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声名远播
萧宝信不想说阿那魁那身材,除了脸不大能看,身材那可是魁梧粗壮的很,又是柔然草原上出来的,难道不该和他的相貌一样,是个标准的武夫?
“他是来和你告状的?”
想起萧宝树就头疼。
就和当初预想的一样,萧宝树回建康就没好事儿。安静了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按捺不住了,整日间游山玩水招猫逗狗,路见不平就打仗。
打,还挺挑人。
平民百姓人家是不动手的,用萧宝树的话说,怕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吓死他们,不能以大欺小。他是大梁的英雄也不知道是谁赋予了他这样的称呼英雄就要有英雄的样子。打的都是膏梁纨绔,一众世家、官员子弟。
倒一视同仁,管他们家和萧家谢家有没有交情,该动手是绝对不会逼逼的。
前天,才和郗九打起来了,打折人家一只胳膊。
当然,那郗九也是欠揍。
背地里说萧宝信坏话多少回了,让谢显都收拾过了,还是不长记性,居然又在背后说起谢显和萧宝信的时候极尽嘲讽之能。
这萧宝信能忍吗?
绝对不能忍啊。
说他可以,说他爹都可以,说他兄长萧宝山当然更行了,欢迎之至啊,但说他阿姐那人绝对是活拧歪了。
怎么办?
揍之啊。
好在没闹大,现在都知道萧宝树有军功在身,又是永平帝板上钉钉的妹夫也没人敢上手打人,就郗九和萧宝树单挑。
萧宝树再不济那也是上过战场的,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揍趴下了。
然后……
被郗家找上门,又让萧司空把萧宝树给好顿骂,闭门思过。当然没动手,骂他闺女,没让他听见,让他听见照揍。
不过是看在郗家的面子上没说什么难听的,但腰还是给萧宝树撑起来了。
萧宝信头疼,突然想起萧宝树这么一茬子,能让阿那魁找上谢府,那可能也是闹的真不像话了?
谢显忍不住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老柔然王死了,新柔然王把阿那魁那些所求都给拒了,阿那魁求助无门,找上我这里来了。”
“到你这里求支持,娶益阳县主?”萧宝信挑眉,有点儿讽刺啊,这事儿。
谢显摇头,把柔然的局势,与阿那魁的打算都跟萧宝信说了。
“另外,岳丈恐怕最迟后天就要出发去徐州坐镇,以防北吴突然南袭。”他轻轻握住萧宝信的手,“明天我和你一同回去,见见岳丈。”
“你是说北吴很可能会打过来?”
萧宝信囫囵个儿就把葡萄给吞了,瞬间坐直了腰板。
都不用深想,太可能了。
“皇上……有意提拔杨将军,想以后取岳丈而代之。”谢显看着萧宝信的眼睛,低沉着声音道。
杨劭?
萧宝信皱眉,是不是当初从龙之功送的太轻易了,把杨劭给捧永平帝心尖尖上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提拔杨劭。
当然,也是想牵制谢萧两家,毕竟永平帝可用的人太少了。
能用的又大多是谢萧两家,或者与谢萧两家相关之人。
她总有种感觉,谢显已经不再韬光养晦,反而把爪牙都给亮出去了。和他以往的风格迥异,很有一家独大的意思。
“自然是不能放虎出笼啊。”她道:“杨劭,毕竟身份还是太敏/感。”
也就他们俩人听得出深意,敏/感在哪里。
在前世啊,前世的皇帝。
这辈子倒没什么敏感,皇帝未来的另一个妹夫。
谁家还没个皇帝大舅子呢。
“虎?”谢显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果然他家夫人对杨劭的评价还不低。拿杨劭当猛虎出笼呢。
“皇帝也就想想吧。”
“我的意思是请岳丈先守在徐州,日后寻一心腹守将安置于徐州,为刺史。”这也是他明日要去见萧司空的真正用意。
他太了解萧司空了,打仗上战场杀敌的好手,计谋百出。
但于政治来讲,就太不行了,没长那根儿肠子。太直,太容易得罪人,也不懂得转弯。是非黑白都很清晰明了的一个人。
如果说没有萧宝信那天赋技能金手指,想说动萧司空听从谢显的玩弄心术,只怕亲翁婿也不好使,指不定还得掰。
可是萧司空知道萧宝信的属性,又清楚杨劭前世今生的故事,肯定是不愿意给杨劭任何机会坐大,两厢配合起来就好操作了。
“好。”萧宝信没有不应的,摸摸肚子,心里无比踏实。肚子里的宝宝没说话。
“……你要帮阿那魁夺汗位?”她问,那色胚?
为了益阳县主,阿那魁无视其一切丑闻执意要娶,除了被人笑人傻钱多,再有就是痴情种子一根筋了。可是今天见了她,口水都流一地,比他脑门子上的汗还要多,就是痴情也有限了。
“柔然山长路远,其间变数太大,与其寄希望于一心与大梁通好的柔然,真要有心思不如动在该动的地方。”拿他当兴趣就是扶新王上位吗?
他没这么乐于助人。
“例如北吴?”萧宝信问。
谢显勾唇一笑,摸摸萧宝信的脸颊。“正是。”
她早该知道谢显不是个善茬,柔然的变数早该在谢显所有的预想之中,且该有应变之策才对。不管老柔然王死没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也难保今日与大梁交好,明日就被北吴给拉拢了。
“不过,我也并没有完全拒绝阿那魁。”他道:“至少益阳县主,他可以打包带走,当然名义上就不是大梁和亲的公主了,算私奔也好,改头换面重新找个身份也好,大梁是不会承认的。
萧宝信听的眼睛都直了,这叫没有完全拒绝阿那魁?
还想怎么才叫完全、彻底的拒绝啊?
阿那魁缺的是给他生儿子的美人吗?他现在迫切需求的就是汗位吧?
当然,她是不会替阿那魁说情的,她是大梁人,是谢显的夫人,阿那魁爱怎么样是他家的事,别跑到她跟前膈应她就是了。
“……他怎么就会求到你这里呢?显然,他也知道你是能作得了主的,说一不二的。”
谢显的名声真要这么‘声名远播’吗?
这种事,该求的是皇上吧?
居然大黑天的跑到谢府上,还跪求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心里不好受。
第663章 早该知道
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
不用担心,不传皇帝耳朵里,皇帝一样心里不好受。
谢显心胸宽广的很,也不希望萧宝信放在心上:“这就是现实,没有办法的,没有人能否认事实。随他们怎么想,我不在意。”
“至于他怎么求到我这里,”他笑,“阿那魁或许直爽,但他不傻。”
更何况人家还有个熟知大梁人物史的益阳县主相好,不知道他在大梁说一不二才有鬼。
很快谢显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问起萧宝信的身体,每日例行一问。
好在萧宝信给的回答都是好的,谢显甚至不敢想像哪天答案不一样了,他该会受到怎么样的刺激。
“他并没有和你说话?”
“……有时我还想,如果真的有灵魂投胎,那他在你肚子里,是会带着前世的记忆,是个能交流的大人或者老人之类……”谢显耸肩,“也或许到你肚子里已经是记忆消除状态的,浑浑噩噩的灵魂?可能是我想的太多。”
“人生,其实很奇妙。”
萧宝信干笑,一提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就莫名心虚。
为什么谢显想的总是这么多,这么杂,这么异想天开到精准地预言了谢琰!?
此人有毒啊!
“……用膳吧,我饿了。你回府也还未用过膳呢。”
谢显将手放到她突起的小肚子上,调笑道:“吃那么多葡萄还没吃饱?”
“我还可以吃下一整个儿的你。”萧宝信笑的有些狰狞,不要提她的食量还是好朋友。
他知道她一天控制食量有多艰难吗?
也是怪了,一怀孕她的食欲就好的惊人,看什么馋什么,听着人说什么馋什么。好在家里还有个蔡夫人产后虚胖了一年多,一直未恢复的在她眼前时不时亮亮相,时刻让她警醒着。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古人诚不我欺!
一听这话就知道把萧宝信给惹毛了,谢显心满意足地俯身凑到跟前亲了她温润的唇一下:“好吧,用膳。我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和你一道用膳,卿卿。”
萧宝信哼了一声,倒没有追着闹他。
“明天你也一起去我家?到时候你好好‘劝劝’宝树,让他别再这么作了,迟早天怒人怨。”
要不是她现在不方便动手,怕抻到了肚子,真不用劳烦他。
“劝?为何要劝?”谢显不以为意,“他不作,皇帝才会怒,才会怨。”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萧家已经不需要再一个识大体懂大局,军功显赫,人缘又好的后生出现了。我看宝树这样很好,既能自我,又让所有人放心。”
“……”
“宝树这样很好,你放心吧。他是我谢显的小舅子,是皇帝的亲妹夫,只要不把天捅个窟窿,有的是人护着他。”
她放心?
妥妥放骨盆里,萧宝信心道,她说呢,总觉着萧宝树该有所成长了,结果回到建康就瞬间打回原形这里面少不得有谢显掺和。
或许她早该知道的!
这回可好,不是萧宝树自己作,看意思还有皇帝和谢显明里暗里撑腰……
这还能好了么?
悲愤之下,萧宝信终于突破了往日刻意减少的饮食,足足吃了三大张肉饼。撑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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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了朝,谢显就带着萧宝信回了萧司空府。
都是习惯了萧司空属性的人,知晓了皇帝的意思,即日萧司空便要出征,萧府上下没有低落的气氛。唯一一个总想着萧司空就此退下来享清福的谢夫人,也因为至少有萧宝树留在建康没跟出去,心态并不如上次,一下子全撒出去那种空巢的心态。
但又一想,萧宝树这惹祸体质留在建康,到底是福是祸还未知
至少上一次萧司空出去打仗,让萧氏姐弟这雌雄双煞可没少把萧府的名声给败坏个底朝天。
现在萧宝信虽说是嫁出去祸害谢家去了,但萧宝树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底气足了,又没亲爹和亲姐在家里镇着,谢夫人这心里没着没落的,也不知是该喜的好还是悲的好。
知道自己在萧宝树那里没力度,当然不是萧宝树不敬母亲,而是谁让她不会功夫揍不过萧宝树?!
萧宝信回娘家,没和萧司空说上几句话,尽让谢夫人拉着诉苦了。
搞的萧宝信无语凝噎,谢显的盘算她也不可能和谢夫人说啊。别人不知道,她这当闺女的还不清楚自己亲娘意志不坚定,嘴上没把门儿的,几句话就能把底都交出去吗?
“你放心阿娘,有我呢,宝树再惹祸你就派人去谢家找我,我教训他!”
别的不能说,但安慰的话成堆成捆,她还是不吝往外抛的,跟不要钱似的,把腰给谢夫人撑的直直的。
谢夫人:
“你又有了身子,还能像以前那样揍他啊?动个手指头女婿都怕你会戳疼了的,好像我敢让你动手似的。”
这是得有多想她亲自动手教训萧宝树啊,话里的遗憾简直不要太明显。
“……你说怎么又叫你阿爹去徐州了呢,好好的司空不当,非叫去当刺史宝树和公主的婚期肯定他是赶不及回来的。”
谢夫人后知后觉,脸都吓白了:“能不能是宝树太能闯祸,给皇上气着了,所以皇上变着发的找咱们家的麻烦?”
萧司空得着旨意根本就不来得及与谢夫人细说,而且本来萧司空也不是什么都和自家夫人说的性格,有一说一,多零点五都不给。
谢夫人又是个纯后宅妇人,没有半丝政治敏感度,她得出来的结论甚至都没过脑子,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能不能是啊?”
“不是。”萧宝信低声道:“柔然那边不是换了新王吗?皇上担心北吴那边少了柔然的牵制,会有变化,万一攻打徐州,大梁措手不及。”
“阿爹是大梁的常胜将军,要说打仗肯定是阿爹啊,所以才叫阿爹去的。这也只是临时的,以后朝中会选出合适人选将阿爹替回来。毕竟是堂堂司空,不可能以后一直守在徐州做刺史。”
更何况,谢显说过皇帝不会允许谢家有两个带兵刺史的出现,当然,这就不用和谢夫人说了。
第664章 智勇双全
事实上,只要谢夫人知道永平帝不是针对萧家也就是了。
“那也别让宝树去,好不容易回来了,再惹祸也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又有他姐夫护着,我放心。”谢夫人算是把萧宝树托付给谢显了。
就是亲娘,嘴上嫌烦,不想让在她身边招欠,其实最想把人拢身边的就是她。
萧宝信有些恶趣味的想,不知道阿娘知道萧宝树的‘作’有几分是谢显在里面的授意,又会作何感想。
她那天底下没有缺点的女婿,会不会就突然间有了缺点。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不能说什么阿娘就和她聊什么。
要不是深知阿娘傻白甜的属性,萧宝信都怀疑谢夫人是存心试探她的智商是不是在线。
“这你就放心吧,阿娘,我听谢显说了皇上是希望宝树留在建康的。主要也是不想长公主离的远了,有皇上这亲哥照顾,更放心。”
谢夫人这心才放到了肚子里,这时才忍不住念叨:
“就那柔然王子那么蠢的,为了安吉公主后来皇上贬了她当什么来着,县主是吧?名声臭大街了,也叫个王子,长的人模狗样的,为了这样的女人天天闹,建康城谁不看他笑话?就这脑子,柔然王换人也不可能换他啊。换他,柔然更惨。”
“到十月份也没两个月了,就差这么点儿时间!儿子娶媳妇都看不着,我这心呐,怪疼的。”
说着说着就心疼起萧司空了。
她是纯粹以己度人,要是她看不着自家儿子娶媳妇,她肠子能悔青,眼泪能哭倒建康城墙!
当然了,看见了也是糟心,但看不见……也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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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萧府,谢显便和萧司空关起门来说明来意,一如他预料之内,只要事关杨劭,萧司空还是很拎得清的。
这徐州刺史谁当都行,就他杨劭不行!
有萧敬爱那货恨不得满世界嚷嚷前世今生,杨劭妥妥知道前世的他自己是个什么角色,萧司空可不信当过皇帝至少听闻自己当过皇帝的人,还能安心平凡做个臣子。
现在是时机不成熟,万一杨劭就是有那狗屎运,踩着那机遇了呢,谁能保证杨劭没有野心自己坐上那位子?
明面上是兰英弄死了萧敬爱,可长脑袋的都知道,这里面少不了杨劭从中作手脚
他是听女婿给分析的,可萧二不信,他就看杨劭是个好的。
结果现在让杨劭和萧敬爱给坑的歪着张嘴,终日沉迷佛道。肖氏又去了临海照看萧妙容,要不是有他从中拦着,萧二怕是分分钟都跟人循入空门了。
不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灰,是让萧敬爱死后附体在钟五娘身上的事给了他一记重拳,如醍醐灌顶。
原来人死并不如灯灭,人是有灵魂的
有灵魂,那就有仙有佛吧,那就可以修吧?
人家萧二有了更高的追求,高官厚禄人不放在眼里了,人家要修仙得道往西天极乐也行,反正哪儿收他,他去哪儿的意思。
萧司空如果不是看萧二嘴歪,看着让萧敬爱坑的也怪可怜,都想把他骨头给拆了。
四十多岁了,沉迷仙道,连家都不过了,当他还和萧宝树一样呢,能浪的起?老骨头老肉的,瞎折腾。
念念经拜拜佛,捐些钱就能成仙成佛
世上就没有凡人了!
不过,也因为萧二四十多岁了,也有脸有皮的,萧司空不好管的过宽,把人绑树桩子上抽一顿让他清醒清醒,以至于手段过于温和,萧二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再管多了,他就是阻碍萧二更高追求的绊脚石了。
萧司空能怎么办,把一腔怒火全往杨劭身上撒呗。这就不是个好货啊,办的没一件人事儿!前世娶了他闺女,居然还敢和他侄女胡搞,这人就欠收拾。
前世自己死的早,收拾不了他,让闺女给人欺负了。
现在他活着啊,他在一天,就不能让杨劭如愿。
“行,我手下个个忠心耿耿,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手。我挑出来一个,给皇上写折子举荐。”
“还请岳丈务必谨慎,此事不能说与任何人听,一旦落入第三人之耳,万一传扬出去于萧谢两家皆不利。”谢显轻声道。
“还有,此人只有忠心还不够,需多谋之人,智能双全者才可。”
萧司空抚须,这可就得好好想想了,手下勇字辈多,有谋的倒也不是没有,幕僚多有谋划。但要说到智勇双全,那就是他啊。
“不急在一时,岳丈慢慢参详。”
翁婿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正经事说完就没有二话了,立马转换战场,和萧宝信母女一道用膳。
不得不提的是,萧宝信都感觉到了差距。哪里还有第一胎怀上时的待遇,走路怕磕着,喝水怕噎着,现在阿娘待她就随意多了,最初的狂喜过了,哪还有第一胎的时候动不动往谢家送吃送喝的举动了。
美其名曰谢府什么也不缺,连去看她都多数是抱着谢琰稀罕。看她那几眼都算赏的。
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你都当过娘了,应该知道……”
她应该知道什么啊,稀里糊涂就把孩子生出来了,然后就把老儿子扔到容安堂了,她啥也不知道!
现在谢夫人心心念念都是萧宝树的婚事,每天都怕自己儿子作祸的体质惹到皇帝,被退婚。
萧宝信都没好意思说,等谢夫人亲眼看到宣城长公主和萧宝树在一块儿两人那商业互吹的小娇羞,别说把皇帝给惹恼了,只怕皇帝拿着四十米的大砍刀毁婚,都分不开这俩货,天造地设的一对,再配也没有了。
谢夫人现在可比以前有活力多了,萧宝树回来了建康,萧司空至少目前还留在府上,总好过之前她嫁了人,萧家男人都出去打仗,只留下谢夫人独自守着蔡明珠个病人忙前忙后跟着操心。
现在这都是甜蜜的烦恼,要不然也不能说着说着嘴角都能翘起来。
几个人都没注意萧宝树,他被萧司空给关家里反省呢,直到用午膳了派人去请,人没了,人家一大早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的。
第665章 拱火
“这萧宝树是真该好好揍一揍了!你阿爹关了他禁闭,在家里反省,结果你看,把你阿爹的话当耳旁风,这不揍行吗?!”
谢夫人如果不是看在女婿在这儿,还自恃着岳母的身份,当场就要摔碗了。
但就是再压着火,也感觉烧的喉咙火烧火撩的。
“闺女,你得好好教训教训宝树!”
“以前,他是怕你阿爹溜溜的,你阿爹一瞪眼睛他就怕的酥骨了,连走路都能顺拐,更不要说打他一顿了,直接吓堆缩在那里。现在你看看!自从在战场上立过功,让皇上封了个安北将军,不拿你阿爹当回事了,说跟没说一个样儿!”
“让他在家反省,他居然大摇大摆走出去都不是偷偷摸摸,是大摆大摆!”
“怎么着,当上个将军,娶了公主,我和你阿爹就管不了他了?!这要是不揍还行?不得上天啊!?”
这把火拱的可够旺的。
萧宝信眼瞅着萧司空脸都青了,阿娘说是让她揍,那就是怕萧司空下手太重,万一他动手怕给打坏了。
可分明是跟她抱怨的,可把萧司空给气了个够呛,刀刀都插肺管子里了。
只怕再说下去,都不用轮到她出手,亲爹就能把萧宝树给撅折成三段儿。
“阿娘”
瞧吧,都没等她把话说完,萧司空先拍上桌子了,显然谢夫人这把火拱的很是到位,脑门儿上的青筋都给气出来了。
“来人,”萧司空怒道:“去把小郎给我抓回来!”
这时就显出萧司空军旅出身的属性了,不是家丁管家,而是以往在他麾下,现在在萧府任护院的那些兵将。
他们都是当过大头兵的,揣摩上意没那么灵光。
但‘抓’小郎这事儿,一向都是他们的活儿,不用萧司空指名道姓,扯着喉咙一吼,就知道叫的是他们了。
“是!”院外会传来震天响的应声,紧接着就是迅速四散开来执行命令的众人。
谢显:好有效率的样子。
萧司空怒了,不过也知道不能因为自家那孽子把这么好,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女婿给晾在当场,不过到底是武夫,没有那么喜怒不行于色,脸色僵了半晌才恢复了常态。
“让好女婿见笑了,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后天我整装待发便要去徐州,也算是给我践行了,不能让那逆子影响到咱们……你们阿娘说的对,那逆子是该好好揍一顿了。”
得揍顿狠的,一顿顶半年的那种。
不然他去徐州,家里没人治得住萧宝树那还了得?
闺女已经嫁人,总不好有点儿事就闹到婆家,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萧司空牙齿咬的咯吱吱直响,太卷面子了!
“让宝信打他!他们姐俩亲,不做仇的。”
这顿揍要是不落萧宝树身上,谢夫人算是心里不得安生了。
“宝信有了身子,万一再抻到了可怎么办?”萧司空跟看怪物一样看自家媳妇,原来这话还是谢夫人同他说的,怀第一胎的时候日常担心闺女风风火火没个准头,伤着肚子,好像不是她一样。
谢夫人讪讪的,糟,给忘了闺女怀着身子呢。
抬头正看见萧宝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把谢夫人生生给眨巴脸红了:
“你瞧你,我就那么说说,还真能让宝信动手一样!”谢夫人心虚地瞪了萧司空一眼。
萧宝信能说什么,怀二胎不值钱啊,都被亲娘忽略了个彻底。
还揍人,咋不让她挺着个大肚子代阿爹上战场杀敌呢?
“阿娘是相信我的身手,知道我有分寸,揍个人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没办法,亲娘,她不给台阶下谁给?
“说的是啊。宝信又不是没怀过,有分寸的。”谢夫人喜滋滋地道,宝贝闺女没恼她就好。“不过揍人这事儿,还是你阿爹自己上手吧,他儿子,他不教让谁教?”
一句话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萧司空:什么都是她说的……
“宝树赤诚坦荡,不然也不可能入了皇上的眼。小婿相信,教出宝信这么优秀的女儿,宝树肯定也错不了。”
明明是好话,谢夫人听着都觉得脸上臊的慌,自己就心虚了。
闺女……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要说她和萧司空教出多么优秀的儿女,真不是讽刺他们?
好像之前被群嘲的不是他们萧家一样。
“阿娘,说真的,皇上看重宝树,定然是看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所谓瑕不掩瑜,没必要太苛责了宝树。”
知母莫若女,谢显有些话没法说的太透,但谢夫人听到耳朵里却是产生了歧义,这也是难免的。
谁让萧宝树作天作地出了名,谢夫人没被夸奖的自信也是正常。
不是打仗的时候了,能拿军功说事儿。现在萧宝树打的可都是世家子弟,官宦人家,不是阶级敌人了。
相较谢夫人,萧司空就想的深了些当然,再深也有限,他本来就不是多深沉的人。
好女婿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看出皇帝的意思了。
“那,宝树我就交给好女婿你来管了。”
萧司空是个武夫,没那么多弯弯绕,真给他绕他也绕不起来,没长那脑袋。反观长了那脑袋,明显弯弯绕还比别人多的谢显,他就不跟自家女婿客气了。
成亲一年多快两年了,萧司空也看出来谢显对自家闺女是个什么态度,是个值得托付的。
别看心眼子比筛子眼儿都多,待他闺女却是实打实的好,不藏着掖着的。
朝廷上也好,皇家也好,他看不懂看不透的,不还有女婿呢吗?
萧司空能成就今日这份尊荣,那绝对是心胸开阔的很,没那么多算计,属下有什么好计策建设他都认真对待。
手下他都能掏心掏肺的信,更何况是自家女婿。
说句不分长幼尊卑的话,他绝对是以谢显马首是瞻,谢显指哪儿他打哪儿。自从新帝登基,萧谢两家有了从龙之功,那绝对是绑在了同一艘战船上,政治敏感他没有,这一点却还是能看得懂的。
第666章 妄想症
一句话,把萧宝树就算给舍出去了。
这是对谢显的信任:“阿爹阿娘放心,有我谢显在,定然护得住宝树。”他郑重地做出保证。
“……但是这回该打还是得打。”谢夫人忽然道。
萧宝信:看来萧宝树回来家里这些个日子,没少把谢夫人给惹生气了,不然断不会这么不依不饶。
“那是。”萧司空阴沉下脸来,“我儿子,我在家还是得镇得住他。若是现在他就仗着身份,仗着军功,敢如此无视我,以后他还了得了?”
这不是气萧宝树在外作天作地
气,也让谢显几句劝给抹平了。
现在怒火未消,显然是让谢夫人几句话给拱的,不揍一揍萧宝树,都显示不出来他萧家家主的地位来!
一家人很快把萧宝树给抛到了脑后,还是那句话,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萧宝信怀了身子,本来谢家也好萧家也好都不希望她多出去走动,尽量在府上养胎。难得回趟娘家,又是和夫婿一道回来的,不可能不好好招待。
谢夫人说是气萧宝树,可也心疼闺女,尤其在‘忘了闺女怀孕’让人家好好胖揍一顿萧宝树之后,谢夫人把萧宝信给照顾的那叫一个相当周到,一个眼神过去,菜就到跟前了,还未开口,水就递到手边儿了。
直到用完了膳,谢夫人又拉着萧宝信回后院眯了一小觉,没把萧宝树给等回来,倒是谢府过来找人了。
谢家上下谁不知道家主待主母的态度,那是说句要天上的星星之类的话都能搭天梯的人,没有重要的事断断不会敢追到萧府里来。
不过,当着萧司空的面,谢显还是问:“何事?”
齐管家亲自过来的,外面天色阴沉,憋着要下雨,天气闷热,他满头满脸的汗:“宫里来人了,皇上请郎主即刻进宫。宫里来人说,似乎是……新柔然王的使者……死了。”
萧司空顿时一惊:
“贤婿快去。”
谢显:“我先去和宝信说一声,省得她惦记。”
萧司空狠狠被塞了把狗粮。
皇帝相请,万分紧急的,居然还有心去和闺女说上一声,这行为简直不要太暖心,看谢显离开的背影老眼都快瞪掉地上了,太满意这女婿了有没有?!
却说谢显径自去了后宅,萧宝信才刚起身,歪在榻上和谢夫人闲聊。
除了萧宝树的荒唐事,就是萧二的荒唐事,总之用谢夫人的话说这萧家除了萧司空一本正经,其他的都是荒唐人,包括怀了身子才收心已经很久没再惹事的萧宝信,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听完了谢显的来意,谢夫人直接傻眼了。
‘可别是宝树打死的吧?’
谢夫人挨着萧宝信,显然已经让萧宝信给作出病来了,一听闻出了什么祸事,第一念头就是可别跟萧宝树扯上干系。
“……那个眼睛瘸了,看上益阳县主的柔然王子死了?”谢夫人惊讶地问萧宝信,有些担心。“柔然王子死在建康,咱们……得向柔然有个交待吧?怎么就死了?”
‘可千万别是萧宝树!’
‘偏偏今天跑出去,不让人省心的东西!看我不让司空打折他的腿!’
‘不能吧,看着那王子膀大腰圆的,不是说是柔然的勇士?’
‘她儿子已经厉害到这程程度了吗?!’
萧宝信嘴角抽搐,阿娘内心活动太丰富,一个不留神就错过开口的机会。她再不把话说明白,就怕谢夫人先把她自己给吓出个好歹的。
“换了新的柔然王,使者也换成了旁人,死的定然不是柔然王子。”否则说的就是柔然王子,而不是使者。
谢夫人这边耳目不灵通,消息慢,可是皇宫传出的话却不带有半分含糊。
就是这使者死的时间令人蹊跷,刚到建康,把阿那魁给替下来没两天的功夫,人死了?
“怎么死的?”她问。
谢显摇头,“宫里来人说的不甚清楚,只让我赶紧进宫。”
估计皇帝也是毛了,就想起他来。
“那你快去,女婿!这里有我呢,一会儿我亲自给宝信送回去。”谢夫人道:“你去忙你的正事。”
谢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照顾萧宝信就是他的正事
就是这话不能当着岳母的面说出来,好像虚头巴脑只会动嘴皮子的油滑男人,但这就是他的心声。
萧宝信美滋滋地推了谢显一把,这货时刻不忘跟她调一下那个情,让人心花怒放的。
“你去忙你的。”
小两口视线在空气中腻乎了片刻,谢显才缓步离开,迈着四方步有条不紊。看着谢夫人直点头,这才叫沉稳,这才叫有派头,越看女婿越满意。
“你这丫头,有福气。”谢夫人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缝。
现在不想人是萧宝树给弄死的了哈?
萧宝信心头暗笑,萧敬爱是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有人要算计她。自个儿娘亲怕是染上了害人妄想症吧,总怕萧宝树弄死了哪个。
“……说真的,我都没想到你这么有福气。人家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当然,我闺女就是长寿相,我找多少人给你算过都能长命百岁的。但你说你这脾气那么倔,随你阿爹一样一样的,手还欠,因为你这亲事你不知道自打你八岁往后,我有多少晚上是失眠的……怕你将来嫁不到好人家,怕你嫁过去了丈夫不疼婆婆不爱,等你再大了些,我又怕你失手把婆家人给打死,惹上人命官司……”
“现在看你过的这么好,为娘总算安心了。”谢夫人老怀安慰。
丝毫不介意给萧宝信造成的心理冲击。
萧宝信仰头望天,好吧,连害人妄想症的根儿都是从她这里做下的,错在她啊!
不过老天爷没给她多长感慨的时间,很快就听前院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显然萧宝树已经被逮回了府里,萧司空已经甩开膀子开始揍人了。
谢夫人竖起了耳朵,眉头紧锁,满目疑惑:“我怎么听着,好像还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
第667章 瑟瑟发抖
“是二叔。”萧宝信耳聪目明,听得真切。
这里面惨叫的声音,七八声里就夹杂着一声萧老二的惨叫,很有节奏感。
“你二叔?!”谢夫人慌了:“你是说你阿爹连你二叔都打了那可赶紧得过去看看,他那身体什么底子,中风两次了,你阿爹还敢打,是嫌老二命长,要亲自动手送他去西天了吗?”
“真打死了打残了的,他死后拿什么脸去面对祖宗八代啊。”
喳喳呼呼就拉着萧宝信往前去了,好在刚拉没两步,又想起萧宝信有了身子,连声嘱咐她:“你有身子了,不能再风风火火的,没个顾忌,自己注意着点儿。我先过去拦着点儿,别把人打坏了。你阿爹也是,这都什么臭脾气,怎么一上来谁都打?”
“不知道老二走路走快了都踮脚吗?怎么还敢冲他下手?”
叨叨咕咕,人已经蹿出去了,萧宝信就没见过谢夫人身手这么灵敏过,鞋底再厚点儿直接就原地垫飞了,看出来是真怕萧司空下手没个轻重,把萧老二给打个好歹。
本来前后院也就隔着堵墙,没多远,萧宝信走到时战争还没有结束,不过显然比之前更乱了
萧宝树上蹿下跳地往谢夫人身后躲,谢夫人一心拦着打萧老二,但还真是真心想让萧司空揍顿萧宝树,一会儿躲一会儿拦,忙的不亦乐乎
“打宝树,打宝树,别伤着老二!老二身子骨儿不好,经不住你打。”
而萧宝信也看出来了,萧司空打萧老二纯粹是萧老二自打的,萧老二跟着拦着萧司空不想让萧宝树挨打:
“怪我,都怪我,阿兄。是我的锅,我的!”
“你别打宝素,咱萧家后继有人就靠宝素了!”嘴歪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还不忘给亲侄儿甩锅。
萧司空气的嘴好悬没比萧老二更歪,这老二越来越不像话倒是真的!
信佛信道的,随他便,反正官儿都丢了,在家里总要找个营生玩玩儿啊,他萧云别的都差,就不差钱,二房他还养的起。
可是萧老二这货是越玩越过份了!
护卫就是在萧老二家找到的萧宝树,当时还有个叫智化的老和尚,三个人在一块儿开坛作法讲经论道,据说是给萧敬爱招魂,看到底死没死透……
招就招吧,好悬没把家给烧着了。
护卫们没把萧宝树给抓回来,先救了把火。
也就萧司空派去的人及时,不然指不定那点儿家当就全让萧老二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到时候也不用他动不动就要修道修仙的,不去修都没辄,家底烧干净了!不出家活不下去了!
“我刀呢!我砍刀呢!”萧司空越想越气,发出震天的怒吼。
护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家主的吩咐就是命令,立马就有十几个无条件把刀拔出来往萧司空手上递了。
把本来吓的瑟瑟发抖的智化老和尚汗也不流了,腿也不抖了,硕大个身子直接瘫坐地上了。
这什么人家?
他是谁?
他在哪?
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跟人家回司空府哦,想起来了,不是他要跟的,是被护卫顺手给押回来的。理由是招摇撞骗,意图纵火伤人!
他念了一辈子经,吃了半辈子素,不就是想把佛法发扬光大吗?
早知道就不该和萧宝树凑这近乎,上次被萧宝信找到庙里那一顿揍想是时间太久了,好了伤痕忘了疼。一听闻萧宝树为朝廷立了功,还当了驸马,做了将军,就又想结这善缘了。
果然是他错了,他和萧宝树这就不是善缘!
分明是孽缘来的!
想跟人解释清楚走人,可是这嘴不给力,插不上话,腿不给立,站不起来。
让萧司空那大砍刀给吓的怀疑人生,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就六十多岁的人了,想哭都找不着调儿。
后悔。
就不该在萧宝树找上门还想让师父的时候怂了一下子,妥协了。
结果
他怕喷自己一身血啊!
萧宝信进前院就看见个眼熟的老和尚吓的都快哭出来了,萧家四人跟老鹰抓小鸡一样,你追我躲,你砍我藏。萧宝树一边脸已经肿了,萧老二一手捂着屁股,一边还妄想拖住火气上脑的萧司空。
“阿爹!”
话没等说完,萧老二已经被萧司空一脚又给踹飞,不争气的玩意!
“啊?”萧司空杀的眼都红了,让萧宝信这么一叫愣是给叫回魂了。
谁也拦不住他,一个比一个更让人不省心,谢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让揍萧宝树的也是她,拦着的也是她气头上,全然没把谢夫人的话给听进耳朵,只当她口是心非又不想让揍萧宝树了,慈母多败儿。
不让揍萧老二什么的,也就嘴上说说,场面乱的也看不出是拦着不让揍萧老二还是萧宝树。
越拦着,萧司空的火就越大。
但萧宝信出来了,就太不一样了。
这是个孕妇,他可不能一时气疯了眼,把自家闺女给碰着撞着。为了这俩不着调的玩意,不值当。
立马大砍刀一收,上去抓着萧老二的拎子往外就是一扔,然后扯着萧宝树的一条胳膊,脚就上去了,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我后天就要离京,赴徐州任刺史,以防北吴来袭。”萧司空硬声道:“等我回来,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还是这么不着调,给萧家丢脸抹黑,别怪我手黑,全给你们腿打折!”
“阿爹,你当徐州刺史?”
“你被贬了,阿兄?”
如晴天霹雳一般。
萧司空抚额,人话不会听吗?“闺女,你先回后院歇歇,别在这杵着,我怕溅你身上血。”
智化老和尚再度瑟瑟发抖,感觉不像进了司空府,倒像是修罗场啊。
“阿爹,你怎么会突然去什么狗屁的刺史北吴要打来了?怎么不叫我去啊!我年轻有为,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啊。”
萧老二点头如捣蒜。
萧宝树去打仗那是建功立业,他阿兄却不一样,常胜将军伤不起,一场败场都不能打,名声败不起。
第668章 惨烈
“我去和皇上说,我代阿爹去打仗!”萧宝树顶着肿的跟小馒头似的半边脸直嚷嚷。
萧司空气极反笑: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你打过几场仗,胜过几次,就敢说能代替我代替我,你还差的远呢!”不是他吹,除了薛木,论打仗在大梁他没服过谁。
薛木已死,谁还能装进萧司空眼里?
本来是父子情深的一出戏,在萧家愣是唱出了父子反目的戏码。
“打过几场胜仗,我看你尾巴就要翘上天去了!北吴,那是北吴!”
北吴与大梁之争,旗鼓相当,胜负各半,倾巢而出的可都是各方精锐。萧宝树再能耐,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郎,敢以一力挑战北吴,除了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萧司空都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儿子,太难听的不能说。
但,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吧?!
谢夫人一看萧司空又在暴走的边缘,连忙拉住自家儿子:“你马上成亲了,你去凑什么热闹?让宣城长公主和鬼成亲哪!”
萧宝树一听成亲,默了。
“那等我成亲之后,我去和皇上说去帮阿爹对了,北吴是打过来了,还是要打过来了?”
萧司空懒得和萧宝树细掰扯,说多了又想揍人了。
“宝树,还不赶紧把智化师父给扶起来。”萧宝信适时出面,真怕把智化和尚给吓死在司空府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好像司空府仗势欺人,把人给灭口了似的。
她还记得智化,当初萧宝树死乞白赖要认师,让她打上门的那位。
再想不到居然现在这二位又凑到一起,唔,还加上个五迷三道的萧二叔。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就这么有缘份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智化师父也给请到了府里?”
智化和尚哆哆嗦嗦地被萧宝树扶了起来,不好意思说萧宝信太谦虚,他真不是被‘请’来的,是被人押来的,没五花大绑,也差不离了。
委屈。
“……二爷想超度亡女。”
萧二:“我想知道二娘还会不会转生”
萧宝树:“二叔是想知道萧敬爱死没死透!”
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这仨人聚到一处差点儿把房子都给烧着了,合着都不太清楚是为了什么聚到的一处。
萧宝信却觉得,其实是一回事,就是有的直白有的粗俗,还有的文雅,说法不同的一件事而已。
萧司空连看都不想看那俩货了,甩袖子直接回屋了。
谢夫人连忙叫人把智化和尚给送回庙里去,萧宝树鼻青脸肿地往外送,一口一个师傅,却见他‘师傅’连声: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将军折煞贫僧。贫僧没有福气做将军的师傅,将军还是另找他人吧。”边往外走边推辞,肥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恨不得长了四条腿。
广结善缘什么的,就不适合萧宝树小将军,他们此生无缘,还是就此别过。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吧。
“师父说哪里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之前明明都应下我,连法号都在考虑中了!”萧宝树不依不饶:“你这师父我认定了,别怂,师父!”
你是我师父,智化抹抹眼泪,为了那千十来两的香油钱啊,都要把命给折里了。
不成想六十多岁的高龄,最后要落得个离家出走的下场。
“告辞告辞,咱们有缘再见。”智化长叹。
萧宝树压低了声音,生怕旁人听了去:“师父你别怕,我阿爹明后天就走了,而且他也没怎么着你不是明天我再去见师父,跟你告个罪。顺便看看那萧敬爱到底死透没,咋的还没完没了了,就可我们萧家祸害了,师父你给看看我们前世是怎样的孽缘,该怎么把她给赶走。”
智化老眼满含热泪,云游的事儿看来拖不得,即日动身吧!
萧宝信远远看着萧宝树,直到他转身顶着越发肿胀青紫的脸,再也忍俊不禁笑喷了。
“你,可真出息。”白了他一眼,没有动手的意思,转身走了。
萧二、萧宝树:这不是侄女(阿姐)的行事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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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显一路进了宫,果不出他所料,阿那魁从谢府出来就动手了,把新柔然王派过来接任他的柔然使者给弄死了。
死的还挺惨烈,直接浸死在了茅坑里。
对外宣称是饮酒过度,淹死了。
阿那魁直接以王子名义联合使团要求恢复他使者的身份,并且要大梁履行之前对柔然的承诺,各种金银财宝,以及原本定下来的和亲的江夏王嫡三女临贺公主。
益阳县主什么的,根本就绝口不提了。
江夏王本来就不愿意把闺女嫁到柔然去,他不是多慈父的人,但也不是卖女求荣的。奈何原本在庶人王氏那里犯过错误,虽然后来改投新帝永平帝,但黑历史还是在的,皇帝要闺女嫁过去柔然,他不敢有异议。
可阿那魁就爱臭的,虽说卷了江夏王的脸面,却也让他松了口气。怕阿那魁哪天醒悟了,再反悔,江夏王直接就给临贺公主定了亲事,夫家正是齐尚书府的九公子,只有十三岁,比临贺公主还小一岁。
但这都不算什么,不去柔然比什么都强。
再者那齐九公子是宫里齐德妃嫡亲的弟弟虽说有点儿差辈儿,但皇家历来不注重这个,主要在乎的是人品贵重。
永平帝知道这亲事的时候,两家都换了信物,人家江夏王振振有词,柔然十七王子卷了临贺公主的面子,十几岁的小娘正是脸皮薄的时候,差点儿就自己吊死了,丢不起那人幸亏他们府上救下来了。
能怎么安抚?
就为了平息谣言,赶紧把婚事给定了。错在柔然十七王子出而反而,非诚信之辈。
永平帝能怎么办,本来就是柔然十七王子的错,谁成想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儿,顿时就麻爪了,只想起召谢显过来。
“该怎么办?要应了阿那魁的请求吗?人肯定是阿那魁杀的,咱们要管这事儿吗?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第669章 扫地出门
永平帝显然已经抓狂,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好了。终于把谢显等来,他瞬间就爆发了,一连串的问题顺着嘴就喷出来了,甚至连脑子都没过。
好的,他不知所措了。
他现在知道差距了,遇到这么点儿事他就沉不住气了,越想的明白永平帝反而越气。
憋了整整一天的雨终于倾盆而下,整个空气中都透着股子凉爽。
谢显衣裾湿透了,半边身子淋了雨,本应狼狈不堪的状况,可他气定神闲的姿态完美稀释了这种窘状。
“爱卿,你说该怎么办,爱卿?”永平帝急切地问。
谢显淡淡一笑:“陛下稍安勿躁,外面下着大雨,臣身上淋了雨,仪容有失仪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说实话,谢显不说,永平帝都没请注意到外面下雨,谢显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娘哟,这可比阿那魁重要多了。
是,他太躁了,怎么能这么躁,分不出轻重缓急?
阿那魁不过是个外邦王子,谢显却是他大梁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还是个病秧子。好不容易最近身子好多了,却也不能大意。万一淋雨病了,那耽误的可是他大梁啊。
“爱卿怎么让雨淋着了?朕心烦意乱,就少说了那么一句,你们下面就不会替朕分担?下雨了怎么还让谢爱卿走过来,不会派个软轿给抬进来?爱卿若是病了,你们谁担得起,都没长脑子吗?”永平帝怒了,“快,多福,带谢爱卿去偏殿换身干爽的衣物。”
多福听的心都抽抽了,他们就是伺侯人的奴才,没主人的吩咐他们下面就敢私自给朝中大臣派软轿?他们是活的有多腻烦,自己找死?
皇上说话过脑子吗?
不过,谁让他们是下人,天生给主子背锅的。
这锅皇上甩出来了,他敢不背着,下次背的就不是锅,很可能是铡刀了。
心里虽然憋屈,可也不敢有不满,愉快地背起了锅,引领谢显去了偏殿。以往战事纷乱之际,谢显就曾留宿太极殿,为表看重,那间房永平帝一直空了出来。里面就有谢显从未上过身的衣裳,从里衣到外裳都备着。
看,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谢显再回到御书房已经是一盏茶之后,永平帝大概亲眼看到了他,心终于静了下来,不似之前那般急声急色。
“爱卿。”永平帝甚至心平气和地叫上来热茶给谢显喝。
“我让他们放了姜在里面,驱赶寒气,可别淋了雨伤了身子。”他甚至记忆复苏,让御膳房做了补身汤,就怕万一谢显淋雨病倒下了,损失的还是他。
“一会儿留下和朕一道晚膳,朕做了你爱喝的汤。”
谢显听皇帝说这话,明显比方才永平帝魔障了似的连珠炮发问更令他吃惊,脸上难得有了龟裂的痕迹。
他喜欢喝宫里什么汤,他怎么不知道?
“陛下,阿那魁何在?”谢显转回正题,不想和皇帝掰扯关于他的‘爱好’的话题。
“朕让他回驿馆等着了,他说什么是什么那还了得?”永平帝的火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长眼睛的人谁看不出来柔然使者的死是他的手笔?”
“……朕听闻昨日阿那魁去了爱卿府上。朕不知这里面是否有爱卿之意,所以不好早下判断。”
谢显笑着摇头:
“陛下想多了,那是柔然内部之事,臣怎会强行干涉?”
永平帝点头,不怪他想太多,分明是谢显什么都能算计进去,谁知道在柔然这事儿上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冒冒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怕坏了谢显的盘算。
“那爱卿之意?”永平帝还是拿不定主意。
谢显:“柔然内部之事,我大梁还是不掺和为好。咱们应下的,做到了也就足够了。至于谁杀了谁,谁有什么盘算,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毕竟杀的不是我大梁人,如果冒然插手柔然事务,于大梁非旦没有好处,落到有心人口中,只怕落不着好,反而落人口实。”
“何必枉作小人?”
“你的意思是不管,任其行事?”
谢显点头,这就是他的中心思想。柔然太远了,以他牵制北吴,只能寄希望于天时地利人和,北吴一向也知道柔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打的时候打,能拉的时候拉,关系一向时好时坏。
为了柔然,浪费恁大力气不值当。
再者,即便插手也未必能得到好的结果,万一不成事反而激怒新柔然王,得不偿失。
在谢显这里,一本万利还值得大干一场,费力不讨好的却是万万做不得,吃饱撑的吗?
退一步讲,就算替天行道把柔然十七王子给抓了,可能新柔然王暗自会高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劲敌给除了,但接下来大梁许给柔然那些个好处谁往柔然送?
万一中间出了纰漏,责任谁来担?
指不定还会被拿出去说嘴,大梁不讲道义,不想把应下的好处许给柔然,出尔反尔,把柔然十七王子给杀了。不但好处没落着,反而落了一身的腥。
他傻吗?
那必然不是啊!
所以都不用把诸葛复往外抬,直接在谢显这里就否了,大梁没有闲功夫做无用功。
“可是,江夏王已经把临贺公主许了人家,日子都定下了。”永平帝苦恼,临时让他去哪里抓个公主嫁过去?
这也叫事儿?
“在后宫里找个尚仪局,规矩好的宫女封个公主嫁过去便是。陛下……”
谢显真想问问,皇帝是不是没愁事儿了,芝麻绿豆点儿的小事也至于愁成这样。本来就不必把江夏王的女儿扯进来的事儿,自己非做贼心虚,怕被人揭穿。
万里迢迢跑建康城来找大梁不痛快,鱼目混珠吗?
都在各人心里呢,真没必要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
“……那就依了爱卿之见。”永平帝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多福,传旨下去,叫户部尚书赶紧把答应柔然的那些金银送去给柔然使者阿那魁,让他赶紧走!”
恨不得立马把阿那魁扫地出门,不想留着再膈应自己了。
第670章 后手
从阿那魁进建康城一出一出的让人看了多少笑话?
永平帝不忍细想,丢的都是皇家的脸!
多福领旨而去。
才报上去不到一天,二十来车的物资就已经备好了,阿那魁喜出望外,做梦都没想到这么顺利,乐的脸都快绷不住了。
人是他杀的,现在动手总比路上动手要好,万一新柔然王有异议,也好往大梁这边推。
至少在柔然那边来说,把大梁许下的好处带回去的是他阿那魁,也有谈判的资本,好过他灰溜溜的回去,毫无建树。
如果不是建康城夜晚宵禁,他收拾好行装连夜就要出城了。
就是有一点让人不甚舒服,总感觉大梁好像打发瘟神一样,恨不得他立马走人,居然连和亲的公主都给送来了,外带八个宫女,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并四个太监。
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娘子,容貌不及益阳县主颇多。
与谢显的夫人更不可同日而语。
心知肚明,这就不是真正的公主,临行仓促,大梁哪里来那么多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公主?
但阿那魁不放在心上,左右娶她的又不是他。
回去柔然,一切尚未可知,在大梁纠缠真假公主实在不是明知之举,所以明知大梁拿假公主糊弄柔然,阿那魁也视若无睹。
倒是益阳县主自柔然九公主那里知道阿那魁要返身回去柔然,惊了。
阿那魁并未和她说明,并且也没有知会她,显然是没打算将她带走。
柔然的情况益阳县主听阿那魁抱怨过,知道他此去凶险,九死一生,可是留在建康,她就十死十生,寄希望于永平帝大发慈悲放她一条生路,无疑难于登天。
九死一生,十死十生……
用膝盖想也知道怎么选了,先离开建康再说啊。
找上阿那魁就要跟着去,阿那魁倒也不是铁石心肠,虽然见过了萧宝信,知道了人外有人,美人外更加有美人,对益阳县主痴情一片的心就有些淡了。
再者阿那魁回去是抢汗位去的,生死由命,真不是回去逍遥自在的,这也让阿那魁心生退意。
“等大局已定,若我得胜,还活着一定来接你。”阿那魁面带愧意,虽说淡了,但毕竟还是钟意的女子,还怀着他的骨肉。
“你现在跟我回去,很可能咱们一家就……益阳……”
“你说的哪里话。”益阳县主柳眉倒竖,义正言辞:“我们是一家人,我既跟了你,自然是要跟你回家。哪怕是刀山火海,咱们也一起闯!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离开!”
“说句不吉利的话,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
“阿那魁,说实话,你并不是我唯一的男人,但却是我最心仪的男人,最钟爱的男人。自从跟了你,我才知道,爱是什么。我要你,和你一辈子,你休想甩开我!”
一番话把阿那魁说的热血沸腾,这是他的真爱,他的公主啊!
他为自己曾经为谢显夫人流的口水而感到羞愧,他的公主为了他死都愿意,他却心猿意马,真不是个东西啊。
“益阳!”他紧紧抱住益阳县主,激动的满含热血。
“可是大梁皇帝选了和亲的公主,你要知道,你和我回去甚至连个正经的名份都没有。”
益阳县主一口银牙咬的稀碎,她当然知道!
皇帝就没想留她的活口,又怎么会把她嫁过去给她个公主的封号。要不然,她又怎么会死乞白赖,说这些个自己听着都恶心的话哄阿那魁!?
源头都在永平帝!
小死崽子!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益阳县主回抱阿那魁,她能说么,还是命比较重要,和那些个虚名相比。
可这话阿那魁爱听,当真的听进心里了。
感动的无以复加,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动听的语言:“你放心,只要我能取得汗位,我发誓立你为正妃,你一辈子都是我最爱的女人。否则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
这话抚平不了益阳县主心里的不平,但好歹这男人还爱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哄她,总是好的。
好过把她扔到一边,不管不顾吧。
益阳县主:“我现在就叫人收拾东西,明早咱们立刻动身我还得准备准备,只怕皇帝不想放我走。”
“叫个人假扮你!”
阿那魁说到这里,心思活了,益阳县主为了她舍生忘死要与他共进退,但是亲妹子却不必和他冒这个险。
他俩,能活一个是一个。
真等到他继承汗位,派人回来大梁再接她也不迟啊。
把这想法和益阳县主一说,益阳县主哪有不同意的死不死谁管啊。反正有个替身替她留在这里,她能脱身就好。
九公主贼心不死,虽然被阿那魁关在了驿馆,却还想着诸葛术。
能留在建康那当然好!
兄妹俩一拍即合,阿那魁也确实是个好兄长,给诸葛复写了封长信交给了九公主,就等他们走远了,让九公主找诸葛复去。
谁让他是柔然人民的好朋友,有困难当然要找朋友帮忙!
于是大清早城门未开,阿那魁就抛下了躲在房间的弃妇‘益阳县主’,带着二十来车的物资排着长长的队伍离开了驿馆,直等到城门大开,经过了检查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建康城。
代嫁的临海公主在层层护卫下,车子在队伍的最后方。
“公主,何时动手?”小太监掐着嗓子低声问话,“皇上可是吩咐了,不能让安吉不是,是益阳县主活着到柔然,以免咱们大梁丢人丢到了远方。”
那位心也是真大,真以为皇城守卫那么松,明目张胆就敢把大梁县主让人卷铺盖一样卷走,扮个侍女就能蒙混过关?那必然是有后手的啊。
临海公主面无表情:
“才出了建康城,不急。让人关注着益阳县主那边的动静,什么时候她落了单,把皇上给的那药混着落胎药给她灌下去也就是了。这么点儿小事,也至于你急成这样?慢慢来,咱们有的是动手的机会。”
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耗在草原上了,还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第671章 谢显的谋算
小太监知道这是个能人,否则也不能从众多宫女中脱颖而出,改头换面就成了公主。
在大梁朝,后宫的宫女除了穷人家的孩子,就是罪臣的家眷。
这临海公主就是罪臣之女,八岁进宫为奴就被尚仪局尚仪给看中带在身边,识文断字,规矩还好,要不是出身早就往上提了。
谁都想不到她有这样一天,虽说远嫁柔然,但好歹封了公主,一家子都能脱离奴藉,也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小太监是眼看着临海公主起高楼,眼看着她宴宾客,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知道这位有手段有心术,跟着她,他也只有忠心耿耿听命行事的份儿。
对临海公主的吩咐没有半分置喙,恭敬领命。
阿那魁王子一行人,包括大梁派来护卫到大梁边境的军士,浩浩荡荡五六百人。
原本等在大梁境外的还有柔然的二百人,原本是想接应他们,可是老柔然王死了,柔然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阿那魁还没有和那些人取得联系。
好在跟来大梁出使的都是老柔然王麾下精锐护卫,阿那魁心里还有丝底气,这些人是散在各部,老柔然王精挑细选出来的,在各部都还有些势力。
这些日子,阿那魁各种收买人心,就是想把他们收为已有,回到柔然一举把新柔然王捣翻。
忙的不亦乐乎。
没人看得出来,这一行看似寻常的车队,里面人心各异,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已经悄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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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司空是在柔然使团走的隔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便带着中央军三万余人直赴徐州。当天恢复其骠骑大将军衔,并徐州刺史,监管地方,力拒北吴。
柔然十七王子离京,还没等掀起浪花,就被另一后浪给拍死在了沙滩上。
一些单纯的看客只当糟心的柔然王子走了,他们少了个看笑话的。
但有心人却察觉出这里面的必然联系,主要在萧司空。
如果是贬他,就没必要加骠骑大将军衔,毕竟当初可是上了三四次奏折,才结束了和皇帝的拉锯战,把官儿给辞了的。
不贬他,又派去徐州,这人与北吴交界的大前方,说没点儿战事都没人信啊。
建康城上层悄然流传着一些言论,估计北吴已经打过来了,而没多久,这些言论随着各家下人的嘴又往下传遍了下层阶级。
朝廷为免人心浮云,只好出面安抚民心,假话是说不得的,但真话就是北吴也真没打过来,就是派萧司空预防北吴有所动作。
“……武定帝暴毙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为争帝位打的头破血流,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过来。”清风手上有北吴那边陆续传回来的情报。
事实上,自打新帝登基,天下大乱,北吴趁机来袭,谢显就已经挑选死士以通商,以及难民,各种各样的身份送去了北吴。
北吴国内的消息,自此源源不断地传进了谢家。
“还有呢。”谢显边品茗边问,神情怡然。
“那两个皇子各据一方,称帝自立,消息迟早会传回建康。”
谢显点头,知道清风想说的是什么。“所以有动作就要趁早。”
徐州刺史这般重要一块腹地,他务必要拿下。
为朝廷也好,为谢家也好,务必要一个有能力有智谋且忠心耿耿之人。
“北吴与大梁本就通讯不佳,现在各国内乱频发,哪怕有消息也要三五个月,不急在一时。待北吴的消息传来,萧司空已经在徐州站稳脚跟,之后谁再想插进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再者,谁能确保北吴不会打过来?”
“你也说了,传讯日久,或许在咱们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哪个王子当中有精明强干之辈已经获胜,并且挥军南下,也说不定,是不是?”
“方便敢保证这件事不会发生?”
“防患于未然而已。”
“将萧司空派去徐州,又有何不妥?有何损害大梁之处?”
清风明知道谢显是在信口开河,胡诌八扯,但听着还是觉得甚是有理啊……更不要说那些不知根底的了。
真是郎主的嘴,骗人的鬼啊。
“……小人就是想说,有个叫娄开明的已经混进了朱进麾下的一个刘姓将军手下做事。武定帝刚死,两个王子各据一王,自立为王,吴国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都四下里抓兵丁,壮大己方。”
谢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给他家里再拨下去百亩良田,千两白银。传讯给他,让他好自为之,只要谢家还在,就少不得他家人的好处,一家老小皆有我谢显照顾。”
谢显笑:
“若是在北吴混的风生水起,封王拜相了,就当是谢某送他的一场造化。这话,传给所有去北吴的死士。”
这一句话无疑就给他们送去北吴的死士们打了一记鸡血。
“当然,正事不能忘。”
何为正事?
源源不断地往大梁传送北吴的消息呗。
上层下层,各阶层听到的消息都不一样,他大梁都需要。
不过目前知道谢显往北吴送过去死士的,仅有唯一的一个萧宝信。
萧司空走的前一晚,谢显就跟萧宝信交底了。
萧宝信是看惯了萧司空远赴战场杀敌的,都习惯了。可是谢显的消息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宽慰,至少在谢显预估里,北吴短时间内
事实至少一年之内都空不出手来打大梁,这是好事。
萧司空去徐州不过是走个过场,再没有比这更安心的了。
以至于萧宝信气定神闲,让所有人看了都不禁挑大拇指赞人家这胸襟,看亲爹上战场了,跟没事儿人一样,这就是英雄的后代啊。
当然更多不厚道的人少不得说几句酸话,诸如不孝,冷血之类。
“亲爹都上战场了,她怎么有心出来游玩?”
“没长心吗?”
“为了攀上谢家,把袁家的亲给退了,又把自己不愿意要的推给了萧二娘子,倒贴人家可不就是在前年七夕,你记不记得当初”
“说啊,怎么不说了?”萧宝信抱着肩膀,好整以暇。
第672章 不服憋着
七夕节,萧宝信本想窝在府里吃冰葡萄养胎。
毕竟都是已婚妇人,不想跟单身狗凑那热闹,抢滩占地儿的,有伤天和啊。
可左右拒不过褚令姿、祖氏等人相邀,加之诸葛术死乞白赖地求谢显给他多些机会接近谢婉,力图在成亲前扭转已有的坏印象,谢显不胜其烦之下已然答应。
这就不得不说诸葛术软磨硬泡的功力了,当真是能伸能屈,能很屈。
萧宝信亲眼看过诸葛术在谢显身边那番作派,简直……他要是想娶谢显,都能娶到!
就这么刚,就么有血性!
就一个字‘磨’,生生能磨死你,任打任骂任躺平,不达目的不罢休。
谢显都怀疑自己唯一一次瞎了眼,怎么当初就看这货允文允武,钟灵毓秀。
诸葛术毁了钟灵毓秀这么美好的词!
……不堪重负之下,谢显带着萧宝信出来了,还有谢婉,王蔷。
宣城长公主在萧宝树那里听说了,也跑出来凑了个热闹。
王蔷本不愿凑这热闹,毕竟是守寡之身,总想着即便不青灯古佛,也要离群索居。但显然她也低估了褚令姿和谢婉的功力,生给磨出来了。
只不过在一群小娘子中,身着素服,很是清雅秀丽。
褚令姿嫁人已经快一年了,终于日前怀上了身孕,还未满两月,本该在家养胎,可她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勾着郗四郎非要出来一聚。
郗四郎单名综,表字子才,现任尚书郎,在尚书台才刚任满一年。
长相神似郗老廷尉,丑的很有特色,所以特别得郗老廷尉赐字子才,就希望别人不要看他的相貌他自己也不要看,看他的才华。
好在郗综有几分真才实学,与袁琛齐名,地比袁琛务实的多。
谢郗两家虽有‘龃龉’,却不至于绝交,尤其褚家从来与谢家交好,褚令姿与谢婉是从小的交情,修好总好过闹掰,郗综少不得跟出来交际。
他虽长的丑,但自视却高,在郗家那样的大家族长大,相貌很有几分平均,自小就不曾因相貌自卑,又教导有方,自信满满,风度翩然。
祖氏的夫君路侍郎在刑部任职,无论是与谢显还是郗综都多有接触,娘子们凑到一处就把男人都给扔到了一边儿,算上个四处献殷勤的诸葛术,不在四六的萧宝树,五个男子坐在湖边亭中闲话政事。
几个娘子都是日常往来,投脾性的,也没去坐船凑那个热闹,就在湖边走走。
将将的傍晚,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红霞。
哪怕她们特意避开了秦淮河热闹人挤人的场面,在燕雀湖里面各色大船小船也已经开拔,跟下饺子似的了。
萧宝信未来亲家夫人祖氏早在一个月前就兴冲冲地定下了七夕游湖。
结果半个月前突然诊出来又怀了身孕,这于她当然就更算不得什么,家常便饭一般,生习惯了,当然不影响她日常交际了,欢天喜地就出来游船了。
一行六个娘子,居然就有一半是怀有身孕的。另外三个一个是寡妇,两个云英未嫁都没有怀孕的条件。
她们正沿着湖边散步,也是萧宝信耳聪目明,隔着三丈远顺风听了个真真切切,迈开大条腿就奔过去了,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战斗第一线了。
“……人都说背后莫论人长短,你们也忝为世家贵女贵妇了,怎么就连点儿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呢?”
萧宝信在有梅和采薇一左一右跟上来的护法前面,高高仰起了下巴,眉毛挑的老高,都快飞到头发里了,神情傲然,眼神睥睨。
在说三道四的四五个娘子中间就有才下嫁袁琛的始宁县主。
梳着妇人头,云鬓高绾。
前世肖想了袁琛一辈子,这辈子居然因为萧敬爱重生而产生的蝴蝶效应得偿所愿。看她满面红光,眼若秋水,想来新婚生活还很如意。
“怎么,我阿爹上战场我不能出来游船吗?我阿爹是大梁的常胜将军,平生未打过败仗,战功赫赫,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有担心阿爹的功夫,不如担心北吴哪个不开眼的打过来,被打的落花流水。”
“怎么,你们不服气啊?”
“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那股子张扬,嚣张又得意,把始宁县主生生憋的脸都红了。
以前针对萧宝信,那是因为萧宝信和袁琛定了亲,而不是她;现在背地里针对萧宝信,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在里面了,还是因为萧宝信和袁琛定过亲。
虽然现在袁琛是他夫君了,可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凭什么把她夫君给设了个局踹了,她嫁进了谢家,嫁给谢显,拿她当眼珠子似的宠,却把袁琛的名声都给糟贱完了?
虽说袁琛现在淮阳府任长史,也算少年得志,可是名声坏了,哪怕康乐公主迫于形势,同意了亲事,可一直以来就看袁琛不顺眼,当面没少敲打袁琛。
这不,康乐公主想给袁琛谋个官职,弄到皇帝身边当个黄门侍郎,结果居然让谢显给一口回绝了。
连康乐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不用想,那肯定就是因为萧宝信啊
曾经和袁琛定过亲!
始宁县主肚子里始终有气,在湖边见到萧宝信前呼后拥一堆人,也知道惹不起,有宣城长公主在呢,那是个萧宝信无脑的脑残粉,恨不得变身四十米大砍刀,萧宝信没上,宣城长公主就得先跳出来。
始宁县主吃过宣城长公主的亏,也是因为萧宝信而起,她有经验教训了。
本不过就是背后说几句风凉话,快活快活嘴而已,谁能想到萧宝信顺风的狗耳朵,隔着那么远挺着个大肚子就把她们给拦住了。
众小娘虽然看不惯萧宝信麻雀变凤凰,嫁进了谢家,可真没想得罪谢萧两家。
当初蔡家主母还是谢显亲姨母呢,把萧宝信给撞早产,还是让谢显给收拾的家破人亡,这都历历在目,不久前发生的事。
她们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了始宁县主牵累,齐刷刷地往后退到了三步开外。
生怕一股风吹过来,把萧宝信卷到了赖到她们头上。
采薇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经快笑破肚皮,他们家夫人被当瘟神了有木有?!
狐假虎威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你,你,萧宝信你不要欺人太甚!”始宁县主羞忿难当,真撕破脸和萧宝信打一块儿吧,打不过。真打得过也得罪不起。
她说是县主,娘俩加一起也没谢显在永平帝跟前有份量,一个唾沫一个钉。
怕喷她脸上,毁容。
第673章 你算哪棵虫?
“赶紧你背后说人是非,还有理了?”萧宝信气笑了,脸蛋红扑扑的,气色比这位新婚中的始宁县主还要好。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的溜圆。
“我给自己讨公道,还变成了欺负你?”她很好奇:“你怎么想的?”
宣城长公主大步挤上前,一袭红裳相当醒目,看得被殃及的几位小娘子眼晕,生生又退后了两步。这位长公主也甚有威名,又不讲理,和萧宝信实属贵女圈之外没学问没素质的典型。
怕打起来溅她们身上血。
“长公主安好。”几位娘子先后参差不齐地行礼。
“你们几个,”宣城长公主点点头,“挺好,识时务。倒是始宁,你怎么总是针对大娘子?你不是如愿以偿嫁给了袁琛了吗?怎么着,婚姻不幸福,生活不美满吗?才新婚就开始说人坏话,没多大,就已经变成长舌妇了?”
始宁县主是比宣城长公主年纪大,可是人家是长公主,皇帝嫡亲妹子,就这身份就是云泥之别。
如果是旁个公主,或者始宁县主还有心气儿和人论个公道是非,和宣城长公主
她没这底气,也没这抗揍的身子。
“长公主言重。”始宁县主憋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并没有针对大娘子,也没有说大娘子坏话,可能是她听错了吧。一直以为我并无任何举动针对大娘子,一直是她针对我!”
“你是不是还想说她嫉妒你长的比她美,嫁的人比谢仆射好?”宣城长公主一脸的不可思议。
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听着都酸牙,谁信哪?
针对你,你哪棵葱?
始宁县主眼泪刷地就掉下来了,“你就是与萧大娘子交好,也不能颠倒是非黑白?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话没说完,扭身抹着眼泪就往远处跑了。
“长公主言重。”始宁县主憋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并没有针对大娘子,也没有说大娘子坏话,可能是她听错了吧。一直以为我并无任何举动针对大娘子,一直是她针对我!”
“你是不是还想说她嫉妒你长的比她美,嫁的人比谢仆射好?”宣城长公主一脸的不可思议。
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听着都酸牙,谁信哪?
针对你,你哪棵葱?
“针对你,你算那棵虫?!”
冷不丁一句不在调上的话说出来,把全场人都给惊了,柔然九公主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身短衣襟小打扮,清凉清爽又漂亮。
“萧大娘子又得着针对你?”她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你谁啊?长的跟豆芽菜似的。”
然后又看看萧宝信,问:“豆芽菜是啥啊。”
她就知道是瘦瘦小小的一种菜,听阿那魁提过原本要和亲的那个公主,就跟根豆芽菜一样。她是有样儿学样,顺手拿过来用了。
本来是萧宝信背后被人说闲话,这么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显得她们人多势众,仗势欺人一般。
“我去,她怎么又来了?!”
不远处的亭子里诸葛术下巴都要掉谢显脚面上了。
他们当然看见两拨人起了冲突,但谢显并不心急,也不担心萧宝信被人欺负。
无数的事实早已证明,只有他家娘子欺负别人的份,欺负她的人,可能还没生出来呢。
谢显气定神闲。
这亭子里以谢显家世最好,职位最高,而且说实话惹事的是萧宝信,其他人也没那么着急。哪有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当然,其他两个有孕妻的,时刻盯着前方,也怕战斗打响,磕着碰着。
萧宝树尤其自信:
“都坐着,不用管。看我阿姐耍威风,管教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就看好我阿姐,别让她打在兴头上,再收不住就不好了。”
笑眯眯地盯全场,看好戏,就差插面小旗摇旗呐喊了。
诸葛术原本是看好戏心态的,盯盯谢婉也就够了,哪里料得到柔然九公主会突然蹦出来?
她从哪里蹦出来的?!
柔然九公主打扮成益阳县主的模样,在驿馆里从一大早一直到傍晚才被人发现。
永平帝震怒,可益阳县主都已经逃了,难倒要拿柔然九公主顶锅,弄死她吗?
阿那魁还给诸葛复写了封信,托他照顾柔然九公主,等他日后事成再来接九公主,又申明,如果可以的话,给九公主在建康城找门亲事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里面详细列明了要求,五品官员以上,身强体壮,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五之间,未婚未育者。
很有兄长的样子了。
虽然信上没明说,也类似托孤了。
永平帝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吃了哑巴亏认了。
没管九公主,甩手给诸葛复去操心了。
诸葛复自然不敢腹诽皇帝,只得把这烫手山芋接过来。不过他也拎得清,九公主是去谢府闹过的,建康城就没人不知道九公主看上了自家儿子,连未婚妻子府上都去闹过。为免惹谢家不快,不想成为众人的笑柄,他也不可能把九公主往诸葛府上接。
愣是在御街左右买了处三进的宅子,又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丫环十来个,至于管事的婆子便从诸葛府上拔了两个过去,一是管家,二来就是管这柔然九公主了。
草原上来的姑娘,野性难驯,果不其然没消停两天就往外跑。
不过好在没闹出什么事来,每次出门都穿了男装,不是去城外跑马,就是去游船,玩的不亦乐乎。
诸葛复也怕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心急着给找个人家嫁过去,就算给柔然十七王子有了交待,再者操心的事就都交给九公主婆家去操心了。
他才不管九公主是怎么想的,反正阿那魁是根本熄了那心思,都给他家妹子另找佳婿了。
就是九公主议亲的人选有些不好找,太热情太奔放,而且谁不知道她心心念念诸葛术?
还未成亲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就已经在上方高悬,分分钟可能掉自己脑袋瓜上,哪个心大的敢照量,他敬那人是条铁血真汉子啊!
第674章 嗷呜
再者,大梁人结亲讲究个门当户对。
世家断断不会找外族人成婚配,不说门第不配,首先就不会给夫家形成助力;可若是找寒门庶族的,阿那魁又规定是五品官以上,能熬到五品官的寒门庶族在二十五岁以下可谓凤毛鳞角,还得未婚示育,死了媳妇的鳏夫如果算在内的话还有一个杨劭,但他也定下了大梁本朝公主。
要说柔然九公主不知道阿那魁的意图,那是不可能的。
早在她被阿那魁关在驿馆不让她出去见人,她就知道了,嫁给诸葛术这事儿算是泡汤了。
可到底是心仪过的男子,能文能武,长的又俊俏,心底里难免有一丝涟漪在。
不过九公主今日出现在燕雀湖边却不是冲着诸葛术来的,纯粹是听闻七夕有热闹看,四下里游船,踏青。
她是奔着热闹来的,太寂寞,能和她说上话的就是身边的丫环了。
而且那些丫环还都是诸葛复新买来的,没吃过见过,听着个公主的名头就吓的和鹌鹑一样,只会点头称是,根本想说些别的都聊不到一起去。
果不其然啊,找来就看到萧宝信在‘寻衅滋事’。
柔然九公主是爽直的性子,有什么就当面锣对在鼓明着干,背地里说三道四那肯定就是对方的错啊,她义正言辞地站出来,路见不平一吼。
“嗷呜!”柔然九公主吼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让人‘吼’这么一声,在她看来,是振声势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碰到了神经病。
连正泪眼涟涟,被围攻的始宁县主都忘了哭了,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个傻货。
吼的是什么?
“你、你们”她都不知道该跟哪个说话。
讨伐她的太多了。
“欺人太甚了!”始宁县主知道跟宣城长公主正面刚是刚不过的,趁乱一扭身,抹着眼泪就往远处走了。
众娘子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可以啊,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反正人家哭着跑了,说你们欺负人就是欺负人!
“臣女告退。”一旁边看热闹怕殃及池鱼,偷偷溜走怕被人讲不仗义的贵女们纷纷尾随而去。
萧宝信都没来得及把火给撒出去,先是宣城长公主从中截胡,再有柔然九公主‘路见不平’,都呛到嗓子眼儿的火生生让股子邪风给吹散了。
发出去是不可能了。
对柔然九公主更是没好脸,上赶着去谢府肖想谢婉未来的夫婿,还肖想和她‘共侍一夫’,怎么也起不来好印象。
让九公主整这一出,宣城长公主也目瞪口呆,没了追究始宁县主之意:
“你就是那个外邦公主?”
后面连忙补了一句:“我是大梁的公主长公主!”
九公主上下打量了宣城长公主一眼,长的跟猫一样的眼睛,盛气凌人,比自己还差点儿,倒也勉强算个美人。
“长公主殿下安好。”她有礼有矩行了礼。
猫眼的是宣城长公主,萧宝信她见过,其他三个都梳着妇人发髻,剩下那个就是诸葛术的未婚妻子了。
“你,”九公主歪着脑袋仔细地观瞧谢婉,清丽绝伦,又与她这种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不一样,她不懂这种美,但确实是美的,眉眼精致的不像话,口若含丹,齿若编贝
“有兴趣二女共侍一夫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恍若惊雷,把众人轰了个外焦里嫩,脸发黑。
“九公主!请你自重!”诸葛术匆匆赶来也已经完了,雷人的话九公主已经于口。
“七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鉴,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诸葛术直接放弃和柔然九公主讲理,和她如果能讲理就不至于纠缠到现如今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是个姑娘家能说的?!
诸葛术对着谢婉掏心掏肺,眼珠子都急红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谢婉却看向诸葛术身后慢悠悠跟过来的众人之首的兄长谢显,见他面色不变,才道:“我知道了。”
……就完了?
诸葛术都惊呆了,这是太相信他了,还是太不拿他当回事了?
骂他一句,或者啐他一口,他心里或许还好受些。
这也,太淡定了。
感觉出自己的份量来了,死乞白赖努力这么近半年了,还是没见成效啊。
“我看她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啊。”九公主贼心又不死了,“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能答应咱俩”
“不能!”诸葛术气急败坏地道。
真不能让谢婉抢先开口了,万一真应了,尴尬的是他。
“我们家不准纳妾!”
谢婉一听这话眼睛亮了,“真的?”
爱听这个?“是的,诸葛家的家规,不允许纳妾。就是终生未育有子女,也不许纳妾,我早与舅兄不是,是谢兄有言明的。”
赶情光跟自家舅兄表白了,话都没传到谢婉耳朵里?
舅兄是不想他好,还是嘴太严,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不说啊?
谢显就当没看到诸葛术质问的小眼神,径自走到萧宝信身边轻声道:“累吗?要不要歇歇,还是这就去雅舍用膳?”
和始宁县主的争执,连问都没问。
“饿了。”几个孕妇交换了个眼神,孕妇饿的快,看见什么馋什么。
“我也饿了。”九公主又跳出来找存在感,大咧咧地走到萧宝信跟前:“你们也带我去呗,我在建康也没朋友,没人和我一起吃饭。”
“我们和你好像也不是朋友!”宣城长公主不客气地道,对柔然九公主还是有所防备。
长的那么艳丽,性子又那么奔放,可别看上她家宝树,再黏上他们!
在宣城长公主眼里,诸葛术虽然出使柔然,更多的是他亲爹的功劳,他跟着沾光而已,可她家宝树就不一样了,是亲自上过战场,杀过乱,立过功的大英雄啊,可比诸葛术英武多了,性子又好。
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更有能人,谁也不能保证柔然九公主不会移情别恋,盯上更好的!
第675章 想的美
宣城长公主这话说的不客气,但柔然九公主显然没往心里去:
“你们大梁人不是有句话说么,一回生两回就熟啦。”说完,看向谢婉:“你怎么看,刚才我问你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诸葛术肺都要气炸了:
“九公主,你够了。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像你跟我客气过似的。”九公主完全不把诸葛术的威胁放在眼里。
众人:噗。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再让柔然九公主刺激,诸葛术估计要气吐血了,软硬不吃,生磨硬泡啊。
“还是算了吧,咱们并不很熟。”萧宝信直言拒绝,笑话,她小姑的情敌,她开口留是要把家里闹翻天的节奏吗?
远近亲疏她还分得清。
虽说九公主性情其实不错,大咧咧的,又没心没肺。但,谁让她看上小姑未来的夫婿呢,她们就不可能对盘。
说完,给宣城长公主一个眼神,作为领头羊就往前走了。
“好样的,宣城,你真给咱们萧家长脸!”萧宝树上前就冲宣城长公主笑开了,咧着大嘴,小舌头都能看到了。
宣城长公主难得温婉了一下子,心里被‘咱们萧家’给取悦了。
她就是为了见萧宝树才在听闻萧宝信几人七夕出来游船才跟出来的,有萧宝信还能少得了萧宝树。
本来在宫里都备好了瓜果,针线,晚上还打算拜月呢,要成亲了总要手巧些,不求自己能做身衣裳,起码能亲手缝相荷包也是好的
结果,还拜什么月,乐颠颠把宫里的筹备都给否了就跟萧宝信出来了。
果然,又见着了她家宝树俊秀潇洒,英武不凡,笑若春风,比在场的什么郎君不强?
“快些走,你可要离柔然九公主远些。”
萧宝树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应道:“知道了。为啥?”
“……你看见刚才岸边不远那艘船了吗?”几个人边走边说话,祖氏凑到萧宝信旁边小声说道,笑的有几分贼。
船?
太多了,她根本没注意。
“怎么了?”萧宝信知道既然祖氏问出了口,肯定是有不同寻常之处。
“那个袁八郎啊,我不经意看见他往这边探头瞅了瞅,然后又缩回船舱里去了。”祖氏手上捏着帕子掩嘴,脸上的嘲讽都挂不住了。
‘就是文比不过谢显,武打不过萧大娘子,看见自家娘子被围攻,怎么也得站出来说句话呀!’
‘打仗不会,赔礼道歉不会啊?’
‘就让个娘子孤伶伶地站这儿让人屈辱,自己当缩头王八。’
‘都说当初大娘子退了这门亲,那是眼光如炬,就看出袁八不是个好东西,搁我我也退啊呸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才不要这样的亲事,没怎么倒霉。’
祖氏内在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曾经听过她心声的萧宝信知道,这位绝对是八卦帝,各门各府里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她。而且内心活动之丰富,吐槽之精辟,那绝对是堪比谢夫人,远超谢夫人的存在。
别看平日里看着雍容华贵的,实则熟悉了也是个话唠。
光是坐那儿听她说八卦,就能坐上一天不重样儿,不思饮食。就是有这样的功力在。
因为离的太近,祖氏又是勾着萧宝信说话,把祖氏热情澎湃的内心活动听了个真真切切,反而身边其他声音都没听出去。
本来路大郎、郗四郎都是有孕妻的人,过来就是嘘寒问暖的。
结果,人家几个娘子根本就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自动自发又聚到了一处,尤其祖氏连个眼神都没给路大郎,巴着萧宝信聊开了八卦。
“我看那船好像是淮阳王府的,连府上的歌伎都带着呢。”祖氏笑道,淮阳王貌似又胖了,往那里一坐跟一摊肉,想认不出都难,辨识性太强。
“这袁八倒是好造化,谁想到就入了淮阳王的眼,当上了长史……才十八呀,前途是不可限量,就是以小见大,人品不咋地。”
“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当初把亲退了就对了,什么玩意儿啊。”
一行人边说边往前走,柔然九公主就跟别人没说她一样,跟着大部队在后方,亦步亦趋。
“那个九公主什么意思,赖上咱们了?”宣城长公主不乐意了,是不是看上她家宝树了?“来人,”扬高声音唤她带出宫来的侍卫:“把闲杂人等给我赶走!”
侍卫瞅了这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谁闲谁杂?
拿不定准主意。
“柔然九公主!”宣城长公主怒,感觉皇兄给他拨过来护卫他的都是些呆头呆脑的,没半分眼力价儿。
“你叫我?来了,来了。”
众侍卫没反应过来,柔然九公主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乐颠颠到了跟前,眼睛都亮了,寂寞的啊。
“你叫我和你坐一个车吗?”
萧宝信:你不光长的美,想的也美啊。
“我想长公主是想叫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她自认为说的很婉转了。其实宣城整句话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滚。
柔然九公主一怔,谁说大梁女子含蓄委婉,这不是很直接猛烈吗?
“我也想回柔然。可是兄长叫我在建康等他……诸葛尚书也是这么对我说的,诸葛术,我说的对吗?”
谢婉:“没人叫你回柔然,只是让你回你现在在建康的家。毕竟咱们不熟,我们不和不熟的人一块儿用膳的。”
她不反感这位九公主,蠢萌蠢萌的,可也不代表她要引狼入室,和一个觊觎她未来夫婿的小娘子呼朋引伴,没那么大心。
柔然九公主还待再说什么,侍卫听明白宣城长公主的吩咐就不给她喘息的空间了,毕竟宣城长公主的脾气他们还是知道的,不想惹自家长公主不痛快,吃谁家俸禄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于是,哪怕方才萧宝信和始宁县主对峙那一下子没引发众人关注,侍卫上来把人架走这么大的动作还是吸引了燕雀湖周边所有人的视线。
……看,谢家仗势欺人了。
第676章 拖家带口
看,宣城长公主那傻货让人家当枪使了,都不用亲自动手就有大梁长公主挺身而出替谢家摇旗呐喊了。
不过都知道谢家现在惹不起,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就都小声讲大声笑。
始宁县主对上萧宝信结果铩羽而归的事,早就经那几个小娘子的嘴传遍了。
可,没有人上去主动招惹那一堆人。
本来萧宝信就是个事儿头了,这一年里有多少风浪是她挑起来的蔡家都因为她倒了;再何况还有个愣货宣城长公主;再还有萧宝树,这位建康城风传了一年多的少年英雄
随着他的回归,各种传说也随之烟消云散。
以往不堪的记忆又回来了。
他就是个作天作地磨人的小妖精,在战场上各种折磨敌人,是好的,但回到建康城都是自己人了,这货也没见消停。招猫逗狗,见天的不是怼人就是在拜师。
总之,萧宝信在后宅的贵妇圈里搅风搅雨,她亲弟弟萧宝树就在外各种挑衅滋事,打砸怼
这种神仙组合一般人抗不住。
最令人忧伤的是背后还有皇帝给他撑腰,真有人被欺负的狠了(事实上都是各世家送进宫里的娘娘的弟弟,皇帝伪小舅子的)告状,想要皇帝主持公道,结果皇帝只给萧宝树撑腰,再大发了就是说萧宝树一顿,连句重话都没有
这上哪儿说理去?
……
打发走了柔然九公主,谢显一行人就一路步行去停着牛车之处,不远不近,这些出来游玩的人也有意识地停靠牛车,家世官职相差太远的,根本不敢往跟前凑。
不过谢显一行人本就不少,再加上各自带的随身仆从,停靠的牛车也有五六辆。
“谢仆射好兴致,居然有闲情拖家带口出来游玩。”淮阳王身后十数人浩浩荡荡也刚从船上下来,和人约好了去秦淮河游夜船,白天正常款的七夕节正式宣告结束。
他家牛车就停在不远处,浩浩荡荡十几辆车,排场十足。
左边站着袁琛和红着眼睛的始宁县主,右边站着淮阳王王妃文氏,二十岁不到,削肩蜂腰,盈盈若弱柳扶风。没有大家贵女的气质,倒很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在文氏身后是淮阳王府里各色莺莺燕燕。
除了淮阳王,这一行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包括袁琛,薄施脂粉,比那些个弱女子也毫不逊色了,争奇斗艳,可以说谁也没让着谁了。
“十一大王不也是……拖家带口?”谢显笑:“难得休憩,出来也是放松了。”
袁琛脸色顿时就变了。
其实他是真误会谢显了,谢显是真没把他放眼里,不过是淮阳王的男宠,上不得台面。人家说拖家带口,就是字面的意思,可袁琛自己作贼心虚,萧宝信刚刚又当众羞辱了始宁县主,心里是认准了谢显在这里含沙射影,暗暗就把他给恨上了。
两口子忒不是东西,欺人太甚啊。
康乐公主为他谋个差事也是谢显给驳回的,他们是处处看不得他好,被他们一直踩在脚底下才甘心啊。
袁琛悔不当初,怎么就和萧宝信定下了亲事,没这一出,绝不会有今天,全让她给带衰了啊。
“怎么,谢仆射非要和十一大王相提并论?”
这话诛心,是说谢显自视甚高,与皇族相比。
诛心,诛一万遍。
世家何曾把皇室放在眼里?
还和皇室一个大王比虽说世家现在没落了,但是真没多少人把皇室当作高不可攀的象征,他们也配?
袁琛出自世家,不会不知道,可是偏偏把这话抬到桌面上,就没安好心。
“怎么着,把你划进‘家口’里你还不满意是吧?”萧宝树不管不顾,没谢显那涵养,看见袁琛怼谢显就怒了:“你怎么和我姐夫说话呢,你又是哪位?”
“我说错你了吗?建康城谁不知道你就是十一大王的男宠,还舔着脸跟着人招摇。自己脸皮厚就罢了,还带着你媳妇你怎么想的,还好意思跟我姐夫叫嚣?脸比城墙还厚。早知道桂阳王攻城的时候派你上场啊,刀枪不入,少死咱们多少人!”
萧宝树脸上虽然消了肿,但脸上还留着青紫,这是挨揍的痕迹,就是这样宣城长公主也是怎么看怎么帅。
郎君嘛,要有郎君的样子。
难道要像袁琛那样女里女气的,涂脂抹粉和小娘子们争市场吗?
“说的好!”宣城长公主大声叫好。
倒把淮阳王的遮羞布给扯下来了。
谁不知道袁琛是他男宠?
可也没哪个敢当他的面把这点捅破了啊,好歹他是王爷,再不济也没沦落到随便哪个人上面指着他鼻子骂啊。
更何况还有宣城长公主火上浇油,不只淮阳王王妃和袁琛造了个大红脸。
淮阳王自认这么好的涵养也忍不了,肥脸往下一撂:“萧宝树,你别当打过几场仗就自以为了不起,谁你都敢骂!真以为萧谢两家势大,就无法无天吗?我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
“你胡说什么?!萧宝信,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八郎好,让你弟弟居然散布这种谣言!你你你你你、不要脸!”始宁县主怒吼:
“都是你,四处败坏八郎的名声,才致八郎声名狼藉,怎么当着皇叔的面你们姐弟依然这般肆无忌惮,欺负我皇家没人吗?!”
宣城长公主:“我难道不是皇家,难道不是人?”
“宝树哪句话说错了?”
“长公主殿下,望你自重!你与萧宝树定亲,以后虽是萧家人,可也是皇室长公主,不能因此连皇室脸面都不顾”
说的那叫一人义正词严,浑身正气。
始宁县主自己受委屈能忍,可事关袁琛的名声,作为妻子也好作为脑残粉也好,她不能忍!
她是八郎的娘子,心心念念的郎君从高高在上的天纵才子,就因为萧宝信退亲而身败名裂,叫她如何不恨?
“要说谁不顾皇室的脸面,那得是十一大王吧?”萧宝树顶着张挨揍的脸笑道。
说王不说八,文明你我他,淮阳王彻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