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水蛇
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尼玛,这种时候还吓唬人。我气得都想拿枪托给他一下。
他又转过头问了一遍:“你听到了吗?”
火把在他前面,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第二句话说的更紧张,很急促的发出颤音,这让我感觉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我的头发顿时就炸起来。
这么寂静的环境下,连呼吸声都如风箱般响的环境里,刘班长的这两句话即便压得再低,也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忽然急促起来。
这时候,赵排长在前面举起一只握拳的手,示意停止前进。
我把背贴在洞壁上,两只耳朵对着水面方向。不行,心跳的声音太响,我特么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我又把两只手拢在耳朵上,一声好像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又是一声,不是单一不变的声音,真的好像很有韵律,如一首乐曲。不过我没有感到一丝悦耳动听,只有深深的恐惧。
“小胡,点起火把。”赵排长喊了一声。
的确,我也听出来了,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紧接着是打火机的声音和枪栓声。
“呼”胡爱国手里的火把也点燃了。可是火把的照明太差,看不到远处的环境,只能听到唿哨声婉转的传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萧队长、曹教授你俩过来。”赵排长紧张的喊道。然后也不管刘班长难看的表情,隔着他把我拉到自己身边说:“你带着萧队长和曹教授跑,我们掩护。”
我看了一眼刘班长,这货的脸都扭曲了,我估计他马上就会崩溃,指定要重现屎尿齐崩的悲剧场面。我对赵排长说:“刘班长没有武器,让他带萧队长和曹明哲撤退,我留下来掩护吧。”
赵排长首次表现出他的强硬“这里我说了算。他是军人,有责任留下来掩护你们。”然后他指着我胸口的枪说:“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我从萧国林背上抽出一支火把,在赵排长手中的火把上引燃,看着他郑重地说了一句:“活着过来。我等你。”
我没有等他回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只要说话就会是临终遗言。我跑得飞快,脚步也不再轻巧,不再为了隐藏声音而放轻脚步。萧国林和曹明哲同样意识到了危险,跟着我拼命地跑,没有落下一步。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在我们跑出去没多久就响起来了。火光在我们身后如闪光灯般明灭,两支自动步枪交替开火,手榴弹也片刻间响了两声。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被我自嘲为责任心过剩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作祟起来。我实在迈不开前行的脚步,我觉得再往前跑一步就会被自己混乱的思想,或是另一个自己绊倒。我把手中的火把塞给萧国林,说了一句:接着跑。就转身向密集的枪声冲了过去。
不需要火把照明,枪声和闪光指明了方向和道路。还没有跑过去,枪声戛然而止,我感到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并狠狠地坠了下去。火把没有灭,还在摇晃。我不知道他们是没有子弹了,还是失去了反击能力。但是我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搞定了对手,我一边跑一边把子弹上了镗。
转眼火光到了面前,赵排长一手打着火把,架着胡爱国向我这边跑来。胡爱国脸上全是血,衣服前襟都被血浸透了,半靠在赵排长身上,踉跄着向我跑过来。他们当然不会看到我,我还在火把的照明之外。
刘班长在他俩后面,唯一能活动的一只手,挥动着一支火把,向一个东西击打过去。
这个庞然大物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呈现在我面前。好大,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这是一条巨大的蛇类生物,巨大到它伸出水面的部分就有十多米长,明亮的火光下可以看到它身上褐色和黄色的花纹,比刘班长身体还要粗的蛇身高高扬起,蛇头不停地摆动着,让我无法看清楚。但是它明显想要卷住刘班长,缠死绞碎对手。
刘班长像一个疯子,高举着火把,跳起来往蛇头上杵去。他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声音里听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兴奋,就如同真的疯了。我知道那是兴奋。
他被心中的恶魔折磨了一路。从见到这个大家伙开始,他就陷入恐惧的阴影之中,他怕的不是死,是水鬼,是幼年就在心里埋下的阴影。
说起来这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是的,我知道,在他得到宋贵龙跑掉的消息后,就已经看淡了生死,看到李连长的头颅后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现在的目标就只是完成李连长交给他的任务:把宋贵龙带回去或死在宋贵龙后面。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害怕水鬼。我个人也无法解释和理解,但这就是事实,他从灵魂深处恐惧这种东西,比死还怕。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叫他魂不附体的东西并不是水鬼,而是一个巨大的水蛇,那种屈辱,那种令他不堪面对的屈辱燃烧了他。他的表现,让我觉得他想用死来洗刷这条巨型水蛇给他带来的屈辱。
巨型水蛇的头部在接触到火把的时候,突然如被重击般向后甩去,油脂缠绕的火把不但亮度极高,热度也非常可怕。巨型水蛇明显被狠灼了一下。油脂包裹的火把,丝毫不受影响,没有被这一下击灭,火焰只是“砰”的爆了一下,火苗就又腾空而起。
巨型水蛇也没有就此退走,身子向后仰成一个弓形,又猛地横着向刘班长卷去。
我知道不能等了,刘班长绝对撑不住多长时间,只要挨上一下他就彻底完了。也许这是他的心愿吧,可是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在我眼前。我举起枪的同时喊了一声:“卧倒!”
我没有等他们反应,火舌就喷了出去。没有时间等了,水蛇已经卷向刘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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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这不是一条蛇
我是出于对军人信任才做出这个冒险举动的,他们没有令我失望,在我枪声响起的一瞬,三个人齐刷刷的趴在地上。不然首先倒在我枪口下的应该是三个战士。而目前,这一梭子子弹全部射在巨型水蛇的头上和身子上。
微型冲*锋*枪子弹的射速够快,在我扣下扳机的一瞬,三十发子弹就全部发射了出去。尽管微*冲的杀伤力不大,可依旧给它带来伤害和巨大的疼痛。蛇头在火舌下向后甩去。
在我枪声停顿的刹那,我听到清晰地换弹夹的声音,紧接着,赵排长手中的自动步枪开火了。蛇头被这一梭子子弹打烂了,向水中重重的倒去,拍起巨大的浪花和声音。我无法相信就这么杀死了它,连忙扔掉空弹夹,换上一个新弹夹。
这时候,水,沸腾了。
我们的照明看不清水面,可是狂躁的水声就如火山爆发般轰鸣。恐惧就像大山一样向我压下来。
我想也没想就对刘班长喊道:“把火把扔出去!往高处扔!”
我的声音很大,有点声嘶力竭。刘班长用力的把火把抛了出去,火把高高的出现在水面上,照亮了水面,看着眼前的一幕,我退了一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水中有无数条巨大的蛇的身子缠纽在一起,翻腾着就像在剧烈争斗又像蛇**配的场面。可是这些蛇的身体太大了,黄褐色条纹的身子直径超过半米,在水中根本看不出它的长度。这种震惊只是一瞬,我旋即被另一个问题震撼到了,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脸盆大小的眼睛。
我脑子里如同响起了一声春雷。我大喊了一声:“这不是一条蛇。”
“谁他妈的都看得出来,这是一群蛇!”赵排长气喘吁吁的喊。
我知道现在没时间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大喊了一声:“给我一颗手榴弹。”
赵排长摸出一颗手雷扔给我。我一摸,盖子早就旋开了,直接就拉掉保险,把燃着引信的手榴弹咬在嘴里。举起微*冲向正在落下的火把扫去。微*冲在对付巨型水怪的时候,很难给它造成大的伤害,但是在击中火把后作用还是很明显的。特别是我的枪法也不赖。火把在我的扫射下瞬间就四分五裂,缠在火把上的麻线,如天女散花般撒开,失去了束缚的油脂,如粉尘爆炸般产生了巨大的热度和亮度。刹那间,这个空间似乎都被照亮了。
刘班长抬起他唯一能活动的右臂,指着上面喊:“那是什么?”
靠,还有心情管上面有什么。我暗骂了一句,从嘴里拿出手冒着烟的榴弹。两眼紧盯着前面,我在等一个东西出现。数条巨大的水蛇在水面翻滚纠缠,当半空出现亮如白昼的一刻,这些缠绕在一起的巨型水蛇突然分开,顺从驯服的分别或潜入水中或游弋于水面,就如在迎接它们的王者。“哗啦”一声巨响,几乎就在巨型水蛇表示臣服的同时,水面如裂开般耸出一座山来。这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绝望的喊了一句:“我等的不是你。”一个缠绕着黄褐色花纹的土包,不,更准确的说像一个巨大的罐子,出现在水中。顺从的游弋在巨大罐子周围的水蛇,突然如发疯般扬起了头,向空中的火海扑去。刚刚站起来的赵排长一屁股坐回到地上。刘班长跟我距离很近,就站在我身边,他还抬着头,不过已经不去指上面了。他也在看眼前的这个怪物,只要不是鬼,不是水鬼,他就不会特别害怕。不过这个东西仍旧能把他吓傻,我没工夫也没心情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嘴里说出的无序混乱的脏话,让我不用看,就知道他脸色一定很难看,可能比我的脸色还要难看。
这是一条巨大的软体动物,非常像章鱼。淡水里有章鱼吗?坑爹吧。我们做考古工作的人,特别是像我这样常年混考古队的,一定要掌握相当的野外生存知识。对动植物学会有比较系统的学习。我当然在看清眼前这个东西的瞬间,心理首先就否定了眼睛。可是我无法否定现实,无论我多么不相信眼睛,现实就活脱脱出现在我面前。巨大的软体动物山一样的身躯或头,突兀的涌出水面,掀起的水浪直接冲上堤岸,险些把我掀翻冲下岸去。即便如此仍不能将我击醒,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场面,震惊得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直到赵排长如雷般的喊了一声:“你要炸死自己吗!”
我才幡然醒悟,我手里还握着一枚手榴弹。我觉得它随时都会爆炸,尽管眼前的每一个变化都是转瞬即逝,可是这一刻,各种场景变化太纷繁,累积起来的时间也不会太短。在当时那一刻,我其实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甚至没有了对生死的畏惧。我相信刘班长也处在这种玄妙和白痴的状态,因为在听到赵排长这句话时,刘班长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手榴弹,笑了。我没有刘班长这么白痴,或许是我跳出这种状态早一些,我在听到赵排长的喊声后,马上抡圆了胳膊,把手榴弹向一个目标扔了出去。很庆幸我清醒的早,另外也没有忘记要来手榴弹的目的。我在扔出手榴弹的同时抬起枪口,头也没回的喊了一声:“打它的眼睛。”微*冲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喷出了火舌。这个距离对微*冲来说有点远,我在火舌喷出的一瞬,微微抬了一下枪口。我的目标是它的眼睛,在我确定它就是最初袭击我们的水怪时,我就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只脸盆大小的眼睛,也制定了一个可能击退它的临时计划。这个计划的前半段执行的很完美,火把如焰火散开,点亮了大片水面,水怪也如预期的扑向火焰。就如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我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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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它这么多腿,跑得过它吗?
我特么的猜到一半就全乱套了。出来了个完全超出我预料的东西不说,手榴弹还差点砸自己手里,最关键的自动步枪也没有响起。平常两三秒搞定的换弹夹动作,在我打完一梭子子弹后,赵排长仍没有搞定。好在手榴弹扔的很远,达到了预期目标。我对微*冲子弹并不抱太大希望,主要是这个距离它的准确性很难保证,绝对没法跟自动步枪的射程比。可是手榴弹不同,只要达到预定位置,它杀伤力极强的弹片就极有可能使我的计划成功。不过无所谓了,不管计划成功与否,没有机会补救了。在听到手榴弹发出一声巨响后,我拼命的喊了一声:“跑!”赵排长和胡爱国在听的我的喊声后,一跃而起,甩开腿就跑起来。看样子胡爱国伤势不重。我身边的刘班长还呆呆的看着水面,说到:“它这么多腿,跑得过它吗?”我差点被他气疯了。抬腿就踹了他一脚,骂道:“少废话,快跑。”当时我还想他这是不是颅骨伤势加重了,明显要挂了的前兆啊。刘班长被我踹的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爬起来也没说话,跟着赵排长就跑下去了。手榴弹炸响的同时,照亮水面的火把残片,落水的落水,泯灭的泯灭,空间瞬间恢复了黑暗。极明与极暗快速变换,让我的双眼难以适应,前面赵排长手里的火把,显得非常模糊,有点像打了马赛克的感觉,看着非常不爽。我高一脚低一脚的跟着模糊的火光跑,身后的水声突然剧烈起来,无数腕足击打水面的声音,和抽动空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刺激了,我的肾上腺素分泌明显增强,不知疲倦的跑,我们四个人很快追上了萧国林和曹明哲。
这么响亮和混乱的声音,他们自然能听见。可是没有亲身经历,没有亲眼看到,是无法体会那份震撼,和领会那份恐惧的。如果有了这份体会,我想他俩很难被我们追上。可是他俩现在的速度,明显拖了我们的后腿。我和赵排长一人拽着一个,往前面没命的跑。
那个巨大的酷似章鱼的软体动物,在后面弄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它好像把怒火由水中转移到堤岸上,巨大的腕足抽在洞壁上,发出“乒乒”的巨响。我都可以感觉到地面在它击打下,在微微颤抖。不过它的怒火是无目的发泄的,只是针对堤岸,并没有具体的目标,比如我们。
而我们手中的火把,在漆黑的地底世界亮如灯塔。从这点可以判断出,我的计划成功了,微*冲子弹或手榴弹弹片弄瞎了它的眼睛。虽然局面险恶到这种地步,这个判断还是让我大松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增加了。
我们跑了一段时间,身后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停了一下,很短暂的停顿。然后那个巨大和混乱恐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往前跑了几步,觉得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是紧张的。我听出后面的声音有变化,在向我们移动,就好像在搜索我们一样,一边抽打着堤岸、洞壁,一边向我们逃跑的方向逼近过来。我们成了猎物。
这个过程很明显,接近的速度远比我们逃跑的速度快。因为就像刘班长说的:他那么多腿。
地面震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巨大腕足抽动空气和洞壁的声音愈发的刺耳。这么刺激的东西逼近过来,也激发了萧国林和曹明哲的潜力,他俩尽管呼吸急促,剧烈的心跳就连身边的人都清晰可闻,可是速度没有慢下来,在拼命地坚持。
可我们还是跑不过它,自从这个水怪确定了战术后,水中就没有传出来声音,所有声音都是它击打堤岸和洞壁发出的。我现在比刘班长更相信它就是一个水中幽灵。
在经过一个休息区的时候,刘班长站住了,喊了一声胡爱国说道:“把手榴弹给我。”
他的话同样让我和赵排长站住了。“你要干什么?这起不到作用。”赵排长焦急的说:“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也许我们能跑过去。”
“跑过去是哪里?”刘班长先这样问了一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应该很长。我们的速度跑不过它,最终都会被它杀死。必须有人留下来拖住它。我坚持要下来,坚持来到这里,这个结果是我造成的,那就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吧。”
我叹了口气,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这样跑下去只能是全军覆没。我同时猜测,这个水怪跟踪我们的线索应该是声音,是我们跑步的声音和由此产生的轻微震动。如果它还能通过光找到我们的话,就没有必要在我们后面,一路用腕足抽打着排查过来了。
“我同意刘班长的建议。”我很快做出决定,站在刘班长一边。“而且这件事我更是主因,更加有责任和义务。我和刘班长留下来掩护,你们快跑。我们会最大限度给你们争取时间。”
我的话很坚决,却让一个人马上崩溃了。是赵排长。
如果单纯是刘班长一个人留下来,赵排长或许会做出壮士扼腕之举。可是把一个考古队的人留下来掩护,他的责任感和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我从他痛苦的表情上看出他的矛盾心情。不过这一次赵排长没有犹豫太久,或许是时间真的不允许他犹豫,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做出决断。
赵排长把手中的火把递给胡爱国,很严肃的说:“我命令你,必须保证两位考古专家的安全。把两位考古专家带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对萧国林说:“萧队长,到达安全位置后,请马上联系我。”
我们现在,除了一台肩背式步话机在徐新明那一组里,另外还有三台便携式步话机。赵排长和萧队长各拿着一台,另外一台留在卫生兵那里。这样卫生兵那台步话机可以作为中转站,以便赵排长能随时掌握上面一层的搜索情况。
萧国林没有选择的权利,除非他想死,或者像刘班长一样,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可是明显,他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他还有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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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掩护组
我默默地看着赵排长,看着他说出了我们已经能预感出的那句话“我也留下来掩护。”
我知道这是他的责任心在作祟,我从内心不支持他留下来,因为保护萧国林他们跑过这段危险的路同样重要。可是我没有权力否定他的决定,那就只能接受。
这样一来,我们这一组中最有战斗力的两个人,都留下来了。如果刘班长和胡爱国没有受伤的话,最有战斗力的行列中没有我的位置,现在无论是身体情况还是精神状态,我都要好于这两个人,甚至在意志力方面我比赵排长还要好些。
胡爱国很服从命令的接过火把,催促萧国林和曹明哲快跑。萧国林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跟着胡爱国跑了。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做出这个决定后,赵排长脸上反而轻松起来,挤出一个笑说:“进去吧。”
然后在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刺耳声音中,我们进入了这个休息区。
里面的空间很大,赵排长举着火把围绕洞壁转了一圈,在洞壁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裂缝。裂缝不大,我们三个人可以勉强挤进去。
赵排长看了看裂缝说:“希望这能让我们躲过一劫。”
我实在对能逃出生天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我也不想打击赵排长,让他抱有一线希望吧。
刘班长可没有这种幻想,很冷淡地说:“能多拖住它一点时间就行。”
我不想加入他俩这种没有意义的讨论,在火把光下寻找一切可以做出攻击的武器。很快,我就收集了一小堆石头,把它们堆在裂缝外面。刘班长旋开手榴弹后盖,把拉环套在手指上,就无所事事的跟赵排长看着我忙碌。
我想他俩也看出我的想法。这些石头不可能对巨大的水怪造成伤害,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吸引它过来。换句话说,就是用来找死的。
看我忙的差不多了,刘班长忽然对我说:“你那还有烟吗?”
我想了想,伸手进袍子里摸,好半天摸出一把烟丝和过滤嘴。我那盒烟还有接近半包,不过都泡烂了。刘班长兴奋地找出一张纸,把烟丝接过去,放下手榴弹,在左手一根指头帮助下,很熟练地卷起来。问我:“还有吗?”
我又摸,烟在睡袋夹层里,烟丝、烟蒂还有烟盒的包装纸混在一起,还是湿漉漉的,很多都粘在睡袋上。我连刮带摸的又抓出一些,递给他“没了,就这些了。”
刘班长把卷好的那支递给我,又卷第二支。很快,我们三个人靠墙坐在地上,在震耳的轰鸣声,和地震般的抖动中,吸着潮湿的烟,等着死神的降临。我的心情已经趋于平缓,从最初的冲动中走出来了。
刘班长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微眯着眼睛享受着烟草带给他的刺激。烟丝潮湿燃的很慢,要大力吸才不会灭,卷烟的纸是他的某个证件的内页,卷的很硬,还有一种难闻的油墨味道。这种烟吸起来的味道,真的很难称得上是享受,不过很刺激,我的眼泪都被熏下来了。
他又拿起手榴弹,烟头的火,就在手榴弹旁边闪烁,带着火星的烟灰,时而会落进旋开的手榴弹木柄里。拉环就套在中指上,吸烟时,手榴弹随着手微微倾斜,好像随时会掉下去,随时会“彭”的一声炸响。
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害怕,看着他的动作反而有一种很搞笑的感觉。我觉得再看下去,真的会笑出来。我把眼睛看向赵排长。
他的脸上还有迟疑的表情,从吸烟的动作看,他心情不平静,不确定。因为他会把手举到一半又放下去,明显有心事的样子。
我不禁鄙视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犹豫,这时候还会有人给你的冲动买单吗?不过我没有劝他,我要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确认一下行动方案。
我没有后悔我的这个决定。从刘班长提出这个建议后,我就知道他是对的,没有人来掩护,来拖住它,拖住这个庞大的怪兽,我们几个人都跑不掉。可是刘班长一个人拖住这个水怪的几率太小,即便成功了,也不会拖住太长时间。而这条路绝对不会短。我加入进来一定可以增加行动的成功率,和增加拖住它的时间,这是基于我对自己行动力的自信。
随着外面的一声巨响,刘班长扔掉手中的烟蒂,说了句:“来了。”
然后我们三个人,捡起地上的石头向洞外扔了出去。我收集的都是拳头大小的石块,我们的力气能扔得很远,可以打到它,让它知道这里面躲着人。既然它是通过声音来寻找我们的,那我们就制造更大的声音,来掩盖萧国林他们的脚步声。石头很密集的扔了出去,有些可能直接打到它身上了,有些仍在洞壁上或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果然,它在我们藏身的休息区外停下了,在我们仍旧扔着石头的时候,一条巨大的腕足伸了进来,在这个凹洞中如鞭子般横着抽了一记,在发出一阵杂乱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后又“嗖”的缩了回去。
这一下就叫我的耳朵快聋了。凹洞的口本来就不大,那个家伙又堵住了出口,巨大腕足抽在洞壁上,将洞壁风化的表皮击的四散飞射,就如下了一场石子雨。我们三个人在腕足黑影出现的一刹,同时抱头趴在地上,石子在背上打得生疼。裸露的手更被打的好像要断掉,可是我不敢松手,脑袋比手重要。这时候我就很羡慕刘班长,因为他有头盔。
虽然是水边的石洞,可这个石洞的湿度并不大,碎石在纷飞的同时还洒下大量石粉。洞窟内顿时弥漫着刺鼻呛人的气味,视线也更加不清晰。火把很坚强,这么密集的石子雨和石粉都没有打灭它。
我站起来,指着石缝对赵排长喊:“你俩先进去,我在外面引它。”
赵排长不甘心的说:“你进去,我先来。”
刘班长爬起来推了他一把:“都一样,进去吧。”
其实在我心里谁先谁后都一样,就像刘班长说的。这种事谁都没有经验,又不用你示范,争的没价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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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能换个姿势吗
我们在发现休息区里有一个可以容身的裂缝后,就拟了一个作战计划。这是赵排长的话,我听了感觉很郁闷,这叫作战吗?叫送死计划还差不多。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尽可能久的拖住它。这样就要求始终有一个人不能躲藏起来,这个人要不停的在休息区里游弋,发出声音和攻击对方,吸引那个巨兽的注意力,直到被它杀死,再换第二个人。
我跑出去的时候,脑子里想起一句歌词:爱真的需要勇气。
我心里直接骂了两句,第一句是老子还没爱过。这一点我首次感觉有些遗憾,一个整天跟荒山野岭打交道的人,太少有机会接触女性了。
第二句话是送死也需要勇气。不过我觉得这么做有意义,做这件事的时候很坦然,害怕却不后悔。是的,我有这个勇气。
我还没有跑到休息区的另一端,一条腕足又伸了进来。我一个前扑趴在地上,看到那条腕足斜着在凹洞里扫过,击的石屑纷飞,响声隆隆。瞬间,就又退了出去。我爬起来,向外面扔了两块石头,接着跑。
跑了几步我停下了,脑子里有一个东西闪了一下,好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抓住它,应该是很致命的东西,或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这时候,巨大的腕足又一次伸进来,距离地面很近的扫了过来。我平平的趴在地上,身体紧贴着地面,双手都不敢抱头。我感觉到巨大的风声从耳边吹过,腕足扫过洒下大量的水,都快要把我浇透了。
腕足扫过后“刷”的退了出去。冰冷的水浇在身上,让我瞬间有了进入冰窖的感觉,同样让我的大脑无比清晰和敏锐。脑海里一个信息逐渐明显放大起来:这个巨大的软体动物每一次伸进来的不是同一根腕足。而且它的腕足每一次伸进来,都不会停留稍长一点时间。它不能或不敢进来!
这个信息清晰后,我马上向藏身的裂缝跑去。还好那里有火把照明,给我指清方向,尽管休息区地面极不平坦,我还是在腕足再一次扫来前冲进了裂缝。
裂缝的里面更狭窄,刘班长受伤的左肩不允许他挤进去,被塞在最里面的是赵排长。我冲进去的时候,听到刘班长发出一声轻微的喊声,应该是被我撞到受伤的左肩了。不过随后而至的腕足,让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声,仍旧用力往里面一挤。好了,我和刘班长面对面挤在一起,真正的亲密无间。胸骨被挤得快要断裂,无法呼吸,只能小口的快速换气,我想肺都要挤的变形了。
我们两个人微微侧着脑袋,脸贴在一起。腕足在我身体外面的洞壁上抽过,风声和鞭子一样的抽打声,还有碎石飞溅的声音震耳欲聋,我都感觉到有可能被这个巨大的声音震昏过去。
可是即便这样,刘班长的声音还是传进我的耳朵,太近了,他的嘴就在我耳朵边上。“能他*妈换个姿势吗?要不然等下我出去,这样太别扭了。”
我想都没想就说:“可以,除非你把屁股冲着我,我不会这么做。想都别想”
裂缝很窄高度也有限,赵排长甚至不能把握火把的胳膊伸直。透过刘班长脑袋与裂缝之间的缝隙,我看到赵排长憋得通红的脸,不是缺氧造成的,是在拼命憋着坏笑。
刘班长显然没有笑意,非常郁闷的问:“怎么回事?”
我马上把刚才的情况和我的判断说了出来。这几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赵排长兴奋地说:“那我们不用送死了?太好了。”
“好个屁。”刘班长正在火头上。“你出来试试!”
尽管被刘班长骂了一句,赵排长不见一丝火气的说:“你又不能进里面来,换谁在外面都要跟你挤,你喜欢跟我挤的话我就出去。”
刘班长黑着脸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强哥你尿了。”
“靠。”我差点被他气疯过去。“那是水,你想让我说出你的丑事?”
我毫不犹豫的顶了他一句。急促的呼吸让我的胸骨发出可怕的“咯吱”声。刘班长也认识到事情的可怕性,相对于胸骨断裂,他更担心我泄露出他的丑事。
我平缓了一下呼吸,又说:“我们还要经常出去骚扰它,以免它离开这里去追萧队长他们。”
刘班长一听马上说:“我去,挤在这里太憋屈。”
“得了吧,你出去容易,回来的时候一只手能挤进来吗?到时候让它发现了我们藏身的地方,谁也跑不掉”忽然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手榴弹你可拿稳了,别刚有了活路又被你一锅端了。”
赵排长也紧张起来,“要不然把手榴弹给我,你一个手不方便。”
确实不方便,不过现在他就是想把手榴弹交给赵排长也做不到。我们三个人挤的就像沙丁鱼罐头,不要说递件东西,动下胳膊都难。
看来刘班长也想腾出手来,至少可以撑一下裂缝对面,现在他完全就是靠胸骨跟我硬挤。试了试他说:“不行,等会儿吧。”
巨大的腕足又伸进来抽打了几次,每一次的时间都很短,几乎就是抽打一下子就退出去。不过间歇的时间不长,这也吻合了我的猜测,他有那么多条腕足,轮换着抽打这个凹洞,却就是不敢进来。
过了一段时间,我趁它间歇期间,出去扔了一阵子石头。费力的再次挤进来后我感觉有一些不同了。贴在裂缝上的后背痒得厉害,好像有无数虫子在后背上爬。我正在咬牙坚持着,忽然感觉刘班长的身子在蠕动。我马上知道,他跟我一样,一定是痒的受不了了。
我问他:“你是不是背上痒?”
他说:“是啊,痒的钻心。怎么回事,好像有虫子。你也痒吗?”
“坏了”我说:“我知道那个东西为什么不进来了。”
“真的有虫子。我身上也痒的受不了。”赵排长在听到我们的对话后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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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拼一回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虫子,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有虫子在啃噬你,你也要忍住。冲出去就是立刻死,这完全违背了我们的初衷,我们留下来是要给萧国林他们争取时间啊。
奇痒难忍,折磨着我们三个人。我觉得是求生的欲望在支持着赵排长,他痒的浑身都在发颤,两眼有些外凸,简直跟鬼没什么区别,可他还是忍住了。我想我不会比他的形象好。可是刘班长意外地撑不住了,他拼命地往外挤,嘴里狂乱的喊着:“出去跟它拼了,这么死太他*妈憋屈。”
我们俩紧紧地塞在一起,如果另一个人不配合,另一个人根本动弹不了。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上力,即便我配合,进出都十分困难,更不用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都不可能让他出去送死。
刘班长剧烈的挣扎和狂乱的呼喊,首先造成的问题就是我的胸骨发出“嘎嘣”一声,胸骨断裂了,我顿时就喘不上气来,冷汗瞬间冒遍全身。胸口的剧痛,后背的奇痒,无法呼吸造成的窒息,让我四肢发软,意识开始出现模糊。
许是距离太近,赵排长都听到了我胸骨断裂的声音。我看到他探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猛地重击了刘班长后颈,用的是火把的木柄。刘班长身子一软,我这边才感觉到压力减轻了。
我急促地呼吸着,不敢,也没法大口呼吸,即便是这样,胸骨断裂造成的疼痛仍叫我欲仙欲死。没有松口气的时间,刘班长喊叫挣扎的第二个副作用出现了,那个大家伙被这阵声音吸引了过来。
我现在可以确定它是循着声音或震动寻找攻击目标的。因为我每次出去骚扰它的时候,总能把它引到离我们藏身点远些的地方,让我们这边少受些攻击。这次刘班长发疯,让它把攻击目标转移过来了,巨大的腕足不断抽打在裂缝外面的洞壁上,腕足上带着的水和洞壁上被击碎的石屑无情的喷在我的脸上。腕足从不同角度方向击打着这边,我清楚,只要被它触觉到这里有一个缝隙,下一击就会把我们团灭。
必须出去把它引开。刘班长像一具还未僵硬的尸体,紧紧地把我塞在这里,在他不配合的情况下,我独自用力不可能挣脱出去,更何况我胸骨的剧痛让我用不上力。
我忍着痛对赵排长说:“拽住他,我出去。”
赵排长看着我担心地说:“你行吗?”
“你能出去吗?”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这种时候还说这种废话。“不行也得行。”
赵排长拽住刘班长,我两手扒住裂缝边沿拼命往外挤,我胸口的剧痛让我不能使出全部力气。这时候我感觉到腰上有一只脚用力踹了一下。
真特么给力。我心里暗道一声。身子侧着飞了出去。
迎面一条巨大的腕足抽了过来,我想都没想一头扎向地面。“砰”。我清晰地听到额头撞在地面上的声音。
嗓子里顿时传来一股血腥味,鼻子流血了。没有时间止血,在腕足扫过的瞬间,我抓起两块石头一边扔一边向休息区的另一边跑去。
这时候地面上已经湿漉漉的,我就像在浅水里奔跑,发出很大的声音,溅起一团团水花。必须把它引的远一点,让它的注意力重新定位。我每跑动几步就捡起两块石头,或扔向洞外或扔向凹洞的另一端。我的策略起到作用,没多久腕足的攻击方向改变了,向凹洞的另一端狠命抽打着。
我往回跑的时候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无法控制脚步产生的水声。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我只要一跑动就必然会产生很大的水声。或者是在这里等死,或者是…我稍微想了一下,静静地趴下来,向回爬去。
爬的速度当然很慢,特别是在心急如焚的情况下,这个速度简直能急死人。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这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巨大的腕足在我头顶不断地扫过,有时甚至直接拍打在我身边的地面上。每次腕足擦身而过,都让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感觉。
我身心疲惫的爬回裂缝时,刘班长还处于昏迷状态,一滩烂泥般软软的靠在裂缝上。在赵排长的协助下,我把自己塞进裂缝。赵排长看着我说:“你流鼻血了。”
我抹了一把,手上马上变成红色。我仰着头,把冰冷的袖子搭在额头上。要尽快止血,刚才剧烈的活动和紧张的快要爆表心跳,让鼻血无法止住,再这样下去我会是因鼻血不止死掉的。
袖子上冰冷的水,不但流在我的头上、脸上,也淌到近在咫尺的刘班长脸上。他被这冰冷的水浇醒了,刘班长没有问自己是怎么昏迷的,反而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谁受伤了?”
我刚想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就听到他接着说了一句话“这么重的血腥味。”
这句话一进入我的耳朵,我就打了个冷战,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刘班长跟我紧贴在一起,我身体的反应,他首先就感觉到了。不过他明显误会了,声音虽说不大,却很严肃的说了一句:“你他*妈的对着男人也能硬起来。”
这是刘班长第一次对我爆脏口。我直接就一个字“靠”
这一次赵排长反应过来了,手中的火把都无力举起,向我这边歪过来。脸色在火把映照下,都能看出惨淡的白。刘班长看了看我俩的表情,不由自主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完了,这回没办法了。”赵排长语气低沉的说。
“到底怎么了?!”刘班长都有些压不住声音,很愤怒于这种哑谜。
回答他的是一声剧烈的腕足抽动洞壁的声音。
“我们暴露了,血腥味太重。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我在他耳边说说完这句话,又转头对赵排长说:“我出去把它引开。”
我推着刘班长往外挤,刘班长苦笑着说:“没用,你的血流的到处都是,我身上也有,墙上也有。不如出去跟它拼吧。”
赵排长问我:“我们拖住它多少时间了?”
我看了看表“三个多小时,他们恐怕还没到那头。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们三个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拼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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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扔到它嘴里去
时间太仓促,没时间制定太详细的计划,我们只能明确一点,就是把所有武器,所有子弹都打出去,即便最终都做了它的点心,也要让它吃起来硌牙。当然能够跑出去一两个,是最好的结果。对此我们三个人都没有报什么希望。
刘班长没有任何武器,他把手榴弹要了回去。赵排长首先把自动步枪扔了出去,他的自动步枪早就没有子弹了,掏出手枪“咔嚓”一声顶上镗火。
我嘿嘿一笑从脖子上摘下微*冲,拉开枪栓。赵排长看的直流口水,再也不管什么纪律,把手枪递给我说:“我换子弹快,把微*冲给我怎么样?”
我摇摇头说:“我一定会把子弹打完。即便在它肚子里。”
赵排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要是浪费一颗子弹,我都跟你没完。”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有点玩世不恭,没有人在意什么组织纪律,同样也没有人心存恐惧。我对赵排长说:“我先给它一家伙,然后你把我弄出去,要不然咱仨谁都出不去。”
“没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脚上的劲儿。”赵排长说着,一边用肩膀撑住裂缝,一边抬起一只脚蹬在我的腰上。
我想起他刚才把我踹飞出去的场面,觉得应该没问题。现在也不在乎是否受伤,只要出去的一瞬,别把枪弄丢了就行。我点点头,让赵排长把火把伸出来一点,让我能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刚才火把一直被赵排长藏在最里面,那是担心火把的热度引来水怪,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火把光把外面照的很清楚,在听到腕足扫过来发出的巨大风声,和抽在洞壁上发出的刺耳“劈啪”声时,我就把微冲对准了裂缝外面。火把照射下,一根褐色带着无数碗口大吸盘的腕足出现在缝隙外,这么近的距离,我的微*冲几乎是顶在它上面开的火。在腕足扫过的同时,三十发子弹无一遗漏的射进腕足,有些子弹直接穿透腕足,腕足上被击飞的碎肉溅在我的脸上,和洞壁上。
这根腕足被这一梭子子弹打得向后甩去,明显不同于先前抽一下后很敏捷的缩回去,而是被重击了一下的样子。我兴奋地大喊了一声,就被赵排长一脚踹了出去,连子弹都没来得及换。
这一次我有了经验,落地的一瞬向外滚了几下,也不站起来,躺在淹了半个身子的水里换上新弹夹。赵排长举着火把跟在刘班长身后跳出裂缝,那根腕足已经退了出去,我知道另一根腕足随时会迎面击来。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特别是我,浓重的血腥味恐怕对它的刺激或吸引力更大。
看到刚才近距离射击对它造成的伤害,我兴奋地喊了一声:“掩护我。”跳起来向凹洞出口跑去。我打算迎着它,在最近距离给它再来一梭子。
“掩护个屁,一起上。”赵排长骂了一嗓子,跟着我跑向洞口。
刘班长往地上学么了一下,我没听清爆了一句什么粗口,也跟着跑起来。我这个时候对他产生了同情心,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我们三个都是去送死,我和赵排长还有武器可以泄愤,他跟着跑过来,就只能把自己跟手榴弹一起扔给对方。他目前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就是想捡块石头打对方都做不到,除非他把手榴弹扔了。
我很快跑到洞口附近,迎面就看见一根腕足探了进来,赵排长在我身后一边跑一边开枪,还没跑到我身边七颗子弹就打完了。不过他没换弹夹,显然对手枪的射速和杀伤力都不满意,他也不可能从我手中要到微*冲,就索性不用手枪了,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大概这样做更能发泄情绪吧。
我半蹲下来,对赵排长喊道:“把照明给我打好。”
赵排长扔出一块石头,跑到我前面,半蹲半跪着举起火把。
我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楚的看着这种巨大的腕足。它进入洞窟的过程是如此清晰的呈现在我面前,缓缓的探进来,无数吸盘如鼻翼般轻微颤动着,好像在锁定目标,然后突然扭动着向上扬起。
我在它扬起的瞬间发现了什么,有点远看不清,我一把抓起前面的火把扔了出去。目标迅速清晰可见,腕足下露出水怪黑色的口器,在不断张合着,准备吞掉任何被它俘获的猎物。我回头对刘班长大喊一声:“扔到他它嘴里去。”
话音没落我的微*冲就开火了。扬起的腕足还没有抽过来,就被这一梭子子弹打得一阵乱颤,向高处甩去。火把翻滚着几乎要扔到它的腕足上,这时候,我就觉得头顶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刘班长跳过我和赵排长的头顶,在他落地的一刹那,手榴弹冒着黄烟飞了出去。
我不知道刘班长这么大的手劲,手榴弹不是呈抛物线出去的,而是呈直线直飞水怪口器。六只眼睛紧盯着冒着黄烟的手榴弹,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们三个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静,可怕的静。不只是出于兴奋还是紧张,我的心脏发出剧烈的跳动声,密集如鼓点,声音震耳。微*冲子弹壳落在浅水里的声音,刘班长如天神跃入凡间的一跳激起的水花声,巨大腕足被我一梭子子弹击的甩到洞顶发出的撞击声,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如此清晰,层次分明,仿佛不同的留声机从不同的角度,用极缓的音速放出来给我们听。又好像是一部科幻电影的场面,场景中所有人和物的动作乃至声音都放的慢动作,唯有那颗手榴弹不受影响,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壁障,直飞入巨型水生物的黑色口器。
“轰”一声清晰而又沉闷的爆炸声。我看到巨型水生物的口器就像气球般涨起,然后“砰”地爆开了。紧接着这个口器爆开的模糊的**喷出一股腥臭的黑液。在一阵如地震般的巨大声响和震动中,火把熄灭了,黑暗再一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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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咖啡的味道
没有恐惧。在漆黑的如地狱般的凹洞里,在地动山摇似末日般的环境下,我听到了赵排长和刘班长的欢呼声。我也兴奋地喊了一嗓子,从背后抽出火把,“咔吧”打开打火机。火把尽管在水里泡过,可是浸满油脂的麻丝不会渗进去一滴水,刚一接近打火机的火苗,火把就忽的一声燃烧起来。
我的眼前是两个正在摆各种骚包pose的大男孩,真的咯掉了它的牙,这种意外的收获让他俩兴奋不已。现在对我们来说,死,真的不可怕了,我们都可以坦然面对。
我正要加入这个狂欢,火把照映下我突然发现洞口空荡荡的,既没有腕足伸进来,也看不见那个巨大水生物的身躯或说是它的脑袋。我的心里突然燃起一个希望:我们有机会跑出去!
我踹了一脚正在摆自由女神pose的赵排长,大喊一声:“跟我跑。”就头也不回的冲向洞口。
地面全是水,很滑,我跑到洞口一个急停,身体就摔倒侧滑出去。堤岸表面不光滑,粗糙的石头地面还有两道半指深的车辙,我就向一块在搓衣板上的肉,滑了出去。睡袋改造的袍子一瞬就被揭到头上,赤*裸的身体擦在粗糙的石地上马上就被揭去一层皮,在疼得忘记了寒冷的时候,我终于停在了堤岸边上。力气再大点,就掉水里了。
水里发出很大的声音,如翻江倒海。我在堤岸边上,高举火把也看不见声音的源头,我只知道不会远,因为掀起的水浪可以拍打上堤岸。我没有站在这里等下一个人把我撞进水里,爬起来就跑。身后传来赵排长和刘班长的骂娘声,不过听声音都没有掉下去。随后,两个人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死里逃生的兴奋让我们不会感到丝毫疲倦,拼命地跑,离开这片湿滑的堤岸后脚步声更加密集和坚定。我想每个人都爆发出了最大的潜力,也根本不去想这么大的脚步声,会不会把那个腕足怪引过来。彻骨冰寒都被身体里滚烫的血驱散了,我感觉到头上和身上冒出了蒸腾的水汽,似乎我就是一个炉子,在把头发上和袍子上的水蒸发掉。
拼命地跑了很久,我是筋疲力尽的扑倒在地上的,除了喘气,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火把脱手而出,在前面的地面上孤独地燃烧着。在我倒地的同时,我听到另外两个倒地的声音,是身体重重拍在石头地面上的声音,没有缓冲,似乎不知道疼痛,又像是就是要把自己拍死。是的,我几乎也是这样倒地的,现在即便是那个腕足怪扑过来,我也没力气跑了,甚至都没有力气骂它一句。
脖子可以很柔软的扭转九十度,我的脸很自然的朝着水的一面,一点也没有扭得疼痛或不舒服的感觉。我想不但是颈部的肌肉,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都松弛下来了吧,可是脖子这么轻松的扭动九十度,让我感觉很奇怪,而且我觉得如果我还有力气,就可以把脖子继续向更大的角度扭转。火光下我可以看见嘴里喷出来的热气和粘液。
嗓子里好像有一团火,要时刻把我焚烧,可是我没有力气去把它浇灭,吞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我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
……
……
……
不是幻觉,我睁开半眯的眼睛,从近乎沉迷的往事中走出来,看到胖子正在煮咖啡。
我有一罐巴西咖啡豆,是年初美国资金方来审核资金使用情况时,带给我的礼物。我平时也有喝咖啡的习惯,熬夜工作的人大概都有这种习惯。我虽然不屑于速溶咖啡,但是真说不上什么品位,一般来说就是买一些咖啡粉回来自己煮。有时候在野外工作,速溶咖啡也能将就。
可是这罐咖啡豆,据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美国人说,是巴西的一种老品种咖啡,叫什么波旁咖啡,产量很少,很珍惜,在巴西本地都很少见。为了喝出这罐好咖啡的真正味道,我特地买了烘焙机、研磨机,弄了一番后煮出来的咖啡并没有叫我有惊艳的感觉。也许我这人太糙吧。
这样一来,我就没兴趣为了一杯并没有太大区别的咖啡,费时费力地烘焙研磨,仍旧喝着香醇的咖啡粉。糙人就喝点糙东西吧。
我和胖子现在已经把故事会现场搬到了客厅,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这罐子波旁咖啡豆的,我把它放在柜子顶上一层,还是最里面。他那在高中就不及格的英文,怎么能看懂这个是咖啡豆的包装。明明有中文包装的咖啡粉盒子就在最显眼的位置。我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疑惑,也甩掉了压在心头沉重。刚才的那段回忆,让我快要窒息。
胖子看我停止讲故事,嘿嘿的说:“我看你快讲睡了,煮点咖啡给你提提神。”
咖啡豆在烘焙机的滚筒里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微糊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客厅,我看了一会儿说:“都糊了,你想做什么?黑咖啡还是糊咖啡?”
胖子很鄙视的扬了扬下巴。“土老帽了吧,我给你煮一壶真正的巴西咖啡,我们管它叫黑色甜心。让你终生难忘的滋味,可以让你忘掉女人或说可以替代女人的滋味。”
“你们?”我不解的问“你在哪里煮过这种咖啡?”
这句话让胖子消沉了一下。“非洲。那里好像什么都是黑色的,人、咖啡和我们为之战斗的石油。甚至他*妈*的记忆都是黑色的。”
“别蒙我,这是巴西咖啡s。”我照着包装上的商标,拼出了一句蹩脚的英文。不过在胖子面前这不是问题,我甚至怀疑他是否还记得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在非洲,你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胖子沉默了一下又说:“除了战友的生命。”
胖子把咖啡豆研磨的很细,苦香的味道更加浓郁了。我再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胖子熟练地煮咖啡,我甚至觉得他做一个咖啡师,开一间咖啡店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至少从表面看来没问题。
终于,一杯浓香的黑咖啡放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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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和卫生兵的通话
我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真香。”
这句话里没有一丝虚伪。从面前这杯咖啡散发出来的香气中,我开始相信那个络腮胡子美国佬说的话了,这罐咖啡豆真的有可能很珍惜,只不过我不会煮咖啡,把好东西糟蹋掉了。
然后我诚恳地说:“煮咖啡是个技术活。”
说完我端起咖啡,非常享受,非常有品味的轻轻啜了一小口。苦到舌根的感觉,让我的表情瞬间僵硬,我不由得有一种把它喷出去的反应。
这时候耳边传来胖子慢悠悠的一句话:“慢慢咽下去,这样才能得到喝咖啡的最纯粹的享受。”
我顿时忘记了咖啡的苦,吃惊的望着他。我讶异的不是他的品味,而是他装逼的表述方式,难道这是个装逼的时代?
其实我喝咖啡的品位很大众,恐怕跟绝大多数人相似,会在煮好的咖啡里加一点奶,有时还会加一点糖。这样,咖啡的味道很香醇,有奶香,还有咖啡的苦香,有时还带一点甜。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从喝下第一口开始就不会排斥它。可是今天不同,苦味掩盖了所有其它的味道。。
我强忍着喷他一脸的冲动,把这口苦咖啡咽了下去。停了一瞬,一股说不出的香气,从我的食道里蔓延上来,口腔和鼻子里充斥着浓的化不开的香气。脑子里,当然脑子里不会有香气,应该是苦味吧,应该是一种独特的煮咖啡方式或加上特有的咖啡豆产生的咖啡因,产生了难以言状的效果。我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香气很持久的在我口腔里回味,我都舍不得咽口水,惟恐把这股香味咽下去,或是把它冲淡了。第二口依然很苦,不过我已经不排斥它了,甚至可以直接从苦味中获得那种独有的咖啡香。我脑子里出现周同学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让我想起了初恋的滋味。
我真的就有了这种感觉,初恋的感觉。很苦涩,很香醇。愈苦涩愈香醇愈回味。同时我也理解了他们为什么要叫它黑色甜心,或许远离故土的他们更思念家乡,亲人和梦里的姑娘吧。
“是不是有精神为之一振的感觉。”胖子颇为自信的说道:“那就让我们继续吧。”
我又被他击回到沉重的记忆里,那个黑的令人窒息的地下世界。
。。。。。。
。。。。。。
。。。。。。热火焚身之后就是彻骨冰寒。在休息区奋力的拼搏,和这段路程的剧烈奔跑,消耗掉了我们所有体力和能量。我们三个人在有活动能力之后,马上挤在一起,围着火把取暖。充满油脂的火把很明亮,热度也极高,可以暂时缓解我们的寒冷问题。可是火把不能提供持久的热度,因为它迟早是要熄的,最主要的是它不能提供我们能量,我们需要能量继续跑路。我们马上翻自己的背包,寻找可以进食的东西。出发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一包烤干的鱼肉,一壶水。可是现在一检查,水只剩下一壶了,另外两个水壶都摔烂了。我的那包鱼肉干只剩下半包,散在睡袋夹层里。赵排长的还在,刘班长的那包在缝隙里躲藏时交给赵排长了,后来出来拼命就没管它,那时候连命都不要了,还要它?食物又成了大问题,我们先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我从睡袋夹层里摸索出来的半包鱼肉干。其实都泡的快烂掉了,没有盐没有滋味,难吃的很。我想如果不是饿极了,又有很强的求生欲望的话,没有人能咽得下这种东西。在略微得到一点体力补充后,赵排长马上打开了便携式步话机。我们进入休息区就马上关掉了步话机,我们不想让它暴露我们的位置。其实我们能够再次使用步话机都是一个奇迹。在一阵嘈杂的噪音之后,步话机里传来卫生兵的声音。对于卫生兵抢着说话的做法,赵班长很气愤地喊道:“你先闭嘴,我要和箫队长说话。”卫生兵终于消停了。可是步话机里再没有传出别的声音,无论赵排长怎么喊,回应他的只是“刺啦刺啦”的噪音。我看着赵排长心急如焚的样子,对他说:“你问问卫生兵要说什么。也许他知道情况。”赵排长这才醒悟过来,对着步话机喊开了:“卫生兵,卫生兵,说话。萧队长跟你联系过没有?”步话机里这时传出卫生兵委屈的声音:“萧队长刚才跟我通过话,他联系不到你,跟我说有东西追他,他要进去了。”我一听顿时毛了,那个腕足怪一直被我们拖住了,怎么还有东西追他们。我一把抢过话筒问道:“他要进到哪里去?是什么东西追他?他们有没有受伤?”我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卫生兵有些茫然,因为话筒那边停顿了挺长时间,才传来卫生兵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没有说。”我一下愣住了。赵排长却顿时暴跳如雷,抓着我的手直接把话筒杵到自己嘴上喊道:“那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传个话都不会吗?”话筒那边传来期期艾艾不完整的声音,显然赵排长的话让卫生兵紧张的无所适从。我忙推开赵排长的手,对着话筒说:“你别紧张,好好想想,把萧队长的原话复述一遍给我们。还有你是怎么问的,也就是你们的对话,尽量保持当时的语速跟语调。”这一下卫生兵清楚了。“我想一下。”很快他又接着说:“开始的时候,萧队长在步话机里喊赵排长和张坚强的名字。一共喊了七八声,是这么喊的。”话筒里传来卫生兵刻意模仿萧国林的声音,从音调和声色来听一点也不像,可是我们能感觉出来,他在模仿萧国林的同时,又在压低声音。我耐着性子听,赵排长也被我用手势压住,我用口型告诉他:忍一忍,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他顿时就泄了气。是的,在这种情况下,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有办法就是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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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堤岸尽头
卫生兵先低声喊了一声赵排长,又轻轻喊了两遍我的名字,又把我俩分别喊了一遍。然后卫生兵说:“这时候我听到你们不回答,就问他了一句:萧队长,你和谁说话呢,你不是跟排长一起吗?”
这时候我按下通话按钮问道:“你刚才学萧队长说话,为什么把声音压那么低。你那边出事了?”
“没有,我这里没事。”卫生兵说:“萧队长就是这么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怕吓着我似的。”
我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我没表露出来,至少没有从语言上表现出来,我按下通话按钮对卫生兵说:“然后呢?”
“然后萧队长就告诉我你们走散了。还问我。。。”
“停”我马上按下通话按钮对他说:“模仿萧队长的语气跟我说,要尽量学的像一些。”
步话机沉默了一会儿,发出沙沙的噪音。
“赵排长他们跟你联系过没有?”低沉的模仿萧队长的声音。
“没有,你们出去就一直没有联系过我,我都担心死了。”卫生兵的语气。
“我们跑到头了,看见一个洞口。有东西跟着我们,我们要进去。赵排长他们如果跟你联系的话,告诉他们这里有问题,和我们的情况。”
“是什么东西跟着你们?有危险吗?”
“我们不能等了,来不及了。”很急促很短暂的一句话,明显是模仿的萧国林。
“完了”卫生兵做了结束语。
“你再想想有什么要补充的。”我不甘心的问:“比如期间有没有别人说话的声音,或是很大的水声。”
“最后一句话,我听到除了萧队长,胡爱国和曹教授都发出了声音,曹教授好像喊了一声:跑。”
“你能学一下吗?”我问。
“可以”卫生兵说完,喊了一声:“跑。”
声音很大,完全没有压低嗓音。我想我已经了解我想知道的信息,这里面没有一点好消息,他们的处境看来比我们好不了多少。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过去,把力量集中起来。
我正要把话筒递给赵排长,听筒里又传来卫生兵的声音:“还有一件事,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照实说。”我回答他。
“在和萧队长通话的过程中,听筒里始终传来咔咔的声音。我觉得可能是信号不好。可是现在和你们通话没有这种噪音。”
我想了想决定先不理会这个问题,反正这些所有的信息都要到现场去证实。我就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在什么位置,你听到枪声了吗?”
“我和伤员在一起。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听到卫生兵这句话,我实在没有问题了,无奈的把话筒递给了赵排长。赵排长又问了一些上面小组的搜索情况。
我在送出话筒之后,马上做起出发的准备。我认为萧国林他们目前的状况应该很危险,曹明哲最后无所顾忌的大喊了一声跑,完全跟萧国林压低声音的谨慎态度相反,我不认为这是曹明哲丧失理智之举,我觉得应该是他们遇到**烦了。
赵排长刚结束通话,还没有收起话筒,我就高举着火把向堤岸深处跑去了。刘班长同样作好了准备,赵排长见我俩跑的这么不仗义,抱怨了一句,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跟了上来。
我们这次休息的时间不短,可是始终没有见腕足怪追上来,似乎那一颗手榴弹重创了它,至少让它失去了追杀我们的勇气。于是我们跑起来就不用在那么拼命,这段路绝对不会短,如何分配体力也很关键。我们要在保证尽可能快赶到现场的前提下,还要保持一定的战斗力,没有人能估计到我们赶到另一端,迎接我们的是什么。
这是一段长途跋涉,我坚持自己拿着火把,只有这样我才能控制住速度,合理分配体力。在校期间,我经常参加长跑比赛,马拉松也跑过几回,知道体力分配不均会造成什么后果。还有一点,就是我没法跟这两个当兵的拼体力,虽然我们年纪差的不大,可是人家是经常野外拉练锻炼出来的,要是把火把给了这两个人,我铁定给他俩甩到后面去,到时候不把我害死才怪。
堤岸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休息区,不是在洞壁开凿的凹洞,而是开凿出了一个小型广场,面积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在接近这个空地的时候,我们放慢了脚步。我对速度和体力的控制很成功,在抵达这里时我们尽管已经气喘吁吁了,可是仍有精力跟体力做出反应。
我们三个人迅速散成扇形,我首先把火把递给刘班长,然后拉开枪栓。刘班长结果火把后,很自觉地走到中间为我和赵排长照明。赵排长令我意外的摸出六四式手枪,换上最后一支弹夹,顶上镗火。
在凹洞跟腕足怪拼命的时候,我看见赵排长打出一弹夹子弹后,就放弃了手枪,改扔石块攻击对方了。可是没想到在那么紧张的时刻,他居然有时间收起手枪。要是我的话,估计直接当石头扔出去了。
这个广场虽说面积不大,可是对一支火把来说还是不能完全照亮,我们沿着洞壁一边搜索前进。目前我手上的武器,是我们火力最强的武器,我自然就担当起尖刀作用。我在搜索队伍的最前面。
没有走几步,火把光照射下,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说其巨大毫不为过,宽度足有两个火车隧道般大,高度也超过了五米。我们在这个洞口前停留了一刻,没有贸然进去,继续沿着一边搜索这个平地。
很快我们转回到洞口。堤岸尽头的这个广场,除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深印在堤岸上的两道车辙,也直接通进洞口,看来这个山洞就是一切谜团的终点,要想解开这重重谜团,就要进去。
我们搜索这个小广场的目的,是想找到萧国林他们留下的线索。他在通话里说的山洞,应该就是眼前这一个,可是我们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追他,和追他的东西跟他们进去了还是仍留在山洞外。这些问题搞不清楚,我们贸然进去就有可能撞进更可怕的危险中。
突然,站在洞口一侧的赵排长说了一句:“那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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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是一张脸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突如其来的话能吓死人。我瞬间就感到浑身发毛,侧着耳朵使劲听。
“咔嗒”很轻微却很清晰的一个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声音出现的太突兀,我无法判断声音的方向,转动脑袋向四处看去。刘班长手里的火把依旧很明亮,可是火把的光还是照不远,光圈外就是漆黑一片。恐惧瞬间蔓延,三个人紧张的转动着脑袋。
“咔嗒”又是一声。很明显有个东西在向我们逼近,很像脚步声,可是又太清脆,好像鞋底镶了金属鞋掌的声音。我迅速想了一圈,我们出来的六个人没有一个镶鞋掌的,虽然都穿着硬底鞋,可是那绝不是硬底鞋发出的声音。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并瞬间开口喊了一声:“宋队长,是你吗?”
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了回荡,回答我的是“咔哒咔哒”连续的几声。
“在上面。”赵排长突然喊道。
是的,我也意识到声音是从头上传下来的。洞壁陡峭根本没法攀爬,声音来自上面,那就不可能是宋贵龙。我立刻把枪口对准头顶,大喊了一声:“谁在上面,他*妈*的给我出来。“
咔嗒声突然密集和响亮起来,好像很多人穿着镶了鞋掌的鞋子,在头顶上向我们跑过来。我举着枪,想要屏住呼吸。可是紧张的气氛让我无法做到,反而呼吸更加急促。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刘班长鬼叫一声:“是那个东西。”
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洞口。我当时就懵了,刘班长不是个胆小的人,除了水鬼,我没见他怕过什么东西。即便是面对腕足怪,在他知道了那不是水鬼后,表现的也如斯巴达勇士般无畏。那这个把他吓破胆的东西会是什么?那个东西!该死!那是什么东西?他看到了什么?或他知道些什么?
没时间思考了。在刘班长跑进洞口的瞬间,赵排长就一头钻进山洞,山洞外面顿时漆黑一片。我大骂了一声,盯着前面的火光跑进山洞。身后的“咔嗒“声已经响成一片,我已经不在把这个声音考虑是人类发出来的,因为我无法想象人类会在陡峭的洞壁上奔跑。
我想在这一瞬,赵排长的思绪比我清晰。最初我们三个人,每人背着一支火把。出发后赵排长的火把就首先点燃了,然后在凹洞里被我扔出去照亮了腕足怪的口器,给刘班长创造了击退腕足怪的条件。接下来,我点燃了自己背上的这支火把。目前我们只剩下两支火把,而且都在刘班长身上。不跟着他跑,就要把自己留在黑暗里,这特么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前面的两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其实在进入山洞不久后,身后的咔哒声就逐渐减弱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喊,前面的两个人根本不理会,完全就是停不下来的节奏。他们两个人的素质本来就比我好,我喊了两声就觉得不妙,不能把力气放在喊叫上,火光在离我远去,如果不想被他俩遗弃在黑暗里,就必须拼命追上他俩。
我眼前只有远处的一点火把光亮,只能给我指出奔跑方向,照路根本不可能。好在山洞的地面很平整,车辙也逐渐消失了,使我不至于摔跟头。我只能跟着火把的光亮跑,除了远处的那点光,我的眼前就没有任何色彩,只有如墨的黑。可是我在奔跑的过程中,时常有异样的感觉。
人在跑起来后,速度产生的风会让人的耳朵有感觉,首先是声音,风产生的声音。我在拼命奔跑的过程中,两只耳朵有时会产生不同的风声,虽然只是一瞬。最初是担心身后的咔哒声,后来怕被那两个二货甩掉,我都没法去考虑这件事。可是当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时,我再也抬不起腿跑动了。我知道,如果我的猜测属实的话,我们跑的越远,就距离死亡越近。
喊声对他俩已经不起作用,我抬起枪口,扣动扳机,打出一个连发。“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在山洞里格外响亮。火把终于停下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对着前面喊:“回来,都回来。”
前面传来刘班长的喊声:“强哥,怎么了,你怎么不跑了。”
我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赵排长和刘班长警惕的走了过来。看到我虚脱的坐在地上,刘班长面带歉意地说:“强哥,看把你累的,事情太突然了,实在不能等。”
我摆摆手,大口的喘着气,问他:“那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
刘班长脸上很犹豫了片刻说:“我没看清楚,是一张脸。”
我一听脑袋顿时就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这一路跑下来,左寻思右思量,觉得发出那个声音的东西,最不可能的就是人类。声音已经可以确定是从上面传下来的,能在峭壁上奔跑的就一定不是人。可是刘班长既然已经看到脸了,那这件事能怎么解释,见鬼了?
“是一张鬼脸。”刘班长补充了一句。
我差点抽自己一嘴巴。这特么就叫心想事成么?
他们两个人看来也跑的筋疲力尽了,说着话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看了看赵排长问他:“你看到了吗?”
赵排长摇摇头“刘班长眼贼。”
刘班长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我不是刚才看到的。”
你妹。我差点跳起来,紧张的看着周围。赵排长也被这句话吓的重新掏出了手枪。
“别紧张,不是这里。”刘班长见我俩紧张的样子,忙解释道:“强哥,你还记得你把火把打散的时候吗?那时候火好像在空气中燃烧,不但照亮了水面,还把洞顶照亮了一大片。我就是那时候看见的。”
我和赵排长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班长。火光下三张表情各异的脸面面相觑。我看到赵排长的脸已经有点扭曲变形,两眼喷火的盯着刘班长。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刘班长已经死八回了。
我想我的脸色也异常可怕,因为在我和赵排长注视下,刘班长已经没有了淡定的表情。
“你会害死我们的。”赵排长恨恨的说。
我叹了口气“也许我们已经被他害死了,你们没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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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赵排长崩溃了
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把他俩吓得不轻。两个人使劲往脸上拍了拍,就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脸,然后对视了一眼。刘班长声音带着颤抖说:“强哥,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我无精打采的抬眼看了他一下“你们一路跑过来碰到岔道了没?”
“没有吧。我就是顺着这条路一直跑的。没看见岔道。”刘班长说的没几分底气。不过他的脸色却越说越难看。
我摇了摇头说:“这条通道太宽,你火把的亮度不能把它跨过来,即便是跑过了岔道你也看不见。”
这一路跑得太远,如果真的错过了岔道,在想回去就太难了,因为我们对这个山洞没有一丁点了解,也没法了解建造这个山洞古人的思路。我的分析把他俩吓到了,心情从拼命远离洞口转到如果回不到洞口该怎么办。
赵排长的情绪写在脸上,从死路到活路又回到死路,过山车一般经历让这个战士几近崩溃。他毫不客气地对着刘班长一通咆哮。发泄了近十分钟后,他把背靠在洞壁上,抱着头,把头埋在两腿间,肩膀剧烈的耸动着。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我也看得出来,他明显在拼命控制着哭泣声。赵排长崩溃了。
我看着赵排长强忍着哭泣出声音的样子,马上联想到萧国林那一组人。无论是胡爱国还是曹明哲甚至萧国林,都不一定有赵排长坚强,他们现在的状态恐怕更糟糕,千万不要乱了阵脚,要是再跑散了那就真没活路了。
“我们不能乱跑了,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我对还在茫然自责的刘班长说:“那个,你看到的鬼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班长露出紧张的表情说到:“当时我还喊你看,你没看到吗?”
我想了想,好像有印象刘班长喊了一句,不过当时太混乱,我把注意力都放在那头腕足怪身上了,哪里有心思关注别的东西。我只好摇了摇头说:“我没看见,别给我打哑谜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洞顶很高,火焰爆燃的一瞬,照亮了洞顶一片区域。时间很短,可是很清楚。”说到这里,刘班长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眼睛不由自主的向通道顶上瞄了一眼,接着说道:“我看到洞顶上有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好像是石头上雕刻的一些图案。”
听到这里,我瞬间爆发了。“一些雕刻就把你吓成这样?就让你把我们带到这里?你脑子进水了?!”
刘班长脸憋得通红,额头上血管都爆出来了。他很激动,对我的指责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挥动着手里的火把大声反驳:“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承认刚才跑的有些冲动,可是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我是有原因的,我把你们带进来至少暂时摆脱了危险,在外面我们也许早就死了。”
由于火把的剧烈晃动,刘班长脸上的表情变的明灭不定,显得越发狰狞。我开始有些担心他真的会爆血管,他的颅骨还有严重的凹陷伤,要是因为这事出问题,对我的心理也是个沉重的打击。因为他那里只要出了问题,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我忍了忍怒火和怨气,没好气地说:“好,你说,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解释,否则我怀疑你是别有用心!”
刘班长也气鼓鼓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说看上去像一些雕刻,可是当火焰升起的瞬间,那些东西动了。好像怕火的样子,没进四处黑暗里,速度很快。也是在那么一瞬,在它们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它们个体的样子。是一张张人类的面孔,每个人都带着诡异的笑。你说,除了我看到的这个东西,还有什么东西会从上面下来?我带你们跑进来错了吗?”
刘班长因为激动,脸上恐惧的表情减轻不少,通红的脸反倒像一只愤怒的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
他的话叫我无所适从和半信半疑。倒不是我认为他会说谎,而是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他有可能看花眼。就像他说的,当时火光冲天只是瞬间的事,下一刻就恢复了黑暗,甚至更黑。在这种转瞬即逝的火光中,看错甚至出现幻视都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这货前面疑神疑鬼的表现,真让人不放心,所以我更倾向于那只是他的错觉。
不能把火把交在他手里,这是我当时第一个决定。让一个疑神疑鬼,甚至有随时爆血管可能的疑似神经病患者,决定我们的方向,怎么想都是在作死。
我用脚踢了一下还在失神状态中的赵排长,问他:“你怎么样,我们还要找萧队长他们,我们会出去的。你在听吗?”
赵排长已经基本恢复过来了,至少不见他耸动肩膀了。也许是没有控制好情绪,也许是不好意思让我们看到他脸上的泪水,赵排长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挥了一下手,表示他在听。
我看赵排长暂时还不能帮得上忙,就又对刘班长说:“你看到的那个鬼脸,是什么样子,它不会只有脸吧。还有它有多大,它怎么固定在洞顶上的,有绳索悬挂吗?”
我的问题难倒了刘班长,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时间太短,我当时已经全神贯注看了,我更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那东西除了脸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是黑色的,我连猜都猜不出它身体的样子。不过那东西应该很大,你可以想象得到,洞顶很高,它的脸我却看的很清晰,如果这东西的脑袋跟身子比例正常的话,一定是个大家伙。”
我看刘班长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开始犹豫起来,吃不准这个东西的存在与否了。不过刚才密集恐怖的脚步声是确定无疑的,如果真如刘班长说的,有一群恐怖的鬼脸怪物在追我们,那我们手头的这点武器,很难起到自保作用。这让我不禁挠头起来,寻找回去的路似乎不那么迫切了,因为回头路有可能更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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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真的有岔道
这时候我看到赵排长悄悄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抬起了埋在两只膝盖间的头。“强哥,你说得对,我们要找到萧队长他们。他们应对这种局面的能力更差,必须要在他们崩溃之前找到他们。”
看来他通过自身的体会,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紧迫性。
虽说我无意充当这个三人小组的头儿,可是目前几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就我还比较正常。还有就是我想要刘班长交出火把,就必须有一点强势态度,只要我表现出一点强势,就无疑会接手这个小组的领导权。对此我是很清醒的,赵排长刚才的表现和表态,已经表明了交出领导权。刘班长的状态,我想赵排长对他比我还不放心吧。
“我建议让赵排长打火把。”我马上表明态度。
刘班长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跑的太快了。”没等我回答,赵排长就不屑的说道。
说完,从刘班长手里接过火把。赵排长俨然已经重新定位了自己在队伍里的位置。
我拍拍刘班长安慰他道:“你有伤,让一个健康的人打火把带路,对大家都好。”
刘班长甩掉我的手说:“还是不相信我,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跑吗?要我把这支火把也交出来吗?”
说着伸手到背上抽另一支火把。火把绑的很结实,一只手很难弄下来,要是容易搞定的话,我们在凹洞里跟腕足怪拼命的时候,他就弄下来扔掉了。当时是视死如归的心境,连命都可以扔了,何况一支火把。
我看他吃力的样子只好安慰他说:“刘班长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好不好。我们还要去寻找萧队长,还要去搜寻宋贵龙,李连长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我最后这句话才说服了刘班长,我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往回走火把放在中间,我和刘班长在洞壁两边一只手摸在墙上往前走。这时候我可以清晰地看见火把,可是举着火把的赵排长已经看不见我了。我们必须往前走几步就吆喝一声,以确定摸着洞壁前进的那个人还在。这种前进方法自然就快不起来,可这是最安全和唯一的办法。我们甚至没有安全绳相互连接起来。
我记得在跑来的时候,最后一次感觉到风声有异,是来自我的左耳。往回走的话就是右边,我没法让刘班长到左边去,因为他只有右臂可以活动。我就特别叮嘱他,千万注意,有异常马上通知大家。
真特么给力,走了才半小时,我就听到刘班长惊叫了一声“曹。真的有岔道。”
我在墙上狠狠跺了一脚,向洞壁对面跑去。我虽然料到会有岔道,可是心里还是存着一份侥幸。其实我知道,如果我在奔跑的路上,感觉到的不同风声都是岔道的话,我们就几乎没有回到入口的可能。
岔道是一个标准的丫字形,我把他们两个人叫道岔道的中间,从这里望出去,三个洞口宽窄高低完全相同,如果在原地转几个圈,我敢说,我们从哪条通道走过来的都会分辨不出来。
我没有看他俩,就好象对空气问了一句:“我们从哪边跑过来的?”
然后我左右转头看了看他俩。就如我预料到的,他们两个人脸上只有深深的震惊。特别是刘班长,震惊中带着痛苦,看来对自己的鲁莽举动产生了悔意。
呆站了至少有五分钟,赵排长如复读机一般重复了我那一句话:“我们从哪边跑过来的?”连语气都一样。
其实在我说出有岔道这个可能时,赵排长和刘班长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要这个通道里有岔道,又幸运地被你错过了,除非这个通道规模很小,你可以在失去照明前,通过排除法,一条条的去试探,并最终找到出路。这里面有两个前提,一个是通道规模要小,一个是要有照明,这两个前提只要有一个不能满足,你最终走出这个通道的可能,跟买双色球中头奖的几率一样大。
“如果只有这一个岔道,我知道。”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在我们走过来的通道上做了一个记号。“我们跑进了这个洞口。”然后我走进左手边的洞口,又做了个记号。“这是我们跑来的方向。”
刘班长吃惊的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高兴的说:“强哥有指北针吧,我们有救了。”
我痛苦的摇摇头。伸出一只手,露出手腕上的表盘。表盘上有指北针,我把表盘转了几下,指北针随着表盘转动,并没有固定指向一个方向。他俩顿时就泻了气。
其实我在上面一层画储水池草图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指北针失灵了。这是一种非常奇怪地现象,不是磁极有变化或定向不准确,而是磁极消失了,或指北针消磁了。当时对方向还可以通过救生舱埋陷点来定位,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可是现在就成了一个致命缺陷。
刘班长不解的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这边来的?”
我只好告诉他我的猜测,不过很不幸,我猜对了。
刘班长马上紧张地问:“前面还有岔道吗?”
我点点头。
“有、有几个?”赵排长声音发颤的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这个通道的规模来说,一个岔道就可能让你搜索到燃尽火把。当然只有一个岔道的话,分开走,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我接下来的话,掐灭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很多个,如果我的听力没问题的话。”
“那、还要继续往前走吗?”赵排长彻底没了主意。
“当然,找到萧队长我们生存的几率会大很多。首先火把都在他们那里,食物他们也比我们的多。就像我们在做记号,萧队长他们也会这么做的,我认为他们没有我们跑的这么远,这么深。往外面的岔道口走,发现他们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这件事我没有任何把握和经验,纯粹就在猜测。不过我知道我要尽量保持乐观和有希望,否则赵排长会更沮丧更没有信心。
我拍拍赵排长的背说:“打起精神,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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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独行
尽管我表现出了足够的乐观态度,失望和颓丧的情绪仍无可避免的蔓延开了,特别是我们来到第二个岔道的时候,失望迅速转变成绝望。我首先做的是在我们来路的方向上做一个记号,等我做完记号,赵排长和刘班长已经在丫形三岔路口背靠背坐下了。没有萧国林留下的记号,没有回去的方向,没有该走的坐标,一切在这里归零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和鼓励他们,我自己也处于迷茫之中。从中间看上去完全相同的三个路口,在我眼前不停地旋转,瞬间我就感觉到天旋地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时候我脑海里出现周德东的那本书《三岔口》,多么深刻的名字啊,就好像给我们准备的。
我从赵排长手里拿过火把,把这处三岔口的三条通道入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我脚步沉重地走到三岔口的中间,默默地坐下来。这时候我们三个人正好每人面对着一条通道,准确地说是面对着三个黑洞洞的洞口,或者是三张血盆大口,在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
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失去了主导权,无论是谁的建议都是盲目的,都是在赌博,没有人能准确定位。可是我们又不能继续等下去,我们必须在照明消失前找到萧国林他们或找到出路。
我苦笑了一下说:“这一个岔口我们还可以有两个选择,至少有一条路是通向入口的。如果没人能确定方向的话,我想说一下我的建议。”
我停下来等着他俩的回应。这时候又回到集体表决的阶段,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判断失误的责任,我觉得根本没有人能做出哪怕自认为正确的判断。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刘班长才说:“你说吧,我没有意见,也没有主意。”
赵排长始终没有表态,我只能当他默许了。
“我的建议是这个岔口我们可以分两组搜索。”我又停了一下,那两个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我的解释。于是我接着说道:“根据我一路跑过来对不同风声的记忆,每一个岔道间距离差别不大,也就和我们回来的这段路差不多的样子。我们分开走可以增加寻找到萧国林他们的几率。”
“那岂不是也增加了风险。”赵排长忽然冒出一句。
“是的,特别是独自搜寻的那个人,风险会更大。”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我的建议是,我们现在就确定一个最终搜寻的方向,因为我们必须有一个人要独自搜寻,就让独自搜寻的那个人,朝我们认定的最终搜寻方向走。如果两个人一组的那队搜寻的方向没有结果,没有在下一个岔道口发现萧国林留下的记号,就返回,向独自一人搜索的方向靠拢。再往下搜索,就完全靠运气了。不过,我们现在如果不分组,而是随意选择一个通道搜索,那我们现在就要靠运气。”
我的这段话很拗口,我自己说出来都要仔细斟酌着说,惟恐他俩理解有误。可是我刚说完,刘班长就表态了,我都怀疑他听明白没有。“我同意强哥的建议。问题是谁独自搜索?你知道,我的伤不允许我冒这个险。”
刘班长直接把自己撇干净的做法,让我极为鄙视的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我把眼光投向赵排长。赵排长躲避着我的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山洞,脸上的表情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我看了他半天也不见他表态,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也害怕一个人搜索。我就痛快的对他说:“如果没问题,我独自负责搜索一条通道。”
“那我同意。”我的这句承诺马上解开了他的心结。
其实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决定我单独搜索一条通道了。目前他俩的心理状况都不适合单独行动。接下来我们就选定一条最终搜索的通道和具体行动的细节。通道选择上我们都没有主意,干脆采取抓阄的方法来解决,真有点听天由命的味道。商量完细节,两组人各拿一支火把,分别踏入黑暗的通道。
没法说方向,我进入的是左手边的通道。一进入通道我就有点傻眼了。通道很宽,如果两个人搜索的话,可以一边一个,以拿火把的人作为参照物,让他控制速度,两个人并排前进就可以。只是需要偶尔用声音联系一下,保证彼此之间的进度相同。
我一个人搜索就只能走在通道的最中间,但是即便如此,火把的光也没办法同时照清楚两边的洞壁。我偏向任何一边一步左右,都可以把这一边看清楚,可是另一边就更模糊。我当然不能两边跑着前进,这样就失去了分别探索两条通道的意义。我想了想,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右臂伸直火把伸向右边,右边通道墙壁清晰起来。再交到左手,伸直左臂,左边通道的墙壁也清晰了。
我嘿嘿一笑,两手交替打着火把向通道深处走去。赵排长和刘班长早就进入右手边的通道了,我的这个方法不需要跟队友呼应,速度应该比他们快。还有一点,就是我可以大步直线走,可以借机步量一下两个岔道口之间的距离。刚才三个人走过那段距离时,又要保持速度,又要相互呼应,根本没法步量出大概距离。我一个人采取这个办法,应该能步量出比较准确的距离。
火把在两手间交替,使得光线在我面前忽明忽暗,人的影子忽而在左忽而在右,时长时短变化不定。我的脑袋又必须要不停跟着火把转动,双眼必须要从这些光怪陆离的影子上掠过,心里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我只好更专心的数着脚步,更努力地控制着脚步的节奏和步幅,来减轻这种恐惧。
很幸运,就如我料的,我比赵排长他们快,用了二十分钟多一点就来到了下一个岔道口。我马上在来路的路口做了个标记,然后仔细检查了三个通道口,幸运没有继续陪伴我,我一无所获。按照原计划,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在这里等他们了。如果他们那边有发现,就会在原地等我,我这边长时间等不到他们,就返回头找他们。鸣枪,是最简单快捷的联系方式,不过这里情况复杂,我们放弃了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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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一个奇怪的声音
我坐在三岔路口的中间,面对着来路,算了算时间。他们如果顺利(应该是不顺利吧),到达下个岔道口,再返回来到这里,大概还需要个把小时。我在这里无所事事却点着火把,这是在燃烧生命啊。尽管极度恐惧不断袭来,脑子里一个声音不断对我说:不要!最后甚至在绝望的嚎叫。我还是咬牙踩熄了火把。
食物和水还可以支持我们三天左右时间,火,如果接下来没有别的可燃物,这两支火把还能支持的时间就要按小时算,我必须要节约用它。
随着火把熄灭,通道里似乎一下子变静了。按理说环境没任何变化,可火是有声音的,以往我真没注意到这点。现在没有了火苗发出的呼呼的声音,我手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和心脏跳动的声音,就成了我能听到的最大的声音了。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但这也是一件可怕的事。当黑暗完全降临,除了你自身没有任何发声物时,心里的各种魔鬼就会找到出口,降临到你身边。我知道必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可不想当他们找到我时,发现我已经发疯了。在漆黑的环境里能做什么呢?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数时间吧,就当它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也因为这是我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表盘发出青蒙蒙的光,指针像两个淘气的孩子在滴滴答答跑动。我看着秒针转了两圈,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我们是不是也在转圈?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就禁不住想找纸和笔把我的想法记下来,画出来。可是目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就拼命抓住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画出一幅图画。
我的念头和在脑子里的图画是这样的。既然我们已知的岔道都是丫字形三岔道口,而我估计岔道间每一段路都是等长的,那我们沿着一边走,就是每次碰到三岔道口,都从左手边或右手边走,那么我们是否会回到出发点。显然这是可行的。我脑子里马上开始画这幅图,根据三岔道口每两条通道间一百二十度的角度计算,在通道是直的这个假设下,转五次弯,就会回到起点。
我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兴奋了一刻后,问自己:这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是的,目前所有的努力都要指向出路。我的这个想法来的突然,我暂时还想不到对我们有什么用处,但是我隐隐感觉到这是我们的出路,至少会对我们有帮助。可是它怎样才能发挥作用呢?
我在脑子里把这幅图放大,画的更复杂,让它成一个巨大的网。顿时有一个思路清晰起来,我似乎要抓住什么了。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很悠远、很抽象。特么的声音怎么会抽象,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骂起了自己。
可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因为我无法想象和解释这个声音。在我感觉中,好像是高空坠下一个东西的声音,而且是很小的东西,又很重,这真是太矛盾了,但这个声音,应该是很快划过空气产生的。或者是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或者是硬弩射出一支极细小的箭发出的声音。
声音很尖锐,又不刺耳,甚至有些悦耳。距离我不会很近,却听得分外清晰。那个声音拉着长长的尾音,像要击中某个东西,甚至在击中某个东西应该发出很大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在等着。我不知道这个发出声音的东西,将要击中什么,或许是我,可是我一点都不紧张和害怕。
我这人也算是神经大条的一类。可是绝没有无畏到死都不怕。我想在那一刻,我的神经已然麻木了,这么短时间内经历的这些事,已经把我的恐惧神经绷断了。有点类似曹明哲,他是感知神经出了问题,我好像是恐惧神经出了问题。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我预料的发展,那个声音如它出现般猝然消失了。我的思维马上被这件事吸引过来,并混乱无序的思考着,瞬间就把脑海里那幅巨大的图绞碎扯烂。
这个声音出现的太诡异和突然,消失亦然。我在考虑它出现的各种可能性,或是说,是什么东西或事件产生的这个声音。我坐在这里没有动过,声音出现以前到声音结束,我就保持着静止状态,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从身边飞过产生的风,哪怕极轻微的空气扰动都没有。
这个声音从出现到消失,时间很短,可是声音没有渐高和渐低的过程,让我无论从那个方向思考,都猜不出这个声音的出处。可是我又不甘心把它归结为我的幻听,不会有这么清晰地幻听吧。
这件事让我的脑袋混乱起来,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问题,脑子里在纠结这个声音是否是幻听。当我决定暂时放下这个纠结,来考虑上一个问题时,却发现我已经没办法在脑袋里画出那幅巨大的图。似乎我的大脑已经不能非常专注的做一件事。要知道在脑袋里呈现出来一幅巨大和复杂的图,并且能清晰地确认各点的关联,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而我,似乎瞬间失去了这种能力。
我必须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我要找到让我脑袋里产生某种想法的线索,这似乎对我们找到出路有帮助,这才是最重要的,让那个该死的声音见鬼去吧。我默默地想着,并在脑海里绘制最初想法中那个简单的图。
重新进入强大的思想世界,或说让思想世界进入强大,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啊。我只能逐渐进入,一步步尝试。
我先在大脑里绘制出一个等边六边形,每一个角就是一个三岔口,沿着分出去的一个通道作为一边,外面又出现了六个等边六边形。这时候外围的岔道就更多了,我的大脑暂时无法绘制出更详细的图,可是已知的这七个等边六边形,却可以纤毫毕现的呈现在我面前。可是这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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