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又见寒铁令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爹的手记现在何处?”
左痴听完宋昊的话,当即便沉声问道。
不论是左痴还是莫离道,在听见宋昊说到宋余秋的手记里面竟然记载了当年三王叛乱的事情,竟是还是和皇宫里的那位宋贵妃娘娘有关,不由都是满脸惊讶的看着宋昊。
莫离道不知道此行返回京城,左痴到底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是,光是这份手记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就已经是够让人震惊的了!
左痴不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皇宫隐秘之事,却没想到,在进京城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宋昊,并且得到了这般重要的消息。
宋昊却是在左痴话音落下的时候,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才看着左痴和莫离道摇摇头说道:
“那手记放在我身上太不保险,我就交给别人保管了。”
“什么?!交给别人了?!你竟是将这么重要的手记交到了别人手里保管?那人是谁?可信得过?”
莫离道在知道眼前这年轻人是那老奸巨猾的涂州巡抚宋余秋的儿子的时候,就觉得宋昊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便想着万一是交给了和宋昊平时混迹一起的狐朋狗友怎么办?!
“莫先生,你先别着急,等问清楚了在说。”左痴此时在一旁出言说道,然后看着宋昊,神情一凌,对着宋昊的目光,沉声道:
“你将你爹的手记,交给了什么人?”
宋昊闻言抬头迎上了左痴的视线,见左痴目光凌然,不由一怔,立即便将一张脸绷住,装作严肃认真的说道:
“左大人,我没把手记胡乱交给谁,那手记的分量我掂量得出,怎敢随意处置?你们不知道,我刚才不是说我逃跑的时候被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个中年大叔救了吗?”
说到这儿,宋昊瞥了一眼依旧目光急切的看着自己的莫离道,心说这人是谁啊,怎么比左大人还凶?然后继续接着说道:
“我那时候连自保都顾不上了,哪里能守得住我爹的手记?我知道,要是我不幸被抓住了,说我根本没看过手记那是不会有人信的,要是还被搜出来手记在我身上,我的小命不就是要交代了嘛!所以呀,我被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中年大叔救了之后,便将手记一同交给了他保管,我看你们感情那么好,定然是可以信任的。”
左痴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
莫离道亦然。
要是在左痴和莫离道二人都还没有看清楚靖的为人和他真正的心意的时候,宋昊所说的话,他们自然会为此震惊并想方设法将宋余秋的手记夺回。
但是,如今,二人知道宋余秋的手记正在楚靖的手里,多少,还是放心了些。
想来,楚靖已然得知手记之中的记载,相信过不了多久,定会有消息传来。
只不过眼下的……还未到时候。
“你们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宋昊见面前二人在听完自己所说的话之后便一直保持着沉默,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还以为他们二人不相信自己所言,不由急急道:
“哎呀,果然被我猜中了吧?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对不对?左大人,你还对我有成见是不是?”
一边说,宋昊竟然一边浑身搜摸,一边不满道:
“真是的,多亏我机灵,早就知道我说得话你们可能不相信,就问那人要了一件信物,那人也说,你们见了此物,就一定会相信我的。你们看,就是这块铁牌子!”
左痴和莫离道闻言不由疑惑的探头看去,见宋昊手掌一翻,竟是露出来一件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立即便双双惊讶道:
“寒铁令?!”
宋昊闻言将手中的寒铁令拿回到自己的眼前,来回翻着看,似是才明白的说道:
“原来这东西叫‘寒铁令’啊?我说呢,怎么一块铁牌子就能让你们相信我!看来那人果然说的没错,你们真的都认得这东西。”
莫离道闻言不由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倒是个机灵的,不仅知道由自己保管手记不安全,还知道问救你的人要信物。”
“那是,我当时就觉得,那人要是走了,我若是被抓住了,说我没看过那手记根本就不会有人信的,届时又在我身上将手记搜了出来,那我还不真的就玩完了!?”
宋昊说着神情夸张的看了一眼左痴和莫离道,似乎想让他们也认同自己当时的险境是多么可怕,然后继续道:
“所以,我当机立断的就把手记交给那人了,你们感情好,想着应该是能信得过的人,反正我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转念又想了想,这口说无凭的,你们要是不信咋办?所以,我就想着要个信物啥的,你们见了就会信我的话,然后他就把这个给我了。我竟是不知道这东西叫‘寒铁令’。”
莫离道闻言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眼看向左痴,问道:
“你如何看?”
左痴闻言略一沉思,说道:
“既然手记如今在靖叔手里,那我们便不用着急,想来只要时候到了,定能收到靖叔的消息传来,只不过……”
左痴说着,转眼看向宋昊,问道:
“宋昊,我问你,你可是还记得那手记里的内容?”
宋昊闻言眨眨眼,说道:
“这个……我看是看过,不过,有些都已经忘了。”
“那如今照你记得的,可是能差不多完整的告诉我们,你方才所说的,关于三王叛乱,真正的真相。”
“真正的真相?”宋昊觉得有些绕,但还是点头说道:
“要说别的都忘了,就这也不可能忘记啊!那种事情,看过一遍就已经让人震撼惊讶了,哪里忘得了?!”
左痴闻言,转头与莫离道相视一眼,见莫离道也是顷刻间便凝重下来的神情,也知道接下来所要听见的话语,可能会有多令人震惊,但是,却是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因为,那关系着,邓四儿的生父,前三皇子越王殿下!
“你说吧,请你务必要将事情尽可能的讲述全面,因为,你所知道的事情,关系着,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
宋昊闻言惊讶的看着莫离道和左痴,看着二人满脸凝重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在二人的目光中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正的真相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十七年前,入宫不久的宋氏刚刚生下了先皇最小的皇子,就是如今的八王爷,先皇大喜,封宋氏为贵妃。
那时,二十四岁的三皇子楚靖,早已崭露锋芒,意气风发。
那时的三皇子,耀眼的夺目。
不论是立于朝堂之上,还是纵马驰骋疆场,皆是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三皇子楚靖,少时便武学过人,其文学才智,更是令得当时的太傅汗颜称:
“己身所学不如弱冠之人。”
如此,先皇对三皇子楚靖,实是寄予厚望。
加之三皇子楚靖本身乃是已故皇后之子,满朝文武大臣见三皇子如此优秀,一样对其满怀期待。
当时,包括如今的正苍帝之外,皇子中,有大皇子楚凌、三皇子楚靖、七皇子楚符,和宋贵妃刚刚生下的八皇子楚煜四人。
可是,三皇子太优秀了,不仅先皇爱重,满朝文武更是认可这位未来的储君人选。
从三皇子踏进朝堂的那一刻开始,不论是先皇,还是满朝文武,竟是无一人向先皇提及过设立储君一事,似乎,已然将三皇子楚靖,当作了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正苍帝,由于出身较低,并不被先皇看重,更是受到其他皇子大臣的冷落,唯独与三皇子楚靖交好,感情非常深厚。
但是,其他两位皇子便不同了,大皇子和七皇子与当时的三皇子楚靖年纪相差并不大,却不甘心所有风头都叫三皇子一人抢了去,更是不甘心因为有三皇子在,而此生都将与那至高宝座无缘,慢慢的,嫉妒怨恨,变成了谋反之心。
而这,就是三王叛乱的起因。
宋贵妃看出大皇子和七皇子的心思,且她心里一样嫉妒三皇子的能力,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想争夺那九五之位。
但是,面对满朝文武拥戴以及先皇的心有所属,他们,一时苦无对策。
而这时,宋贵妃不知受了何人提点,终于在十六年前,撺掇大皇子和七皇子谋反!
当时大皇子手上握有约两万禁卫军,而七皇子也因刚刚成年封王而招募了一批军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七皇子的母妃,乃是当时手握八万北境边防军的前守城大将之独女,只要做得隐秘,完全可以蒙骗世人。
所以,两相结合,所恃的,不过是三皇子楚靖的大军远在西南之地由左远风掌管,等到大皇子和七皇子的军队集结完毕,必然调派不及。
可是,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面对重兵围城,而满怀众人寄托的,三皇子楚靖,越王殿下,竟然不在京城之中!!
大皇子和七皇子得到京城之中宋贵妃密信,知晓越王楚靖竟不在京城的消息,大喜过望,便顺应宋贵妃信上所言,称他二人谋反乃是受三皇子越王之意。
城墙上,先皇听到此消息心神欲裂,难以置信。却见宋贵妃事先安排在自己身边之人指责越王楚靖为何如今不在京城当中一事,又说越王手握二十万大军,虽在西南偏远之地,但是,只要面前这二位皇子重兵围城,他们便如瓮中之鳖,逃无生路。
先皇即便有所怀疑,但是面对此情此景,已然乱了心神,对越王楚靖亦是起了疑心。
又是宋贵妃,竟是亲身前来,跪在先皇面前,痛斥越王楚靖种种不齿行径,说其自恃功高,早就起了谋逆之心。又说掌管西南大军的左远风为人正直,对先皇忠心不二,若是尽快派兵前往,左远风必然会前来救驾,保卫京城。
先皇闻言不疑有他,立即便派人前往西南之地通知左远风前来救驾。
却不知,如今远在西南的左远风,竟是已经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原来,早在大皇子和七皇子意欲谋反之后,宋贵妃便早已偷拿了皇帝的玉印伪造文书下令左远风回京救驾。
左远风见皇帝印玺,二话不说便集结军队赶回京城救驾,而左远风动身回京的时间,竟是要比大皇子和七皇子如今重兵围城的日子,还要早三天!!!
“后来的事情,想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左大将军第三日就率军赶回京城救驾,那两位皇子的军士哪里比得过左大将军率领的西南铁骑,几乎顷刻间便败了下来,本就军心不稳的他们,许多将领竟是在见到左大将军的那一刻便倒戈投降,之后,就是四散溃逃。”
宋昊将自己在手札上看到的一切,缓缓讲述了下来,却是整个房间内,静的似乎连左痴和莫离道的心跳声,都能听得见。
宋昊见此,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一样满心震撼,一代英才贤王,竟是这般……背上了,万世的骂名!
“当时先皇重兵捉拿那主事三位王爷,其本意,并未真的要置之死地。至少,据我所知,对三皇子楚靖,定是要活的!但由于宋贵妃从中作梗,前去追拿之人竟是不由分说便下了杀手!派出去的人不多时便找到了向南跑的大皇子,以及向北跑的七皇子,杀了个干净,回来却只说是其负隅顽抗时的失手所致……而先皇,因一时间痛失越王和其他两个儿子,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崩逝了。”宋昊又说道。
说完,宋昊抬眼看向左痴和莫离道,只见左痴神情沉重,但却还算正常,而莫离道却不同了。
此刻的莫离道,几乎可以说,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左痴年纪轻,对于越王楚靖,并无多大记忆,闻言遗憾惋惜大于愤怒。
而与楚靖乃是挚友的莫离道不同,他自始至终便没有相信过楚靖谋反一事,如今听到真相,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谁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楚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京城?为什么之后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就消失匿迹?
先皇没有想杀楚靖,可楚靖却没有回去解释,竟是担了罪名?!
“左痴,他,为何……不站出来?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死了,他究竟要干什么?!”莫离道再也忍不住,抬手掩住双眼,却见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左痴叹息一声,说道:
“莫先生,我想,要说这世间有谁知道当时越王不回去澄清的原由,唯那一人而已。”
“谁?”莫离道闻言浑身一怔,旋即便将手掌拿开,看着左痴沉声道。
左痴起身,走向窗外,那漫天明媚之色之下,是京城中和谐安逸的百姓,更加坚定了心里的信念,缓缓说道:
“影门……门主!”
第二百八十章 脸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百八十章
“咚咚。”
左痴端着晚饭站在莫离道的房间门口,抬手敲着门说道:
“莫先生,是我。”
左痴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内传来响动,不多时,莫离道便打开门看着站在面前的左痴。
“你来了。”
莫离道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开门的时候淡淡的瞥了一眼左痴,便就转身向屋内走去。
自从宋昊说了那一番话之后,莫离道便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门,连午饭都不曾用过。
左痴知道是宋余秋手记里的内容太过于令人震惊,尤其是对莫离道来说更是令其一时间难以消化,毕竟他与当年的越王,交情深厚,以挚友自居。
左痴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见莫离道静静的坐在桌边手里握着茶杯,却不曾动一下,不由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便在一旁坐下来。
左痴一时间,也是无从开口。
却是没多久,只见莫离道将手中已经放凉的茶杯放在桌面,忽然抬头对左痴说道:
“左痴,之前在你说只有影门门主知道越王当年那般行事的原由之时,我并没有开口相问,眼下,就只剩你我二人,我却是想问问你。”
左痴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搁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将其放下,抬言对上莫离道的视线,点头说道:
“莫先生有什么话不妨之言。”
莫离道闻言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你在说道影门门主的时候,可是认为,宋昊口中所说的那个与宋贵妃密谋之人,就是他?”
左痴垂下眼帘,沉默片刻,便开口淡淡说道:
“没错,以我之猜测,十之八九。”
“那就是不会假了。我再问你,你可是觉得越王的死,与他影门门主有关?”莫离道再度问道。
左痴闻言却是沉默了更加长的时间,方才说道:
“莫先生,我现在只能肯定,越王叔的死,的确与影门门主有关,但是,在白安村的杀手,是不是影门门主派去的,这个……我并不肯定。”
“照你所言,你既然这般说,是否心里认为,杀死越王的,并不是影门门主?”莫离道双目微眯,看着左痴沉声问道。
左痴神情动了动,看的出莫离道此时的情绪在表面上似是风平浪静的,实则内心深处暗潮汹涌,不知有多翻腾,但左痴却也无可奈何。
他当捕快这么多年,是非因果全不在心,而是在理,在于事理本身。
左痴相信,而且一直坚信,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无论施以什么样的借口,只要做了,那就有可以说理,说法的地方。
更何况,左痴尽管与影门门主也不过是见过一面,还是在那般情况之下,但是,左痴觉得,影门门主,有别的用心。
莫离道如何不知左痴的性格心思,见左痴说完便是一直保持着沉默,就知道左痴并不像自己一般,认为这所有的过错责任,都要推到宋贵妃和影门门主的头上,如今宋贵妃所作所为已经昭然若揭,可是对于影门门主,现在下定论还有些为时尚早。
“左痴,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莫离道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问道。
左痴闻言眉头轻皱,他明白莫离道话中的一丝,于是思索着说道:
“宋贵妃是一定要对付的,但是并不是现在。虽说我们手上握有宋余秋的手记,但是,眼下,手记并不在我们手中。若是此刻我们忍不住要令宋贵妃伏法,单凭宋昊的一面之辞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令宋贵妃对我们早就有了防备。”
莫离道闻言也是认同的点头,但是想到宋昊所说之事,再看宋贵妃,当真是蛇蝎心肠,不由冷笑一声,说道:
“宋贵妃那女人,没想到手段心思竟然这般很辣,直如蛇蝎一般,当年的大皇子和七皇子竟然都被其玩弄于手掌之中,却是傻子一般给人家做了垫脚石!”
左痴闻言也点头说道:
“没错,大皇子和七皇子本想借谋反之机,能够夺得皇位,没想到,宋贵妃却根本没想过将皇位让与他二人,不仅谋反不成,反而落个连活路都没得走的下场。”
“短短数日之间,竟是接连除掉大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三人,那影门门主可见也不是什么善于之辈,只可惜,最后却是谁都没有落得好处,倒是让二皇子当上了皇帝,可见,老天有眼,还分得清是非黑白。”
却不料左痴下一句竟接道:
“不,我倒是不认为是巧合。”
莫离道闻言不由疑惑的看着左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的原由,于是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当时宋贵妃的儿子年纪尚小,不堪重任,先皇才会立二皇子为储君的吗?不论怎么说,如今的皇帝到底是和越王殿下交情深厚,更何况他当皇帝这么多年,卓有建树,百姓更是爱戴,越王殿下若是泉下有知,当也会感到安慰。”
左痴却是摇摇头说道:
“据我所知,当时的二皇子并不受先皇看重,受人排挤几乎在宫中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就算是大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接连殒命,依照当时宋贵妃在后宫的势力,二皇子,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正苍帝。”
莫离道闻言当即便是神情一变,不由端直身体,微微向前探去,看着左痴沉声问道:
“左痴,你要知道,这话,可轻易,说不得。”
左痴从小生长在复杂的环境之下,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
但是左痴还是说道:
“莫先生,无论当年三王叛乱一事,背后还有什么样的隐秘,但是你应当明白,二皇子,才是如今的正苍帝!”
莫离道闻言当即愣住,呆呆的看着左痴沉静如水的面孔,没有再说什么。
正如左痴所言,如今的正苍帝,是当初的二皇子。
不论当时是有什么样的内情,坐上皇位的,毕竟,是二皇子!不然,哪里来的正苍帝?
“可是,为什么不是八皇子呢?依照宋贵妃的性子,如何肯……难道……?!”
莫离道说话间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惊讶的看向左痴,呐呐问道:
“难道,那影门门主,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让八皇子登上皇位?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宋贵妃得逞?!”
说到这儿,莫离道更是满脸惊异的站起身来,看着左痴犹疑问道:
“难道,竟是二皇子,与那影门门主,早就有所关联?”
左痴闻言也是一并站起身来,却是一边向门外走,一边对身后的莫离道说道:
“不,皇上,并不知道影门门主的存在。”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便是最好的证明!
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太后
第二百八十一章
“左痴,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一大早,距京城不远处的渡口码头处,莫离道看着面前挺拔站着的依旧一身白衣头戴斗笠的左痴,挥了挥手说道。
而左痴却是想了想,还是对莫离道说道:
“莫先生,我知你心有所系,但是,晚辈还是要劝先生一句,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先生……定不可先乱了心神。”
莫离道闻言定定的看着左痴,心知左痴这般说辞含带的意欲为何,却还是忍不住的叹息一声,对着左痴点点头,话不多说的便转身向渡口走去。
“左大人,没想到这才刚和你见着,又得走了,我先和莫先生回南湖别院,在那儿等着你啊!”
此时,对左痴和莫离道二人之间有些沉重的气氛丝毫没有知觉的宋昊,跟在莫离道身后,上了船便对左痴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
却不想左痴闻言便是眉头一皱,而宋昊身边的莫离道更是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压低声音骂道:
“喊什么喊!?再喊你就滚下船去!正好我还不想带你!”
宋昊转眼一见莫离道此时的神情,便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不由猛地点头认错道:
“不喊了不喊了,莫先生,我现在可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好不容易见到了左大人和你,可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不管!”
莫离道忍不住的双眼向上一番,也不管宋昊在自己的身边吵闹,便转头看向左痴,斗笠之下根本看不见左痴的神情,但是莫离道还是对着左痴点点头,然后便带着宋昊进了船舱。
左痴站在岸边,看着载着莫离道和宋昊离开的那只船缓缓的漂远,突然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京城走去。
前路仍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这诺大的京城中竟满是瞧不见的阴狠毒辣。
这一次的回京,左痴的心境,都似乎有些不同了。
许是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亦或是在听到宋昊的那番话之后,对着偌大的谜团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许,只是因着左痴骨子里,那股不拨开层层迷雾便誓不罢休的心气。
总之,这一次,左痴的思维无比的清晰,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在今天,回京的第三日,左痴决定,进宫。
左痴熟知皇宫中的地形,便在宫外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翻墙而入,施展轻功,向皇帝的御书房掠去。
这个时候,左痴知道,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但是,却在左痴稳稳的立在御书房的屋顶上时,隐于暗处的皇帝身边的两名暗卫却是旋即便跃上房顶站在左痴面前。
那两名暗卫似乎察觉的眼前这人很难对付,不由也是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谨慎的指着左痴问道:
“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独自擅闯皇宫!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却不料,下一刻,面前这来路不明之人竟是掀开了头上的斗笠,将真容露了出来。
二人看清,却是惊疑道:
“小左大人?!”
左痴见此点点头,沉声说道:
“二位兄台,非是我故意要难为你们,实则是我身有要事,必须独见皇上。但不便此时被旁人知晓,还请二位兄台通融一番。”
那二位见左痴如此说,虽然有些无措,但也不好当即便回绝左痴,毕竟左痴的身份摆在那里,其本身,就有随时入宫的特权。
于是那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番,其中一人便向左痴拱手说道:
“小左大人,眼下皇上正在和大臣论事,恐怕还须小左大人多等些时候。”
左痴闻言点点头,说道:
“无妨,反正我也不急于见到皇上。”
说着,左痴便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那块‘赦免令’拿出,扔给方才说话的那名暗卫手中,说道:
“待皇上此间事情结束,还请这位兄台将此令牌交给皇上,请他务必即刻前往太后宫中,切记,此事,不可张扬。若是出了差错,就别怪我找二位的不痛快。”
说到最后,左痴竟是神情一凌,连声音都变得冰冷。
那两个暗卫早就听说小左大人冷酷的个性,如今见左痴如此话语神态,不由也是心里一紧,双双急忙拱手说道:
“小左大人放心,我等必不忘小左大人的嘱托。但是……”
左痴见此知道那二人要说什么,便也不甚在意的说道:
“你们放心,你们只需按照我所言去做即可,届时皇上如何决断,与你们无关。”
那二人闻言当即便是面上一喜,随即说道:
“小左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放心就是。”
左痴点点头,转身便朝着太后寝宫所在之处施展轻功跃去,几个起落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那两个暗卫仍旧站在屋顶上看着左痴离去的方向,久久没能将视线收回。
良久,才听其中一人说道:
“这……不太好吧?”
另一人也是沉声道:
“小左大人一向行事独来独往,眼下恐战事在即,可能他真的有什么要紧的隐秘之事不便透露行踪也说不定。”
“虽然你这么说,不过,小左大人的功夫,当真的好啊,你还别说,要是他方才有什么不轨举动,就凭你我,还真奈何不了他。”
“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这二人也跃下屋顶,在御书房门外,等着皇帝与众大臣商议完毕。
这厢左痴离了御书房,不带一丝停滞的便到了太后的正阳殿中。
皇太后温氏,乃是正苍帝生母。
温氏本身便是外族番邦贡献的舞女出身,有幸被先皇看重,收作了贵人。本来颇得先皇喜爱,却不知为何,竟是在生下二皇子的时候,被传言染有恶疾,且所生之子命里带煞,于是被先皇冷落。
没两年,先皇后生下嫡出三皇子之后,因难产去世,先皇与皇后情深义重,悲伤之余,对三皇子无比疼爱。
于是二皇子,几乎成了遗忘之人。
但是,温氏的地位在二皇子登上皇位的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皇太后,竟然从此变得更加深居浅出,不问世事。
旁人只道是皇太后见惯了世态炎凉,心灰意冷,不愿被烦扰罢了。
而此刻,站在正阳宫特设的佛堂之外的左痴,知道屋内只有皇太后一人,双手握紧了又松开,终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太后跪坐在蒲团上,闻声以为是哪个新来不懂事的婢女进来打扰,便眼睛也没睁开的淡淡说道:
“出去吧,哀家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左痴闻言走到皇太后身边,沉声说道:
“太后。”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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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
皇太后乍听之下竟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当即便惊讶的回头望去,在见到那一抹白色之后立时便要喊人。
可那一身白衣之人竟是稳稳当当的站着,连一丝慌乱紧张也无,皇太后到底是经过风浪之人,又潜心修佛这么多年,心性要比寻常的宫中妇人沉稳得多,不禁在出声之前,又对来人多看了一眼。
待皇太后将眼前这人瞧得清楚,方才松了一口气,却是疑惑无比的对着眼前之人问道:
“左痴?怎么是你?”
左痴这才朝着皇太后拜下去,说道:
“太后恕罪,我有私事想单独相问于您,遂才不得已避人耳目,并非有意冒犯。”
太后心里疑惑,却一向知道眼前这个当属外孙一般的小辈的心性,也对左痴一直都很看重也很关怀,于是便挥了挥手,招呼左痴坐到自己身边的蒲团上,说道:
“你怎么来了?方才,确实让哀家惊吓不少。你这孩子,平常看着那般稳重,没想到也有这般行事的时候。”
正苍帝子嗣不多,且皇太后一向颇为疼爱左痴的母亲纯阳长公主,于是皇太后对左痴也一样关怀有加。
而左痴,尽管人情多少有些淡漠,但对于长辈一向是敬重非常,只要在京城,左痴每半月必然会前来请安问候,所以,此时左痴也没有过多言语,便就走过去在皇太后身边的蒲团上坐下,说道:
“太后,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确实有要事,却不知……太后您能否解答。”
皇太后看着左痴清俊的侧脸,寻常时候,几乎从来都是一身黑衣黑靴,如今一身白衣,气质上,倒是比先前的冷酷要柔和得多。
但是,左痴这样一副认真又深沉的模样,却是皇太后从来没有见过的。
“左痴,哀家知道,你当捕快有些年头了,却从不曾与哀家说起过你办案的经历,这一次,倒是头一次听你这般说话。”皇太后说道。
左痴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皇太后,以往的印象中,皇太后不过是一位样貌美丽端庄的和蔼长辈,许是一向不问烦扰的生活,令得其脸上并无多少岁月的痕迹,依旧和左痴记忆中的那位外祖母的形象并无出入。
一时间,左痴竟是,不知从何开口。
皇太后见左痴面色犹豫,不由笑着说道:
“左痴,你这性子,倒是一点儿也没有随你母亲。纯阳那孩子,乖巧伶俐又最最是嘴甜,这所有公主里面,哀家最喜欢的便是你母亲了。”
“太后,其实我……”左痴张了张嘴,仍旧是没能问出来。
褪去在外的一切手段气势,在皇太后面前,左痴仍旧不过是一位敬重长辈的孙儿,对于心里的那个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疑问,实在是,有些难以启口。
因为左痴明白的很,这个疑问一旦说出口,揭开的,必然是皇太后此生,最大的一块伤疤,恐……再难愈合。
“左痴,言行这样吞吐,实在不像是你啊。哀家可从来不知道,堂堂的御赐四品捕快,也有这般迟疑的时候。”
左痴看着眼前皇太后和蔼的面容,忽听闻外间传来的响动,终于狠了狠心,直视着皇太后的目光,沉声问道:
“太后,皇上他……可是您,独生之子?”
“放肆!”
皇太后闻言当即一声轻喝,却是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佛像面前,转身看着左痴,神情严肃,说道:
“左痴,你当明白,以你之身份地位,这话,本就不该问。”
左痴却是神情坚毅,改坐为跪,对皇太后叩头请罪,然后抬头说道:
“太后,左痴此来,只为求太后一个答案,只要能解此疑问,左痴,当甘愿领罪受罚!”
皇太后见左痴态度坚恳,不由的轻轻眯起双眼,却是转身看着面前的佛像,许久都不曾说话。
却不知,门外早已经站着已经得到禀告,即刻赶来的……正苍皇帝!
当巧不巧,正苍帝一来,便在门外听到了左痴的问话,当即便怔愣在原地。
“皇……!”跟随多年的近侍自然也听到了这句问话,立时便吓得跪在地上。
正苍帝却立即伸手阻止了近侍的言语,看了一眼周边,淡淡的却是语气莫名的说道:
“都给朕走开,谁也不许靠近!”
说完,正苍帝轻轻的瞥了一眼跪着的近侍,那人立即便快速起身,带领随身的一众人远远的退了开去。
那近侍也是有心眼儿的,此番话,小左大人说得,但他们这些命贱的仆从可是听不得,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家隐秘之事,谁知正苍帝听完之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斩了身边他们这些下人?!
皇太后年纪大了,耳朵多少有些不好使,便是没有发觉门外的动静。
但是左痴不同,门外发生的一切他清清楚楚,知道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又叩头说道:
“太后!”
又是等了稍许,却见皇太后温氏终是轻轻的叹息一声,虽然没有回头,但开口说道:
“左痴,哀家问你,你怎会知晓此事?”
此言一出,左痴便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她,这是承认了!
门外的正苍帝闻言连身形都是控制不住的晃了晃,他来此地之前,只当是左痴有要紧之事不得不避人耳目,如今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左痴想要他知道的事,竟然……是自己的身世!
正苍帝在门外双拳握紧,但还是忍住了推门而入的冲动,他深知母妃生他养他的艰辛,此刻若是进去了,定然会叫母妃难堪。
此时,佛堂内的谈话声再次响起。
“太后,我已经,见到了他!”
皇太后闻言竟是顷刻间转身回来,无比震惊的看着左痴,脚步都有些不稳,声音更是抖动的厉害,说道:
“你说……什么?你竟是,见到了他?”
左痴看着眼前的皇太后,就知道恐怕自己的猜测成了实情,郑重的对着皇太后点头说道:
“没错,我确实见到了他,也看见了,那张……与皇上,一模一样的脸。”
皇太后闻言,神情悲恸的踉跄后腿撞在供桌前,下一刻又转身看了那高大的佛像一眼,竟是双手掩面哭泣起来,哽咽的说道:
“是他……是他!他,竟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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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双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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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温氏,先皇在世之时,因为身怀龙种,才被破例赐以贵人,只待产下龙子,便行册封之礼。
可温氏身怀龙嗣的时候,却并不赶巧。
只因与另一位丞相之女的贵妃一同怀孕,并不知将会是谁,先产下皇子。
但是,温氏只怀孕四月有余,便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腹中孕育的,乃是双生之子!!
且,竟皆为男儿!!
熙宁王朝历代都有一个忌讳,但凡是皇帝的长子,也就是第一胎,不能为双!
要是皇子公主这样的龙凤胎也就罢了,但是,只要是双生男儿,必然有其中一个,活不得!
皇长子,只能有一个!
温氏乃外族女子,一向心性温柔,不善与人争论,怎又能忍心将亲生孩儿亲手害死一个?
便就一直将消息瞒住,任是谁,都没有告诉。
却不想,由于心思过重,竟是晚上睡梦中将此事说了出来,不巧,偏这时温氏与先皇同寝,于是,先皇便知晓了这个消息。
先皇愤怒之下,却不忍温氏痛哭求情,便答应下来,不外张扬,但是,却须得是暗中依照历朝规矩,只能留一个。
自此,先皇便再没有来看过温氏一眼,温氏也再未出过寝宫。
旁人只道是温氏不知何故得罪了先皇,竟是突然间备受冷落,便都各自疏远温氏。
温氏见此,便想着能否在暗中送走一个,以保住孩儿性命。
却不曾想到,生产之日,竟是先皇派人前来,必须亲眼看着她,杀死其中一个婴孩!
温氏不得已,亲眼见着跟随她的老嬷嬷将自己孩子溺死水中,却终是承受不住,当场哭晕过去。
来人见小孩没了哭声,只当已死,便就回去向先皇复命。
却不想,那孩儿竟是在当下无人的时候,竟然吐出一口水,活了过来!!!
温氏得知大喜,但是这孩子必然不能留在身边,便就狠心让老嬷嬷带出去好生将养,只盼能安稳的活过一生。
世人无所知的是,温氏当时,竟是将那死而复生的孩子,与安然无恙的那一个,换了过来!
两个孩子刚出生便是一模一样,任谁也分辨不出,连那老嬷嬷都不知道!
但是,一个月后,温氏在自己宫中,不曾出门的她,却是听到偷懒的婢女小声议论,那位与她一同有孕的贵妃诞下大皇子一事,不禁如五雷轰顶,瞬间便晕了过去。
温氏醒来之后,静静的平躺在床榻之上泪流满面,只呢喃道: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那老嬷嬷不知情,早已万分艰难的带着刚出生的婴孩逃出宫去。
确实如温氏所愿,将那孩子抚养长大,却是在那孩子七岁之时,不想身染重疾,临终前,不忍这孩子孤苦无依之下,连自己的身世都一无所知,便悉数相告。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自此,温氏与老嬷嬷便断了联系。
情急之下,温氏的能力也实在有限,几番打听后,才知道老嬷嬷早已故去,那孩儿恐也无法……
于是,那时起,温氏便心灰意冷,竟是,再未见到先皇一眼。
听到此处,左痴也不由心里一阵寒凉,没想到,先皇他……竟是这般心狠无情。
“此恨绵长,哀家至今从未忘却。哀家之子,并非皇长子,大皇子早于我两个皇儿四天降世,先皇,竟是,竟还是……”温氏此时也早已是满脸泪水,扶着供桌低声啜泣,显然痛不可挡。
左痴见此,早想到其中必然有隐情,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无奈的,只能令人,恨。
对于皇太后而言,这恨,只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毫不知情,更恨自己的懦弱顺从。
左痴见此,只能叹息一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耳边不断传来皇太后的喃喃细语,皆是悲切万分,令左痴也不忍再看。
谁能想到,当时的大皇子已然降生,先皇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怀有双生男儿的温氏,竟依然还是下令,毫不顾惜的扼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左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先皇竟一丝一毫都不将目光放在正苍帝身上,原来,因,竟是在这里。
左痴不禁转身向佛堂的门框看去,隐约之间仍旧能瞧见门口伫立不动的身影,却不知,此时站在门外的正苍帝,听完皇太后所言之后,该是有多震惊!亦是,会不会更加怨恨先皇?
对于先皇的印象,左痴并不记得多少,毕竟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
三王叛乱之后,先皇抑郁成疾,没多久便崩逝了,只是临终前,将皇位传于了,他这一生都没有睁眼瞧过的二皇子。
想来,造化弄人,因果报应,便是如此吧。
“左痴,你告诉哀家,他……如今现在何处?”
皇太后似是终于收住了满腔悲恸之情,突然直起身来急切的抓住左痴问。
却见左痴神情凝重的向佛堂门外望去。
只听‘吱呀’一声。
佛堂的木门缓缓被推开,露出正苍帝哀痛又带着愤懑的面容。
左痴记得上一次看见这张面容,是在影门门主的那张面具之下。如今再见到正苍帝的面容,二者此刻毫无区别的重叠在一起,竟是连神态都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这一刻,左痴才明白,原来血缘这东西,竟然会这般神奇,神奇的令人哀伤。
“皇儿!?你怎么在这?你刚才……”皇太后没想到正苍帝就站在门外,那方才那一番言语岂不是听了完全?
正苍帝只是道了一声‘母后’,便缓缓的迈过门槛,慢慢的走到左痴身边,看着面前形容哀伤悲恸的母亲,沉声说道:
“母后,这是真的吗?”
睿智尊贵如正苍帝,此时,却也只是开口轻轻的问了这样一句:
是……真的吗?
他,竟是还有一位同胞双生兄弟在世?
皇太后见到正苍帝如此神情,忍不住的又落下泪来,偏过头去,对着佛像哭诉道:
“佛祖,弟子心里,苦啊……”
正苍帝见此还能说些什么?
不仅无法说什么,更是明白自己母亲这么多年的不易与悲苦,却是转身看着左痴问道:
“他……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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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王叛乱的主谋
第二百八十四章
“皇上,这……”
左痴闻言将视线往一旁神情哀痛的皇太后身上转去,然后面色犹豫了一下,于是对正苍帝轻轻的摇了摇头。
正苍帝了然,于是点头说道:
“也罢,母后想必心力憔悴,需要休息,小左大人,你随朕去御书房说话吧。”
说完,正苍帝便要转身离去。
却不想正苍帝和左痴二人还未迈过佛堂门槛,便听身后传来皇太后沉静的声音:
“且慢,都给哀家站住,你们……哪里都不能去。”
正苍帝闻言当即转身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母后,时隔多年,很多事情现在尚分证不清,待得朕将一切了解全了,再向母后细说。母后累了,还是请先回去休息吧。”
正苍帝话意明显,分明就是不想让皇太后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何况左痴也认为,须是此时避开皇太后为好,但是皇太后依旧执意说道:
“不,哀家一定要听,非听不可!”
正苍帝闻言眉头一皱,但是自己的母后却不好当面违拗其心意,于是向身边的左痴看去。
却见左痴看着皇太后问道:
“太后,非是左痴冒犯,实在是有关这其中隐秘,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皇太后久居深宫,并不代表自己愚昧无知,皇太后见正苍帝和左痴的神情,便是明白他们的顾忌为何,于是沉声说道:
“皇儿,左痴,哀家不只是太后,更是一个母亲。当年一切尽管万般无可奈何,但是,狠心为之却也是事实。既然有了他的下落,哀家一定要知道!不过,你们放心,哀家听,不过是了却心愿,至于你们如何商议,哀家,绝不干涉。”
正苍帝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一同在这深宫险恶中寻找生路,母子情分自不必说。
如今见到皇太后如此神情,又听闻她如此言语,正苍帝思索片刻,终是轻叹一声,走到佛案前亲手上了一炷香,看着那桌案前所供的一块无字牌位,说道:
“原来,母后常年供奉的,并非是……无名之位。”
皇太后与正苍帝二人一同看着那块无字牌位,看了半晌,正苍帝方才转身对着左痴说道:
“朕已令人在佛堂周围严密把守,四下并无人能靠近,左痴,当着朕和太后之面,有什么话,说吧。”
正苍帝说完,扶着皇太后向佛堂内室走去,左痴看着那母子二人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供于案前的无名牌位,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待得正苍皇帝和皇太后二人安于上座,左痴才站在他二人面前,拱手躬身行了一礼,却并没有开口就谈皇帝和皇太后想要知道的那人,而是转而说道:
“皇上,太后,左痴今日斗胆,想问一句,不知皇上、太后,对于前三皇子,越王殿下的谋反之举,时至今日,到底……是何看法?”
“三弟?”
正苍帝在窦霸冤案一事当中,早已听左痴说起,却没想到左痴今日竟又提起,还以为是自己那时让左痴去查有关越王一事有了进展。
但是又和眼下情景无甚关联,不知左痴为何要在此刻再度提起越王,正苍帝思及此处,不由皱眉看着左痴,沉声说道:
“左痴,你这时提他,可是与朕和太后,想要得知的那人……有关?”
左痴闻言点头说道:
“皇上所言不错,微臣自白安村十七具骸骨一案探查至今,大体,已经全部调查明白。一应经过,竟全部指向前三皇子越王殿下!微臣之前便禀告过皇上窦霸冤案一事牵扯到越王,微臣知道事关重大,一直暗中调查,却不想,被微臣,查出了当年……三王叛乱的真相!”
“你说什么?!竟是还有真相?!”
正苍帝闻言忍不住站起身来,竟是显得比方才听到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双生兄弟在世的消息还要震惊得多!
左痴见此,不由也是微微一愣,他早知正苍帝与当年的三皇子越王殿下相交深厚,却没想到,竟是到了这般地步,也是感到有些吃惊。
“三弟本身就是无辜的,是也不是?!”正苍帝见左痴神情微愣,也自知是有些许失态了,于是敛了翻涌的情绪,沉声问道。
左痴点头应道:
“皇上圣明,确实,从一开始,越王殿下,就不在谋逆的叛军当中。”
正苍帝听闻此言,却没有像刚才那般震惊,而是双手负于背后开始踱步,几番来回之后,才忽然停下伸手指着左痴说道:
“左痴,朕问你,你如何得知?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左痴见此面色一沉,跪下郑重道:
“皇上,太后,左痴此言绝非虚妄之谈,微臣曾听父亲提起,知道皇上与前越王殿下感情深厚,越王殿下本性如何,皇上怎会不知?”
正苍帝闻言不由的深吸一口气,今日听到的言语不多,却每一句都如晴天霹雳,几乎有些难以消受。
但是,正苍帝从小在逆境当中成长下来造就的坚毅隐忍,实非常人可比,此时此刻,正苍帝虽然心下极为震撼惊讶,然而却并无慌乱。
只听正苍帝说道:
“你说的没错,想当年,三弟曾和朕笑说,父皇早已有了退位让贤之念,却因为三弟心思在外,不愿早早束缚在宫中,才会迟迟不肯接受天子印玺,他若是想登基称帝,何必发动兵变?”
左痴闻言也点头说道:
“皇上所言极是,父亲也说,越王殿下,之于父亲既是伯乐,亦是挚友,若是越王殿下要发兵围城,为何微臣父亲毫不知情?由此看来,当初越王殿下行踪无人知晓,却正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一点,才会内外勾结,令越王殿下蒙受不白之冤。”
正苍帝听到此处,已然想到了其中的一些关窍,但是,却是看着左痴双眼微眯,沉声说道:
“左痴,为何你……竟是全都知道?依朕看来,此事若想查得清楚,难于登天,你又是如何这般肯定,你所言之事,确凿无比?”
左痴早就知道空口无凭,只凭自己一面之辞必然无法令正苍帝和皇太后二人信服,但是,眼下宋余秋的手记并不在自己手中,于是左痴只能赌皇帝的判断,沉声说道:
“皇上,这所有的一切,十六年前三王叛乱的主谋,就是你的那位,双生兄弟!”
第二百八十五章 离宫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皇太后闻言,难以置信的看着左痴,又转眼向正苍帝看去,见他二人脸上的神情皆是凝重非常,不禁喃喃道。
正苍帝见此却是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方才听左痴那般说话,又在谈及他的那位双生兄弟之时有意避开皇太后,正苍帝便就猜到,左痴这一番言语,事情恐怕与那人,脱不了关系。
果然,在听到左痴说那人竟是十六年前三王叛乱的主谋之时,正苍帝心里一沉,却并无多大惊讶。
而皇太后不同,她自打那孩子出生之后,便再未见过一眼,急切的相见之心与母子天性,令得皇太后一时无法对左痴所言做出任何判断。
就在皇太后处在怔愣当中时,却听一旁站着的正苍帝沉声问道:
“左痴,你的意思是说,早在十六年前,那人,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左痴闻言点头,稍看了皇太后一眼,继续道:
“微臣认为,他……可能从一开始,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不会,嬷嬷死得那年,那孩子才七岁,他怎……怎会知道?”皇太后此时却是神情恍惚,直摇着头说道。
却见左痴闻此眉头一皱,沉声道:
“七岁么……原来,他竟是那时便知道了。没想到,他……竟是筹谋了这么多年!”
正苍帝听到左痴如此说,不由也是眯起双眼,但看了一眼身边神情不振的母亲,于是叹了一口气对左痴说道:
“罢了,你随朕去书房。”
却不料左痴竟然说道:
“不。”
正苍帝抬眼向左痴瞧去,见其面容坚决,片刻之后才说:
“左痴,你当知道,这里,乃是皇宫!岂是容得你一再胡闹?”
左痴闻言拱手说道:
“皇上,并非左痴有意胡来,实则是因为,微臣如今,在那人眼中,乃是……已死之人!”
正苍帝当即一愣,疑惑问道:
“此言何意?”
左痴却并未着急答话,而是对正苍帝说道:
“皇上,太后精神不济,还是请她先回寝宫休息吧。等太后离去,微臣在与皇上细说。”
正苍帝闻言略一思索,点头道:
“也好。”
于是正苍帝沉声吩咐道:
“来人!”
左痴见门外即刻便传来响动,身形一动,隐在屏风之后。
正苍帝淡淡的向左痴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看着婢女将太后搀扶回寝殿,不由暗道:
左痴一身不同以往的白衣,暗中潜进皇宫,又用他钦赐的赦免令将他引到此处,如此避人耳目,连在这宫中也是这般小心翼翼,难道说,左痴有意提防之人,这宫中竟是也有?
转瞬间,正苍帝立即回想起方才左痴所有的言语,正苍帝记得,左痴在说到十六年前的三王叛乱一事时,用到了‘内外勾结’四个字。
在外,是他的那位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
在内,却是谁?
“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此地,另外,暗中调查太后寝宫往来之人,不得将今日之事,向外透露丝毫半点,否则,朕,绝不轻饶!”
待得服侍太后回去寝宫的相关人等离开之后,正苍帝站在门口,对着隐匿暗中的心腹,沉声吩咐道。
“遵命!”
左痴透过屏风缝隙向外间看去,所见之人竟是之前在房顶上拦截左痴,并且将赦免令交与正苍帝的那名暗卫,不由放心下来。
没想到,那人,竟是正苍帝的心腹。
四下无人,正苍帝回到佛堂里间的椅子上坐好,看着左痴缓缓地从屏风之后走出来,于是说道:
“小左大人,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朕,要知道,你知道的所有。”
左痴此番进宫,本来便要寻机将所有事情尽数告知正苍帝,此时听闻正苍帝刚好也是此意,于是便点头上前一步,跪下说道:
“皇上,在此之前,微臣要先请皇上宽恕欺瞒之罪。”
“欺瞒?”正苍帝闻言疑惑的看着左痴,这种话几乎很少能从左痴的嘴里说出,但看着左痴尽管嘴上说着请罪,不过神情却是坦荡无比,正苍帝不由也是轻笑一声,说道:
“罢了,今日被你这一出闹得,还能怪你什么?无妨,起来吧,你只管说就是。”
“多谢皇上。”
左痴旋即起身,接着道:
“皇上,之前在窦霸冤案一事当中,微臣曾说那‘蛊虫密钥’是我在那白安村发现的十七具尸骨中找到的,其实不然,身怀‘蛊虫密钥’实则另有其人。”
“谁?他怎么会有朕赠予三弟的‘蛊虫密钥’?”正苍帝闻言当即问道。
‘蛊虫密钥’,当今世上,只有自己的母亲,当朝的皇太后一人,能够将其制出,天下间,除了自己送给当年越王的那唯一一个之外,绝无其他!
左痴说道:
“此人……名叫邓四儿。今年一十五岁,‘蛊虫密钥’,是他生来,就拥有之物。”
“何意?!”正苍帝紧接着又问。
左痴看着正苍帝,深吸一口气,终于将邓四儿的身世说了出来:
“皇上,邓四儿他,他是越王叔的……遗孤。”
越王……遗孤!!!
正苍帝闻言惊讶的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左痴,却见左痴面容似是带着些许释然,于是急切问道:
“他此刻在哪?可是和你一起?”
左痴摇摇头,答道:
“不,皇上,邓四儿早在一月之前,便已经,被那人……带走了。”
“他!”正苍帝此时也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紧紧抓住桌角的手,青筋暴起。
左痴知道今日所说,不论是对于正苍帝还是皇太后而言,都是令其极为震惊之事,但是,即便如此,左痴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为邓四儿,证实身份。
于是,左痴沉声说道:
“皇上,事实上,从一开始的白安村,微臣,就已经识得了邓四儿。那时……”
左痴缓缓的,更是无比仔细的,将最初从白安村的十七具尸骨开始,之后遇到冒充越王之名故意接近他和邓四儿的楚靖,三人共同前往涂州崇阳书院,救了窦霸,再去南湖别院,后回京为窦霸冤案平反,以及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然葬身河底一事,左痴尽数简洁明了的告诉了正苍帝,包括影门门主,也包括宋贵妃娘娘。
只是在这之后,良久,都未能听到正苍帝的声音。
直到正苍帝再次开口与左痴商议,竟是一直到了日落方才见正苍帝开门离去。
左痴一身白衣,立在太后寝宫的最高处,风吹动左痴的衣角猎猎作响,却丝毫影响不了此时左痴坚毅挺拔的身形。
这一日,正苍帝究竟与左痴商谈了些什么,又有如何决断,无人知晓……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兵部侍郎刘衡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左痴离开皇宫的当晚,夜深人静的宫中,出现两个行路匆匆的身影。
只听其中一位声音略有尖细的小声说道:
“刘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要进宫呀?”
小太监提着小灯笼,领着深夜进宫求见正苍帝的兵部侍郎刘衡走在石子路上,一边在前引路一边搭话道。
刘衡如今尽管年过不惑,但其做这兵部侍郎已经十多年了,虽然刘衡出身将门,乃是世家大族,却是为人和蔼并无世家纨绔那些不良品行,此时也是温和的只是稍有急切对那小太监说道:
“实在是事态紧急,须得亲自面圣为好,就不知这么晚了,可是有打扰到圣上休息?”
小太监闻言笑说道:
“刘大人说的哪里话,也是刘大人赶得巧,皇上不知何故,今日睡下得晚,这不,皇上一听说刘大人来了,当即便叫小人前来引大人前去。”
刘衡点点头,这时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又说道:
“小公公,这……不是去圣上寝宫的路吧?”
小太监闻言也是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说道:
“对呀,皇上今日沉闷得很,一直呆在御书房内不曾离开呢,别怪小人多嘴,刘大人届时进了御书房,可是得有个心眼儿才是呀。”
刘衡感激的说道:
“多谢公公提点。”
小太监见已经到了地方,便就止了话语,让刘衡在御书房台阶下先候着,自己则上前走到御书房门前,轻轻叩了门,恭声说道:
“皇上,兵部的刘大人来了。”
“进来吧。”旋即,便听见了正苍帝似是有些倦怠的声音。
小太监闻声应了一句‘是’,又站在门外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才快速走到刘衡身边,说道:
“刘大人,皇上让您进去呢。”
刘衡点头,急忙便就向御书房内走去。
却是在走上台阶前,听见那小太监在他身边小声说道:
“皇上似是有些烦累,刘大人务要久呆才是。”
刘衡一听,便是道了声谢,但心里却是哭笑不得,他袖中放着的那本军中急奏,他可是先看过的啊,那般异常紧急的情形,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哎……”
刘衡站在皇帝的御书房门前微微停顿了脚步,对着门板忍不住的叹息一声,终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大人来了。”
正苍帝闻声稍稍抬眼向刘衡瞧过去,之后便又低下头,却是抬手轻轻揉按着自己的眉头,显然有些疲累。
刘衡抬眼瞧去,果然见正苍帝此时正如那位小太监所说有些疲累,心里一边想着此间过后定要好好对那小太监答谢一番,一边下跪恭声道:
“微臣刘衡,见过皇上。这么晚还打扰皇上休息,还请皇上见谅。”
正苍帝闻言移开揉按眉头的手,放在桌案上,看着刘衡说道:
“起来吧。不知刘大人深夜进宫,有何要事啊?”
“微臣,确有要事要面奏圣上,不然,微臣怎会如此深夜还要进宫求见?”刘衡起身说道。
正苍帝闻言不禁眉头又是一皱,沉声说道:
“是何要事?可是与北境前线有关?”
这些日子以来,正苍帝最为忧心的就是北境前线一事,回羌七万大军,不得不令满朝重视,而刘衡又是兵部侍郎,正苍帝此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北境前线出了事。
果不其然,见刘衡将袖中军中急奏赶紧拿了出来,呈至正苍帝的桌案前,退后一步说道:
“皇上英明,确实是北境前线之事,具体的,还是请皇上先将这奏报看了再说吧。”
正苍帝闻言虽是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将那奏报拿起打开,却是在看完之后,神情一变,竟是直接站起身体,语气更是难以置信,说道:
“什么,已经与回羌交手了!?左远风竟是……败了?!!”
刘衡见正苍帝此时神情便是忍不住的浑身开始冒冷汗,心说他再见到这封奏报的时候也是如正苍帝这般震惊,甚至要比此时的正苍帝还要讶异不止。
他在兵部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过得安稳,何尝不是托了镇国大将军左远风的福气?若不是左远风镇着,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任何战乱,哪里能活的这般惬意?
左远风何许人?那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其手中更是握有整个熙宁王朝战斗能力最为强悍的西南铁骑,怎么与回羌初次交手,便是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正苍帝此时已经坐了下来,但还是反复看着奏报上所写的内容,却是很难相信,这封奏报,竟然不是捷报?
刘衡闻言稍稍定了定心神,说道:
“皇上所言极是,微臣也觉得这事蹊跷得很,北境如今虽然有回羌以倾国七万军力驻扎,却始终不见其有任何动作。更何况,如今镇守北境的乃是左大将军,按照常理,回羌行事,更应该稳妥才是,如何会在这时候,便是与左大将军交手?”
刘衡见正苍帝还是没有说话的看着奏报,于是接着说道:
“皇上,您看那日期就知,这封奏报乃是四日之前便到了微臣手中,但是这封奏报所言之事有限,其中内里原由一概没有加以说明,微臣与左将军打交道多年,深知左将军的处事风格,便觉此封奏报之下,左将军,必有后手。”
刘衡稳坐兵部侍郎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原由的。刘衡与各大将军之间相处和睦自不必说,单凭这机警细腻的心思,便是旁人比不上的。
正苍帝当然也明白刘衡所言之意,当下便说道:
“有何后手?”
刘衡一边从另外的一个袖口内拿出一封信,一边呈上前说道:
“皇上请看,这,便是后手。”
待正苍帝接过信笺,刘衡才接着说道:
“皇上,不出微臣所料,仅在两日后,也就是昨日,果然便有人将这封左大将军的手书,交与了微臣。”
昨日?
正苍帝闻言没有着急的打开手中的信笺,而是略一沉思,忽然抬头向刘衡看去,出声问道:
“那人,可是左痴?”
没来由的,正苍帝便想到了左痴。
左痴今日所言,话里分明指出不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有细作。
要说左远风最相信的人是谁,必然是他这最为骄傲的儿子,左痴。
想来,他们父子二人之间,定然有着其他秘密联系的方式。
果然,刘衡闻言当即便是一愣,疑惑的说道:
“皇上怎知那人就是小左大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御驾亲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果然如此,朕且问你,左痴可还说了什么?”
正苍帝闻言却是没有对此多做解释,而是出声反问道。
刘衡不禁微微一愣,回想左痴说过的话,便说道:
“回皇上,小左大人并无其他事宜,只是说,让微臣务必不要透露他的行踪,别的,除了他一身反常的白衣之外,再没其他。”
“果然,既是如此,想来左痴定是有着他的用意。你便按着左痴的话做吧,不要对人说起你,见过左痴一事。”正苍帝闻言,这才低头看着手中的信笺,一边打开一边淡淡的说道。
刘衡不由的咽下一口吐沫,却是心里疑惑更深。
小左大人所托一事并不难办,刘衡之所以应了,不过是因着同僚之谊,却看在左远风的面子上。
可是,如今正苍帝再说一遍,那可就是不得不遵从的圣旨了呀!
这小左大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竟是连着正苍帝也这是这般要他为左痴的事情保密?
却不想,自己在这边暗自猜测,那边的正苍帝已然将左远风的手书看了完全。
那信上熟悉的字迹,确实是左远风亲自所写无疑。
正苍帝看完之后,沉思半晌,才将书信放下,却是一只手压在信纸上,抬手看着刘衡说道:
“刘卿,这信,想必你已经看过了吧?”
刘衡拱手说道:
“回皇上,微臣确实已经看过。”
“那你便说说看。”正苍帝又说。
刘衡点头,在心里快速的琢磨一番,便开口说道:
“皇上,左将军信上所言,实在令微臣颇为费解。据臣所知,回羌士兵虽然凶狠,但是左大将军所率领的西南铁骑更是常年与胡人周旋,必然不会惧怕回羌大军才是。但是,按照大将军信上所言,此番交手,虽是两军对峙之下的首次交手,且两方出兵人数均才不过三千,为何同是三千人马的小范围较量,竟是令得左大将军死伤惨重,大败而回?”
正苍帝也正有此意,闻言点点头说道:
“爱卿所言正是,这,也是令朕不得解的地方。”
刘衡点点头,继续分析道:
“这封手书当中,左大将军详细的描述了回羌出击的三千军士,说其面相凶狠,根本无惧刀枪所伤,其中不乏有折臂断腿之人,竟然还能对我军进行攻击,实是嗜血无比。我军将士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骇人之情景,遂才有此一败。”
“不知疼痛,只知杀人……”正苍帝闻言,沉声道。
“没错,如此一来,岂不是比兵器还要听话,还要凶狠?所幸左大将军手书上说,回羌军中,这些人最多不超过五千,不然,要是回羌七万大军尽皆如此,我军,必败无疑。”刘衡也是面色凌然,声音低沉的说道。
“五千……也不少啊,同等士兵数量的较量,定然没有胜算。如此看来,对付这些嗜血士兵,需得是普通军士的三倍不止。”正苍帝说道。
刘衡点头,也说道:
“皇上所言正是,即便我军以三倍军力与其相抗,但是回羌士兵所展现出来嗜血杀气,必然会对我军造成影响,届时士气低落,回羌还有另外六万五千余强兵烈马,我军处境……堪忧啊……”
正苍帝闻言也是紧皱眉头,却一时间想起今日左痴在佛堂内所说的一番话,便沉默了起来。
刘衡见正苍帝不言语,只当是正苍帝心情沉重,于是疑惑又叹气道:
“只知嗜血杀人,全然没有常人面对死亡的恐惧之心,这般泯灭人性的军队,究竟,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呢?……”
泯灭人性?嗜血杀人?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之心?
正苍帝闻言,脑海中突然想起左痴曾说过的话,恍然大悟间便明白过来,咬牙沉声道:
“显真!”
“显真?”刘衡一愣,全然不明白正苍帝所言为何。
没错,就是显真。
刘衡不知道,但是正苍帝却已经听左痴说过,宋余秋用书院显真药水加以改良,用来试验药性,且都是用在如窦霸一般的魁梧大汉身上。
如今看来,左痴今日来见自己,已经全然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关窍之处,桩桩件件,竟是一环扣一环,其内里牵涉,不仅牵连之人如此之多,其所涉之事竟也如此之广!
好,好一个宋余秋,好一个……宋贵妃!
一个是历经两朝的朝廷重臣,一个是先皇宠爱的贵妃,竟是都与回羌有着种种不耻勾当!
今日之所以在御书房待至深夜都没有睡觉的心思,实则是正苍帝并没有完全相信左痴今日所说的一切。
但是眼下,诸般事情,已然全部连接在一起,丝丝紧扣,时间跨度竟是这般巨大,已是,容不得正苍帝再有半分怀疑。
手指紧了又松,正苍帝这才想起面前仍旧满脸疑惑站着等话的兵部侍郎刘衡,于是沉声说道:
“刘大人,依你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刘衡一愣,自然是认为正苍帝问得是关于北境前线一事,于是思索片刻回答道:
“回皇上,北境前线一事,还请皇上恕罪,微臣……并无良策,不过,皇上也不必过于忧心,想来依左大将军的能力,定然能够应付,至少,也会有些对策才是。”
正苍帝闻言点点头,却是又再次沉思起来,看得刘衡都有些不安起来,还以为皇上这是对自己所言不满了。
刘衡站在原地,见正苍帝眉头紧皱,不言不语的,心里一慌,不由得便是想到了方才在路上的那位引路公公所说的话。
“刘大人可是要多个心眼才是……”
多个心眼?怎么多啊……
刘衡不禁冷汗又要向外冒,却在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听见正苍帝的声音传来:
“夜深了,朕也觉得困倦,时候不早,刘大人也早些回去吧。这几日,包括之后,想必刘大人就要多费心了。”
刘衡顿觉如释重负,大大的呼出一口气,跪下便说道:
“皇上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让皇上烦忧。”
正苍帝点点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的挥了挥手。
刘衡起身躬身攻守恭敬道:
“微臣告退。”
刘衡松了一口气的放心出宫,却不想,正苍帝所说的‘费心’,竟真的是让自己日夜难以安寝。
因为,正苍帝决定,要……
御驾亲征!
第二百八十八章 满朝哗然
第二百八十八章
“皇上,御驾亲征一事,万万不可啊!”
随着小太监将正苍帝的旨意于朝堂上颁下,不出意料,满堂哗然!
这不,方才一位宗亲话音一落,另外一位年逾花甲的礼部大员王大人便随着跪下,颤颤巍巍的连声音都在抖,却仍旧是中气十足的高声喊道:
“皇上,不可啊!”
与之相应和的,竟全是年纪较高的官员,纷纷跪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对刚刚颁下的诏书。
而其他相较年纪轻一些的各部官员则是互相观望,少有人立即站出来,想来,都是在等着正苍帝下一句要说什么。
众人观望之下,只见正苍帝抬手揉了揉眉头,似是有些不耐,又有些疲累的咳嗽了两声,于是满朝皆静。
正苍帝显然对此刻众臣的静默感到很满意,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终于说了今日自上朝来的第一句话:
“众卿,可是对朕的决定有何异议?”
正苍帝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令人琢磨不出正苍帝今日朝堂此举用意为何,又是真是假,一时间,连那些跪地的老臣都没有开口说话。
正苍帝见此又是点了一下头,竟是接着便道:
“既无异议,便就下去准备吧,三日之后,朕,要亲临北境前线!”
“皇上,不可啊,您可是堂堂天子,如何能立于危险之地?!”
“对呀,皇上您可要三思才行啊!前线有左大将军坐镇已然足够,何须圣上亲临啊!”
“王大人所言甚是,左大将军镇守北境,料想那回羌就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轻易犯我疆土啊!”
“是呀……”
“皇上三思,御驾亲征一事,可不能啊!”
……
昨夜正苍帝本就睡下的晚,又逢兵部侍郎刘衡深夜进宫请见,再加上刘衡离去之后,正苍帝又独自在御书房里沉思良久,而今日还要上这早朝,实在是连两个时辰都没能睡足。
此时听着堂下众位老大臣操着嘶哑干枯的声音,啰啰嗦嗦的半天,只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不由眉头一皱,不耐的重重哼了一声。
正苍帝还是二皇子的时候,本就不受先皇和众大臣,尤其是这些年迈的皇室宗亲所认同,不仅遭受排挤,更是连正经一眼都未曾瞧过。
可先皇病逝退位后,正苍帝于朝中又鲜少有根基,却是不得不摆出一副谦逊的模样,拉拢这些势力不俗的世家大族,久而久之,这些老臣各个倚老卖老,公然在朝堂上当面指责正苍帝不说,还总是干扰正苍帝推行新政,正苍帝的内心,实则厌烦不已。
不过,这些情况在几年前正苍帝新政成功推行之后有所收敛。
此刻,一众老臣听见正苍帝那一声重哼之后,已是有许多人都停了话语,堂上顿时安静不少。
“拿下去,让他们用昏花的老眼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正苍帝瞥了一眼底下的一众下跪之人,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本昨夜兵部侍郎刘衡呈上来的奏报,扔给那个小太监,声音不高也不低,却是将自己对这些老臣的不满之意表达的清楚明白。
老臣中也是有人领头的,除却那些个真心是顾虑皇上安危的,其余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氏族罢了,此时见那正苍帝言词不满之意明显,便也就开始互相观望,不再急于说话。
“哼!”正苍帝见此,又是轻哼了一声,看着这些年迈大臣不回去好好养老,竟是为了自己氏族的利益一直站在朝堂上阻碍自己推行新政,心里暗暗决定,此番北境归来,定然整治朝堂不可!
许是正苍帝的心意过于明显,那些下跪的老臣竟是隐隐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不由的都是各自瞧上一眼,纷纷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这时,小太监已将刘衡昨夜呈于正苍帝的奏报伸了过来,交给方才那位哭着喊着最凶的那位礼部老大臣,说道:
“请王大人过目。”
那礼部老臣闻声将小太监手中的奏报接过,点了点头,便打开来看。
下一刻,便听那老大臣面露惊慌,不敢置信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
朝上众臣闻言皆是一惊,纷纷出声询问道。
那老大臣慌忙将手中的奏报递给身边的其他大臣观看,竟是不由的拿出手帕擦汗。
随即,与那位礼部老臣一样,其他大臣在看清奏报内容之时,皆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正苍帝见众臣如此,说道:
“可是看清楚了?现如今北境前线与你等幻想的平稳态势大相径庭,连左大将军都是首战即败,朕,如何能不去!”
“皇上,万万不可啊,若是回羌不足为惧,圣上亲临便就罢了,如今,回羌已然成为劲敌,胜败未知,皇上怎可立于危难之下?!”这时,堂下当即就有另外之人站出来跪下大声道。
“皇上,微臣认为,北境乃我熙宁王朝之要塞重地,一旦北境失守,我熙宁王朝关联北境的各处水路渡口,皆会变成回羌大军前进的顺水舟,只要北境失守,下一个,便是举兵围城啊!所以,微臣认为,皇上此刻御驾亲征,乃是明智之举!”
此时,昨夜进宫求见的兵部侍郎刘衡站出来说道。
那帮守旧的大臣闻言,立即出声反驳,刘衡与其他的一些后起之秀出言相辩,堂上一时又陷入口角纷争。
正苍帝见此,竟是没有出言呵斥,而是默默的观察着那些分立两旁的,但是并不掺于这争辩之中的其他臣子。
朝堂上此刻争辩不休的,一方是以礼部为首的皇室宗亲,大多已经年迈;另一方,则多是军部,其中不乏年轻将领,热血报国之心甚重,自然支持正苍帝亲征之举。
而其余各部,竟是鲜少有人说话,尤其,是与宋贵妃有所关联的臣子。
正苍帝思及此处,嘴角轻弯,看着堂下依旧争论不休的众臣,说道:
“各位大人都不必再争了,想当年朕的三皇弟十六岁便披甲上阵,沙场御敌,朕向来不曾疏忽骑射拳术,如何去不得?朕旨意既已颁下,便无更改之可能,众大臣,与其在这朝堂上做着无意义的争论,何不各司其职,做好御驾亲征的准备!”
“皇上……”
反对之人仍旧不死人的想要再度劝说,却不料正苍帝瞬间抬眼望过来,竟是冷酷的沉声道:
“退朝!”
第二百八十九章 众角色粉墨登场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太后,礼部的王大人等老臣在外求见。”
皇太后正在佛堂,闻言不由的眉头一皱,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起说道:
“哀家礼佛之时,谁也不见。”
那婢女闻言却是面色犹豫,唯唯诺诺的又说道:
“太后,王大人说,您要是不见,他们便在咱们宫门外,长跪不起呢。”
皇太后手里的不由佛珠一停,沉默半天,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长跪不起?这倒是稀奇!走,去看看。”
与年少时的正苍帝一样,这些恪守礼制迂腐糊涂的大臣一样看不惯身为外族女子的皇太后温氏,即便是温氏成为太后之后,也少有这些大臣前来请安问候,没想到,竟能在今日让皇太后瞧了个完全,其中好些人,皇太后连面都未曾见过。
皇太后看着那跪着的众多老臣,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冷笑,但很快便隐了去,只是淡淡的说道:
“今日竟是吹的什么风?众位大人难得能来哀家这儿,怎么竟是都在这儿跪着?来人啊,还不快快扶众位大人起身!”
依旧是那位年迈的礼部官员王大人,挥开身边靠近的婢女,对着皇太后高声道:
“太后啊,你可要劝劝皇上啊,御驾亲征,万万不可啊!”
“你说什么?”皇太后闻言当即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跪在王大人身后的一众老大臣,又说道:
“御驾亲征?”
王大人立即点头道:
“是呀太后,皇上听闻北境前线战事复杂,竟是要御驾亲征啊!回羌此番居心叵测,要是皇上前往北境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啊!”
“是呀,王大人说的没错。”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对呀,亲征一事,万万不可啊!”
……
众朝臣话匣子一开便七嘴八舌的没完没了。
皇太后与正苍帝不愧是一同艰辛走过来的母子,闻言也是面露不耐之色,尽管皇太后已然年迈,但是那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细看之下,却与正苍帝今日朝堂之上一般无二。
听了半天,皇太后差不多明白了众臣所言。
不过,这御驾亲征一事,要是放在皇太后未见左痴,知道自己那苦命的孩子仍活在世的消息之前,听闻正苍帝要御驾亲征前往北境前线,定然会反对。
可是如今,皇太后心里却并无多大惊讶。
因为皇太后明白正苍帝此番决定的原由,前往北境,抵御回羌进犯乃是其一,其二,便是皇太后的另一个儿子,也是正苍帝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
虽然皇太后对内里详情还不尽知,但是,却明白,不论是十六年前的三王叛乱还是如今熙宁王朝的险峻情势,皆是与自己的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息息相关。
那些大臣见皇太后在他们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一言不发的陷入沉默,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就是那位王大人,在朝堂上有些惧怕正苍帝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威信,但是面对皇太后,却并无多少顾及,心里依旧只当皇太后是当年那个备受冷落的外族舞女温氏。
于是王大人开口道:
“太后,皇上对您一直敬重非常,您的话想来皇上一定会听的,您可要好好劝说皇上,亲征一事,万万不可啊!”
皇太后闻言双眼微微眨了一下,说道:
“王大人此言差异,哀家久居深宫之内,早就不问朝政,更何况哀家明白皇帝的性子,但凡是他决定的事,定然没有变更的余地,众位大人,还是请回去吧,这忙,哀家,恐怕也只能无能为力。”
众位老臣闻言皆是不由一愣,眼下的情况跟他们来此之前所预估的完全不同,皇太后听闻皇帝要御驾亲征一事,惊讶虽是惊讶,但却似是有些奇怪,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却不想皇太后在这皇宫中独自艰辛的带着那时候的正苍帝,母子二人之间早已是同一条心。不论如何,皇太后也不会公然与自己的儿子唱反调。
更何况,皇太后自知,若是换成她自己,也定是想要前往北境的,可惜,她,却走不了。
众位大人见说不动皇太后,不由开始面露焦急神色,各自之间窃窃私语寻找下一个办法。
这宫中,要说除了皇太后之言,还有谁的话语能对正苍帝起作用的话,就只有那位宋贵妃娘娘了。
他们各自对视,由王大人带头,对着皇太后拱手行了一礼,竟是连腰都未弯下,便说道:
“老臣万万没想到,太后竟然对皇上如此荒唐之举丝毫不加以干涉,竟也不反对,实在是令我等老臣寒心啊。”
说完,王大人带领一众皇室宗亲便要转身离去,却不想身后传来皇太后冷冷的声音:
“王大人,各位大人,你们要去找谁,哀家不想过问,不过哀家还是要劝各位大人一句,这人啊,老了就要服老,莫要自以为是,别忘了,哀家的皇儿,可是天子。”
王大人闻言顿时脚步一停,心里一紧,急忙转身朝身后看去,却见皇太后已经离去走远,便就狠狠的咬了牙说道:
“不过是赶的时候好当上了太后,还真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王大人身边的其他老臣闻言急忙左右看去,见无人听见此言语,才松了一口气,对王大人说道:
“王大人,这话,可说不得呀。”
王大人闻言只是哼了一声,便又转身,向着宋贵妃的宫中走去。身后的其他大臣见此,有两三个借口跑了,其余倒还是看不清态势的跟在王大人身后一同向宋贵妃住处走去。
然而,这些老大臣的周围,竟是有不少隐在暗处偷偷观察之人,各为其主,其中一个,正好便是这些大臣下一步要见之人——宋贵妃。
却不想,在他们这些大臣走后,皇太后竟又再一次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口,看着那些不知好歹的老大臣纷纷朝着宋贵妃的住处走去,不由的眯起双眼,冷冷的说道:
“走,去见皇帝。”
正苍帝下了朝之后便一直呆在御书房里,此刻一样听心腹暗卫来报,将那些老大臣前往母后宫中劝谏未果又改道宋贵妃宫中,不由冷笑一声:
“这出戏,该出场的总算上台了,朕倒要看看,你们唱的什么曲!”
第二百九十章 原来你没睡啊
第二百九十章
崤山,无名小院。
夜已深,但是邓四儿居住的小屋却依然烛火明亮。
与京城里如今人心浮动的局面不同,无名小院里每日除了邓四儿就只有影门门主两个人,异常的平静,平静的相安无事。
距离左痴的‘死’,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在这期间,邓四儿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楚靖,除了被左痴打昏醒来的那一夜。
但是,影门门主没有将邓四儿如何,邓四儿自己却在这日渐消逝的光阴之中,越发的清楚明白,所剩的时间,定然不多了。
所谓的剩余时间,无外乎是交出地图的日子。
但是,邓四儿,却并不打算将地图交出去,不论是用什么方式。
别看邓四儿平日里大大咧咧、不常与人计较的样子,但是这内里心性,却无比的记仇。
尽管影门门主并未伤到自己一丝一毫,但是,他既然能对左痴下手,邓四儿心里便明白,影门门主,一样能对自己下手!
虽然邓四儿并不清楚这短时间里影门门主为何对自己如此‘优待’的原因。
“到底是为什么呢?”
邓四儿这一日如往常一样,愣愣的坐在桌边用右手撑着下巴,独自思索事情。
那一日,他和影门门主从左痴葬身河底之处回来之后,邓四儿询问过影门门主,为何他的脸,竟会和当今圣上的脸,一模一样?
可是,影门门主只是回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便再未道出一二,令得邓四儿心痒之余又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即便影门门主不说,邓四儿以他从小听酒馆说书之人的各种经历来看,多半,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当年隐晦的细节具体如何,邓四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不过,大体的方向却是不会错的。
想来,定然是因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将其抛弃了,然后他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反正活下来变成了现在的影门门主。
影门门主满心仇恨想要报复,于是在十六年前便策划了那场莫名其妙的‘三王叛乱’。
之所以说是莫名其妙,因为,邓四儿觉得,影门门主在这一场声势如此之大的叛乱里,似是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益处。
但是,邓四儿又能非常肯定的认为影门门主与那场叛乱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可是,那结局……
可是如今的正苍帝登上了九五至尊。
但……
“这是为什么呢?”邓四儿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不由的叹息一声。
忽然,邓四儿眼睛一转,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
“与其在这儿瞎猜,还不如亲自去问问影门门主,顺便探探口风,到底能不能放我走!”
说走就走,但是邓四儿却在前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又缩了回来,只见邓四儿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小心的观察了一遍周遭的是否有别的动静,然后突然一个转身,跑回屋里。
邓四儿自进入这间屋子的第一日起,便将此屋内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屋内所有东西邓四儿均事先查看了一遍,虽然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但是邓四儿记得,屋内的柜橱里,有一套黑色的衣衫。
虽然依照邓四儿的身板来说这套黑衣有些大,但是邓四儿找了布条将手腕脚腕扎紧,试了试还算方便,这才偷偷摸摸的出了屋,向影门门主的住所溜去。
尽管一路上定然遇不到人,但是邓四儿还是没有任何懈怠。
开玩笑,向影门门主那种人,怎么可能没有暗中安排人手守卫这所院子!
不过,许是影门门主自一开始便没有想要防备邓四儿,所以邓四儿这一路偷摸着直到溜进影门门主居住的后院,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受到阻拦,也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后背贴在影门门主窗前的墙壁下,邓四儿才直撇嘴道:
“要是我有左痴或者靖叔那般高强的功夫,早就进去将你抓住了,哼!”
却不想下一刻,竟是听到了屋内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我道是白天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呢,原来都是在晚上!多亏小爷机警,穿了夜行衣来!”
邓四儿一边在心里暗道,一边却是眼睛四处乱瞟,然后猫着身子朝一株不大的橘子树跑去。
虽然没有任何人出现,但是邓四儿还是小心翼翼的从旁边硬生生的掰断一颗手臂粗的橘子树,扛着橘子树掩着自己的身形,躲在影门门主窗户下面。
好在今日风大,山林间尽是呼啸之声,刚好就掩饰了邓四儿折断树干的声音。
邓四儿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尽量的放松自己的呼吸,贴近窗户开始仔细的听着屋内的声音。
“门主,京城传来消息,正苍帝,准备御驾亲征了!”陌生人的声音,邓四儿不识得,但是想来不过是影门门主的手下,便就没有在意。
下一刻,听见影门门主略微有些惊讶的声音:
“他要亲临北境前线?哼,真是没看出来,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竟是还有这般胆气。”
“门主,这与咱们预先的计划不同,宫里传信来问,接下来该如何?不但宫里来问,回羌那边,贺齐里也差人来信,说要门主前往北境一见,商讨宝藏一事。”
影门门主似是冷笑一声,听得门外蹲墙根儿的邓四儿没来由的抖了一个机灵。
只听影门门主接下来说道:
“哼,贺齐里想要见我?回羌王室各个都是见钱眼开之辈,前年适逢大旱,北境和回羌皆是遭殃,我有心截了朝廷粮草送给贺齐里做个人情,却不想被那什么突然冒出来的水匪给搅了,要不是眼下还用得着他们,我还真懒得理会他。”
“门主说的是,前些日子,用咱们的法子训练出来的五千死士刚刚首战告捷,大败左远风的精良铁骑,那贺齐里不知高兴的成什么样了,多亏门主能发现‘显真’用处,不然,也不会逼得正苍帝御驾亲征了。”
“如此正好,省的了结完左远风和回羌,还要亲上京城对付他,他既是不怕死的来了,那就千万别让他回去。”
却在这时,窗户上突然有一根树枝扎破了窗户纸,影门门主和那名属下皆是一怔。
那属下也是训练有素之人,见此当即便开门冲了出去,但见到抱着整颗橘子树根本没有发觉的邓四儿时,不由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跟出来的影门门主。
邓四儿这时才发现不对,向二人所立之处看去,不禁抱着橘子树眨眨眼,很是无辜的说道:
“那个……我就是来看看,你睡了没,那个,原来你没睡呢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前路未知,死生难料
第二百九十一章
“那个……你们继续聊,我,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邓四儿转身就要想溜,却由于心虚忘记了手上还抱着那颗倒霉的橘子树。
影门门主显然不吃邓四儿这一套,而且邓四儿所言也确实没有任何可信度。
于是,只见影门门主抬手轻轻一挥,竟是下一瞬,邓四儿手上的橘子树便四散开来,却是没有伤到邓四儿。
邓四儿被影门门主这一手震了一下,当下只低着头瞅着地上橘子树的残枝落叶,在心里暗道:
“果然倒霉。”
只听下一刻,影门门主微冷的声音传来:
“来人,把他带下去,自即刻起,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
邓四儿一听这还了得,也顾不上自己的心虚害怕,直冲着影门门主喊道:
“凭什么!你们做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下作事,还不让人听了?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让小爷出去,不然,定然要弄得天下皆知!”
影门门主闻言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邓四儿,然后便转身向屋内走去。
邓四儿见自己喊叫无用,刚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突然出现之人一拉,听那人暗沉的声音说道:
“邓公子,走吧。”
邓四儿扭了身边人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向自己的屋内走去,但是,细看之下,邓四儿的脚步,有些软。
显然,邓四儿方才的那一番作为,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刚才邓四儿不仅听见了,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书人常说,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是活不久长,刚才邓四儿,确实打心眼里害怕,影门门主会对自己下手。
毕竟,左痴就是先例。
况且,这一次,靖叔可不在身边。
但是,所幸的是,不论是出于何种原由,方才,影门门主,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邓四儿也在心里暗自琢磨。
影门门主放过自己这一次,想来,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可是,邓四儿知道,也心里明白的很,不论是在这之前,还是在听到这些隐秘之后,那地图,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去!
现在已经不是关于所谓的巨大的金银财宝了,而是关乎整个熙宁王朝的命运。
邓四儿踏进自己的小屋,看着那人将外门关上之后却守在门外并未离去,不由的便是目光一沉,全然没有方才那插科打诨的装傻模样。
邓四儿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世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转折,连带着自己的人生都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而如今,竟是连整个熙宁王朝的命运,都可以说是握在自己的手里。
邓四儿从方才影门门主和其属下的那一番话里,听得出来,那张神秘的藏宝图,不仅宫里有人在意,竟是连回羌,都对其虎视眈眈,欲得之而后快,一举发兵吞灭熙宁王朝。
而影门门主,就是这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
影门门主真正的用意为何,邓四儿猜不出来。
但是邓四儿却能听得出来,不论是宫里的那位宋贵妃娘娘,还是如今的回羌大军,那什么皇室贺齐里,对与影门门主来说,都是一枚棋子一样的存在,影门门主竟是从未真心想要与他们合作。
而且,更令邓四儿心里在意的是,当今皇帝,要御驾亲征,亲自前来北境前线了!
“他既是不怕死的来了,那就千万别让他回去。”
言犹在耳,邓四儿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心惊胆战。
影门门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如字面之意,要对正苍帝下手?
还是说,影门门主,还有另外一番打算。
邓四儿心里,更相信影门门主有另外的打算,因为在这句话之前,邓四儿也清楚的听到了影门门主另外的一句话:
“如此正好,省的了结完左远风和回羌,还要亲上京城对付他。”
邓四儿想到此处,忽然抬手胡乱的揉了揉脸,想的太多,实在是令邓四儿心烦意乱。
分析事情本身就不是邓四儿的强项,如今倒好,一股脑的竟是全让自己知道了,他又该如何才能将消息传出去呢?
尤其,还是在保住地图的前提下?
邓四儿苦思无果,忍不住烦躁的拍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
“什么笨脑子!”
然后,便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呆了半晌,竟是起身走到床铺跟前,连衣服都懒得换,便脱了鞋子往床上一趟。
“算了,还是先睡吧。等养足了精神,在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前途未卜,生死未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邓四儿竟是落得这般下场……哎……左大人啊,靖叔啊,但凡你们有一个人在,那该多好啊……”
另一边。
“门主,你看这……”
那不知名的属下此时还待在影门门主的房间内没有离去,却是有些犹疑的问道。
影门门主此刻,竟是从新找了一张窗纸,自己动手开始糊在窗框上,很是轻柔爱惜,闻言头也不回的淡淡的说道:
“传信给宫里,让宋贵妃务必阻止那些意欲阻挠正苍帝御驾亲征之人;告诉贺齐里,藏宝之处就在山谷,我不日即将到达北境,届时自会引他前往,让他不要着急。一定要稳住大军,等正苍帝亲临北境,才可有下一步动作。”
“是。”那属下得令,见自己主子似是不愿在说话的模样,便于抬脚转身离去。
却不想,这时影门门主忽然出声将那名属下唤住,不过依旧是淡淡的说道:
“传信给暗主,请他明日前来崤山小院,我要见他。”
那名属下不由一愣,但旋即便拱手应道:
“属下遵命,即刻便传信给暗主大人。”
影门门主点点头,说道:
“这几日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说完,顷刻间便不见了人影,看来,也当是一位功夫高强之人。
自那名属下离开之后,影门门主却仍旧一个人弯着腰糊着窗户纸,直到将窗户纸铺好铺展,糊的结实,才停了下来。
只见影门门主看着糊好的崭新窗户纸,看了半晌,竟是轻轻叹息道:
“嬷嬷,这屋子一转眼,竟是这般破旧了,您说,我,还能回头么?”
窗外,满山的呼啸风声,丝毫未见减弱,但是,影门门主的目光,却在此刻,越大的沉静,瞳孔更是几乎与夜色一般,黑的,看不到底……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赤子之心
第二百九十二章
“门主,你找我?”
第二日一早,楚靖便出现在了影门门主独自居住的房间内。
影门门主闻声略微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说道:
“你来了,先坐吧。”
楚靖点点头应声坐下,尽管面上平静,但是心里着实不安的很。
他今日一大早,刚进到这院内,便找人询问了昨晚的事情,却又在知晓之后,不得不为邓四儿捏了一把汗。
楚靖虽然不清楚邓四儿到底偷听到了什么,但是,影门门主昨夜密谋之事定然重要非常,不然,也不可能当即便将邓四儿看管起来。
影门门主见楚靖坐下之后,便是闷声不响的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问,不由嘴角轻轻弯起,淡笑着说道:
“无名,你已经知道了?”
楚靖一愣,捉摸不透门主此话到底暗藏何意,于是便随口应道:
“门主所指为何?”
影门门主闻言又是轻声笑了笑,说道:
“无妨,这……本就也不是我今日着急找你来的原因。”
楚靖心里一紧,暗道:不会是……
果然,旋即便听影门门主说了两个字:
“地图。”
楚靖闻言目光一沉,低下头去不再看面前这位自己敬重了二十余年的门主,语气莫名的说道:
“门主,你应该清楚,我并不知道邓四儿的地图在哪儿。”
影门门主却是眉头轻佻,不置可否的说道:
“你不知道,可邓四儿知道。”
“门主,虽不是亲眼所见,但是邓四儿如今,心里怕是一样恨我,毕竟,左痴,是死于我手。”楚靖又说。
“半月未见,他如今是否愿意告诉你,你去了便就知道了。”影门门主说道。
楚靖闻言站起身来,看着影门门主依旧带着半幅面具的模样,沉声道:
“地图若是没有呢?”
影门门主却是并未着急答话的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与楚靖齐平,却是轻轻说道:
“邓四儿若真要如此想不开,就算我不杀他,他,今生今世,也休想在踏出这所院子一步。”
“你……!”楚靖没想到,他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答案!
“你放心,只要邓四儿肯将地图交出来,我必不会难为与他,他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影门门主说完,便转身向里屋书桌走去,一边走,一边向楚靖挥了挥手。
可是,楚靖却仍是问道:
“门主,昨夜……我若此时去了,你不怕邓四儿将所有一切告知于我?”
影门门主直到坐在椅子上,才淡淡开口答道:
“他若对你还顾念旧情,便不会告诉你;相反,你若是心里明白,定然也不会问。而在我看来,不论是你,还是邓四儿,都是聪明人。”
楚靖闻言不禁怔住,动了动下巴,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便转身出了屋。
影门门主说的不错,若是邓四儿不想把他楚靖也牵扯进来,便就一定不会告诉他昨夜究竟听到了什么。
相反的,影门门主也看得清楚,楚靖打从进入院子的那一刻起,便没有想过要问邓四儿。
没想到,他当这影门暗主,打理一切影门事务,而对于这个在他之上的明主来说,所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楚靖想到此处,不由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他当这影门当家人,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一个能够让影门存在的凭证么?
当真可笑!
“暗主大人。”
邓四儿门外,负责看守的影门高手见是暗主来了,立即便上前行礼说道。
楚靖点点头,说道:
“开门。”
“这……暗主大人,门主说了,没有他的允准,谁也不能进去。”看守之人犹豫说道。
“哼!”楚靖闻言当即便是重重一哼,说道:
“门主允准?难道除了他之外,我影门竟是再无可说话之人吗?”
那看守之人从未见过楚靖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不由便是一愣。
楚靖再次重哼一声,推开那呆愣的看守之人,便欲推门进去。
那看守之人反应过来,当即便要阻拦,楚靖心里本就恼火,偏见有人这时凑了过来,当下便是一掌,将那看守之人震开,怒道:
“滚回去问你们门主去!”
那看守之人被掀翻在地,吐了两口血之后,终于明白了楚靖此番前来想必是经过门主同意的,暗自懊悔的同时不由也是立即便挣扎起身,对着楚靖行了一礼,说道:
“属下冒犯暗主大人,还请暗主大人见谅。”
楚靖见此,这才稍微的缓了一口气,扔去一瓶治伤良药,说道:
“滚远点。”
那看守之人接过药后道了声谢,当即便退下,眨眼不见踪影。
楚靖双眼微眯,不动声色的四下里看了几眼,见果真无人在这周围,便转身推门而入。
随着古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响声,楚靖抬眼,果不其然的,便看见迎面而立的,邓四儿。
邓四儿方才听见门外传来楚靖的声音便是一惊,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圾拉着鞋子立即冲到门前。
透过窗户纸,邓四儿能清楚的认出那两道身影中,哪一个是楚靖的。
看着那模糊的身影,邓四儿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楚靖见邓四儿似哭非哭,又似笑非笑的模样,也是无奈摇摇头,便叹息一声,没有开口说话。
邓四儿却张口欲言,却不想见楚靖伸手阻止,又见楚靖指了指邓四儿睡觉的里屋,于是点点头。
楚靖见此也是对这邓四儿点头,然后走过去,坐在邓四儿有些杂乱的床铺上,静静的听着外间的动静,再次确定了一边周遭没有人隐匿暗中,才对这邓四儿招手。
邓四儿当然明白楚靖的意思,在楚靖动作间并未出声说话,此时见楚靖终于对自己招手,顷刻间便快步走了过去,在楚靖面前搬了把小凳子坐下,小声问道:
“靖叔,你怎么来了?”
但是邓四儿刚说完,还没等楚靖回答,又再度开口问道:
“左大人呢?他可还好?”
楚靖见邓四儿此时面露焦急的模样,就知道邓四儿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涌起感激,邓四儿,在经历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之后,依然有着最纯洁的,赤子之心。
楚靖见邓四儿似是等得着急又要张口说话时,说道:
“你放心,左痴无事,眼下,有事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