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其实是麻烦
“是的，主上！”秦无衣斩钉截铁般的回答彻底让李嗨懵圈了。
张瑰是想和我玩哪一出！
李嗨脑子里现在满是张瑰的笑脸，虽然很好看，可是李嗨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
匿字营？
看着秦无衣驯服的样子，还有帐篷外面都在单膝跪地的其他匿字营的人，李嗨知道这是张瑰暗中的力量，虽然人数不过，可一定个个都是好手。
而且李嗨是见过这伙人的能力的。
除了蒲重和姜女这样bug一样的人，这些匿字营的间谍可都是好手，要知道临渭氐人的精锐武士是何等的强大，这些匿字营的勇士对付那些武士都是占上风的，虽说那一晚也有用人数取巧的嫌疑，可是能杀掉除蒲重和姜女以外的所有人可见这匿字营的战斗力。
而且间谍本来就不是应该正面硬刚的，那一晚上要是秦无衣指挥的话，那也有秦无衣指挥失误的黑锅。
张瑰虽是子午坞的主人，不缺钱也不缺人，可匿字营这样的部下要训练出来也是要耗不少心血的，而且这匿字营的装备比起正规军都犹有过之，那一晚上匿字营拿出来的武器可都是精钢打造。
李嗨微微算了一下要打造出这样的部队自己需要花多少钱，想来想自己那些得自蒲洪的黄金想要训练并武装秦无衣这支人马怕是不够的！
要知道李嗨当初可是估计那些黄金是能让自己过一辈子悠闲生活的数量，可是要用在兵马上居然只能砸出一点水花，可见兵马真的是吃钱的无底洞。
对于匿字营李嗨自然是眼馋的，这些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群合格的间谍了，而且若是自己稍加调教必然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之一。
李嗨长在信息时代，自然清楚能够掌握信息的人能获得怎么样的利益，而李嗨现在所处的时代可没有网络，虽然李嗨对于历史走向还是比较清楚的，甚至大部分要接触的人的性格秉性也多少有些了解。
可是历史毕竟只是一行行冰冷的字，自己现在可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而且决心蹚这摊浑水，那拥有属于自己的间谍是十分必要的。
只是张瑰明显没必要送自己这份大礼，就算是为了让自己增加救出李矩的概率，那只让这些匿字营的人协作自己就好了。
徐大倒是不奇怪自己的坞主怎么送了这一份大礼，想来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他心里却暗自想着：莫非这匿字营还是嫁……
想到这里，徐大马上停止了自己大胆的想法，同时扫了一眼被帐篷盖住的天空。
徐大并不知道那句‘终南星陨，异人临世。’的谶语，而是从别人那听说那天晚上终南山落下天星的时候，坞主在仓楼上大喊：我不会嫁给一颗星星，哪怕他是神仙！
而李嗨奇妙的出身徐大自然是清楚的，更何况还从自己弟弟徐九那听说李嗨逃过了一次必死之局，他记得自己弟弟说过还刻意进到李嗨逃出来的那个旧矿洞里查看过，发现了麻甘那稀泥一样的尸首。
而且听徐九说，那老矿坑里深受不见五指，进去的时候废了很大的力气，这李嗨若不是仙人或仙人弟子，怎么能逃得出来。
并且徐九对自己说过，这李嗨无论是锻炼身体的速度还是学习武艺的时间，都要比他们这些人快上不知多少倍，可见其身体素质也不是一般人比的上的。
不过这些事情徐大也就能私底下想一想，完全不敢把自己的猜测都告诉旁人，毕竟擅自谈论主上的事情并不好，不过徐大活到这把年纪，见过的年轻人自然是多得很，可像李嗨这样小小年纪就完全不胆怯，且还有自己想法的少年只有这独一份。
徐大又看到秦无衣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看，就知道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该听得了，虽然徐大也很想知道为何匿字营的人被张瑰送给了李嗨，可徐大祖祖辈辈就是子午坞的曲部，自然懂得进退，于是徐大高了辞离开了李嗨的帐篷。
一走出帐篷，徐大已经看不见原先出现在帐篷外的其他匿字营的人，不过徐大经常和这些神出鬼没的人打交代，倒是见怪不怪了。
李嗨看到徐大走了，于是向秦无衣问道：“坞主为何要把这匿字营交给我？”
秦无衣直接说出了答案，想必也是为了给李嗨这个年轻的新主上路瞎写好印象，说道：“主上，并不是坞主把匿字营给了主上，而是坞主愿意放我们走。”
“放你们走？”李嗨虽有些疑惑，可也听出来了这匿字营像是秦无衣的东西，只是秦无衣愿意效劳张瑰，这话说的是秦无衣认为自己比张瑰还值得投靠？
听到李嗨的疑惑，秦无衣接着说道：
“属下虽不该瞒主上，可这匿字营和属下的来历现在告诉主上只会为您增添麻烦。属下是真心实意想投靠主上，还请主上纳下我等弟兄！”
说完，秦无衣又把脑袋低到了地上，态度十分谦恭。
李嗨面色如常，轻声问道：“你为何要追随我？”
“主上能提属下实现抱负！”
“你有何抱负？”
“让这天下再回汉人手中，让那些胡杂滚出去！”
李嗨皱起了眉头，同时也想清楚了张瑰为何说秦无衣那晚袭击氐人营地是一个意外。
不知道这秦无衣究竟是何出身，不过显然是极其憎恨胡人的，那晚上袭击氐人营地想必就是他自己的主意，而且怪不得他的那些手下明知道此事不是张瑰吩咐就敢做，想来这匿字营的确是属于秦无衣的。
不过李嗨一听到秦无衣这么说，就感觉这是张瑰甩了一个麻烦给自己啊！
于是李嗨对秦无衣冷声道：“你这抱负太远大了，恐怕我是无法完成！”
张瑰就想这么简单的把秦无衣这个麻烦甩给自己？
李嗨当然是拒绝的，其实若是这匿字营真是张瑰送给自己的，李嗨也敢笑纳，可这么看下来秦无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他说要驱赶胡族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78章 时代的车轮
汉人与胡人数量相当，而且照秦无衣的态度，怕是想杀的胡人十不存一，剩下的胡人自己都要跑了。
可李嗨已经很清楚这件事是完全不可能的，就是回到曹魏时代，这些胡人的数量都已经很庞大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时代。
而且从两汉到曹魏时代，一直都在迁徙胡人往内地，对于现在这片土地来说，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汉人把胡人都赶跑了，可这么大的地方根本防不住胡人来侵占。
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的历史车轮叫做——民族融合。
这是这个时代主题！
最终胜利的是融合之后的新汉族，有着鲜卑人和汉人血统的政权战胜了逃到南方的旧汉族。
虽然隋唐的帝王多是混血，就算其他高门士族心里有些瞧不起这些胡汉混血的皇帝们，可依然得臣服于他们。
而且这些帝王们已经忘记了自己胡人的血统，而是以自己身上流着汉人的血统而骄傲，后世又有谁会说大唐不属于我们汉人？
不过现在的胡人中的确有李嗨想要驱逐的，石勒代表的羯人就是李嗨的驱逐目标之一，实则是因为羯人算是这其中最残暴的，石勒石虎教化了几十年自己的族人都没有改观，在原本的历史上为何落了个被灭族的结局已经说明了问题。
而若是把所有胡族都当成敌人，那么李嗨认为自己就算是有通天之能都不可能成功的。
而且这种四处树敌的想法真的是太蠢了……
其实李嗨想的很简单，愿意舍弃自己族类蛮荒的东西，全盘学习汉人的东西，就如同北魏那样，李嗨自然是欢迎的，要团结的也是这些人。
做事情，或者说要做平天下的任务，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哪些人是自己可以团结的力量，那些是反对自己的力量，只有清楚这一条，才能制定出一条完整的路，才能不在中途因为团结了不该团结的力量而失败。
虽然觉得舍弃秦无衣有些可惜，但是李嗨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毕竟秦无衣的思想若是不能改变的话，将来一定会因为自己的一些做法而和自己翻脸，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觉得有些肉痛的感觉了。
秦无衣根本没想到李嗨会拒绝自己，一时愣在了原地。
或者说秦无衣觉得李嗨一定会垂涎自己这股力量，所以秦无衣一开始的计划里就没有李嗨拒绝的准备。
自秦无衣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就算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折服于李嗨，可内心里还是瞧不上李嗨现在的力量，所以才会那么笃定李嗨会要自己。
于是这场问话的发问者就变成了秦无衣。
“为何？”
李嗨眯起了眼睛，盘腿坐在床榻上，很认真的对秦无衣说道：
“因为你的抱负是这世间无法实现的事情！”
秦无衣一听到这句话立马涨红了脸，直接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说道：
“为何我遇到最想投靠的人都这样说！”
李嗨却留了神，可见秦无衣还和其他诸如自己一般的奇士说过同样的事情，可见这世上还是有何自己头脑一样清楚的人，不过秦无衣的抱负实际就是怨念，说抱负都是秦无衣在粉饰自己的怨念。
不过李嗨很了解秦无衣的心情，不论秦无衣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可应该和胡人是有些血海深仇的，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很多，将会化为几百年的阵痛一直侵扰这片土地。
李嗨不记得从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报仇就是最愚蠢的事情！
对于匹夫来说，这句话应该是错的。可是对于李嗨这样已经发誓要兼济天下的人来说，仇恨最多只能是自己的武器，而不是目标。
就在李嗨思考的功夫，秦无衣已经冷静了下来，虽然对于李嗨的话觉得有些愠怒，不过秦无衣对于效忠李嗨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于是重新拱手道：
“主上！属下是真心实意想要投于主上帐下。”
对于秦无衣接二连三的表忠心李嗨已经有些无奈了，同时也看到了秦无衣抱着拳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知道这人已经到了极限，似这种一心想要报仇的人最最不能把控自己的情绪的，自己要是再决绝他……
不过李矩的事情还要做，这秦无衣带着人来的确能替自己省不少事，而且比起徐大那群老兵，用秦无衣这些暗谍的确是更加合适一些。
于是李嗨对秦无衣说道：“罢了，罢了！我说个法子，你若是愿意的话，那也算是随了你的愿望。”
秦无衣听到李嗨这话，已经很欢喜了，于是连忙说道：“主上只要愿意收下我等，还请尽管吩咐！”
李嗨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汉人，自然想要给天下的汉人一个安生的日子。至于胡人的问题，我就想问问你究竟是驱逐胡人重要还是咱们汉人的太平重要？”
秦无衣皱起了眉，说道：“驱逐完胡人，咱们不就太平了么？”
“哼！你就这样将两件事混成一件事了？驱逐胡人就能让咱们太平？那我问问你，驱逐胡人和让咱们汉人太平只能选一样，你选什么？”
李嗨又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而且李嗨认为以自己的逻辑想要绕晕秦无衣还是很容易的。
秦无衣听到问题果然像李嗨想的那样憋红了脸，嘴巴里支支吾吾的，显然是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其实这两点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无论中原的胡人被不被赶走，北方的草原上迟早会重新诞生一个威胁汉人文化和生存的游牧民族。
其实说白了，就是现在的生产力根本不足，若是哪个朝代有资源到能把所有草原人喂得白白胖胖，连马都驼着费劲的话，那草原上的人除非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干，不然冒着生命危险跑到中原来干什么？
毕竟汉人的弓弩和坚固的城墙想来都是草原游牧民族的噩梦，就算是横扫天下的蒙古人，不都在他们认为无比羸弱的大宋身上浪费了半个世纪还多的时光么？
而且恰逢现在算是历史上的小冰川时期，草原上现在到了冬天几乎就不是人该过的日子了。
第79章 一点小问题
虽然冷兵器时代骑兵占据着绝对的战略优势和机动力，可相比较火枪和大炮的威力，还是土豆，玉米和红薯对草原的威力更大一些。
自从决定了自己的志向，李嗨这阵子想问题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对于土豆为首的三样神器真的是垂涎欲滴，而且辣椒对于李嗨来说真的是难以忘却的味道，芥末和茱萸虽然有些辣味，可比起辣椒独特的香味还是差的太远了、
可是就算李嗨现在脑子里有些完整的航海图和线路图，甚至那些土著们的语言李嗨都能说上一些，但是现在想着这些实在是太遥远了。
就算按照自己的计划成功的抵挡住了石勒，可是关中并没有出海口，理想中的优良港口现在可都在石勒的手里。
李嗨心里暗笑道：也许将来自己要打败羯人的理由之一就是自己想吃辣椒了吧！
就在李嗨胡思乱想的功夫，秦无衣终于在挣扎中给出了李嗨答案。
“主上！比起驱逐胡人，属下其实更想让咱们汉人得太平，重新夺回这片土地！”
听到秦无衣这话，李嗨觉得这人还算是有救的，在面对仇恨和民族大义面前，秦无衣还是选择了民族大义，可见这家伙还是有调教的空间的。
看着秦无衣也就二十郎当岁的样子，李嗨觉得年轻人还是很好转换思想的嘛！
于是李嗨说道：“我算是暂时替坞主接受你和匿字营，等这场仗打完，还有我的事做完之后，等回到子午坞，咱们俩一起好好找坞主谈谈！”
秦无衣以前不是没失望过，也就是被那人拒绝之后，秦无衣才觉得有些自暴自弃，不然也不会不顾张瑰的命令去袭击李嗨他们。
虽然李嗨并没有慢慢答应自己，可这个年轻的奇人还是给了自己希望。
于是秦无衣不可避免的想到：还是年纪轻的人好说话，不像那些老头子那么固执！
若是张瑰有读心术而且就在现场的话，怕是会为这两人的默契直接咯咯笑出声来，顺便为他俩弹奏上一首来庆祝。
……
今天一天只行军到了灞上，显然对于现在要赶紧去‘救’刘岳的行为是有些不合适的，所以李嗨笃定明天开始刘曜必然会加速行军，而他们这些坞堡来的人也是要加速行军的，要知道刘曜的后军也是清一水的骑兵，显然就是为了监视和督促这些坞堡的兵卒。
虽然刘曜此行是去做戏，表面上的戏还是要做足的，并且刘曜戎马一生，对于自己要掌握的军队自然要捏在手心。
刘曜或许不会把坞堡的兵卒当成敢死队，可若是在他手上犯了军法，刘曜一定会一视同仁，甚至会更加严苛。
不过李嗨还是抓紧时间和秦无衣说了一下去救李矩的具体流程。
而有了匿字营这样的帮手，李嗨原本一些被舍弃的想法都拿了出来，再得知匿字营又专门用来通信的信鸽和瞭望的苍鹰之后，李嗨当场让秦无衣排除一半的匿字营好手现在就出发去找到李矩，远远的观察和暗中保护李矩，以免节外生枝。
失去了地盘和大部分兵力的李矩在刘曜严重或许是鸡肋，可李嗨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李矩活下来绝对会成为自己这只蝴蝶开始煽动这个时代大风的第一阵微风。
此时距离清晨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李嗨觉得今天这一夜的忙碌程度不亚于自己刚来到这个时代的哪一个晚上，此时也已经有些困意，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李嗨就被兵卒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徐九呼喊号令的声音叫起来了，等佩戴好盔甲和长剑走出帐篷，李嗨就看到子午坞的兵卒们已经整完了队，每个伍为单位都围拢在挖好的土灶前等着锅里的饭煮好。
李嗨抬起头朝着远方看去，整个大军都在络绎不绝的烧火做饭，一阵阵炊烟像是神龙身上冒出来的热气，被风吹的很整齐的朝着一个防线飘到天上。
众将士看到李嗨，一个个都抬起脸看着李嗨笑，同时抱拳示意。
虽然没见过这群子午坞曲部的战斗力，可李嗨看着这些人身上遒劲的肌肉还有铁锅里正在煮着的面糊糊和肉干，李嗨知道这群曲部绝对不会比刘曜的中军弱。
先前李嗨问过徐大除了五百骑兵外，那些甲士都是什么兵种。
这一问可让李嗨震惊了，照李嗨想的，这五百甲士应该都是各司其职，用长戟的，用长枪的，还有专门负责肉搏的，以及擅长箭术的。
可没想徐大直接告诉自己，这五百甲士就是全能的，每个人都可以使用所有的武器，看着那些正在甲士身边放着的长戟或长枪，以及腰间的长剑和背上的弓弩，李嗨知道这群甲士真的是全能超人。
这些甲士身上还有厚重的盔甲，再加上那些武器装备，李嗨心里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一身负重怕是不低于七十斤，这些兵卒居然能背着走的飞快，看来子午坞真正的力量还是远远超出李嗨想象的。
李嗨知道相比较子午坞张家这样的士族，关东的士族更加强大，怪不得那些胡人君主只能羁縻，而不敢一个个去啃这些硬骨头。
土灶上煮的面糊糊和肉干本来就是行军的粮食，自然很快就做好了，于是这些兵卒都端起大陶碗开始吞咽食物。
李嗨没有搞特殊，一方面也是想尝尝这军粮怎么样，于是也拿起一个陶碗开始吸食这些肉干面糊。
虽然口感不怎么样，可是这肉面糊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味道除了肉干带来的咸味，李嗨还尝出了茶叶的味道，细细一看，这些茶叶都被磨成了粉状，虽然不知道别人的军粮是什么样的，不过子午坞确实有高人，就算不知道维生素这种东西，可还是清楚茶叶对人是有好处的。
而且这肉面糊还有一些野菜，想来也是做饭的人直接就地取材扔到饭里的。
不过看到这些兵卒们在吃完之后，都在旁边的河水里直接舀水喝，李嗨倒是皱起了眉头。
第80章 乱世不出庐
虽说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污染，灞河的水量现在也很充沛，十分清澈，李嗨同样了尝了一些，确实很甘甜。
可是再干净的生水难免都有些病菌，看来将来让军队喝烧开的水也是一项任务。
不过李嗨并没有急着抖机灵，他只是名义上的指挥官，而且这些兵卒身体强壮，也是喝惯了生水，想来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且这一趟出去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惨烈的战争，也不会导致水被尸体污染，于是李嗨只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等到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普及。
到时候也得用一些办法，口说无凭很难令人信服。
不到半个时辰，李嗨就看到所有的炊烟都消失了，而子午坞的兵卒明显烧火做饭算是早的，已经开始填土整队了。
等到后军的骑兵派人来催促的时候，子午坞的兵卒已经整好了队，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出发了。
后军虽也是刘曜的嫡系与精锐，可看到子午坞的兵卒时还是不住点头称是，想来是子午坞雄壮的兵卒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刘曜中军的牛角大号呜呜大响作毕，这支大军又开始了一天的行军，而为了安抚急躁的平阳集团，李嗨听到刘曜已经派了先头的骑军先走一步。
……
清晨的子午坞依旧和往日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子午坞的门口依旧是穿梭不停的马车和去地里干活的佃户。
只不过一辆锦车正在缓缓地往门口驶去，身旁还跟着五六骑骑手，穿着常服，马鞍背后的包裹倒是鼓鼓的，而且从透出来的形状来看，里面还有不少兵器。
拉着锦车的马不时还被这些骑手胯下的马挤来挤去，让这锦车移动的十分缓慢，驾驭着锦车的车夫耷拉着脑袋只管控制被骚扰的马匹尽量走直线，对于旁边骑士们时不时的大声哄笑权当充耳不闻。
锦车内坐着的就是张宣之，这大半个月来他一直被软禁在房间里，身形已经有些消瘦，面容疲惫不堪，甚至脸上已经没有涂脂抹粉了，映着眼下宽大的眼袋与黑眼圈令人知道这个中年士族这阵子过得日子是何等的胆战心惊与彻夜难眠。
张瑰依旧伫立在仓楼上，只不过今日的她盛装在身，里三层外三层显得本来纤细的身材看着有些臃肿，若不是那又长又白皙的脖子和俏丽的脸蛋，怕是都会以为这姑娘是一个胖子。
张瑰把手都笼在长袖中，眯着眼睛盯着载着张宣之的锦车驶出了子午坞的大门，然后就转头跑到了最顶层，开始啪啪作响的敲着自己老师的们。
都说老年人的睡眠浅，睡得晚起得早，可张瑰敲了半天门还听到里面自己老师传来的阵阵打鼾声，想来睡得真是香甜。
张瑰推了推门，发现纹丝不动，看来是从里面插好了，于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跑到了旁边的大窗下，推了推窗户虽依旧推不动，可脸上已经浮出了诡异地笑容。
朝着窗户下方轻敲了几下之后，张瑰找到了自己早就留好的机关，于是抽出隐藏的木板，拉动了里面的机关。
咚！
插着窗户的木棍顿时落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
张瑰推开了木窗，正想越窗而入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师傅已经盘腿坐在床榻上，满脸怒容地看着吵醒自己清梦的张瑰。
此时的张瑰正骑在窗台上，再加上她今天穿着盛装，实在不适合做翻越窗台这样的动作，于是几层的裙摆都被她拉到了膝盖处，漏出了一对白如瓷器的小腿。
看到自己师傅的怒容之后，张瑰没有丝毫尴尬，反而直接跳进了房内，整理完衣摆之后就像自己是从正门进来的一样，对着自己师傅行了一礼，说道：
“师傅晨安，徒儿给你请早了！”
嵇姓老者已经靠在了床榻的扶手上，一直冷眼旁边着张瑰的一举一动，听到张瑰问安，直接啪的一声拍在旁边的扶手上，喝道：
“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张瑰不以为然，嘻嘻一笑，直接蹬蹬跑到自己师傅跟前，说道：“徒儿什么样子师傅不是最清楚了么？何必生这样的气呢！”
“哼！”
嵇姓老者很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撇过了脑袋，不过片刻又转了回来，苦口婆心地说道：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该是张家各处的亲戚前来参加你的及笄之礼，你又穿着这样的盛装跑到我这个本该隐在山野之中的老头子这来干什么！”
张瑰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很严肃的说道：“父亲从我六岁起就消失了，这些年都是师傅教我道理和学问，俗话说师傅如父，今天瑰儿及笄成人了，师傅前来主持不是更好么！”
嵇姓老者看着眼前已经出落的闭月羞花一般的张瑰，想着自己刚见到张瑰时她才到他大腿根处，只会追着自己的后背不停地跑，如今时光荏苒，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心中也是不禁唏嘘。
按理说自己是该去主持张瑰的及笄之礼，可嵇姓老者想起自己这一脉的规矩，还是很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
“瑰儿你该知道，为师本就不该走出终南山，这是我这一门的规矩。盛世不出山，乱世不出庐。为师在这子午坞已经呆了十好几年了，若不是担心你早就该去寻一个真正的传人将为师平生所学传授下去。”
张瑰的表情有些落寞，师傅的话里已经隐隐有了离去的念头，说道：“父亲为求那虚无缥缈的神仙要走，师傅为了传承也要走么？”
还没等嵇姓老者回到，张瑰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地说道：“师傅可以去收那李嗨小子为徒，这样你不就不用走了么？”
嵇姓老者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摇了摇头，说道：“能拜于师门下只要聪慧且沉稳就行，可李嗨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我的徒弟！”
“为何？”
“凤凰于神龙都是神兽，你认为神龙会去学凤凰的涅槃之术么？”
嵇姓老者留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形容就继续把头埋进了被褥里睡了起来，只给还在懵着的张瑰留下一句：“等你及笄礼完了再来找为师吧！”
第81章 釜底抽薪
子午坞张家主宅的祖祠中并没有像别的士族那样，人山人海的来参加自己族内成年女子的及笄礼。
总共也就五个能和张家扯得上亲戚的人端坐在祖祠内，三男二女，穿着华丽，看来今天来参加张瑰及笄礼的张家亲戚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子午坞的张氏一族有可考的先祖就是张汤，而张汤和现在占据凉州的张氏又有些许关系，所以当初张瑰的父亲失踪的之前，就把一双儿女托付给了前来长安云游的同宗张宣之。
嵇姓老者与张瑰的父亲算是忘年交，二人多有交际。嵇姓老者本在终南山隐居，等听到张瑰父亲消失的消息后就一改常态，直接出山住在了张家的仓楼里，开始教导张瑰一些东西。
而张瑰父亲没想到，本来对自己很谦恭的张宣之居然会在自己消失之后大变样子，直接将他留下的家业蛀蚀的千疮百孔。
可现在最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张宣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少女打败，不但损失了这些年来辛苦栽培的死士，连同积攒下来的钱财也被收走了一大半。
现在灰溜溜的带着剩下的一点钱财向凉州赶去。
祖祠内的张家亲戚们看到张瑰进来之后都有些举足无措，全因这些年来他们也受了张宣之不少好处，这次张瑰会不会接着自己的及笄之礼向他们发难也未曾可知，于是心中十分忐忑。
这五人其实都是兄弟姐妹，当初关中大乱之后，他们的父母带着家口投奔于子午坞，现在虽说是士族，可实际也是寄人篱下的废物，倒是一个个仗着与坞主家是亲戚的原因在子午坞有些飞扬跋扈，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差点逼迫苗方一家走投无路的丘二算起来也与他们这些寄生虫有关。
张瑰的及笄之礼进行的很快，似乎有些赶的意味，不过顺序还是照着张家的规矩来的，倒是让这些老头老婆们没有理由趁机发难。
等到仪式结束之后，张瑰端坐在本该属于自己父亲的主位上，巧笑盼兮的扫着祖祠里这些自己名义上的亲戚。
主持仪式的人是刘曜派来的，完礼之后还将刘曜封赐张瑰弟弟张夕的爵位当众宣读出来。
子午侯，刘曜看来很懒，或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就封给了张夕这样的爵位。
皇帝出旨，祖祠内的人都跪拜着，再加上这道圣旨也是他人代劳所写，自然是有些啰嗦和掉书袋，顿时让那五个老头老婆子跪的有些头晕眼花。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张瑰站起身子结果圣旨之后，这五个老人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还得继续行揖礼，着实折腾的这些人暗暗叫苦。
以子午坞大概的地盘算起来，其实张夕离侯爵还差得远，只不过这年代的胡人领袖们都很大方，对于什么爵位，将军封号还有官职都不怎么在乎，向来都要拔高一层来封授。
张夕虽与自己姐姐一胎而生，而且相貌酷似，但是张夕的性格向来跳脱且随性，颇与自己父亲相似，想到一出是一出，纵然人还算聪明，可这种性格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坞主。
就是今天张瑰及笄的大日子，这张夕已经跑得不见人两天了，张瑰昨天派人找了一天都没找着就罢手了。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张瑰虽有些恼怒他总长不大，同时也担心张夕将来会不会和自己父亲一样跑得不见了人影，于是早早就和张夕定下了规矩，必须等他成婚之后诞下子嗣之后才能瞎跑。
张夕自然是答应了，可有时还是跑得不见人，不过有了这诺言在先，每次都是最晚三日就会回来。
而且张夕身为子午坞张家唯一的男丁，身边自然不少好手保护，再加上这几年关中也被刘曜治理的太平许多，张瑰于是也不太担心。
等刘曜派来的主礼之人走后，张瑰重新端坐在主位上，对着那些以为逃过了一劫，准备告辞的那五个人说道：
“诸位叔伯姨姑，我在上邽置办了一些产业，想着没有自己人照看，不知道诸位长辈有谁愿意去么？”
这五位见张瑰开口，本以为是诘难自己，却没想到居然丢出了一个肥差，于是争先恐后道：
“老朽那季子刚及冠，自小就在坞里的蒙学求学，虽学问不深可替主家分担些苦差事也是可以的！”
打头阵这人年纪看着小一些，最是争先恐后，看来是这五兄妹最小的。
“七弟！你可莫要和三姐我抢这上邽的差事，你那季子自小就体弱，哪里能受得了凉州的风沙，不如让你那大外甥拖家带口去吧！你也知道他的情况，读书不像你季子那么好，家里人又多，去了上邽人多不是更好么？”
这老婆子脸十分狭长，一双眯眯眼下吊着硕大的眼袋，看起来就是精明市侩的人物。
五兄妹中的老三话音刚落，就见比她年轻一些的妹妹开腔道：
“既然人越多越好，那不如让我那不成器的二女婿也去吧，到时候也好帮帮大外甥一家子！”
“就是，就是。四姐说的有理，我看我那季子也去不就好了，反正缺人嘛！”
本来被自己三姐压制的老七听到自己四姐的话，顿时反应过来了，马上开口说道。
张瑰听着这些人这样有趣，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顺便也插了一嘴说道：“的确缺人，不如诸位长辈带着家里人都去算了，我在上邽置下的田地可不少，到时候少不了人来出力！”
这话一出，祖祠内本来还在递着眼神相互交流着的老年兄妹们都愣住了神，就连那老三本来笑的可怜的眼睛都被张瑰这话吓得张大了几毫米。
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头一直没吭声，他的弟弟妹妹们此时听到张瑰开始将军，收起脸上的震惊之后都把眼神投在了自己大哥身上。
张桥看着自己弟弟妹妹们的眼神，把手上的拐杖在地板上敲了一下，向张瑰问道：
“瑰儿这意思是要赶我们这些老家伙走么？”
第82章 张瑰的霸道
张瑰马上正色道：“怎么会呢！这去上邽的事情诸位长辈不是都在争抢么？我就想着不如都去算了，最多我叫人再多置办些产业就行了！”
“咳咳！你倒地是坞主，要是这事你定了的话，那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只能听从了！”张桥一边拍着胸口剧烈咳嗽，一边说道，像是答应了张瑰的说法，不过等话说完就掏出一块帕子捂着嘴继续咳嗽起来，这一下咳嗽声音像是闷雷一样，直接上气不喘下气了。
果然，张桥那四个弟弟妹妹立刻心领神会，都聚到张桥跟前，一人一语道：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上邽路途遥远，大哥怎么能受得了这路上的颠簸，呜呜呜————”
“坞主既然发话了，大哥也答应了，咱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上邽！”
“先不说这个，我们先扶大哥下去休息！”
这五兄妹不愧是亲生的，这一套套演下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尤其是那张桥，咳嗽声就没断过，脸色也是通红，似乎就要不久于人世一般。
不过在张瑰看来这几个老家伙的演技确实是小儿科了，比如那二姐的泪水就始终没留下来，只是用帕子在脸上抹着。
说话间，这兄妹几人就将张桥参扶起来，抬脚就想往门外走。看来是打算先玩一场病遁，等回了家就直接倒在床上装病，想着张瑰到时候总不可能脸床板把自己抬去上邽吧！
还好那天张瑰发难，打趴下张宣之的事情做的很隐蔽。而张瑰则放出风说张宣之是病了，不能处理事务，于是张瑰就顺利接管了子午坞的事务。
张瑰一直看着这兄妹五人快要走出张家组词门口的时候，才说道：
“诸位长辈，我已经和明日去凉州的商队说好了，明日正午就在正门等你们，倒时候可别忘了自己的行李啊！哎！就算忘了也不打紧，倒时候再叫人捎过去就行了！”
张桥兄妹几人瞬间停住了脚步，心里俱是被张瑰的话骇的手掌都开始颤抖。
若论起来，上邽也算是个好地方，但倒地是不如关中的，更别提他们现在背靠子午坞，这些年来敛下了不少钱财，而且大部分钱都趁着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买下了田地，这张瑰让他们离开关中去上邽，不吝于要拔下他们的一层皮。
要是让他们的子嗣去上邽捞钱这些老家伙自然是愿意的，离开关中他们可是从来都没想过的，并且他们有的子嗣学问也不错，全指着通过子午坞这个参天大树看看能不能去长安城谋个一官半职。
而且上邽虽也是刘曜的地盘，可明眼人都知道凉州的张家对关中也是虎视眈眈，虽然明面上臣服于刘曜，可若是遇到一点机会自然会来找刘曜的麻烦，而上邽可是关中的西边咽喉，倒时候战火一定会烧到上邽。
张桥也没想到今天才成年的张瑰这么霸道，而且看她的态度，自己这伙人定然是在子午坞不能久留了。张桥也没想着赖到底，只是盘算着拖延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把自己兄妹各家买的田地整合一下，到时候集体在长安一处地方买一块整地，说不定以后自己子孙争气，也能在这关中建一个不亚于子午坞的坞堡。
暗中稳住了自己弟弟妹妹们的神色，张桥捂着胸口转过身对张瑰说道：
“坞主真是铁了心要赶我们这些老家伙走么？当初你父亲在的时候，我们也替坞里出了不少力，而且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绝情？”
张桥是清楚顶级的士族会如何对待敌人，尤其是看到张瑰这样的强硬态度，张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乐观了，张瑰凭什么要在上邽置办下土地给他们，怕不是已经清楚了自己这些人做过什么，可能自己这些人家里买的田地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上邽那土地应该是来置换关中的土地的。
不过但凡是人，在绝境中总会感觉有些许希望的，所以张桥的话里话外全是求情，也根本不敢拒绝张瑰的命令。
可现实还是像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一样，当你以为司马家的人打完就会安生之后，却没想胡族开始乱了天下，当你以为洛阳被攻破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在关中，那些作乱的胡族一定打不进来的时候，刘曜已经带着人端了长安城的老底，把羊后都扔到了床榻上。
张瑰根本不理张桥的求情，冷着脸对张桥说道：“听你说话办事，也是个聪明人，路我已经给你们说好了，若是觉得这条生路不算我讲情面的话，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其实也不怪张瑰心狠，这几个老家伙就是欺负自己父亲心肠好，再加上不爱管事情，当初可没少把子午坞里的肥缺拦下。自己父亲还在的时候倒是知道收敛一些，没有做的太过分，可张宣之上位之后就直接和他狼狈为奸，不但敛财的手更加夸张，而且就连子午坞里穷苦的百姓都不放过，没少给那些在子午坞里横行霸道的混混们撑腰。
但是当年这五兄妹中早就死掉的两个男丁确是为子午坞出了不少力，张瑰也就是想着这一点香火情，才没有斩尽杀绝。
巨龙若想从沉睡中腾飞的话，在飞起来之前自然要抖落身上的臭虫和灰尘，这样才能光彩夺目的飞翔在天空中。
张瑰这半个多月也没有闲着，早就把张宣之做的那些事查的一清二楚，若是想用家法惩治这些老家伙的话也定能让他人无话可说，最多也就落个刻薄的名声。
而等送完这些老家伙走之后，张瑰要做的就是把子午坞里的混混们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这样才能让子午坞更上一层楼。
张桥看清了张瑰脸上的决绝，知道搬去上邽的时候已经绝无可能改变，而且长安的土地是不可能拿回来了，若是想体面一些的，最好自己双手奉上给张瑰，于是张桥的背更佝偻了，拉住自己那几个已经有些沉不住气，打算找张瑰理论的弟弟妹妹们交代了几句话，就拄着拐棍走出了张家祖祠所在的院落。
第83章 过程不重要
这世道就如今日这个场景一般，强大的张瑰就是子午坞的规矩，就是这子午坞两万多人的皇帝。
等看着那四个剩下的老家伙有些不甘的看了自己一眼就走了以后，张瑰并没有感到有多少意外。
这些人手上掌握的土地超乎了张瑰的想象，至少养活子午坞一半的人口是不再话下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让自己如此大动干戈，还用这种折中的法子得到这些土地。
关中的土地虽多，可向来是宝贵的。先不说汉武帝的时候，这位千古一帝有多吝啬关内的爵位。就连刘曜都很少封赐关中的爵位，除了因为现在关中的坞堡林立占据了不少土地，更是因为刘曜很清楚能尽量把关中的土地掌握在自己手上，这样才真正有与石勒争霸的资本。
而张瑰也十分需要这些土地，除了子午坞已经算是人满为患，这十年来发展几乎停滞，而且被张宣之带的有下滑的趋势。还因为张瑰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子，就算和自己的弟弟同为坞主，可心里总有些雀占鸠巢的感觉，所以下意识就想要表现的更好，而增加子午坞的土地自然是最好的一条途径。
见事情都办妥了，张瑰想起来自己还要去找师傅解惑，于是离开祖祠跑到了仓楼顶层。
这时天色正好，站在仓楼顶层可以看到一片片高高的云彩挂在天上，衬着天空更加的蔚蓝。若是更有想象力的话，直接躺在地上像天空看去，这景色更是像极了海面上正在翻卷的浪花。
张瑰没有这么小女儿的心思，只是赞了一下今天天气好，就转身推开了自己老师的房门。
嵇姓老者这房间相当大，而房间内最引人注目的除了一架子一架子的卷轴以外，就属那一墙的药材柜子最吸引人了。
张瑰走入房间，看到自己老师正盘腿坐在药柜面前，手中拿着一个小锤正在敲打桌子上已经晒好的药材，不时还把鼻子凑到跟前很享受地闻着药材的香味。
嵇姓老者见张瑰进来，不急不慢得继续捶打桌上的药材，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样，那些人没为难你？”
张瑰笑道：“他们也是聪明人，倒是替我省了一些擦洗地板的水。”
嵇姓老者听见这话皱起了眉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说道：“你现在杀心有些重了，就算那些人不愿意老老实实交出土地，多得是办法让他们双手奉上。你一个女儿家，将来可是要做母亲的人，这样杀性重可不好！”
张瑰不以为然道：“老师还是太仁慈了，我可没时间和那些老家伙扯牛皮。现在时间紧迫，若不能快点增强自己的实力，如何能在这乱世中生存呢？”
“时间紧迫？谁和你说了什么？”
“李嗨那小子，说刘曜必要败亡于石勒。”
其实那天李嗨本来心血来潮的说的话张瑰一直都记在心里，不是因为张瑰相信自己老师的谶文，认为李嗨是异人就一定每句话都正确。
而是张瑰本身就分析过石勒和刘曜这两个人，却发现石勒比刘曜更自律，更有长久的眼光，而且现在石勒占据中原，河北等地，神似当年的魏武帝，所以深知刘曜想要打败石勒是何其的艰难。
而且相比较关中的士族，中原的士族更加强大，子午坞在关中能算是一流的世家，可到了石勒的地盘上也只是很一般的水平。
嵇姓老者目光如炬，而且很了解自己这个徒儿，知道李嗨就算这么笃定石勒必胜，可自己这个徒儿心里也早就有了计量，所以才会认同李嗨的话，于是开口道：
“岭南的蝴蝶煽动翅膀的话，草原上就会刮起白毛风。”
“老师这句话不就是说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导致巨大的变化么？和石勒与刘曜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嵇姓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在意石勒和刘曜倒地谁会胜出，可却忘记了李嗨已经开始影响你了，这就是蝴蝶的翅膀带来的变化！”
张瑰笑道：“变化？那小子嘴巴和一些歪理确是厉害，可我还是我，没和那小子摊牌的时候，我不就杀掉了张宣之的那些死士么？”
嵇姓老者已经听出了张瑰话里的色厉内荏，微笑道：“改没改变你自己心里清楚，本就没必要和为师解释什么。”
张瑰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言，同时心里惊叹于自己老师的奇诡，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必定灵验。
李嗨的神奇之处张瑰是自然知道的，在她的认识人中，李嗨已经开始逐渐赶超自己老师的诡异程度。
难道这异人真的能改变这天下？
张瑰博览群书，自然看过那些隐士的文章，不过心里多半是带着批判和鄙视的心情。因为却大多数传说中的隐士都是人杜撰出来的，就像那些帝王吹嘘自己的时候，非得带些什么神仙和托梦之类的。
而对于自己的老师，张瑰是百分之百信任的，她记得自己父亲临走前几天的时候，自己的师父突然找到了子午坞里，对自己说要不要当他的徒儿，至今张瑰都记得自己师父当时脸上除了慈祥以外，还有深深的怜惜和遗憾。
后来张瑰想起那一幕就笃定自己的老师却对知道自己父亲要失踪。
想到这里，张瑰突然感觉到身上打了一个冷颤，脖颈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带着求饶的语气试探道：“师父你给我测得姻缘倒地是真的，还是逗徒儿的玩笑话？”
嵇姓老者嘴角牵起笑意，说道：“为师从不对你说谎话。”
“该死的……”
张瑰想起李嗨那张看似好看，其实笑起来十分欠打的脸，语气有些挣扎地说道：
“我张瑰的夫婿必须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但学富五车而且得兼济天下，那小子这次出去还是徒儿我废了老大的劲才劝动的，那家伙有了那么一点金子就想着混吃等死，怎么看也不在徒儿刚才所说的条件中！”
嵇姓老者重新开始敲打桌上的药材，说道：“最重要的是做，而不是因何而做！”
第84章 华山之畔
眼前的高山绝壁纵横，宛如一把利剑从天上往地面插着似的，让人看得愁的厉害，想着也就只有飞鸟才能到达这么高的地方吧！
李嗨看着眼前的华山，不禁感叹道。
其实每次李嗨回老家的时候，都要路过华山，而且每一次都会被这座平原上猝然出现的高山所震撼。
关中平原并不算太平坦，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塬，最有名的自然就是长安附近的白鹿原了。可华山依旧是如此令人心惊，除了李嗨骑在马上扭不开眼的在看，几乎整个大军都在看着华山，毕竟看了一天的平原和远处朦胧的秦岭轮廓后，一座刀削般的大山自然能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说来也奇怪，李嗨虽前世在关中生活了几十年，可周围那些外地游客最喜欢的低点却几乎都没去过，想着就在自己身边，随时都能去，自然就疏漏了身边被世人追捧的风景，反而去外面追求当地人毫无在意的身边景色。
照理人都是有这种心理的，不过好在李嗨知道刘曜现在的皇宫，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原来汉代三宫为基础建造的，这阵子正在修的大殿就是从当年未央宫的地基上开始建造的，据说今年就可以让刘曜住进去了。
相比较洛阳的被破坏，长安城算是很轻的了，而且这时代的建筑风格与汉代局别没有多大，所以李嗨清楚自己大概率可以重新看到汉代三宫的壮丽，于是也冲淡了一些当初没有领略身边风景的遗憾。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落山，想必不久就要扎营过夜了。不过整个大军倒是没有停止继续前进的步伐，而且因为傍晚开始刮起的风很清凉，反而让走了一天路的大军更加精神起来。
李嗨骑着马自然是比那些步卒轻松的，可顶着烈日晒了一天也多少有些疲劳，要不是华山熟悉的风景令李嗨不住赞叹，怕是此刻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这时又受了凉风一激，也和其他人一样精神起来了。
华山就在李嗨的右手边，于是李嗨向自己的右手边望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且李嗨知道从这里向北走就能走到自己的家乡。
一眼望去，李嗨倒是发现不少模模糊糊的农舍出现在平原上，不过数量还是太少，完全比不上李嗨记忆中的繁华景象。
关中河谷纵横，这个时代更是水网密布，以前在李嗨印象中的小河或是旱地的地方到处都是流水，昨天灞河那充沛的水量更是震惊了李嗨，于是他想起隋唐时在关中可是能从白鹿原坐船直接到扬州的。
除了隋炀帝修运河的大功劳开发出了关中的第二个春天，若是关中没有这样的自然条件，那更是根本没有运河这一说的。
不过令李嗨唏嘘的是隋炀帝这个老好人废了这么大劲开凿了大运河，可到头来便宜的确是自己同宗的李家皇帝。
想到大运河李嗨又在自己心里记了一笔，若是照着隋唐帝国的路走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水运也向来是人类运输事业的大头，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纪，一艘货轮的运载能力和成本也是秒杀其他运输方式的。
不过若是要修运河，自然不能学隋炀帝那样急躁，或是在修完大运河之后就穷兵黩武。
其实李嗨心里对隋炀帝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这个人太过于急躁，或者说是运气不好，高句丽虽然是个硬骨头，但是隋炀帝也输得太惨了。若是他只修大运河，不去打高句丽的话，也不一定就会丢掉江山。
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李嗨认为还是那些高门士族，几百年的战乱对于高门士族的发展来说太重要了，直接催生出了这些封建历史上的怪物体量的士族阶级，而最后夺了老杨家江山的不就是陇西李氏么？
扎完营之后，李嗨又被刘翼叫了过去，一推开帐帘，李嗨就感觉到像是开了空调一样，浑身舒坦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然后就看到刘翼正躺在榻上坦露着上半身，似是一座肉山一样，嘴里正嘎吱嘎吱的嚼着冰块。
刘翼虽也吃过苦头，可跟着刘曜这些年来着实享了不少福，此时只是赶了一天的路就累得气喘吁吁，见李嗨进来了，叹道：
“哎！倒地是比不上你年轻的时候，原来往返西域一趟也没感觉到有这两天累！”
说完，刘翼就招呼着自己的仆人端上了喝的。
为了掩人耳目，不落话柄，刘翼的仆人都穿着兵卒的盔甲，而且给李嗨的饮品还是昨天的蜂蜜水，只不过李嗨一尝就知道今天的蜂蜜水明显更甜，心里笑道刘翼还真是舍得本钱。
想来除了昨天自己给刘翼说的生意经，一定还有刘胤对自己的刮目相看。
于是这二人继续享受着冰凉的温度和杯中的蜜水，李嗨又随便扯了一些现代人做生意的窍门。听得刘翼是不住点头。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过就到了用饭的时间，于是刘翼也留下李嗨吃饭。
虽然李嗨对吃的还算挺挑剔，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也很快适应了这里的饮食习惯，主要就是缺少调味品，让人吃的难免有些索然无味。不过李嗨适应以后倒是觉得能吃到食物本来的香味更好，毕竟自己现在桌子上的一条羊腿可真正是纯天然无污染，要是放到西餐厅里，怕是一个硕大的盘子里只有三二个小片。
不过这顿饭还是吃的李嗨有些惊喜，因为刘翼居然给自己准备了一碗米饭和一小碟黄瓜。
要知道现在可是乱世，这离关中最近产大米的地方就是汉中了，这时节的交通可没那么方便，自己碗里的这碗米饭价值不比刚才喝的蜜水便宜，更别提这黄瓜了，都是稀罕的玩意。
不过这时的米饭虽然香甜，可还是没有后世的好吃，而且颗粒很小，要不是那熟悉的香味，李嗨还以为是别的稀罕玩意。
李嗨和刘翼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看着时候不早了，李嗨就和刘翼告辞了。
刘翼的帐篷就在所有坞堡兵卒的中间，倒是不用李嗨费什么力气，可快走到自己帐篷的时候，李嗨开始听到震耳欲聋的大鼓敲击声，心里正奇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看到刘翼只是披着外衣就朝自己跑来……
第85章 胜利的消息
“李小兄弟！”
等看到刘翼跑到自己面前之后，李嗨发现这胖子满面红光，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似乎这鼓声告诉了他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不过军中铭鼓必然是有大事发生，所以徐大这时也找了过来，等看到刘翼也在场之后，徐大很恭敬地作揖说道：
“校尉，这鼓声是在说前军有捷报传来，所以陛下要召集各将军去中军听信。”
这么快！
李嗨知道刘曜是先胜利的一方，可没想到那叫刘黑的将军这样生猛，急行了一天的功夫也不休息就开始作战，看来匈奴刘氏的确有两把刷子。
只是这场战争所留下来的记录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李嗨也不能笃定就是自己想的如此，于是打算听清楚实际情况再思量。
不过这也解释了刘翼为何如此兴高采烈，自己的主子得了胜仗，那他也是与有荣焉，而且刘曜却强大，那刘翼能得到的好处也就更多。
身为坞堡兵卒的将军，刘翼也自然要去中军听信，李嗨也适时的提出了自己也要去的想法，刘翼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他对于坞堡兵卒并没有实际的掌控权，这两天也就和李嗨拉下了关系，就算李嗨不说，刘翼都要问李嗨去不去。
毕竟能拉上子午坞的校尉去见刘曜，必然能让自己的主子对自己的印象更好。
不过李嗨更感兴趣的是刘曜其人，那天刘曜检阅大军的时候李嗨只看了一个轮廓，而且位置又不好，此时有机会亲眼见到真人，那自然是兴趣盎然。
毕竟这个刘曜在桃宝的资料库里留下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刘曜这次带的兵卒约莫也就五六万人，可军阵十分严密，各个将军统帅的兵马扎营的地方和位置都是很讲究的，夜里除了各自军中有士兵巡逻，还有刘曜中军的游骑在大军的周围查看，只要有人在军营之间游荡，那这些人都是要验明身份的。
刘翼带着李嗨穿过了这些游骑组成的哨卡，一路上遇到的足足有五队，看来刘曜对于大军的掌控的确老辣，哪怕是自己中军传来了消息，可该按照规矩来的还是按照规矩，根本不会有半点疏漏。
不过刘曜的中军大帐依旧很快出现在李嗨的面前，说起来刘曜的大帐虽看着巨大，可也就是形制高级了一些，用料在李嗨看来并没有太夸张，看来刘曜也是个实用主义者，并没有骄奢淫逸带到自己的大军中。
守在中军大帐门口的两个金甲武士验明刘翼和李嗨的身份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进去，李嗨就看到自己要见的正主正端坐在榻上，而且还很亲和的翘着腿，正满面春风的和大帐里的几个将军哈哈大笑着，这场面就像是烧烤摊上的铁哥们在聚餐，根本没有李嗨想象中帝王的霸气。
刘曜看到刘翼进来带着玩笑意味的骂道：
“看看！这家伙听见消息也跑来了，虽然现在胖的和豚一样，可这骑术还是没忘了！”
已经到的将军也附和刘曜对刘翼开起了玩笑，刘翼倒是很恭敬地对刘曜行了一个他们匈奴人的礼仪，然后又开始怼那些开自己玩笑的将军。看来现在这些人都是紧紧团结在刘曜身边的自己人，不然也不会像经年好友一样弄得气氛如此之好。
刘曜起初对于李嗨倒是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李嗨是刘翼身边的侍卫什么的，不过等看清了李嗨的长相和身上盔甲的形制以后倒是眼中放光，向刘翼问道：
“你身边这少年是哪个坞堡的，看着倒是仪表不凡，与朕说来。”
刘翼向刘曜介绍了李嗨的身份，而且夸奖的话不绝于耳，听得李嗨本来厚如城墙的脸皮都有些微烫。
刘曜是帝王，李嗨再怎么好奇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看，只是在施礼见扫了几眼，也算是将刘曜的外形看了一个清楚。
刘曜虽然是坐着的，可李嗨还是能看出来他的骨架非常高大，这种规格的体型李嗨也就在那些篮球场上的大中锋上见到过。
看来桃宝资料库里记载的刘曜又二米多看来不是胡说的，而且刘曜虽留着大胡子，可脸型周正且不怒自威，若是刮掉胡子的话也定然是一个身高马大的美男子。
这样的体型怪不得刘曜的射术如此精湛，看来先天条件确是重要。
刘曜听刘翼说完李嗨的事情，也就对着李嗨微微点了点头，这也已经算是很高的礼遇了。毕竟李嗨现在年纪还小，也没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传到刘曜的耳中。
不过刘曜对刘翼倒是刮目相看了，能把子午坞的人带来，说明刘翼还是有一些做生意以外的本事，这也让刘曜对刘翼想出了别的安排。
中军大帐中除了刘曜屁股底下的床榻外也没有别的可以休息的地方，于是李嗨也和那些将军们一样立在大帐中，看着刘曜和这些将军们愉快地闲聊。
等到大帐中人越来越多之后，这大帐中的气氛也随着刘曜脸上的严肃表情变得沉寂起来。
李嗨不敢乱看，只能偷偷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等看到了昨天夜里出现在刘胤宴席上的那个髯虬将军以后，就知道现在到场的将军里已经有和刘曜不对付的人了。
等到所有人到场之后，刘曜才连上略带笑意地说道：“诸位，朕得到了前军刘黑的捷报，说是已经击溃了石聪，想必现在刘黑已经杀得石聪丢盔弃甲。”
最早到大帐中的那些将军都开始交口称赞刘黑，顺便捧着刘曜。不过那些平阳集团的将军们虽然脸上也有喜意，可还是有人出列说道：
“陛下英明神武，刘黑将军自然威猛。不过中山王还被石虎那贼子围困在石梁，还请陛下下旨让刘黑速速增援中山王，以免横出枝节！”
此话说完，平阳集团的将军们都在符合，此时大帐内所有的视线也都集中在了刘曜脸上，看样子是等着听刘曜的说法。
李嗨看到刘曜的上嘴皮子很轻微的动了一下，然后沉着脸下令道：
“叫刘黑固守守原地。明日全军白日不生火，夜里不扎营，全速前往金谷！”
第86章 一次实验（感谢葃鈤大佬打赏）
其实在场的将军都明白石虎打着什么算盘，围点打援这种春秋战国时候用过的老套路这些宿将也不会看不清。
那平阳集团的将军根本不在乎刘黑的胜果有多大，一心想的都是如何能求出刘岳，话里虽说这让刘黑去增援，其实就是提醒刘曜快点去救刘岳才是正道。
李嗨虽从刘曜的话里听出了妥协，可那牵动嘴皮子的微表情还是让李嗨感觉到刘曜在那一刻已经判了刘岳死刑。
或者说事情一切的走向都没有逃脱刘曜的掌控，哪怕刘曜还把自己的五千甲士给了刘岳，而现在肯定还有不少被石虎围困在石梁，可刘曜肯定是一点都不心疼。
金谷！
刘曜话里的这个地名也正是这次出征到的最远的地方了，接下来就是两次莫名其妙的炸营断送了刘岳的性命。
石虎肯定也有些本事的，这围点打援做的如此明显就是明摆着告诉刘曜，要想救刘岳可没有那么简单，看你刘曜能舍得什么样的本钱。
而炸营必然是要问罪的，刘曜不但有了可以退兵的借口，也一定会借着炸营和平阳集团算总账，如此便可以解决自己手上的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见刘曜满足了自己这边的要求，平阳集团的将军们自然忍住喜意告退了。
而刘翼听到不能生活，不能扎营顿时脸上就难看起来，他这每天剩下的唯一乐趣就是在自己的帐篷里享受冰块，美酒和美食了，这不能扎营，直接往草地上睡岂不是要他脱一层皮。
刘曜本来还高兴刘黑的胜利，可没想到又被平阳集团的人噎了一句，自然就让剩下的将军们都快速回营。
等回到营地后，刘翼看着自己的帐篷无比的不舍，扶着李嗨的肩膀倒起了苦水：“这些平阳的遗老怎么如此急迫，陛下听到中山王被围困的消息就马上发兵了，而且刘黑还打了一个开门红的胜仗。这下害的老夫也得吃苦了，这过了华山都是险路，怕是再快也得三天才能到金谷，这下可是有罪要受了。”
李嗨知道胖人在暑天的烦恼，于是出了一个主意给刘翼道：“将军可以去军需官那里要个大马车嘛，回头叫人加上顶棚，把冰块和软垫铺在车里就不行了！”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老夫每天就去找！”
不过刘翼没高兴一会儿，又想到不能生火，那就只能吃些难啃的干粮和肉干，又对李嗨说道：“还不能生火啊！老夫这每顿没有新鲜的肉食总是不得劲，不知道李小兄弟对这个有没有法子？”
李嗨略一思索，说道：“这可好办，末将知道一种新式的烧烤办法，将军那里一定有上好的木炭，等明日休息的时候，就等着看末将的吧！”
不是李嗨卖关子，而是自己就算说清楚了刘翼也不一定能懂，索性到时候直接让他吃就行了。
这办法也就是后世烧烤摊上的烤串，把食物做的小一些，加上上好的木炭自然不会有多少烟，就算是为了躲开稽查的游骑，那只要跑的远一些就行了，只要不像是烤全羊那样用火，那一点烟飘不了多高就会消失了。
而且过了潼关还有一段子山路，倒时候往山里一藏，谁又能知道？
李嗨还准备捉一些鱼一起烧烤，要知道烤鱼的滋味根本不亚于羊肉。
安抚好刘翼之后，李嗨就回到自己的帐篷，因为帐篷里的秦无衣此时应该正在等他了。
没几日刘曜就要抵达这次出征的最后一站，李嗨却要在那玩一个金蝉脱壳去救李矩，用在军中的理由也就是称病不出，就找个人装自己就行。
只是算起这军中人的年纪，李嗨应该就是最小的，还好秦无衣手下有一个乔装打扮的高手，于是从子午坞的兵卒里找了个和李嗨相貌体态差不多的，到时候李嗨去做事，这人就可以替自己掩人耳目。
虽然刘曜为了赶路不再扎营，可李嗨也只是准备到了金谷再走，没想着现在就离开，到时候让这冒充自己的人称病不出即可，而且他们坞堡的兵卒也没谁刻意盯着，再加上到时候刘曜的大军要炸营，那时候这人装不装都行。
只是此行去救李矩路途遥远，而且为了不暴露行踪，自然也要绕些远路，但是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刘曜的大军只要一炸营，那李矩和郭默必然会照着原来的历史轨迹准备投降，只是两面三刀的郭默选择了李矩，而李矩却想着南下去晋室。
而这个本来该有一番作为的人物居然坠马于悬崖而死！
这个时代乱是乱的很，可也满是怪异的事情发生，有时看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比如将来要被麻秋毒死的蒲洪，比如因为醉酒骑马刷断了腿的刘曜，比如一生戎马，和石勒斗了一辈子的李矩就要粉身碎骨于山底，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于是李嗨无比质疑史书里描述的很多东西。
而去救李矩除了因为此人确是会在将来抵抗石勒提供帮助，而且这一次行动也是李嗨的一次实验。
李矩究竟是天命已到而亡，还是另有原因都不重要，而是李嗨实验这所谓的命运洪流倒地有多汹涌，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变这一切。
不过猝然的去救人必然会引起别人的质疑，因为诸如石勒可能都不会相信李矩这个牛皮糖居然这么干脆就会死，而自己这么笃定李矩需要帮助显然有些太多离奇。
好在李嗨和李矩是同宗，自己就可以用远房表叔之类的理由来搪塞别人。
李嗨和秦无衣也没有谈多久，只是商量好了行动路线和一些准备，大部分的工作也是秦无衣这两天完成的，倒是替李嗨省了不少功夫。
密谍到底是密谍，很多李嗨没考虑到的方面秦无衣都提供了很又用的建议，让这次救援李矩的计划更加的合理与顺利。
秦无衣他们自然不能在大军中休息，不过这些密谍都有独特的藏匿本领，李嗨也不管的那么宽，虽然他对秦无衣他们藏匿的手段十分好奇。
此夜再无他话。
第87章 金谷到了
第二天不用烧火做饭，大军自然行动异常迅速，到了正午的时候就到了潼关，守关的将领早就得到了刘曜的旨意，于是大开城门配合大军出关。
潼关自古便是关中最后一道东大门，而且此地临近关中平原，潼关不止有险峻的关隘，无论什么年代这里都会有人在此居住，图的就是靠着这交通要道上好讨生活。
不过连年的战乱让潼关没有恢复往日的繁华，李嗨一眼望去，这里并没有什么商铺，远处的茅草房显然也是新盖的，那些居民倒是不害怕刘曜这无边无际的大军，想来要么是习惯了，要么这些人很多就是驻守潼关将士的家人。
随军家属在古代并不稀奇，两汉时期的西域驻扎的汉军都有家属随军，这些都能在出土的竹简中找到，而且李嗨记得随军家属的待遇很好，除了朝廷给供应口粮，就连医疗方面都是朝廷来提供。
不过两汉能这么慷慨大方自然是因为强大，现在的刘曜还处在创业阶段，李嗨通过徐大那得知这些驻守潼关将士带来家人就是为了开垦附近的田地，军屯除了可以减轻一些粮草上的压力，自然也可以让得到土地的将士们更安心的替刘曜守卫疆土。
除了潼关之后的路就没那么好走了，于是大军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李嗨也不清楚这金谷在中原什么地方，不过洛阳此时在石勒的手中，那二赵相争的地方就是在这长安洛阳之间的土地上。
不过到了冬季黄河结冰以后，这个时代的兵马可以从黄河越入关中，所以这黄河两岸之间也一定是战事糜烂的地方。
等到了傍晚之后，刘曜终于下了就地休息的命令，于是刘翼就志得意满的开始向李嗨炫耀自己刚弄来的大马车，李嗨捧了几句之后就给刘翼弄起了烧烤，刘翼的仆人很聪明，也应该是专门照顾刘翼起居饮食的，只是看这里李嗨弄了一阵就学会了，于是李嗨就坐在‘空调车’里和刘翼撸起了烤串。
现做的食物自然比冰冷的干粮吃起来带劲，再加上刘翼还有冰镇的‘饮料’，那自然是无比舒服的事情。
如此这般混了三天，又过了几个关隘，李嗨终于看见了平原，听徐大说今天就能到渑池了，今夜在渑池休息一夜，明天正午前就能赶到金谷。
这几日赶路行军让李嗨颇为疲惫，就连徐大脸上都满是风尘之色，这一路从长安跑到渑池，刘曜也已经清楚大军有些疲惫，于是今夜停止了继续前进，让将士们在渑池好好休息。
于是整个大军停止了睡地的苦差事，开始搭建起帐篷，更有甚者直接跑到河里去擦洗身子，顺便再摸几条鱼，估计是这几天干粮啃得嘴上都开始冒火泡了。
夜里休息的时候，李嗨也终于等到了秦无衣。
秦无衣这三天一直在和先前出发的人联系，居然已经有了李矩的消息，看来这秦无衣这匿字营确是有两把刷子。
刘曜的前军刘黑打了一个开门红的仗李矩他们已经知道了，秦无衣对李嗨说道：
“属下的人已经找到了李矩的踪影，他们现在人马还算齐整，而且听到刘曜前来增援都是士气大振，现在正有事没事去骚扰一下石勒地盘，想来这几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嗨道：“莫要大意，告诉盯着李矩的兄弟一定不能露面，而且尽量观察李矩现在身边都有哪些人，这些人和郭默有没有来往，是什么出身，为人品性之类的最好条查清楚，我要在接触李矩之前知道这些。”
既然要救李矩，那大概率是没可能只带李矩一个人走的，而且自己总不能像掳人一样，找个机会把李矩敲晕带走，就算想这么做，可李矩现在身边还有不少兵卒，想这么做也很难。
就算能把李矩掳走，可你总不能告诉他你就快要死了，我把你掳走是为你好，要不然你肯定要粉身碎骨。
要是这么说，怕不是李矩夜里直接就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所以这事情只能在李矩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做，但也不能再李矩快要完蛋的时候去做，因为据说李矩坠崖之后，追随他的部下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可见这家伙坠亡的地方是何等的凶险。
虽然李嗨知道自己身上那神奇的‘连衣裙’有降落伞的功能，可那悬崖也不知道有多高，并且因为桃宝这个逗比的存在，李嗨纵然再信任‘连衣裙’，可要再次对抗地球引力还是很虚的，万一‘连衣裙’关键时刻不再显示他的神奇，那自己可就要和李矩一起陪葬了。
而且这时候的李矩还对刘曜能打败石勒有着信心，也不是好说服的。
能让一个人信服自己，自然要在他危难和走投无路的时候，而离开自己的故土，丢失了几乎所有实力，最后只有一些自己的死忠随，那时候的李矩才是李嗨现在有把握拉拢来的。
不然李矩这样的人物在刘曜眼中始终是有价值的，自己就算把李矩弄回去了，可李矩还是有可能去找刘曜的。
毕竟李嗨这样现在一穷二白的少年哪里能和已经盛名已久的刘曜相比。
都说做事情难，李嗨当初决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复杂，等到事情快临头的时候才发现还有这么多将要解决的问题。
而且若不是张瑰和秦无衣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错乱了，让秦无衣这个现在李嗨最需要的力量出现，怕是李嗨要完成这个计划的难度只会比现在的局面要再艰难几倍。
万事开头难啊！
李嗨不禁在心里暗暗叹道。
他现在除了因为认张甲为义父得到的士族身份外，在没有别的东西能让别人高看一样……
哦！除了李嗨的脸蛋，还有他现在怀里那根至今用途不明的金属棒棒，不过根据桃宝加载来的唱歌点评功能，李嗨觉得这玩意也不会怎么靠谱。
说白了，就是李嗨现在的实力还差的老远，好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接触的那些有实力的人都对自己很有好感和自信，尤其是张瑰，明显就是准备铺一条路给自己。
只是这条路究竟能走到哪里呢……
第88章 火星子
路挺难走得，李嗨没想到渑池也是一个小谷地，金谷这个自己在桃宝资料库里都找不清的地名，居然就像它现在的地名一样，还是一个小山谷。
不过金谷已经离洛阳不远了，那自然离刘岳被围的石梁也很近了。
到了金谷以后李嗨就无比的兴奋，最大的兴奋点就是看刘曜怎么让现在这支大军陪自己演戏，而且李嗨知道今天晚上就是自己这次行军的最后一夜了，所以也只能欣赏一次炸营的壮观。
毕竟这几万人在山谷里乱哄哄地跑来跑去也是一个奇观。
损失自然是有的，相比较刘曜将要失去的土地，李嗨觉得这炸营死了一些兵卒对于刘曜来说怕是不痛不痒。
这个时代的战争是很惨烈的，尤其考验地是兵卒的心理素质，要知道拿着冷兵器杀人的感觉一定不如现代化的武器，最起码被你杀死敌人那临死前狰狞的表情就在你眼前，绝对能让一个刚上战场的新兵连着做几天的噩梦。
所以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更考验兵员的素质。
最起码……
你总不能晕血吧！
今夜临走之前李嗨还剩最后一件事要完成。
那是嘱咐徐大好好看管子午坞的兵卒，一旦大军开始炸营，子午坞的兵卒就算再训练有素，再强悍，也一定会被整个乱哄哄的局面裹挟的出乱子，李嗨没忘了自己和子午坞乡亲父老们的保证。
所以就提前通过刘翼运作，今夜就让子午坞的兵卒守卫大军的外围，而外围离山林就进了，李嗨已经告诉徐大一旦有变，就直接带着人进山林，而且能跑多远先跑多远，倒时候听自己传来的信再说。
这样一来，就能马上离开最混乱的地方，而且就算有溃军跑到山林中，也必然会被山林的地形所阻隔，不会影响到子午坞兵卒。
至于刘翼的话，李嗨还是相信这个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能躲开这次大难，而且李嗨也清楚刘曜既然导演了这一场戏，那么必然会暗中保护那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刘翼就是刘曜的钱袋子，就光凭这一点刘曜就一定会让刘翼平安无事。
而且刘翼这一路上又是冰块，又是‘空调车’的，而且每日享受的估计比刘曜还厉害，李嗨用自己的脚指头都能想到刘曜是肯定知道的。
李嗨和徐大嘱咐完之后，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了。可今夜必定是不眠的，于是李嗨盔甲在身，只是盘腿坐在床榻上假寐。
对于将要经历的大场面李嗨并不害怕，因为一个承受不了大场面的人自然做不了律师。
等了许久，李嗨都有些困顿了也不见秦无衣来，于是打算先去帐篷外散散步，吹吹夜风提提神。
走出帐篷以后，李嗨看到今晚的月亮倒是明亮的很，不过老有几片乌云时不时得盖住月光，这天象似乎就再说今夜注定无法平静。
绕着子午坞的营地转了几圈之后还没有等到秦无衣出现，而李嗨又觉得内急，于是看着自己面前刚好有一片灌木丛，于是就钻了进去，准备释放一下自己的括约肌。
李嗨感受了一下风向，发现今夜是东南风，于是找了个迎风的方向准备放水。
要说这个时代衣服的好处，那就是直接拉起衣摆往上撩就完事了，虽然李嗨穿着一身盔甲到底有些碍事，可依旧觉得方便无比，而且后世的裤子都要勒裆部和胯部，穿上一天之后也是很累，远不如这一件到底来的畅快。
所以这两相一对比，李嗨倒是回过味来了，为啥一到天热小姐姐们就那么喜欢穿裙子：
道理很简单，就俩字——爽啊！
李嗨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撩起衣服放水放的畅快，却没看到一串急速燃烧的火星子在灌木丛里像是游蛇一样移动，而这火星子的路线刚好和李嗨放水的地点重合了。
于是这闪着火光的游蛇一遇到李嗨放出来的水就立刻呲啦了一声灭掉了，还冒出了一股不甘的青烟，袅袅飞起。
这火星子的味道本来就不好闻，再加上李嗨最近跟着来刘翼吃烧烤上了点火，于是碰到李嗨放出的水以后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具体就是散发出了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一下子就冲进了李嗨的鼻腔里。
这片灌木林虽说挺大的，必然也会有些飞禽走兽，可自从刘曜的大军驻扎在这里，自然都被吓走了，李嗨突然闻到这么奇怪的味道，自然大吃一鲸，只是毕竟是夜晚，就算李嗨没有夜盲症可也难看到那罪魁祸首，于是见四周无人，就立刻掏出自己揣在怀里的那根金属棒棒顶在头上。
顿时李嗨的头顶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其实这金属棒棒若拿来当手电筒，李嗨觉得是相当不错的，只是这金属棒棒的使用方法太滑稽了，而且要是在他人眼里露出这玩意，以李嗨对这个时代人的了解来看，普通人怕是直接跪地叫神仙，什么世家皇族的估计会把自己抓起来逼问长生仙丹。
所以这东西就实在有些鸡肋，李嗨随时揣在身上一方面也是为了看桃宝再报什么‘影响因子’的时候会不会有别的变化，一方面是觉得这玩意的重量和握持感实在是顺手，若是想敲个闷棍什么的，绝对比木棍好用。
有了这金属棒棒带来的光亮，李嗨自然看到了自己闻到的怪味从何而来，就是一条类似火捻的绳子，只是看那工艺李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啥玩意，不过那怪味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想来也是和火器有关的。
不过李嗨附近这疑似火捻的玩意已经被他放出的水给污染了，于是李嗨通过头顶的光顺着火捻的的走向寻去，走了三四步之后就找到了这火捻的去向。
从杂草堆里拉出这节火捻，李嗨确定了这玩意和后世自己放鞭炮时看到的火捻差不多，还顺手凑到鼻间闻了一下。
“咳咳！”
这玩意的味道根本不是李嗨记忆里的火药味道，反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刺鼻味道，呛得李嗨咳嗽起来，于是赶紧丢到地上。
只是李嗨没发现，距离他二十来步的灌木丛里，有两双惊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第89章 左氏兄弟
左行和左拐是一对兄弟，他俩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祖辈也一直是当兵的，可他们这一家子当的兵不太一样，一直都是皇家豢养的奇士之类的，说明白也就是有些从祖上就留下来的奇妙本领。
上个月的时候，管理他们这群人的首领就给他们下了命令，说是五月份陛下要出征，倒时候有些事情要让他们做，于是这一对兄弟就跟着刘曜跑来了金谷，带上的东西就是他们家秘传的响雷。
左行和左拐家里就剩下他们两兄弟了，其他的家人不是在战火中死去就是流离失所，而他俩现在也就是不到二十岁，为了混一口饭吃自然是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尽心尽力。
这对兄弟也是凄惨，十四五岁的时候只能沦落到去长安要饭，而且所有家传就剩下一本古籍。两兄弟虽识字，可好巧不巧的是身上这唯一的古籍居然是战国时候的文字，就算不认识也不敢向他人讨问，于是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不过这俩兄弟也是狠人，一边要饭或是打零工果腹，一边寻找这些文字的线索。
还好长安城历史悠久，在长达两年的努力中，这两兄弟愣是在古碑文中找到了线索，然后又把自家上古秘籍里的字都拆开一点点找门道问清楚了。
最后的成果就是做出了这个能发出巨大声响，宛如打雷一样的声音的‘响雷’。
在长安混迹了这么久，这两兄弟怪异的行为也自然被刘曜手下的探子发现了，毕竟一对少年整日辛苦的讨饭和做工养活自己，剩下唯一的行为就是寻找古碑和堵在大学门口问夫子一些先秦文字实在是太怪异了。
好在这‘响雷’也确是精妙，而且这对兄弟受了这几年长安城混混们的教训，自然没有把自己来历全盘托出，倒也是凭着‘响雷’进了刘曜的这支神秘队伍，总算是扬眉吐气，吃上了皇粮，如今这两兄弟的媳妇都说好了，婚期也已经定在了明年开春。
可是见过许多世面的左氏兄弟，倒地是没想到今天晚上执行任务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个人居然能从自己头顶发出光！
作为哥哥，左行自然稳重一些，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于是对自己弟弟说道：
“拐啊！这少年穿着盔甲，而且看形制还是一个校尉，你听咱们那些同袍说过没？”
左拐也回过了神，说道：“闻所未闻！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奇士，咱兄弟本来仗着祖上的古籍就算是同袍里数一数二的了，可没想真有神仙一般的人物，大哥，你看咱家那古籍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本事？”
这两兄弟知道自己做的是刘曜亲自吩咐的特殊任务，而且李嗨虽坏了他们的事，可是还是看出来李嗨算是自己这方的人，而且自己那响雷用起来也方便，倒没有对李嗨的行为生出什么怒意，反而以为是自己没见过的同袍，毕竟他们平时虽见过不少同袍，可倒地有些最神秘的还没见过。
再加上为了今晚行动方面，上面的人已经说过加强了宵禁，不会让普通的士兵出来破坏或发现他们的行动，于是这兄弟就认定李嗨也是自己的同袍。
“拐，怎么说？”
“应该是同袍，不然也跑不到这，将军说今晚都是分开行动，虽不让咱们和其他同袍见面，可这事临到头了……”
“那就去会会这同袍！”
自己哥哥发话了，左拐也点头称是，于是两兄弟走向李嗨，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未曾敢直接远处呼喊。
李嗨也正纳闷着，虽然看不懂地上这‘火捻’，可心里自然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今天晚上刘曜自然要做些事情，自己怕是已经撞见了。
今夜的李嗨也准备离开去救李矩，所以自然是能少一事就不会多一事，于是抬脚边准备转头就走，却没想刚一转头，李嗨就看到了一对人影向自己走来。
这一转头，李嗨头上的光芒也就扫到了左氏兄弟的身上，那强光何等猛烈，而且两兄弟的眼睛适应了一晚上的黑暗，这一道强光扫来，顿时双眼都被照的目眩流泪，于是立刻用手捂住被刺痛的眼睛，左行还立刻对李嗨低声呼道：
“同袍快收了神通！”
李嗨也顿时反应过来了，而且这两人若是有敌意也不会这么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称呼自己也不会是同袍。
于是李嗨赶紧把头上还在顶着的金属棒棒拿了下来，重新塞进了怀里。
左氏兄弟的双眼留了一会儿泪终于了恢复过来了，于是眨巴着有些红肿的眼睛走到李嗨面前抱拳说道：
“这位同袍今夜来此做何事我们兄弟不会多问，只是碰见我们兄弟的事还请今夜别过就忘了，莫要在将军面前提。”
李嗨眼珠子只是转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面前这两人既然这么说，那肯定要做的事情和刘曜今夜的炸营有关，而且听他们的话能清楚这事还是一个大行动，还不准相互之间见面，看来保密等级的确很高。
本来看见人来，李嗨还以为自己又要沾染一些风波，可没想到这来人即不问姓名也不会说出去见过自己，李嗨也卸掉了自己的戒备。
但是对于今天晚上倒是会发生什么事情李嗨好奇的很，于是学着这两人的口气微笑道：“看来是在下耽误了同袍的事，今夜这事自然是不会往第四只耳朵里传了，不过你们兄弟既然见过了在下的神通，那可曾让在下见见你们的神通呢？”
面对李嗨的要求，左氏兄弟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最后左行说道：“既然同袍好奇，又不耽误将军的事，那看看也无妨！”
李嗨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左氏兄弟倒地还是年轻，年轻人也都喜欢炫耀，他们身上虽有绝技可平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所以难免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此时碰到李嗨这个‘同袍’，而且又看到他这么奇妙的‘神通’，一方面见对方有兴趣，一方面也存在比较的心态，于是简单讨论了一下就答应了李嗨的要求。
第90章 打晕带走
既然今晚的行动要分开来进行，那自然就要有一个开始行动的号令，而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通讯装备，那能造出巨大声响的左氏兄弟就成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见时间不早，左氏兄弟也不再和李嗨寒暄，重新拿起火折点燃了自己的装置，一道呲啦的火星子又重新着了起来。
李嗨看见这过程，自然联想到了点炮仗，于是下示意的向后走了几步，站定身子之后却发现左氏兄弟并没有移动半分，依旧很镇定地站在原地，甚至乐呵呵地看着‘火捻’呲呲啦啦地着起来，那神情异常温柔，似乎在看自己的孩子在开心的跑老跑去一样。
于是李嗨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这个年代就算有了类似烟火之类的东西，可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和难说，而且看着两兄弟的样子，那必须点火触发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就停下了脚步，准备看接下来的动静。
那‘火捻’燃烧的味道还是不好闻，于是李嗨捂住了自己口鼻，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巨响从远处黑黝黝的夜空里传了出来。
轰！
这巨响振聋发聩，沉闷的犹如夏日的旱雷，震得李嗨觉得自己耳中嗡嗡作响，可这声音还没有结束，等这轰的一声结束之后，一道黑影直接窜上了天空飞的不见了影子。
便随而来的是一阵更加刺耳的呼啸声。
咻———
而这呼啸声也不是结束，最后传来的是一阵巨大的嗵的声音。
李嗨听到最开始的巨大声响就马上捂上了自己的耳朵，等到这声音彻底结束，李嗨也看到左氏兄弟对自己报以一个颇为倨傲的笑容。
这下算是长见识了！
这两人捣鼓出来这样巨大的声音居然没有半点火光，而且这声音甚至比烟花还鞭炮还是巨大，不过李嗨一点也不奇怪眼前的场面，对于古人的智慧李嗨一直是报以很崇敬的敬意的。
而且若论起奇怪，李嗨认为这天底下所有的怪事都绑在一起也比不上自己。
“两位同袍的神通着实不凡，在下算是长了眼界！”
左拐性子活波些，笑嘻嘻地说道：“哪里，同袍的神通才是绝学啊！那光芒实在是仙人才有的本领，我们兄弟见识还是少，想来这天底下的奇士还会有怎样奇妙的本事！”
李嗨报以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既如此，在下也要去做事了，就此别过二位同袍了！”
可令李嗨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走出十步，就看到自己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形状宛如一个蝙蝠一般，而且数量也不少，目测至少有十个左右，正在自己头顶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带着桀桀怪笑从自己视线里飞到大军所在的地方。
这！
李嗨张大了自己的嘴巴，饶是他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到刘曜手下的人还有这样的本事。
那飞在天上的东西大概类似于滑翔伞的样子，不过其中的窍门李嗨自然是不知道的，心中也是暗叹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可轻视。
不过李嗨身后的左氏兄弟倒是不以为奇，对李嗨说道：“这可是天蝠，算是同袍里很有名的，他那发出声音的东西还是我们兄弟俩给他做的！”
李嗨转头对着左氏兄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天上的天蝠飞向了大营，不出李嗨所料，那左氏兄弟弄出了的巨响已经够骇人了，更别提这天空中还飞着如此奇怪的玩意，这个时代的人又是如此迷信。
所以李嗨隐约看到有些离得近的哨兵已经被吓得在营地里乱窜，而且因为这些现象从帐篷里跑出来的兵卒也越来越多，胆子小一些的自然一出来就被吓得乱跑，嘴巴里还喊着什么，引得越来越多的兵卒被吵醒。
但是也有胆大的根本没怕，直接拿出弓箭向天上射去。可夜晚如此漆黑，就算有月光与星光照明，却依旧很难射到。
而且这些人既然敢在天上弄出这样的动静，那自然是有手段来防御安全的，不然要是被射了下来，岂不是就办砸了差事。
不过光凭这两个动静李嗨知道并不能让这几万大军炸营，显然还得更猛的玩意出来，只是有些可惜，李嗨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心思已经被秦无衣给打断了。
李嗨也是发现本来还在兴致勃勃讨论这天蝠的左氏兄弟俩突然没了声，所以就转过头去看这里俩人是不是走了，于是就看到了秦无衣正和自己的手下挟持住了这两兄弟，宛如柳叶的割喉刀正抵在这对兄弟的脖颈。
左氏兄弟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秦无衣这么挟持自己显然就是敌人，这对兄弟虽年纪小，却也已经受尽了时间的酸甜苦辣，自然把身家性命当成最重要的看待。
既然挟持住了人，秦无衣也不会不吭声，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最好别动！”
这俩兄弟刚被刀抵住喉咙就立马把双手举到了天空中，听到秦无衣的话之后，连忙答道：“是，是！我们不动！”
李嗨看见这一幕本来是想劝秦无衣放掉这兄弟俩的，可一想到今天晚上这些奇士使出来的本事，顿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带走这对兄弟。
除了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李嗨还想知道刘曜都搜罗了些什么奇士，而且这些人使用的本事虽然奇怪，但也必须符合科学道理，这是李嗨身为唯物主义者的觉悟。
毕竟华夏的历史实在是太长了，很多先祖们的奇思妙想和神奇技艺只有在传说故事里才能看到，而且这些东西也总会因为战乱而失传。
秦无衣既然要做李嗨的门下，那手上这里两人的性命自然要问李嗨，于是带着恭敬的眼神投向李嗨。
不得不说左氏兄弟也算是好人，知道制服自己的不是一般人，定然是专业的刺客或密谍。他们虽不敢有大动作，可一直都在给李嗨试着眼色，让他快点跑。
可谁曾想李嗨不但不跑，反而回到了自己面前，对着挟持住自己的刺客说道：“弄晕带走吧！时候不早喽，咱们赶紧赶路吧！”
第91章 专业的秦无衣
就在左氏兄弟因为李嗨才是背后主谋无比诧异的时候，秦无衣和自己的手下从身上掏出了帕子捂在了左氏兄弟的口鼻间。
事已至此，左氏兄弟知道这下算是栽了，本想从身上摸出一些最后的底牌，却没想口鼻直接被人捂住，而且顿时一股怪异的味道就充满了他俩的口鼻间，于是左氏兄弟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软，虽想控制身子，可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慢慢落入深渊。
左氏兄弟一晕倒，李嗨就看到秦无衣和自己的手下开始在左氏兄弟的嘴里摸来摸去，看来是在找什么毒药。可李嗨觉得还是太埋汰了，于是开口道：“这俩人应该是刘曜的密士，不是什么死士，你不用扣他们的牙了！”
秦无衣听到李嗨的话马上从人家嘴里缩回自己的手，对着李嗨点了点头，很驯服的样子。然后直接把沾着别人口水的手擦在了人家的衣服上面，随后顺势开始在左拐的身上摸索起来，看来是准备莫走一切玩意。秦无衣的手下对着左行也如同自己的首领一般，看的李嗨直接无语了。
也不知道秦无衣是听自己的话，还是根本就没从人家嘴里摸出什么毒药。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秦无衣这样的专业人士为好，若是自己因为个人喜误就让秦无衣停止绑人应该有的流程，显然是很不成熟的表现。
啧啧！
李嗨一边看着秦无衣的动作，一边暗叹专业。
秦无衣从左拐的头发丝开始细细地摸起来，还把左拐用来束发的头巾都给撤掉了，然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梳子，开始给左拐梳头发，看秦无衣那专注的样子，就像是给自己刚进门的媳妇早上梳头一般。
可令李嗨没想到的是，秦无衣真的从左拐的头发里梳出了东西！
那就是头皮屑！
给左拐梳干净头发以后，秦无衣直接开始脱左拐的衣服，表情淡然，丝毫没把左拐当成人一样。而且看那脱衣服的麻利劲和速度，秦无衣应该是此道的老手了。
一边料理左行的兄弟瞧见自己老大的做法，也是有样学样。
不一会，躺在地上的这俩左氏兄弟就光溜溜了，李嗨没想看，毕竟他还是纯洁的少年。
没等多久，秦无衣把这左氏兄弟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收拢到了一起，然后就从他的马鞍袋里取出两身长衫，混乱给左氏兄弟穿了起来。
这所有事情做完之后，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而李嗨已经看到就连金谷中的大营里已经开始响起刚才左氏兄弟放出的那种东西。
此起彼伏的咻咻咻和嗵嗵嗵就像是李嗨小时候过年一样，而这个时代还并没有烟花传出来，虽然有了过年烧竹子的习惯，可那竹子烧出来的声音怎么能和这样的动静比较。
不光如此，李嗨已经看到一侧的山林间窜出来了很多山林里的野兽，多是鹿和野猪之类的，开始冲撞刘曜的大军。
这野兽冲撞军营必然不是巧合，必然是左氏兄弟口中的同袍做的。
刘曜的大军就算再训练有素，碰到这样的情况只剩下炸营这一条路了。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更何况是这些准备上战场搏命的士兵，神经最是紧张，受了这样的惊吓，那些不慌乱的人都会被已经慌乱的人影响。
这过程李嗨也就看了一个大概，虽然只瞅见那些明晃晃的人头来回晃动，也知道就算是韩信苏武在世都无法阻止现在的情况。
而李嗨从左氏兄弟放了‘炮仗’之后，就没见过有刘曜的人来弹压混乱，可见刘曜真真是一个狼人！
比狠人还要狠一点啊！
为了彻底拔出平阳集团这根埋在自己身上的刺，刘曜真是下了大力气了！
这时李嗨已经看到子午坞的兵卒早就提前集结好了，正被徐大他们带着向自己这边赶来。
路途遥远，李嗨已经等不及在和徐大他们交代什么，回头看着风尘仆仆的秦无衣说道：“走吧！今夜这热闹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今夜一乱之后，刘曜的大军就要退回渑池了，而且在渑池还会有一场炸营。
想起那天在刘曜的大帐里怼他的那些平阳集团的将军，李嗨很清楚刘曜弄出这场戏更大的理由就是那些不服自己的将军，这炸营的事情发生了，那死人就是很正常的了，说不定刘曜派出去的人已经收割了那些平阳集团将军的人头。
至于为什么在渑池还会发生一场炸营，李嗨已经不怎么关心了，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今天晚上刘曜要杀的人还没有杀完罢！
骑上秦无衣带来的马匹后，李嗨望着那盛世越来越大的炸营场面，扬起马鞭催动马匹，对秦无衣说道：
“刘曜的事办完了，咱们也去办咱们的事！”
秦无衣看着李嗨已经是满眼兴奋，他并不知道今天晚上刘曜的大军会炸营，可李嗨提前对徐大的安排他是知道的。
李嗨又一次的神机妙算已经算是完全征服了秦无衣，至于秦无衣其他高兴的理由，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会死掉不少他最讨厌的胡人。
虽然只有三人出行，可秦无衣足足备了六匹马，而左氏兄弟自然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空闲的马匹上，此时马匹跑动起来，这两兄弟就像是毛毛虫一样开始随着马匹的腾跃扭来扭去的。
李嗨走了没多久，徐大就带着子午坞的一千个壮士到了这片灌木林里。
徐大看着不远处越来越混乱的大军，眼神中有些失神，其中还带着一些惊惧。
几万个人开始纠缠在这片山谷中，而且不少帐篷已经失火，虽然大多数人都在逃跑，可已经有不少人死于同袍的踩踏或者惊恐之下的失手。
聂老三自然就在徐大的身边，饶是他神经再粗条，也看出这样的场面埋掉他们这一千多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挠着头对徐大说道：
“龟龟，李校尉咋这么厉害，就能猜出来今天晚上会出这样的事！”
徐大已经冷静了过来，下令道：“回渑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