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糊涂皇帝
宴迎晚被人抬了下去,春烟看向闻述,见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回了寝殿内,抬步跟了上去。
一进殿内,春烟便跪在地上。
闻述看了看她:“你就是万俟毓派来的?”
“是。”
闻言,闻述冷笑一声:“那日黄复生来找茬,你也在。”
春烟点头:“奴婢原本是淑妃宫里的掌事宫女。”
“好本事。”
春烟不知道闻述这话是讽刺还是真心夸赞,只低着头不说话。她本就是万俟毓的人,当初去林淑妃宫里也是万俟毓安排的。这也是当初她虽然跟着黄复生来东宫找茬什么都没做的原因。这次她来东宫,在淑妃面前是费了些口舌,但效果总归是好的。
“昨日小姜子被淑妃叫走发生了什么事,你与孤说说。”
春烟不敢隐瞒,将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通,想起自家将军的嘱咐,沈大姑娘的事她也没有隐瞒。
闻述喝了口茶,眼神晦暗不明。
春烟说的与小姜子说的并无出入。
抬眼看见一个小太监怯怯地在门外徘徊,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闻述皱皱眉:“杵在外面作甚?有什么话滚进来说!”
小太监被闻述这一声吓了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就进了殿中:“回,回殿下的话,小姜公公,他,他……”
这小太监见闻述盯着自己,一时间无比紧张,舌头竟像是打了结,怎么都捋不直了。
闻述见小太监话说不利索,眉头紧皱,那小太监给了自己一巴掌给自己壮胆,继续道:“回殿下,小姜公公回去后就发起了高热,刚刚还说了好些胡话,什么想家啊害怕的,还有殿下什么什么的,现下小姜公公的气息已经有些弱了。”
说完,小太监便不敢开口了,只跪在一旁。春烟看了看太子,见他眉头皱着,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表示。
于是,春烟上前几步,朝着小太监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见闻述没有反对,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出了门。
闻述端起手边春烟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是热的,还是不错的茶。
不是他刚成为这个太子的时候小姜子递过来的凉水。
那个时候,自己昏迷着,小姜子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还要担心自己喝的是不是凉水。
小姜子虽然不怎么会伺候人,倒也有趣。
思及此,闻述一顿。
这才几天,他竟是习惯小姜子在身边伺候了?
心中莫名一阵烦乱,又想起昨日里万俟毓说到印阳发生的暴乱,更是万分暴躁。
这么一个暴乱皇帝都搞不定,还搭上了几个大臣外加一个皇子。
这边闻述烦闷不已,另一边紫宸殿的元册帝头都大了。
元册帝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大臣,怒从中来。
“你说直广王被那群暴民掳了?”
就算他再不想管政事,也知道一朝王爷被暴民掳去是什么意思!
两个月之前,印阳大旱,流民无数,当地的父母官却无法采取有力的措施导致不少人揭竿起义暴乱频发。封疆大吏被杀,派去平叛的直广王是他第九个儿子闻晟,竟是被那群暴民掳了去!
丢人!
真是丢人!
有人抬起头来提议:“陛下,那群暴民起义,已经有不少人追随,他们的势力越大对朝廷就愈发不利,还请陛下速速派昭南王爷前往平叛!”
“臣附议!王爷大才,定能将暴乱平定,救出直广王!”
“臣附议!”
第一个人话一出口,跟着的人便多了。皇帝被说得有些动摇,但是心中又有些担忧。
“散了吧,朕再想想。”
众人一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谷书里便道:“陛下,您别着急,办法总会有的。”
元册帝叹了口气:“书里,朕的这些儿子中,朕最看重的就是序儿,若是序儿出事,又能有谁来替朕分忧?”
谷书里心里冷笑,当今还有太子,却只看重一个庶出的皇子,皇子们心都凉透了谁还想给你分忧。
“陛下,昭南王爷有才有德,实在难得。不如这样,陛下您还是别让七王爷去了,那东宫里不是还有一位吗?”
闻言,元册帝眉头一皱:“他?”
第十七章 想通
元册帝想起闻述,脸上便写满了厌恶与嫌弃:“那么个礼义廉耻都不要的腌臜东西,能有什么本事?念着他去世的母后的体面,朕没有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已是给了他天大的恩典了。”
“要是他也被掳了去,岂不是让天下人都在看天家的笑话!”
谷书里一梗,还是道:“陛下,这您就想岔了。昭南王爷是您最信任的皇子,眼下王爷是绝对不能出事的。若是王爷有个万一,那又如何是好?”
“您想啊,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他是因为公干与陛下无关,这样可就能保住王爷又能保住陛下善待嫡子的名声。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太子平叛成功,他代表的是您,天下人记住的也只会是陛下您,至于太子赏与不赏不都在您的一念之间吗?”
听了这话,元册帝思索许久,终是有些动摇。
当年太祖皇帝闻烨打下江山,雷霆手段的治理下没有出现过一起动乱,连续几代大央都太平无事,可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呢?
自己能活到成年的儿子并不多,眼下最有才能的闻序是绝对不能出事的。越想,元册帝便觉得谷书里的办法很是可行。
“传旨,着太子闻述速往印阳,不得有误!”
谷书里一喜,喜气洋洋地就要往东宫去传旨。
这次平叛是太子翻身的一次重要的机会,怎么能让闻序得了去?
他当初既是得了先皇后的好,怎么能不出力为太子殿下筹谋一二?
这时候身在东宫的闻述还不知道平叛的任务到了自己的手上,还以为照元册帝的蠢笨程度,要多费些时日。
他想了想,终是来到宴迎晚的房间,看着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身影,叹了口气。
这个小太监真是太娇气了!
那个春草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还妄图近他的身,就是真杀了也不解他心头的厌恶。
小姜子那点子力气,能打死谁啊?
下人后来回报,春草当时只是气息太过微弱,但还是有气的,并没有被小姜子打死。
结果小姜子反而把自己弄得这副模样。
真是窝囊!
眼看着小姜子满头的冷汗,嘴里说着什么,闻述上前碰了碰她的脑袋,触手可及的滚烫让闻述皱了皱眉。
出息!
睡梦中的宴迎晚很是痛苦,一会儿眼前是自己在家里的泳池里的游泳溺水的场景,一会儿是自己在浔英湖被人抓住脚腕的场景。
画面一转,宴迎晚又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春草来找自己索命,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把她打死。
画面又是一转,见闻述冷着脸张嘴说了句什么,宴迎晚仔细辨认,发现竟是“五马分尸”四个大字,自己却丝毫没有力气,任凭那几个小太监上前来抓着自己给她的四肢和脖子套上绳子,闻述一声令下,宴迎晚便尖叫了一声。
“殿下!”
闻述被这一声惊了一下,不知道宴迎晚梦中有什么,竟是喊了自己。
宴迎晚被梦中的景象吓醒,一睁眼就看见闻述坐在自己的床边。
眨了眨眼,宴迎晚想起来自己应该闻述行礼。
刚一动,闻述便道:“躺着吧,瞧你这出息!”
“刚才梦见什么,喊了爷?”
宴迎晚可不敢说梦见自己被闻述五马分尸了,只好道:“殿下,奴才梦见春草来索命,奴才只好喊殿下救奴才。”
宴迎晚这话一出,闻述更是一阵无语。
“春草没死,你倒是要把自己窝囊死了。”
闻言,宴迎晚大喜,瞬间觉得自己身上轻快了不少:“殿下可是说真的?”
见宴迎晚这样高兴,闻述倒也不吝啬给她吃个定心丸:“没死,她只是比较虚弱,所以气息弱些罢了。”
宴迎晚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没死就好。
也许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下,她是太子身边的奴才,手上沾了血可能并没有什么。可她到底是个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人,一时间让自己接受她把一个活生生的打死了的现实实在有些困难。
但是经过此事,更坚定了自己要抱住闻述这根金大腿的信念!
她还要成为闻述身边最得宠的太监!
哪怕以后闻述还是会因为什么事情打杀她,总要有些顾虑才行。
所以,她必须要有价值。
第十八章 淑妃心腹
“行了,赶紧回来当差,孤可不养闲人!”
宴迎晚心里轻松了不少,朝着闻述作了个揖:“是,奴才遵命!”
看着恢复往日活泼的宴迎晚,闻述心里那口气总算是顺了,难得也露了个笑脸。
就在这时,春烟敲了敲门:“殿下,谷公公来传旨了。”
闻述眉头一皱,起身去了院子中。宴迎晚知道春烟嘴里的谷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忙爬起来穿好衣服跟着闻述的脚步出去。
听着圣旨中的内容,宴迎晚心中一惊。
她记得原书中写到印阳平叛这件事,确实是太子去的,这次也是太子闻述翻身最好的机会。宴迎晚心道,只要这次平叛不出差错,闻述就算不得皇帝的宠,但是最起码的待遇还是有的。
谷书里宣完旨,便对太子道:“殿下,凡事小心!”
闻述点头,让春烟送走了谷书里。
“小姜子,收拾东西,咱们明日便启程。”
想了想,闻述皱眉道:“小姜子还发着高热,不然这次……”
闻述话还没说完,宴迎晚便忙道:“殿下,奴才已经好了!全好了!”
笑话,她怎么能放着这次疯狂刷脸的机会不要?
闻述点了点头,宴迎晚便去闻述的寝殿内收拾东西去了。
东宫喜气洋洋的,反观以往热闹的敬香宫却没了声息。
林蘩露怒不可遏,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越发来气,拿起手边的茶杯便摔在了黄复生的头上:“没用的东西!都没用!谷书里那个老家伙,倒真是能念着他的老主子!人都死了还要给她的儿子卖好!”
“怎么就让闻述那小子得了这么个便宜去?”
黄复生战战兢兢道:“娘娘,这事这么危险,直广王都被掳去了,万一王爷去了也有不测怎么办?依奴才看这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就是太子死在印阳,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你懂什么!”
林淑妃缓了缓,突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要是太子死在印阳,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不是?”
黄复生点点头,林淑妃又恢复了往日慵懒的模样:“你倒是有法子。”
“对了,春烟那丫头在东宫混得可还好,能不能近闻述的身边?”
黄复生忙道:“回娘娘的话,春烟姑娘在东宫一切都好,刚还来回话,说是一切正常。”
“这次闻述去印阳,让春烟想办法跟着去,好跟我们的人接应。”
黄复生应是,但是又道:“娘娘,奴才认为,您不能只信春烟,留个心眼儿是没错的。”
林淑妃点点头:“本宫知道了。”
“这事你亲自安排,本宫才放心。”
黄复生自是一番千恩万谢:“娘娘只管等着,剩下的事就交给奴才了。”
林淑妃看了看他,知道黄复生这是怨恨闻述弄瘸了他的腿,她这才放心用黄复生。
黄复生是个阉人,平日里又爱糟践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的,树敌不少。他自己也知道,离了林淑妃,他什么也不是,甚至活下去都很难。
这也是林淑妃重用黄复生最重要的原因。
别人,包括闻序在内,她都是防着的。
她年纪不过就只比沈梦雾大了几岁,可偏偏自己进了宫,还要眼睁睁看着沈梦雾与闻序眉来眼去的。
她是对闻序有情,可闻序的心更偏向沈梦雾,且闻序素来是个冷心冷肺的,自己就不能把十分的信任全给他。
她现在最大的靠山,依旧是老皇帝那个色中饿鬼。
第十九章 准备展身手
印阳城距离大央的都城福京城并不远,满打满算,只有半个月的路程。印阳地理位置比较特殊,这也是这次平叛除却将军还要有皇家人的原因,印阳大乱,有皇家人坐镇怎么都能安抚民众的内心。
当然,还有元册帝不愿意承认的一点,他信不过那些手里有兵权的武夫,若是没有自己的儿子在,他心里没底。
就算他不喜太子,但是他认为太子资质平庸甚至有些愚忠愚孝,在效忠自己这一方面,他还是相信太子的。
“资质平庸”的太子这会儿正坐在马车上假寐,小姜子给他捶着腿。
“殿下,咱明日就能进印阳城了。”
闻述并没有睁眼:“嗯。”
“殿下,您身体刚好没多久,这一下子骑马这么长时间,可得好好舒展一下才行,不然会疼上好几天呢!”
“嗯。”
“殿下,您别担心,印阳一定会没事的。”
“……”
“殿下……”
闻述终于忍无可忍:“闭嘴。”
宴迎晚扁了扁嘴,她图的啥啊,不还是为了讨他开心嘛!看他一路上皱着眉头生气的样子她这才想让他心里舒坦一些,没想到好心没办成好事。
闻述斜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春烟目前看来没问题,为了不引起淑妃的怀疑,她可能还会与那边的人有来往。”
宴迎晚点点头,想想也是,若是不清楚春烟的底细,闻述怎么会留她在身边。怪不得那次黄复生去找闻述的麻烦,春烟虽然人在那,但是没做什么跑得也快。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宴迎晚猛地抬头:“殿下,您信我了!”
若是不信她,怎么会同她说这些?
“你这个小刁奴,确实是有点小聪明,可你心里想什么脸上全有,是好是孬,爷心里有数。”
闻言,宴迎晚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那么一点,但她没有掉以轻心,仅仅是相信她还不够,她得成为高力士、苏培盛那样的大太监才行!
宴迎晚心情畅快,给闻述捶腿都觉得快乐了许多。
这次印阳之行,卫国公世子沈放观也就是沈梦雾的哥哥带兵先行前往,闻述随后。
现下距离印阳还有一天的车程,可这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再往前走就是山路。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下雨的迹象,更是危险。
闻述决定一行人就地扎营。
车马劳顿,随行的护卫也需要补充体力。
只是,就地扎营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一行人吃饭就很难办了。
春烟来到马车旁向闻述请命:“殿下,咱们随身带的干粮还有,您可要将就一下?”
春烟没得到闻述的回应,刚想再请示一遍,却见闻述掀开马车帘子走了下来。
“既是有干粮,便分下去吃了吧。”
春烟以为太子养尊处优的,会对吃干粮不喜,原本是准备多费些口舌的。
可春烟哪里吃到,这位芯子里住的可是树皮虫子都吃过的老祖宗。
宴迎晚心想,太子那个胃干啃干粮怕是受不了。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在离开束岳城的时候,当地的县令给他们装了不少的土豆。
宴迎晚跑到春烟面前,笑道:“春烟姐姐,小的有个办法能让殿下吃到热乎的东西。”
春烟诧异宴迎晚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回道:“小姜公公有什么办法?”
宴迎晚笑笑:“春烟姐姐去后头马车上拿些土豆来,小的先去准备!”
春烟知道太子极信任这个小姜子,也不犹豫,连忙去后头的马车上取了不少的土豆,过来就见宴迎晚在扒土。
只见她用石头在一个类似于小台阶的地方掏了个西瓜那么大的上通口洞,又找了许多小石头堆起来直到将口封住。
宴迎晚一回头,见春烟愣愣地看着自己,便道:“春烟姐姐,你把土豆放下,去告诉一声殿下别吃干粮,殿下吃那样冷硬的东西受不住的。”
第二十章 野外生存小能手
闻述听说宴迎晚自己用土堆整了个像灶台又不像灶台的东西,还要了许多的土豆,顿时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跟着春烟走过来,就见宴迎晚找来了些干柴火,正对着柴火发愁。
“小刁奴,做什么呢?”
听到声音,宴迎晚一愣,抬头便将闻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殿下,您可会用火镰石?”
闻述点点头,向随行的护卫要了火镰石来走到宴迎晚的面前:“点哪?”
宴迎晚将柴火放到简易灶口,示意闻述打火。
闻述将火点着,宴迎晚一直等到每个土疙瘩烧至高温,她便在一旁又挖了一个洞,将烧掉的柴火灰转移到另一个洞中用土埋起来降温。
闻述眼看着宴迎晚迅速将土豆放一层再铺一层土疙瘩,最后土豆放完,便又将最后一层土疙瘩铺上,最后再铺上一层土,宴迎晚还上去踹了几脚,完全封住。
一系列动作做完,宴迎晚便回头看向闻述:“殿下,您再等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闻述看向宴迎晚,眼里满是兴味:“你是从哪学的?”
宴迎晚一怔,这是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暑期下乡跟当地老乡学的,这可不兴说,只好道:“奴才听师父说过,只是想着试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做坏了,殿下可得恕奴才无罪。”
闻述挑挑眉,没有说话。
虽然他以前确实在野外生活,但是在行军打仗时不适宜出现烟火,容易暴露行踪,所以他们大多都是吃干粮,热食只有在军营中才能吃到。
眼下,这个小太监倒是挺有办法。
等着也是等着,闻述便开口问道:“这半月来,孤让你读书认字,怎么样了?”
“回殿下,奴才还在认呢。”
宴迎晚以前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对于这些个繁体字虽然不会写,但是常用的一些还是认识的。只是古代这种繁体竖排又没有标点的书实在难啃,宴迎晚读起来也有些困难。
“殿下,奴才为什么要认字读书啊?”
闻述没有说话,按道理讲,若是身边太监不认字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是好事,这样就不怕他会弄权摄政,可他眼下能用的人并不多,他的处境复杂来往机密信件繁芜,若是小姜子看不懂,也比较麻烦。
“殿下,奴才最近读史书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听了这话,闻述挑了挑眉,好奇小姜子能有什么疑问:“说说看?”
宴迎晚想了想,边说边注意观察闻述的神色:“殿下,太祖爷文治武功胜过前代所有帝王,也是他一手缔造了咱们大央的辉煌,”宴迎晚说到这顿了顿,见闻述嘴角微微上扬,明显是喜欢听她这话,接着道,“只是奴才不明白,当初太祖爷下令废除了前朝的捐粮法,如今已经七八十年了,怎么印阳那些暴民反叛理由中还有捐粮法这一条?”
宴迎晚说到这件事也不是空穴来风,原书中印阳城有一场异常巨大的舞弊案,如果不将这些人正法,印阳的问题就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
捐粮法指的是,前朝粮食缺少需要官府向民间发放时,需要百姓先向官府交够符合家庭人数的银两才能领到口粮。这样不合理的规定在闻烨刚上台时就废除了,可现在偏偏又出现了。
她必须要让闻述知道印阳有一些人阳奉阴违导致这场起义的发生。
第二十一章 香喷喷的土豆
闻述自然知道这件事怕不止是因为饥荒才导致的起义,这其中必然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过了很长一段沉默的时间,宴迎晚觉得埋着的土豆差不多了,连忙将土刨开,将土豆扒拉出来,一颗颗土豆冒着热气,外面的皮焦焦的,一看就很好吃!
宴迎晚拿起来一个,左手倒右手的样子灵动得很,倒是看得闻述有些意动,也去拿了一个。
宴迎晚见闻述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不再那么沉重,便将手中扒了一半皮的土豆递到闻述的面前:“殿下,您尝尝!”
明明天色已经大黑了,可是闻述却好像还是看见了面前小姜子亮闪闪的眼睛,心里不知道是划过了什么,将原本拿在手里的土豆放下,低头吃了一口宴迎晚手上的那颗土豆。
热乎乎的,软绵绵的,带着些泥土的香气,土豆原本的醇香也完全展露了出来。
与闻述现在的心情有点像。
但不得不说,这土豆外焦里嫩,着实好吃得紧!
小姜子的大作,很成功!
“很好吃。”
闻言,宴迎晚大喜。
“耶!我成功了!”
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这么做,以前都是看着别人动手,她顶多打个下手,可是没想到这次竟是这么成功!
只见闻述索性坐在一旁,从中拿起来一个,自己剥了皮吃得开心,宴迎晚更高兴了。
随即宴迎晚用衣服揣了几个土豆就要往那群护卫那去,闻述拉住她:“去哪?”
宴迎晚不解:“那些护卫们累了一天了,奴才拿去给他们尝尝!”
闻述心道,这小刁奴还挺有心。
眼看着宴迎晚跑到不远处分了土豆,还指了指这边,看意思应该是说还有。
闻述看着手中的土豆,突然觉得不香了。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才有份呢!
小姜子果然是个刁奴!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闻述猛然一惊,他怎么想着吃独食了?他堂堂一开国皇帝,会跟手下人抢土豆吃?
越想,闻述的脸便越黑。
吩咐人将剩下的土豆一起拿到马车那边分着吃了,闻述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小姜公公真是好手艺啊!不愧是殿下身边的人才!”
一个护卫吃到了热乎乎的土豆,心情自然是好,夸赞的话也就不吝啬地出来了。
“是啊,卑职还真没想到,今晚能吃到热乎乎的吃食!”
“以前晚上在外面过夜的次数并不少,倒是没想到今日跟着殿下,这么有口福!”
一句一句的夸赞砸下来,都快把宴迎晚砸晕头了。就是个土豆而已,操作也不难,她还以为古代人已经这么吃了呢。
其实想想也是,这些人里头,要么行军打仗不方便操作,要么养尊处优的,没这么吃过倒也正常。这要是换了老百姓,可不是手到擒来!
正说着,就有个小护卫抽泣起来,宴迎晚一惊:“这是怎么了?”
小护卫擦了擦眼泪,道:“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我娘也这么做过。”
啊,是想娘了啊。
看他的样子年纪也并不大,因为吃的想娘了也是正常的。
一众护卫见他哭哭啼啼的,又调笑着打趣他。
宴迎晚不禁感慨,在外卖命奔波的人,他们天天在一起多少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感情好也不奇怪。
她看了看闻述,只见闻述脸色却不怎么好,便悄悄凑过去:“殿下,奴才看您刚才都把土豆分下去了,您都没怎么吃的,奴才这里藏了几个,您再吃点,不然就凉了!”
看着宴迎晚略显担忧的眼神,闻述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可土豆开没吃呢,一行人便呼啦啦跪在了地上。
看得宴迎晚一愣。
第二十二章 荒谬之谈
领头的护卫道:“属下等愿誓死效忠殿下!”
这话一出,众人便齐声道:“属下等愿誓死效忠殿下!”
宴迎晚不解,怎么几个土难道有这么大的作用?这些人都誓死效忠了?
宴迎晚不解地看向闻述,只见闻述却很平静。
不愧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
闻述没说话,便听那护卫首领道:“我们在吃干粮的时候,殿下也是吃了的。殿下有了热乎的吃食也没有忘记我们,而是让小姜公公分发下来。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家的人,有哪个能做到与我等同甘共苦?”
话音刚落,另一护卫便道:“前些日子我等随昭南王爷公干,在外扎营,王爷吃不惯干粮,非要吃古董羹,我等无法,只好为王爷寻罗古董羹的材料,最终耽误了行程,王爷的任务并没有完成,竟是,竟是打杀了我们一位兄弟!”
说到这,宴迎晚倒是有点懂了。不管古代还是现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太子可以与众人同甘共苦,有什么吃什么,可一个王爷却忍受不了,因为自己贪嘴贻误时机却要打杀别人。
怎么不让人寒心?
闻述看着他们,缓缓道:“你们的心意孤明白,你们与孤都是为大央卖命,没有什么誓死不誓死的。孤要你们活着一天,便为大央贡献一天,明白吗?”
“明白!”
宴迎晚这下还真不得不佩服闻述,他没有安然接受他们的效忠,却也没有推拒,只是说为大央卖命,可这些人的心已然偏向了闻述,到时候对闻述来说,自然是很大的助力。
众人吃完了东西,闻述便回了营帐中。
见宴迎晚正在收拾东西,闻述便招手把人喊到身前来:“小姜子,你今晚在爷这里是首功。”
闻言,宴迎晚立马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多谢殿下!”
闻述见她开心,又道:“有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孤决定好好赏你!等孤有了时间,便亲自教你写字吧。”
顿时,宴迎晚的脸都垮掉了。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太子!不给金银财宝就算了,怎么还要学写字?
“殿下,奴才会认字还不够吗?”
闻述斜了她一眼:“不够。”
好嘛,宴迎晚扁扁嘴,学会写繁体字也挺好的,要是哪天她回到了现代,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书法家呢!
闻述见她的脸色变来变去的,便道:“怎么,爷亲自教你写字,你还嫌弃?”
这话可就严重了!
“不不不,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
“德行!”
说是这么说,一到印阳城,闻述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时间教她写字。
就连宴迎晚自己,也换上了小厮的衣服跟着闻述忙碌。
印阳发生了这样严重的干旱,闻述必须代替皇帝反省是否有什么大的过错,还要进行祭天祈雨的活动。
除此之外,开仓放粮更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可就在闻述下令开仓放粮的时候,遇到了当地官府的极力反对。
“太子殿下,您在京城可能不知道,开仓放粮是要的,可在这之前,百姓必须上缴领粮银!”
闻述在上首坐着,听了这话,抄起手边的茶杯便朝着说话的那位县官砸了过去:“荒谬!”
“太子殿下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捐粮法自古便有,这有何怪?”
闻述简直要气笑了:“张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太祖天授元年便废除了捐粮法,废除了领粮银?”
第二十三章 惩治
张理全躲闪不及,脑门上被闻述砸出来个血窟窿,但他对闻述的话并不在意,见闻述搬出来太祖皇帝也不发憷:“太子殿下,太祖爷废除捐粮法是不错,但那时候大央初建,不过是为了安抚民心罢了。”
“此一时彼一时,捐粮法一事陛下并无反对,殿下何苦抓着这点不放?”
张理全话没说完,照宴迎晚最近对闻述的理解,他现在已是怒极,只是现在脸上却还留有笑意,看在宴迎晚的眼里,实在有些瘆人。
“照你这么说,这件事是陛下允许的?”
不待张理全说话,闻述又道:“张大人,你身为一方布政使怎能说出这样没有脑子的话来?”
若不是这些天接连查探,他都不敢相信,一场起义牵扯出来的人足有二十!
当初他打天下不就是看不惯前朝的那番做派!
如果今日换作是他,他也要反!
可这个张理全还要跟他玩什么文字游戏,什么陛下没有反对。
呵,那个皇帝再糊涂也绝不会在他有明令的时候再让捐粮法出现。
这个张理全敢这样说,明显是在朝廷有人。
一旁的巡抚魏光泰见这个太子不像之前的钦差或者是皇子好糊弄,一时间竟是也没了主意,跟身后的同僚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措。
太子是玩真的啊!
闻述见众人不说话,朝宴迎晚使了个眼神,宴迎晚点头,让人把东西抬了上来。
只见两个护卫抬了一只大箱子上来,打开一看,竟是满满的一箱金元宝!
就连宴迎晚看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可真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闻述见她眼都看直了,心里骂了声没出息,便又看向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们。
“魏大人,这箱东西你可眼熟?”
魏光泰在见到箱子被抬上来的时候,腿就软了。这是昨日里张理全刚给他送去的一箱金子,他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呢,这太子刚来没多久怎么会知道的?
可看到闻述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时候,魏光泰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殿下,臣,臣是想给张大人退还回去的,只是还未来得及!殿下明鉴啊!”
张理全见魏光泰全然不反抗,竟直接就将自己供了出来,一时怒火攻心,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闻述却倍感心累,一个小小的布政使竟拿出来这么多的金子,一方巡抚丝毫没有主见,如此,印阳城真是烂透了!
“魏光泰身为一方巡抚,不思为百姓筹谋,贪婪成性气节全无,杀无赦!”
魏光泰一听这话,脑子一白就晕了过去。
“布政使张理全目无法纪,公然藐视朝廷律法,借印阳大旱中饱私囊致暴乱发生罪无可恕,着三日后凌迟!”
宴迎晚看着端坐在高堂之上的闻述,突然觉得他跟自己想象的还有书中写的都不一样。
不管闻述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亦或是为了大央的江山,但是他却真真实实地给百姓惩治了恶吏。他好像,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
“魏、张二人朋党,不论身份,一经查实,杀无赦!”
张理全大笑几声,指着堂上的闻述道:“杀吧!杀啊!把我们这些人都杀光!闻述,你如此暴戾,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我等没有功劳,也为你大央卖过命,今日竟是被赶尽杀绝!好哇!真是好哇!”
“闻述!你别得意!你今日只是太子,就算你登基做了皇帝也不过是个只会杀人的暴君!到时候百姓揭竿起义,你看是不是我等的原因!”
宴迎晚朝他啐了一口唾沫:“还不快拉下去,留在这恶心殿下吗?”
这人还真是恶心,做坏事暴露了还这么嚣张,丝毫不知悔改!
宴迎晚转头看向闻述,却又有人站出来喊道:“殿下,你尚未登基,无权勾决!”
闻述冷笑一声:“既然陛下已将此案全权授予孤,孤说了便算,若陛下怪罪,孤一人承担!”
第二十四章 风儿轻月儿明
既然惩治了这些脏东西们,自然要昭告天下。宴迎晚吩咐人,将此事写成告示张贴出去。
回到印阳的驿馆,闻述便觉得有些头疼。
宴迎晚伺候闻述简单洗漱了一番,发现闻述的袖口破了一道口子。
“殿下,您的外衫袖口破了,奴才给您缝缝。”
闻言,闻述往自己袖口看了一眼,再听宴迎晚这话,不禁挑眉:“小刁奴,你还会缝补衣物?”
宴迎晚哼哼两声:“殿下少瞧不起人了,奴才在遇到师父以前,什么活计没做过啊,缝缝补补的还不简单吗?”
宴迎晚倒是没说假话,只是她自己本身也喜欢缝缝补补,小时候给给芭比娃娃做过衣服呢!
闻述点点头将外衫交给宴迎晚,自己到榻上休息。
他本是想着睡一觉休息休息,连日劳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只是一躺下,脑海中便全是往日他还是闻烨的时候起兵造反,被自己的父亲大骂反贼的样子。
他的父亲原是前朝的官员,一直反对自己起事,可自从他的好弟弟也投入到他的麾下,他的父亲才不说什么了。
呵,他爹一如既往地偏心,他又不是不知道。
一直到他的弟弟与前朝军暗中往来,致使他最好的兄弟为保护他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那边的将士死伤数万,一切都是他那个好弟弟的手笔。
他后来选择了将亲弟弟在军前斩杀,将弟弟首级送给了父亲。
他那个父亲是怎么说他的,说他是畜生,说他只知道打打杀杀,一点都不顾念兄弟亲情。
那他就想问问自己的父亲了,他那个好弟弟何曾顾念过?
宴迎晚给闻述将衣服缝好放置在一旁,就听见榻上的闻述喃喃说着什么,睡得很不安稳。
她上前喊了喊他,却怎么都喊不醒,索性不喊了。
刚要离开,余光却瞥见闻述紧皱着眉头,神色痛苦。想了想,宴迎晚打算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守上一会儿。
刚坐下的宴迎晚猛然间却被闻述抓住了手腕。
她一惊,以为闻述醒了,可看过去发现并没有。
他像是梦见了什么。
反正手被闻述抓着,想走也走不了了。
宴迎晚索性轻声唱起了歌谣,说不定对闻述还有用:“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叫铮铮,好似那琴弦声,弦儿那个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唱着唱着,宴迎晚倒是把自己唱困了,趴在一旁歪着脑袋睡着了。
睡梦中的闻述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他爹不爱他,那又如何,他有爱自己的娘,可是自从他将自己的弟弟杀了,他娘虽然说着不怨他,可一直到最后,他再也没见过娘亲的笑容。
悲伤的情绪压得闻述喘不过气来,睁开眼却见宴迎晚在一旁埋着小脑袋睡着了。
发现自己还抓着宴迎晚的手,闻述松开,却见宴迎晚因为他这一动作竟是下意识地哼起了歌谣:“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叫铮铮,好似那琴弦声,弦儿那个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看着还没睡醒的宴迎晚,闻述心头一阵复杂的情绪划过,最后竟是轻笑了一声。
“小刁奴!”
第二十五章 沈放观
闻述知道为什么印阳这桩案子来了一些大臣与皇子都无功而返,甚至还到了当地百姓揭竿起义的程度。这些人里头,要么是往里头掺了一脚,要么就是确实没有脑子。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拖到了这个地步?
闻述这次,确实大开杀戒,但到底效果还是好的。
百姓才不管你是不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也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要把这些吃人血的东西处理了,那就是好样的,就是他们愿意拥戴的。
处理了魏光泰等人,印阳地方人才紧缺,等吏部将空缺补齐还要一段时间,很多事情便需要闻述亲力亲为。
这天,闻述带着宴迎晚来到沈放观的大营,询问平叛进展。
沈放观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子,听说了他一天之内判处了二十人的罪行,这份魄力并不是旁人都能有的。反正依他看来,那位风头正盛的昭南王爷是比不过的。
想到自家爹爹和妹妹的嘱咐,沈放观对闻述并不敢怠慢。
可是现在,他倒是打心里佩服了。
沈放观余光看到宴迎晚,心道这就是妹妹说过的那个小姜公公了吧,刚要收回目光,却猛然看见了宴迎晚腰间佩戴的玉佩。
沈放观竟是一时没有忍住,伸手抓住了宴迎晚的胳膊。
“敢问这位公公,你腰间的玉佩从何而来?”
宴迎晚一愣,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问这枚玉佩啊!
“回沈世子的话,这枚玉佩奴才记事起就在奴才身上了。”
却见沈放观听了宴迎晚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丝毫没有要放开她胳膊的意思,宴迎晚求助地看向闻述。
“看来沈世子对孤的小太监很感兴趣。”
听出来闻述话中的不满,沈放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是臣下失态了。敢问公公,家中可有姐妹?”
这话还真是为难她了,原主一个从小被拐卖的,她上哪知道去?
于是,宴迎晚摇了摇头:“奴才很小就被卖了,并不记得家人。”
闻述不是不知道宴迎晚的遭遇,以前听听就罢了,可是这会儿听起来,怎么都觉得这个娇气的小太监处处都透着可怜。
闻述干脆眼不见为净,转头看向沈放观。
“如今情势如何?”
见闻述说起了正事,沈放观也正经了起来:“那些暴民有两个首领,一个叫杨广胜,一个叫李万青。近来探子们发现这两人意见发生了分歧。”
“什么分歧?”
沈放观本来想着说要遣退众人,可是看着闻述并没有这个意思,沈放观便道:“那个李万青本来就有些都动摇,当初起事确实被张理全他们逼的,自从殿下将张理全等人正法,那个李万青的心思就又开始摇摆了。”
就算宴迎晚不懂,也知道这是个好事。
这件事在原书中其实着墨并不多,因为这件事不是男女主直接相关的,只是因为这是男女主支持的太子履历中重要的一件事才有些交代。
这时,又听沈放观道:“这个李万青,不光心性不定,还极度迷信。其实,他是个突破口。”
宴迎晚搓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电视上说有些人为了装神弄鬼,会用到松香。
若是他们利用李万青迷信这一点,再用点松香,会不会有用?
闻述见宴迎晚一会搓搓下巴,一会点点头的,不禁问道:“小姜子,你又琢磨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直广王闻晟
宴迎晚道:“殿下,既然那个什么李万青有弱点,那咱们怎么着都得利用一下啊。”
闻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奴才听说过,点燃松香会发出光圈来,很多人上山时也会点燃松香来照明,要是我们利用这一点,李万青这样极信鬼神的,也许有用。”
沈放观一笑:“离间计。”
“殿下,小姜公公这个方法不错,我们可以利用这点离间李万青与杨广胜,让他们彻底决裂!”
闻述一点头,沈放观便安排人放出了话,许多人在印阳城郊的伶母庙见到了伶母娘娘显灵。李万青听到消息,必然会悄悄在夜间到伶母庙去。
果然,没几天,沈放观的人就收到了消息,听说李万青从大营出来的时候气冲冲的直奔伶母庙,明显是又与杨广胜发生了争执。
李万青来到伶母庙,虔诚地祭拜,突然间所有的蜡烛全都灭了,李万青有些害怕,突然,眼前亮起了一道光轮。
只见一女子在光轮中,很是端庄。
李万青大喜过望,连忙跪拜,却听伶母娘娘道:“大胆李万青。”
李万青素来信这些,现在亲眼得见,又听见伶母娘娘这话,心头一颤:“还请伶母娘娘示下。”
“大央建立至今并无极大错处,有错之人也已伏法,尔等却造反生事,百姓民不聊生,你可知罪?”
李万青心里懊恼,但也只好道:“弟子知罪。可弟子也是无奈,那杨广胜威逼利诱,弟子实在……”
话说到这,李万青又想起来这是对着伶母娘娘说话,只好道:“弟子一定虔心向善,这就与那杨广胜分道扬镳!”
“如此,本座便信你一回。苍天有眼,若你不能如你所言般行事,一切恶果皆由你自食。”
“弟子听命。”
得到这话,光轮便消失了,李万青擦擦头上的汗,离开了伶母庙。
李万青一走,原本光轮中的人猛地松了一口气,走出来一看,竟是春烟。
宴迎晚笑笑:“春烟姐姐太厉害了!”
春烟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没说什么。沈放观在李万青走之后,便放出话去,大央已册立李万青为大将军,李万青已然是大央的人。
这李万青回了大营便与杨广胜大吵了一架,杨广胜又听说李万青成了大央的大将军,便一门心思的认为李万青是得了大央的好处才要与自己分道扬镳,一气之下将李万青按通敌罪杀了。
只是这一杀,营中不少李万青的拥戴者也跟着反了杨广胜,内讧一起,沈放观趁机袭营,竟是以极少的伤亡擒住杨广胜,还将直广王闻晟救了出来。
闻晟一出来,就抱着闻述大哭:“皇兄啊,你可算来了!弟弟在里面要被这群暴民逼疯了呀!”
宴迎晚看着哇哇大哭的直广王有些想笑,再看看一脸嫌弃的闻述,竟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闻述将闻晟一脚踹开:“你身上说不得都长虱子了,离孤远些!”
宴迎晚见闻晟实在可怜,想要去扶他,却听闻述一声怒吼:“你要是碰了他,就别近孤的身!”
宴迎晚摸摸鼻子,有这么严重吗,闻晟看起来也没有特别脏啊。
不过既然闻述这么说了,宴迎晚看了看闻晟,心里说了句自求多福便也不管了。
闻晟也不矫情,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土:“皇兄,咱明日就回京!在路上弟弟慢慢跟你说件重要的事!”
“与闻序有关。”
第二十七章 偏心的老皇帝
不怪闻晟吵着闹着要立刻回京,他被杨广胜那些人抓去,实在被折磨的够呛。
问题是,那些人觉得他回不去了,当着他的面说了好些有的没的,他这才知道,闻序那狗贼就不是个东西!
见闻晟义愤填膺的,宴迎晚本想回避,可脚还没迈开,就听见闻晟骂了出来:“狗贼闻序!皇兄,我还当是我自己倒霉着了道被人抓去了,谁知道根本就是闻序授意的!”
闻述皱眉,宴迎晚眼观鼻鼻观心。
九爷哎,这话可不兴这么大声的说啊!
“皇兄,印阳的上任巡抚是个好的,可被张理全那个狗东西陷害丢了脑袋,这才有了魏光泰的事。你当张理全他一个小小的布政使能有多大的本事,是闻序在朝廷里给他罩着呢!”
“张理全见上次去的不是闻序而是我,拉拢不成怕我给他把事情抖搂出来,就把我出卖了交给杨广胜。”
不过他也听说了,他的太子哥哥到印阳没多久就把张理全那些人全都办了!
不愧是他的太子皇兄!
闻述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宴迎晚见闻晟与太子之间好像关系不错,细想起来,原书中有说到,闻述是皇帝元后所生,闻晟是继后所生,都是嫡子。
除却这一点,先皇后与继后还是嫡亲的姐妹,说起来,闻述还要叫继后一声姨母。
闻晟这么信任闻述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在皇宫的元册帝听说闻述不到半月就将印阳的事情办妥甚至与沈放观携手平叛,心情并不好。虽然这次暴民起义的结束主要是因为他们内讧所致,但这些说到底都是闻述与沈放观的功劳。
就连闻序,都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闻述对这件事知道多少,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抖搂出来。
谷书里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是欢心,只是看元册帝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到高兴的影子。
“这个逆子!”
果然对于不喜的儿子,不管他做什么都做不到皇帝的心里去,怎么做都是错。
“这个逆子竟然直接将这二十个人斩杀了!谁给他的权力不将这些人押解进京审问,他还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他这是想自己当皇帝吗?”
元册帝怒不可遏:“朕听闻坊间早就有太子过于暴虐的说法,朕并没有当真,可杀了二十个人眼睛都不眨的太子狠心如斯,如今看来闻述实在枉为储君!”
这话实在严重了,这事到底是闻述有功,现在元册帝不论赏反而生出了废太子的意思。
闻序心中得意,就算闻述得到机会又怎么样,能不能翻身还不是看皇帝的一句话。
谷书里忙上前给元册帝顺了顺气:“陛下,您可息怒哦!太子殿下如今有功,您要是这会儿朝太子生气,那些言官又该说您此番行为会让天下人心寒了!”
元册帝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愤怒,看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还跪在地上,只见他担忧地看着自己,缓缓道:“父皇息怒,皇兄此次于社稷有功,父皇该赏的。”
元册帝见闻序处处为父兄为社稷着想,心中感动:“罢了,等太子回来,朕设宴给他庆功便是!”
闻序在心中冷笑,堂堂一朝太子,明明有功却被元册帝一场庆功宴就打发了,真是讽刺!
第二十八章 最佳舞替
再说林淑妃本想趁闻述在印阳给他来个致命一击,没想到她还没下手呢,闻述竟然就从印阳回来了!
他在印阳也不过就是半月之久,来回相加也不过是一个半月。看来还是他们平日里对闻述太过小看了。
那些个暴民也是不中用的,好端端的起什么内讧,平白让闻述捡了便宜!
不管林淑妃如何生气,她咬碎了银牙也得端起笑脸与皇帝一起给闻述设宴。
闻述一行人回到京城的当日元册帝便给他们设了宴,闻晟只来得及到皇后那去简单梳洗了一番。
等见到元册帝的时候,闻晟自觉地跪在他的面前请罪。
元册帝对这个儿子本就没报什么太大期望,又加上闻晟一直是个会讨人开心的,他这次的事情虽然丢人但也到底没什么太大的错处,说了两句便罢了。
只是见到闻述,他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
因为受宠,林淑妃坐在了元册帝的身边,就连皇后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林淑妃见闻述到席位上坐下,元册帝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不禁笑着去给元册帝夹菜,特意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
果然,元册帝眉头一皱:“爱妃,你怎么又戴上了这只镯子?”
他可是记得,这只镯子当初淑妃说丢了后来是黄复生在闻述的东宫找到了。
一个惦记自己妃子的太子,下一个要惦记什么,他的皇位?
林淑妃忙道:“这只镯子是臣妾刚进宫的时候,陛下亲自给臣妾戴上的,臣妾根本舍不得不戴嘛!”
说着,林淑妃把筷子一放就开始抹眼泪:“臣妾,臣妾就知道,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陛下就不疼臣妾了!”
元册帝一看林淑妃开始掉眼泪,心都要化了,连忙好话软话的哄着。
“臣妾那日在太子殿下那里受了那样大的委屈,陛下难道不记得了吗?”
说到这个元册帝就来气,他怎么能不气?
元册帝看向闻述的眼神都快要把他凌迟了。
闻述权当没看见,端起酒杯遮挡住自己嗜血的眼神。
自己的江山,竟是落在了这样一个蠢货的手里!
原本是给太子办的庆功宴,皇帝却一句太子的功劳都不提,只管与自己的妃子你侬我侬的,饶是底下的一些大臣都看不下去了。
宴迎晚原本站在太子的身边,但是看到万俟毓给自己使了个眼神,便悄悄猫了出去。
到了个角落,宴迎晚就见万俟毓神色间有些为难。
“万俟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万俟毓想了想,道:“姜公公,淑妃明里暗里都在说殿下对她有不轨之心,陛下又对淑妃言听计从,这样下去对殿下极为不利。”
宴迎晚点点头,示意万俟毓继续说。
“家兄出了个主意,为陛下献美人分淑妃宠,本来计划今日庆功宴上让她随歌舞而出,只是眼下出了些状况。”
“那女子在来的路上遇到些麻烦,我已派人去解决,只是这一时半会的,那女子无法到场了。”
宴迎晚皱皱眉:“奴才明白将军的意思了,本来献美人哪天都好,只是今日淑妃话赶话的,明显是把殿下往死路上逼,若是陛下脑子一热,怕是要定殿下的罪也未可知。”
万俟毓点点头:“正是如此。”
“敢问将军,那女子是何身量?”
万俟毓想了想,朝着宴迎晚打量了一番道:“冒犯公公了,那女子就是春烟的妹妹春暝,倒是与公公的身量相仿。”
按道理讲,春暝一定是与春烟相像的,但是元册帝认得春烟,所以春烟是万万不能替的。
为今之计,宴迎晚自己倒是个最佳的人选。
第二十九章 熟悉的身影
只要她先戴上面纱,等万俟毓接到了春暝再将人送给皇帝,虽然很危险,但是为今之计,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了。
“将军,奴才是个太监,扮成女子别人未必会怀疑到奴才的头上来,不如奴才先顶上,将军便速速将春暝带来。”
万俟毓心中打鼓,虽然宴迎晚唇红齿白的,又是个小太监,扮作女子不是不可,可是这歌舞方面怎么办?
许是宴迎晚看出了万俟毓的想法,不禁笑道:“将军放心,奴才小时候那种地方也呆过,晓得的。”
话是这么说,原主虽然小时候见过这些个东西,但是真上她未必可以。
只是前世的宴迎晚,那可是古典舞行家!
有了音乐调子,她就能跳出个子午卯酉来!
万俟毓只好点头,现在春暝无法到场,又要找个生面孔,照宴迎晚的说法,她不是最合适的,但是现在也只有她能上了。
“公公放心,末将让沈大姑娘与春烟来帮您。”
宴迎晚点点头,有人帮忙就行了。
万俟毓先回到了席位上去,只见皇帝现在已经将怒火撒到了闻述的身上。
闻述跪在中央,身前还有些茶杯的碎片,皇帝怒气冲冲地站着,一旁的淑妃给皇帝顺着气,眼神里却是有些喜色。
万俟毓朝着皇帝身后的谷书里看过去,谷书里心中一喜,忙道:“陛下息怒,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好生气!听说啊,教坊司今日准备了可不一般地歌舞呢!”
元册帝又坐回龙椅,摆了摆手,示意歌舞开始。
林淑妃瞪了一眼谷书里,满心不忿。
乐声一响,一阵脂粉味袭来,让闻述猛地皱眉,见皇帝不搭理自己了,便起身回到了席位上。
莺莺燕燕扭来扭去的,实在没什么好看。元册帝看向谷书里,明显就是问,哪里有什么不一般的?
谷书里忙笑道:“陛下,您别急啊,这只是开场,好的还在后头呢!”
一舞毕,元册帝只听见了一阵悠扬清脆的笛声,紧接着一阵紧锣密鼓版的敲击声,立时把元册帝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这是《擒王》一曲!”
元册帝竖起耳朵来听,却一直不见人的身影。
听到乐声的闻述猛地一顿,这首《擒王》他知道,讲的就是自己当初闯敌营擒敌王的事情。
现在以另一种身份再听这首曲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宴迎晚在教坊司的曲目中发现了这一首,想想跟她以前听过的《兰陵王入阵曲》以及《秦王破阵乐》风格相近,这种她比较熟悉,也比较好发挥。
曲子已到最精彩的一段,元册帝却有些不耐烦,刚想喊停,就见一女子踩着鼓点摇曳而来。
她虽然蒙着面纱,但每一步就像是走在心上,一踩一踩的,直让人心痒痒。
元册帝这会儿哪里还记得什么太子不太子的,魂早就被眼前的女子引了去了。
眼看着她带着面纱,元册帝只想把她的面纱摘掉,可佳人的舞姿实在太过曼妙,他又有些不忍打断。
闻述倒是觉得,眼前跳舞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但是却说不出来是在哪见过。
回头看了一眼,却不见小姜子的身影。
刚一皱眉,却见万俟毓凑了过来:“殿下放心,春暝已经进宫门了。”
也就是说,眼前正在跳舞的人,并不是春暝?
第三十章 不正常的太子
也不知殿上哪里来了一阵风,宴迎晚跳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阵风带来的影响,一个转身,面纱迎着风随宴迎晚的动作竟是掉了下来,被风吹到了……闻述的脚下。
宴迎晚下意识随着面纱看过去,竟是与闻述对上了视线。
心头猛地一跳,宴迎晚忙转移了目光。
万俟毓自然也注意到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得亏姜公公是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太监,旁人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不然早就露馅了,万俟毓心想。
宴迎晚知道,现在停下来怕是别人会看得更清楚,索性继续跳。
元册帝与林淑妃端坐在上首,还是有些距离的,可闻述的位置却能将宴迎晚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这分明是小姜子的脸!
一舞毕,不待元册帝反应过来,宴迎晚风一样跑了出去。
一见宴迎晚出来,沈梦雾便连忙引着她去见了春暝,让春暝换上她这身,宴迎晚便又换回了自己小太监的衣服。
沈梦雾还不忘嘱咐春暝:“春暝,记住了,你现在不叫春暝,不是春烟的妹妹,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春暝点点头:“记得,奴婢现在叫茗悠。”
沈梦雾点了点头,但是想到要把她送给老皇帝,怎么都有点不忍心,春暝便笑道:“姑娘快别这样,奴婢进宫之后的日子不会比之前的差,这份差事是奴婢自己求来的,奴婢是愿意的!”
春暝是万俟毓的兄长万俟兆的人,那个万俟兆虽然有才能,但是内心其实有些扭曲,豢养了不少死士和杀手,春暝应该就是万俟兆培养的工具。那么如此看来,春暝进宫倒是真的会比在万俟兆那边要好些。
古代的女子各有各的身不由己啊。
她如今不也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嘛!
换好衣物,宴迎晚总算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另一边的元册帝见宴迎晚跑得快,竟是直接下了台阶,嘴里喊着“美人”,也不管林淑妃的拉扯,只管想要往外走。
谷书里上前扶住元册帝,笑道:“陛下,您忘了,不管那女子是谁,咱只管去教坊司问问不就得了!”
“对对对,摆驾教坊司!摆驾教坊司!”
元册帝迫不及待,他一走,林淑妃朝闻序使了个眼神便也冷着脸走了。
倒是闻述,刚才他看见殿中女子的面容,真真是美极了。他闭了闭眼,那美丽的身影却挥之不去,那相撞的视线更是让他心头猛跳,竟是在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他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可这酒太烈,不仅没有压制住心尖的触动,反而烧得心跳更快。
万俟毓没有意识到闻述的不对劲,只自顾自小声道:“殿下,方才那人正是小姜公公。”
闻述看向万俟毓,只听他又道:“别的公公只说句他们不男不女就像是杀了他们一样,可这小姜公公扮作女子都没有不乐意,殿下,小姜公公对您的忠心可见啊。”
闻述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家那个小刁奴生的好看,可是没想到他扮作女子能有这样的绝色之姿,竟是惹得他这样不对劲!
回去打他板子!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闻述轻声道:“去教坊司。”
万俟毓不耽搁,与闻述一同往教坊司前去。
一进教坊司,就见元册帝正拉着春暝的手,一个劲地关怀:“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春暝显然是经过训练的,只见她娇滴滴地低着头,小声道:“奴婢,奴婢名字叫茗悠,是教坊司刚来的。”
元册帝满意得很:“好好好,朕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灵动的美人了!”
“走,茗妃,跟朕回去!”
谷书里一听,忙道:“陛下,这教坊司的女子怎么也算是宫女,按道理说是该从官女子做起的!”
元册帝不满:“朕说什么就是什么,朕就是规矩!”
“是,老奴听旨!”
谷书里才不管你要封什么,只要能压制林淑妃那就是把眼前的丫头封了皇后他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