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伤口
“多谢公主美意,奴才无碍,不必劳烦公主跟驸马爷了。”
见宴迎晚拒绝,广阳冷笑:“姜公公不如再考虑考虑,这件事对你并没有什么坏处。”
宴迎晚还是笑着摇头,广阳耐心告罄,更何况一旁还有个看热闹的余皇后。
“姜公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宴迎晚点头示意:“奴才真的没事。”
广阳彻底冷了脸,竟是上前拽住宴迎晚的胳膊想要将她拽下来。
宴迎晚没想到广阳会有这样一出,猛然被她这么一拽,整个人因为惯性就摔在了地上。
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宴迎晚猜想自己的伤口大概撕裂了。
她低头一看,伤口处果然洇红了一大片。
看见宴迎晚的伤口,春烟吓了一跳:“公主,姜公公的伤离心脏很近,您这样生拉硬扯,恐怕会累及公公性命啊!”
广阳才不管这些,这个小太监死了更好!
宴迎晚这下也来了脾气:“奴才……奴才的主子是,是太子殿下……公主,公主无权将,将奴才送走……”
宴迎晚实在太疼了,偏又强撑着不晕过去,只说话断断续续地还有些听不清。
广阳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宴迎晚,不禁笑道:“你不过是个奴才,本宫是阿述的亲姐姐,孰轻孰重,你以为阿述分不清?”
宴迎晚没有力气与跟广阳周旋,可一旁的春烟却明白,孰轻孰重是未必,可这个重要的未必是广阳公主。
在紫宸殿的闻述没有心情听元册帝怎么控诉闻序的恶行,他的心思早飞回了东宫了。
他心里想的全是他家那个娇气的小刁奴行了没有,他有好多话要说。
刚一下朝,闻述便急急往回赶,闻晟喊了几声没喊住,嘟囔了一声“见鬼”。
闻述没被闻晟喊住却冷不丁地被驸马周还山叫住:“殿下留步!”
闻述不耐烦,回头看向周还山。
周还山不是没看见闻述不耐的神色,只是继续道:“今天早上广阳让人在公主府附近买一所住处,我听着好像是要接个什么人去住。”
说到这,周还山顿了顿,闻晟便道:“哎嘿,奇了!今日怎么大姐夫这样吞吞吐吐的?”
没人理会闻晟,只听闻述道:“与孤何干?”
周还山话没说完,就见小松子站在不远处面带急色,看见闻述出来,连忙跑过来,也来不及行礼了,小松子便道:“殿下,您快回去吧!姜公公有危险!”
听到这话,闻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驸马公主的,立刻飞身往东宫去。
一进自己的寝殿,闻述便看到宴迎晚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捂着自己的伤口,那里已然鲜血淋漓。
闻述上前抓住广阳扯着宴迎晚的胳膊,冷声道:“皇姐这是做什么?”
广阳心里恼余皇后来掺了一脚,让她没有在闻述回来之前将宴迎晚带走。
“阿述,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奴才让皇姐受辱吗?”
闻述才不管什么皇姐不皇姐公主不公主的,稍一使力,就将广阳的手扯开。
也不管广阳是个什么样的眼神,闻述将宴迎晚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榻上。
抚了抚她的额头:“乖,没事的,一会儿谭邑就来了!”
“小松子,去把谭邑掳来!”
小松子不敢耽误,领了命便往太医院去。
第九十二章 微臣无能
周还山跟着闻述来到东宫,见状,不禁道:“要不我来看看吧。”
闻述知道周还山懂医,可他哪里敢让周还山给宴迎晚处理伤口?
只听闻述冷笑一声:“哪敢啊!小姜子哪里敢让堂堂驸马看一下,万一命给瞧没了又当如何?”
“阿述!”
广阳大惊,她没想到闻述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闻述又道:“孤说的有错?你们夫妻二人,孤哪个都不信!”
原本他还是挺看重周还山的,可是现在看到广阳的所作所为,他只觉怒火中烧。
“阿述,姐姐只是想把姜公公接到外面去静养,有什么不对?是这个奴才不知好歹,还对我出言不逊,难道我还不能教训教训?”
这下宴迎晚就算有些迷糊也感觉到闻述的怒气,他甚至气得有些发抖。
她还是第一次见闻述这样失态。
闻述看着这个所谓的皇姐讽刺一笑,他又不是真正的闻述,这些人也不是承了他那一脉,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亲情。
这个广阳公主自以为对自己好,现在竟是想着将小刁奴从他身边带走!
呵。
“你打算将小姜子带走,然后呢?杀了?”
广阳已然被闻述说的伤到了,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余皇后“哎呀”了一声:“太子你也不要太过怪罪你姐姐,她也是为了你好!”
闻晟见自己的母后还这样煽风点火,忙道:“母后!这里没我们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去吧!”
余皇后不愿,还想说什么,可见到闻晟的脸色,余皇后便闭了嘴,跟着闻晟离开东宫。
闻述没有阻止,现在最重要的是宴迎晚的伤势,账可以慢慢算。
谭邑几乎是跑着来的,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小松子。
闻述见谭邑过来,也不理会广阳了,只一心盯着宴迎晚。
只见谭邑皱了眉头:“公公怎么这样不小心!若是再拖上一会儿,这伤势可就麻烦了!”
话落,闻述猛地看向广阳。
“皇姐,呵,孤的好皇姐。”
广阳被这样冷着脸笑的闻述吓到了,再开口时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阿述,你别这样……”
“皇姐,孤要你明白一件事。”
“若是小姜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孤都会在皇姐身上讨回来。”
闻言,广阳不可置信地看着闻述:“闻述!本宫是大央的长公主!一个奴才就算本宫打杀了又如何?你竟是这样羞辱你的皇姐吗?”
“皇姐最好乞求小姜子无事,不然小姜子受到什么伤害,孤不管是谁做的,最后孤都会算在皇姐的头上。”
广阳觉得闻述有些无可救药了。
“闻述,本宫是为你好!若你被一个太监牵绊住受人诟病这个太子之位你还能做得稳吗?”
闻述刚想说什么,却见宴迎晚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闻述大惊失色,不禁握住宴迎晚的手,急忙询问:“她怎么会吐血?”
谭邑面色凝重:“姜公公本就伤到了肺部,这会儿伤口撕裂得太厉害,肺部受损严重,这才导致姜公公吐血。”
接着,谭邑面朝闻述跪下,摘了管帽:“微臣无能为力,请殿下降罪。”
第九十三章 怒火
闻述猛地看向谭邑:“你这话是何意?”
谭邑抿了抿唇,但还是道:“姜公公伤势太重,微臣的医术有限,怕是,怕是保不住公公了。”
宴迎晚隐约听到了谭邑这句话,再看闻述时,只见他抽出万俟毓的剑指着谭邑。
谭邑给闻述磕了一个响头,道:“殿下,就是殿下今日砍了微臣,也无力回天!”
闻言,闻述竟是没有站稳,后退了几步,万俟毓上前扶住他,却见他把万俟毓推开,将手中的剑扔下,魂不守舍地走到宴迎晚身前,握住她的手。
“殿下,这下奴才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宴迎晚笑望着闻述,可闻述想给她一个微笑都做不到。
“没有,你别听谭邑胡说。”
“你是爷的人,爷不许,谁敢收你!”
宴迎晚又是一笑,可这一笑,竟是又吐出些血来。
闻述急得用手去给她擦:“乖,先别说话,好不好?”
广阳看着眼前的情状,竟是有些疯魔:“闻述!没了小姜子还有小章子小李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是一朝储君?”
闻述现在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广阳公主,只是看着宴迎晚,生怕他一眨眼宴迎晚就闭了眼。
万俟毓叹了口气,他还真没想到,闻述能对姜公公有这样的感情。
一回头,却见贺奴谷聿站在不远处,万俟毓皱了皱眉头:“大王子?”
贺奴谷聿礼貌地向万俟毓点了点头,走到闻述的身边,递给闻述一个盒子:“太子殿下,鄙国人尚武,舞刀弄枪受伤颇多,国医圣手研制灵丹妙药,不妨一试。”
闻述看了看贺奴谷聿,给谭邑使了个眼神,谭邑忙上前接过从盒子中取出一粒丹药检查一番:“殿下,此为好药!”
闻述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过谭邑手中的药,便要给宴迎晚喂进去,可这时候的广阳却突然扑了上来:“不能给她吃!这种魅惑主子的奴才就该死了最好!”
广阳扑得突然,闻述躲闪未及,药丸掉在地上,广阳看见竟是笑了几声,在闻述捡起来之前,使劲踩了上去还碾了碾。
“这样的奴才留着是祸患!阿述,你就听姐姐的吧!”
闻述一手掐住广阳的脖子,脸上的恨意似要将广阳活撕了!
周还山忙上前拉住闻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近闻述的身。
闻述的武功,竟是恐怖如斯!
闻述用了十成的力气,广阳很快就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濒临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吧?”
周还山跪在闻述面前请求闻述饶了广阳,闻述冷笑道:“你看看,你的驸马还知道为你求情呢!”
说着,闻述给万俟毓使了个眼神,万俟毓上前将周还山从地上拉起来锁住他的咽喉。
“皇姐,只要孤一个眼神,驸马可就没命了。”
广阳想说什么,可脖子被掐住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现在知道自己在乎的人濒临死亡时是什么感受了吧?”
“还有,自己即将面临死亡又是什么滋味,现在也尝到了。”
就在闻述想要发力掐死广阳的时候,宴迎晚起身喊了他一声:“殿下住手!”
第九十四章 低估
只是这一动,宴迎晚的嘴角又溢出来些血迹。
闻述将广阳扔在一旁,忙走到宴迎晚的身边:“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宴迎晚摇了摇头:“殿下,你不能对公主动手。”
因为一个太监杀了自己的亲姐姐,传出去对闻述百害而无一利。
“可——”
闻述刚要说什么,宴迎晚就摇了摇头:“殿下,您对奴才好,奴才会记在心里的。”
贺奴谷聿笑了笑:“殿下是关心则乱,丹药不止一粒,本王这里还有。”
说着,贺奴谷聿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来一粒丹药递给闻述。
闻述忙给宴迎晚喂下,扶着她躺下。
过了一会儿,谭邑替宴迎晚把脉,欣喜道:“殿下,姜公公的伤势有好转了!”
闻述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光闻述,宴迎晚自己也松了口气。
她不用死了!
自己虽然吐血了,但是谭邑在说自己无力回天的时候,却在自己的手心划了划,宴迎晚便知道,谭邑这是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贺奴谷聿会出现。
“大王子今日相助,闻述没齿难忘。若有什么需要,闻述不会推辞的。”
贺奴谷聿笑笑:“今日能得太子殿下这句话,本王便先记下了。”
闻述知道贺奴谷聿定然是有算盘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还有这样好的药。
只是,闻述再看向广阳的时候,眼神里全然没有了温度:“今日是你口口声声喊的奴才为你求情,否则,你别想活着从东宫出去!”
“周还山,带着你的公主滚出东宫,孤不想再看见你们!”
闻言,周还山朝闻述作了个揖,带着受了很大打击的广阳离开。
坐在马车上,广阳嘴里还喃喃有词:“我是为了他好,那太监不得好死!”
周还山无奈,广阳的性子就是控制欲太强,她想让闻述也在她的想法下过活,看不惯影响闻述情绪的东西,可她忘了,闻述不是她养的小猫小狗,不可能乖乖听她的。
谭邑从东宫出来的时候,猛地呼出了一口气。
万俟毓奇怪地看向他:“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信那个伤你没办法!”
谭邑苦笑两声:“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受放观所托,看太子殿下对姜公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才出此下策。”
万俟毓简直要被眼前人气笑了:“这是哪门子的下策!这是下下策!也就是殿下太在乎姜公公一时间被你唬住了,等公公的伤一好,殿下回过味来,我跟放观就等着给你收尸了!”
“还有,你难道跟及支的贺奴谷聿说好了?”
说到这个,谭邑扁了扁嘴:“没有,本来我还有后手的,谁知道功劳被抢了。殿下还因此欠了及支大王子一个人情。”
万俟毓猛地朝谭邑的头上给了一巴掌:“你们两个做事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是闹着玩的吗?你难道没看见,殿下生气起来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杀?何况是你?”
万俟毓话说到这,谭邑便不说话了。
谭邑的目光看向远方,面色沉重。
万俟毓说的没错,是他低估了闻述。
也低估了闻述对姜姑娘的感情。
第九十五章 晚晚
见谭邑面色沉重,万俟毓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放观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管殿下对姜公公的态度?”
谭邑诧异地看向万俟毓:“你不知道?”
万俟毓眉头皱得更紧了。
谭邑却笑了笑:“你不知道就算了,你要是知道了,恐怕殿下防备的就还有你了。”
“切,谁稀罕,小爷我对太监可没兴趣。”
谭邑只笑笑没说话。
万俟毓担心的事发生的比他预料的要快,闻述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现谭邑话中的漏洞。
可是他却不想计较,一心只想宴迎晚快点好起来。
见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吃饭也越来越好,闻述的脸色阴郁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喜色。
只宴迎晚有些苦恼,闻述非要喂她喝药,这药苦得要命,还要一勺一勺地慢慢喂着喝,简直就是折磨!
她弱弱地表示反抗,反而被闻述用更温柔的眼神劝了回去。
没办法,现在的闻述非常好说话,可唯独喝药这一点还是那么说一不二。
只是,她发现自从她受伤之后,闻述就喜欢动手动脚的。
要么趁着她喝药的功夫捏捏她的脸,要么就是揉揉她的耳垂。
不光如此,闻述还非让她睡在他的寝殿里,闻述自己就睡在一旁的长椅上。
她的伤都好了不少了,也曾经提出了好几次要回自己的房间去,可统统都被闻述驳回。
无奈,宴迎晚只好赖在闻述这里了。
这日夜间,闻述坐在一旁看书,宴迎晚刚被闻述喂完一碗药,吃着他塞过来的蜜饯。
“小刁奴,你的本名是什么?”
宴迎晚一愣,刚想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随即一想,闻述不是知道她现在的名字是“姜宴”吗?
“殿下,您不是知道奴才名字是姜宴吗?”
闻述笑了笑:“这个名字不是你师父给你起的吗?你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宴迎晚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
闻言,闻述皱了皱眉头:“那,爷以后便唤你晚晚就是了。”
宴迎晚一惊,手里刚被闻述塞过来的蜜饯都掉了。
闻述轻笑一声:“怎么,不就是个名字,怎么惊讶成这样?”
宴迎晚声音有些颤抖:“殿下,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闻述放下手中的书,上前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低头吃掉了她手里的蜜饯。
“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我遇到你的时候太晚了。我喊你这个名字,也是在提醒我,要对你好,要对你更好。”
闻述的眼睛很亮,紧紧看着宴迎晚,她甚至觉得闻述的眼神有些灼人。
“可是殿下,这个名字也太像个姑娘家的了。”
闻述捏了捏她的脸:“你这样娇气,跟个姑娘家也没差!”
“放心,也只私下里这样叫你。”
宴迎晚还想反抗,可是“晚晚”刚好是她原来的名字,她其实挺想让别人叫她以前的名字的。
见宴迎晚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闻述皱眉,一手托起她的脸看向自己:“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
宴迎晚摇了摇头,眼睛里已然有了些泪花。
“不是,奴才很喜欢这个名!”
这眼泪要掉不掉的,看得闻述又是一阵心疼。
第九十六章 情不自禁地亲昵
情不自禁地,闻述亲了亲宴迎晚的眼睛。
“就你娇气!”
话落,闻述还勾了勾宴迎晚的鼻尖,只见宴迎晚惊诧地看着闻述。
闻述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不对,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完整的男人啊,这怎么就——
闻述见她愣愣的,心头柔情不断,竟是一时情浓,亲了亲她的唇畔。
宴迎晚心中害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没有防备的闻述推开,跑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春烟和小松子见宴迎晚跑出来,立马瞌睡也不见了,来不及多想,春烟便让小松子跟上宴迎晚,自己进了内殿。
春烟刚进去,就见闻述沉着脸坐在榻边,隐约间春烟还能在闻述的脸上看见懊恼的神色。
“殿下,可是发生什么了?”
闻述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暗骂自己心急。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现在对她做了孟浪之举,她肯定吓坏了。
更何况,就算是普通女子,这样被男人对待,估计也是会害怕的。
“春烟,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了。”
春烟点点头:“殿下放心,小松子已经跟过去了。”
闻述点点头,还是让她冷静一下吧,他现在跟过去,说不定还会起到不好的效果。
宴迎晚一时太过震惊跑了出来,漫无目的地走了走。
心里想着闻述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会儿想闻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一会儿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宴迎晚纠结不已,一不留神就走到了井边。
透过月光,宴迎晚看见井中自己的倒影。
这张脸跟前世的自己差别很小,她倒是早早适应了。
如果从小就是太监,白嫩些也不奇怪,闻述没道理会知道的。
谭邑与沈放观兄妹虽然答应了自己,可到底认识不久,交情不深。况且,这些人都是效忠闻述的,会不会为自己保守秘密还要另说。
可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知道自己身份的闻述。
小松子见宴迎晚走到井边就不动了,还靠近井边一直看,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又怕自己冲出去吓到宴迎晚,忙跑回大殿去向闻述禀报。
见小松子急急忙忙炮回来,闻述立时站起身,看向他:“怎么了,可是小姜子出事了?”
小松子缓了缓气,忙道:“殿下,不好了,姜公公好像要投井!”
闻述一惊,来到井边果然见宴迎晚站在井边端详着什么。
心中一怒,她竟是因为自己的亲近想要投井!
她就这样厌恶自己吗?
闻述想要质问她,可又怕吓到她,再出口时,又带着小心翼翼:“小姜子,别冲动!”
听到声音,宴迎晚转头看向闻述。
见到闻述,宴迎晚有些复杂,还带着些不好意思。
小松子都快哭了:“公公,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有事你跟我们说说,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宴迎晚看向痛哭流涕的小松子,更疑惑了。
她什么时候想不开了?
低头一看,顿时明白过来。
他们是怕她跳井啊。
宴迎晚有些想笑,她刚从鬼门关回来,怎么会跳井?
可闻述却像是耐心告罄,一个飞身上前便将她抱离井边。
第九十七章 狐媚
见闻述脸色阴沉,宴迎晚拉了拉闻述的衣袖:“殿下,奴才没有想要投井,只是在想事情。”
闻述没有说话,只是反身往回走。
宴迎晚不知道闻述是什么意思,见他走开便以为他生气了,正打算往自己的房间去,却见闻述停住了脚步。
“还不跟上?”
宴迎晚一愣:“哦。”
闻述走在前面,越想越生气,等走回寝殿,闻述便看向宴迎晚。
宴迎晚看不出闻述的心思,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晚晚,你可厌恶我?”
宴迎晚听闻述如此说,语气里带着些无奈。
“怎么会,奴才知道殿下对奴才好,哪里会厌恶殿下?”
见她眼神澄澈,闻述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对自己没有别的想法。
就算是不厌恶自己,他的晚晚对他也不是那个心思。
“没事了,早点休息吧。”
宴迎晚摸不准闻述的心思,可闻述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只好磨蹭到床榻上休息。
闻述现在除了上朝或者是与万俟毓等人处理事务就是守着宴迎晚,就怕她哪天又出了事情。
一切都看起来好似相安无事。
只是春暝有了身孕,本来宫里的人以为茗妃会因为有孕,宫里别的嫔妃会有机会争宠,不料元册帝心中开心,天天与春暝腻在紫宸殿,甚至连朝政都不理了。
元册帝觉得春暝有孕之后,整个人更有韵致,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是以,他现在对宫里的妃嫔完全没有兴趣,就是指只看着春暝他都能很开心。
朝廷事务交给太子都能处理得很好,他现在也没了那个心,倒是乐得自在。
可总有人见不惯他高兴,总是来给他找麻烦。
比如现在,跪在紫宸殿的广阳,这个元册帝很喜欢的女儿。
可是看到他的茗妃嘟着嘴不乐意的样子,元册帝对这个女儿也有了些不满。
“广阳,你到底有什么事,倒是快说啊!”
广阳看了看元册帝身后的茗妃,不想说,可元册帝又催得紧:“父皇,这件事不宜被别人知道,还请父皇屏退左右。”
这话一出,元册帝更不高兴了:“茗儿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她是朕的爱妃,现在还是朕的皇儿的母亲,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春暝走到元册帝的身侧窝进他的怀里,元册帝立马眉开眼笑的。
只听春暝道:“公主这就见外了,茗儿虽然出身卑贱,但现在也是陛下的枕边人,陛下什么事都跟茗儿说,茗儿怎么就是别人了?陛下,茗儿不要成为别人!”
说着,春暝便开始掉眼泪,看得元册帝直呼心疼,忙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好乖乖,快别哭!你一哭朕的心肝都疼了!快别哭,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幕看得广阳咬牙切齿的:“狐媚!”
“啪!”
这话一出,元册帝也不客气,直接甩了广阳一巴掌:“广阳,你何时成了这样跋扈的女子?”
广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册帝:“父皇,儿臣要跟您说的事与阿述有关,事关阿述的名声,儿臣不得不小心,可您却要一个乐奴出身的卑贱之人全听了去吗?”
春暝眼神冷了冷,她大概知道广阳要说什么了。
第九十八章 告状
前些日子广阳公主在东宫闹了一番的事情,宫里没什么人不知。
听说东宫那个小姜子为保太子殿下受了伤,广阳公主却要将人除掉,宫里的人大半都对广阳公主失了心,现在还要跑到这来告状。
她是万俟家的人,太子身边的事多少知道一些。
更何况,她现在是在为太子做事,广阳做的事让太子不开心了,她自然看广阳也不顺眼。
春暝佯装生气,往紫宸殿外走去,元册帝喊了几声,想要跟上,却被广阳拦住。
元册帝看向广阳的眼神越来越冷:“广阳,你越来越放肆了!”
广阳心中委屈,可看到元册帝的眼神,只好跪下:“父皇要打要骂都好,儿臣只希望陛下听听儿臣的话。”
元册帝揉了揉额角:“好了!你说就是!”
“父皇,儿臣请旨,请父皇出去东宫掌事太监姜宴!”
元册帝不解,小姜子他是记得的,对太子一片忠心,没什么错处。
“他是哪里惹到你了?”
说罢,元册帝又觉得没意思,摆了摆手:“一个奴才罢了,你要除掉就除,犯得着跑到紫宸殿来惹朕的茗儿一顿伤心!”
广阳无奈:“儿臣也想,只是被阿述发现,阿述竟对儿臣,起了杀心。”
元册帝一愣,闻述因为一个奴才对亲姐姐起了杀心,这就耐人寻味了。
“父皇,儿臣觉得,阿述对那个太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就是皇室极大的丑闻!父皇,现在必须及时止损,把那个太监处理掉,阿述顶多难过几天也就没事了。”
“如果是父皇下旨,阿述就无法反对了。”
元册帝一惊,他当时只当太子与小姜子是主仆情深,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
若是被有心人拿捏,皇室可真的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更何况,宫里还有个及支的大王子在。
春暝在殿外听到这些,心头微凛。
转头看向谷书里:“谷公公,劳烦您告知太子殿下一声。”
谷书里忙作了个揖:“娘娘放心,老奴已经派人去东宫了。”
春暝点点头,果然听到殿内元册帝唤谷书里的声音。
“书里,你去把述儿叫来。”
谷书里领旨离开,春暝却嘟着嘴进殿来:“陛下,您与公主还没说完吗?”
元册帝见到春暝,总算是开心了不少:“说完了说完了!你看看,茗儿还是舍不得朕,还不是自己乖乖回来了!”
“那陛下可得对茗儿再好些,不然茗儿可是要被别人欺负了!”
说着,眼神还看了看一旁的广阳。
元册帝顺着春暝的眼神看过去,轻咳一声:“广阳,你先回去吧,等述儿过来,朕自会与他说。”
广阳却摇了摇头:“儿臣等不到父皇的旨意,儿臣便不走。”
“你!”
元册帝怒目圆睁,春暝忙给他顺了顺气:“陛下,您别生气啊,有什么事好好说!”
元册帝干脆不理会广阳,只与春暝旁若无人地亲昵。
广阳闭了闭眼,却怎么都忽视不了。
这个茗妃果然是个狐媚子!
蓦地,广阳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第九十九章 “为你好”
广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闻述站在了元册帝身前请安。
一见到闻述,元册帝的心情还算不错。
只是想起广阳那句话,元册帝便又冷了脸。
元册帝刚想说什么,广阳便又道:“请茗妃娘娘回避。”
春暝无语,元册帝也有些不开心。
没想到,闻述冷哼一声:“广阳长公主要说的事,要茗妃娘娘回避,还把孤喊来,想想也知道是什么。”
说着,闻述转身看向广阳,眼神里没有温度:“哪里就需要回避了?长公主当日在东宫大闹一场,宫里还有谁不知,现在让人回避,不是掩耳盗铃之举吗?”
这话说得广阳脸色一变,又听闻述连皇姐都不叫了,心头更是一阵悲凉。
“姐姐的本意不是那样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结果已经造成了不是吗?”
这话一出,广阳脸色一变:“闻述!本宫当日何尝不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做出这等龌龊事,本宫会去闹吗?本宫会来紫宸殿讨父皇的嫌吗?”
闻述一撩袍子跪在元册帝面前:“父皇,儿臣不知道长公主为何要去东宫要小姜子的命,口口声声说儿臣做了龌龊事,还请父皇替儿臣问问长公主,儿臣到底是做了什么龌龊事?”
元册帝一愣,是啊,这也不能听广阳的一面之词啊。
“广阳,你说的那事,可有证据?”
“证据?儿臣的这双眼睛还有驸马的一双眼睛都是证据!还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见了!”
闻言,闻述冷笑一声:“长公主竟是这样说,是,儿臣承认,儿臣对小姜子确实与其他奴才不同。可是父皇该是知道的,当初因林淑妃与闻序的陷害,所有人弃儿臣而去,黄复生等人还屡次欺辱病中的儿臣,是小姜子不离不弃舍命相护,这样的情分是没人能比的。”
“长公主却因为一些流言蜚语想要小姜子的命。可是父皇,之前小姜子才刚救了儿臣一名,伤重在身,若是因此丧命,岂不是让人说一句人走茶凉?”
“长公主总说是为了儿臣好,可儿臣与小姜子清清白白,凭什么要被说成是龌龊事?”
“为儿臣好,就要将儿臣身边信任的人除掉?这样的好,儿臣不敢要!”
广阳瞪大了眼看向闻述,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闻述!”
广阳忙跪在元册帝的面前:“父皇,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那个太监他——”
“长公主殿下!”
广阳被闻述这一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闻述,只听闻述道:“父皇明鉴,长公主口口声声说为了儿臣好,可怎么一直往儿臣头上扣这项罪名!”
“阿述,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长公主要在父皇面前钉死了这项罪名?为什么非要小姜子去死?你就这么想看到我身边亲近的人消失?”
“若是这样,孤的身边,便也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
说着,春暝便又开始抽抽搭搭地掉眼泪,元册帝忙问道:“茗儿这是怎么了?”
“陛下,臣妾只是觉得好委屈。小姜公公臣妾也是见过的,臣妾知道小姜公公的为人。况且,臣妾出身卑微,现在与陛下在一起也受了许多的谩骂。”
说到这,春暝顿了顿,果然见元册帝面露不忍的神色。
第一百章 明了
“陛下,别人都说臣妾是狐媚惑主,说陛下被美色迷惑。可是只有我们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是不是?”
元册帝听闻此言,顿时一脸神情地看向春暝。
春暝笑了笑,又道:“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猜测,实际上怎么样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要是因为几句谣言就要定了一个人的生死,那小姜公公也太可怜了,太子殿下也太可怜了!”
闻言,元册帝动容不已,忙把春暝揽入怀中。
“广阳,这种事朕不想再听到了。述儿,好好给小姜子治伤,他是个好的。”
闻述点头:“是,儿臣谢过父皇。”
“父皇!不能这样!不可以就这样算了的!”
元册帝摆了摆手,让谷书里把人撵出去。
广阳不肯走,谷书里上前道:“公主殿下,走吧!”
见谷书里不怎么客气,广阳更是生气:“你一个奴才,竟敢用这样的态度对本宫?”
谷书里冷笑一声:“公主不把我们这些奴才当人,奴才们怎么做都是错的,您还是请回吧!”
广阳无奈,转身却见闻述冷着脸看着自己,想起那日的场景,广阳一惊。
“孤说过,别再出现在孤的面前。”
“孤是真的会杀了你。”
广阳突然觉得周身的空气不够了,可猛然间那股杀气就不见了。
只见闻述脸上带了些温柔,看向另一边的人。
广阳顺着闻述的眼神看过去,竟是小姜子!
“晚晚,你怎么来了?”
宴迎晚见闻述走过来,自己也小跑了几步走到他面前:“殿下,奴才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闻述心里一暖,接过她手中的灯笼:“走,我们回去。”
宴迎晚点点头,又问道:“殿下,陛下可有为难你?”
闻述摇了摇头:“不曾,你别担心。”
宴迎晚这才舒了一口气,可看到不远处的广阳公主,怕她又惹了自家殿下不开心,宴迎晚又道:“殿下,不管公主做了什么,动手的都不能是殿下。”
见宴迎晚担心自己,闻述心情大好:“怎么,担心爷?”
宴迎晚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是担心的。”
闻述轻笑一声:“爷知道了。”
说着,闻述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宴迎晚,宴迎晚一愣:“殿下,不可以的。”
“为何?”
宴迎晚抿了抿唇:“殿下,奴才是个太监,您与奴才这样,于理不合,会被人说闲话的。”
闻述叹了口气,到底没忍心对她说什么。
他们一边往东宫的方向走,一边说着话。
“晚晚这样说,是不是回到东宫爷便可以对你做些不正经的事了?”
闻言,宴迎晚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殿下,您要是,好,好男风的话,奴才……”
见小刁奴一脸纠结的样子,闻述觉得可爱,搓了搓自己的下巴,轻笑道:“本来爷也是这样以为的。”
这话一出,宴迎晚脸上有些惆怅,却听闻述接着道:“可是后来发现,爷喜欢的就是女人!”
“就是喜欢你这个女人!”
闻述话音刚落,宴迎晚都快哭了,闻述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宴迎晚猛地跪在闻述的面前。
闻述一愣:“晚晚,你这是?”
“殿下,奴才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您不要杀奴才!”
第一百零一章 心意
“奴才当初也是走投无路,幸亏遇到了师父。”
闻述没有说话,宴迎晚心里也打鼓。可是既然闻述对自己有点兴趣的话,应该不至于杀了自己吧?
宴迎晚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闻述的回答,于是抬头看向他。
只见闻述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倒是把宴迎晚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殿下……”
听见宴迎晚弱弱地喊了自己一声,闻述回过神来:“放心,爷不会杀你的。”
哪里舍得啊!
宴迎晚心中一喜,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闻述见状,不禁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你会见风使舵!”
“殿下,见风使舵可不是这样用的。”
闻述摇了摇头:“听到了爷一番表白心迹的话,你就没什么要跟爷说的?”
闻言,宴迎晚心中暗叹一声,她一直以来只想着保命,哪里往这方面想了。
只看她的表情闻述便明白了。
幸亏他心里有准备,既然现在对他无意,那就对她更好,让她更娇气,娇气得没人敢要才好。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别的人也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只除了那个沈放观。
闻述现在看沈放观是哪哪都不对,只是沈放观是建尧那小子的曾孙,还真难办了。
“殿下,您是怎么知道奴才是女子的?难道是谭大人告诉您的?”
听见宴迎晚这样问,闻述有些不自然:“咳,那个不是谭邑说的,是那日你受伤,爷怕你失血过多给你止血时发现的。”
宴迎晚倒是不意外,她大概也能猜到。
如果闻述发现自己是女孩子,要么是她受伤的时候要么就是谭邑等人说的。
既然闻述是自己发现的,就说明谭邑他们还是很守信用的。
宴迎晚这样想着,就见闻述朝自己伸出手来,宴迎晚疑惑地看向闻述。
“把手给爷。”
宴迎晚不解,闻述便又道:“若是想好好活着,就乖乖听爷的话。”
宴迎晚不知道闻述想干什么,只听他这样说,便把手伸了出去放在闻述的手心里。
闻述满意一笑,反手将宴迎晚的小手包裹住。
宴迎晚有些不好意思,可这种感觉她竟然不讨厌。抬头看向高大的闻述,神使鬼差地说了句:“殿下,您跟传闻中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闻述用另一只手弹了弹宴迎晚的小脑袋:“那些传闻听听就罢了。”
本来就是,传闻中把闻述这个太子说得又是凶残又是暴虐的,可到头来却是那样窝囊,因为受了打击一病不起,他才借这个不算是后代的后代的身体活过来。
“记住你眼前的爷就行了。”
这边宴迎晚几句话就解决了生死问题,开心惬意地与闻述一起散步,可另一边的广阳公主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广阳本就在紫宸殿吃了一肚子的亏,又有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可发,刚回到公主却看不到驸马周还山。
广阳看着身边的丫头,皱着眉问道:“驸马爷呢?”
丫头不敢说话,只颤动着支支吾吾,怎么都说不出什么来。
“本宫在问你话呢,你支支吾吾的是什么意思?”
那丫头见广阳有生气的迹象,忙跪在广阳的面前:“公主,驸马爷不在府中。”
第一百零二章 人命
闻言,广阳的眉头紧皱,心中竟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思索间,就见周还山被人搀扶着回来。广阳上前走了几步,却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酒气。
广阳冷笑一声:“还以为驸马是去哪了,原来是出去喝酒了。”
听到声音,原本迷迷糊糊的周还山往广阳那边看了看,笑道:“原来是公主回来了,怎么样,可是顺了你的意,把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清除掉了?”
闻言,广阳不可置信地看向周还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太子身边的人清除掉,一个不知好歹的奴才罢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反对?难道本宫做错了吗?”
周还山被广阳这一吼清醒了不少,只是借着酒劲,许多话他也就能说出来了。
“公主觉得是为殿下好,可是公主做的事太子殿下真的开心吗?换句话说,太子殿下需要你这么做吗?”
“公主难道不觉得是多此一举吗?”
周还山这话一出,广阳就像被踩到了痛脚:“连你也这么说我?还山,我心里想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广阳一愣,往日里温文尔雅的驸马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
“还山,你……”
“公主殿下,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个穷小子,因为有了功名才能当这个驸马爷。有些话我不能说,有些事我不能做。”
“公主,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可是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广阳受伤地看着周还山,只听周还山继续道:“这几年来,我真的过得很痛苦!”
“很痛苦?”广阳心中大恸,仔细琢磨周还山这句话,竟是生出了几丝着急。
周还山继续道:“公主,你想要所有人都听你的,因为你是公主。可是,人不可能完完全全地独自生活在世上。”
“我与父母不得相见,因为我是天家的女婿。弟弟进京告知父亲病重,公主将人撵出去。说是我与公主成亲之后便要与过往斩断关系,否则不利于我的前程。可是公主你知道吗,他从公主府出去就遭了歹人抢劫。他们以为小弟从公主府出去,怎么身上都会有些宝贝,可他身上不过就是有些盘缠罢了。”
“小弟被抢了钱财无处可去,大冬天的在大街上住了一晚,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早就冻死了。”
“还山,我不是……”
周还山笑着摇摇头,打断广阳的话:“公主不必着急。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也就罢了。”
“可是父亲去后,妹妹来找我借钱给母亲治病,公主又是怎么做的?”
广阳心中痛苦不已,可她还是随着周还山的话开始回忆。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她觉得周还山的穷妹妹是来骗钱的,不仅让人打了一顿扔出去还让人将她发卖了。后来她听说了,周还山的妹妹不堪受辱,跳河自尽了。
周还山的娘,也活活被病给拖死了。
思及此,广阳浑身一僵。
她竟是背负了夫家三条人命!
周还山苦笑一声,接着又是哈哈大笑:“我真的受够了,是我没出息,是我混账!是我贪图皇家的荣华富贵,让我周家五口人,三人因我而死!”
第一百零三章 旧宅院
广阳被这样的周还山吓得不轻:“还山,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我……”
“呵,公主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如果照民间的说法,公主是周家的媳妇,应该与我一起孝敬父母,帮助弟妹的。”
说着,周还山脸上露出了些向往的神色。
可只是一瞬,周还山的脸上便满是痛苦:“可这些都是我的妄想罢了。公主是天家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是天之骄女。而我,不过是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穷小子。也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读书考功名,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种地,说不定现在,我都有好几个孩子了。他们围绕在父母身边撒娇耍赖。”
闻言,广阳心里一慌:“还山,做这个驸马,你后悔了是吗?”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只希望从来都没有来过褔京城。”
说完,周还山转身出了公主府。
广阳阻挡不急,对着周还山的背影大喊:“还山!你回来!”
见周还山毫不犹豫地走出公主府,广阳像泄了气一样,跌坐在地上,周围的丫头们上前扶住广阳,广阳拉住其中一个就问:“本宫是广阳长公主,怎么会错?错的都是他们!”
“是,公主是不会错的。”
广阳点点头,又道:“本宫都是为了你们好啊!真的是为了你们好!”
见广阳有些魔怔,丫头们不敢说话,只好低着头任凭广阳打骂。
周还山走出公主府,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家人,心中仍旧是有一块大石头一般。
“殿下,你看那边,是不是驸马爷?”
带着宴迎晚扯了扯闻述的袖口,闻述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见到了周还山游荡在大街上。
闻述打算上前,可想到宴迎晚在他连哄带骗地穿上女装随自己出来,便不想上前了。
“瞧他那个样子,怕是与自家媳妇吵架了,咱不去管他。走,爷带你去个地方!”
无奈,宴迎晚跟着闻述来到一处宅院,见闻述像是有些怀念,便有些不解。
“殿下,您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面对这座宅院,闻述心中有万千感慨,到嘴边却只有一个轻轻的“嗯”字。
这座宅院原本是他起事之前的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也是他母亲最终的归宿。
只是他以闻烨的身份去世后到现在也有七十年的时间了,这座宅院竟是这样新?
难道有人居住,过着是有人着意翻修?
见闻述像是有些难过的样子,宴迎晚轻轻唤了声:“殿下,您怎么了?”
闻言,闻述捏了捏宴迎晚的手心,笑道:“没事,我们进去看看。”
闻述推开大门,却见一把笤帚飞过来,闻述瞬间挡在宴迎晚的身前,抬腿将笤帚踢开。
“殿下,您没事吧?”
闻述摇摇头,反而是将宴迎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宴迎晚心中一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遇到事情,闻述会在第一时间就将她挡在身后。
“殿下,你把我保护得很好,我没事的。”
闻述点头,就听到一个跋扈的声音传来:“喂,你们是谁?怎么擅闯民宅?”
第一百零四章 曾祖
闻述看向来人,只见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刚才那笤帚大概也是他的。
只是,一个小厮就能有这样好的身手?
“你又是什么人?”
那小厮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闻述一番,道:“哟呵!这是哪里来的恶霸,擅闯别人家宅院不说,还敢问老子是谁?
宴迎晚暗自轻笑,不知道闻述对上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实话告诉你,小爷可是卫国公沈家沈世子麾下的兵,要是你识相的话,带着你的娘儿们赶紧滚!”
这话成功让闻述皱了皱眉,可他还是抓住了小厮话中的关键信息。
沈世子。
呵,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沈放观。
可这个沈放观派人打扫这座宅院做什么?
“爷不想与你争吵,你只需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打扫这座宅院?”
那小厮哼哼两声:“你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闻述面色一沉,宴迎晚暗道一声不妙,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何事喧哗?”
闻述冷笑一声,不为别的,只因为出来的是沈放观。
沈放观见是闻述,顿时一惊,忙给闻述请安。
那小厮见沈放观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给眼前人请安,也吓了一跳,愣在当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小厮确实是沈放观的兵,只是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庄稼汉,后来因为有了小军功便留在了他的身边,没有见过闻述不知道京城里的弯弯绕绕倒是情有可原。
只是沈放观见闻述明显有些生气,只无奈道:“混账东西,这是太子殿下!”
小厮一惊,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有眼无珠,小的不知道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驾临,小的该死!”
小厮这一声“太子妃娘娘”把宴迎晚吓得够呛,刚想说什么,就见闻述和蔼地让人起身:“倒不怪你,是孤的不是,不该这样不打招呼就来的,你做得很好。”
宴迎晚扁了扁嘴,殿下你刚才明明就很生气的。
小厮不知道,可沈放观可是知道,闻述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子妃,小厮这样说闻述还不反驳,顿时有些好奇。
可心里又有些担忧,太子要是有了太子妃,那姜姑娘要怎么办?
沈放观便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能把太子的心拿下。
一抬头,沈放观顿时愣在当场。
闻述见沈放观对着宴迎晚盯着看,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心里就开始发堵。
沈放观震惊极了。
姜姑娘穿的是女装,难道说,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
无奈之下,宴迎晚给沈放观请安。
“给沈世子请安。”
见沈放观还是盯着宴迎晚不住地看,闻述自然地将宴迎晚的手牵过来。
看见两人相握的手,沈放观苦笑一声。
“太子殿下,姜姑娘,里边请。”
闻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牵着宴迎晚往府里走。
“这里原是太祖爷的宅邸,臣的曾祖父念及与太祖爷的情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派人来清扫修缮。本来今日曾祖父也是要来的,只是曾祖年事已高,今日身体不爽利,便叫了微臣过来。”
“老国公的身体可有大碍?”
沈放观摇了摇头:“殿下放心,并没有什么大碍。”
闻述没想到,沈建尧念及旧情,这么多年了还在坚持替他修缮旧宅。
第一百零五章 吾儿闻烨亲启
沈放观没有问闻述为什么会来这座宅院,只是见闻述的心情并不像很好的样子,便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沈放观有些奇怪。
闻述明明是第一次来,可他牵着姜姑娘给她介绍院落中的陈设,倒像是他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闻述带着宴迎晚走进一处院落,打开院落正中的房门,见有人正在清扫。
沈放观很有眼力地让人下去,只见闻述走到书桌前,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幅没有写完的字。
当年当了皇帝的闻烨因为母亲坚持住在这座宅院里,这幅字便是他的母亲未完成的。
闻述有些怀念,没想到这幅字七十年了还在这放着。
见状,沈放观便道:“这幅字曾祖父特意叮嘱过,除了必要的修缮整理和清扫,是必须要放在原位的。”
“曾祖说,若是太祖爷有灵,哪天回来看看,看到这幅字也会开心的。”
闻言,闻述嘴角有了些温度:“他是这么说的。”
沈放观觉得现在的太子殿下有些奇怪,可到底是哪里奇怪,他说不出来。
宴迎晚往一旁看了看,见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看起来是位温柔端淑的女子。
“画中人是昭仁皇太后,是太祖爷为自己的母亲画的,旁边是太祖爷御笔题诗。”
沈放观见闻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干脆走到宴迎晚的身旁,给她解释。
闻言,宴迎晚看向沈放观,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沈放观看见宴迎晚的小动作,眼神一暗。
宴迎晚自然没有发现沈放观这样细微的眼神变化,只将目光放在昭仁太后的画中。
她怎么都觉得,这行题诗的字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她并没有见过太祖闻烨的御笔啊。
宴迎晚能见到的字一般都是在闻述那边见的,要是她觉得熟悉,那闻述也一定见过。宴迎晚刚想转头问问闻述,就见闻述已然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地看向沈放观。
沈放观一心都在宴迎晚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闻述的眼神。
“殿下,你看太祖爷的字迹,奴才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闻言,闻述的注意力猛然被宴迎晚转移,意识到宴迎晚话中的意思,不禁轻咳一声。
“咳,可能你跟哪个人的字迹相混了。”
宴迎晚心里却摇了摇头,别人写的字她见到的并不多。
见宴迎晚还是皱着眉头,闻述便又道:“许是哪个人的字是模仿太祖爷也未可知啊。”
宴迎晚觉得这倒是有可能。
可到底是谁的字与太祖爷相像她怎么不记得了。
果然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好好学习都是没错的。
宴迎晚又观察了一番,却发现御笔诗附近的纸张与周围的不一样。
上前走了几步,宴迎晚借着阳光一看,发现御笔诗那个地方竟然是有夹层的。
“殿下,你看!”
闻述本就时刻关注着宴迎晚,此时见她惊讶地喊自己,忙问道:“怎么了?”
闻述见宴迎晚指了指御笔诗的地方,随即就见她从一个夹层中拿出来了一个信封。
“吾儿闻烨亲启。”
宴迎晚一惊,愣愣地把信递给闻述:“殿下,这里有一封给太祖爷的信,还未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