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左痴身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靖……靖叔……你,说什么?”
邓四儿闻言浑身一怔,愣愣的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楚靖低垂的眼帘,呐呐的问道。
楚靖却是不敢看此时邓四儿脸上的神情,说话的声音更是飘渺的令邓四儿感到仿佛从未听过一般,轻轻淡淡的,连一丝情谊都不念,说道:
“既然无论如何,左痴今日都逃不过一死,不若,让我动手,送他这最后一程吧……”
“无名,你可要想好。你当明白,影门之所以在江湖屹立不倒,全是你的功劳。就凭这一点,今日之事,我定然不会与你计较。你更不必,杀了左痴,来向我表明心意。”影门门主闻言和邓四儿一样,没有完全相信楚靖所说,而是目带审视的对楚靖说道。
楚靖闻言只是轻轻淡淡的一笑,语气听在左痴和邓四儿的耳中,竟是无比冷漠:
“既然左痴今日一定要死,门主亲自动手,还是我来动手,想来,应该并无差别吧?”
影门门主见此不禁眯起双眼,看着楚靖低垂的眼帘,沉声说道:
“无名,你是当真的?”
“我和左痴即便二人联手,就算最后能和门主战个平手,一样无奈你何,更不用说,此刻左痴受你一掌一剑,重伤在身,我们……如何还能是你的对手?既如此,门主何必疑心我所说的话?难道,门主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让左痴活着离开不成?”楚靖淡淡的说道。
“楚靖!你说什么?你……你竟是真的要……你怎么能!??”邓四儿见楚靖说的轻淡,却是由不得他不相信,不禁忍不住的上前拉扯这楚靖的衣袖,质问道。
楚靖却是在此刻脸上显过一丝不耐,挥手便甩开了邓四儿,说道:
“别说了!你该庆幸,你还能活着。”
邓四儿本就心神不稳,冷不防被楚靖扬手挥开,竟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更是带着绝望和悲愤。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邓四儿咬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推开影门门主,挡在左痴身前,看了一眼影门门主,又看了一眼楚靖,狠声说道:
“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不然,只要左大人死了,我便跳河,地图,你们谁也别妄想得到!”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我连左痴都下得了手,杀你,也不过轻而易举。”楚靖见此竟然冷声说道。
邓四儿看着楚靖脸上不容分说的神情,心知此时没了希望,不由的垂下眼帘,呐呐的说道:
“那你也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敢真的去跳河……”
却不想,就在这时,在邓四儿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左痴,竟然嘴里发出一道低低的叹息之声,下一刻,竟然抬手照着邓四儿的后劲处一记手刀!
邓四儿双目猛然睁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向身后看去,神情更是另左痴难以直视:
“左大人……”
尽管左痴那一下只用了一成力道,邓四儿却也不过只是说出来三个字,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邓四儿倒下去之后,显露出来的便是楚靖和影门门主惊讶怔愣的面容。
左痴看都不看影门门主一眼,只是对着楚靖说道:
“靖叔,邓四儿就拜托你了。”
楚靖直视着左痴的目光,点点头说道:
“你放心,我知道。”
左痴闻言也是点点头,这才转头看着不说话也没有更多表示的影门门主,说道:
“天道无常,纵是左痴今日逃不过一死,还是要奉劝门主一句,万般仇恨,与天下苍生,孰轻孰重,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影门门主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听到左痴的这样一句话,动了动嘴皮,却仍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收起软剑,缓缓走离了这长河岸边。
此时,汹涌波涛之前,只留下了楚靖和左痴,以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邓四儿。
“你我三人,终是走到了这一步。”楚靖此时也不着急下手,只是看着水流湍急的河面,淡淡的说道。
左痴闻言低头看了一眼邓四儿,然后说道:
“确实如此。”
楚靖见此也不愿多说什么,走到邓四儿身边蹲下来,从邓四儿的腰间拿出那把匕首,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对左痴说道:
“这把匕首,听邓四儿说,是在黑安镇的时候,你买来送给他的……竟有这般用处,看来,当真是一把好匕首。”
左痴闻言顿时惊讶的双目猛睁,看着楚靖,却连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就见楚靖手中的匕首向自己狠狠刺来!
影门门主没想到楚靖动作竟然这般迅速,更加没想到楚靖竟然真的能够下得了手,此时也是不由的惊讶的眯起双眼。
“你……”
左痴不由的低头看着只露出刀柄的匕首,感受着手上渐渐涌出的温热感觉,却是在下一刻听见楚靖在自己耳畔轻声说道:
“跳河。”
左痴一愣,还不待反应便被楚靖一掌击在胸口,霎那间,便跌落河中,瞬间被浪涛吞没,只有淡淡的血迹浮在水面上。
却是顷刻间,连那淡淡的血迹,都被冲走了……
“无名!”
影门门主见此不禁喊了一声,面具下仅露出来的双眼布满惊讶,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楚靖不仅杀了左痴,更是令得左痴可能将尸骨无存!
“无名,你……”影门门主提气飞跃而来,落地之后沉声说道。
却没想到楚靖只不过是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说道:
“左痴受你一掌一剑在前,又被我以匕首刺入腹腔在后,如今落入这滚滚汹涌的大河之中,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门主,你还想如何?”
影门门主闻言不由的一滞,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楚靖见此冷笑一声,转身便要离去,只扔下一句轻轻淡淡的话语:
“邓四儿就劳烦门主带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靖说话间没有任何停顿,围在边上的众多影门高手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局面,此时也拿不准影门门主的意思究竟如何,看着楚靖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不由分让两旁,愣愣的让身为影门暗主大人的楚靖径自上马,旋即便绝尘而去。
“门主,这……”
一位影门高手见此情形快速跑到门主身边,犹疑问道。
影门门主看着楚靖离开的背影,双眼微眯,说道:
“让他去。传信给滟太湖边的人,说左痴已被暗主杀死。”
哼,你要回去面对那些人,就不妨让他先传个消息如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要你偿命!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诸位英雄,门主有令,各位可自行离开。”
影门之人话音一落,聂再执等四人迅速从地上起身,惊疑的看向这说话之人。
不仅如此,影门围困他们四人的其他高手此时也是转瞬间便隐入茂密的树林当中,只一个呼吸的功夫,除了这位说话的影门之人外,竟是再不见一个黑衣人。
怎么回事?
结束了吗?
四人见此面面相觑,心里冒出的唯一念头,就是左痴和邓四儿如今怎么样了?
莫离道见那说话之人也要转身离去,立即上前问道:
“且慢,左痴呢?邓四儿呢?他们在何处?”
那人闻言竟是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四人说道:
“左痴已死于暗主大人之手,葬身河底。”
左痴……死了?!!!
“你胡说!靖叔怎么可能杀了我师兄?我师兄武功盖世,就凭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如何害得死我师兄?!”聂遥不敢置信的大步向前一跨,指着那影门之人叫喊道。
只是颤抖的声音中,怎么也掩盖不去内心此时的惶恐。
“各位若是不信,不妨问我们暗主大人。告辞!”那影门之人这时候却不与聂遥辩驳,只是看了不远处的楚靖一眼,说完便闪身离开。
“你等等!别走!”聂遥见此急急想去追,却被身边的吴珏拉住了手臂。
“吴珏,让他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靖叔杀了左哥哥?靖叔怎么会……左哥哥又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聂遥急急说道,却见吴珏双目微闭,旋即睁开转头向楚靖所立之处看去。
聂遥顺着吴珏的目光,看到了,红英旁边站立的,神色淡漠的楚靖。
“靖叔!”
聂遥见是楚靖,一把挣开吴珏的手,向楚靖奔去。
“遥儿!”
“聂遥!”
聂再执和吴珏见此立即喊道。
如果,左痴真的是死于楚靖之手,那他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聂再执和莫离道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提气向前掠去,聂再执更是落在聂遥身前阻拦,一把抓住自己的爱女,说道:
“遥儿,冷静。”
“我怎么冷静?爹爹,师兄他……师兄他……”聂遥说着便是红了眼眶,转身不管不顾的就要向楚靖身前奔去,却是挣脱不开聂再执的双臂,只得冲着楚靖大声说道:
“靖叔,左哥哥没死是不是?你不会杀他的,对不对?你快说,说话啊!”
楚靖却是抬眼看着面前四人,静静的站立着,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半个字的解释。
这是……默认了?
四人见此,皆是满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转瞬间却变成无与伦比的悲愤!
“楚靖!没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你怎么能……对左痴,下得去手!?”莫离道聚气与掌,狠狠的向楚靖怒吼着劈去。
莫离道虽然功力不弱,却是大多靠药物提升,并不扎实,且此时莫离道已经乱了心绪,怎会被楚靖看在眼里?
楚靖只是轻轻一闪,便躲了过去,但是,却并未出手反击。
“你真不配叫楚靖这个名字,枉邓四儿将你视作亲父,你竟这般对他,这般对左痴,我当真看错你,还在邓四儿面前替你说情!”说着,吴珏也挥动手中的折扇,向楚靖攻去。
一时间,莫离道、吴珏,和只闪不攻的楚靖三人,缠斗在一起,而楚靖,依然一句话也没有。
“爹爹……师兄他……真的……啊?”聂遥看着眼前这意想不到的局面,终于忍不住的转身伏在聂再执的怀里哭了起来,声音悲切,令得莫离道和吴珏的动作不由的都是有些许的滞缓。
聂再执也是心神激荡,此刻也如聂遥一般,很难相信自己那般优秀的徒儿竟然会已经身死,更是,死在面前这人手中!
聂再执不由顿时心起杀机,一股冷冷的杀气霎时间从聂再执的体内弥漫而出,聂遥察觉,愣愣的离开聂再执的怀抱,怔怔的反应不过来。
此时,楚靖也是感受到了聂再执散发而出的杀气,不由双目一凌,猛然一掌将莫离道震开,一把抓住吴珏的挥过来的手臂,拉近自己,却近在咫尺之时顿了一下,又猛然一掌,将来不及反应的吴珏击开。
吴珏倒退近十步才尽力将身形控稳住,却是捂着胸口方才被楚靖掌击之处,愣愣的看着此时长身而立的楚靖,目光中全是惊讶和疑惑。
聂再执见吴珏和莫离道二人都不敌楚靖,不由双目微眯,抬脚向楚靖走去,却是在距离楚靖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看着楚靖沉声问道:
“我再问你一次,左痴,可是真的已经死与你手?”
楚靖见此眉头轻皱,却是终于开口说道:
“众目睽睽,皆是见证。”
“好,好,没想到,我们竟然将搭救左痴和邓四儿的希望,尽数放在你一人身上!没想到,临老了,却是瞎了眼,蒙了心,识错了人!”聂再执说完,满脸悲愤,不愿与楚靖再多说一个字,挥掌就像楚靖攻去。
吴珏见聂再执竟是用了全力,不由忍不住的伸手想要劝阻,却在此时,余光瞥见了一个隐匿在树林之中的黑影。
吴珏见此,心念一转,竟是将手臂绷直,用折扇指着与聂再执相抗的楚靖,怒喊道:
“楚靖!枉左痴和邓四儿那般信任于你,你竟然丝毫不顾及往日情谊,今日若不替死去的左痴讨回公道,你休想安然离开!”
楚靖闻言双眼微眯,看向吴珏,吴珏见楚靖看过来,几不可察的对楚靖轻轻点头,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二人之间的异常。
聂再执的功力本就高绝,青峰剑法比之左痴还要强上许多,楚靖先前与左痴联手对抗影门门主已经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此时应对起来,吃力无比,而聂再执,却满心将楚靖认定为杀害自己爱徒的残忍凶手,手下更是毫不留情。
看的一旁的吴珏不由暗暗紧张,生怕聂再执一个怒火冲天,伤了楚靖。
果然,下一刻便见吴珏的猜测成真,聂再执一掌打在楚靖胸口,楚靖踉跄倒地,口中更是鲜血涌出。
吴珏见此,忙奔上前挡在楚靖面前,口中却是恨恨的说道:
“聂前辈,不可啊,邓四儿如今还落在影门门主手里生死不明,我们现在不能杀他啊!就算要为左痴报仇,也到安然将邓四儿救回才行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仇恨与希望
第二百六十五章
“哼!”
聂再执怒目瞪着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吐血的楚靖,半晌之后,终究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收回双掌,转身背对着楚靖,沉声道:
“你走吧。不过,你且记着,只要邓四儿安全回来,那时,我必要你为痴儿陪葬!”
楚靖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是忍不住的咳起来,但还是强忍着说道:
“多谢聂道长,手下留情。”
“哼!”聂再执闻言再一次重重哼道,却是不搭话的向自己的马走去。
莫离道知道吴珏的话有理,但是心里却咽不下这一口气。
邓四儿视楚靖如亲父,他也深知左痴和邓四儿那两个孩子对眼前这忘恩负义之人的信任之情,不由的替邓四儿不值,更是替左痴不忿。
“哼,让你活命可以,但是左痴和邓四儿所受的苦难,我却要现在就从你身上讨回。”
说着,莫离道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扔在楚靖面前的地面上,狠声说道:
“你若不服下它,就算不顾邓四儿如今的风险,我也一定不让你活着离开!”
楚靖抬眼看了莫离道一眼,却是心下感到苦涩,只得无奈笑笑,伸手将地上的药瓶拾起,拔开塞子,倒出药丸,顷刻间便吞下了肚。
即便莫离道不说,众人也都知道,那丹药,恐怕不是什么补药疗药……
莫离道见此,心里不禁一怔,面上仍是凶狠模样,却是嘴唇张合半天,终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转身向聂再执走去。
吴珏看看走远的莫离道和聂再执,又看看服了不知道是什么毒药的楚靖,握着折扇的手不由的用力紧了紧,一咬牙,头也不回的朝莫离道和聂再执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三人都离开了,只有聂遥仍旧是怔怔愣愣的模样,却是在此时走向楚靖,在楚靖面前蹲了下来,轻轻说道:
“靖叔,你已经杀了左哥哥,能不能求你,别再伤害邓四儿。不要……让他们两个,都……”
“聂遥,你竟然还能叫我一声‘靖叔’,倒是真的难为你了。”楚靖闻言苦笑道。
聂遥见楚靖的面容似笑非笑,满是苦涩之意,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看着楚靖泪流满面的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对师兄?你又怎么能……这样对邓四儿……”
“聂遥,我也是迫不得已。”楚靖见此,轻轻的叹息道。
聂遥闻言深吸一口气,瞬间站起身来,看着楚靖猛地将面上的泪水一擦,狠狠说道:
“只要邓四儿能活着回来,我……就不找你报仇!”
说完,聂遥便如前面那三人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
楚靖看着四人上马,转眼见消失于眼前不见踪影,心下却在此刻变得沉静起来。
缓缓的站起身,胸口的钝痛依旧明显,倒是让楚靖在心里不得不苦笑道:
“聂再执当真是下了狠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瞒过了这个人。”
想到此处,楚靖嘴角露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轻笑,张口淡淡的说道:
“门主可是看够了?”
方才,在众人都无所察觉的情况下,影门门主竟然隐藏在暗处!
不,应该说是除了吴珏之外,没有人察觉到影门门主的存在。
想来,应该是由于听闻左痴身死的噩耗,众人心绪不稳才会没有察觉……
下一刻,影门门主缓缓的从隐匿身形之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楚靖的面前,才看着楚靖嘴角已经干了的血迹,淡淡的说道:
“无名,你这又是何苦?在我的认知里,从未料想过,有一天,你竟会如此。”
楚靖闻言轻轻一笑,抬起衣袖狠狠地在嘴角擦了两下,一样语气淡然的说道:
“门主,我虽身在影门,手上也沾过无数血腥,但是从来都是随心随性,就是此刻,也并无任何后悔之意。”
“你变了。原本的你,铁血手腕,冷漠无情,不论是老门主,还是我,对你都很放心。”影门门主说道。
“怎么,现在,不放心了?门主,是想收回我在影门的权利?”楚靖反问道。
影门门主闻言却是摇摇头说道:
“我之行事,本就没想将影门牵扯在内,老门主毕生心血,怎可毁于我手?”
“门主,你……”楚靖此刻听闻影门门主所言,不由惊讶的看着他。
影门门主却只是淡笑着说道:
“事到如今,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与回羌,确实有所关联,而从一开始,我便没想动用影门的势力,而是全全借助回羌皇室,其实,左痴说的没错,天下苍生皆在我一念之间,但是,我的仇恨之心,已然是无法控制了。”
“门主,到底……这到底,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楚靖忍不住的问道,即便知道影门门主并不会将实情相告,却仍想要一个明白。
果不其然,影门门主似是觉得,来到此处,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此刻并没有多少意愿在此停留,一边离开一边轻轻对楚靖说道:
“若我功成,一切你尽可知晓,倘若我不幸败了,这诺大的影门,从此,便再无明主一人。”
楚靖愣愣的看着影门门主离去的方向,直到完全的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踪影,楚靖才叹息一声,低下头轻轻的呢喃道:
“门主,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楚靖不明白,也想不出来,这人世间究竟是有着怎样的仇恨,会让一个心性如此高寡之人,被仇恨之心所控制,乃至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而且,楚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到现在还深深的扎在楚靖的心房上隐隐作痛。
那就是,之前在邓四儿喊出那一句“快掀他面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左痴又究竟有没有将门主的面具揭下,那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楚靖想不明白,看着眼前宽阔的滟太湖,日渐西沉,此时的景色竟格外的安逸美丽,湖面上泛起的波光,丝毫不似那汹涌长河,柔美的想让人就此沉溺。
忽然,只见一只小鸟贴着湖面飞过之时,不小心打湿了翅膀,眼看就要掉落湖里。
楚靖无奈一笑,迅速施展轻功掠去,将那小鸟轻轻抓在手里。
落地之后,楚靖抚摸这小鸟的羽毛,笑着说道:
“看你这样笨,真不知邓四儿会比你强上多少?”
放飞手中之鸟,楚靖缓缓的皱眉起头,看着滟太湖,淡淡说道:
“左痴,你可千万别死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活着的可能
第二百六十六章
“聂前辈,且先别走!”
忽然,吴珏出声说道。
聂再执闻声疑惑的转头回来,坐在马上看着吴珏问道:
“吴珏,这是为何?”
吴珏闻言并没有着急答话,而是机警的观察的四周的响动,判断周围是否有人。
在场之人,不论是聂再执、莫离道,还是年轻的聂遥,皆不是头一次行走江湖之人,虽说江湖经验说不上有多老道,但是一见到吴珏此时的模样动作,皆是立即便明白过来。
聂再执和莫离道互相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互相注视的对方身后的那片树林。
片刻之后,莫离道对着聂再执点点头。
聂再执了然的转头对吴珏说道:
“无妨,你说便是,究竟为何要停下?”
吴珏点点头,看了三人一眼,缓慢的,却郑重非常的说道:
“左大人他……可能还没死!”
“你说什么?!左痴还没死?真的?”莫离道闻言立即惊讶的叫道,但是旋即想到吴珏方才警惕的模样,不由又把声音压低,看着吴珏说道:
“你怎么知道左痴如今还活着?既然他还活着,为何楚靖方才不说?”
吴珏打马凑近聂再执和莫离道身边,见他们二人已经聂遥脸上尽皆露出难以置信,却万份惊喜的表情,也是忍着自己内心的激荡,说道:
“方才,我和莫先生与靖叔相拼之时,靖叔只是防御却并不攻击,我便觉得不对劲儿。果不其然,就在靖叔把我拉近身边时,我听到靖叔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对你说话了?!我们竟是都没有发现?”莫离道闻言惊愣的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聂再执,却见聂再执脸上的惊讶之情不比自己少,不禁神情怔怔的问吴珏。
吴珏点点头,继续道:
“没错,适才可能你们因为听到左大人的死讯而乱了心神,但是我却注意到,你们在比拼之时,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应该有着什么人!”
“那你……”莫离道说道。
吴珏又是点点头说道:
“对,靖叔方才故意将我拉近身边,又用了传音入密之法,就是要瞒着那人告诉我,左大人,他如今,还活着!”
“活着……活着……活着!太好了……”聂遥闻言,刚刚才缓和下来的情绪,此时陡然又变得激动无比,眼角更是高兴的溢出泪水来。
心绪这般大起大落,着实令人难以消受。
“吴珏,你快说,左痴既然活着,现如今在何处?伤势可是严重?”聂再执稍稍思索一下,便知道定然是楚靖在那时候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让左痴假死脱身。
莫离道此时也心知他可能错怪了楚靖,不由心里泛起一丝尴尬之感,但是眼下最为重要的当是找到左痴,只有找到了左痴,方才能得知,他们所无法亲眼看见的事实。
“具体在何处靖叔并没有明说,但是,他告诉我,要沿着滟太湖向上游寻找,定会有所发现。且靖叔还说,左大人眼下身受重伤,能否安然寻回,就全靠我们了。”吴珏说道。
聂再执闻言和莫离道相视一眼,皆是顿时就明白了吴珏话中所包含的意思,更是对楚靖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
“想必是痴儿身陷绝境,楚靖才会行此之法,但是……也太大胆了吧?这哪里是要救人,分明就是在赌!赌我们一定会找到痴儿,更是在赌,痴儿掉落河中定然不会死啊!”聂再执此时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简直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吴珏早就想到了这点,也是点头说道:
“此举虽然大胆,但是,由此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定然万分危及,不然,靖叔如何真的能对左大人动手?要知道,邓四儿他,一定就在旁边看着呢。”
莫离道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也和聂再执一般,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只得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
“究竟楚靖当时如何想法,又为何会作此举动,想来只有见到了楚靖本人,方能得知。不过,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可是……”
莫离道说到这儿,转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偌大长河,波涛汹涌之下仿佛任何东西都能顷刻间被其吞没,哪里能看到一丝人影?
“这长河虽不知叫什么名字,但是看着确实凶险,楚靖只说沿河岸寻找,可左痴究竟被冲到了何处,还是不知道啊!尽管这河水终将会汇入滟太湖,但是,左痴若是被冲上了岸,可是,我们又怎能知道,他在哪一边?可这河……河面如此之宽,我们短时间内又如何能过得去?”
是啊,怎么找?
听完莫离道的话,方才一瞬间激动起来的心情顷刻间复又跌落谷底,若是他们来不及相救,那左痴……
众人想到这儿,不由面露难色,气氛顿时也变得有些消沉。
却在这时,突然听聂遥无比肯定的说道:
“不用去河对岸,师兄若是会被冲至岸边,定然是在我们这一边!”
聂再执、莫离道和吴珏,任是谁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从聂遥嘴里说出,不由皆是惊讶的朝聂遥看去。
聂再执知道此刻众人心里都是着急不已,但是,若不能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不仅会耽误时间更是有可能根本找不到左痴,所以,这就是聂再执和莫离道此刻虽然心里着急,但没有立即动身的原因。
聂再执看着自己爱女的神情,不似无的放矢,但是却仍然半信半疑的问道:
“遥儿,你这话究竟从何得来?”
聂遥闻言立即道: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而且这种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曾经听邓四儿说起过,若是河流湍急,且河面较宽,那么,人在落水之后,一定是在河岸低的一边顺着水流漂走,你们看,眼前这条河的对面要比我们脚下的河岸高许多,虽然我不知道这正不正确,但是当时在场的师兄却是认可邓四儿的话的,所以我想,我们先沿我们这边开始找,留下一人守在滟太湖边,以防师兄被水流冲至湖里,若是找不到,在去对面寻找不迟!”
“聂前辈,这……”吴珏觉得聂遥此话颇为有理,不由向聂再执看去问道。
聂再执看了一眼聂遥,又看了一眼莫离道和吴珏,终于下定决心,沉声说道:
“好,就这么办!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聂遥,你功夫在我们之中最弱,就守在滟太湖边等我们消息!”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该死的!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吴珏看着已经快要黑下来的天色,视线所能探查的地方和距离都开始变得有限起来,不由的狠狠的将脚下一块石头踢进河中,眯着眼睛的面容竟是有些发狠。
此时,夜幕将至,可是,左痴却仍旧没有找到。
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探查不到。
吴珏、莫离道、聂再执三人动身后便是分头行动,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时间,三人决定分头行动。
用行军常用的三段式之法,聂再执施展轻功一路飞掠向前,将河流沿岸大致探查一遍,而莫离道紧随其后却又保持距离,更加仔细的寻找。
而吴珏,其首要任务就是,不放过眼前脚下任何一片土地!
三人身上都携带有焰火弹,只要有所发现便会传信给另外两人。
可是,吴珏抬头看看天上,一丝动静都没有,忍不住变得焦急起来。
不仅吴珏此时心急如焚,远处的莫离道和更远处的聂再执皆是开始变得比之前要急躁的许多。
一路沿着河岸找来,越是走得远,越是心底犯凉。
眼看夜幕降至,深秋的河水已经开始散发出冷厉的气息,就算是身体强壮之人在这河中都不可能久呆,更何况身受重伤的左痴?!
“该死的,到底在哪儿!”
吴珏此时此刻实在是忍不住的冲着河水怒吼一声,却是满脸凄然的看着河水,怔怔的没有动作。
终于光明挣扎着却无可奈何的被黑暗吞没,连面前这原本呼啸湍急的河水,此刻竟然都变得诡异的平静,似是想要诉说白天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虚无罢了……
吴珏却不甘心,咬着牙转身继续向前寻找,为了寻找方便,吴珏找来干枯树枝,将其制成火把,并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其点燃,比之前用了更多的心力开始沿河岸寻找,只是唇角因眼睛看的过于用力而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却……仍旧徒劳无功。
因为,吴珏这一路向前,看到了站在河岸边对着河面发呆的,莫离道。
莫离道听到响动,转头看向吴珏,神情里满是无能为力的悲哀……
“莫先生,你……”吴珏看着莫离道的面容,忍不住呐呐的问道。
莫离道只能轻轻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吴珏不由得就是脚下一软,仍是不甘放弃的对莫离道说道:
“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不代表聂前辈也找不到!我现在就去找聂前辈,不论如何,左大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
可是,吴珏这番发狠的话还来不及收尾,却听到一声苦涩的叹息:
“吴珏,不用了。”
吴珏闻言,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去,见身旁树林里,渐渐显现的聂再执的身影,一时间愣在原地。
聂再执见到吴珏这样的表情,心里的悲痛何尝不是更增加几分?
可是,就算他们都不敢相信,也不想放弃,但是,这一路探查的结果明明白白的摆在三人面前,眼前的一切,都在证明,左痴确实不见,至少,不在河岸的这一边。
“怎么会……”吴珏愣愣的看着聂再执,又转头看了一眼莫离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决,旋即眯着眼睛说道:
“就算左大人不在河岸的这一边,那我们就去对岸找。我就不信,仍然连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聂再执闻言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
“离道,吴珏,你们有所不知,方才我一路向上沿河岸寻找,虽然没有找到痴儿的身影,但是,却发现了,影门门主和痴儿相约的,真正见面的地方。”
莫离道和吴珏闻言不由一愣。
聂再执看着二人疑惑的神情,接着说道:
“如今那里仍然遍地斑驳痕迹,当是经历了一张大战。且……我在河岸边,发现了几处血迹,最后几处果真是停留在河岸边的泥土里,由此可见,痴儿他……确实掉进了这河里没错。”
“既然他真的掉进河里了,为何我们……找不到他?”吴珏又问道。
聂再执也没有想通这点,只是摇摇头说道:
“我也想不明白,遥儿的那番话若是说的不错,那痴儿定然会被冲到这边河岸的某一处才对,可如今,我们却是不得不面对事实,即便再寻找下去,也一样……没有用处。”
“对面!我们去对面!也许聂遥的话根本就不对呢?聂前辈方才不是也说过,左大人确实掉进河中不假,既然他不在河的这边,那一定就在对岸!我们赶紧想办法过河去,一定能找到左大人。”吴珏见聂再执言语中似是没有再继续寻找的打算,急忙说道。
却不想,肩膀上忽然一沉,吴珏愣愣呆呆的转头看去,原来是不知道何时走近身边的莫离道正拍着自己的肩膀,只听莫离道说道:
“吴家小子,不用了。”
“为什么?……你们……”吴珏想不通为何莫离道和聂再执都是这般说辞,忍不住说道。
却听聂再执一边走过来一边解释说道:
“吴珏,并非是我和离道不愿继续去找痴儿,他乃是我的爱徒,但凡有一丝机会,我如何能轻言放弃?可是,你也知道,痴儿掉落河中已然凶险,更何况他还身受重伤?我们三人如此寻找也是寻他不见,若不是被冲至河对岸,那就是沉尸……河底。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吴珏紧接着问道。
聂再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是更愿意相信他接下来所言一般,沉沉的说道:
“自救!”
…………………………………
与这边徒劳无功变得焦急不已的三人来说,聂遥此时的心情才可以说得上是煎熬。
几乎每时每刻,聂遥脑海里皆是左痴浑身是血、被河水泡得发白的尸体,因为此时已经到了夜晚,可那三人竟是连一丝回音也无,聂遥心里悲痛,知道……情况不妙了……
“师兄……你到底在哪里呀……”聂遥看着此刻眼前静静的闪着波光的湖面,喃喃自语。
却不想,下一刻,突然一只冷冷的,发白的手搭在自己肩头!
聂遥反应过来立即拔剑转身,却是在看到来人苍白的面容时,浑身颤抖,更是连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
聂遥猛然向面前之人扑去,用力的抱紧,哭道:
“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惊无险
第二百六十八章
“遥儿,莫再哭了。”
左痴感受怀抱中轻轻颤抖的娇躯,不由的软着话语一边抚着聂遥的发尾一边劝道。
聂遥也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要高兴才对,毕竟左痴能活着回来,竟然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去拥抱,已经是令聂遥心里感天谢地不知道有多庆幸了。
可是,聂遥就是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
稍过片刻,聂遥终于止住了啜泣,缓缓从左痴的怀里探出头来,看着左痴有些苍白的面容,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埋怨道:
“左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可真把爹爹和大家都吓坏了……你掉河里,我们当真以为……竟真的以为你已经……”
左痴闻言不由有些惊讶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掉落河中?又怎么知道我已经死了的?”
左痴心里不禁疑惑的想到,照影门门主的行事作风来看,不像是会来给聂遥他们传消息的才对。
若不是影门门主,那就应该是……
果不其然,只见聂遥随后答道:
“是靖叔。”
左痴顿时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由,刚想说话却不想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吓得聂遥霎时间手忙脚乱,直慌张的说道:
“左哥哥,你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左痴却只是咳嗽着根本顾不上说话,聂遥见此不禁更加着急,眼泪差一点又要忍不住的落下来。
不过,左痴还是强撑着让自己平缓下来,对聂遥安慰道:
“遥儿,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聂遥见左痴发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微泛红,就知道左痴方才一定非常痛苦,不禁担忧说道:
“左哥哥,你哪里受伤了?……你的手这么冷,快坐过去烤烤火,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左痴浑身黑衣,又全身湿透了,聂遥根本看不出来左痴到底伤在何处,是深是浅,但是,尽管聂遥心中无比担忧,却不敢问左痴的伤势。
聂遥心底实在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亲眼见到的,将是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左痴见聂遥神情满是担忧,不禁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劝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他自己的伤,怎会不知?
虽然楚靖的那一记匕首只是伤了腹部皮肉,但是肩头的那道剑伤,却是深可见骨,还有影门门主那一记重掌。
更何况,自己被水流中走,激流中几乎用尽了左痴全身剩余的所有力气,加上刚巧碰到一颗歪脖树拦在自己头顶,所以才万般艰难的侥幸躲过一劫,但是,上岸之后的结果,就是左痴浑身疲累的连一步都迈不动了。
在河边稍稍缓和一些的时候,左痴便察看过自己身上的伤口,不论是肩头的剑伤还是腹部的刀伤,皆是被河水泡的发白,更是开始有些溃烂。
好在这两处伤此时都已经停止了流血,左痴忍痛先为伤口上了药,又在原地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力气起身去寻找聂再执他们。
左痴早就猜到聂再执等人已经到了滟太湖边,虽然不能肯定他们此时会不会仍然停留在那里,但左痴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滟太湖边看看。
果然,看到了坐在一堆篝火旁边呆呆的对着滟太湖发愣的聂遥。
左痴心底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知道只要有聂再执和莫离道在,他这一劫,便就算过去一半了。
只不过,就在左痴轻轻的走到毫无防备的聂遥身边时,却听到聂遥的喃喃自语。
“左哥哥,你先把外衣脱下来,这里还有吴珏带的随身衣物,你先换上,驱驱寒。”聂遥见左痴走过去坐在篝火旁边便没了动静,不由担忧的催促道。
左痴点点头,伸手刚要接过聂遥递过来的衣物,便听聂遥忽然惊道:
“哎呀,你回来了,爹爹、莫先生和吴珏还在河边找你呢,眼下时候越来越晚了,他们三人找不到你,定然着急死了!”
左痴闻言一愣,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既然聂遥在这儿,他们三人应该不会这么晚了将聂遥一人独自扔在这湖边。
事实证明,左痴的想法,总是对的。
下一刻,左痴和聂遥便听见三道不同的惊喜之声:
“痴儿!”
“左痴!”
“左大人!”
聂遥闻声立即高兴的起身转头看去,而左痴也缓缓的站起身来。
聂再执见左痴的脸色便心道不好,见状立即奔了过来扶住左痴,关切问道:
“痴儿,快别动!伤得可重?你现在感觉如何?”
左痴抬眼看着聂再执焦急的面容,只是数日不见,却仿佛苍老了许多,连鬓角都多出一丝白色,左痴心里顿觉愧疚,不由跪下道:
“师父,徒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快坐好,你这孩子,和为师还见什么外?”聂再执立即便扶起左痴,好好的按住坐下,又说道:
“好在我和莫先生早有准备,各种伤药皆是准备好的,有他和为师在,你定然不会有事。”
“没错,左痴,方才我看你正好准备换衣服,那便将上衣脱下来我看看,我好给你治伤。”说着,莫离道也凑近左痴说道。
“左大人,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打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影门之人的那劳什子鬼话!”吴珏见左痴没缺胳膊也没少腿,不由放下心来走到一旁坐下,笑着说道,全然没了在这之前因为寻不到左痴的那种急躁忧虑的模样。
“是呀,吴珏说的没错,我和你师父还有吴珏,我们三人将这河岸严严实实的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你的踪影,可把我们急坏了,你师父更是找到了你和那影门门主约见的地方,又说什么地上血迹斑驳,听得我这心都要凉了一大半,你呀,以后切莫要如此吓人了,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可消受不起呀。”莫离道也应和说道。
左痴闻言点点头,看了莫离道一眼,又看了吴珏一眼,说道:
“多谢莫先生,吴珏,多谢你了。”
二人皆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莫离道催促着左痴将外衣脱下,露出结实的上身,看了看左痴肩头的伤,又看了看腹部的伤口,紧接着搭了左痴的脉搏,眉头时紧时松,看得众人皆是悬心不已。
“离道,怎么样?”聂再执不由问道。
等了片刻之后,终于见莫离道松了一口气说道:
“再执,你放心,你徒儿,命真是大的很呐!”
至此,三日之约,终是有惊无险。
第二百六十九章 对了,邓四儿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说这楚靖,下手真是够狠的,做样子罢了,何必这么卖力?”
莫离道处理着左痴肩头的伤口,见那向外翻开的皮肉之下,竟隐隐能看到骨头,不由有些发怒道。
此言一出,不单单是莫离道,连聂再执也凑近看了过去,见那处伤口果然如同莫离道说的那般,深可见骨,当真是下了狠手,不由也眉头一皱,却并没有做声。
吴珏和聂遥二人坐在一旁,闻言互相对视看看,却不好说什么。
在他们二人心中,对楚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最初安国侯府里相处的那些时光里,此时见到左痴未死,且莫离道也说了,左痴的伤势不会有事,便不好在此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却听左痴摇摇头说道:
“不,肩头的那处剑伤不是源自靖叔,而是……被影门门主所伤。”
“那个神秘的影门门主?他竟是能伤你至此?”吴珏闻言立即便惊讶说道。
左痴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道:
“他不仅能伤我至此,而且,即便是我和靖叔二人联手对抗他,依旧是……”
“你和楚靖联手?竟还有这等事?那为何影门之人会说你‘死于’楚靖之手?这期间,究竟是发生何种事情?”左痴话音一落,聂再执立即便惊讶说道。
其余三人也皆是感到无比惊讶。
楚靖竟然和左痴联手对抗影门门主?却是二人联手也不能与其相抗?
难道楚靖已经背叛影门了?
那为什么后来影门之人却说左痴死在楚靖手中?
而楚靖,那时为何竟是默认了呢?
左痴见众人皆是一副完全不在料想之内的模样,不由低头思索片刻,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众人说道: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如此这般,直到左痴缓缓的将除了影门门主面具下的那张脸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完完整整、仔仔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其中有关影门门主真实面容的事情,左痴以发现其与回羌勾结而惹怒了影门门主,才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受了影门门主的重重一掌,至于其他的事情,左痴却是没有半分隐瞒。
在左痴说话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算是最不安稳的吴珏,都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众人静静的听左痴缓缓将所发生的事情说完,仍然还处在无比震惊的情绪当中。
影门门主原来竟是与回羌有所勾结?
眼下回羌七万大军压境,竟是与影门门主有关?
夜风轻轻吹过,微腥的湖水气味之外,还夹带着些许药味,就这样安静的沉默了片刻,众人也缓缓有了其他的动作。
莫离道继续给左痴治伤,聂再执却是疑惑的问道:
“痴儿,照你所说的那般情形,楚靖用匕首给了你最后一击,为何却……”
说着,聂再执不由的看了一眼左痴腹部的那道不深的伤口,继续道:
“为何伤势会如此之轻?以你所言,当时影门门主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楚靖……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左痴闻言也是缓缓低头向自己的腹部看去,刀口看着虽大,但却是只是皮外伤,不日便能痊愈,但是当时所发生的那一幕,不论是楚靖的神情还是动作,连左痴自己都快认为楚靖真的是下了决心要杀了自己,却是在那重重一击之后,留下的,只是这道能轻易愈合的伤口。
想到这儿,左痴也感受到了楚靖的良苦用心,不由叹息一声,从方才脱下放在一旁的衣物中,翻找出来了早前在黑安镇自己买给邓四儿的那把锋利匕首,呈于众人眼前,说道:
“靖叔当时所用的,就是这把匕首。”
众人闻言皆是目不转睛的向那匕首看去,见其锋芒冷厉,就知道是一把好匕首,不由对左痴方才所说的情景越发的疑惑不解。
吴珏盯着那把匕首,眨眨眼,忽然一把从左痴手中拿过匕首,翻来覆去的看,嘴里还说道:
“左大人所言定然无差,那可疑的,就一定是这把匕首本身才对。”
吴珏生性潇洒,喜好结交朋友,更是对那机关奇巧之术甚是感兴趣,此时见到那匕首,又想到左痴方才所讲述的情景,第一个便是反应过来。
左痴闻言点点头,却看着吴珏不住的捣鼓那把匕首,寻找着机关所在,便一直看着没有说话。
“找到了。果然在这儿!”
吴珏仔细观察之下,见那匕首的刀柄处有一个奇怪的圆点,是一个宝石所致,一按便会沉下,松手便会弹起,而匕首本身却没有变化。
吴珏便立即明白了其中蹊跷,见众人皆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便将手一伸,在众人眼前师范说道:
“你们看,这匕首到握柄处有个宝石制成的圆点,这个就是机关,寻常的压按松开,并不会有令这匕首有什么变化,所以才很难被人察觉,但是只要长按住这个圆点,这匕首的刀尖但凡受到阻挡,便会向回伸缩,你们看,就是这样!”
说着,吴珏一只手按在那握柄的宝石圆点上,一手轻轻捏住刀尖,下一刻,竟真的如吴珏所言的那般,那匕首的刀刃,竟是在缓缓向回收缩!
“可是,怎么说也是人的血肉之躯,要是瞬间发力以此匕首攻击,即便是这匕首会向后收缩,可它……毕竟锋利……”莫离道见此不由问道,他乃是医者,经验告诉他,人的血肉,在遇到锋利无比的刀剑时,只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这……”吴珏顿被一噎,呐呐的不知如何作答。
却听左痴此时开口说道:
“不,莫先生所言并无差错,但是,当靖叔将这匕首拿起,我便,事先就有了准备。”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聂再执看着左痴问道:
“这么说来,你竟是早就识得这把匕首?”
左痴闻言点点头,想起当时自己以为命在旦夕,已无任何的转圜余地,没有希望之下,左痴更不愿意邓四儿亲眼看见自己死去的模样,便狠心将邓四儿打晕了过去。
想到这儿,左痴不由的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
“这把匕首,就是我送给邓四儿的。”
众人一愣,竟然皆是惊愣的看着左痴,好半晌,才听聂遥呐呐的问道:
“对了,邓四儿呢?”
只顾着左痴的伤势,不论是聂再执、莫离道还是聂遥和吴珏,竟都是都是把邓四儿给……忘了!
第二百七十章 怎论因果对错?
第二百七十章
还是那间位于崤山山腰的无名小院,属于影门门主的那座,邓四儿呆了多日的简朴小院。
尽管还是邓四儿之前住的那间房,可如今却多了一个人,一个从未来过这个小院,更没有踏进过邓四儿房间的……
楚靖。
此时的屋内异常的静默,不论是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着邓四儿醒来的楚靖,还是刚刚昏沉的醒来、却只睁着双眼,瞪着床幔,连一丝动静也无的邓四儿。
“你醒了。”
楚靖见此,不由的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
邓四儿闻声竟然猛地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似是突然有了反应一般,顷刻间便起身坐起,双手挥舞着抓住楚靖的手臂,一边抖一边瞪大了眼睛问:
“靖叔,靖叔,左大人呢?你没杀他对不对?左大人现在还活着对不对?”
但是不论邓四儿怎么摇晃,楚靖都只是静静的,冷淡的看着邓四儿的双眼,直到邓四儿慢慢心灰意冷的镇静下来。
邓四儿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收回双手,看着楚靖呐呐的说道:
“不,我不相信,我不信……你怎么会……你怎么能?”
楚靖此时却什么也没有说的站起身来,看着邓四儿,片刻之后才说道:
“门主说,你若是醒了,不妨先不要考虑左痴是生是死,还是先想想,如何肯把地图交出来吧。”
“地图?地图……又是地图!你们眼里除了那张莫名其妙的地图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连人命都可以不顾,那可是左痴,是左痴啊!楚靖,枉我和左大人心里念着你对我们的情谊,可你……”
邓四儿听到那‘地图’两个字,心里陡然升起一腔怨恨,伸手指着楚靖直叫嚷道,神情悲戚又无比的愤怒,让楚靖的心里不由的一沉。
邓四儿见楚靖安安稳稳的站在原地,竟丝毫不把自己所说的言语听进心去,更加气急,翻身下床,用尽毕生所学,狠狠的向楚靖攻去。
可是,邓四儿自己的功夫都是左痴和楚靖教的,几斤几两楚靖心里明白的很。
见邓四儿模样又怒又恨,楚靖却是仍旧稳稳的站着,不闪也不避,却是在邓四儿攻到己身近前之时,快速的一出手,将邓四儿掀翻在地。
邓四儿这一摔,摔的非常结实,可邓四儿不顾疼痛,咬着牙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向楚靖攻去,却仍旧被楚靖轻轻巧巧的随意一击,不是后退便是摔倒。
如此下来,直到邓四儿浑身都疼得没劲儿了,依旧眼眶发红,双目发狠的,丝毫不放弃的向楚靖再次攻过去。
楚靖见邓四儿如此模样,知道邓四儿此时心里怕是入了死胡同,绕不出来了,不由心里一狠,也顾不得邓四儿此时脆弱的心理,一把抓住邓四儿的手臂,直沉声说道:
“邓四儿,别胡闹了!左痴已经死了!你只管把左痴的死怪罪在别人头上,可曾想过,若不是你,左痴现在还在京城里当着他圣上钦赐的四品捕快,若不是你,左痴现如今依旧是人人钦佩的天下第一神捕!别说在那般情势之下我杀他是无可奈何,即便不是我,左痴,早晚也会被你拖累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邓四儿顿时被楚靖所言打击的浑身猛然一震,但还是强撑着反驳道:
“不!不!你说的不对,他是捕快,查案是他的职责!”
楚靖闻言,目光立即便是一沉,看着邓四儿不言不语,直到把邓四儿看的心虚,看的邓四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方才说道:
“在你心里,原来将左痴的一切倒是看作了天经地义?你别忘,左痴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要来……救你!”
“救我……”
楚靖所言就像是压在邓四儿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无形的压力不仅压垮了邓四儿心里的防线,也压得邓四儿像一瞬间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嘴里却仍然不愿承认的喃喃自语: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害死左大人的,左大人不是因我而死的……不是我……”
楚靖见此鼻头不禁也是忍不住的一酸,却强硬的转过头去,不看此时如此模样的邓四儿。
邓四儿坐在地上不住的来回重复着“不是我”三个字,每念一次,楚靖的心便沉重一分,直到楚靖自己被邓四儿的话语弄得开始烦躁起来,才见邓四儿终于停了下来。
楚靖本以为邓四儿停下来之后会变得安静一些,却不想自己回头却看见邓四儿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瞧,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邓四儿此时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方才歇斯底里,反而变得怔愣迷茫,双眼虽然是牢牢的看着自己,却又好像透过自己不知看向了何处,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你……”
楚靖见此,不禁便张口问道。
只听邓四儿双唇开合间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也杀了我吧。”
轻飘飘的语气加上没有一丝情绪的面容,楚靖只觉得眼前的邓四儿陌生的好似他从未见过一般,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邓四儿见楚靖犹豫,不知为何竟是傻傻的一笑,说道:
“你已经杀了左痴,再杀了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对左痴你都能下手,对我又何尝不可。”
只是叙述的话语,平静的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好似只是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楚靖却不愿意看着邓四儿这般模样,心知自己方才的那番话确实说的狠了,便欲要转身离去,担心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忍不住的对邓四儿说出实情。
于是楚靖一边向屋外走一边说道:
“你想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邓四儿闻言向楚靖看去,却是在楚靖几步走到门口的时候,站起身来,语气莫名坚定的说道:
“你别走。”
楚靖闻言一怔,回头像邓四儿看去,却不想迎面飞过来一个花瓶,却因力道不够,只能砸在楚靖的肩头,却很巧的,与左痴中剑的肩膀伤处,在同一个位置。
楚靖不闪不避的任由花瓶在自己的肩头碎裂,丁零当啷的掉在地上,双眼却紧紧看着邓四儿。
只听邓四儿开口说道:
“你现在不杀我,那我要杀了你为左大人报仇,我也不会活,我们三个,大不了,同归于尽,谁对谁错,黄泉下可以商量。”
第二百七十一章 越王根本没有谋反!
深秋之时,夜晚的崤山静谧的竟连一丝鸟鸣之声都听不到,更不用说此时无名小院内,互相对视的楚靖和邓四儿了。
邓四儿说完之后,楚靖沉默了许久,才有了动作。
“你想杀我?”
楚靖看着邓四儿眯着眼睛沉声问道。
邓四儿直视着楚靖的目光,不闪也不躲闭,说道:
“就算你说得没错,所有的因,都在我。可是,真正对左大人下手最后一击的,毫无疑问,是你。”
楚靖眨了一下眼。
邓四儿继续说道:
“你是如何杀了左大人的,我并没有看见。但是左大人临死之前将我击昏的用意我却是再明白不过,他若不是料定自己已无生还的可能,不然怎会如此狠心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你倒是明白。”
楚靖淡淡的说道。
邓四儿闻言点点头,又说道:
“所以,你杀了他,不论何如,我定要杀了你!无可奈何也好,情势所逼也罢,你既然下了杀手,与我而言,就再不是一路上可以倚靠的靖叔,所以,我一定要为左大人的死,向你讨还!”
楚靖闻言心里不免泛起一阵儿难以言喻的苦涩,似是这一生所经历的,也没有这短短月余的时间,所经历的更要折磨人的心。
可是,心里即便如此想法,但是楚靖的面上却依然是冷淡的不屑一顾的神情,竟是在邓四儿把话说完的时候,径自转身离开。
邓四儿见此一愣,没想到楚靖竟然对此未置一词便要离开,于是旋即便追了上去,在楚靖身后喊道:
“你别走!”
这一回,楚靖依然转头回来,却是连声音都泛着冷厉,说道:
“你想杀我?且不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碰不到我,你如今手上连一件武器都没有,又凭什么杀我?”
说完,楚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只留下怔愣在原地的邓四儿。
“我……我……”
‘我’了半天,邓四儿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那把匕首,左痴在黑安镇的时候买来送给自己的那把锋利匕首,一边在腰间摸索,一边自言自语:
“谁说我没有武器……我!?匕首呢?!”
却不想摸了半天,根本不见匕首的踪影!
那把匕首不但是左痴买来送给自己的唯一用来防身的武器,更是邓四儿的心爱之物,一直都极上心的看管。
邓四儿分明记得,那把匕首在自己被左痴的那一记手刀击昏之前,还好端端的别再自己的腰间,怎么他醒来之后却不见了?
难道是影门门主在他昏迷之后收走了?
不,不对。自从一开始自己被影门门主带走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对邓四儿有任何防备,要收走早在一开始便会拿走,哪里用的着等到现在?
但是,不是影门门主,那匕首又去了哪里?
霎时间,脑海中电闪雷鸣,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震的邓四儿轰然耳鸣,却是让邓四儿清醒的明白过来。
原来……楚靖,竟是用了那把匕首,杀了左痴!
邓四儿仰着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柔和皎洁的让邓四儿的心里变得清明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让眼底泛起的泪水汹涌而出。
邓四儿仰着脑袋,嘴巴张了合,合上又张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越发的哽咽,终是忍受不住的放肆大声哭了起来,哇哇的哭声之下,却是传出邓四儿似笑似哭的一声大喊:
“靖叔……”
明月清风之下,楚靖隐藏在不远处的假山之后的身影,在见到邓四儿此时的模样,听见邓四儿的哭声和那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靖叔’两字,想到那番过激的言语就是要令邓四儿对自己起杀心,才会令邓四儿发现不见的匕首……
此时见目的达到,楚靖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是仍旧叹息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却不想刚一转身,便看见影门门主,站在自己的身后。
面具下,依旧是一副什么也看不透的模样。
“无名,你又何必如此?”影门门主显然站在这里已经不是一时半会,想必方才不论是屋内还是门口,所发生的一切恐怕都已然知晓。
楚靖却是面色无任何变化,淡淡的说道:
“门主不是都已经看见了,邓四儿他,想要杀我。”
“他杀不了你,你又何必这般刺激他?”影门门主转眼看着仍旧在地上跪坐着大哭的邓四儿,说道。
楚靖闻言眉头不由的轻挑,问道:
“门主这是做什么?竟然也会关心邓四儿的情绪?”
影门门主沉默片刻,然后说道:
“邓四儿……像极了他的父亲。”
楚靖当即便是一愣,不由眯起双眼,沉声问道:
“门主……识得越王?”
影门门主这次,却是转开目光,向一旁看去,并未说话。
“既如此,我可否问门主一件事?”楚靖又问道。
影门门主还是不说话的点头。
楚靖见此,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问道:
“白安村,邓家大火,邓四儿养父义兄的死,还有……十五年前追杀越王至白安村的那些杀手,可是门主……下的手?”
影门门主似是早就料到楚靖会有此一问,便轻声笑笑,说道:
“无名,你这问得,可不只是一件事。”
却在下一刻,听见影门门主说道:
“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告诉你也无妨。你所说之事,我确实知晓,也如你所想的与我有关,但是,却不是我下的手。”
楚靖闻言一愣,但是没有开口插话。
影门门主微顿之后,继续道:
“宋余秋一事,想来,你和那位……已死的神捕大人,早就查到了宋贵妃身上了吧?”
楚靖闻言一惊,当即问道:
“竟是她!难道早在十六年前,宋贵妃就已经……”
“没错。”影门门主点点头,说道:
“如你所想,宋贵妃虽然得先皇宠爱,但是楚……先皇,向来寄所有希望在三皇子越王身上,对宋贵妃的儿子从未动过储位之念,所以……恰逢当时的大皇子楚凌,七皇子楚符皆是早已对越王不满、心生谋逆之心,宋贵妃和我,于是就……后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
楚靖听完影门门主所说的话,心里震惊的根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紧紧的盯着影门门主,良久才沉声,不带一丝犹疑的说道:
“所以那场所谓的三王叛乱,越王本人,并非牵涉其中,他……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设的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养伤最重要
第二百七十二章
崤山之下,最近的一处小镇的客栈里。
考虑到身受重伤的左痴不便选行赶路,五人自左痴当晚归来之后便将就在滟太湖边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便和聂再执、莫离道、吴珏和聂遥四人,一同在这里住了下来。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聂遥一大早的端了早饭来,刚一进门却见左痴不好好在床榻上躺着休息,却是站在床边穿衣,立即便惊讶问道。
左痴闻言回过头来,却只是看了一眼聂遥,便又将头转了回去淡淡的说道:
“遥儿,我准备回京。”
“回京?!”
聂遥当即便是一惊,赶忙上前两步将餐盘放在桌上,走到左痴身便,看着左痴一脸正常无比的神情,直说道:
“师兄,这才刚过了两天,你的伤哪里好得了?不行,我不许你走。”
不错,两天的时间,连左痴身上的剑伤刀伤都不能完全愈合,更何况左痴所受的内伤需要好好调理,加上之前中毒所致,如今更是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左痴的功力便从此受挫恐再难精进,这还了得?
左痴早知道聂遥会这么说,闻言却也是径自穿衣,穿好之后便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准备用饭。
“啪!”
却不想,左痴自己刚拿起筷子,聂遥一只手便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力道大的连桌上的碗碟都是一震,左痴不由的放下筷子,抬眼看着聂遥。
聂遥见此鼻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在左痴的旁边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师兄啊,你没听爹爹和莫先生说吗?你的伤万分轻视不得,且不说之前你身中剧毒本来就未能痊愈,再加上此次受了重伤,又落了水受了风寒,给你处理伤口,莫先生都说你的伤口已经发炎了,如今你身上的伤刚刚开始愈合结痂,怎么着,也得等着外伤好的差不多了才能走吧?”
这几日里来,除去吴珏先行回了江北,莫先生、聂再执,和聂遥三人,没事就往自己的房间跑,这番话更是不知说了几多遍,左痴闻言也没有怎么在意,再一次拿起桌上的筷子,端过粥点,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聂遥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性子闷得很,但是自从她进得门来,左痴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话,寥寥数字,竟是在这之后半个字也不说,不由也是心急道:
“师兄,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啊?!”聂遥不满的嘟着嘴说道。
左痴这下终于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想刚一抬眼便看见聂再执和莫离道二人肩并肩的走了进来,便又一次的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聂遥不明所以,见左痴站起身来,还以为是嫌自己说的多了心里不高兴,便又说道:
“师兄,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就是要回京城,也得等伤势再好一些才行啊。”
“回京城?”
聂遥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的疑惑之声。
聂遥这才明白左痴之所以站起身来的原因,于是便也跟着站起身来向后看去,见聂再执和莫离道皆是一副疑惑的模样,不由委屈说道:
“爹爹,莫先生,师兄他,他说他现在要回京城!”
聂再执和莫离道闻言不禁相互对视一眼,只听莫离道说道:
“左痴,你内伤颇重,要想完全养好很费功夫,你要是现在就回京城,北境离京城那么远,半途上伤势反复出了差错,这可如何是好?”
聂再执闻言却是皱眉思索片刻,没有先行劝阻,反而开口问道:
“痴儿,你在这客栈中养伤不过两日的光景,如何这般急着要回京城?难道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情?”
左痴闻言摇摇头说道:
“师父,京城里并无大事须要徒儿回去,但是,徒儿心里有件要事,必须尽快回到京城,方可找到答案。”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聂再执和莫离道又不由的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来到左痴身边坐下,聂再执一边招呼着左痴和聂遥也坐下,一边说道:
“痴儿,到底是何事情,竟要你这般上心?连你的伤势都不顾,要在这个时候回京?”
左痴闻言眉头不由的一皱,却是说道:
“师父,莫先生,遥儿,至于是何事情,眼下我并无半分根据,凭空跟你们说起,也不过徒增烦恼,待我回京之后,了解这其中的隐秘,再告诉你们不迟。”
“师兄,那邓四儿呢?”
聂遥忽然想到邓四儿,便忍不住问道。
难道,左痴这个时候,连在崤山的邓四儿的安危也不管了吗?
左痴早就想过邓四儿的事情,经过此次死里逃生,左痴更加认定楚靖的为人,定然不会让邓四儿有所闪失,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所以,事不宜迟,左痴才想着在这个空档,先回京,去皇宫中了解关于影门门主的事情。
左痴知道,影门门主的那张脸,和皇宫中的那位九五至尊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相仿的年纪,定然不只是个巧合!恐怕,影门门主和当今圣上正苍帝之间,有着某种隐秘的关系,甚至是血缘关系!
左痴如今想到的,就是正苍帝的母妃,现如今的皇太后!要论天下间能知晓当年的隐秘之事的人,还会有谁比得过当今的正苍帝的生身之母,皇太后吗?
但是,左痴又实在不能预测邓四儿究竟在这期间到底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发生,所以,一切,必须尽快完成。
掌握了这其中过往的隐秘,就相当于找到了影门门主的软肋所在,届时,再对付起影门门主,就会有了一定的胜算。
如此想,所以左痴才会在今天一早便起身欲要返京。
却不出所料的,受到了眼前这三人的阻拦。
左痴心里想着能凭借方才的那一番话,让三人不再阻拦他。
不过,想归想,但是聂再执明显将左痴的身体放在了头一位,估计另外两位也是如此,只听聂再执说道:
“痴儿,京城既然没有出事,你何苦要在这时候回京?若你执意如此,不妨在等上两天,离道说了你可以回京,你再上路不迟。”
“师父,徒儿……”左痴闻言又要再说,却不想被莫离道打断。
只听莫离道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
“哎,由他去吧,再执,你这徒儿的性子,你怎么拦得住。”
左痴闻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对莫离道谢道:
“多谢莫先生体谅。”
却不想莫离道唇角弯了弯,伸出一个指头来,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返京,南下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条件?”
左痴闻言不由一愣,既然同意了,怎地又搭上一个条件?
莫离道见左痴怔愣的模样便轻轻笑了笑,说道:
“莫急,莫急,我呀,也不过是担忧你的伤势,我莫离道何许人也?既然说了保你万无一失完好无损,就定然不能让你一时任性而为,坏了我的招牌!所以,这趟回京城,我和你一同上路。”
左痴闻言立即一喜,便起身拱手谢道:
“如此甚好,晚辈先在这谢过莫先生。”
聂再执和聂遥本不愿意左痴此时就上路回京,但是既然莫离道都说了要跟着左痴一同回去,这父女两个便也就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了。
左痴见此时已经无人在反对他此刻回京,便要说话,却不想又被莫离道打断说道:
“且慢,左痴啊,这个……我近日来身体不好,有些伤身劳神,这次回京你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不要骑马了,改坐水路进京吧?”
左痴闻言忍不住的轻轻挑了挑眉毛,暗道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但是转念一想,虽然骑马定然要快,但是熙宁王朝水路发达,就算坐船回京,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再说,这也是莫离道的好心,便也就没有反对的点点头,说道:
“既然莫先生都这么说了,晚辈哪里有不听从之意?就依莫先生所言,我们二人沿水路进京。”
莫离道闻言点点头。
聂再执和聂遥听见左痴、莫离道二人不骑马改走水路,心里便就松了下来。
坐船本就比骑马、甚至是坐马车更要舒适快捷,加上这一路有莫离道从旁照看,聂再执和聂遥便就放心了许多。
“遥儿,你师兄回京,你呢?可是也要跟着去?”聂再执见左痴之事已定,便转头看向心爱之女问道。
聂遥闻言想了想,却是摇头说道:
“不了,爹爹,我不回京城。”
这下,连一旁站着的左痴和莫离道二人也是疑惑的坐下来,看着聂遥。
“遥儿,这是为何?若是不回京,那你要去往何处?可是要和我回断剑山?”聂再执问道。
“不,爹爹,我打算先回南湖别院。”聂遥答道。
“南湖别院?”莫离道闻言更是惊讶道。
聂遥闻声转头看了莫离道一眼,然后又看了左痴一眼,最后才对着聂再执说道:
“爹爹,我想先回南湖别院,若是邓四儿回来了,或是被靖叔救出来,想必,最先去的地方,就是南湖别院。”
聂再执闻言当即便愣住,没想到一向对自己甚是依赖的女儿,此次竟然打算一个人去南湖别院,心里不禁微怒,这如何放心的下?于是便说道:
“遥儿,我知道你担忧邓四儿的安危,我们何尝又不担心了?且先不说邓四儿到底会不会如你所说先行回到南湖别院,就是回去了,那里还有你俞师兄在,到时候你再去也不迟,何必急在这一时?”
莫离道见聂遥这个女娃娃,脸上神情似乎很是担忧自己那个几乎不着调的半路徒儿,不由忍不住的轻声笑道:
“瞧瞧,瞧瞧,正所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岂不就说得是这般情景?”
聂再执向来宠爱宝贝自己这个唯一的养女,除了左痴之外,聂遥可以算是在聂再执生命当中,陪伴时日最多的一个人,此刻听到莫离道的笑语,不由冷哼一声,说道:
“离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邓四儿如今还未成年,就是我家遥儿,年纪还小的很,怎么就留不得了?”
莫离道闻言撇撇嘴,知道聂再执此刻的心情,便也就不想着自讨没趣,反正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自己徒儿,邓四儿占便宜,便也就笑笑,端起茶杯只喝水不说话。
聂遥听见莫离道和自家爹爹的话语,不由也是面上一热,但是聂遥向来生性爽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此刻倒也没觉得有多么的不好意思,却是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看着聂再执神情有些担忧的说道:
“爹爹,我之所以想要先回南湖别院等邓四儿,就是因为我觉得,邓四儿恐怕……”
此言一出,方才轻松愉悦的气氛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不论是聂再执还是莫离道,亦或是左痴,闻言都是神情为之一变,看着聂遥不说话。
聂遥见状继续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觉得心慌,虽然现在邓四儿身边有着靖叔的帮忙,但是,你们也都知道的,靖叔是不可能明着帮忙的,就算是师兄这般武艺高绝之人,都是差点送了性命,换了邓四儿……他哪里能经受的住?”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
聂遥说的没错,他们只顾着左痴死而复生的喜悦,倒是忘记了左痴毕竟,还是‘死’过了一次。
可是换做邓四儿,就算不是同样的情境同样的伤势,但是邓四儿的武功内力,在座之人哪一个不清楚?
左痴尚可经受的住影门门主的一掌一剑,换了邓四儿,仨人心里都清楚,别说一掌一剑了,单个拆开了,也不见邓四儿能受得住其中一个!
聂遥见三人顿时变得沉默,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于是接着说道:
“爹爹,莫先生,师兄,所以,我想着先回南湖别院,到时候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随机应变。有我在南湖别院,就是给你们传送消息,哪怕是我赶回京城,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聂再执闻言不禁对聂遥微微侧目,心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向是娇惯的,何时竟也能如此细致的为他人考虑!
心里安慰的同时,不由的想到了邓四儿,似乎凡是在邓四儿身边的人,不论是邓四儿最先认识的左痴,还是后来的楚靖,亦或是再后来的莫离道、聂遥,竟皆是发生了转变!而这种转变,却是令人喜闻乐见的。
不由的,聂再执又对邓四儿高看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邓四儿是越王之子、是莫离道之徒,更是因为邓四儿自己身上的那些不同于寻常人的特质,实在是……像极了当初风华绝代的,越王殿下。
“也好,既然离道要和痴儿一同返回京城,遥儿又要南下去往南湖别院,倒是剩了我一个,我看,不如这样,我和遥儿同去,也好有个照应。”聂再执不由说道。
聂遥闻言一喜,立即高兴道:
“爹爹!”
至此,莫离道、左痴二人回京,聂再执、聂遥父女二人南下,竟又是,再一次的,分向两路……
第二百七十四章 影门门主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大雨过后的崤山美丽的如同一幅画卷一般,枫叶灿烂,漫山遍野的红,还有一轮夕阳投射温暖的光。
夕阳照在邓四儿的脸上,却衬得邓四儿的神情越发的淡然,早已没有了左痴死去那一日的歇斯底里。
“三日了,邓四儿,你可有想好?”
此时,只听影门门主站在邓四儿的身后,淡淡出声的问道。
邓四儿闻言却不言不语,亦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汹涌翻滚的河水。
自从邓四儿醒来之后的每一日,邓四儿必然回到这河边,当时左痴掉下去的地方,静静的站着看,但是,没有人知道邓四儿在看什么。
那一日留下来的痕迹,经过昨日的雨水冲刷,早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但是邓四儿依旧每一日都要在这河边站上许久。
年轻的身影,依旧稚嫩的面孔,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满是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深沉与平静。
影门门主许久不见邓四儿有任何回应和动作,却也并不着急要那答案,而是上前几步,站在邓四儿身边,与邓四儿齐肩而立。
邓四儿闻声稍稍偏了头瞥了一眼影门门主,见他依旧在自己面前戴着那张令人厌恶又让人感到惧怕的面具,不回答而是轻声问道:
“你们影门的暗主大人呢?怎不见他?”
影门门主听到邓四儿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向他询问无名,不由也是感到惊讶,于是疑惑的说道:
“那一日虽然你未能亲眼见到左痴死于无名之手,可恨意却明显不过。怎么,如今,你相见的却是他?”
邓四儿闻言哼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然要见他,这笔帐,我一定要找他讨回来!”
影门门主闻言也是嘴角弯了弯,轻笑着说道:
“这崤山小院,本就是我独自居住之处,那一日无名之所以能来到院内,是因为你情绪不稳,我想,或许他,可以劝解你,却没想到……”
邓四儿闻言转头斜着眼看着影门门主,半晌才回过头继续盯着眼前的河面,语气却是带着不屑的说道: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他非但没能劝解于我,反而还大大的刺激了我?如你所见,眼下,我当真是恨不得也捅他一刀!可惜,我的匕首不在!”
影门门主知道邓四儿所言指的是当时楚靖送左痴上路的那把精巧锋利的匕首,说道:
“那把匕首……”
邓四儿闻声,当即便是心里一紧,转头没好气的问道:
“那把匕首怎么了?”
影门门主见此不禁微微一怔,说道:
“那把匕首,确实是一把上好的匕首。左痴果然有眼光。”
“你怎么知道那把匕首是左大人买来送给我的?”邓四儿闻言又问。
“那一日,你……被左痴打昏过去之后,无名曾经说起过。怎么,这匕首……可是谈论不得?”影门门主看着邓四儿问道,眼睛里明显带着些许疑惑。
邓四儿为什么会对他说起匕首一事,表现的这般在意?
邓四儿闻言却是神情变得更加不屑一顾,撇撇嘴说道:
“左大人死了,那匕首也不知道顺着这河漂去了哪里,要知道,那可是左大人死后能留给我的念想,要不是你们,何至于此!”
“只要你将地图交出,我便在送你一把比那匕首更加精巧锋利的匕首,如何?”影门门主淡笑说道。
“如何如何?你能不能别总是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烦不烦?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能拿来比较的吗?要是我说我让你现在跳下河去给左大人陪葬,我就把地图交出来,如何呀?门主大人!”邓四儿忍不住双眼向上翻的说道。
影门门主闻言不由的微微一怔,又觉得邓四儿这番话说的好不可笑,于是便笑着说道:
“若是我死了,要那地图,又有何用处?”
邓四儿哼了一声,不再搭话。
二人就这般静立河边,一直到夕阳最后一缕光芒都被汹涌翻滚的河水吞没,影门门主才在此开口说道:
“左痴如今身葬河底,早已是既定事实。他都不在了,你守着那张地图做甚?依我看来,何为国家天下,你应该,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邓四儿闻言歪着脑袋看着影门门主,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充满了嘲讽,说道:
“那你呢?既然你是熙宁王朝之人,为何要帮着回羌?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将权势江山看在眼里,又为何要与回羌勾结?”
影门门主不由一愣,却是将头偏向别处,看样子,并不像回答邓四儿这个问题。
邓四儿知道左痴死不了之后心里便轻松不少,加上认清了楚靖确实是心向着自己,更加觉得安心,此时倒也没什么惧怕之情,将心里一直存在的疑问在这一刻问了出来: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不?”
影门门主闻言淡淡的看了邓四儿一眼,转身一边向来路走去,一边轻轻说道:
“你想问什么?”
邓四儿见状跟在影门门主的身后,问道:
“我想问的是,你的脸……是不是和……”
“和什么?”影门门主见邓四儿说话吞吞吐吐,便身形微微一顿,转头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向前走。
邓四儿看着影门门主的背影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追上去说道:
“你的模样,是不是和那谁,长得一样?”
影门门主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只管继续迈步向前。
影门门主一向走路奇快,邓四儿跟着颇为费力,但是心里越来越大的疑问,敦促着邓四儿的步伐加快紧跟其后。
“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到底是不是啊?”邓四儿追问道。
“你既然不能肯定,为何要在那一日让左痴掀我面具?”影门门主与之前的邓四儿一样,只问不答。
邓四儿闻言立即便说道:
“就是不确定,才让他掀你面具呀!而且,我又没见过皇帝他老人家,就是掀了你面具也不知道是不是呀!”
影门门主闻言轻笑一声,说道:
“你这倒是实话。”
“到底是不是?算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不然你也不会不放过左大人,非要他死不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皇帝老儿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邓四儿不由又说道。
左痴那一日的表现和结局,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已证实,影门门主也知道此时就算自己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问道:
“怎么,你想知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抵达京城
第二百七十五章
“左痴,你此番着急回京,到底所为何事?”
莫离道走近站在船头看着河水的左痴,不同以往的一身白衣,竟是衬得左痴面容柔和温润了不少,不由在他背后轻声问道。
秋后的河水越发的令人感到清冷,此时又有一阵风吹过来,左痴受伤在身,到底是感到有些寒凉。
为了掩人耳目,左痴自出发之时便带了斗笠遮面,又换了一身白色衣衫,更是在来到这渡口的时候,便单独租了一条舒适小船,与莫离道二人赶往京城。
毕竟,如今的左痴,本就是已经‘死了’的。影门势大,又在暗处,若是被发现了左痴还活着的踪迹,定然会对楚靖和未能脱身的邓四儿不利。
莫离道本是呆在船舱里,但是许久不见左痴进来,便出去察看。
左痴听到莫离道的声音,于是不再继续站在船头,而是微微整理的一下自己的衣襟,一边向船舱走去,一边对莫离道说道:
“莫先生,江面风大,不宜久站,你若是有什么疑问,不若我们进船舱再说吧。”
说完,左痴便径自走过莫离道的身边,向船舱内的房间走去。
莫离道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左痴走近又走远,直到进入船舱看不见身影,才忍不住的说道:
“明明是自己怕吹冷风,却偏要邀我进船舱!要不是我心里担忧你的身体,我干嘛跑到这甲板上找你?真是的,邓四儿果然说的没错,左痴这小子,本身确实有着一种冷人讨厌的理直气壮。”
说归说,莫离道还是不多时便也回到了船舱之内的房间,却见左痴已然泡了热茶一边喝一边对自己说道:
“莫先生,夜里寒凉,晚辈泡了热茶,我们边喝边聊。”
莫离道忍不住的挑了挑眉毛,却是不发一言的坐在了左痴对面。
左痴丝毫没察觉莫离道此时的心思,自顾自的给莫离道倒了一杯茶,然后看着莫离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
“那日在客栈,晚辈曾说过此刻告知还为时尚早,为何莫先生竟对此这般好奇?”
莫离道闻言放下茶杯说道:
“我不是对你回京要查的事情好奇。”
左痴闻言一愣,也是将茶杯放下,不禁疑惑的问道:
“莫先生此言何意?”
莫离道想到这几日心里的忐忑不安,不由皱眉叹气道:
“我是担忧邓四儿的安危。实不相瞒,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是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许是聂遥那丫头说的话,乱了我的心绪也说不定。”
左痴闻言不由的也是眉头轻皱,心里更是一沉,不要说是莫离道,就算是左痴自己,在听到聂遥的那番话之后,也是心绪开始不宁起来。
于是,左痴说道:
“莫先生,这走水路回京,虽然赶不上快马轻便,但是五日的时间一样能到得京城。若是你真的担忧邓四儿,不妨在京城住上几日,稍做休息,便赶回南湖别院。其实,不只是你,我这几日,心里也有此种感觉。”
莫离道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左痴竟然也有此感,不由惊讶的说道:
“难道连你也觉得,邓四儿将要出事不成?难道你也认为,楚靖他……护不住邓四儿?”
左痴点点头沉声说道:
“不然,我也不会有此异样之感。邓四儿与我不同,不论如何,我与靖叔总能事先商量,做些准备,但是邓四儿却一直由影门门主亲自看管,似乎,更是瞒着靖叔,从未让靖叔知晓其所为,由此可见,若要是一心将希望寄托在靖叔身上,只怕是……”
莫离道闻言不禁想到那日在滟太湖边,被影门众黑衣高手围困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他、聂再执、吴珏还有聂遥,都是将满心的希望尽数寄托在楚靖的身上,可是,等来的,却是左痴身死的消息,而且,就出自楚靖之手!
虽然此时已然明白实情,但是,那****、聂再执和吴珏三人,寻找左痴始终未果的急躁担忧仍然令莫离道回想起便感觉一阵心悸和后怕,若是左痴那日不能自救,而他们,最终也找不到左痴的身影,那该如何……
尽管左痴如今安然无恙,但是那股后怕,却是莫离道不愿在次经受的。
更何况,下一个,乃是他毕生唯一的寄托——邓四儿!
“莫先生,晚辈觉得,靖叔定然会尽全力护着邓四儿,但是,正如聂遥所言,靖叔毕竟不能正大光明的帮助邓四儿,也不能将自己向着邓四儿的意愿表现出来一丝一毫。即便对我,靖叔都不得不持刀相向,对邓四儿,恐怕也……”
莫离道心里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左痴说话的同时,莫离道的手掌不由的紧紧握着茶杯,力道之大,竟是让茶杯慢慢的显现出丝丝裂痕。
莫离道看着手中紧握的茶杯,眉头紧皱,思虑了片刻,终是将手掌缓缓摊开,放过那个茶杯,叹息一声说道:
“除了楚靖,我们……竟是没有半点法子……我们这些个家伙,当真是老了……”
左痴见此,也不知道如何言语,便就沉默的看着莫离道。
又是一声叹息之后,只听莫离道说道:
“方才你所说的有些道理,那便依你所言。所幸这几日虽是赶路,却大多时候都是在这船上,连日下来,你的伤势,尤其是内伤也好了许多,若是到了京城之后,三日之内无有大碍,我便先行返回南湖别院。想来,在京城之中,还没有人敢明着对你下手,只要你小心些,当是能瞒过去。”
左痴点点头,说道:
“不错,此番进京,我并未显露身份,京城之中更是无人知道我的行踪,何况有‘赦免令’在手,行事容易,瞒过影门眼线,确非难事。”
莫离道见左痴有这般自信,便也就放心了,然后想了想说道:
“左痴,依你看来,那影门门主,会不会真的对邓四儿下手?”
左痴闻言不由一愣,疑惑的看着莫离道,然后说道:
“这……晚辈不敢断言。”
莫离道闻言竟是没有再问,而是点点头,说道:
“既如此,你服了药便早些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莫离道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一般,竟是没有再抬头看一眼左痴。
却是在出了左痴房间的时候,沉声呢喃两个字:
“重生……”
夜晚的江面平静无波,寂静的却令左痴和莫离道皆是很久才能入睡。
在这之后,二人再未说过此话题,似是都在逃避。
直到终于踏上离京城不足十里的渡口河岸时,二人竟不由自主的皆是升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京城……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宋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快闪开!闪开!”
左痴和莫离道二人下了船上岸,刚走到城楼下,还未进城,却见一人骑着马飞快的从眼前疾驰而过,险些就要撞到闪避不及的百姓,好在那人马术好及时避开才有惊无险。
左痴见此不由暗暗疑惑,京城重地,从未见过如此光天化日便胆大的纵马疾驰之人,于是多看了两眼。
却见那人一身戎装打扮,应当是军中之人,只是模样焦急的很。
只一瞬,左痴心里骤然一紧,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莫离道在一旁看的奇怪,不由问道:
“你怎么了?怎的表情突然如此凝重?”
左痴闻言语气低沉的对莫离道说道:
“看来,朝廷已经知道了回羌大兵压境的消息。”
莫离道闻言一愣,旋即变转头向那刚从眼前纵马经过的那军士看去,却只见其身后尘土飞扬,竟是模糊的连背影都看不清。
“朝廷这是有了对策?你爹呢?”莫离道回过头来问道。
左痴摇摇头说道:
“晚辈还未来得及去信给我父亲,北境边关之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莫离道闻言不禁也是目光一沉,咬牙说道:
“回羌此来,乃是七万大兵,几乎是倾国之力,看方才那军士如此着急,想来定是事态紧急才会失了分寸。北境……北境!偏的那么巧,这段时日发生的事竟多数与北境有关,当真是让人难以应付!”
左痴点点头,将手上拿着的斗笠戴好遮住面容,然后对莫离道说道:
“眼下也不是谈论此事之时,莫先生,我们还是先入城再说吧。”
莫离道闻言又忍不住的朝那刚才疾驰而去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来,对左痴说道:
“走吧,先进城再说。”
却不想,二人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似是领队模样的一人上前对二人说道:
“圣上有令,凡是近几日进城之人须得经过严查,还请这位兄台将斗笠摘下。”
莫离道刚想说话解释,却见左痴侧身站在那士兵的旁边,后背遮住他人视线,在其耳边悄声说道:
“我是左痴。”
见那士兵闻言呆愣,半信半疑的模样,左痴于是将斗笠掀起,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士兵,旋即又将斗笠戴好。
凡是住在京城里的人,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军士,大多知道大理寺的左痴左捕头,更是因为其经常沿街查案,对左痴的那张冷俊的脸并不陌生。
那士兵见到左痴真容,立即便要行礼问安,却被左痴制止,那士兵疑惑间又听见左痴说道:
“我回京的消息,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那士兵只道是这位有名的小左大人又是再查什么难办的案子,不能轻易显露身份,当即便点头答应道:
“小的明白,左大人放心。”
左痴点点头,然后对莫先生说道:
“我们走吧。”
莫离道点头,跟在左痴的身后向城门内走去。
只听那士兵在身后大声对着那些严守盘查的其他士兵喊道:
“快放行!”
但是,在经过城门进入城内之后,左痴的脚步却是微微一顿,余光似乎都是向身后转了一眼,但是只是一瞬,左痴便又恢复正常。
莫离道眼力尖,虽然左痴的动作轻微,但是依然没有逃过莫离道的眼睛。
“怎么了?可是方才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莫离道小声问道。
左痴闻言淡淡的说道:
“没事,莫先生不必担忧,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眼熟之人,下意识的便多瞧了一眼。”
莫离道闻言点点头,不再多问。眼下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连左痴自己都没有将其放在心上,那就说明真的与他们无所关联,亦或是就算有所关联,想来也没什么要紧。
进了京城之后,左痴和莫离道二人找了一家地段稍微偏僻一点儿的客栈落脚,安顿好之后,左痴便要出门。
莫离道知道左痴来京城有他的目的,便径自去休息,一样没有多问。
左痴站在客栈门口,斗笠下得双眼轻轻的将周围的景象扫了一遍,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依旧不死心的在不远处徘徊,嘴角不由轻轻弯起,心里暗道:
没想到,刚到京城,连皇宫还没来得及没去,便遇到了曾经相熟之人,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心念一转,左痴便转身抬脚向不远处的一个僻静人少的窄巷走去,留心观察之下,果然见那人又跟了上来。
左痴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索,没有往日半分痕迹的衣着打扮,这人如何会看出来自己的身份?识破自己的伪装?难道是方才在城门口时,掀起斗笠的那一刻被他瞧见了去?
但是,为何那人偏巧就等在城门口呢?
要知道,左痴自己和莫离道二人,一路上进京行踪隐秘,无人知晓,又怎么会有人像是这般守在城门口等着他一样?
左痴想不明白,却已经走入了这人迹鲜少的窄巷当中。
左痴在进入窄巷之后便是纵身一跃上到墙头,隐了身形,看着底下果不其然尾随自己进入窄巷之人。
那人年纪轻轻却脸上满是脏污,要不是那分神情动作左痴认得清楚,不然也不会发现此人的真正身份。
暗自惊讶中,左痴立在墙头看那进了窄巷之后发现不见自己身影而焦急四处寻找的来人,突然轻身跃到了那人背后,而落地之时却是没有丝毫声响。
那人不知道自己焦急寻找的人此刻就站在身后,又见这窄巷走到头竟是一条死胡同,更是瞧不见左痴的身影,不由焦急的自言自语道:
“人呢?我在城门外,分明是瞧见了的,怎么跟着进了巷子就不见了?”
左痴站在这人身后,却见那人竟是只顾向前看着寻找自己的身影,半点回头向后瞧的模样都没有,站了半天竟是不见眼前这人回头来,左痴不禁双手环抱胸前,皱眉暗道:
这人,怎没有其父的半分狡猾机警,竟是这么半天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身后是站了人的么?
不过,想归想,左痴到底疑惑这人此时来京城的原由,于是轻轻的咳嗽一声。
那人闻声,立即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身后原来站着一位全身白衣又带着斗笠之人,竟是没有一丝恐慌,而是万分惊喜的喊道:
“左痴左大人!?”
左痴见此,不由沉下目光,看着来人缓缓说道:
“宋昊。”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宋余秋的手记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是我呀,左大人,可算让我等着你了!”
没错,从城门口一直尾随左痴之人,正是前涂州巡抚宋余秋之子,宋昊!
宋昊从涂州赶到京城之后便一直守在城门附近等着左痴,说来也巧,左痴对那守城的士兵掀起斗笠之时,宋昊刚好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发现了一身白衣的左痴。
当下宋昊心里便是惊喜的立即跟在左痴和另外一个江湖人身后。
却不想,他的踪迹早就被左痴察觉了。
“你……等我?”左痴闻言不由疑惑道。
宋昊见到左痴便是心底有了着落,也不枉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闻声急忙的点头,四下里看了没人便要过去拉住左痴。
左痴身形微动闪了开来,看着宋昊问道:
“你为何要说是在京城等我?”
宋昊见状也没说什么,一点儿也没有当日在崇阳书院率众找茬时的嚣张模样,却是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左大人,我是来找你的。我爹死后,有人要杀我,我想着这天下间还能找的人,唯一剩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才来京城的。”
“有人要杀你?”左痴闻言不由眉头一皱问道。
宋昊点点头,接着道:
“没错,我手上有我父亲留下来的,他们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们想放火烧死我,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的。千里迢迢来京城找你,去了安国侯府却听人说你不在,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就想着你肯定会回京城来的,便一直守在城门口,已经七八天了都,没想到,还真把你等回来了!”
“谁要杀你?你手上,又是什么东西?”左痴闻言暗自猜测,恐怕跟皇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脱不了关系,于是沉声问道。
宋昊闻言却是又不放心的四下里到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之后才对左痴说道:
“左大人,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左痴看着宋昊此时满面污垢没有往日神采的模样,想来宋昊所言之事不假,于是便说道:
“你跟我来。”
宋昊点点头,跟在左痴身后向窄巷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左大人,你怎么穿了一身白衣,还带着斗笠?”
左痴不知道宋昊的性子原来也是一个多事又闲不住嘴的,难怪在崇阳书院的时候能和邓四儿对骂起来,即便是落在下风。
“我有要事在身,不便泄漏行踪,此番打扮,不过便宜行事罢了。”左痴在前走着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
宋昊听后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左痴领着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宋昊进了刚才他和莫离道二人落脚的那家客栈。
“你怎么回来了?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
莫离道听见敲门声时还在疑惑来人是谁,没想到一开门竟是左痴站在门口,不由疑惑问道。
话音一落,莫离道才瞧见,原来,左痴身后是跟着一个人的。
“左痴,这位是……”莫离道上上下下的将来人打量一遍,不明白左痴怎会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奇怪问道。
“进去说。”左痴说道。
莫离道点点头,将门口让开。
却不想那浑身脏污之人进了门便径自跑到桌前倒茶喝,一边喝还一边说道:
“这是家什么客栈啊?茶水竟这般难喝!这茶叶,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了!”
莫离道最是见不得这种没个自觉之人,先前一个邓四儿就够让他受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脸皮还要厚得多!
“哎,我说,你慢点!”莫离道见那人嘴上嫌弃,但是其喝水的动作直如壮牛饮水,便忍不住的回头对左痴说道:
“左痴,这人是谁啊?”
左痴来到桌边坐下,看着正在灌水的宋昊,说道:
“他就是我方才所说的相熟之人,因遭人追杀,不得已才这幅模样。”
莫离道闻言一愣,旋即又问道:
“方才的那个相熟之人?他是谁啊?”
左痴看着莫离道说道:
“他……就是宋余秋之子,宋昊。”
莫离道闻言,愣愣的转头看着宋昊,神情间满是震惊。
前些时候,窦霸冤案平反一事传遍了大江南北,莫离道早就知道知道这里边除了窦霸的名字之外,牵涉最多的便是,涂州巡抚宋余秋的大名,没想到,眼前这满身脏污之人,竟然是宋余秋的儿子?!
左痴见状,稍作解释说道:
“莫先生,你有所不知,宋余秋事迹败露之后,圣上便敕令宋余秋进京受审,不料,宋余秋却在京城郊外的树林里遇袭身亡,其后我觉的宋余秋之死疑问颇多,便让聂遥前往涂州调查,却不想,那背后之人,竟是赶在我们前面,一把火烧光了涂州宋府。宋昊就是那时侯逃出来的。”
莫离道闻言脸上的惊讶稍稍减少几分,但是依然对左痴所说得不太明白,于是便问道:
“既然逃出来了,为何又会被人追杀?”
宋昊闻言却是立即插话道:
“我哪里是逃出来之后才被人追杀的啊?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要在我家里找我爹的手记,却不知道那手记在我身上,才想着一把火便烧个干净的,却是我倒霉,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这才混成了今天这般模样,那些人,一个个的手段狠着哩!”
“据我所知,你虽懂武,拳脚却差的很,被发现了踪迹遭到追杀,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左痴闻言问道。
宋昊立即便答道:
“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大叔啊!我原本也以为逃不过,却不料那人竟是戴着面具将我救走,更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要不是他,我可真就跑不了啦!”
左痴和莫离道闻言便是一惊,双双站起身来说道:
“靖叔?!”
“楚靖?!”
宋昊见状不禁一愣,心说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听说是那人救了他竟然这般惊讶?
左痴和莫离道旋即便明白了楚靖的用心,又暗道楚靖这明里暗里实在是帮着他们却从未显露,不由一时间都是心有感慨。
不过,也只是片刻之后,左痴便再次开口问道:
“他们为何要找你爹的手记?”
宋昊闻言这才神情一收,变得郑重的沉声说道:
“我爹的手记,记录了宋贵妃和当年三王叛乱时的其中两位王爷之间的往来事宜,我也是看了手记才知道,没想到,那三王叛乱,原来,竟是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