿娘那个人心里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

    只要她知道了什么,差不多半个建康城的人也都知道了。

    要不然当然她这天赋技能不可能连萧司空,谢显和谢母都知道了,愣是瞒着亲娘到现在。

    不是不信任她娘,也不是隔着心,纯粹是不信她那嘴。

    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也是替谢夫人着想,怕把亲娘给生生憋出病来。

    这是谢显早交待给她的,不然她不会冒冒然把这些漏了出去。

    别看萧宝信有这等天赋技能,能听到旁人的内心,其实她却是嘴巴最严的一个。当然也幸亏她嘴严,不然各种八卦早传的满天飞了。

    “自然是无碍的。”

    谢显表示自己还没有那么急公好义,为了抚慰宣城长公主的心把自己家底子都给卖了。

    也就萧宝信能让他做到这样。

    “这种事本来普遍存在的,我担心小舅子,是自打初时他去竟陵就派过人去保护他了,情有可原。如果皇上连这也要疑心,那他就尽管疑吧。”

    “就他,想要不疑心也挺难。”

    谢显:“以后我自有机会与他解释。这种事,没有所谓的好影响与不好的影响,与其让旁的人无中生有,往我身上泼脏水,不如自己先爆出来,让皇上也先知道知道。”

    有个预防。

    萧宝信连连点头,我家夫君说的都对。

    说的太有道理了。

    看着他的脸,无论从他嘴里说出什么,都是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和智慧。

    ###

    虽说从宣城长公主心声听出来了谢夫人并没上那么大的火,可身为子女的怎可能不担心,没隔两天萧宝信就回了趟司空府。

    她是在孝期没错,可是跟自家亲娘进孝就不是孝吗?

    萧宝信也不怕人多嘴,反正行得正坐得直,人要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那也是没辄的事儿。

    她身上被泼的脏水那还少吗?

    坐着折角小牛车就回娘家去了。

    谢夫人其实要说不上火那是不可能的,夫君连年上战场那都习惯成自然了,可亲儿子那又不一样。传的那些个闲话早在十几年间她都听腻了的,要都是真的,她家司空少说要死个百八十回的了。

    但有些事就是明明心里明镜似的,可就是忍不住犯嘀咕。

    天长日久的,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连忙就有些不思饮食。

    要说到满嘴起火泡,那是夸张。

    萧宝信一看谢夫人,就是嘴再严那消息也肯定早漏出去了,满面带笑的,整个儿春风得意的劲儿。那可和市面上传的有鼻子有眼儿萧宝树受伤的传闻半点儿不搭嘎。这要说没点儿内幕细闻,这为娘的心得有多大。

    “我听长公主说阿娘着急上火的”

    “没有的事儿,你阿爹出生入死为国尽忠多少年了,我能是给你阿爹托后腿,给朝廷添麻烦的吗?”谢夫人扯着大嗓门,还直冲萧宝信直眨巴眼睛。

    大有,你看我明白,我没说,我还不让人起疑。

    萧宝信:“……”

    那边儿宣城长公主也道:“是的呢,我听了大娘子的话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阿郎出去是为国尽忠,保我大梁太平,我不能上阵杀敌与他分忧,也不能让旁人忽悠几句就不信自家夫君的能耐。”

    “我夫君那是英雄,就不可能受伤的!”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为娘,”谢夫人接过话来,“你还跑这一趟,怎么没把孩子都带过来?我大外孙子呢?”

    都把萧宝信拉进屋来了,才想起来左顾右盼自己亲外孙子。

    可见其反射弧之长。

    “我寻思带他们出来又是拖家带口,很是忙活,到了晌午阿琪雷打不动是要睡上一个多时辰的,挺折腾的,就没带过来。”

    萧宝信一看谢夫人这精神头,嗓门比她还高,脸色比她还红润,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虽说明知宣城长公主说的话难免夸大,可毕竟是自家亲娘,不亲眼看着是真担心。

    别看谢夫人嘴上骂萧宝树,儿子上战场,能不担心吗?

    谢夫人说着话就把丫环们都给撵出去了,是听宣城长公主说了一遍,可还是好奇,再有宣城长公主遗漏的,谢夫人又少不得和宣城长公主一唱一和问了个遍。

    大到战场局势,小到吃喝拉撒,跟萧宝信千里眼能亲眼实时看到一样似的。

    萧宝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俩婆媳是虎到一块儿去了,当她有多大能耐似的,要是不说吧她们肯定又要担惊受怕。反正她敢说,她们敢信就行。

    什么都往好了说吧,至少先安抚了她们。

    刚过晌午,萧宝信用过了午膳就急匆匆走了,架不住她们这顿拷问,再问她是真编不出来了。

    功力还是不够,相信谢显来这一趟,定能把她们三魂七魄都给安妥妥的。

    很快,永平帝那边就得着信儿了。

    不是刻意打听,纯粹是担心自家妹子。虽说太极殿当场宣城口无遮拦没说出什么好话,架不住那是亲妹子,气消了也明白妹子是魂儿都牵萧宝树身上了。

    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也是难为宣城了。

    永平帝没过两天就把宣城给叫进了宫里,他虽然做不到遥控指挥江夏王支援萧司空,两方面合兵一处,但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弯弯绕,有江夏王的私心在。

    等这场仗打完,少不得要好好和江夏王清算清算。

    谢显说的对,临川王占据荆雍,不少心腹良将,只不过是被人出卖,内外勾结才至于一败涂地。雍州局势只怕错综复杂,如果江夏王冒然领兵前去与萧司空会合,雍州那些个旧部趁机起兵造反那却反而不美。

    以前还有临川王在,毕竟是宋梁皇室,还顾念着祖宗基业,万一落在旁人手里,直接与北吴相互勾结,内外合击,梁吴之间的局势很可能出现颠覆性的改变。

第879章 迷信

    永平帝将宣城长公主召进宫里。

    再见宣城长公主,哪还有两天前剑拔弩张,瞪眼珠子骂他是昏君,大有六亲不认,人脑袋打南狗脑袋的架式?

    满嘴都是仁义道德,尽忠职守。

    永平帝惊了,真想撕开她的假面具,看是哪个冒充他妹子。

    这么深明大义,就不能是宣城啊。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受惊过度,变态了?”永平帝担忧地问。

    宣城长公主初时还支支吾吾地说些个忠君爱国,后来也是永平帝明白过问儿来了,这妹子可是从皇宫出去直奔的谢府,那就是谢家给了她什么准确的好消息了呗。

    所以有心情和他虚以委蛇了。

    “是谢卿告诉了你什么好消息吧?”永平帝上下打量宣城长公主。

    宣城长公主满脸写满了‘纠结’。

    看着亲皇兄,瞒谁也不能瞒他啊:“皇兄啊,你和谁也别说……”

    永平帝一言难尽脸,这话难道不是防他的吗?

    可听完了宣城长公主的话,永平帝释怀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萧家人对宣城没有私心,这话都和她说。

    再一个,和宣城长公主说了,她还能不和自己说吗?

    他相信,哪怕别人持怀疑态度,谢显是个能把人看到骨头渣子里而自家妹子又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思深的,看别人看不透,看宣城还不一个来一个来的?

    手拿把掐的。

    至少他是相信谢显的动机的。

    萧宝信那是谢显眼珠子一样的,担心她担心亲弟弟把谢家死士给派过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萧宝树的确是受伤了不假,在萧司空写给皇帝的密旨里都写着呢,伤的还不轻,的确是落下了马。不过原因却是被北吴伏击,着了人家的道。

    腿折了,早就被萧司空送回了雍州养伤。

    这话永平帝不敢和宣城长公主说,能让萧司空把人送离战场,那肯定是伤的不轻,万一……太重了,教宣城长公主如何接受?

    只怕说了没事,她都不会信。

    宣城长公主不是没前科,偷偷摸摸跟着萧宝树出城人家直奔江州浪了小半年。

    那是去江州接人,现在萧宝树可是在战场上呢,就是雍州局势也不容小觑,路上多艰险,万一宣城一时冲动跑去了雍州路上再出什么岔子,可教他如何向死去的爹娘交待呢。

    永平帝没细问,看宣城长公主那样子就知道谢显哪怕和她说了什么也都是好话。

    可是,萧宝树的情形是真有那么好,还是谢显随便诓她的?

    打发了宣城长公主,傍晚的时候永平帝又出宫奔了谢府。

    这回难得永平帝没藏着掖着,直接了当问了谢显。

    谢显就知道有这么出,早等着永平帝呢。

    圣旨上的内容他不知道,可给宣城长公主的情报却是假的,谢家死士哪有那般神通广大?

    永平帝解了心疑,心里舒坦多了。果然是诓他妹子的。

    可没办法,她妹子就是受诓啊。

    “其实……宝树的确受了伤,被萧司空送到了雍州养伤,想是没有大碍。”永平帝叹道:“只不过这话朕没法与宣城说,她只怕连这也受不住。”

    所以,当初他是不情愿让萧司空带萧宝树上战场的。

    可架不住萧宝树自己请战上战场。

    他有杀敌心,局势又那般紧张,永平帝以大局为重,萧宝树是个将才,他自然不吝调用。再者,他信得过萧宝树。

    萧司空总有一天老去,一代新人换旧人,妹婿年富力强,又难得是个实诚人,和宣城一样藏不住心思,不用他,用谁?

    “卿觉得是哪个在建康散播谣言?”永平帝临走时问谢显。

    谢显愣了一下:“这不好说,很可能是看过军报,或者传递军报之人,或者利益相关者……也有可能是朝中被北吴收买得了好处的,这还有待陛下派人查证。”

    自然不好说,可能是以上各种人。

    也有可能是永平帝自己,和江夏王本人。

    都不好说。

    永平帝可能是为了以后清算江夏王做的前期舆论导向,自然也可能是江夏王为以防被清算,先期来个先抑后扬,等胜利班师回朝,和萧司空一起打所有人尤其是永平帝一个响亮的耳光。

    永平帝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谢显目送永平帝离开谢府,天色已黑,直到浩浩荡荡三四十人的队伍全部消失在街角,谢显才收回了视线。

    正这时,闪避皇帝出行车辆的一辆小牛车才缓缓驶近。

    在谢府门前路过,车帘挑起,正是留着几绺山羊胡的羊凤明,车里混着熏香和一股酒气。

    羊凤明面色复杂地看向谢显:“谢兄深得皇上器重。”

    所谓‘谢兄’不过是官场上对于对方的尊称。那羊凤明可比谢显大了五六岁不止。

    谢显:“显不过是为国尽忠,为吾皇效力。”微微一拱手,没二话转身进了谢府。

    羊凤明轻轻放下车帘。

    这么多人参谢显都没动他分毫,连皇帝恩宠都未曾减弱半分,是个棘手的人物。

    他还自认甚得皇帝的青睐,从进京就任黄门侍郎到现在刑部尚书,说是平步青云并不为过。可跟这谢显一比,那是真比不了,真出了事儿看出来了,皇帝信赖的还真就是谢显。

    自打荆州那边出事,皇帝跑谢府比跑后宫还勤快!

    骂了声淮阳王,下手尽挑软柿子,还不如直接冲谢显下死手。

    他自己送死,起码还拉个谢显垫背,造福人群不好么?!

    羊凤明直到完全醒了酒,才回了府里。

    谢显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尽管平日里哪个都要笑一声谢显不过是沾着从龙有功,皇帝才对他念念不忘,信赖有加。

    可不能否认的是,人家的确是个人才。

    承认别人强,并不丢脸,没有自知之明才丢脸。不仅丢脸,很有可能连命都丢了。

    江夏王,他那老妹夫交待给他的事只怕暂时还是停手的比较好。

    羊凤明迷信,深信今天遇到永平帝和谢显不是白遇的,这是上天给他的警示。

    该收手时就收手!

第880章 引以为戒

    萧宝树受伤的消息谢显没想瞒着萧宝信。

    不是迫不得已瞒不住,就现在的谢显来说,都已经练出来了,要是真不想让萧宝信听到心声,还是有办法的。

    这是他成亲多年来除了拳法练就的最得意的一门手艺。

    当然,可用的时候少。

    毕竟他对他家夫人向来坦坦荡荡,很多话直接就能说出来,都不用她‘听’。

    萧宝树一事本就不是能瞒和该瞒的,况且他是受伤,不是更严重的事情。别看萧宝信打起萧宝树来毫不手软,可他知道,萧宝信是有多拿这个弟弟为重。

    “……送去雍州?”萧宝信闻言后迟疑了,“阿爹不怕雍州内部混乱,耽误了宝树治伤吗?”

    谢显:“那肯定是前方战场更危险,不利于治伤,岳丈才会有此动作……亦或……”

    “亦或什么?”萧宝信面色沉重,怕从谢显口中听出不好的揣测。

    “我也只是猜测,或许岳丈是看出江夏王有意拖延,所以把宝树送回雍州,以养伤为名,起个警惕的作用。雍州内斗惨烈倒还罢了,若然只是江夏王私人行为,估摸着只要江夏王还不想反,不想被皇上清算,都能让他快速调兵出征。”

    这是合理推算,萧宝信也能听明白,很大白话了。

    可万一江夏王有意反了,那不就是把萧宝树送入虎口吗?

    “江夏王没有反的资本。”谢显轻飘飘地道。

    要说江夏王有反心,那也只能是永平帝给逼的。

    虽说前几年天下大乱之后,永平帝是显着宽厚仁德,免了许多人后续的追究,管你当初是为什么反的,现在臣服于我大梁,为我大梁所用,我就权当你当初是一时痰迷心窍,真心宽赦了不少人,也令诸多朝臣心服口服。

    可是相对大臣们来说,永平帝对皇室的防范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江夏王还不同于淮阳王,历经了几朝沉浮,其实但凡能过得去,也不至于快六十了还来这一套,过几年安慰日子不好吗?

    含饴弄孙

    他儿子是人家孙子辈的,他要是真心含饴弄孙,且有得活呢。

    淮阳王虽说在玉衡帝时期蜇伏,不敢出挑犯了玉衡帝的忌讳,可因为有太皇太后摆那里,玉衡帝有手腕有能力,很是重用淮阳王。

    可以说,在玉衡一朝,淮阳王算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玉衡帝的心腹良臣了。

    因为登上过高位,得过重用,所以到永平帝这里,被闲置,被排挤,淮阳王就受不了了。

    他才二十多,不到三十,不像江夏王垂垂老矣,等死都够了。

    太皇太后还不比在玉衡帝时侯能说得上话,再怎么样永平帝那是孙子,和太皇太后也没那么亲。

    淮阳王的死,旁人能说他阴谋篡位,自取灭亡,可在江夏王眼里未免兔死狐悲。

    可除了兔死狐悲,他也没别的辄。

    “反了的临川王也死了,”谢显道:“且不说江夏王的子女都在建康,他哪怕带兵打回建康,也得老天爷给他时间再成家立室生孩子,就是这些他都能舍弃,也得有归附他起事的兵将。”

    萧司空是一座大山横亘在那里。

    即便江夏王造反,他身边又有杨劭虎视眈眈,就是和北吴合作,能不能打回建康这一路的大梁官兵还是个问题。

    不确定因素太多,江夏王是个老女干巨滑的,可他毕竟不是天生反骨,只求现实安稳而已。

    要说他在建康城里甚至皇宫小范围内兴风作浪,谢显还信,风险小收益高。

    可摆明军马,列开架子和大梁正统割席,江夏王都没有那个资本。

    当然这些谢显都不敢和永平帝说,怕他直接给江夏王逼反了。

    本来永平帝就够防着江夏王的,还是谢显苦口婆心地劝,永平帝才把江夏王给放出去打样儿给临川王看。万一这时候永平帝再有些小动作,真就不用考虑雍州那边的局势,双手奉送相当于送给北吴了。

    谢显没处说永平帝去,以前看着还挺好的,谁知道燕雀湖掉湖里那一下子不光把胆给掉没了,疑心病也日益严重。

    他现在还小,大权旁落,真若有朝一日得握大权,只怕早年间这些功臣良将都得让他杀个干净利落。

    江夏王之所以坐守雍州固然有局势复杂之故,只怕他自己心里也在犹疑。

    可惜,人在局中,他的这些犹疑又何尝不在他人眼中?

    谢显叹了口气。

    有时人就是私心杂念太多,反而失了往日的精明,看来他日后可要引以为戒。

    “戒什么?”萧宝信问?

    谢显回过神,“当断则断,当机立断。”

    ###

    转眼就到了九月,总算有好消息传回来,北吴退兵了。

    这其中还是杨劭立了大功,萧司空在前线与北吴列架子厮杀,他则奉命跨过大后方直接把北吴的粮草一把火给烧了。

    北吴本来这仗打的就辛苦,全凭吴王一口气强撑着。

    这下粮草一没,再被萧司空偷袭,里外夹攻,北吴全面溃败,被萧司空与江夏王合兵追击打的落荒而逃。

    萧司空更是趁机推到了潼关前后,打下来了北吴七八座城池。

    永平帝终于松下一口气,没被人端了老巢,闹了内贼窝里反就好了。

    至于再是否继续追击,几乎朝野共通的一个意见就是适可而止。

    大梁打了几年的仗了,可以说永平帝登基几年就打了几年,大梁国库空虚,真打不起了,占点儿便宜见好就收吧。

    当即永平帝下了圣旨。

    临川王反,死了一批,清了一批,和北吴军对垒又死了一批,荆雍两州立刻就腾出来不少空位,都不用永平帝有什么表态,建康城的世家都快抢破头了。

    萧宝树是不能留在荆雍两州的,永平帝表示自己受不住皇妹一句一句的昏君了,那是戳他肺管子。

    虽说是亲妹子,听多了也是怪刺耳扎心的。

    再者他也不想萧家出两任刺史,向来没这规矩。

    萧宝山为人无趣又古板,但还在四平八稳,在江州几年挣扎着也算打下了根基,这时候调他回来有害无益,且让他舒坦地坐享高位吧。

第881章 心里虚

    左右权衡之下,杨劭就被留在了荆州任刺史,好在他的军功和身份能镇住荆州那些临川王残部。永平帝也不是没有表示,反正荆州随杨劭折腾,有反心的就让他一律给杀了省心。

    谢显得到消息的时候,永平帝的圣旨早就已经发出去了。

    这他就不禁要感叹了,龙困浅水终究不是个事儿,杨劭外放其实是迟早的。

    要说锅,谢显摸摸鼻子,他是要背一半的。

    当初为了掩饰萧宝信的天赋技能,让他事先知晓宫变这事儿变得顺理成章,不得已把杨劭扯进来,凭白落了个从龙有功。

    他在,还能压得住,如今他丁忧在家,永平帝想重用杨劭其实根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谢显其实一直不否认杨劭的才能,也愿意重用这样的人才。

    他有把握拿得住杨劭。

    如果杨劭不知道前世,根本不知晓他会成就帝业,那他无疑会是难得的能臣良将。谢显所忧心的是杨劭野心勃勃,一心想成就不世功业,再创新朝。

    一直以来,他也是想磨一磨杨劭。

    若杨劭能从数次的压制中,看透一些,也看清如今再不是前世,不再做他的千秋大梦,能为大梁所用,那是谢显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得到杨劭封为刺史,原职位不变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哪怕在永平帝面前也是一个字不露。

    另外,雍州刺史则让永平帝给了郗绍。

    倒不是不看重郗家嫡子,有郗综正经八百的嫡支不用,而是郗绍之前任临海太守,政绩还是不错的,有之前的经验在。

    现在荆州局势混乱,只怕雍州也一样,都是百废待兴,急待大刀阔斧的。

    于是才上任不到四个月的御史中丞转眼就打包,拖家带口再度出了建康,直奔雍州。

    萧妙容闻言都无语了,自然封疆大吏,那是皇帝看重,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可她是真随着郗绍走南闯北走的心累,才缓过来没几天,又开始了。

    也是甜蜜的负担。

    要说高兴,那就是萧妙容亲娘肖夫人了。

    之前不过是能搭上郗家,嫁个庶子什么的,就够美了,算是往上奔个台阶了。世家呀,那在她们那辈比皇族还要更高不可攀。

    你说个皇帝皇子什么的,相中的小娘子,纳回家当个妾,封个嫔那就了不得了。

    世家,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人家有自己的小圈子,世庶不婚,和庶族连姻那是要被鄙视,排出圈子的。

    你攀上世家,不是攀,是把世家给拉下去了。

    这些年的世族越发没落不提,可还是有不少人家都拿和世家联姻做为提升血统高大上的存在。

    肖夫人觉得自己这是种下个芝麻结出个西瓜啊,超出她预期之外了。

    知道郗四郎是个有能耐有才干的,可大梁有能耐有才干的还少吗?

    不成想他这运道竟是这般好,丁忧之后这官运亨通的,真真的芝麻开花节节高。人家母女相送,那都是泪眼涟涟,肖夫人是自打知道这好消息之后嘴就没合拢过,便是送别的场面都让人看着份外的喜庆。

    御史中丞官职是不低,她家萧老二也当过,可是得罪人哪,就看现在朝中有几个和萧老二相交甚好的?

    萧老二两度中风,现在见天没个正形烧香拜佛差点儿把家底捐出去,有些个人没指着你背后骂你报应,吐唾沫都是嘴下留情了。

    就是这么得罪人的,虽然位高权重,真没几个人愿意当。

    实不如一州刺史实权在握,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来的实在。

    倒是令与萧妙容交好的娘子们不好伤感,纷纷也只顾着道喜。

    人家亲娘乐的跟朵花似的,她们但凡表现出不合群,怕扫了人家兴致。

    也是圣旨下的太快,都没来得及道喜,人家就收拾铺盖要走人,反正是道喜道别赶到一块儿了,难得送别的场面这般欢乐。

    萧妙容走的时候倒是五味杂陈,总感觉被人欢天喜地给扫地出了建康城。

    再扭头一看人前温润,人后嘴咧到耳根,也是乐的找不着北的郗绍,叹了口气,好吧,嫁鸡随鸡,这命她是认了。

    “……自从娶了夫人,我这运势简直都挡不住了,真真的多亏了娘子旺夫,与我命里相和。”郗绍紧紧握着萧妙容的手:

    “夫人且放心,我定不相负。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应夫人的,定然不虚。”

    郗绍不信命。

    若是信了,也不至于身为庶子,心气比天高,拼命愿挣个前程。没这等心气,他也不至于有今日。

    当初看上萧御史家,那定然是有萧司空借势的意思,萧家稳中上升,不出十数年挤身世家之流还是指日可待的。

    这还是当初的预设。

    再看大梁动荡,世家七零八落,他这亲结的就尤为可贵。

    无论萧宝山还是萧宝树,那都是人中龙凤,更不要提萧家大娘子与之结亲的谢显,显贵中的显贵,环环相扣,倒是相得益彰。

    应了南山寺下那位道士给他算的命了,全是靠他这娇妻给旺的。

    谁料萧妙容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哪里有什么旺不旺的,是夫君自己有能耐。”

    转头就去哄孩子去了。

    心里虚啊。

    她也是听亲娘说了这么件轶事,还挺逗趣,就在亲娘肖夫人的授意下照搬了这么一套。

    娘子难为啊。再不是她小时候了,还想着嫁了人之后给夫君四角俱全,小妾通房悉数安排上,再不劳烦她生孩子过日子的。

    回首当年,真真不堪回首,跟看个二傻子似的。

    现在谁说要给夫君塞个通房小妾,她能生吞活剥了那人。

    好在他们成亲没多久,郗绍就外任了,家里长辈是续弦的夫人,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也懒得管他们房里事。长房的大夫人一直掌家,毕竟是隔房的,就更不好往他屋里伸手了。

    紧接着守孝,孝期刚过,大夫人眼见着郗绍水涨船高,任了御史中丞,有意把娘家那边一个庶女添给郗绍做贵妾,结果都没等他们这边见招拆招,皇帝那边任命下来了。

    萧妙容这么一算下来,走的还挺是时候,少说没个三年五载的他们是回不来的。

    至少三五年是清净了。

    没过一会儿,萧妙容高兴的哼上了小曲,斜着眼睛看了郗绍一眼,俩人相视一笑,两手又握到了一处。

    这样,也挺好。

    使计虽然不算光明,可她毕竟没坑人的意思,往着夫妻和美奔的,出发点总是好的嘛。

    嘻嘻。

第882章 小尾巴

    郗绍之后,荆雍两州其它官职也陆续被永平帝分派了出去,很多寒门庶族因此升迁。

    不是永平帝不想用世家,徐家和郗家、褚家两大家子好几房都在守孝,还有些个世家早被谢显给整垮了。

    自然,几代皇帝的努力到永平帝这里终见成效了,他也没有必要让一些个世家死灰复燃。

    灭了就灭了吧。

    没道理先皇们几十年的努力,让他一把星星之火又给燎起来。

    吏部尚书是徐二郎,想的是为自家人谋福利,可自家长辈那一代还在为会稽大长公主守孝,小辈们也就两个还能拿得出手,不过辈份小,年纪比他还大着十来岁。

    出身世家,姻亲们的关系倒是错综复杂,几个世家都嫁过去闺女,也有闺女嫁进他们家。

    世庶之间壁垒分明,徐二郎自然是为自己的族群谋福利,给皇帝的人选里夹杂着不少世家子,倒是嫡庶都有。

    现在世家凋零,出挑的少。

    这就与永平帝的意愿相悖了,君臣之间很是交锋了数次,最后还是徐二郎妥协了。

    他有那心,可是架不住永平帝自打因为谢显在朝会之上大发雷霆之后君威大盛,再有萧司空大败北吴,皇帝气势万钧,很有几分强势独断的意思。

    徐二郎一家一直指着的是会稽大长公主,可如此现在人死了,守孝的守孝,出仕的人也就他,没人呼应,他也不想与永平帝撕破脸。

    于是,见好就收,永平帝也不是赶尽杀绝的,还算是给他留了几个。

    在此次圣旨中,有一个人的封官加爵尤为引人注意。

    那是个北吴的将军平南将军王祖龙,萧司空亲自举荐之人,永平帝出手也是大方,直接就封了镇北大将军,越州刺史,贞阳县公。

    之所以这一次与北吴交战能一战定胜负,关键就在此人。

    先与萧司空投诚,暗中约定,由他那边放开一个豁口任杨劭带兵而入,直取大后方烧了北吴的粮草。萧司空趁乱偷袭。

    王祖龙生怕走路风声,其部下除了少数几个心腹都未声张,恐怕走露风声。

    此战他是未伤一兵一卒,追兵来就跑,没帮着萧司空这边,最好也是跑累了,全都举手投降了没办法,毕竟属下将士都是北吴人,此次出征的又是北吴王御驾亲征。若要想鼓动全军皆反还是挺有难度,永平帝也不知道这位王祖龙是个什么历史背景,居然就特么这么反了。

    虽然匪夷所思吧,但对大梁毕竟是有好处的,以后这种人多多益善才好呢,所以是不吝赏赐。

    也是给北吴的人打个样儿,以后有样学样,大梁欢迎你。

    ###

    和北吴打这场仗虽然最后是以大梁胜利告终,但大梁也并未毫发无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首先是死伤数万的兵将,这还只是人员的折损,后续朝廷的抚恤也要陆续跟上。耗时数月,粮草供应一路畅通无阻,可也只有户部少数几个人,包括皇帝知道国库已经空了。

    临川王造反,死后第一件事永平帝就是派人抄了他的家,好在临川王富裕,多多少少能补些阵亡将士的抚恤,于国库也是小有进项。

    虽然大梁得胜,可是等待收尾的工作依然很多。

    至少雍荆两地百废待兴,还要等朝廷派过去的官员陆续到任,雍荆恢复生产,秩序井然萧司空才能班师回朝。

    杨劭带到荆州的四万八千精兵护军,到最后还剩四万多一点儿,悉数跟着他留在了荆州。

    而荆州本地的驻军则留下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三万人马则跟着江夏王、萧宝树所带领的先投部队加起来共六万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建康折回。

    等萧宝树回京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了,眼瞅着到了重阳节。

    可建康城这气氛,连年打仗连年打,最长就歇了不到一整年的时间,那还不算各地占据山头的强盗,跟狗皮膏药似的就甩不掉掀不掉的。

    建康城众人是真没过节的气氛。

    萧宝信在他们进城前三天就收到了消息。都不用想不可能是萧宝树写的家书通知,谢显听长舌妇皇帝说的。

    这位皇帝难得没有大的战事还出宫了一趟,想是兴奋过了头,想让谢显给浇盆凉水醒醒脑子。

    不过当时听谢显说的时候,萧宝信也没那心思,听的心不在焉,双胞胎染上了风寒,虽说有奶娘和丫环忙前忙后悉心照顾,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都悬着。

    她也没经历过这个。

    谢琰本身是个老灵魂,相当注重健康了,身体也的确是很健壮,谢琪和他兄长是一个样,从小到大没生过病。

    唯一一次咳嗽两嗓子,一副小药灌下去,上午还蔫巴的下午又生龙活虎了。

    头一次闺女生病,一病还就俩,萧宝信已经焦头烂额了,小娘子们病了几天她就跟着几天没和眼。

    直到萧宝树回到建康的那天早上,双胞胎终于好了,不再鼻涕眼泪一起甩了,精神头好多了。

    谢母连日来没少派海棠过来瞧,也跟着担心,可孩子小很多药也用不上,跟着瞎操心。老太太几天不思饮食,跟着上火。

    要说这双胞胎出了月子越发长开了,眉眼如画,完美的遗传了萧宝信的长相,又因为是小孩子脸蛋肉肉的,让人越看越欢喜。

    双胞胎和谢琪还不一样,动不动就哭,这对双胞胎就爱笑,看谁都笑。

    孩子病好了,萧宝信也好,谢母也好都放下心来。

    隔天萧宝信和谢显与谢母回禀,俩人带着谢琰、谢琪便直奔了司空府。双胞胎因为生病刚好,便留在了府里。

    萧宝树收到消息连忙就往外迎,宣城长公主终于把夫君盼回家来,是半刻也不想和他分开,跟个尾巴似的从萧宝树回府,哪怕如厕她都紧紧跟着。

    看着很是令人受宠若惊啊。

    萧宝信看了眼宣城长公主,这位眼珠子是黏自家弟弟身上拔不出来了。

    “伤都好了?”萧宝信上下打量萧宝树。

第883章 阴差阳错

    就看萧宝信一脖子一扬,头直往后扣,好悬没扣后背上拔不回来。

    “那是,什么能难倒我啊?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若不是江夏王那老贼老女干巨滑我才懒得躲到大后方去养伤。”

    一句话就把事实真相给暴露无遗。

    果然是谢显估计的那般:“你就是装病?”

    “是真受伤了!大娘子!你家那死士是怎么回事嘛,说的天花乱坠,诓的我和阿娘好惨。”宣城长公主说起这事儿来是真没疑心萧宝信能骗自己,怪的是谢家死士,怪他不靠谱,传的都是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老黄历了吧?

    萧宝树受伤的事儿根本就没传回来。

    幸亏萧宝树没事儿,不然她找上谢家非得要谢家给那死士点好看,正经事办不明白,懂不懂‘死士’是几个意思?主家让你诓着玩儿的?

    他家萧宝树有个三长两短,她就让那人短了脑袋!

    宣城长公主心疼啊,昨天晚上听了小半宿萧宝树说这几个月出生入死的事迹,他是无限夸大以求精彩曲折离奇好看,谁知可把他这小娇妻给吓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晚上睡觉都咬了半宿的牙。

    恨呀。

    这不,逮着萧宝信就抱怨上了。

    “咱们还是进去说话。”谢显率先往前走了,一堆人围在游廊里说话,没这规矩啊,他浑身不舒服。

    谢夫人一早得了回禀,早列架子在屋里等着了,一见谢琰、谢琪还有什么端着的,立马眉开眼笑,两胳膊一敞把俩孩子抱了个满怀。

    “怎么没把娘、瑾娘也给带来?我可许久没见过了。”

    “是阿姐生的那对双胞胎?我还未见过呢,只听宣城说了长的可俊了!”萧宝树忍不住咧嘴笑:“咋就没带来啊?”

    萧宝信只得解释一番,“前几日染上风寒才好,就想着别折腾了。”

    “对对对,不能折腾孩子。”谢夫人连忙道,“大人怎么着都行,可不能把孩子给累着。我看着阿琰、阿琪也无比开心。”

    萧宝树:“阿娘开心的时候也十分短暂,看我就开心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我骂跑了。”

    “去去去,还不是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我看不惯才说你两句这就叫骂了?我看你是上过几次战场,膨胀了,为娘的还说不得骂不得了。”

    宣城长公主心疼自家夫君,连忙岔开话题:

    “那不还是皇兄的不是,哪有一回来就灌人喝酒的,喝的五迷三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言下之意可怪不得她家宝树,他倒是想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他那身体也得听他使唤啊。

    大梁取得了与北吴战争中的胜利,过程是曲折了些,可结果是好的,保住了永平帝的江山,他自然是高兴的。

    本来他就看好萧宝树,少年英雄啊,还是自家妹夫,他都自豪。

    想当年给妹子选驸马的时候太特么有眼光了。

    永平帝喝多了,还不忘给自己点赞。

    萧宝信之所以急着赶来,也是担心萧宝树受的伤,不知道严不严重,恢复的如何,今日一见生龙活虎,跟跳马猴子似的,半刻的老实气儿都没有,担心反而放回肚子里了。

    看着萧宝树也不禁挑起刺来,真不怪谢夫人骂萧宝树,在战场是出生入死,威风八面,回到家是真没个正形。

    哪怕和谢显坐在一处,说起之前战场上那些个事儿,不是拍大腿,就是扬着小脖子,口沫横飞。

    这时候是真看不出来气质风度,说是江湖卖大力丸的她都信。

    太没仪态。

    不过,正说在精彩之处,萧宝信也就忍住了,没打断萧宝树,只是真心没眼看。

    尤其对面还坐着光风霁月的谢显,这么一对比就更惨烈了。

    “……宝树,你做的很好。”

    谢显微笑点头。

    “那我能放过他吗?我们爷俩在前面厮杀,江夏王稳坐钓鱼台,坐等吃功?万一我们一时失利,谁知道江夏王会不会背地里给我们一下子,让我们腹背受敌?所以,我就装坠马,回去雍州。”

    “江夏王不是说雍州内部错综复杂,派系林立,怕他临时调兵离去再发生叛乱吗?我回去换杨护军去,这总说得通吧?”

    “老狐狸坐不住了,这才抽调了三分之二的人马与阿爹会合,我则领着那两万人坐镇雍州。”

    反正该杀的没少杀。

    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

    就困守雍州这些日子,城里百姓饿死多少了,也没见雍州那些官员想辄,反而各自为政都想着保存自己。

    让他们保存!

    借着由子可着劲儿的杀了不老少的。

    说到这里,萧宝树突然顿了顿:“我可听人说了,好像临川王就是让袁琛给说反的。”

    他这里一直犹豫呢,建康城谁不知道谢家姐夫着紧他阿姐,袁琛又曾阿姐有过婚约,他怕犯了谢显的忌讳。

    可是这个又觉得还是说开了的好。

    袁琛当时淮阳王事发,立马就离开建康城逃命去了。可普天之大莫非王土,他能去哪?

    倒是想投靠北吴那边,鼓动北吴打过来替他报仇血恨。可惜他当时不知北吴的局势,还当东西吴内斗打的正激烈的时候,怕是没走到地儿就让哪边儿飞过来的石头给拍死了。

    思前想后就奔临川王所在的荆州去了。

    不赖临川王受袁琛的忽悠,初时也只是半信半疑,他还派人往建康打探消息来着。紧接着永平帝就派御史中丞过来,又让他去建康

    妥妥的应了袁琛的话啊。

    永平帝就是想清算,诛杀皇室啊。

    临川王给推了不去,又让他儿子去,让庶子去人家还不干,想的是什么?

    他再不反,只怕永平帝的中央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

    这才举兵反了,其中袁琛居功甚伟。

    建康城的人都知道,当时派御史中丞去荆州那是查秦二丫一村子人被某县令给屠村的事实,而叫临川王来则是因为御史中丞不见了,需要他的解释。

    在那之后永平帝才进一步疑心,要临川王送嫡子到建康。

    可以说阴差阳错导致在那之后一系列的事,大梁再度陷入战乱。

第884章 就地正法

    “居然是他呀,这数典忘祖的狗东西!”

    谢夫人碎了一口,义愤填膺,庆幸啊,当初闺女够坚定,把亲给退了。真听她的,可不把闺女后半辈子都给坑了?

    后怕。

    还不忘给亲闺女个眼神,看吧,阿娘最后听你的了,也不算糊涂到底了。

    “自家爹娘都不顾,就想着自己逃命!满门因为他都给砍了头,他倒是搅风搅雨,又拉着临川王反了。幸亏司空和我亲儿子有能耐,把那些个犯上作乱的给灭了,给北吴也给打退了,要不然你说咱们大梁可不又水深火热,打翻了天了?”

    “缺了八辈子损了!”

    “是呀,然后宝树就把他给抓起来宰了!”宣城长公主忍不住插嘴,她当时听着也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人人得而诛之。

    更不要说没有袁琛,临川王也反不起来,他家夫君也不用去平乱,还受了伤!

    追根究底就是袁琛的锅!

    宣城长公主作为护夫狂魔,那能对袁琛有好话吗?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以解心头之恨哪!

    “袁琛就地正法?”谢显挑眉:“你可禀明了皇上?”

    “自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萧宝树洋洋得意地道:“那临川王被人睡觉的时候把脑袋给割了,身边人半数都被杀死了。那袁琛也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藏起来了,愣是没让江夏王给找出来。”

    “后来江夏王见我回到了雍州,他便和杨劭一起带兵赶去和阿爹会合,由我实际掌管雍州,我也是听雍州内部的人和我说起袁琛,我才知道这些都是他在兴风作浪。”

    “江夏王在接手雍州后一直实行戒严,不许进出,一则里面确实挺乱,死了不少,还有病了不少,内部派系争斗都往旁人身上泼脏水,再一个我看,呵呵,”他冷笑,“也是做样子给外人看,雍州内斗确实严重,需要人管理,他实在走不开呀。”

    谢夫人都惊了,这是他儿子吗?

    说出来的话这么有智慧呢?

    “儿子啊……”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萧宝树一拍大腿,“我见过袁琛啊,长的跟个娘们儿似的,就叫人画影图形,赏黄金百两,没两天半就所人给抓住了。我真服那些人了,当时抓到他的时候穿的跟个乞丐似的,脸上脏的跟在粪坑里滚过了似的,他们居然也能认得出来。”

    宣城长公主默默放下了吃到一半的点心,要不是不雅她都想嘴里那口直接吐出来。

    说的太脏了。

    萧宝树绘声绘影,谢夫人虽说也想听,但孩子没人看着也怪可怜,她就跑去带外孙子去院子里玩儿。

    唯独谢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谢夫人拉走他还真是费了大劲。

    “外祖母带你们去院子里玩。”

    谢琪一听玩就乐的颠颠跟后面走了,谢琰却是个老灵魂更爱听这些社稷江山,小孩子的玩意他不爱掺和。

    可有一个意志坚定的外祖母,他就坚定不起来了,再坚定胳膊就要折,恋恋不舍地出了屋子。

    谢夫人不忘机会教育:

    “你以后可不要学你舅舅,上战场杀敌是好事,可也太危险。要学学你阿爹,看看你阿爹多厉害,那是靠脑子就能活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才是真能耐。”

    萧宝树脸色一黑:“我听到了哟,阿娘。”

    虽说他姐夫是真有能耐,可他上阵杀敌也算不得没能耐吧?

    也是真真的好把式啊,怎么到阿娘嘴里他就不是‘真’能耐了?

    “听到了又怎样?我说错了吗?你真以为你比得过你姐夫?”谢夫人可不在乎这个,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心比窝瓜大,还能被这几句话给伤着?

    心道,好歹自家女婿还是得捧着点儿的。

    当然这也真是这么想的,是真心认为谢显能耐。

    谢显的能耐还用别人说吗,没和萧家结亲前,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别看萧家是新贵,等闲真攀不上谢家。

    “我不是说我比得过姐夫”萧宝树还想挣扎一下,结果宣城长公主却是急于安慰自家夫君,连忙把嘴里的点心往下咽,一下子给呛到嗓子眼儿了,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把萧宝树都给吓坏了。

    “你可长点儿心,吃点心还能咽着。”

    起身就给倒了杯水递到宣城长公主嘴边,都没用她动手,他就给灌了进去。

    好一阵子过后,宣城长公主终于平复了,眼圈红红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在我眼里是最有能耐的。”

    谢显被狠塞了把口粮,莫名的开始有些理解这些年给别人塞过的那些狗粮。

    想:啊,原来那些人亲眼看见他们,是这样的感受……

    “阿爹什么时候回来?”萧宝信问,“阿爹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阿爹比我强,就脸上被刀给划了道口子,可能留下道疤,其他的倒还好。就是头风病发的忒勤,你没看着大夏天还得戴个皮帽子。”萧宝树心有余悸。

    “以后咱俩可别随了阿爹啊,看阿爹犯起病来真心暴躁。”

    没让北吴那些人给砍死,好悬死在亲爹的大砍刀之下,就因为他话说太多,太碎亲爹是第一天知道他就是个碎嘴子吗?明晃晃的迁怒啊。

    “我们开始时定的大概就是隔半个月一个月的,他看看局势,要是没事儿了再过半个月也差不多就回来了。”

    说着,看着谢显欲言又止。

    谢显笑:“宝树有话尽管说。”

    萧宝树干笑:“其实也没什么……怎么杨护军留在了荆州?这是姐夫和皇上建议的?”

    谢显听他这话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以前就看出什么来了。

    “荆州是重镇,不能一日无主,杨护军有能力有实力,又深得皇上信赖,所以皇上才有此决定。”排除了他的举荐。

    “我没什么,就是阿爹对此颇有微辞。”萧宝树搂着说的,事实上可不是‘微’,也不仅是‘辞’,桌案角都让亲爹给拍裂了。

    萧宝树不是没听到前世今生的那些个风声,有亲娘在,他想装耳聋眼瞎都不行啊。

第885章 错觉……吗?

    以前他一度还和杨劭称兄道弟,打的火热。

    倒不是因为听到前世那些个风声才迅速与杨劭划开界限的,而是亲姐已经和谢显成了亲,他再和杨劭热热乎乎的,怕是亲姐夫有什么不满。

    再后来他也看出来了,亲姐夫提携杨劭不假,但也是真一路压着他。

    否则凭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提及对杨劭的满意,杨劭早就蹿天猴似的高升了。

    直到从亲娘那儿漏出风声……

    这可是真尴尬。

    太尴尬的关系了。

    萧宝树不知道谢显知不知道,但心里总觉得像谢显这样的聪明人,只怕把他阿姐,又不止阿姐,恨不得萧家全家都摸透透的了。

    不知道的概率还真不大。

    再怎么说也是前世当过皇帝的,亲姐夫真有这么心大,就能把人给插进荆州?无异于放虎归山吧?

    可这话没办法和谢显掰开了揉碎了细聊。

    “宝树不必担心,皇上待杨护军有提携之恩,伯乐之情,杨护军忠心耿耿想必定能不负皇上所托。”

    “怎么了,杨劭有什么不臣之举吗?”宣城长公主一本正经严肃脸:“我去和皇兄说,提醒他。”

    “别,你可别。”萧宝树一把拉住她:“咱们这就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你可别什么都上纲上线,往皇上那捅。皇上现在焦头烂额,你就别给他添乱了。你要是不听话,下次什么也不和你说。”

    宣城长公主立马乖巧的跟只被顺毛摸的猫似的,眨着无辜的小眼神:

    “我都听你的,你别不和我说。”

    谁能想到宣城长公主和萧宝树在一块儿是这样的情景?别说别人了,自家人见得少的都有些受不住了。

    这就不得不表白一下谢夫人,人虽傻白甜,但接受新事物,包容性还是挺大挺强的。

    萧宝信和谢显对视一眼,感觉被暴击。

    他们,原来已经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了吗?看人家这对小夫妻,腻的人发了。

    谢显带着媳妇孩子一直待到快到傍晚,才姗姗回了谢府。

    走这一趟不白走,萧宝树那小碎嘴倒是巨细无遗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什么都不带漏的悉数与谢显说了。

    这萧宝信就不得不实名佩服一下自家夫君,十件事倒有八九件都让他料着了。

    难怪永平帝这么黏人,黏的太有道理了。

    要她是皇帝,她也把谢显放到日常手边眼角啊,有什么事找他先打个提前量,运用得当还能提前出手得个先机。

    “干什么这么笑眯眯的看着我?”回到府里,谢显换好衣裳,忍不住笑问。

    看了他一道了,就这么好看?

    萧宝信上前摸摸他的脸,亲了一口:“看你好看,又能耐。”

    没等他回话,已经听到他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了。

    转身:“我先去看看娘和瑾娘,一天没见了,想的慌。”

    谢显:“……”这是什么毛病,撩完就跑。

    “我也去。”

    俩夫妻手拉着手一起去了隔间房。

    双胞胎七个多月了,早就会翻身了,现在俩奶娘坐在榻边,双胞胎正你追我赶翻着身玩儿呢。小脸蛋红扑扑的,别提多好看了。

    萧宝信一手抱起来离自己最近那个,刚离开床榻,就听见哭天抢地的哭声。

    ‘要玩,要玩!’

    ‘要滚滚,要滚滚!’

    ‘坏娘娘,偏心眼!’

    萧宝信都愣了,这多大的孩子居然也有心声了?还会腹诽她?

    抱她才是偏心眼吧,什么逻辑?

    奶娘讪讪地起身道:

    “娘最近特别喜欢翻身,不让她翻,她就生气。”

    言下之意,你放回去就好了。

    萧宝信心道,不说她也知道了,这小家伙可有脾气了,连忙跟烫手山芋似的放到了榻上。正这时瑾娘一个翻身到了旁边,一巴掌正正好好就呼娘脸上了。

    娘眼泪还没干呢,又被一巴掌拍脸上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可是看娘哭的这么渗人,瑾娘不知道是不是也吓着了,跟着双重哭起来,双胞胎这一哭好悬没把房顶给掀开。

    “你怎么还打姐姐呢,不行打姐姐!”萧宝信抱起瑾娘轻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

    ‘打姐姐!打姐姐!’

    没学别的,就把萧宝信这话给学会了。

    谢显看着一个头两个大的萧宝信忍不住失笑,那边又把娘连忙给抱起来,夫妻俩抱了好半天,又是鬼脸又是奶声奶气的哄,可算是把双胞胎给哄好了。

    谢显这边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一看对上的是门边谢琰一张无言以对的一张脸。

    本来是担心双胞胎妹妹的病,想过来瞧瞧,结果……瞧瞧,让他看到了什么?

    谢显的脸腾的就红了,再看一圈纷纷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他的奶娘、丫环的脸。

    真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他好似太放飞自我,浑然投入到浑孩子当中了。

    “你来哄娘吧。”谢显力求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脸上的红晕经历不下出卖了他。倒令接过手的卫奶娘连眼神都不敢乱飘,怕把郎主给羞臊了。

    “阿琰,你大字练了吗?”

    谢显问:“武练了吗?”

    谢琰问号脸,今天去了外祖家,他也去了,还记得吗亲爹?不带这么打击报负的,他也没说什么啊?就是阴差阳错,走错了,真不是存心让他难堪。

    “……没。”

    没敢顶撞亲爹。

    谢显咳了一声:“今天我亲自指导你,走。”

    拉着谢琰的小胳膊就走了。

    谢琪颤巍巍地跟在后面,边走边学说道:“肘!”

    萧宝信直到谢显走远了,才忍不住抱着瑾娘笑起来。又不好大笑,怕当着下人的面扫了谢显的脸面,但……实在太搞笑了。

    ‘笑。’

    萧宝信的笑声戛然而止,咦?是她的错觉吗?

    她郑重其事地抱起瑾娘仔细端详,娘俩脸对脸。

    ‘咦?’瑾娘呲着小牙床冲她直笑。

    哇呜……

    ‘哇呜哇呜哇呜!’瑾娘兴奋了,摇着两只小胳膊直咋咋。

    “夫君!”萧宝信抱起瑾娘往外就追谢显,把俩奶娘给吓的连忙追上去,追上去给裹上了小被子。

    还直劝:“夫人当心,别冻着瑾娘。别激动啊。”

    也不知道激动个啥,反正肉眼可见脸色都变了。

第886章 我忍

    容安堂还是很大的,可是再大,也大不过萧宝信极具穿透力的嗓音,跟在旁边追出去的奶娘耳朵都要聋了,震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隔着一个屋子两道门,谢显正带着谢琰往书房里带。

    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正常。

    一个不期然又被萧宝信的尖叫声给好悬吓出了心脏病,谢琰抬头一看,亲爹脸色都变了。

    知道这事儿就要不好。

    萧宝信虽然大大咧咧的,不是大家贵女出身,可也不是个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的,尤其嫁进谢府之后一是年纪增长,二也是受环境的传染,大家一个个正襟危坐,行走坐卧皆如一幅画,她也就不好行如风坐如钟了。不管怎样很有当家主母的气度了,很是能镇得住场面。

    明明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让亲娘这么大惊失色,嗷嗷直叫唤,那事儿肯定小不了。

    谢琰跟在谢显后边就跑出去了。

    这时候谁也顾不得仪态仪表。

    “宝信!”谢显和抱着娘往外跑的萧宝信撞了个对面,“什么事?!”

    他一把抓住萧宝信,一看症结就在瑾娘身上,不然不能一脸慌乱地抱着孩子跑。

    一句话把萧宝信给问住了。

    “……回房去说!”萧宝信扭身抱着孩子折回屋里。

    谢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想跟着进去,让谢显给拦住了:“阿琰,你去抄你的佛经,记得,今天多一柱香的时间。”

    不理谢琰一张充满探知欲的小脸,长辈也该有长辈的秘密。

    谢显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回到了里间屋,从萧宝信的态度里看出来了,这事儿说大不大,真不到危急关头。

    “何事?”

    萧宝信抱着瑾娘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这又是心里有数了啊,都有功夫拽词了。

    两人的卧房一向极少丫环近身伺侯,尤其此事事关重大,萧宝信没等进屋就叫木槿清了场,把所有丫环小厮的全赶出一丈之外。

    连要跟进来的奶娘都被萧宝信给挡在了外面。

    “怎么了?”眼看萧宝信态度不对,谢显立马换上了关切脸,柔声细气上前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可别急着我了,刚才听你大呼小叫,吓的我魂儿都要飞了。”

    萧宝信哼了一声。

    “还不是你闺女。”

    “这是?”谢显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恕他无能,直到现在也认不出俩闺女谁是谁。长的太像了,偏萧宝信的恶趣味还总给俩闺女穿一模一样的衣裳。

    “这是瑾娘。”萧宝信给谢显科普,“你看,瑾娘是右手戴着银镯子,娘是左手。”

    谢显恍然大悟,也怪他跟闺女在一块儿的时候少,真没留意到这一点。

    况且小宝宝的手镯有时候会卷在衣裳里,他就更没细看了。

    “瑾娘怎么了?”谢显疑惑,看着这孩子傻笑挺开心的啊。

    “你才傻笑!”萧宝信不满地瞪了谢显一眼,闺女明明哈哈笑的怪可爱的,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傻笑?

    谢显伸手摸摸瑾娘的小脑袋瓜,刚挨上就被萧宝信制止住了:

    “奶娘说孩子小,不让总摸头。”

    “夫君,”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有个事儿,我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是她刻意拖沓,是真的六神无主,不知怎么组织语言了。

    “瑾娘她,好像,呃……”

    谢显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萧宝信咽了口口水,眼睛瞪的比谢显还大:“好像也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一时间,屋里一片死寂。

    第一次萧宝信看到谢显哑口无言,张大嘴巴半晌没合拢。再往前探探,能看清他的小舌头了。

    “你,她”

    谢显语塞,半晌才沉吟道:“你怎么知道的?她是和……萧敬爱一样重生的,还是”

    “咱们的女儿。”萧宝信沉重地点头,感觉谢琰的案子其实已经破了,他够留情面的了。“我就是发现我在心里说的话,她能听见,并且学我。”

    谢显真呆了。

    谢琰早慧那是事出有因。

    这个小东西?

    上下打量,七个多月一个小胖娃……

    “学你?说话?现在?”

    把谢显都给整不会说句完整的话了,断句断的那叫一个销魂。

    恕他想像无能,这么大点儿的小娃儿学人说话?

    萧宝信颇无语地点头。

    “学我说‘嗯’,‘哇呜’,专捡最后一个字说。”她轻声道:“她现在还不会说话,但心声明显快了不只一个度。”

    ‘哇呜!哇呜!哇呜!’

    萧宝信把孩子抱到谢显眼前:“又哇呜了。”

    “哇呜。”这回不是心里喊,嘴上也喊出来了。

    谢显头疼:“我听见了。”

    “她刚才明明是心里说的。”萧宝信急欲证明自己没听错。

    ‘瑾娘,喂,喂,喂!’

    “喂!喂!”瑾娘乍着小手跟萧宝信呼应上了。

    萧宝信直接脱手塞谢显怀里了。

    夫妻俩抱着异常兴奋,手舞足蹈的瑾娘都有些手足无措,对视一眼相顾无言。谢显是了解了方才萧宝信为何会这么失态了。

    “啪!”

    谢显正失神,突然瑾娘那小胖手啪的一声呼他脸上了,刚才怎么打娘的现在就是怎么打她亲爹的,把他都给打愣了。

    是真疼了。

    紧跟着萧宝信就把瑾娘给抱自己怀里了,狠狠打了下她的屁股:“和你说几次了,不许手欠,不许打人!”

    “还是孩子”

    “什么孩子!”萧宝信刚想反驳,转念一想,的确是个孩子啊,才七个月。

    瑾娘已经哭开了,扯着嗓子嗷嗷哭。

    哭的萧宝信一阵头疼,才七个月,手这么欠,随谁了?

    又是好一顿哄,急的满头冒汗,不是没哄过孩子,但哄孩子这事儿大部分还是奶娘包揽了,她练手的机会不多。

    “行了,别哭了。”

    瑾娘抽抽答答:‘臭娘娘。’

    萧宝信深深吸一口气,我大,我忍!

    总算哄好了,谢显默默上前接过瑾娘抱怀里,这是他的小小宝信呀。

    “呀呀呀!”

    记吃不记打的小瑾娘表示开心了,又呀呀起来。

    谢显忍不住直笑,随谁,随她亲娘了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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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猛于虎介绍:
要问娘子哪家强,青溪巷东萧小娘!
谢显用整个身体在拒绝:娘子请自重,本官并非心悦于你。
萧宝信却分明听到风在吼马在啸,他的心里在咆哮: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
这是一个盛世美颜,能听到别人心声的凶娘子和口嫌体直,欲拒还迎的病娇相公你退我进,你追我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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