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赤诚的一塌糊涂
问题是皇宫本来就不安全嘛,不然萧皇后的胎能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人给流了?
只不过谢夫人好歹还会看个脸色,萧司空整个人看着都在崩溃的边缘了,还是把嘴闭上别给人家添堵了。
萧老二前阵子中风,差点儿就与仕途无缘了,萧家有这老底子,她还是别挑战萧老大的底线,在边缘疯狂试探了。
谢夫人溜溜的走了。
萧司空的气还没压下去,真是作了孽了,还以为经一事长一智,萧宝树又在战场上风风火火立了不少功,颇有老子英雄儿好汉的意思。
只当萧宝树一夜长大,再不用担心他作天作地了。
结果,人家作的高竿了,直接闹到了皇帝跟前。
萧司空自认够大老粗的了,直的没边儿,因为这性子没少得罪人,他有这自知之明。
可是他家儿子不是直,已经是愣了,愣的没边儿没沿的,而且发作也不分个时间地点场合,跟谁都一个德性,倒是赤诚。
赤诚的一塌糊涂。
娘哟,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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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树隔天一大早就被谢夫人给隔窗给喊起来了,闺女回娘家待了一天,不可能让她白等,哪有一直让亲姐等的?
萧宝树这才起床洗漱,在屋子里翻了一圈,最后才把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沾着人命的匕首给揣怀里,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谢夫人:在被你阿姐打出谢府之前,我怕你把自己给戳死啊。
“来人,快跟上小郎!快!”
……
萧宝树紧赶慢赶,到了谢府才知道人家谢家女眷从上到下都出去尼姑庵听人家念经诵佛去了。好在萧宝信早留下话来,按惯例基本上撒些银钱出去,在吃顿斋菜,临天黑前肯定就回来了。
今日见肯定是见不了,只等明日萧宝信与谢显一道回萧府。
萧宝树摸摸腰间插着的匕首,礼物还是等见了亲姐再送出去的好,别不识货的不拿这当好东西。
此匕首是编号七十六的师傅亲自打出来的匕首,从师傅上战场到他,用它不知杀了多少人,看他要来匕首师傅那肉疼的表情,他就知道这是好物,错不了。
颠颠又转身回去萧府不提,萧宝信却随着谢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去了城西的广德庵。
那是在一间偏巷里,并不繁华,庵也不大,像广德庵这样的寺庙在建康城比比皆是。
不过是因为前任庵主与谢母颇有渊源,年少时是闺阁密友,泰山羊氏,后来嫁人没两年就战乱,夫君惨死,一双儿女因染痢疾而死,羊氏心灰意冷,家中亦是无以为继,便索性剃了头发在家附近找了间庵堂做尼姑。后来熬死了老庵主,羊氏就做了庵主。
一做就是二十年。
谢母两人再次重逢还是阴差阳错,那时谢家家主死了,谢母一方面照顾儿女,一方面难掩伤心,心力交瘁。
两位命运多舛的密友再次重逢,互相安慰。
谢家虽然也有过不济,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接济羊氏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么些年下来,哪怕羊氏后来死了,又换了庵主,这些年与广德庵的缘份算是结下了,每年生辰之前的半个月都要来趟广德庵添香油钱,听经诵佛,都成谢家惯例了。
虽说萧宝树回来是件大喜事,但也仅对萧家而言,萧宝信自是不好让人家谢家把多年的常规给改了。左右萧宝树是个心大的,早一天晚一天的见倒不算事儿。
一大早谢家整装待发就去了广德庵。
现任庵住法号慧静,是个四十多岁宝宽脸大嘴的中年妇女,谢母密友的徒弟。
在广德庵也有十五六年了,可以说除了长相再没有别的缺点。
稀疏的眉毛,绿豆大小的眼儿,偏偏还配着个四方大宽脸,让人一见难忘,再见想忘。谢母曾经暗自琢磨过,广德庵没有在慧静手上发扬光大,是不是也有这张脸的锅。毕竟当时密友做庵主时在建康城的妇人中间说起来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谢母便是因为口耳相传,慕名过来才有了之后的重逢。
可是自从慧静接手庵主之后,是真的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
用静艳的话说,现在一年的香油钱都赶不上当初她师父时一个月的量。
可这慧静又分明是个佛法精深的,比谢母的密友也不遑多让了,谢母曾有阵子痴迷佛法尤其当初夫君死了,她独自支撑整个家族的时候,也就能从佛法中寻找寻找慰藉了。
谢母不敢说精通,却也是个有慧根有见识的。
至少和慧静谈起佛法经禅,在谢母看来,不愧是密友的关门弟子,很是博学广论。
就只是慧静的性子,除了谈经论佛,是真不会说别的,让她奉承一句好听的,比天上下红雨还难。
倒不是谢母不帮衬密友这徒弟,建康城的贵妇人除了不差银子啥都差。
偏建康城里里外外三四百的和尚庙尼姑庵,往哪里添香油钱不是添?
用谁开解不是开解?
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的,撒银子的是大爷,你不好好说几句好听的,人家凭啥给你撒啊?
长相上吃亏,好歹嘴上补啊。
谢母不是没有提点过慧静,结果还不如不提点,就慧静那夸人的技巧还真不如不夸,愣是把仅有的三个大户给夸走了一个
剩下的大户一个是谢家。
另一个倒是没让慧静给夸走,是王夫人跟自家嫂子介绍来的,后来琅琊王氏倒台,死的死散的散,她家嫂子被发配出了建康。
可以说,现在也就谢家还时不时添些香油钱,什么法事也都在这里做。
要不是还有些周边的闲散百姓,广德庵都快发展成谢家的家庙了。
谢家来之前已经派了婆子过来招呼其实根本就不用,广德庵就这么一个大户可吃,上至庵主下至七八个尼姑,一个个记得可牢靠着呢,谢母生辰前半个月每年固定这么个时候,光素菜庵里自种的就不够,又去外面采购了半车,用具也都换上了新的,整间广德庵收拾的窗明几净,务求让谢母从内而外的感觉到佛法洗涤的纯净。
第618章 功亏一篑
广德庵是庵堂,谢母素来只带着女眷前往,就是一下子嫁出去三个小娘子,带过来的谢家人还是比广德庵里的尼姑还要多。
原本尼姑有十二个,一年来病死了一个,私奔了两个,又还俗嫁人了一个。
人手不够,广德庵便出面请周边百姓人家的妇人做帮手,这都是每年的惯例了。用的都是知根知底,手脚勤快的。
谢母带着两车的女眷,还没等下车,慧静早就等在庵堂之外了。
又老了一岁,脸好似又宽了不少。
因为起的早,一般在这一天早上都不用膳,要在广德庵用早膳和中膳。佛门讲究过午不食,哪怕是唯一的大户,广德庵也不曾破了这戒。
一进屋子,萧宝信就感觉不对,因为有股恐惧的情绪太过强烈,哪怕没触碰到她都能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
房间里有四个尼姑,各站在房间的一角。
广德庵的早膳相对简单,蔬菜熬成的粥,和面饼子。
没多久斋菜就上齐了,那四个尼姑每人旁边角椅上放着一壶茶,方便给就近的女客添茶。
萧宝信盯上的正是东南角上的尼姑,二十多岁,圆脸翘鼻,颇有几分姿色。神情看不出什么,就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时不时咽咽口水。
“这位师父面生,不知法号?”萧宝信笑盈盈地扭着半边儿身子看向东南角。
东南角的尼姑:你居然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的面?
扭的脖子就不转筋吗?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施主说的是圆海?”慧静道:“这是我今年新收的徒弟,他老爹是个烂赌鬼,把她输给了另外一个烂赌鬼,生了两个孩子,又被输给另外一个人,那人今年也死了。圆海心如死灰,便投身庵门,以修来世。”
圆海:“……”有必要解释的这么详细?
为什么听完,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跟死灰一样,好想死一死?
萧宝信:确定是心如死灰,不是走投无路?
“原来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真是……惹得人……心里怪不是滋味。”萧宝信抽抽鼻子,有点儿堵。装模作样就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圆海的手。
‘这人莫不是个神经病?’
‘做什么就来摸人……长的倒是怪好看的……就这样的长相,在赌场里得抢疯了……’
‘……莫不是发现了我什么?’
‘蒋家珍,不要慌,不用怕的。一个丫头片子而已!’
萧宝信嘴角抽搐,这货内心实在太丰富了,也是怪了,刚才恐惧紧张的情绪,在抓到她之后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肯定是她无疑了。
发现了她什么
言下之意是有可被发现的亏心事啊。
再一看圆海手里的茶壶,倒是好生别致。人家的茶壶力求够大,尤其是她们这一屋子的人,老的老小的小,偏偏广德庵用的茶壶堪称小巧,对了,再看看桌案上她们的茶盏也是小巧的够可以的。
“这个茶壶好生别致,正巧我见过和这个差不多的茶壶”
“这是圆海向我提议的,谢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吃穿用度都极为讲究,我们再拿平时香客的给老夫人、夫人们用就不妥了”
圆海的心在哀嚎:求不要再说。
就看不见她已经被扒了马甲吗?!
手里的茶壶已经被萧宝信打开,往里面一看,果然内有机关,是个有隔断的鸳鸯茶壶。茶壶上面的钮一拧里面的茶水左右就变了。
“哟,还真是。”萧宝信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笑的比花儿都好看:“这在绿林道叫鸳鸯壶,一般都是打不过杀不了的仇家,就用这一边掺了毒的酒水给喂了,送上西天。”
“不是毒死就能上西天,这不对。”慧静纠正错误观点:“只有福德深厚纯善之人才能往生西天极乐世界。按说,毒死算是被害,数横死,是入不了西天的。”
“圆海心思倒是巧妙,居然想出这鸳鸯壶?的确是……别致啊。”
谢母:她就说吧,慧静这人……听不懂人话啊。
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一个尼姑何以会这绿林道的手法?
“……所以,圆海师父是想喝哪边的茶?”萧宝信亲自执壶,那边厢王蔷已经端起一个小茶杯将原本的茶水倒掉,配合上前了。
不不,不要!
圆海几近抓狂,特么多好的计策啊,功亏一篑,居然毁在了个嘴欠的丫头片子手上!
喝你的茶就得了,凑什么近乎啊!
“我给师父你倒,要哪边?”萧宝信催到。
圆海一咬牙,解释不通,又喝不得,她可不能以身试法,亲自尝那毒的效果啊。不过一百两银子,真不值当她这么以死相酬的。
往前推了一把萧宝信就想趁乱逃跑,谁知道萧宝信是个练家子,圆海的手都没挨着萧宝信的边,萧宝信轻盈地往旁边一躲,圆海用力过猛一下没收住就抢了个狗吃屎,脑袋嗡的一声都没反应过来,后背就让人踩上了。
一屋子的人谁也没想到会亲身经历这样的场面。
前一息还都笑盈盈的,下一息就是你死我活,你上我下啊,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慧静也看出不对劲了:“施主这是何意?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快别啊,一定是有误会。”
袁夫人凉凉地道:“有没有误会的还是先听我家儿媳的吧。一个好好的庵堂用的是绿林道上的东西,我也想知道误会是什么?”
铁铁的站自家儿媳一边。
尽管萧宝信在外的名声飞扬跋扈的很,该揍不该揍的都揍过,但她真心不觉得萧宝信是个不识大体的,谢母亲点的庵堂她也不分青红皂白踩人。
既然做得出,那肯定是广德庵的不对,圆海的不对。
慧静再说,就是慧静也不对。
袁夫人已经妥妥的从宝娘进阶为实力护儿媳的婆母娘,对于能把孙子都抱到她身边养的儿媳妇,那必须是一等一的贤德人哪。
谢琰表示,祖母现在是一颗丹心向他娘,没半点儿杂质的。
用他换回来的信任与支持啊。
第619章 就问你怕不怕
就问你怕不怕,遇上实力宠妻,全力护儿媳的人家。
你没错也是错,更何况分明是有错啊。
谢灵魂四十加实际四个月月龄琰慧眼如炬,笑话,当了将十来年的皇帝这点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阿娘那让他羡慕至死的天赋技能摸着碰着就能知你根底了这位老儿子目前跟在祖母面前,极少有机会与萧宝信亲近,萧宝信能感觉别人情绪一事根本连露都没跟他露过。
他是不知道。
但并不妨碍他信任萧宝信,阿娘可不是个胡来的。脾气是大,但不莽撞。
能一进屋就盯上圆海,那肯定是圆海哪里有不对。
虽然理由迥异,但对萧宝信的信任,袁夫人和谢琰祖孙俩是极度一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夫人坐不住了,总感觉脖子凉凉,是要把她们谢家女眷都一锅端了的意思吗?“护卫何在?”
因为是广德庵,家里的护卫也只在庵堂之外。
王夫人这一声喊并没有传出多远,王十二娘已经起身了:“我去叫人。”嗖的就不见了人影。
“到底怎么了?贫尼也想知道啊,施主,是不是误会?”慧静连忙起身走到萧宝信身边,急切地道:“这圆海身世可怜,为人却很正派的。”
萧宝信挑眉:“她这里放了毒,想毒杀我们。”
虽然是懵的,但该是八九不离十。果然,就觉得脚下一阵恐惧,是了,就是刚才那样的感觉,就是她。
慧静吓着了,脸都青了。她是憨直,醉心佛法,可她不傻。
谢家财大气粗,底蕴深厚,但也不是为富不仁的,真没必要看谁不顺眼就拿人命来填。
“阿弥陀佛,圆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谢家广结善缘,更不曾得罪了庵中哪位师父,那必然是这位圆海师父收了哪个的好处,想对我谢家下手啊。”
萧宝信一句话就说到了圆海心里。
她有理由怀疑这漂亮小夫人早就得到了风声,知道她要今日里动手,想要逮个现身,抓她个人赃并获。
反正,怎么样圆海也不信萧宝信自己败的这么无厘头,让人莫名其妙搭茬,掀盖就逮她个现形。
这必然就是早有预谋的!
不能点儿这么背!
‘所以说输到倾家荡产也是有理由的吧?!’
圆海都已经疯魔了,就不曾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唯一这么一气生出害人的心思就让人把尾巴给揪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饶,都没用萧宝信审,她就把知道的一推六二五全招了。
问题是,她知道的就有限。
就知道个婆子,是那婆子给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往茶里放毒,要么给袁夫人喝,要么给谢母喝,二选一。事成之后,再给她五百两银子。
“你也不怕有命收,没命花。”萧宝信狠狠踢了圆海一脚。
就不能长点儿脑子吗?
能花这么大的价钱让你冲谢家下手,难道还心慈面软留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一个烂赌鬼而已,有什么诚信吗?以后缺个仨瓜俩枣都不用想肯定拿着把柄去敲诈啊。
管她知道多少,这个世界就没有比死人更能守住秘密的了,一准儿是把圆海给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啊。
圆海不是没想过。
可是不是没办法吗?
欠着人家三百四十两银子,要不先还上一些,她立马就得让人弄死。
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是早死还是晚死。
早死,啥都没了,晚死没准她使个金蝉脱壳还能脱身。
现在倒好,连人家头发丝都没碰着事情就败露了。
一屋子二十多人,包括慧静带着她几个待客的徒弟,和被王十二娘叫进来的十来个护卫,全都听了个毛骨悚然。
防不胜防的谋杀啊。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萧宝信,要不是这货嘴欠手欠,说什么袁夫人和谢母今儿就撂儿了啊。
饶是谢母见惯了大场面,心里也不禁直后悔,阴风嗖嗖地从脚底板往后脖梗卷着卷儿的吹,吹啊吹啊的,就毛了。
“快去,知会一声你们郎主!”
这事儿是大事儿,瞒不得。
“太夫人饶命啊,庵主饶命啊……那谁……”圆海不认得萧宝信,但好歹听闻过谢仆射夫人的美貌,估摸着这里面就这位最漂亮,也最彪悍,合该是她:“萧大娘子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愿意指认幕后真凶!”
袁夫人:“你知道是谁吗?”
就连那婆子的姓名都可能是假的,除了那张脸,圆海又能指认哪个?
难不成带着圆海挨家挨户的走一圈?
“她就没说我们哪里得罪她了?”
圆海哭出了一脸的鼻涕:“没有。小的倒也问了,人家一张银票甩小的脸上,给封了嘴。”她也想知道的再多些,自己有个保障。可再问,人就不高兴了,她就没敢多问。
“押走!”萧宝信一声令下,护卫也就不顾男女有别了,冲进屋来就把圆海给拎走了。
其他的尼姑,包括慧静噤若寒蝉,就怕谢家一怒之下,把她们也当同案犯给抓了,迁怒到她们。
“太夫人……贫贫贫、贫尼是真不知道,贫尼给太夫人多诵几遍经吧……”慧静哆哆嗦嗦的表示清白。
谢母白了她一眼,这种情况还诵的哪门子经?
你有心诵,人家差点儿就毒死的人也得有这份闲心哪。
没顾得上慧静,谢母带着谢家上下老少的女眷又回了谢府,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太夫人以后可要来啊……贫尼真是清白的。”慧静念念不忘撇清,把整个儿广德庵和圆海做切割。“贫尼就不该信圆海的话,什么自幼穷苦,被父母苛待,卖了,命运坎坷坎坷她还自己变成了烂赌鬼!贫尼有眼无珠,收了这么个人渣、败类!”
直到听了圆海的自白,慧静才知道什么几番被卖,她被卖了,可她生出的孩子不也是被她赌输了,卖了吗?
命运就是个圈,昔日她被父母卖,结果生出孩子居然又被她自己卖了。
第620章 什么仇什么怨
不只被她卖了,还被她拿出来当骗人的资本。
慧静现在一颗心千疮百孔,又惊又怕,还恨圆海扯谎,拉着谢母这顿表白。
谢母不忍见慧静好好一个庵主,弄的跟个失心疯似的,拍拍她的手:“并不怪你,我知你无辜,要不然能只带走圆海吗?以后官府若来问话,你如实说也就是了。”
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以后广德庵是不能来了,心里有阴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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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谢显,得到消息立马就回了谢府,当时谢家女眷们在易安堂已经待了大半天,心情多少平复了些,但也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
“针对的是阿娘和阿嫂……意思是阿娘和阿嫂得罪了哪个?”王夫人手握着热茶,也捂不热她受惊的小心灵。
直接下手杀人啊,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
“能不能又是周家?”
她只想到这么疯狂的,也就是周家了。
“她家擅长使毒啊,当初就是她要给宝信下毒嘛,结果误让袁九娘给吃了。然后紧接着就是周大郎,又勾结强盗,想趁桂阳王攻城的乱劲儿把咱谢家全给杀了。”
“是啊是啊!弟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蔡夫人一拍巴掌:“他们一家子都挺疯,挺狠。”
“可是该杀的都杀了,不该杀的……就是嫁出去的闺女也就褚大郎她媳妇,被关在后宅,现在还没放出来走动呢。再有宫里倒是有个太妃周氏,想要出来找个烂赌鬼,只怕也没这么大能耐啊。”再者周家真是个顶个儿变态杀人狂吗?会不会概率这么高?
袁夫人皱眉:“这都还是揣测,根本算不得准。这些年谢家得罪的人还少吗?我这心直口快的,得罪的也不在少数。”
这么说纯粹是不想自家儿媳妇难看。
以前周家疯狂的报复,就已经引来谢家人不少的不满,这一次还未盖棺定论便直指周家,又让萧宝信情何以堪呢。
“正是。”
正这时谢显快步走了进来,身上带风,看得出是真急了。
听了个话尾,大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回来的慢,但该知道的去回事的护卫已经交待的一清二楚。
毕竟萧宝信脚踩杀人尼姑的形象太过震撼,护卫们从头看到尾,一丝细节都没放过。包括杀人尼姑鼻涕都流嘴里,让她出溜又给吸进去了……恶心的这护卫一边说一边胃里还直泛恶心。
谢家人有前例可循,直接就将尼姑给扔到了建康令那里。
谢显从衙署出来先去的便是建康令衙署,严栋大刑都动上了,结果圆海招出来的就和在广德庵招出的口供是一模一样。
人家当初就没一丝隐瞒,可若想知道更多就再也没有。
“圆海想要毒杀的只有阿娘和祖母。”谢显再次确认。
“是啊,太心黑手狠了!”王夫人怒:“什么仇什么怨的,就下这么黑的手?多少年了没见过。”
世家大族后宅里的腌事儿是不少,也不是没有下药的,但一般都是主母和小妾之间互掐,下个打胎药,或者损身体根基的也了不地了,磋磨人的办法有千百万,真没必要弄到你死我活的。
所以当初周四娘下毒才使得建康城一片哗然,那可是雷公藤,要人命的玩意。
如今又出来了这么个圆海。
“对了,说是下毒,但没说是什么毒啊。”蔡夫人后知后觉:“可知道那圆海下的是何毒?”不会又是雷公藤吧?
知道谢显爱妻如命,蔡夫人忍住话头没往上提。
她说者无心,就怕听者有意,好像她有什么指向性一样。
谢显是个心思重的,没必要的误会,蔡夫人可不想无事惹一身的臊。
“可是雷公藤?”倒是萧宝信自己问出来了。
没办法,她的知识宝库里只有这么一种毒药,还是比较好弄到手的。
再者,就是她不问,旁人第一肯定想到的也是这东西,不只一次出现在建康城了,都快成建康城第一毒物了。居家必备,下毒杀人的首选呐。
有些事不是不提别人就不那么想的,更遑论别人,连萧宝信心里都犯嘀咕,莫不是真是周家哪根野草烧不尽,春风又给吹出来了?
要真是周家,不死不休这架式,她也是真服。
一路死磕到底。
她不是不内疚,万一真是周家,那祸根就是她啊。一次两次带累着谢家,谢家人不挑她,她自己都过意不去。
谢显看了她一眼:
“这是冲我来的,带累祖母,阿娘和两位婶娘受惊了,是我的不是。”
“冲你?”众人惊。
其实不必过多的话,谢显一点出来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谢母还是袁夫人,哪个死了,谢显都要辞官致仕。
这是官场阴私的手段,怪不得谢显说是冲他来的。
都不用细想,都在谢显心里呢,怎么对他最在七寸,杀他是没辄了,谢家死士部曲是尤其多,尤其悍。冲他下毒,他又极少参与聚会。
真要冲祖母和母亲下手,少则三年守孝,朝中刚去变幻,哪怕他再回来都未必有容他的地儿。
“究竟是哪家!”谢母的手狠狠往桌案上一拍,老脸发青,比知道自己要被毒杀时更气。她宝贝的金孙,谢家最最出挑的,他们也敢碰。
“若让我查出来,咱们谢家定然是与之不死不休!”
谢显轻咳:“孙儿得罪的人太多,一时之间还想不到。”
谢母:“……”
袁夫人:“……”
众人:“……”
如此的坦诚,竟让她们无言以对。
也是,自打谢显出仕就没少得罪世家,扶永平帝上位之后,更是没少打压异己,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也能数小半个时辰了。
萧宝信摩拳擦掌:让我挨着个儿的去摸一摸!就不信揪不出来那头底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货!
谢显隔空给她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笑话,宁可一个一个排除,也不可能把他家娘子给扔出去摸人哪。再是破案利器也不行,他就不信他这脑子还赶不上娘子的手了!
她有天赋金手指保驾护航,他还有最强大脑呢!
第621章 贵圈太乱
谢家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越过谢二爷和谢三爷,只是这俩人今日知道是女眷们斋戒的日子也都各自找节目去了
谢三爷倒是不分时候,想什么时候安排节目就什么时候安排,完全没有女眷方面的顾忌。
现在和王夫人,两口子就跟一根绳上栓的仇人似的,谁看谁都不顺眼,谁又拿对方没辄,又不能一拍两散。
尤其谢三爷现在不只外面的莺莺燕燕,还有找上门来的俩儿子要顾,每天的小日子忙到飞起。
两位爷回到府里都快到晌午了,有他们和没他们一个样儿,也说不出子午卯酉,谢三爷饮了小酒,说起话来没把门的,三句两句就找补到萧宝信身上了。
圆海下的毒并非雷公藤,而是断肠草。
这名字起的更恐怖,但效用却是比不得雷公藤的毒性。断肠草症状更似是痢疾,可按痢疾治就是雪上加霜,神仙也救不回来。
下毒的人并不想立刻当场在广德庵把人毒杀,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过愣是让萧宝信阴差阳错给破了局。
尽管毒药并非雷公藤,可谢三爷却始终重点怀疑萧宝信,原因没别的,就是太招风,太招恨的。
都没等谢显说话,谢母急赤白脸就把谢三爷给骂了:
“正事儿用不上你,你也别拖后腿,一句像样儿的人话没有。天天往外跑,外面是有你亲娘还是有你亲媳妇,四十多岁的人了半点儿不着调。知道你老娘差点儿被毒死,你关心过一句吗?还没牵累到你们三房呢,就开始四处乱咬,就不能有个长辈的样子,让小辈看了成何体统?!”
这回和谢三爷一起饮酒的正是谢晴,谢三爷红了个大红脸,谢晴却是好酒量,喝了半坛子跟喝白开水似的没一点儿反应,头不晕眼不花,都看不出喝酒的样子。
眼看着谢母劈头盖脸地骂起了谢三爷,谢晴乖觉地把身子往后挪一挪。
他不过是庶出房里的,真不是他不帮亲三叔说话,份量真心不够。火喷不到他这里就阿弥陀佛,三叔还是自求多福吧。
“……阿娘,老三不是责怪的意思,他只是担心阿娘和阿嫂,语气急了些,心是好的。”谢二爷经过谢三爷的主动修复关系,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亲密,虽然不认同谢老三往萧宝信身上扯的意思,可是意思意思讲下情还是要有的。
谢母冷哼:
“我还没老糊涂,他什么意思我还不至于听不出来。可不是得担心担心我,我真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得致仕守孝!”
谢三爷造了个大红脸比刚才饮酒过后的更红。
谢母狠狠瞪了谢三爷一眼,这都不是简单的恨铁不成钢了,就是烂泥糊不上墙,没有谢家的祖荫他能当上太常卿?
真当建康城没人了?
“越老越不像样子,快下去省酒,我看你就烦!”没说几句话就把谢三爷给撵走了,王夫人觉得屋子里整个空气都干净了。
“行了,也都别待在易安堂了,光咱们说也说不出什么,空口无凭的,就等看这事还能不能查出什么吧。”谢母累了,把众人都给遣散了。
“真不用我去摸摸?”
出了易安堂,萧宝信轻声问谢显:“你这可怎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哪。”她这都现成的手艺,不用都摆着浪费。
歇着吧,你。
谢显看了萧宝信一眼,总感觉这话说出去得挨揍,到嘴边就换了种说法:“就是劳你出手也是大海里捞针。”
这是真捞,用手。
“得摸多少人?而且,不是每个人内心都很丰富,你总要开启话题,你真的觉得……这样摸着别的男人好吗?”
关于名节之类的即便不考虑,是真的不怕别人说她是神经病吗?
絮絮叨叨拉着人说什么闲话?
谢显的重点怀疑对象是男人。
且被他整惨的男人。
其实目的并不很多,只是当着一家大小的面他不方便交实底,人多品杂,万一传扬出去而他们这边还没有证据,那就是诬蔑。真让人倒打一耙得郁闷死。
“我就不信你没重点怀疑对象。”都嫁过来一年多,孩子都生了一个了,萧宝信对谢显还算是有一小眯眯的了解。
这货怎么可能气定神闲有超出他掌控之外,而威胁到谢家根本的事情发生?
“你说说是哪几个,我重点摸查排打一下。”
谢显重点在摸查,其实萧宝信的重点却是在排打,管他三七二十一,摸和打有什么区别,都是身体的接触!
“还不劳娘子出手,真到最后还是无证无据夫君再请娘子帮手。”谢显拉起萧宝信的小手:“别放在心上,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知妻莫若夫,萧宝信看着大大咧咧,可在婆家被怀疑总是招灾体质,给谢家惹祸,她也顶不顺。
难得的提起了小心。
“嗯。”
“不可能是周家,周家剩下的留在建康的都已经不成气候,你就不用多心了。”
周家那么多疯子,谢显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早就叫人多留意着呢,有个风吹草动早有人过来回禀了。谢家的钉子不是他吹,只要他想钉就没有钉不进去的。
“你怀疑的是?”
两人回了容安堂,刚要聊到正题上,清风进来回事便给打断了。
谢显离开建康城衙署,严栋就派了衙役去抓圆海欠了账的赌坊老板,结果人已经死了,在赌坊的后巷。没有目击人,没有嫌疑人,只有个赌坊里的小厮看到有个武夫模样的人找,具体长相又记不住,实在是普通到扔到没人的街上都让人认不出来的那种脸。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清风:“那家赌坊是……蔡家的产业。”
谢显含笑,对上了。
“蔡家?”萧宝信眼睛一亮:“那个撞了我早产被你参治家不严的去官免职的,你的姨父蔡启?!”转而大惊,“他居然要向阿娘下手?!那是他姨妹啊!?”
谢显:“稍安勿躁。”
好吧,萧宝信紧紧地闭上嘴,她见识太少,贵圈又太乱,她大惊小怪丢他的脸了。
第622章 灭口了
清风:“下边的人和建康令一样,都查到了这里线索就断了,再无进益。接下来,还请郎主示下。”
“你们查到这里就可以了。”谢显轻飘飘地道。
蔡家不怕留下痕迹,是蔡家的赌坊没错,可是每日里进出赌场的就有上百号子人,谁也不能说赌徒欠了赌场债就是他们设套害人,杀人。
证据只有人证圆海。
可圆海也是个废物,也叫杀一回人,什么都不知道,只认得收买她的一个嬷嬷。
在她嘴里说出来的,十个嬷嬷有七八个附和的,如果不是真揪到一起当面锣对面锣,光凭她一张嘴,幕后嫌疑人能比整个建康令衙署的犯人关的还要多。
“继续盯着蔡家,还有蔡袁氏。”谢显吩咐:“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
萧宝信跃跃欲试:“我去会会大姨母,她不是一直托人想缓和与咱们谢府的关系吗?”
“会会,不是不可能。”谢显垂眸,“不过不是你去蔡府,而是让姨母过来谢府。清风,以老夫人的名义给蔡袁氏下帖子,请她即刻过府一叙。”
广德庵并非闹出人命,所以也没有引起轰动。
这时候去蔡府请人,除非他们自己做贼心虚,否则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倒不失为一种打草……惊蛇。不怕他们知道,就怕他们不惊!
只是蔡府还是免谈,能让圆海下毒,谁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把毒下到萧宝信身上,再惺惺作态,企图以人栽赃陷害为由推罪
谢显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但谁知道蔡家是个什么脑回路,万一真以为有人能信了他们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总认为除了自己都是傻瓜。
谢显当然不这样想,他只是觉得……大部分人都是傻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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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娘拿到‘袁夫人’的请帖时都要疯了。
他们这是事情败露了,让人谢家知道了?要不怎么就这么寸,圆海事败,袁三儿的请柬就来了?
最可气的是‘袁夫人’的请柬说请柬是因为外面没有信封,不然那上面的话都够一封信的了,说什么他们蔡家不是一直想要修复谢蔡两家的关系嘛,今天他们去广德庵里出了点儿事,让‘袁夫人’深深地感悟到亲情的可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请她务必去谢府一趟,详情到府里再叙。
……确定这不是故意膈应人的?
这是怕她去吧?
袁大娘摆手:“不去,我病着呢,在家里养病。”她如果去了,是让人请去的,还是寒碜去的?
陈嬷嬷:“昨天夫人还回了娘家,给殷夫人祝寿来着。”昨日里生龙活虎,你说你病也得有人信哪。
不提这还罢了,提起来袁大娘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与殷夫人不算多好,可怎么也要卖娘家一份人情,可袁三儿不说人不到,礼都不到,生生扫了谢袁两家的脸面。
殷氏的那张老脸别提多难看了,她虽然不至于感同身受,但是同仇敌忾啊。
袁三儿就是不认亲,太绝情,如果不是袁大娘私下里动了杀心,肯定嘴上说的更难听。只是就那程度也令袁二娘褚袁氏面上很不好看了,至少人家才和谢家结了亲,平日里也与袁三娘互动颇多。
她就是还顾忌着名声,要不然是真不愿意往这里面掺和。
也没坐多久,借着身体不适就走了。
殷夫人的生辰宴过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怎么,她请我去我就要去?”别说什么做贼心虚,就是平时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如实去告诉来人,改日等我病好了的,一定去。”
陈嬷嬷不敢再多言语,转身去外面回了话。
今天一早蔡家就派了人在广德庵附近打探消息,在圆海被押走的第一时间蔡家就收到了风声,蔡启第一时间快刀斩乱麻,叫人把名下赌坊的掌柜给杀了灭口。
夫妻俩通了气,谢家能查到那里,肯定也不是傻的,知道是他们蔡家下的黑手,两家肯定是不死不休了。
但要证据肯定是没有的。
得知圆海失了手,蔡启大怒,直言袁大娘手下找的人不行,又扯出当时若非袁大娘手欠,找上谢家的门把人家就差供到祖宗牌位上的萧宝信给撞早产了,蔡家也不至于有今天。然后又扯出袁大娘不会教育儿子,要不是蔡二郎只长了身高没长脑子,因此得罪了谢家,袁大娘也不至于护儿心切和谢家闹掰。
反正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什么不愉快都扯出来了。
就蔡启最无辜,生生被全家给拖住了后腿。
总之闹了个不欢而散。
正这时谢家送帖子上门,袁大娘能应了才怪。
但心还是虚的,她不愿意摆在明面上说,但心里是真怕,谢显六亲不认,只撞了她媳妇早产就能闹的亲戚都没得做,亲姨父亲姨母都给参了,这回知道要向他娘下手,还不把蔡家的皮给扒了。
这时也有些后悔了,动手太仓促,找的人又不靠谱。
是的,后悔的不是不该下手,而是时机和人没挑对。
“这可怎么办……”袁大娘嘀嘀咕咕,要不还是跑一趟谢家,把这事儿撇清了,和她没关系?
人家谢家不说,她主动提起来那算不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过了半晌不见陈嬷嬷回来,便叫身边的大丫环去叫,结果不到片刻大丫环白着一张脸回来,陈嬷嬷淹死在后花园里了,刚让人捞出来。
袁大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分明是让陈嬷嬷去打发了谢家来的人,怎么会去后花园?
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让蔡启那老货给灭口了!
袁大娘当时眼泪就下来了,她对自家亲姐妹下得去狠手,可是那陈嬷嬷却是从小到大一直跟在她身边少说三十多年了,是真有感情。
不然当初也不会得罪了谢府也要保住陈嬷嬷了。
反正谢家也知道了,都撕破脸皮了,没证没据的,杀陈嬷嬷做什么?大不了远远地打发了去别处庄子上养老,不在建康就得了,至于要杀人吗?!
第623章 柳暗花明
陈嬷嬷嫁过人,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前几年才认了个丫环做养女,原本只是个打洒的小丫环,后来还是因为陈嬷嬷的面子,在袁夫人跟前提拔做了大丫环。
本来年岁到了,今年就该做主找个人家。
谁成想生不逢时,正赶上袁大娘大发雌威把萧宝信给撞早产了,整个蔡家受到报复性的打击,家主的官职都让人给撤了,主母有生之前居然‘有幸’被皇帝亲下口谕给关了禁闭,闭门思过。
陈嬷嬷有那心也得有那胆儿给张罗啊,更不要提陈嬷嬷自己都身处漩涡中间,袁大娘为了保她还和蔡启吵了起来。
这个时间段正是蔡家最艰难的时候,别说只是个养女,就是亲生闺女,陈嬷嬷也不敢提啊。
袁大娘以前听陈嬷嬷提过一嘴,心道以后少不得要多加照拂,也算全了与陈嬷嬷一世的主仆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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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嬷嬷死在后花园,震惊了整个蔡府,根本就已经传翻了天。都没用半盏茶的功夫谢显坐在府里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都没用上一天,谢家太夫人和谢袁氏夫人几乎命丧广德庵尼姑圆海之手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建康城。之所以传这么快,自然是因为‘有心人’谢某某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永平帝在隔天就收到了风声,在朝会就问起了谢显。
谢显只说将此事交到了建康令衙署,只等建康令的查案。
众官员:这货真当建康令是他的家臣,什么事儿都往建康令那里塞。
另有一批自认明智之人则认准了建康令就是谢显手下的马仔,妥妥投靠了谢府门下。
纷纷无视城中治安与犯罪本就归属建康令管,就是严栋的活儿。没人觉得谢显是遵纪守法办事。都是千年的狐狸,讲什么公平公正公开,真当别人是傻子呢?那是糊弄不懂行的,高高在上的世族们可不觉得众生平等,平等了,他们算什么?
那必然是一层一层等级森严的。
你什么都跟平民百姓似的,有委屈找衙门,叫人怎么活?
以前,什么叫衙门,走他们府门口都得跪着走的主儿,叫声爷愿意搭理你给你个鼻孔对一对,不愿意就当你是狗屁。
谢显倒好,什么事儿都往建康令那里塞,前有谢蔡郗家的罗圈仗,再来谢家人差点儿被害也要建康令管,真当他是父母官儿啦?
有这样的榜样在,他们世家的日子会过的好才有鬼。
就最近已经有不少小世族闹起来都走官府的路子了,以前还不是长辈和和稀泥,同宗族的跳出来主持主持公道也就完了?
谢显,害人不浅。
现在可不就轮到别人害他?
背地里也有不少人拍巴掌叫好的,辱人者,人恒辱之啊!当然这都是谢显的仇人,曾经或者现在被谢显收拾的。
永平帝生怕谢显打官腔,下了朝又再问他:
“可知道是哪个?”
谢显:“建康令也正在查。微臣祖母与母亲都是后宅妇人,祖母年事已高,母亲常年礼佛,不理俗务,连平日人情往来都是微臣的三婶娘在张罗。直到近日微臣之妻才接手管家……只怕幕后的凶手是冲着微臣来的。”
永平帝是真的震惊了,没想到还有这波操作。
“你的意思是?”
惶恐的小眼神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明了一切,永平帝想到了。
弄不倒谢显,就借由着他家长辈的死,逼他致仕?!
这谁啊,这么黑?!
“微臣自从服侍先帝,再侍奉皇上,一心为君上分忧,不曾与世族同流合污,且多有交恶。”谢显皱眉:
“只是,若有得罪之人,也必是阴险狡诈的小人,欺软怕硬,不敢与微臣当面,却背地里伤害妇孺。”
说到此处情绪显然上来了,冲着永平帝长揖到地。
“还望陛下体恤微臣一片孝心,不管是哪个,微臣都与之不死不休!”
话先撂到这里了。
永平帝为了表示真不是他在背后插手他莫名地怕谢显误以为是他,说这些话是在给他听。
“爱卿这说的是哪里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百善孝为先,人怎么能不孝呢?这难道和朕不是一样的吗?废太子与朕,怎样斗个你死我活,成者王侯败者寇,朕都认,技不如人。可是他偏偏向朕的母妃下手”
“这让朕,情何以堪?”
“爱卿的愤慨,朕完全能够理解!不死不休,好个不死不休,就该是这样!”
永平帝瞪着大眼睛看向谢显,君臣都有点儿想笑,但都忍住了。
倒是旁边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全的多福嘴角抽了抽,说谢仆射现在权倾天下,谁听见今日皇帝这话能不信?
皇帝,这是在跟谢仆射表忠心呢吗?
不是他多福想的多,心眼偏,就他家皇帝在宫里的一举一动能瞒得住谁?
分分钟就让世家给扒皮。
就现今这局势,谢仆射就是倒了,也还有第二个谢仆射,郗仆射,或者褚仆射,某某仆射。
皇帝根本离不开谢仆射,谁都知道,真不用在这里表忠心,也是怪招笑的。
谢显:“如此,微臣告退。”
……
“……能是谁呢?”永平帝看向多福。
多福:“小人不知道啊,陛下圣明,陛下觉得呢?”
永平帝本来也没认为多福能知道,知道才有鬼,一个成天和他一样被关在宫里失去了自由的太监。
“说实在话,谢爱卿的确得罪的人太多,朕一时想不起来呢。”
为了皇家,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差点儿还连累了长辈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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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和袁夫人险些被害一事持续发酵,引发热议,建康令的调查却遇到了阻力,事情查到蔡家赌坊的管事线索就断了,哪怕明晃晃指向了蔡家,严栋仍然没辄。
他倒是找去蔡府了,门儿都没让他进,直接就给打发了。
人家蔡家管事说了,赌坊的管事向来只向他汇报工作,可近来那管事办事不尽心,他已经跟家主报备,再过几天就要把他给换了。
现在死在赌坊外的巷口,那和他们蔡家是没关系的,定是那管事的私人关系所致,一堆六二五,可是干净的很。
直到蔡家的一个丫环主动去建康令衙署报案,事情陡然间柳暗花明。
第624章 告发
报案的丫环十六七岁,名唤陈花,自称养母是袁大娘身边的陈嬷嬷。
陈嬷嬷受袁大娘指使,向谢家常去的广德庵下手,找了个烂赌鬼圆海,并且利用欺骗手段令其泥足深陷,最后又是陈嬷嬷出现,用银子诱惑圆海。
可是圆海不只未曾得手,还被人发现抓了。
蔡启便派人杀了那管事,陈嬷嬷深觉自己也要凉凉,就找养女陈花道明原委。
陈花害怕,本想拉着陈嬷嬷一道逃命,陈嬷嬷也应了,谁知话还热乎呢,转身回去收拾包裹的功夫就听闻陈嬷嬷的死讯,那定然是被杀人灭口了啊。
陈花每天都活的胆战心惊,生怕袁大娘怀疑上她,被斩草除根。
而且照她的说法,也想给养母一个交待,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终于趁着出府的机会一路跑到了建康令的衙署报案,要给陈嬷嬷的死讨个说法。
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严栋没有道理不信,更何况前一次蔡家连门都没让他进,心里一直存着底火呢,现在蔡家的丫环指认蔡家家主,严栋还有什么说的,直接带着人就去找谢显了。
是的,他先找的谢显。
不是他不敢惹蔡家,而是世家大多养着部曲,护卫是护卫,死士是死士,就他手下那两个半人儿,真把蔡家惹急了,给他们打出来都是轻的,打死打残的还能给他偿命啊?
不讲理的世家他见得多了,仗势欺人的也比温润如玉的多。
所谓公子世无双,那真是,单个儿都难找,更别提俩了。
温柔多情什么的,跟勾栏院里的小姐还差不多,和他们这些可就完全不是一张嘴脸了。
既然现在人人都认准了他严栋是谢显的人,而他也有意投诚,自然不能浪费了这等好用的避雷珠,找上谢显出头也算找准了,毕竟蔡家要杀的是谢显亲娘亲祖母。
果然谢显没二话,当即就亲自带着严栋去了廷尉,郗廷尉原刑部尚书刑尚书走马上任一个多月,别人不知道,可是自己怎么上位的,他亲爹和谢显有了怎样的共识,他还是知道的,责无旁贷啊,多一句话没有,带着上百号人就去了蔡家。
蔡启被郗廷尉给押出来的时候都是懵的,他根本不知道被人告发了。
袁大娘呼天抢地,直骂谢显六亲不认,存心要亡她蔡家袁家,以及除了谢家之外的所有世家,其心可诛。
没哭完就让建康令着人掏出腰带塞嘴里一道和蔡启押走了。
蔡家乱成了一团。
蔡大郎是府内唯一一个有官职在身的,在吏部任侍郎,平日正是在谢显手下办事,这时也顾不得表兄弟还是上下级了:
“谢仆射,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的。是哪家栽赃陷害”
“买通了陈嬷嬷,再买通了赌坊的管事,然后再在风尖浪尖把这俩人给杀了?你怎么不说买通的那个圆海也是栽赃,根本就没有下毒的事,举报的丫环也不是你家的,都是无中生有?都是别人家处心积虑想害你们,你们位高权重挡住别人的路了?”
论嘴炮严栋没输过谁,好大的一张脸,事发了就推脱栽赃陷害。
陷害你也得有利可图啊,一个都快破败了的蔡家也值得人下这么大的套?他好意思说,也得有人好意思听啊。
“行了,都押走。”郗廷尉做人圆滑,此番并没有定案,他并不想这么立竿见影的表明立场。
毕竟还有个蔡七郎在永平帝身边说得上话,谁也不知蔡家最后会是怎样。
同一时间醉生梦死的蔡七郎,和谢九、郗十八一边高声吟唱,一边饮着五石散,各种放浪形骸。这才是真雅士,真贤士!
蔡七郎醉眼朦胧:我要做个对国家朝廷有用的人!
……回到府上,眼巴巴乱成一窝蜂的蔡七郎,总感觉自己走错了府邸。
这不像他家,倒像是哪个被抄家的。
要不是看到个眼熟的家丁“七郎,郎主被谢仆射和郗廷尉给抓走了,说是意图杀害谢家太夫人和袁夫人的就是咱们府上!”
蔡七郎借着五石散余韵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生生地感受到了来自大地的恶意。坐骨都要碎了。
“郎主临被抓前还嘱咐小的,要七郎赶紧进宫求皇上救命,不能让谢仆射一手遮天!”这家丁只是府中跑腿的小厮,要不是蔡家乱了,蔡启知道身边得力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被抓走的命,怎么也轮不到将如此重要的事交待给他。
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郎,胆都要吓碎了,全靠着一番赤胆忠心,不然话都说不利索。
“七郎,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蔡七郎:有这功夫你扶我一把不好么?
腿都吓软了,站不起来。
前阵子还和皇帝说起也不知是哪家这么不开眼对上谢显,哪里想得到这么不开眼的竟然是自家亲爹。
好歹是自家亲戚主要谢显也真是得罪不得的主儿啊,皇帝都得让着三四五六七八分。
非要背地里下黑手,你倒是别让人抓住把柄啊!出了事儿找皇帝,皇帝要能摆平谢显,他蔡七两个字倒过来写啊!
可是事关蔡家兴衰,他又不能不管,勉强在小厮的搀扶下算是爬起来了,一咬牙: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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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蔡七郎强壮起来的胆,他进宫之前谢显早就到永平帝跟前把元凶给供出来了。
都不用审案,更不曾想到还有个挚友蔡七郎是蔡启的庶子,直接就要流放。杀是不能杀的,毕竟谢家也没真的哪个被杀了,依照惯例……
惯例就没有这一条。
哪有世家,还是亲戚里道的下毒要杀人的。
“流放到哪里去呢?”
谢显:“不若等建康令审完此案,再议。”
永平帝哪有不许的:“正该如此。”
谢显没多说人家走了,可蔡七郎,永平帝根本就没见。
他都许出去了,以后亏待不了蔡家,可是蔡家还是作出这么一出,是没拿他这皇帝当回事,还是把他的话当成屁放了,这是个深刻的问题啊。
第625章
见,又有什么好说的?
永平帝徒增伤感,现在算是了解了为何皇帝都称自己孤家寡人了,以往能玩到一起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地位的变化,难免就越走越远。
尤其一个为君者,没有办法完全做到‘以不变应万变’。
他变了,蔡七郎,郗十八郎还有何八郎又何尝没有变呢?
蔡七郎进宫无非是为蔡启求情,可谢显之前不死不休言犹在耳,让他这做皇帝的怎么把谢显给压住,为一个明显是蔡家理亏、闹到建康城人尽皆知的案子说情?
况且,他也得有这力度啊,永平帝本来就虚。
都不用审,案子明摆着呢,证据确凿,他们蔡家的丫环指证,还相继死了两个与意图谋杀谢母和袁夫人的凶手尼姑圆海相关联的人,就是蔡启,他敢信他自己无辜吗?
再就是永平帝相信就算证据不确凿,谢显也有能力让他变成确凿,这是对谢显的认可。
到最后,永平帝也没见蔡七郎。
其实他心里还有点不详的预感,谢显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对于充其量流放的罪名,谢显又怎会满意?少不得要蔡家一番献祭。
蛇打不死,反受其害。
这一波,谢显必定是要亮出獠牙。施威于蔡家,亦是施威于众人,让所有想对谢家动手的人看清楚,得罪谢家的后果。
你们可以,只要能承担得起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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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不出永平帝所料,谢显出手了。
蔡家丫环陈花指认陈嬷嬷为买通圆海之人,建康令严栋索性派人挖开了陈嬷嬷被埋在乱葬岗的坟,亲自让圆海去辩认。
好在陈嬷嬷死的不久,圆海还认得出,直指陈嬷嬷便是给她银子,给他毒药之人。
圆海吓的裤子都尿湿了,分分钟代入自己,她都不知道庆幸自己谋杀未遂让人抓着的好,还是骂自己见钱眼开,落得个如今这么个牢狱之灾的下场。
她听说了,连幕后的蔡家都让谢家给整倒了,家主都让人抓起来了。
她虽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可是市面上没少关于几大世家的传说,以前就跟话本子里面的故事似的,她没少跟着传闲话说三道四。
尤其谢家这几年蒸蒸日上,都在她嘴里过过。
可怎么就惹上了谢家呢?
除了让蔡家算计,也是她自己太拿自己当回事,太拿银子当回事,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了,说她是鸡蛋碰石头都算埋汰鸡蛋了,蚍蜉撼树啊,天要亡她!
她现在就寄希望于至少在她手底下没闹出人命,再来个认罪态度良好,能得谢家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所以认罪态度极其良好,供词也极其的详尽,以往‘没想到’的,在蔡家家主抓进来之后人家也都‘想起来了’。
理由也极其充分,怕蔡启手眼通天,杀人灭口啊
说不会的,君不见死了一个又一个,连赌坊管事和让他认尸的陈嬷嬷都凉凉了?
以前许多不能说不敢说,或者忘了的,都想起来了。
类如陈嬷嬷说过是袁大娘指使的啊,说过要报复袁夫人不识抬举啊,害他们家家主丢官啊等等。
案子在圆海的积极配合之下,案情清晰明了,蔡启指使杀人,事后杀人灭口,确认属实,蔡启与袁大娘皆为主犯,判绞刑。
建康令的判罚一出来,建康令一片哗然,至少在蔡家这个地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蔡大郎任吏部侍郎,并没有全家覆灭,蔡七郎还是永平帝的心腹人,如果蔡启不是向谢家下手事迹败露,哪怕蔡启本人短时间内不能起复,以后儿孙还是有机会的。
历来就是这般,世家连绵几百年的历史了,起起伏伏,谁家也能说没有低潮蛰伏的时期。
只要给他们合适的土壤,分分钟就复兴家业了。
以至于这都成了世家的共识,哪怕是为了自家以后可能会有的落魄,向来都是连成一片。
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结个善缘。
以至于除了犯下阴谋造反的大罪,极少会判处死刑,刑不上大夫,这是共识。
参建康令的折子就跟雪花片儿似的往太极殿里飞了,看的永平帝一个头两个大,他就是做梦也没想到严栋能这么刚。
说不是谢显的示意,谁信?
可就因为明白是谢显的示意,永平帝才不好说什么。
他以为他曾经以为,充其量也就是个流放呗。流放到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苦寒之地也就是了。
怪不得当初他说这话的时候谢显没搭他茬,要等建康令裁决。
永平帝心里苦,想说没处说。
依了吧,朝臣,尤其是世家这帮子人不依不饶,怕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受牵累;不依吧,永平帝真不知道谢显能干出什么。
至少到目前为止,对抗上其他世家,甚至包括政令诸多建设以及推行都需要谢显一力主导,没他挡在前面,世家能活撕了他。
蔡启也是猪油蒙了心了,惹这货。
幸亏没得手,真让他得手了,谢显就得致仕,到时又置他这皇帝于何地?
不是永平帝瞧不起蔡启,他可赶不上谢显的皮毛,把谢显赶下去,生生是把他这皇帝晾到这里,任世家鱼肉了,蔡启又担不起来。
最后没辄,就把郗廷尉给召进宫来了,到底怎么个章程,好歹他又任过刑部尚书,现在又是廷尉,没人能比他更懂这些了。
而且新上任的郗廷尉明显比老廷尉要圆滑,不像他老爹那么耿直刚正,不好说话。
郗廷尉紧紧皱了半天的眉,来了句:
“判绞刑啊……一般来讲性质这么恶劣的,都是秋后问斩。”
赶情郗廷尉还觉得建康令判的轻了。
要知道死和死还是不一样,问斩,那是一刀两断,头身分家,死后让你魂魄都不得安生,没办法托生的。可是绞刑就不一样了,起码混个全尸啊。
所以,郗廷尉的意思是……谢显已经手下留情了?
永平帝眯着眼睛,别以为他真不通情理,如果这是常态为何世家大臣们要参建康令?这明显是不循旧例。
“旧例,也没有世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针对后宅妇人。”郗廷尉道。
第626章 权倾朝野
永平帝妥协了,谢郗两大世家坚持建康令的判决,有他们挡在前面,世家大臣们再有不服,找他们吧。
朕也是做不得主啊,谁让蔡家理亏?
而接之而来,就都在众人意料之内了,御史台前前后后上了十数个折子,要求将蔡家大郎与蔡七郎免官,罪名便是其父不修德,犯下杀人的罪行,身为蔡启的儿子又有什么脸面再在朝堂上行事?
虽说罪不至连坐,但仕途是肯定毁了的。
都没用皇帝下圣旨,蔡侍郎与蔡七郎便上了折子请辞,包括蔡家旁支一些在建康城做着小官的,都纷纷表态,上折子请辞。好歹有个态度,做个姿态。
永平帝一一准了。
这让不少心存饶存心理的蔡氏族人顿时没了声息,一些没来得及上折子的也就顺势隐了下来,没往上递。
不过半年内也纷纷贬的贬,流放的流放,让谢显好通追打了落水狗,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只当场谢显对蔡家的发作,就已经令诸多世家不满,只不过郗家跟谢家站在同一阵线,人家扔出来掷地有声的灵魂拷问:
若不重判,以儆效尤,真要是其他世家有样学样,纷纷玩儿这些龌龊伎俩,又该当如何?
谁敢保证自家子弟就都是品格高尚,心地良善之辈?
模仿犯罪不是没有过,当年周四娘给萧宝信下毒用的雷公藤,之后可不止一次被人借用,上至世家,下至平民百姓,模仿者层出不穷。偏偏雷公滕又是中药材能入药,又能杀虫消炎,民间普遍会用到的,禁都禁不了。
郗家一发声,各种杂音就降下去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另一半时间日久也就不那么跟打鸡血的了,顶多气不时拿蔡家举个例子,说说谢显是有多嚣张跋扈
这特么都是跟萧家大娘子学的吧?
以前也坏心眼,总跟世家作对,可现在和以前又不可同日而语了,连自己亲姨亲姨父都给弄死了,心黑手狠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不得不说谢显这獠牙亮的很有成效,让世家们纷纷心生忌惮,至少在明面上极少再像以前那样跟谢家摆明军马明着顶牛了。
……
“看不出,谢玄晖是真狠,真下得去手。”郗廷尉私下里和老爹抱怨,“我看着心肝都颤。”他不是不知道谢显足智多谋,城府深,但真心想不到会下这么狠的手。
这要不是自己上位欠着谢显人情,要不要落井下石踩蔡家这么一狠脚,他还真得仔细斟酌斟酌。
郗阿爹呵呵一笑,眼角堆满了皱纹。自打闲赋在家,天天养猫逗狗小日子过的滋润,人整个儿胖了一圈儿。
“你都吓到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那毕竟是他姨母家”
郗阿爹下垂的眼皮往上一抬,斜睨了郗廷尉一眼:“他姨母可是要向他亲娘下手。”
噎的郗廷尉半晌没说出话来。
对啊,就是蔡启没那金钢钻非要揽瓷器活儿,率先招惹的谢家。无论是蔡启对上谢显,还是袁大娘撞早产了萧宝信,都是蔡家那边出的先手,但是现在舆论倒向却是谢显赶尽杀绝。
他都搞不清楚是有要在背后刻意引导的结果,还是很多人和他一般,陷入了被谢显所支配的恐惧。
如果说之前,哪怕在谢显从龙之功之后的一段时间,谢显虽然身居高位,位极人臣,却一直稳扎稳打,力求不落人口实,可现在经蔡家一事,却是毫不犹豫地亮出了利爪,以铁腕震慑。
可以说是赶尽杀绝。
现下再提起谢显,谢家,那已经说用‘权倾朝野’四个字来形容了。
至少他一声令下,皇帝默认,四下里不乏响应之声。
哪怕各世家大族有人跳出来指责谢显,也都不成气候。今时今时已经无人能撼动谢显的地位。
“……我听到了一些风声。”郗廷尉左右环视,压低了声音。“蔡启与他那夫人在牢里互相埋怨,都骂对方使出了昏招。说……不该杀了陈嬷嬷。”
这事儿,细思极恐啊。
郗老爹愣了一愣,“谢显……”
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家里过一遍,有跟府外往来过多的,直接踢了,不要在主宅里伺侯了。”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家。
郗廷尉沉声应道:“是。”
“以后与谢家不必过多亲近,也不必疏远,就照常吧。”郗老爹:“以后郗家就靠你掌舵了,你是家主,咱们郗家的走向该由你决策了。”
“但我最后给你一个意见,不要得罪谢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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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陈嬷嬷真是蔡启杀的吗?”萧宝信看地图志看到一半,探着小脑袋瓜往谢显身边凑。
窗外下着小雨,连绵了一整天,半夜里才见小了些许。
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谢显放下手中的折子,皇帝未过目前很多折子都要他们几个大臣先行筛选,再给出切实的建议,最后才会到皇帝手里,最后由皇帝批复。基本上就是是,与否的批复。
“怎么会突然有些一问?”他笑,笑眼弯弯,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温柔的一塌糊涂。
萧宝信心头一跳。
“为什么要杀陈嬷嬷,我搞不懂。”她道:“这已经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有点儿狗急跳墙,急病乱投医的意思?”
“搞不懂就对了,”谢显轻飘飘地道:“陈嬷嬷就不是蔡启杀的。”
为什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福至心灵?
“你的意思是?”萧宝信飞过去的小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两人谁也没瞒着谁。
“陈氏是袁大娘带过去蔡家的陪嫁丫环,一辈子忠心耿耿,无子无女,六亲无靠,也就一个丫环的养女,显然和主仆情深的蔡袁氏没法比。”
“当真查到蔡家,陈嬷嬷大抵也是一力承担。”
谢显:“别觉得我心狠手辣,卿卿。敢向祖母和阿娘下手,我必须给所有人警告,即便是世家大族的蔡家,也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要让他们知道,这就是对谢家下手的下场,只要承担得起后果,尽管来。”
第627章 风云变化
萧宝信连连摇头,星星眼感受一下。
“我并不觉得你心狠手辣,我只是单纯觉得蔡启杀陈嬷嬷是一步昏招。”果然,就不是他。
还有,“我觉得你很男人!”
尤其搞阴谋诡计算计那些人,维护自家人,铁骨峥峥顶天立地冲在最前面。
“高大,威猛!”
谢显在朝堂多潇洒自如的一个人,让人编排着话挤兑眼皮都不挑一下的,愣是让萧宝信给夸脸红了。
……他就是纯粹传授与分享经验手法,有必要下这么狠的嘴吗?
头有点儿晕啊。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萧宝信的眼里是这么传光正的形象,担心毁形象什么的都不存在。他家娘子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怎么做都是对的,怎么做都是好的。
哪怕她行事光明磊落,行止由心,而他则很多时候出于各种原因要隐于黑暗之中,行不光明手段。
谢显越想越觉得熨贴,就她这一句话,让他死他都甘愿。
其实她不说,即便被她嫌弃,他依然愿意为她而死。
“不要动不动总说死!”
萧宝信已经飞快地挤进了他怀里,将他的心声悉数听了去。瞪着眼睛皱着眉,恨的咬牙切齿,可就是这副嗔怪的模样,令谢显整颗心都要化了。
“为你我死”
话没说完,温情不在,萧宝信双掌往前一推,谢显已经就倒到了一旁。好在俩人在罗汉榻,谢显在里面,若是在外面还不摔个鼻青脸肿。
谢显:爱呀,就是这么风云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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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这事儿算是就此掀篇,连深得永平帝器重的心腹人蔡七郎也被逼的辞官致仕,谢显等闲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人见识了。
蔡七郎代表的可不只是蔡家,多少还带着永平帝。
永平帝待这几个以往的玩伴,可谓甚是恩宠,明摆着是隔阵子就要重用,往上擢升的。对上谢显,依然没落着半点儿好。
吃瓜群众表示喜闻乐见。
此次谢显亮剑,有好的一面,便是威慑四方,令肖小不敢轻易动手,那不好的一面便是给人太过强势,赶尽杀绝的感觉。
君臣相得,君强臣弱,臣强君自然就弱。
现在的永平帝刚登基不久,权力并未完全回归,在这样的时候谢显此举就显得意味深长,耐人寻味了。
厚道的说一句人家是正当反卫,毕竟蔡家先行下手的,至于不厚道的就说什么的都有,越扯越远,甚至连蔡家动手都在谢显的预料之内,好像整场戏都是谢显自编自导自演的这么一出。
毕竟说是蔡家向谢家下手,可谢家人到最后也是毫发无伤,反倒蔡家死的死散的散,绵延上百年的世家就这么让谢显干灭了。
都这样了,再想翻身除非谢家倒,否则有谢家在一日都没有蔡家出头的那一天,不死不休的死仇啊。
建康城经历了将近一年来的战乱,桂阳王攻城,城破的危机之后,再度被八卦之火点燃。
谢家几乎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点心,不免俗的聊到最后总要扯一扯。
采薇日常听到的这些都给她整懵了。
她有几分怀疑她家夫人是有热点体质,云英未嫁时在萧家,萧家就是风口浪尖上的,天天给人就饭吃的。谢家那可是高门大户,神秘高贵的很,想扒都无处扒,除了个病弱的家主。
可自从嫁进谢家,大概好像似乎……谢家显然代替了萧家,隔个三五天的没有谢家的消息就好像生活中少了点儿什么。
谢家,是她家夫人给带起来的热度?
不过这话她也只在自己肚子里转悠,没敢说出来。
真没敢,怕被萧宝信恼羞成怒一拳打死。
不过好在她们家小郎不是她们家的了,是萧家,她们旧主家小郎回来了,沉寂了不知多久的萧家终于又喜提热度。
皇上三天一召,五天一见的,知道的是宣城长公主看上了萧宝树,不知道的还当皇上看上了他呢,大舅兄和妹夫之间你侬我侬,颇有些‘蜜里调油’。
调到宣城长公主都气的一蹦三尺高,找萧宝信来倒苦水来了。
……
“……我还没当面见着了,我皇兄到底是几个意思?不是叫宝树陪着去跑马,就是去寺庙上香?我知道宝树人见人爱,可是……我是他正经的未婚妻啊。”
宣城长公主大发牢骚。
萧宝信都不知道该劝她什么,只怕相见诚如不见,她怕没成亲俩人见了掐到一处,成事都给作黄了。
还有……人见人爱什么的,是谁给的宣城这种错觉?
虽然是她亲弟,但这种违心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人见人烦,倒有大部分人同意。
“我其实也没见着他呢,最近这些天,他有些……忙。”
岂止是忙,除了永平帝召见,就是萧司空几个老部下,同僚给接风洗尘,要么就是以往的同窗亲自上门约他。
她这个亲姐就跟望穿秋水似的在这里等呢。
“他说今天会有时间过来”
话到一半,看见宣城长公主整个儿跟点亮了的眼睛,萧宝信后知后觉:“你知道,所以才选了今天来?”
宣城长公主显然没想瞒着。
“那是,我要见见我们的小英雄啊。”
一屋子无处安处,四处乱飘的眼睛。
说的多么理直气壮,就是这‘小英雄’算了,真要挑,能挑的太多了,萧宝信心累。就不知道宣城长公主经过刘贵妃死后瞬间成长了……那么一小子,自打永平帝登基,她反而活的更加肆意了。
不过,这样也好。
怎么过一辈子不是过呢。
真心的,萧宝信是真心的,觉得宣城长公主和自家阿弟就是天造地设的那么一对,一个比一个不着调,一个比一个嚣张。
“……顺便来见见我们小阿琰。”宣城长公主摸摸谢琰的小脸蛋,自从萧宝信满月之后宣城就没看见过谢琰,一到谢府就张罗着要见,萧宝信无奈只得派人去自在院给抱了过来。
反正萧宝树来了也是要见的。
谁知道一见之下宣城长公主抱着就不撒手了。“他长的真漂亮,真希望以后我的孩子也能这么漂亮。”
第628章 还打哪个?
谢琰:不要让二货摸我,我怕会传染!
谢琰越长大越漂亮,粉雕玉琢的,虽说相貌有七分像了谢显,可是也像萧宝信,简直是两个人最完美的结合体,白的泛着光,跟玉人儿似的。
大眼睛黑白分明,跟嵌了黑曜石似的。
可是小小的人儿,现在已经绷不住马甲,满脸的嫌弃,拼命挣扎着身子不想让抱不想让摸不想让各种稀罕。
他还小,受不住这等福份!
……
“呀,阿琰怎么了,是我抱疼了,还是掐疼了”宣城长公主心无城府,吓的差点儿把谢琰扔出去。
萧宝信没辄,只好上手亲自架着谢琰的两条小胳膊给接过来。
虽然抱老儿子,俩人都有心理负担,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飞出去。
别人不清楚,她心里明镜似的,什么困了饿了尿了,就不是这些原因,老儿子好歹四十多岁的老灵魂了,挺多事比她懂更多。
这货,居然嫌弃未来舅母已经嫌弃到这种地步……
虽说宣城长公主的确……过于自我,但可比一些圣母白莲花,矫揉做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可不是好多了吗?!
只是男人都不懂啊,就喜欢那种例子就是永平帝。
貌似还有自家这位前世的皇帝今生的老儿子。
“呀呀呀呀,你怎么这么抱孩子,不对吧?”宣城长公主瞪大了猫一样的眼睛。
瞪大之后更像猫了,炸毛的猫。
宣城长公主表示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
事实上她肉常吃,但猪走路是真没看过。
言归正传,她可没少看见过别人是怎么抱孩子的,就没萧宝信这么抱法的。抱狗都比这抱的亲近,萧宝信这样,好像抱着……一坨屎,怕粘身上?
虽然这么想不厚道,但真像啊。
“唔……就是刚才你抱的太久了,他想松快松快。”萧宝信瞪着眼睛说瞎话,一把将老儿子放到了桌案上。“这小子不喜欢让人总抱着。”
她倒是想母慈子孝,可是明显风格和他们俩对不上。
勉强抱到一起,俩人心里都不得劲,反正当着宣城的面,她神经那么粗肯定也想不到。
这要是在谢显跟前萧宝信就不敢了,就是演,也演的母子情深,抱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当然,母子俩有多别扭,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远远的距离,最适合他们。
宣城长公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咱也不敢说,咱也没敢问。
没生养过孩子的,没有发言权呐。
不过看谢琰倒是一身的轻松,再也不拧巴着一张小脸了。看样子到底是亲娘,人家说的还是对的。
“你说,以后我有了孩子,也让婆母照看……婆母会不会生气?”
谢琰已经不忍心再听了,再听下去他要疯,‘他们的小英雄’,他的亲舅怎么逮着这么个婆娘他还小,他怕心性不坚定,真让她给拐跑了,以后三观都不正,智商都成问题。
好歹爹娘的容貌智商在那里,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袁夫人那样冷静有手腕的,冷不丁遇到宣城长公主这样自由奔放的,他有些顶不住,深深地陷入了恐慌。
一个翻身,往前蹬了两步就要往外爬。
要不是怕马甲掉的太快,他就蹿出去了。
“他会爬了?”宣城长公主倒没有太惊讶,毕竟没生养过,她也不知道几个月该翻身,几个月该爬。
同样不知道的萧宝信,但架不住袁夫人显摆,她这孙儿早慧。
那就是太早了呗。
揪过来谢琰已经教育了一顿,袁夫人有祖母过滤镜,谢显可是人精,万一作的太过,让谢显给瞧出端倪,可是不好收场。
事实上,谢琰虽然当过不知多少回爹了,但孩子的进度问题是真没关心过。
一眨眼,孩子就会走了;再一眨眼,都会背书写字了;再一眨巴,特么自己死了,重新投回娘胎重造了一遍……
他现在就是个孩纸,有思想有深度有品味,成天让他往榻上一躺混吃等死,再多余的就是每天抱祖母大腿,让祖母喜爱他,就没别的了。
寂寞如雪啊,所以自己无聊就翻了身,再无聊就训练了自己抬头,还无聊没事儿就往前蹬几下爬两步。
一不小心就早慧了,让袁夫人宣扬的谢府人尽皆知。
娘俩这时才知道,险险掉了马甲。
萧宝信特意问袁夫人一般孩童的进度,好在没有太过格,到让人生疑的程度。可那之后,谢琰就再不敢自作聪明了。
今天实在是让宣城长公主给惊着了,就是个二货啊。
谢琰天不怕地不怕就二货过敏,真待不下去了。
萧宝信只好叫奶娘进来把他给抱走,可也不能送回自在院,萧宝树眼瞅着就来了,他来了还得见见。
“萧宝树怎么还不来?”宣城长公主等的不耐烦。
“快了。”萧宝信忍住白眼,好歹名义上是来看她的,真要这么立竿见影吗?“你要先吃些什么吗?”
宣城长公主一摆手,“等萧宝树来,一起吃吧。”
张口闭口萧宝树,她是真怕宣城长公主幻想破灭,打击太大。
好在没让他们等太久,晌午之前萧宝树就来了,带着整整一牛车的礼物。
“都是给我小外甥的。”萧宝树大手笔一挥:“最近皇上舅兄赏了我不少好东西,我就都送给我小外甥了。”
最后珍而重之的掏出怀里揣热乎的了匕首,扔到萧宝信手里。
“这可是我从我最师傅那里抢来的……”巴拉巴拉,怎么跟谢夫人科普的又怎么和萧宝信说了一遍。
萧宝信拿在手里,不知道这手是往他左脸上乎上去还是右脸。
他把皇帝赏的那些东西运到她这里,是想收买她,让她拿人手短,不至于因为这个跟他动手吗?
“阿姐,这真是好东西,我拿他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沾了多少条人命了,有煞气,能辟邪的!”萧宝树一看自家阿姐眼神不善,连忙解释。
萧宝信紧紧攥着匕首,默念:亲弟弟、亲弟弟、亲弟弟
哐当一腿就上去了。
亲弟弟不打,还打哪个?!
第629章 糟心
宣城长公主都没有打声招呼的时间,眼瞅着人家姐弟俩就打到了一处,眼睛都放绿光了。就是要的这种氛围!
宫里的嬷嬷拉着宣城长公主往后退,别溅身上血。
你说这是哪门子的礼呢,人家亲姐迎接弟弟,长公主如斯尊贵的身份也跟着凑热闹,轮得到你吗?
可她家长公主什么性子,在身边伺侯的都知道,为所欲为的主儿。以前先皇的时候爹宠着,现在永平帝的时候兄长宠着,也轮不到她们插嘴,是真无法无天,不讲道理的。
“您往边儿着点儿,拳脚无眼的……”
真踢着踹着的,她们可担不起。
可话还没说完,再看宣城长公主眼睛直勾勾的,分明已经入迷,听不进她们言语了。
叹了口气,认命了。
最起码长公主尊贵,在她身边伺候糟心是糟心,但待遇是真好。长公主大手大脚,随便赏下来的什么都够他们一辈子不愁吃穿的。
……
“送外甥的见面礼,你送沾了人命,有煞气的东西?你脑子是进水吗?”萧宝信自从为了减肥加强了每日的操练力度,拼了老命了,功夫只比以前更加精进,出招快准狠,在揍萧宝树的同时半点儿没耽误她骂人。
脸不红气不喘:
“你来之前不知道先倒倒水?!”
而反而萧宝树以往只有挨打的份,近一年的时间也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了,但基本上他全靠馊主意取胜,功夫也是有长进,但在萧宝信面前仍旧不够看的,先前还能应付几招,越打到后来越力不从心,不是腿上挨了一脚就是肩膀上挨一脚,要不是萧宝信临时收招,他脸上都挂了彩了。
萧宝信打的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她都想问问,他那所谓的战绩是不是吹出来的。
就这身手,也敢说所向披靡,‘他们的小英雄’?
“……阿姐,你怎么身手越来越厉害!阿爹是不是把独门秘笈传给你了?!”萧宝树都顾不得疼了,心更疼!
他苦练了一年
当然,不是为了回建康城打萧宝信的。
但,好歹以前是被打过来的,这一年来征战沙场,战绩彪炳啊,他也是被胜利给冲昏了头脑了,以为能跟练武十来年的阿姐一较高下,结果被打到怀疑人生。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送礼会送到被揍?!
没道理啊!?
他不喊还好,一喊萧宝信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哪儿跟哪儿?
驴唇不对马嘴,你和他说为人处事,他和你扯家传。
除了怀孕和生孩子,她不间断练了十三四年的功夫,难道还比不上他一个临时抱佛脚练了一年的?
用得着什么独门秘笈?
所谓独门秘笈就是,勤学苦练啊,蠢货。
萧宝信一拳上去,只听萧宝树嗷的一嗓子就嚎开了,一时没收住脚,一个扫堂腿给他踢飞到地上了。萧宝树只觉得屁股根儿跟大地紧密而厚重地接触了一下,疼的牙都要咬碎了。
“你什么时候能长进些?!”萧宝信打完人,心气儿也顺了。
“大娘子功夫真棒!”宣城长公主颠颠跑上前,一脸明晃晃的崇拜,这才知道和自己练手的时候人家是收着手呢,真没把狠里打她,不然估计她练花拳绣腿都不想练了,猫回屋绣绣鸭子,和别的公主说长道短也就了此残生了。
宣城长公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的这么悲情。
可能看着萧宝树过于激动的。
一年的时间萧宝树长高了半头,黑了也壮了,整个精气儿神上去了,全然不似一年前那玉面小纨绔,现在的他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剑眉星目,气质独特而耀眼。
嬷嬷及众人:……长公主说的是谁?
坐地上那个呲牙咧嘴的小郎?
高是高,帅是帅,气质什么的,耀眼更谈不上啊。
再看宣城长公主眼睛已经泛起了星光,熠熠生辉。
萧宝信离的太近,有点儿晃眼睛。
“不愧是姐弟,令弟功夫也棒极了。”宣城长公主说完,轻轻咬着下唇,害羞了。
萧宝信:夸的就不能走心点儿吗?功夫哪儿棒了?
不过,害羞的宣城真真少见。
“宝树……”
都没等萧宝信说话,萧宝树腾地从地上站起来,以前见过宣城长公主,有印象。眼睛长的像猫似的,一年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来看我的?”
直白的令人诧舌。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宣城长公主居然点了点头,含羞带怯的那模样吓的萧宝信嘴都合不上了,太惊悚,这还是她认识那个大剌剌没心没肺的宣城吗?
“咱们定的十月成亲,数数日子也快了。你放心,很快我救你脱离苦海。”
萧宝信白眼都没翻上脑门呢,就见宣城长公主那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
能把皇宫说成苦海,这么文艺这么深刻,也这么大逆不道的也就这俩货了。
“你们够了。人多嘴杂,能不能有时间的时候把脑子里的控控倒出来!”萧宝信大长腿往萧宝树头上就踢,好在只是耍花枪,萧宝树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
“奴才们什么都没听到!”嬷嬷带头表忠心。
在场除了宫里的嬷嬷和宫女,再者就是谢家家仆了。
“今日的话但凡有一句传出去,你们该知道下场的。”萧宝信冷声放狠话。平日她不愿意端着架子吓唬人,可萧宝树口无遮拦,这话传出去可大可小,她无奈也得出这么一回头。
糟心。
众仆:“小的们什么也没听见!”
“阿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打过了一架,萧宝树总算说了句正经话。
萧宝信:其实他想说的是手还这么欠吧?
肯定不是她最在意的容貌身形就是。
不过仔细定睛观瞧,倒是萧宝树真真是让人感觉到刮目相看排除刚才让她打的满场跑之外,站在她跟前比她都高了一头,眼神明亮,意气风发。
……就是办事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想想就头疼。
“先去见过家里长辈。”萧宝信轻声吩咐。
“那是,那是。”萧宝树看向宣城长公主:“一起去?”
宣城点头,没有不应的。
第630章 烟消云散
此时的萧宝信已经没有言语能够表达了,俩人不要太合拍。对于未婚男女什么的,你俩确定今天不要手拉手心连心直接原地成亲吗?
不能再看,伤眼睛。
明明是爽朗大方,明**人的堂堂长公主,到了萧宝树跟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含羞带怯的小媳妇状了。
谢家仆人对于萧宝信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揍的节奏完全掌握了。
毕竟是杀人跟砍瓜切菜似的,曾经把意图侵入谢府的强盗以及死士都宰了摞成小山一样的主母。揍揍亲弟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萧宝树领着宣城长公主就直接奔易安堂去给谢母请安去了。
是的,领着,人家俩人肩并肩,一路有说有笑,萧宝树都没用宣城长公主问起来,自己就起头,开始说起了打仗时候的趣事,两人说的那叫一个旁若无人,把宣城长公主迷的眼睛都直了,嘴里就三句话:
是吗?
真的呀?
好厉害!
萧宝信:……
如果不是她在前面领着,怕这俩货直接穿墙走出谢府都不知道。
“萧宝树。”
“是。”
萧宝信郑重地道:“给我规矩点儿,否则腿给你打断。”
宣城长公主默默地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太霸气了,她虽然有皇气护体,也抗不住这霸气侧漏。
“放心吧,阿姐,我不会给你丢人的。”萧宝树笑嘻嘻:“我这是在你跟前,和我未来媳妇跟前当然放松,在亲家长辈面前断断不会失仪的。”
事实上,他丢得起这人,也怕亲爹丢不起,回家就把他给劈了。
以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自己还曾经得意过一阵子,当他是天纵奇才。结果回到家没两天半就生生让萧司空给打的回归现实,认清了自己。
再加上今天被萧宝信一顿踹,更加清醒了。
他就是捡了个漏,阿爹年纪渐长,而阿姐是个女人不能上战场,不然真没他什么事儿。遇上哪个他都是死的那个。
谢府那是高门大户,从他定下来要到谢家来,谢夫人就耳提面命他千万守规则,别给亲姐丢人现眼,让她在婆家面前失了脸面,以后被人奚落。
虽说‘被人奚落’一说,萧宝树持怀疑态度,谁敢奚落他亲姐,是没挨过揍吗?
但人家说不说是人家的事,揍不揍是亲姐的事,若是因为他而落了萧宝信的面子,却是他的不该。
萧宝树真真的说到做到,见了谢母,那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又规矩又有礼貌,把谢母逗的见牙不见眼,本来见一面的事儿非拉着萧宝树聊了半天的话,问的都是战场上那些事儿。
谢母听的津津有味,萧宝树讲的神采飞扬。
……宣城长公主全无平日里一米八的气场,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听着,谢母眼角扫到,都不禁直抽抽。这是天作之合,眼神里带出来了。
谢母是什么人,一打眼就看出来了,宣城长公主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萧宝树到谢府的时候她也来,那就不是冲他们谢家任何一个人包括萧宝信,就是冲萧宝树来的。
“老婆子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凑趣,宝信你们姐弟也许久没见了,今天可一定要留宝树在家里用完了晚膳再走。都是亲家,实打实的亲戚,以后也要多往来。”
萧宝树笑:“我都听老祖宗的,您要不嫌我烦我住下都没问题。”
萧宝信:不禁夸,哪怕在心里夸他两句,马上尾巴就翘上去。
不过这话倒把谢母给逗乐了:“要依我恨不得你就我们家的人,留在我们家才好。哪里找像你这么俊,又有才干,还讲礼貌的好郎君?”
“老婆子托大说句话,长公主真是有福气了,这可是个好郎君。”
宣城长公主:“那是,太夫人说的正是。”
谢母说完还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嘴上没把门儿的,只夸萧宝树,倒好像人家长公主差了什么似的,结果……
当她人老了,想的多。
说长公主心缝儿里去了。
萧宝信没给萧宝树更多的时间,怕漏馅,领着萧宝树和宣城长公主就去了自在院,见过袁夫人便回去了容安堂。
谢昭自从抱到王夫人跟前充嫡子养着,没多久战乱就起来了,所以一直没上族牒,就这么拖下来了。
时间久了王夫人也没当回事。
这不是前阵子程氏死了,他那俩儿子找上门来认爹,给王夫人敲响了警钟吗?特意把院子里的事都交待下去,她带着谢昭就回了下邳上族老那里上族牒记名。
作为成亲了一年多,孩子都生了还未上族牒的萧宝信:她倒是不急,记性反而好着呢,当初萧谢两家联姻,谢家族人有多反对还在她心里记着呢。
虽然上族牒等于谢家官方认可了她的身份,但被谢显捧在手心上,她还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本来萧宝树来谢府也该拜见王夫人的,不过她已经走了两天,不在府内,便算了。至于蔡夫人那是庶出的二房,倒是不必去见。
在容安堂自己个儿地盘,萧宝信便放松下来了。
只没想到的是萧宝树比她更放松,大咧咧地就在院子里转了起来,东瞧西瞧,不住地点头:“就是气派,比咱们司空府可气派多了。”
“阿姐,姐夫待你真好?”
“我回来建康城这么久,就听人说姐夫畏虎如虎,被你给揍服了姐夫那小身板,阿姐你可得手下留情,别像跟我似的,没轻没重。”
他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身子骨硬朗,扛揍,这点儿成数还是有的。
“呀,这是我小外甥吧?”
没看见萧宝信手里被攥碎了的茶盏,萧宝树就已经被奶娘抱进屋来的谢琰给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接过手就把谢琰包着的小屁屁给解开了,小外甥无误了!
“长的真俊,像谁呢!?”萧宝树抱在怀里使劲亲。
谢琰生无可恋脸,对于小舅舅的一切幻想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小舅舅的不着调绝对不是被人黑,实打实的啊。
第631章 不打身上不知道疼
萧宝信这时真理解了谢夫人说的,见不着了想,见着了烦。
仔细瞅瞅萧宝树,长高了长大了,眉眼间也疏阔了,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眼神都变了。唔,如果不张嘴说话,就会显得沉稳许多。
一张嘴毁了一个人的典型。
不过到底是一年多没见,若不是萧宝树这么不着调的出场方式,指不定气氛多伤感呢。
萧宝信心大,只能往好的一面想。
战场上的事儿谢母也问的七七八八,萧宝信跟着听着都在心里,就只问了他一句:“你本来家书就少,写的信里更是只报喜不报忧……上战场,可受过伤?”
萧宝树趾高气昂:
“那是因为确实都是喜事啊。”
“哪来的那么多忧。伤是受的多了,刀枪棍戟,只要你们能想到的我都受过伤,可是那又怎样,大丈夫在世流血不流泪啊,上战场受点儿伤怎么了,那就是该当应份的。”
眼神那叫一个拽,下巴都快扬天上去了,后脑勺着地。
偏偏这副形状把萧宝信气了个倒仰,却入了宣城长公主的眼,旁人都没个看了,那双猫眼儿跟长到萧宝树身上了似的,还满满的都是绿光不是,是情意。
“你说的太对了!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大丈夫啊!”
感慨啊,自己太有眼光,小小年纪就看上了萧宝树。
看看,没两年人家就成长的这般快速。谁又能想到当日招猫逗狗,只想着和他搭伴能好玩儿的小郎,到如今俨然已经到让她仰望的程度了?
这说明什么?
自己有眼光啊!
一块璞玉让她生生挑出来了,经过时光的打磨成了耀眼的宝石!
猫眼儿都快让她瞅成了心形。
萧宝信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无以解忧,唯有狠灌哪。
本来是温情脉脉,关心弟弟的,愣是让这俩货歪成了情意绵绵,宣城长公主的话一出口,就立刻得到萧宝树强烈的认可。
“多谢长公主认可!”萧宝树说完又看向萧宝信:“阿姐,你放心吧,我没事儿。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且长命百岁着呢。”
萧宝信:……有这么说自己的?
不过好在说了句人话,还知道她是在担心他。
但,总感觉这担心有点儿多余呢,真是一千年不敢说,就这祸害活个百八十年真不在话下。
说到底还是在宣城长公主在的关系,不然就萧宝树这么不着调,人话不会好好说,她非得把他这习惯给揍过来。
有些人,不打身上不知道疼。
萧宝信手指让她捏的嘎嘎直响。
可宣城长公主在,这是未来弟媳,真不好当着她的面动手动脚,不利于家庭团结和睦啊。
“你们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没几个月了,宝树,这段时间好好在家待着别惹出什么祸事。”萧宝信:“阿娘也快一年没见着你了,你在阿娘面前好好尽孝,别尽惹阿娘生气。”
萧宝树干笑,“这个有点儿难,阿娘看着我就跟扔火里的炮仗似的。”
他倒想在阿娘身边尽孝,可是看着他就生气,他还在阿娘眼前晃,算不算不孝啊。
萧宝信一个眼刀子过去,萧宝树就先服软了:“阿姐啊,你就别总担心我啦,我都长这么大了,知道深浅的。”
他要知道深浅,就不可能送个不到半岁的奶娃娃一个沾了血的匕首,还沾着人命。
想想就糟心!
不过是萧宝信理智还在,一直告诉自己隔了快一年才见的弟弟,千万不能初见就见了血!
本来说好了谢显要一起招待的,但赶巧了今日正是柔然使团到京的日子,永平帝大摆宴席欢迎,以示在与北吴的较量中柔然毅然与大梁站到同一阵线,联手击退了北吴的通力合作的认可。
谢显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陪同人员,虽然他不饮酒,又不擅长往来交际。
但他的存在就已经是标志性,大梁内外无人不知谢显的大名,在大梁一朝那是一等一的宠臣,权臣,没有他作陪,你说有多欢迎有多重视我们?闹呢?
所以,谢显已经成了永平帝居家生活必备之良药
不,良臣。
萧宝树不知道,他整个人就没什么政治观,回建康城等着成亲就真的是在等,每天忙的陀螺一样,也纯粹是被人拉扯着,今天去这里明天去那里,真没想在朝堂上掺和什么。
他的主场是在战场。
可架不住有人当着他的面给他科谱啊,听多了也知道自家姐夫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烫手山芋了。不接待他,是不是看不起他?闹呢?
话音刚落,茶盏就飞过来了。
顺着他的脸颊擦过去的,这还是他反应快,要不就照着他脸招呼了。
“……你长点儿心,你姐夫今天招待柔然使团,皇上亲自点的,少不得。”萧宝信咬牙:“有别人挑理有你挑理的吗?你和国家大局比什么?”
萧宝树:“不是和国家大局比,而是我就不知道什么国家大局啊。”
谢显走进来就听见姐俩在这打嘴皮子官司,显些乐喷了。
也就小舅子这样的人才啊,把永平帝给欣赏的不要不要的,人家心里就没别的,谁当皇帝他就替谁打江山,更不要说那坐江山的是他大舅兄,几句话把永平帝给捧的,现在拿萧宝树当重点心腹培养,对萧宝树的宠爱甚至越过了杨劭。
不然也不能把宣城长公主嫁给萧宝树,庐江公主什么的联姻,那和宣城长公主是不能比的,宣城长公主人家是永平帝嫡亲的妹妹,世上就再没亲过这俩人的了。如果不是为了拉拢杨劭,庐江公主在宫里哪个旮旯猫着,永平帝连问都不带问的。
“宝树回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相见。”谢显笑道:“这不就赶回来了?公务缠身,小舅子见谅。”
萧宝树一见谢显回来,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这是真重视他了。
重视他,就是重视阿姐!这点他还是拎得清的。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陪柔然使团?”萧宝信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