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围困
其实那条红色的分界线和我距离并不很远,如果是在白天我可以看的很清楚,它甚至都没有超出独眼兽的照射范围,也就是五六十米的样子。可是现在不行,独眼兽的光尽管很亮,可是照过去的过程中水草太密集,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和视线。我要想看得清楚一点,就必须有高度,从高度上摆脱水草对我视线造成的影响。
我深吸一口气,快速站直身体并翘起脚尖,手里的独眼兽同样举到最高。这一刻,那条红色的线有些清晰起来。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条线,而是一条很宽的红色水带,就好像从那个地方开始,沼泽地里的水变成了红色。因为雾气的原因,这条红色水带的宽度我无法确定,我只能看见它跟近岸这一边的分界线,没入雾中的部分我只能猜,也许只是很窄的一条红色水带,也许很宽很广。
很快我就被浓烟呛得蹲下身子,眼泪哗哗的涌出来,两只眼睛疼的睁不开。在浓烟中,并不是不呼吸就没问题,浓烟对眼睛的刺激同样很厉害。我任凭泪水冲刷双眼,这样能减轻浓烟对眼睛的伤害。猫着腰回到火堆旁,我打开自己的背包,先翻出一瓶清水洗了一下眼睛,眼睛好受多了。然后我又继续翻我的背包。我要找一样东西,望远镜。
自从看见那条红色水带,我就隐隐有一个猜测,尽管这个猜测不成熟和不太可信,但这个猜测如果属实,那将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我仔细地翻了一遍背包,不出意外,我的背包里没有望远镜。分配行李的时候,我和杰克是将需要双份和多份的物品先统计归类出来,然后分别装进不同的背包,并不是各自准备各自的物品。其实这些东西也不能分的太细,比如说电池,一下子就带了几十块,这东西分量又重,只能根据各自的能力尽力而为了。我从背包里翻出两只便携式步话机,我骂了一句脏话把它们塞回去。我知道步话机都在我背包里,不然我早通过步话机联系杰克了。
我记忆中望远镜装在杰克的背包中,回来找只是不死心的举动。
我这里没有望远镜不代表老挝人那里没有。他俩的背包都是越南人提供的,装的什么东西我不清楚,现在我只能祈祷里面有一只望远镜。
我迅速打开两个老挝人的背包,直接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很遗憾,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我甚至很恼火的诅咒了越南人一顿,他们往老挝人的背包里塞了大量的电池和饮用水,还有一些罐头食品。估计最重的几样东西都塞老挝人背包里了,除了枪和子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人员分散了,可是物资却极不平均的分配在几组人手里。我们这一组人几乎拿着所有的电池,这东西分量很重,在丢失大部分仪器设备的前提下,电池的数量远远超过需求。因为这些电池主要是提供给探测设备使用的。
两个老挝人还在酣睡,我过去把他们两个摇醒。两个人醒来后才感觉到呛人,捂着鼻子好一阵咳嗽,一看火堆冒出的浓烟,又急忙煽火把火堆弄旺。
我示意布阿松跟我走,来到水边我让布阿松稍微蹲下,比划着告诉他我要做什么。布阿松很自信的扎了个马步,我踩着布阿松的膝盖站上他的肩膀。两个人叠罗汉需要很好的平衡能力,对下面的人来说体力是最关键的。布阿松站得很稳。
我几乎站在浓烟里,眼睛又开始疼起来。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浓烟里坚持不了很久,马上把独眼兽开到最亮,对着远处的那条红色水带调解手电光圈。
我目前的这个高度,已经完全摆脱了水草对我视线造成的影响,虽说看到的距离受到浓雾影响不可能再远,可是清晰度要高很多。独眼兽手电光圈调节到某一个范围后,亮度达到最大值,在一个直径一米的光斑内,我看到水中的红色是活动的,就像某种在水中蠕动的蠕虫。密密麻麻的红色蠕虫缠绕成一个一个红色的线团,在并不深的水里滚动。那一条清晰地红色分界线,就好像一道有形的玻璃隔离带,把红色的蠕虫挡在外面。
我几乎是跌落下来的。浓烟呛得我两只眼睛又流出了泪水,可这点痛苦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太大影响,特别是对我心里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可是那一团团红色线球般的生物,和那一条似乎壁障的隔离带让我几近抓狂。
我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那些红色的看似蠕虫般的生物,应该是袭击我的赤红色蛇。这个距离我当然不可能看清楚,可是隐约可见的几条影子,让我看见了这些赤红色蛇的特征,那就是脊背上的一条赤红。
我们被一群蛇包围了。不用去别的岸边观察我就已经有这个猜测,不过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我还是跑到另一个岸边观察了一下,这一条红色水带已经完全合拢,在距离我们所在旱地五六十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圆。
布阿松跟着我跑了几个岸边,自然也看见了这条红色水带,但是因为高度的原因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不过他有自己的解释:古曼通
这时候,布阿松又开始六神无主的念叨着这个令我不解和恐惧的词。
我根本无从了解古曼通是什么意思,不过从阿祥都对其有所畏惧的表情里,我判断这很可能是东南亚的一种巫术,酷似于下降头。对这种近乎玄学的神秘东西,我的态度是不相信和不惧怕。就好像我们在敬畏神明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信则灵。那么反过来,不信就没什么可怕的。这个也许和我神经大条有关系。
可是现实里,就在五六十米之外活生生的一群毒蛇,却足以让我毛骨悚然。
我现在要搞清楚的是,这群蛇为什么会围住这块旱地而不向我们发起攻击,它们畏惧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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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亮
我的判断是浓烟,是这片浓烟把蛇群驱出了旱地,让它们不甘心的聚集在烟气范围之外。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是这个猜测应该有一定准确性,因为红色水带几乎就在浓烟排开雾气的分界线上。我可以做实验验证一下我的猜测,虽然这有点玩火**的意思,可是不掌握这些蛇真正畏惧的是什么,对我们来说是很危险的。我们要想离开这里,就必须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我和布阿松回到火堆旁时,另一个老挝人已经把火堆上的湿草掀掉了,没有了湿草压住火堆,火苗子慢慢烧起来,火堆周围马上不那么呛人了。同样火堆也因为缺少燃烧物,火势很小,马上要燃尽的样子。
尽管布阿松始终神经质一般的碎碎念,我还是催促他俩去周围,打一些干草和枯枝回来把火烧旺,我则回到岸边观察红色水带的变化,为了避免被烟熏的没办法长时间观察,我浸湿了一条毛巾捂在口鼻上。这个地方因为没有风的缘故,即便是火堆里不在往外冒出浓烟,原有的烟气也很难短时间消散。我看着表计时观察了三十分钟,并没有发现红色水带在距离上有什么变化,红色水带仍在浓烟排开雾气的分界线处。
这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不甘心的在红色水带前找了一个参照物,一株特别高的水草,又看着表计时观察红色水带的变化。这一次只过了二十分钟我就发现了变化,红色水带往前逼近了两三米的样子,已经越过了那株做参照物的水草。这时候我也发现空气中的烟气淡了很多,我直着身子观察远处眼睛都不会很痛。
再仔细看远处的红色水带,才发现它已经往前逼近了很大一段距离,刚才没有发现是因为选择的参照物不准确。我最初选择的参照物是雾气的边缘,这么看来往前逼近的不但是红色水带,还有雾气,它们是同步前进的。
浓烟失去后续支持,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样,红色水带向我逼近的速度也在加快。我已经不需要太高的高度,在独眼兽灯光下就能看出来红色水带内的真相。是的,我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一群赤红色的蛇。
确定了这群毒蛇恐惧的是什么后,我转身跑向火堆,一路上抱起一大堆被我砍倒的草,跑到火堆前就把这一堆草盖在火上。火堆在两个老挝人打理下已经窜起一人多高的火苗子,我这一堆湿草根本没办法把火势完全压住,我又抱起火堆边上更多的湿草往火堆上扔。布阿松和另一个老挝人看的莫名其妙,对我大嚷大叫起来,他们没办法理解我反复无常的举动。
我更没时间向他俩解释,再说语言不通也解释不清楚,就指着水边向布阿松做了个瞭望的手势,并把独眼兽扔给了他。两个老挝人拿着独眼兽手电跑向水边,很快又跑了回来,表情慌张,嘴里大声地喊着。这回他们喊得不是“古曼通”,而是另一个词“毒雾”。我想这个词是蛇的意思。
我没有理会两个在我身边狂喊乱跳的老挝人,把湿草洒向冒出火苗子的地方,要尽量压住火才能产生出浓烟,但是还不能把火完全压灭,这需要非常小心和有耐心。两个老挝人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见我用湿草压火,以为我在把火扑灭,一人抱了一堆湿草就往火堆上扔。
我一看差点气昏过去,张嘴就爆了一句英文粗口。不过一想中国话他俩听不懂,英语他俩更听不懂,骂也是白骂,也就自己发泄一下罢了。我连忙拦住他俩,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俩,那些蛇怕烟,我们要让这堆火冒出大量浓烟来祛除毒蛇。
我想我的表演一定很生动,如果去考表演系都能过关,因为我只表达了一遍两个老挝人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中间我连一个音符都没有发出来。表演天赋是可以逼出来的。
很快火堆上冒出了滚滚黑烟,呛得我们三个人满脸是泪,浓烟向四处扩散的同时,也把我们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我看这两个老挝人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就把照顾火堆的事交给他俩,猫着腰跑到水边观察红色水带的变化。
还好,浓烟扩散的很快,不但抑制住了红色水带逼近的步伐,还有将其驱退的趋势。终于取得了暂时的安全,我心里暗松口气,又开始思考起脱困的办法来。
浓烟对这种蛇有驱逐作用,不过这块旱地上的可燃物就这么多,能坚持到天亮就已经要靠老天保佑了。然后呢?我们怎么突破红色水带逃脱。目前我已经可以确定,这片水里的水蛭已经被蛇群吃净了,虽然这会让我们少了一个麻烦,可它引来的另一个更致命的麻烦让我无计可施。似乎除了飞上天就无路可逃。
我在煎熬中看着视线尽头的红色水带越来越远,直到它退出我的视野。而周围的烟则越来越大,我蹲在地上都被烟熏的咳嗽。一直到我觉着呼吸不十分困难,可以稍微站直身子的时候,我知道这里的可燃物已经烧完了,我们面临的真正危险就要降临。
这时候天边泛出了鱼肚白。雾气已经开始消散,火堆制造的烟也在消散。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甚至天边还没有出现朝霞,可是最黑的时候已经过去,在不用独眼兽照明的情况下,我已经能看清楚这块旱地的全貌。
这块旱地应该是淤泥淤积起来的,从形状上看它不是一个规矩的方或圆形,而是鹅卵形。这就说明它是水流冲积形成的,进而就可以推断出,这里的水至少有过流动历史,并非一直以来都是一潭死水。其实从这里的水并没有发混发臭,而且还有水生物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这里的水应该经常有流动的机会。
地面的草已经让两个老挝人砍光了,几株高大的灌木也被他俩砍得只剩下主干。而火堆已经完全熄灭。
两个老挝人无助的望着我,砍草照看火堆忙了一晚,让他俩满身满脸是黑灰,乍一看就跟两个非洲人似的。我们三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并不清晰的地平线,就如看着我们的未来。我看了看他俩的表情,我们的未来如我们的表情般并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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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来自远处的光
我不得不承认我并没有想出脱身的办法,尽管我已经绞尽脑汁。面对着两个老挝人投向我的充满信任和依靠的目光,我躲开了,把目光投向东边渐渐泛红的天边。
我不是救世主,在这种绝望的状况下,我也需要救世主来搭救。尽管我们的视线里还没有出现红色水带,可是我知道,当烟气散尽的一刻到来时,那些赤红色蛇会铺天盖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天亮的很快。当朝霞映红天际的刹那,笼罩在山谷里的浓雾如蒸发掉了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同样,原本还可以停留一段时间的烟气,没有了雾气的阻挡瞬间消散无踪。太阳照旧升上天空,我们三个人看着水面,等待着死神降临。
我们三个人就像三座雕塑站在这块旱地的中间。过了好久,很意外的并没有出现令我们恐惧的画面。两个老挝人兴奋地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我当然同样高兴,又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为了证实蛇群真的退了,和它们退到哪里去了我和两个老挝人又一次搭起了罗汉。我已经决定退出这次行动,我没有考虑到这次行动的难度这么大,因此我的准备很不充分。不过越南人的准备并不比我多,看来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对这种冒失的举动我没有一点继续下去的打算。当然,我要先找到杰克,我没有扔下队友的习惯。
这一次我踩在两个人肩上,要稳当一些,可以观察的久一些。
在阳光照射下,我可以把沼泽地看得很清楚,看得很远。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那种因为大量赤红色蛇聚集,而形成的红色水带已经消失不见,满眼都是深绿色的草,偶尔从草隙间闪出的也是碧绿的水波。我对照着指北针确定了一下我们的位置,很快确定了我们下来这个沼泽地的位置,我们要想离开这里,回到最初的位置是最便捷的方法。那里有我们留下的绳索。
这个沼泽地如同一个巨大的峡谷,跟周围的山脉落差很大,我们如果要另外寻觅出路,要付出更大的努力。对两个老挝山民来说也许只是攀岩的时候增加一些难度,对我来说就有些难以逾越。以我们下来的那一处地点为例,从谷底到山脊几乎就是峭壁,高度更是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没有绳索,凭个人能力我没有一点爬到山脊的把握。
当然,从我目前的位置,看不到我们进入沼泽的地方,中间有至少两座山丘挡着,我能看见的只是我们进入这个谷地的山脊。那是那一段山脉最低的一处,从远处看就像山脊上凹出了一个锅底,像一个灶。
我们白天休息的山丘没有出现在我视线里,这点现在不重要了,我们要想回到最初的位置,只要认准略微凹陷的山脊就可以。在说我们落脚的那个山丘上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蝎子,不要说我已经打算放弃这次行动,就算我要继续下去,也不会为了留在山上的仪器设备而冒险上山。
可是要找到杰克,我有必要找到我们分开的地方,也就是令杰克发狂般狂奔的橘红色光带的位置。对于这一段路,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当初为了截住杰克拼命地跑,根本没时间辨别方向,再后来遇到布阿松,在他的带领下糊里糊涂就来到这块旱地。这样的话,我们还必须要回到阿祥和阿三休息的灌木丛,从那里理顺思路和方向才有可能找到那个位置。
我跳到地面上,先向老挝人表达了一个我容易表达出来,他们又容易理解的信息:找到杰克,我们就回家。
我的表演技巧越发熟练,两个老挝人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对于找到杰克的难度他俩看来没有领会,但是听说找到杰克就可以回家,他俩表现得异常兴奋。看来对这个鬼地方他俩也受够了。
具体的行动计划,我没办法向他俩表达,只是向他俩表示先填饱肚子,然后就出发。这块旱地上能烧的东西都烧干净了,我们只能喝着水吃了点干粮。
我很快填饱肚子,把裤腿束进靴子里,开始打绑腿。这时候我突然听到布阿松惊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布阿松望着远处的山脊惊叫着跳了起来。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雨布上,我背朝着山脊,另一个老挝人刚吃过东西,也是背朝着山脊在系鞋子,只有布阿松的方向是面朝山脊的。我在看到布阿松的表情时,迅速回头看向身后,顿时一道刺目的光险些亮瞎我的眼睛。
我没有像布阿松一样表现出惊恐的态度,但是这道光太刺眼了,我不得不闭上了双眼。这道光来自远处的山脊,和我们进入谷地的山脊凹陷处很近,这道光是有人用镜面反射太阳光给我们的。尽管我闭上了眼睛,还是能感觉出来这道光在我双眼间剧烈的晃动,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似的。
为了防止被这道光刺瞎双眼,我只好伸出一只手略微挡了一下光,才睁开双眼。在我面对山脊的一刻开始,这道光就锁定住我了,最初照射布阿松应该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发出这道光的人无疑是胖子,也只有他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来表达他对我不打给他电话的不满。可是这一刻,这道刺目的光让我感到无比欣慰和渴望。我希望胖子能帮我找到杰克,他能找到我就应该能找到杰克。
不过为了安抚一下胖子,让他不至于做出更过激的事,我马上从背包里掏出卫星电话,向那道光的位置比划着做出电话坏了的意思。显然这个解释并没有让胖子接受,那道光更激烈的在我眼睛上晃动。
我气得骂了句脏话,却突然想起了胖子那里有瞄准镜,他应该可以看清楚我说话的口型。于是我马上慢慢的用口型说出了一句话:我和杰克走失了,你能找到他吗?
混乱晃动的光突然停了下来,看来胖子看懂了我的口型和接受了我的解释。我把挡在眼前的手拿了下来,这时候那道光却突然又找到我的脸上,并快速的闪了几下。
我气得大骂了一声:“死胖子…”
声音却戛然而止,我突然意识到这几下闪动的光似乎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果然,光又快速闪动起来,这次因为我关注到了,看得很清楚,是三闪,三长,三闪。这是在重复着一个信息:危险。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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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雨了
这个信号急促而准确,跟一开始晃瞎我眼睛的光决然不同。我估计目前给我发信号的人是萧婷,她无论是在校还是参加一些野外考古活动,都会学习和接触到这些简单的信号知识。
我相信他们用这种方式给我传递信号,一定是非常紧急,迫切到他们没时间赶过来提醒我。特别是胖子,我相信真有危险威胁到我的生命,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前来搭救我的。可是这个信号表达的危险是什么?他们只是让我跑,具体往哪里跑?至少我目前并没有发现危险降临,万一跑错了方向,在一头撞进他们说的危险里,那这个信号就不是救命而是害命了。
我忍着焦虑和恐惧,用口型对着发光点说:“你们看得见我说话吗?”
光闪了几下:是的。
“你是谁?胖子吗?”
“是的”
我想如果是胖子发出信号,而他又能熟练和全面掌握灯光语言的话,这句话应该是这样的:草,除了老子谁还会管你死活。然后是一连串需要打马赛克的感叹词。
“那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危险和我们往哪边跑!”我只能说的很慢,否则他根本没办法看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不过我脸上的愤怒表情他应该看得到,他这种没头没尾的警告除了引起恐慌,还能引来的就是我的愤怒。
“东北方向。”“迅速”“危险”
这几个简单的词不断的重复着,让我不得不紧张起来。出于对胖子的信任,我不打算进一步细问和核实这个信息了,我马上对两个老挝人做出危险和撤退的表示。然后我转过头,对着胖子的方向用口型说了最后一句话:“看到杰克了吗?告诉我他的情况。”
灯光给我的信号是:no。
我没有询问阿祥和阿三的消息,在阿祥的枪口对准我的一刻,他已经不是我的队友了。我有责任心过剩的习惯,可不会博爱到不分敌我。我始终不认为这伙越南人是我的朋友,现在更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我怎么还会关心他俩的死活,特别是我已经决定要退出这次行动。
我向两个老挝人发出跟着我的信号后,就跳进水里,向胖子指出的方向走去。沼泽地的水不深,可是下面的淤泥有很大的吸附力,每往前走一步都要消耗很大的体力,速度别想快起来。
走了没多久,我的体力就出现急剧衰退现象。算下来我已经超过五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昨晚上两个老挝人好歹睡了一会儿,我却一点合眼的时间都没有。昨晚上因为极度恐惧,精神高度集中,在加上烟熏火燎的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睡意。目前在沼泽地里走了这一阵子,疲惫和渐高的气温让我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相信只要走到下一个没有水的地方,我一定会倒下,我的体力消耗已经到达极限了。
两个老挝人情况比我好,走得比我快,在不断催促我走快点。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可是他们看到了有人用光和我联系,再结合着我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还要死撑着走,那这个危险一定是致命的。
所有刺激我神经的方法都已经无效,即便是用力拍打我的脸颊,能带给我的只是“啪啪”的声音,根本没有太大的疼痛感觉。胖子给我发灯光信号的地方,在我前进的侧后方,在我神智尚清醒的时候,我会不定时回头,确定行进方向是否正确。不过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我就逐渐的放弃或是忘记联络胖子,只是在机械的往前走。方向大概没错吧。
某一个时刻,我感觉到有风吹过。这阵风有点凉,我的脑袋在凉风中恢复了一点清醒,我回头看向胖子发出灯光信号的位置时,才发现天阴下来了。整个山谷笼罩在阴云中,周围高出山谷很多的山峰都处在阴云之上。
风起云涌。我的脑海里刚出现这个词,黑云里突然亮起闪电。不同于任何一种我见过的闪电,这个闪电不是一道,而是分岔出很多个头劈向山谷里的山丘,就好像这些山丘是无数个避雷针,把闪电从天上引下来的。
随着滚滚雷声,阴暗的天空突然像决堤的河,泼下如注的雨水,如果这还叫雨的话。我觉着这场雨更像天漏了,用风云变色都无法形容,水是倾泻下来的。
沼泽地里的水位上升的很快,冰凉的雨水降低了沼泽的的温度,水位从膝盖上升的大腿,冰凉的感觉却传遍全身。疲惫没有减少分毫,反而因为行进更加艰难而有增无减。睡意和麻痹的神经却得到些许刺激,让我的头脑逐渐清醒起来。我借着微弱的光,选择了一个最近的山丘,带着两个老挝人向那个方向艰难的走去。
胖子警告我的危险我还没有看到,可是眼前的危险却是显而易见的。我没有把握在越来越大的雨水中继续前进,东北方向,让它见鬼去吧,我现在最迫切的是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淹死,而不是死在那个未知的危险里。
水位上升到腰部的时候,我觉得行进到那个可见的山丘都成了一种奢望。我们没办法游泳前进,我们每个人的背包里都携带了大量的电池,这些电池的重量足以把我们拖到水底。
为了减轻负重,我开始往外扔背包里的东西,首先是电池,然后是饮用水和罐头食品。两个老挝人一看我的举动,也开始打开背包扔东西。我还担心他俩把东西都扔净了,下面的路就更危险,首先电池是要保留一部分的。
我抓过两个老挝人的背包,亲自给他俩减负。我们携带的电池都经过防水包装,短时间浸水没有问题,我在他俩背包里各留了十节高能电池,其余的都扔了。每个人只留了一瓶水,罐头食品全部扔掉了,留下的只是最充饥的压缩食品。
背包刚一减负,我们的身体就浮了起来。这时候沼泽地里的水已经到老挝人的胸口,这个深度如果还依靠双脚走的话,基本就举步维艰了。
目标还是那个山丘。顶着倾盆的雨水,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指了一下远处的山丘,率先向它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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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榕树上
雨水对游泳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抬头看方向的时候不舒服,雨水打在脸上让我睁不开眼。老挝人在水里比我有优势,游泳的姿势不好看,效率却挺高,很快就游到我前面去了。我采取了比较省力,速度还快的自由泳姿跟在他俩后面,落脚点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这时候我感觉到水里有了一种变化。这里的水就像一团死水,我们一路走过来没有发现过流动的水,如果说有这种迹象的话,就是在我们过夜的旱地上,那个呈鹅卵型的地带像极了流水淤积中的河滩地貌。我现在感觉到的就是一种活水特有的流动性。
这个感觉来的很快,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突然感到身体右侧的水一下子少了,水面形成了一个落差。我眼看着这个落差形成了一个水面坡度,身体就被另一侧涌过来的水掀翻,接着这一潭死水活了过来,卷着我向一个方向涌去。
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我拼命挣扎着稳定住身体,有时候双脚能踩到沼泽的泥里,眼睛在浑浊的水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身体基本保持不住平衡,水下似乎有暗流一般,把我的身体不断地卷进水底,能偶尔伸出头到水面吸一口气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我觉着自己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终于抓到一样东西,让我得以浮出水面,是一根很粗的树干。推动树干的是两个老挝人,他俩没有我这么狼狈,看来早早的找到了这跟枯树干,并推过来救起了我。
水完全变成了黑色,沼泽地里的淤泥被彻底搅起,就像一大滩黑色泥流,汹涌的翻着污浊的浪花向前奔流过去。我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除了拼命的喘气没有力气做别的事情。两个老挝人把木头推到我身边来,也费尽了力气,在没有余力推动木头游向高些的地方。
我们三个人抱着木头,随着这股洪流向前涌去。抱住木头对我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我感觉到有人在向上托我,我集中了一下注意力,才发现是布阿松,看样子要把我托木头上面去。我顺势用力爬到木头上。
这根枯树木头不是圆的,而且上面有一个凹形,我两条腿很没品的耷拉在两侧,狗一样趴在木头上。我的身上和脸上都是粘糊糊的黑色的泥,树干上也是这些东西,我就趴在这么一坨脏东西里,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
我想我睡着了一会儿。我是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惊醒的,震动的同时我落进水里。还好布阿松够敏捷,在我落水的瞬间抓住了我,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布阿松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提出水面。
天很暗,我们求生的枯木被撞烂了,正翻滚着随洪流远去。不过我们对此没有沮丧,我甚至认为这是布阿松两人有意为之,他俩很可能是拼命把木头推过来撞碎的。因为撞碎这根木头的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我们有落脚的地方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棵榕树。粗壮的主干我们三个人都无法合抱,无数从枝杈上垂下来的气根,让这棵榕树的枝干向外分的很扩,就像一把巨大的伞矗立在这里。树干上盘着很多藤蔓,让我们很轻松爬上树。主干上最大的一个分叉处,几乎可以摆一张桌子喝茶,宽敞的可以躺下睡觉。
我翻出背包里的一块雨布,系住四角拉起来挡在头顶,雨水在榕树和雨布的双重阻挡下,让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我迅速脱下衣服拧干,没必要换衣服,所有的东西都是湿的,背包里的衣服也是。光着身子还是会感觉到一些微凉,穿上拧的半干的衣服,我把一支独眼兽倒吊在雨布下面,把手电光开到最大。
这种手电在产生强光的同时会产生高热度,尽管这会很快消耗完里面电池的电量,可是相对于因为潮湿阴冷而生病,这就是小事了。因为我需要睡眠,非常迫切,我已经没有能力在坚持下去了。人在睡眠时产生的体温不足以抵御这个阴冷的环境。
做完这一切,我就蜷起身子倒在树杈间很快睡着了。
我醒来时并没有感觉很冷,手电早已经灭掉了,四周黑的看不见一点东西,能听见树下面水流过的声音,和雨水打在雨布上面的声音。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看来在手电和体温双重加热下,已经把衣服烘干了。
我是被饿醒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声都要盖过雨声了。我从头底下的的背包里摸出一根荧光棒打亮,这时才看见倚在树杈上睡觉的两个老挝人。我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睡觉的,不过我觉着他俩不会比我坚持的时间长太多,他俩也很久没有得到休息了。
手上和身上的淤泥已经干了,结成了硬壳。我借着倾斜雨布的一边淌下的雨水洗了一下脸和手,拿出一包压缩食品填肚子。我们这次准备的压缩食品很硬,味道一如既往的难吃,不过现在的压缩食品营养成分够全面,不单纯能填饱肚子,这一小包压缩食品就能维持一个人很长一段生存时间,足以提供十个小时以上的热量。
填饱肚子后我看了一下表,表针指在凌晨两点上,也就是说我睡了超过一个对时。
当初胖子向我发出危险警报,让我往东北方向跑。可是这场大雨改变了我们的方向,现在细想一下,最初被卷入水流中时,水流的方向应该是偏东南。我这一路漂下来脑子里虽说浑浑噩噩的,可也感觉到水流方向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山丘之间流转。目前早就失去了方向感,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不过从我栖身的这棵榕树来看,我们似乎来到一个山丘,至少在它附近,这里应该是被洪水淹没的部分,山丘的主体也就是它未被水淹的部分就在周围某个方向,甚至就在我视线内。
这棵榕树很高,我手里的荧光棒不足以照到水面,更照不到远处的山丘。我决定先用独眼兽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我扔掉独眼兽手电筒里耗尽电的电池,把新电池装进去。这时候我发现今天晚上没有雾,是下雨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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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巨蟒
尽管荧光棒的光照不到很远,可是雨布外面的雨水和周围的榕树枝干却看得很清楚。没有雾是目前最好的一个消息。
我把独眼兽照向水面,榕树下的水依然浑浊不堪,像一滩浓汤般向远处滚去。我抬起手腕,对着指北针看水流的方向,是东北方向,居然和胖子指引的方向相同。这真是一个意外,似乎冥冥中有个力量帮我们选对了方向。
我又把独眼兽照向四周,寻找那座理应出现的山丘。这时雨水充当了堪比浓雾的阻挡作用,灯光的穿透力受到了极大地阻碍,我只能看清楚榕树附近二十米以内的东西,再往外就是一片水帘。
我们栖身的榕树周围还有几棵巨大的热带植物,都是高大挺拔树冠茂密的那种,几棵树的树冠几乎相接,我觉着如果不是雨太大,我都可以从这棵树的树冠爬到或跳跃到另一棵树上。
雨太大,我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雨采取任何行动,至少要等到天亮了,观察清楚周围环境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坦率的说我很担心杰克,尽管他应该有一定的野外生存经验,可是我通过这次行动,发现他有很强的冒险精神,一个人去抓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蝎子这种事都做得出,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举动。这种事我不会去做,我不认为那个发现比我的命更重要。我担心的是他独自采取什么冒险举动。包括他昨天夜里的行为,我也怀疑他是别有目的,他在甩开我们。
但是他这样做太危险,特别是独自一个人的情况下,这里的环境太离奇诡异,一个人很难面对未知的危险。在这场大雨造成的洪水中,他一个人如果不能快速找到一块陆地或山丘,很有可能会被洪水吞没。最好的结局是像我一样依附在一块木头上顺流而下,不过这完全是靠运气,没有任何保证。
我靠在树干上脑子里没头绪的胡思乱想着,两只眼睛又开始模糊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迷糊着睡着了。
这一次睡得不沉,一段一段的梦境出现在脑子里。还都是噩梦,每一段梦都能让我出一身冷汗。最后一段梦是布阿松被阿祥击毙的场面,血淋淋的,布阿松临死前还在向我求救,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强!强!”
我满头冷汗的被惊醒,睁开眼时看见布阿松在往树梢上爬,嘴里正在拼命喊着我的名字。
我摇了摇脑袋,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布阿松在大声喊叫的同时,一只手指着树下,脸上向我做出危险和恐惧的表情。我顺着布阿松的手指方向看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尽管还阴着天,下着倾盆的大雨,雾蒙蒙的天极大的影响了视线,可是眼前的一个东西还是让我魂飞魄散的一跃而起。
是一条巨大的蟒蛇。我看到它时,这条蟒蛇已经在我脚下不远的地方,硕大的头颅直径超过五十公分,像一个圆滚滚的水桶,两只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盯着我。
在我跃起的瞬间,这条巨大的蟒蛇同时张开嘴向我扑来。它的灵活性远超人类,在一击扑空之后,蟒蛇巨大的发着恶臭的大嘴,在如弹簧一般身躯的推动下,没有丝毫停顿,跟着跃起的我的身躯,向上吞噬过来。
我能感觉到大蛇嘴里喷出的带着恶臭的热气,甚至能看见它张开的嘴里露出来的如地洞般的食道。我相信如果落进它口中,我会直接掉到它胃里,都不用它费力吞咽。
这个巨大的恐惧激发了我最大的潜力。我在向上跃起的同时,两手同时抓住固定雨布的藤蔓,身子一翻跃到雨布上面。这块能够给我们三个人挡雨的雨布,面积足够大,也足够结实。巨蟒一口吞在雨布上,只能激的雨布上面的水和我同时向上飞起来,只要它不能一口吞下这块雨布,这块雨布就能纠缠它一阵子,它的嘴没有撕咬能力。
巨蟒的力量和它吻部的硬度,在我背部被它狠狠撞击了一下后,让我有了深切的体会。背部右侧传来撕裂般疼痛,被击飞在空中的我疼的险些昏厥过去,我拼命张开四肢,咬牙忍着剧痛祈祷着能抓住点什么,或被人抓住点什么。千万别掉下去,无论掉到巨蟒口中还是水里,我这状态都是死路一条。
很幸运,一只手抓住了我,我迅速借力抱住了一根粗树枝。感谢布阿松。在另一个老挝人已经快爬到树梢的时候,布阿松还在据离我不远的高度等着我,没有他这一把,我现在已经在巨蟒口中了。
下面的雨布起到了拖延巨蟒的作用,巨蟒显然被那块雨布搞得焦头烂额,凶性大发的将整棵巨大的榕树都摇动起来。我和布阿松趁机加快速度向高处攀爬。
雨水像一条条小溪,顺着树干往下淌,潮湿的环境让树干很多地方长着湿滑的苔藓,极大地增加了我们攀爬的难度。右侧背部很可能被巨蟒撞断了肋骨,剧痛让我喘气都困难,右臂一用力就扯的背部剧痛,我很自然落在了布阿松的后面。
布阿松一边往上爬,一边大声喊叫着,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是我确实快不起来。我看他仍不甘心的在高些的地方等我,似乎不打算放弃我。巨蟒在下面弄出的声音和振动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摆脱那块雨布的纠缠。我可不想布阿松陪着我一起送命,这种情况下布阿松对我的帮助作用不大,问题在我,我的一条胳膊用不上力。耽误时间,只会害了他。
我仰起头对布阿松大声喊:“别管我,往上爬。”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刚从布阿松那里学来的几句老挝话也忘的一干二净,更没办法做手势,右臂抬起来就扯的背部剧痛难忍,左臂打手势右手又抓不牢树杈。抬起头来一点时间,树叶间隙里落下的雨水和树干上淌下的雨水就灌满我的嘴。
拼了吧。看着布阿松不舍的目光,我知道不加快速度追上去,他有可能犯下巨大的错误。从他的目光中,我看出他有可能下来。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ps:码字没有周末。只有周一。是的,明天又是周一。请大家一定支持。谢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向上爬
受伤后我第一次用力向上伸出右臂,一种刺痛我神经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阵眩晕,冷雨中,汗水刷的冒了出来。我感觉身上都是凉的,一种极度虚脱后的冷。
我不由自主大喊了一声。在嘶哑的声音中,我伸出的右手抓住了一根盘在树干上的藤蔓。疼痛让我的神经在痛苦中煎熬,每次向上伸出右臂都如同酷刑。我就这样嘶喊着向上爬,渐渐跟上了布阿松。
这棵榕树很高大,在灰暗的天光下,我看到前面的老挝人已经爬到树冠上,正沿着一根横向的枝杈向树冠的边缘爬过去。在那里有一棵相邻高大植物伸过来的树枝。从我这里看,这两根树枝相距还有五米以上,我无法想象他怎么才能跳过去。
我知道老挝人的目的,从看到他们往上爬我就猜到了他们要干什么。这棵榕树很高,树冠铺展的很大,夜里没办法看得太清楚,只能大概看见它和相邻树的树冠距离很近,现在有了光才发现事情不那么乐观。不过我们也没有退路,即便没办法跳到相邻的树上,也要往上爬,哪怕是得到暂时的安全。
看到我恢复了独立攀爬的能力,布阿松也加快了速度,这两个老挝山民爬山和爬树同样敏捷,很快就把我甩在后面。这时候下面剧烈的晃动骤然停止,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必然是巨蟒摆脱了雨布的困扰,向我高速扑来。它的身子在爬行起来时才会悄无声息。
我没有往下看,这时候任何刺激都不会增加我一丝力气。我眼睛盯着最前面的那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逃过去,但是我知道两个老挝人如果过不去,我就更没有可能。嘶哑的喊叫声始终从我嘴里喊出来,气流都冲开了流进嘴里的雨水,巨痛,让我必须发出声音宣泄出来,不然我会崩溃或无法坚持。喊是最痛快宣泄情绪的方式,也许哭也能释放痛苦,不过我这表情估计比哭还难看。
最前面的老挝人身子吊在横向的树冠上,手和脚钩住树枝,在倾盆般的冷雨中,如一片随时会被吹落的树叶向树冠的边缘移动过去。他的动作很轻巧,又让我看得心惊胆战,似乎随时有坠落的可能。他的下面已经没有任何依托,这时我也看清楚了这棵榕树的高度,大概三十五米吧。掉下去会直接插进沼泽的淤泥里,没有任何悬念。
老挝人居然一直悬吊着爬到树冠梢上,树梢被他的体重压得夸张的弯下去,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掉。我嘴里嘶喊的声音不由自主大了起来,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出于紧张,还是有心想提醒他,甚或就单纯是巨痛引发的声带痉挛。可是那一刻,我的动作明显快了起来,就像受刺激的公鸡,老挝人冒险的举动刺激了我的肾上腺素分泌。
我距离老挝人越来越近,看过去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在我接近树冠时枝叶突然茂密起来,严重阻碍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老挝人从腰上掏出一件东西,向对面树梢上扔过去。然后突然听到一声比我的喊声更响的声音。是布阿松的声音,他停在我头顶不远处,满脸狰狞的对着我大喊。
他背靠着树干,两只脚和一只手把自己固定在树干上,另一只手高举着砍刀,似乎要将我劈成两半。当然,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我身后的巨蟒,其实他这么做给我最有意义的信号就是巨蟒追上来了,而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可是他的武器太不给力,用它对付巨蟒跟送命没任何区别,不过他的提醒很及时,因为我还有点延缓巨蟒的手段。
我背包里有两颗手持信号弹。这东西燃烧起来热度很高,可以给巨蟒一个意外的惊喜,虽不足以使它致命,绝对会让它感觉到非常刺激。当然,前提是烧灼到它的痛处,最好是烧它眼睛,这点难度太大,能杵到它眼睛上的距离,估计人就在他嘴边了。其实扔它嘴里也是一个不坏的选择。
我不可能像布阿松一样背靠树干把自己固定住。毕竟我的一条胳膊处于半残废状态。我把一只脚踩在一个很稳的树洞里,另一只脚蹬在一节树枝上,右臂抱着树干,左手伸进背包里摸出一只信号弹。信号弹筒的防水处理很可靠,这时候拆包装就困难了,是我做的防水处理,这时候我也只能骂自己。我连牙都用上了好歹拆开了外面的防水层,这时候,那条巨大的蟒蛇身子在树上盘了几圈,幽灵一样的出现在我两三米之外。
越接近树冠天光越亮,巨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它的鳞片呈褐色,脑袋略扁成椭圆形,不是剧毒蛇那种单薄的扁平脑袋,而是充满了荒蛮力感的头颅。它的眼睛比我的拳头略小一点,闪着黑亮的光,像一对死物,没有任何感情,不带任何情绪,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似乎它盯着的东西也不是活物。手指般粗细分岔的舌头,“淅沥淅沥”的伸缩着,像死神的镰刀。它的身子是一圈一圈顺着树干盘上来的,在它比树干略细的身体上,我看到它背部有一条很宽的红色鳞片带。这让我想起了曾经包围和险些对我攻击得手的赤红色小蛇。
这时候巨蟒的头颅如潜望镜般无声的升起,而它面对我的姿态和没表情到冷酷的眼睛却没有丝毫变化,只不过我们俩的视角发生了改变,转眼它就处于俯视角度。好像它的身子拉长了似的,在我没有看到它向上爬的动作的情况下,它的头颅就高高的扬起在我面前,很有力感的呈弓字形或者说s形对着我。我居然由此想到了大(小)s,我特么太神经大条了吧。
我想下一刻它就会扑向我。
这一刻,世界安静了。我嘶喊的声音,布阿松惊恐的喊叫声,如天河倾斜般的雨声,巨蟒舌头伸缩发出的如死神索命的声音。这一切声音在我耳中消失了。我的听力出现了短暂的失聪,可是我的大脑却异乎寻常的清醒,甚至可以说,我这一生都没这么清醒过。我很清楚的计算出我下一步要做什么,和如何把握最佳时机,可以精确到秒。ps:别的不说了,求周一的成绩别太惨淡。
第一百九十章 巨蟒的反应
我首先旋开了手持信号弹的盖子,引信马上把含有白磷的燃烧物引燃,信号筒内如同烟花般飞溅出绚烂的焰火。雨水对含有白磷的燃烧物没什么阻燃作用,最多就是让它的色彩不会很绚丽,却不会阻止它的燃烧。
蛇类是依靠它的舌头寻热源,跟踪和捕获猎物的,可是到了触目可及的距离,它就没必要依靠味觉和热源来锁定猎物,视觉就成了它最主要的锁定手段。而我手里信号筒发出的刺目眩光,猝不及防下刺痛了它的双眼。信号筒飞溅出去的磷火,在瓢泼般雨水的击打下没有飞溅出去太远,甚至没有飞溅到巨蟒身上。可是信号筒喷出的磷光足够刺目,绝对会令它短暂致盲。
我能看到巨蟒的瞳孔因强光的刺激瞬间变成一条缝,眼球上映出焰火和我的影子。巨蟒受到这个刺激,条件反射般的头颅向后仰过去。在它脑袋后仰的同时上下颚却打开了,显然磷火的光在亮瞎它眼睛的同时,也激起了它的凶性,下一刻它就会把我连人带信号筒一起吞进肚子。
这段转瞬即逝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无法描述此刻自己的状态,巨蟒摆动庞大身躯看起来很迟钝,实际只是眨眼间的事,可是这一切在我眼里变的异常缓慢,就好像在放慢镜头。我说的不是我的动作会比它快,而是我的大脑能清晰地把握每一个细节,和在这个细节下我该做什么。
比如在这个细节下,我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手持式信号弹扔了出去,对着巨蟒张开的嘴。
手持式信号弹在脱手的瞬间,飞溅的磷火洒在我胳膊上,就像一瓢滚油泼在手臂上,疼痛深入到肌肉深处,钻心的疼。我没有动,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手持式信号弹筒像一颗冒着尾焰的火箭弹飞进巨蟒口中。
从巨蟒张开的大嘴都可以看得到它蠕动的食管,信号弹筒喷着白磷焰火没入巨蟒口中。在那一瞬,巨蟒口中白色向后勾的牙,鲜红的内鄂和食道,在白色磷光下清晰可见。
我直视着眼前惊人的一幕,神经已经麻痹到忘记了恐惧。眼前的画面直白血腥,巨蟒口中喷出的热气腥臭粘湿,唯独缺少听觉,否则这将构成我看到的最恐怖的立体影视画面。还是4d的。
我在等待,等待巨蟒下一个动作。
我的大脑清晰的告诉我不要想当然的采取行动。目前我可以准确无误的判断形势,精确的控制自己每一个行动,可是我没办法知道对面巨蟒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低等动物的行为具有太多随意性,这不是人类智商可以瞬间判断出来的。
当然,我最迫切的出自本能想要做的是逃离这里,可是我清醒的大脑告诉我,无目标性的逃跑没有逃生的希望。我要等它作出反应。
巨蟒的反应比我预料的快,甚至没有给我等待的时间。在磷光消失的刹那,巨蟒后仰的头颅、脖子(如果它有脖子的话)、和粗壮的躯干突然向我撞击过来。不是向我吞咬的动作,它的颌骨已经闭合,这个动作在我看来就像是要把自己撞死在树干上。
巨蟒庞大的躯干像一堵墙向我砸过来,雨水首先被它的躯干击到我脸上,像一阵水幕泼过来。我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尽管我的脑袋无比清醒,可在这个情况下,我实在想不出躲过这一击的办法。或许跳下去是唯一不被它撞死的方法,可是然后呢?我不认为掉进下面的沼泽里还会有命。甚至都不一定有命掉到水里去,下面分岔出来的树干就能要了我的命。
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看见一根绳子从我眼前荡过去,不过方向有点偏,几乎是向巨蟒荡过去的。我估计绳子是布阿松抛出来的,没时间抱怨他甩绳子的拙劣手法,死活也要跳出去。绳子的方向太偏,我没机会抓住它,只能选择相近的方向跳了出去。
我几乎是和巨蟒擦身而过,它身躯上冰凉如死神般的气味清晰可闻,茶杯底大小的鳞片闪着油亮的光。转瞬,我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巨蟒把自己撞在树干上了。我在半空中自嘲的一笑,真特么好运,临死前回复听力了。
转瞬我的心突然的剧烈跳动起来。我看见那条垂在远处的绳子,在空中如鞭子般抽出一声脆响,然后向我这边甩了过来。我的身体已经呈下坠之势,而这根绳子可能是我唯一的生存机会,这一刻我的大脑几乎空白了,能想到的只有三个字:抓住它。
雨水,被巨蟒击飞的枝叶,甚至巨蟒流下的血,洒在我身上和我四周。这所有的一切都几乎要迷乱我的双眼,可是这一刻,甩过来的绳子在我眼里,就像闪电一样明显。我清晰地看到我的手穿过纷飞的树枝,飞溅的水滴,在绳子的梢甩直的一刹那,我抓住了它。
是的,很幸运。我的身体少展开一寸都可能抓不住它,因为我抓住的是绳子的末端。巨大的幸福和痛苦同时向我袭来,让我几乎承受不住。因为方向的缘故,我只能用右手才能抓住绳子,随着身体的下坠,在重力和惯性作用下向另一边荡去,右侧背部巨痛带来的痛苦,压倒了绝处逢生带来的喜悦感。我的身体僵硬的绷成了僵尸人,一条腿在剧痛下居然抽筋了,牙床因为咬的太狠,嘴里充满的血腥味。
我想右臂可能脱臼了,我没办法屈右臂拉起身体换手,只能僵硬的在空中荡向一边。我的大脑也恢复正常了,又开始陷入无法思考的边缘,我听见布阿松吼得很响的声音,巨蟒一下一下撞击树干的声音,我的眼前却在旋转。唯有我的求生意志还算坚强,和我的名字一样,抓住绳子的右手在颤抖,却没有松开。
这时候我感觉到有一个东西打在我脸上,让我清醒了一下。因为我失去了自救能力,只能随着绳子在半空荡来荡去,当我看清楚打在我脸上的东西时,我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荡去了。
打在我脸上的是另一个老挝人甩过来的绳子。
ps:我尽力赶出这一章给大家,请支持。谢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松手
看来布阿松认识到我受伤了,刚才的声音是在喊另一个老挝人帮忙。这个老挝人手里的绳子更短,没办法甩的太远,只能靠布阿松把我荡过去。巨痛耗尽了我的体力,我连抬头看布阿松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在绳子荡向另一个老挝人的方向时,我抓紧时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左手,我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一次一定要抓住绳子。
在体力消耗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拖延的时间越长,自救的能力越差。我可没有白痴到以为意志力可以战胜一切。
我的左手比右手要灵活很多,至少在向上伸的时候不会有痛感,可以伸到最大程度。可即便是这样,我拼命伸出左手也够不到我的右手,似乎我的右臂变长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此我只能报以苦笑,然后还对自己的忍受力、意志力点了个赞。那是我的右臂脱臼了。
在我随着绳子荡向另一根绳子时,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两眼在盯住那根悬在高一点位置的绳子的同时,还要随时观察那个老挝人的动作。我们三个人之间的配合不能有一点点差错,否则就是悲剧。
其实我不能确定这次结果是悲是喜,因为另一个老挝人的位置很微妙,他目前就在树冠的尽头处,他自身的重量已经把树梢压的很夸张的弯成了一个弓。如果在加上我的重量,这根树杈会不会断掉真不好说。可是目前没有别的选择,结果只有天知道。
老挝人身体完全趴在树杈上,就像一只大马猴,随着树梢起伏。我在荡向他的过程中,他的脸逐渐清晰起来,他的表情很专注,但不是紧张,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我不知道他的自信来自哪里,更可能是身处险境的不是他本人吧,不过他的表情给了我一些信心。
他的那根绳子距离我还很远,如果就那么垂在那里我是没可能抓住的。我知道他在等时机把绳子的一头甩过来,就像刚才他把绳子抽在我脸上那样,而我要做的就是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抓住绳子的一头。
荡过去的这个过程应该很短暂,可在我看来就很漫长。我的左手手心不断往外冒汗,不过雨水早就湿透了我全身,这点汗对我抓绳子造成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我几乎要荡到最高点了,垂在我前方的绳子始终不见动作。我心中急的倒要骂娘。
突然,垂在前方的绳子甩了一下,就像一条灵活的蛇,瞬间抽散了雨幕,就像一条劈开雨水的箭向我的脸飞了过来。绳子短,运动时间就短,这太考验我的反应速度了。我知道这根绳子能进入我抓住它的范围,最关键的是我要在一瞬间抓住它,容不得半点差错。
我的手向它伸出去,眼睛的判断已经不可信,在感觉到绳子有力的抽在我手上的一瞬,我抓住了它。我绷得快要断掉的神经和几乎麻木的右手同时一松。右臂不受控的垂了下去,麻木的失去痛感。
这根绳子带着我向前荡去,我感到这次荡的幅度很大,首先下坠的幅度就触目惊心,好像树杈断了似的。我紧张的盯着上面的老挝人,心情比坐过山车还要紧张一百倍。那根树杈随着我向外荡去的过程,被压的低出整个树冠很大一块,我和老挝人的距离就是这根绳子的长度,我紧张的变形的脸和老挝人镇定自若的表情相对,场面有些滑稽。
老挝人始终采取趴伏在树杈上的姿势,一只抓着绳子的手臂随着我荡过去的方向,用力的摆动着。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根绳子真心短,他的一只手就抓在绳子的另一端,而且很吃力的样子。
坚持住啊。你大爷的,就没根长点的绳子吗?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这一生让我最触目惊心的一幕。那只在我头顶抓住绳子的手松开了。
随着那只手的松开,压的快要断掉的树杈和趴在上面的老挝人迅速向上弹起,没入树冠茂密的枝叶中。同时绷得笔直的绳子如塌掉的积木,向我倒下来。我竭尽全力骂了一句两个字的脏话,认命的松掉了手中的绳子。
我的心情突然莫名的放松了,好像一个背着担子登山的挑山夫卸下担子,一下子获得了自由。当然,我卸下的是心上的担子,而且一下子卸的很彻底。在失控的瞬间我脑海里出现的是李连长的影子,这个和我接触不多却给过我最大压力的人,我已经在考虑在那个世界和他见面后,该怎么解释我这些年的碌碌无为。
我的这种放松并没有保持多久,只是刚刚换上这种坦然的心情,我的右臂就传来一阵剧痛。我意识到,我撞上什么东西了。
尽管这阵剧痛几乎要了我的命,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我不由自主抓住了点什么。然后我的脸陷入一片树叶里,后脑勺磕在一个硬东西上,我眼前出现了无数金星、树叶、雨水,恍惚中我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我四肢展开躺在一丛厚的可以做垫子的枝叶上,我就是以这种后仰的姿势摔到另一棵树上的,很感谢这棵树长得如此茂盛。不过我的重量把这根树枝压的摇摇欲坠,树枝的梢头刷的向下垂去,让我的身体在半空中呈半直立状态。
我两手拼命抓住树枝上能抓住的东西,身体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如果从远处看,我应该是四肢伸展,半躺半立在一丛茂密的树枝上,很惬意很逍遥的样子。可真实的情况是我被老挝人以这个姿势抛过来后,身体就一个劲儿往下滑,我特么又是这么个难受又难看的体位,如果是趴着落在这里,我还可以自救往上爬,现在右臂基本是废的,翻身都做不到。
更要命的是这棵树的韧性明显比榕树强,树枝被我压的一晃一晃,就像风中的柳枝。
我想起了电影《卧虎藏龙》里的李慕白,持剑站在高不可攀的树梢,玉树临风。我现在知道那是假的,真实的感受是头晕恶心,我特么忍不住的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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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可理喻的巨蟒
相对于一只手抓住绳子被吊在半空,躺在这片树枝上已经很幸福了,在确定没办法翻过身来后,我接受了这个姿势,并在心理安慰自己:至少看起来很酷。
雨水没有任何遮拦的打在脸上,我要尽量把头往前伸,才能睁开眼睛。雨水像一道水幕流过眼睛,看到的东西有些模糊。好在我这个位置距离对面的榕树近在咫尺,特别是趴在树梢上的老挝人,似乎就在眼前,纵身一跃就能跳过来似的。
不过老挝人没冒这个险,我看见他在使劲拉一个东西,顺着他用力的方向我才看见,有一根东西连在两棵树之间。雨水太大,我没办法抬头看,隐约觉着那根东西不是我们带来的登山索,那根东西比登山索要粗很多。
突然老挝人站了起来,他居然在树梢上站了起来,然后好像脚底下有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在我上面的一根树杈上。我当然瞬间就明白了他是借助这棵树的韧性跳过来的。不过他的这个方法真得很巧妙。
上面的树枝哗的一下垂了下来,老挝人像猴子一样两只脚盘着树枝,一只手抓着那根绳子,这时我也看清楚了,他抓着的是他的腰带。老挝人的腰带其实就是一根很宽很长的布,可以在腰间缠绕十几圈。老挝人一边晃动着手里的腰带,一边对着布阿松大声喊叫着。
这时,布阿松已经爬向树冠。而那条巨蟒在撞击树干数次,未将自己撞死后,突然做了个更匪夷所思的举动。它的身躯一阵蠕动后,突然吐出一团血乎乎的东西。它是气的吐血了?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臆想,在那团血腥的东西里冒出了白色的光。巨蟒把信号筒吐出来了。
尽管巨蟒吐出了信号筒,可刚才那一阵子信号筒在它身体里喷出的磷火,也足以对它造成巨大的伤害。看看它吐出的那团血肉就让我触目惊心,那些血是新鲜的,是它身体里流出的,可不是胃里的残留物。
巨蟒摇晃着身躯,雨水把血水冲淡,顺着树干流遍大榕树。我看不出这次伤害是否会削弱巨蟒的气息,可是巨蟒的凶性却无疑暴涨了不少。他的头颅晃了一会儿,就马上锁定了布阿松这个距离最近的人,身子在树干上盘了几圈就钻进榕树树冠。
现在是布阿松和巨蟒在拼速度,我眼瞅着巨蟒快速接近着布阿松,心里紧张地喘不过气来。老挝人攀爬的速度很快,而且动作很灵活,很快就接近树梢了。
我现在要祈祷的是树枝不要被巨蟒压断,因为巨蟒一爬上树冠,整个树冠上都被压得一沉。我不认为树冠承受得住巨蟒的重量,特别是树梢部分,布阿松不但要跑过巨蟒,还要在巨蟒上到树梢位置前离开榕树,否则,极有可能会随着被巨蟒压断的树杈跌落下去。
到了树梢上,巨蟒的速度加快了,它似乎无视这个危险,或者说它看不到会面临到的危险,一大半身躯都蜿蜒盘曲到树冠上。分叉的舌头“滋溜滋溜”的伸缩着,我都能看到它的舌头每一次伸出,带出来的一团血花。都特么伤成这样了,还这么拼命,我看着都崩溃。
树梢猛地一沉,巨蟒的身躯压到布阿松攀爬的那一根树杈了。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我面对着布阿松,因为这个树梢被猛地压低,布阿松几乎和我同样的高度面对着我。不过他似乎没有看向我,而是在看着另一个老挝人。
这时候我听见上面的老挝人喊了一句什么,紧接着那根宽布腰带在我眼前飞展开来,与此同时,我看见布阿松往前一跃向我跳了过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似乎应该张开双臂抱住他,可是我做不到,松开手首先掉下去的是我。
布阿松扑向的是宽布腰带,并准确的抓住了它。随着这个惯性,布阿松抓着宽布腰带向我飞了过来,我眼睁睁的看着飞过来的布阿松,无法做出任何举动,甚至不能保护一下最易撞伤的下体。我只希望不要被他撞死或撞昏过去。
不过我旋即发现这个担心多余了,更危险的并不是被他撞死,而是布阿松身后尾随而来的巨蟒。
布阿松跳离了榕树,并未让巨蟒放弃追击。同样,布阿松离开榕树树梢也没有减轻榕树树梢承受的重压,巨蟒在布阿松跳离的瞬间迅速扑了过来,不但补充了布阿松所占的重量,还更将榕树这一根树杈压得更低。
目前巨蟒的位置要比我们低一点,它迅速从树梢中探出头来,张开血盆大口,上半身如加装了弹簧般向布阿松扑来。血水随着巨蟒张口的一刻喷射出来。真无法理解这些低等生物的行为准则,我估计即便它吞下布阿松,它那个千疮百孔的胃也不可能消化掉这顿食物。
布阿松显然意识到了身后的危险,他在荡过来的同时用力往上爬了两下,其实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作用,最多就是不会和我撞在一起,根本躲不开巨蟒的速度。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而且我也有做点什么的准备,只不过目前无论做什么对我都极具挑战性。我的这个姿势除了视野好,就没有任何优势,最要命的是无法保持平衡。即便这样我也准备拼一下,我无法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命丧蛇口。在说这件事对我虽说极具挑战,可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的右手再一次用上了力。原本我被老挝人抛过来仰面躺在枝叶垫子上,叉开四肢是为了分担重量,而右臂却是抛过来自然形成的姿势。我现在不但是右臂,右边身子都几乎残了,很难用上力。可现在要靠他保持住身体平衡了。
右手抓住了一根树枝,同时松开左手,从很别扭的角度掏出手枪,把枪夹在腋窝下单手上膛。这几个简单动作做完就让我几乎虚脱,用脱臼的右臂夹住手枪上膛,同时还要不松开树枝,就让我疼的浑身冒汗。
我在还能保持状态的情况下,迅速把枪口对准巨蟒。
ps:请支持。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关节复位
我瞄准的是巨蟒的眼睛,这将是我最冒险的一次举动。我相信如果击中它的眼睛,让它瞬间失去攻击能力绝无悬念,悬念在于我能否击中它的眼睛。
我对自己的枪法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在考古队时经常跟地方部队打交道,有时候需要部队协同保护,甚至在环境恶劣的地方,就住在部队营房里,跟他们一起打靶属于军民交流的方式方法之一。我的枪法就是那几年练出来的。
可问题是我不是左撇子。我也没有用左手开过枪。这个挑战对我太大了。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设法让自己进入那种非同寻常的玄妙境地,就是大脑无比冷静果断的状态,就是我刚才进入过的状态。那个状态下的我似乎无所不能。
可惜事非所愿,巨蟒喷着恶臭血水的大口已经近在眼前,我奢望的清明状态并没有出现,而握着枪的左手却不争气的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巨大的心理压力造成的,没有被这个压力压垮已经很幸运了。
好在我的注意力已经很集中,在布阿松的影子从我头顶掠过时,巨蟒硕大的头颅已经近在咫尺,没时间考虑和瞄准了,我扣响了扳机。m9弹夹内十五发子弹在极短的时间内喷射了出去。巨蟒在枪声响起后才发现了我,显然它对我的印象极深,瞬间就改变目标迎着子弹向我扑来。我很清楚的看见子弹打在巨蟒鳞片上击出的火星,听见如击在金属上的叮当之声。
很不幸,我说的是这条大蛇。因为距离太近,尽管我的左手有几分颤抖,还是至少有两颗子弹射进了它的眼睛。灼热的子弹让它的眼睛怦然爆开,我和它的距离之近,让我能清晰地看见子弹从它的头颅内钻出溅起的血花。
巨蟒的头颅如被一根巨大的棒球棒击中一般,猛地向后甩去,庞大的躯干骤然缩成一团,把它的脑袋紧紧缠绕在中间。这一个巨大的如一台重型卡车的庞然大物,在没有任何支撑力的情况下轰然坠落。将榕树下的黑水激起巨大的浪花,瞬间又被淹没。这时我才发现沼泽地的水位涨了很多,已经可以轻易淹没巨蟒。
我没想到开枪距离会这么近,自然也想不到会这么干脆完美的解决掉它。可是我糟糕的右臂没有让我有时间兴奋一下,子弹倾泻完的一刻,我的身体失衡下滑起来。
情急下,我一口咬住发烫的枪管,左手迅速向后抓住身体另一边侧的树枝,让身体保持住平衡和不再下滑。可这时,我的身体已经从厚密的枝叶垫子上滑到树梢边缘,主要承受我身体重量的东西,由厚密的枝叶转变成我抓在手里的几根树枝。也就是说,要靠我的双手来承担我自身的重量。
我的身体已经是垂直的,两条腿完全垂在树梢外面,上半身还勉强倚在树梢上,脑袋更是用力往后仰,我已经把它当成支撑我身体的一个支点。最让我难堪的是我这个姿势用不上力,背部仰在树枝上,背部右边钻心的疼,我担心如果骨头断了的话,这个姿势有可能让断骨戳伤肺部。
这时候一只手从高处抓住了我,要命的是他抓住的是我的右手。随着这个力量向上拉我,我已经麻木的右臂又恢复了知觉,疼得我身体就像打摆子一样颤抖着,嘴里的涎液顺着枪管流到枪柄上,又往下拉出一根细长的涎线。
布阿松把我拖到这个枝叶垫子中间。一定是看到我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用力怕打我的脸颊,想要把我从死神那里喊回来。
我的脑袋也说不上是清醒还是迷糊,不过反应很迟钝,特别是对痛感极度麻木。他这么大嘴巴子打的“啪啪”的响,我居然感觉不到疼痛。但只是感觉不到脸上的疼,背部和右臂的疼则直达神经深处,也许是这个疼太剧烈,掩盖了别的痛感。
我一把抓住布阿松还在起劲儿拍大嘴巴子的手,虽然感觉上很迟钝,但是直觉上脸已经给扇肿了,我示意他帮我打开背包。在这个厚密的枝叶垫子上,只要打开身体就不会掉下去,它枝叶的密度和韧性托着我和布阿松两个人没有任何问题。
布阿松打开我的背包,拿出急救包做了个询问的表情,我点点头从急救包里摸出一支吗啡。拔掉消毒保护,对着右臂一下子注射进去。
我解脱般的躺倒在枝叶垫子上,很快疼痛感就减轻了,呼吸也逐渐均匀起来。我的脸色应该好了些,我看到布阿松看向我的眼神自然了。布阿松的眼神依然很关切,不断地对我喋喋不休的说话,似乎在询问我的伤势。
我把嘴里的手枪塞进怀里,比划着告诉他我脱臼了这件事。布阿松摸了摸我的右肩关节,拍拍胸脯说了一串老挝话,我看他的意思是要帮我接上脱臼的关节。关节脱臼我也会接,只不过没办法给自己接罢了,他要是有这方面经验,我是完全可以配合他的,至少不会让他给我接错了。
我的担心多余了,布阿松很熟练地给我接上了右肩关节,吗啡的药效还没过去,没有让我再一次遭受折磨。背上的伤我看不到也摸不到,不过布阿松看得到,我看他这方面还在行,就比划着告诉他我背上被巨蟒撞伤了,让他看一下伤势。
我趴过身子,布阿松在我背部右侧摸了一会儿,摇摇头示意没问题。我只好无奈的放弃了,看来他只是擅长接脱臼,并不懂更深的骨科知识。他在我背上受伤处按压时,我都能感觉出背部骨头似乎断裂般不平整,他居然摸不出来。
背部的伤在这里是没办法解决了,这也迫使我改变了最初的计划,放弃寻找杰克的行动。趴在这个枝叶垫子上,我思考着下一步计划,两只眼睛却沉甸甸的睁不开。
雨水不断的泼在我身上,让我的身体愈发的冰冷,我提醒着自己不要睡过去,这个温度睡着了会要命的。可是疲惫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控制,眼睛无意识的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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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树上的声音
终于我还是睡着了,也许应该说是昏迷了过去。而且是深度睡眠或昏迷。
我是被背部的伤痛刺激醒的。吗啡的药效过去了。我依旧是趴着的姿势,环境一片漆黑,应该是晚上。我身上没有湿漉漉的感觉,也没有感觉到雨水落在身上,还能听见雨声,不过声音小很多,可以分得出是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不像白天的时候简直就是瀑布倾泻的声音,打在树叶上都是轰鸣声。
身子底下是一块布,看来老挝人想的挺周到,为了增加受力面积给我身下铺了块布,这样再怎么不小心也不会从枝叶垫子上漏下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屈起左臂想看看时间,这时候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我的手表坏了。我的手表有荧光功能,夜晚也能看清楚时针和指北针的指针,这一次我看上去却是漆黑的。我用手一摸表盘碎了。我根本不知道手表什么时候摔碎的,这一路下来险象迭生,自己都身残志不坚了摔坏手表没让我意外。只不过失去了时间概念让我有些不适应。在我摸向表盘的时候我发现了另一件事,我的胳膊是光着的。
无论是进入这个山谷前还是在山谷里奔命,我们都穿着长衣裤。虽然闷热的气温让我们出一身臭汗,可没有人敢于换上短衣裤,不用说蚊虫水蛭叮咬,单纯是林间的枝叶藤蔓划在裸露的皮肤上都让人受不了。可我现在的胳膊是裸露的。
我吃惊地顺着胳膊往上一摸,尼玛,上半身的衣服不翼而飞。在往下一摸,屁股也光溜溜的。我顿时菊花一紧,这俩老挝人别有啥特殊的癖好。感觉了一下,还好,菊门没有不适感,才略微放下心来。
我的背包就在脑袋边上,里面还有一套衣服,我可没有在男人面前秀屁股的爱好,我连忙摸索着拉开背包拉链。
这时候我隐约听见一声夹杂在敲打树叶雨点声音中“刺啦”的声音。雨小了,但依然很密,敲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紧密而短促。这个有别于雨点的声音是一个长音,就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这个声音有点突兀,我还处在刚从睡梦中痛醒,脑子还不清醒的状态,对这个声音的来源和方向做不出判断。不过我在摸遍全身的过程中没有触碰到两个老挝人,他们两个应该不在我身边,这个声音很有可能是他俩发出的。因为这个声音像极了撕开食品包装袋的声音。
我一边伸手在背包里摸索着一边轻轻地喊了声:“布阿松?”
没有回应,只有雨点敲打树叶的声音,那个轻微的“刺啦”声也听不见了。我继续在背包里摸索着,不过我改变了最初的目的,我在摸索独眼兽,我要看看那个声音是谁发出的,至少我要知道老挝人在哪里。
我摸出独眼兽,却发现电池没电了,连最微弱的光都发不出。我把独眼兽咬在嘴里,从背包里摸出一包电池。所有怕进水的物品都是我做的防水包装,很可靠,但是拆包起来就麻烦了。我的心莫名的焦躁不安,拆包的动作变形,开始出现蛮力拆包现象。我知道这会事倍功半,我自己做的包装,只要按顺序来拆起来应该不费劲,可是我控制不住焦躁的情绪,似乎耽误一秒都会令我发疯。
天黑的像盖上了盖子,我能听见雨水打在树叶上得声音,能感觉到树叶划过我的脸,和呼出的热气喷在手上,可是近在咫尺的双手却看不见。黑暗加重了我的焦躁情绪,并使其衍变成恐惧。
“子啦”这个声音又一次传进我耳中,这一次我听清楚了,这个声音来自我身下。我**的下身一紧,如果有缩阳入腹的本事,我就缩了。我不知道发出这个声音的东西是什么,可是我很担心它对我垂在枝叶间的小弟弟发动攻击,我不能让他保持了近三十年的纯洁之身在此染血,更不能让他未尽人事而先陨。
我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心情紧张到极限喉头不自觉蠕动造成的,我的紧张情绪已经无法自控。
终于,密封的电池包被我撕开了,蛮力拆包一点也没有节省时间,应该更费时间,可我紧张的情绪让我无法静下心来。我迅速换上新电池,把独眼兽对着身下打开。
身子下面是我的衣服,我刚才还在纳闷布阿松从哪里找来的布铺在我身下,看来他还挺会就地取材。独眼兽手电的光即便是照在树叶上返回来的光,也很刺眼,我适应了一下才敢睁大眼睛看。衣服下面的枝叶很厚密,树叶很大,我要不断改变角度甚至把脑袋伸进茂密的叶子里才能看清楚。
这一小片枝叶构成的垫子很密很厚,可是它下面是空的,它是由一根从主干上横着岔出来的枝干,平铺着生长出来的。尽管这一片枝叶垫子有厚度,可在独眼兽的强光下我依然很快确定这上面没有东西。也就是说那个奇怪地声音不在身边。
确定了身下的枝叶垫子上没有危险,长嘘一口气,至少小弟弟安全了。我马上把独眼兽的光照向我身处的这根枝干跟主干相连的部位,如果有危险应该从那个方向来,巨蟒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让我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它。树干上很干净,而且这棵树不同于那棵榕树,这棵树树干笔直,间隔很大距离才会横向分出去一根枝干,生长出一片致密无比的枝叶。在这样一棵树上,巨蟒是无处藏身的。
也许因为下雨的缘故,天上没有雾,独眼兽的光照在树干上很清晰,光圈洒在外面的光能找出去很远,我看到这颗树后面还有很多巨大的热带植物,我们似乎进入了一片热带雨林。
在接近主干的地方,布阿松和另一个老挝人出现在独眼兽灯光下。也许是为了减轻枝叶垫子的压力,两个老挝人没有和我在一个地方休息,选择了在承力较少的枝干根部休息。他俩为了不摔下去,用绳子把自己固定在树枝上,看他俩这个样子我心里不由得一酸,没忍心叫醒他俩,让他俩多休息一会儿吧。
为了确定安全和寻找那个古怪声音的来源,我把独眼兽手电沿着笔直的树干照下去,却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ps:今天更新有点晚,请见谅。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魂不散的蛇
从我们这个位置往下十多米的地方,树干褐色的树皮变成了红色,并在不断的蠕动着。独眼兽的光刺激了那片红,在独眼兽的光打到那片红时,蠕动的红瞬间停止蠕动,却如树干上突起了无数触角般斜着向上立起,像极了某种海葵在海底飘摇的突触,同样的鲜红亮丽,只不过它们静止不动。
其实也不是绝对静止,在每个突触的前端,有一根细小分岔的红线伸在外面轻轻颤动着。是的,我又一次看到了那群赤红色的蛇,如果这还是最初看到的那一群的话。
我首先要做的是把两个老挝人从睡梦中叫醒。尽管我对这次逃脱不抱太大希望,因为这群蛇如果是我们碰到过的那群,它们庞大的数量就能将我们淹没,逃跑的意义都不大,可我还是要叫醒两个老挝人,让他们直面选择人生吧。
两个老挝人被我从睡梦中叫醒,虽然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仍对我报以了一个猥琐的笑。我这才意识到我急着叫醒他俩,完全忘记了自己赤*身*裸*体这个现实。不过没时间在意这个了,我用手指了指下面,示意他俩下面有东西,然后我就先把裤子穿上了。
马上又要面临逃亡,甚至就此结束生命旅途,无论怎样我都不想这么个狼狈相,即便死也要有尊严的死去。
我刚系好腰带,就听到布阿松被蛇咬了般的惊呼声:毒雾。
听到这个声音我更确定这个词是蛇的意思。我没有理会他,依旧按部就班的穿起衣服,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一段绳子,套在肩膀上,才指了指树梢方向说:“跑吧。”
就像我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老挝话一样,两个老挝人也能听懂几个简单的中文单词,比如说:跑。
我知道两个老挝人爬树的本事比我强,不想被他俩再一次甩在后面,说完这句话我就抱着树干向上爬去。两个老挝人还要松开固定身体的绳子,自然被先声夺人的我甩在后面。我既没有回头看两个老挝人,也没有再去看那些赤红的蛇,向上爬的一刻我就知道该怎么做。其实我们已经没什么选择,只能不断往上爬,然后在合适的位置跳到相邻的树上。
怎么说呢,像人猿泰山一样逃离这里。当然这还要基于相邻树上没有它们的同类。这群蛇应该和我们一样,是被大水冲到这里的,我现在寄希望于它们能安静的待在这个落脚点,不要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这棵树的树干很干净,在没有分叉的地方视线不受任何阻挡。唯一麻烦的就是爬起来很费劲,即便到了这个高度,树干依然很粗,我两臂抱在树干上刚刚能合拢。向上爬完全依靠手臂和腿部的力量夹住树干,一点一点向上挪动,手的灵活性一点发挥不出来。好在背部的疼痛感没那么刺激了,我能忍得住,不致疼的虚脱。
我的嘴里咬着独眼兽,一边向上爬一边转头观察着四周,寻找有可能跳过去的树。老挝人从两棵树间跃过去的法子我也看到了,具体操作起来我可没什么把握,还是要依靠他俩在两棵树之间搭起联系。可是找到距离比较近的树枝我还是会的。
很快,我选择了一处与另一棵树接近的树枝,那个树枝同样平铺着生长出一片厚密的枝叶。在那个位置能看到对面大树上伸过来一根枝杈。我爬到那根粗壮的枝干上,并没有急着采取行动,而是把独眼兽打到强光,观察对面树上的状况。和我想的差不多,对面树干的下半部分也有赤红色的蛇。不过这些蛇似乎只是找了个落脚点,并没有往更高处爬,都聚集在树干下半部。灯光继续往下照,我看见树下面的水里也是通红一片,看来我们又一次被这群蛇包围了。
这时候两个老挝人爬到这根树干的分叉处,他俩似乎也认同了从这里向另一棵树转移,只不过他俩看到对面树上的红色小蛇时,脸色又变得难看,相互间“咕哩呱啦”的说着什么。语气还挺激烈,好像有分歧的样子。
其实我在看到对面树上有蛇的时候,脑子也懵了,如果这一片树林被这群蛇占领了,那我们往别的树上转移就没什么实际意义了。现在该怎么做我实在没有好主意,我只有更仔细的观察这群蛇的行动规律,以求能得出什么破局的方法。当然两个老挝人应该比我更有应对这种局面的经验,他俩如果有主意,我也愿意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可目前看来,他俩意见不统一,我还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俩身上。
树干上的蛇在往上爬行,不过仅限我们所在的这棵树,相邻树上的蛇依旧待在树干下半部。不过我很快发现这些蛇为什么不往上爬了,他们沿着笔直的树干往上爬很吃力,经常有蛇从树干上掉到下面的水里去。这让我有了一点小心思,也许它们爬不上来。
很快这种想法被残酷地粉碎了,尽管这些蛇向上爬行的很辛苦、很慢,可是在它们锲而不舍努力下,红色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向我们接近。
我打断正在争吵的两个老挝人,有手电照着下面给他俩看,示意他俩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两个老挝人脸色更加难看的发出几声感叹词,我想是在诅咒吧。不过这个景象中止了他俩的争执,布阿松马上爬到这个树枝的尽头,拿出一根绳子晃了几下扔向相邻一棵树的树枝。
绳子的端头应该有钩子或什么,在对面的树枝上绕了几下很结实的固定住了。布阿松用力拉了几下,身子借着树枝的弹性一下子跳了过去。对面是一棵铺展的很大的阔叶树,布阿松抓住一根树枝翻身骑上去,把手里的绳子扔了回来。
另一个老挝人把绳子递给我,示意我先跳。我可没有老挝人的本事,让我借着树枝的弹性跳过去我做不到,我只能像人猿泰山那样荡过去,希望对面的树枝够结实。
我拉紧绳子,忽的一声荡向对面。太黑,我没敢咬着独眼兽照明,怕万一撞树上别把手电顶嗓子里去。布阿松手里的荧光棒光线太暗,等我看见眼前的树干时脑袋已经撞树上了。
我暗自庆幸,真特么有远见,幸亏没咬着手电筒下来。
ps:总感觉被时间撵着跑,这不,转眼又到周一了。谢谢大家支持。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机
这一下撞得我眼冒金星,幸亏这根树干上没有突出的树枝,这惯性要是戳眼睛上非戳瞎了不可。
我头昏眼花的拼命抱紧树干,在脑袋清楚过来之前不敢有任何动作。这时耳朵里却传来布阿松焦急的喊声。我勉强转过头去一看,对面树上的老挝人拿着荧光棒向我不停地挥动,似乎很慌乱的样子。
这时候,布阿松打亮了独眼兽,手电光照在对面的树干上。原来几条赤红色的蛇,已经爬到距离老挝人高度差两米左右的地方。
我一只手抱紧树干,一只手把绳子向老挝人拼命扔过去。还好,老挝人及时的抓住了绳子,一下子就跳了过来。真的很危险,在老挝人跳离树枝的一刹那,几条赤红色蛇就扑向老挝人的位置。
我刚刚暗松口气,突然看见盘踞在树梢上的几条赤红色蛇,向我们这棵树飞了过来。我被这几条蛇的举动吓得险些松手,歪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飞过来的几条蛇。
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赤红色的蛇像恶魔般飞在半空中。距离太近,即便在荧光棒蒙蒙的光线下,我都能清晰的看见它几乎透明的毒牙闪着慑人的光。
我身体僵硬的做不出任何动作,同时觉着任何动作都是多余的,我甚至没勇气继续看下去。在被这群赤红色蛇堵在树上时,我就有预料下场凄惨,可是灾难降临时,心悸的感觉还是让我无法自抑。我不由自主伸手去掏枪,却突然想起枪里的子弹打完了没有装填,伸进怀里的手不由得停住,眼睛里和心里同时涌上绝望。
就像一出悲喜剧,赤红色蛇飞出不到一半距离,却突然后继乏力的向下坠去,并转眼消失在黑暗里。劫后余生给了我力量,脑袋撞在树上的痛感也完全忘记,我迅速向上爬,来到布阿松的高度。他正骑在一根树杈上解绳子。
布阿松也看到了那几条蛇向我们弹射的景象,不过他没有紧张,似乎知道那些蛇飞不过来似的。另一个老挝人也没有太紧张,他在向更高处的一根树枝爬去。而这时,对面树上的蛇则疯狂的向我们这棵树飞跃。
这一刻,我也看清楚了它们的跳跃方式,先盘起身子,然后猛地向前弹起。不过它们产生的弹力太小,体型又短,完全没办法跳跃过来,全部掉入黑暗的水中。这两棵树之间最近的距离也有六七米,这个距离相对于不足一尺长的小蛇就如同天堑。
但是这群蛇这么拼命的向我们扑过来,这种几乎是自杀式袭击的攻击方式让我无法理解。如果最初在那一小片旱地上被它们攻击,是出于我们贸然闯入了它们的领地,那现在我们都是被洪水冲到这里,他们还这么拼命地攻击我们,这种超越物种的行为差异让我难以理解。
不过不需要理解,也没时间去理解,我用独眼兽观察下面时,发现眼下这棵树树干下半部的赤红色蛇开始活动了。也许是我们跳过来引起了震动,刺激到盘踞在树干下半部分的蛇,令它们迅速向上爬起来。而且这棵阔叶树树干分叉很多,树干、树枝上缠绕着很多藤蔓和寄生植物,让赤红色小蛇爬行的速度很快。
我抬头看了一眼老挝人,他已经选好了一处树枝做跳板,正在向树枝梢头爬去。看来他们早就发现下面蛇群的动向,或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刚跳过来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一次我明显落在后面,我爬到那根树杈上时,一个老挝人已经跳到相邻的树上了,布阿松没有等我,在我刚爬到树杈上,就看见他也跳了过去。我接过布阿松抛过来的绳子,荡到了另一棵树上。
这次有经验了,荡过去的时候先把脚伸了出去,尽管仍看不清对面,可是双脚前伸避免了脑袋先撞树的惨剧。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用嘴咬着独眼兽照明,因为我发现两个老挝人没打算停止人猿泰山式的逃命方式,似乎要一直继续下去。他俩跳到这棵树上,马上就开始为下一次跳跃寻找目标。
好在目前雨小了很多,我们能够抬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这片林子很密,相邻两棵树之间的距离没有超过十米的,当然我指的是相邻两棵树枝杈之间的最近距离。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可能通过这种不断地跳跃式前进方式,摆脱掉这一群毒蛇。它们只要没办法始终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没办法通过温度和气味锁定我们,就终究会失去目标。
我们要不断寻找两棵相对距离近的树,还要找到方便跳过去的位置,就要不断地向上或向下移动。我要拼命在树枝上攀爬才能跟上两个老挝人的节奏。这种高强度的运动,很快让我背部的伤痛再一次折磨起我的神经。
这种在树与树之间的跳跃式奔逃,很难确定准确的方向,我们首先关注的是能否跳到另一棵树上。不过我注意到,我们的大方向是如一的,就是顺着水流的方向。方向是老挝人选择的,我几乎没有发言权,能跟上他们的节奏已经让我竭尽全力。
随着我们不断地深入,我发现林子越来越密,两棵树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接近,有的地方两棵相邻的树,树杈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两三米。我觉着有必要提醒老挝人,这么短的距离,那些蛇有可能跳过来,这样下去会陷入绝境。可是此刻,两个老挝人好像进入兴奋状态,在树枝间猴子一般灵活的跳跃,我的喊叫声并没有对他俩产生影响。
这样一来,我不得不时刻关注着身后的蛇,因为我一直跑在最后面,如果被这些该死的蛇追上,我无疑将是第一个牺牲品。好在我们的速度够快,当然主要是两个老挝人速度快,我是被迫的,跟不上就有可能被甩掉。至少身后已经看不到有蛇,但是水里面还有,不过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密集了。
很幸运,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而且我们似乎迎来生机。
ps:周一,请大家给与支持。谢谢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热带雨林有尽头?
我现在已经不确定我们的位置。不但是方向没办法确定,我们身处的这片林子也超出了我最初的预计。我原本认为这片林子是一座山丘的被淹部分,是缘于我在这个谷地见到的巨大植物,都生长在山丘上,而在沼泽地里则只有茂密的蒿草。可是我这一路如老猿般在巨树间奔逃,却始终没有看到山丘、陆地,这些高大的植物似乎就生长在水中。我在疑心我们跑到哪里了?
老挝人还在前面起劲的跑,这时树林的密度已经连成一片,我从高处看过去树荫如盖,甚至不用绳子就可以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我这个在树枝上跑酷的初哥,为了跟上两个老挝人的速度是吃尽了苦头。
最初他俩还在两棵树之间接应一下我,后来林子太密,以致都不能很清晰的分辨出树与树之间的界线,枝干交错纵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情况下,用绳子建立起两棵树之间的联系就多余了,同时,两个老挝人似乎认为这种情况下接应我也是一件多余的事。
布阿松在协助我跳过一根树枝后,把绳子塞背包里,对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下面不需要绳子了。然后他就灵活的攀着树枝追前面的老挝人去了。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觉着他俩有甩掉我的意思。我拼命地在后面追,我可没有独自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的把握,可是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他俩跳到另一棵树上,并且没有停下,继续在枝叶间穿行前进时,竟然有了被抛弃的感觉,也许是人的从众心理吧。
这下子可苦了我,我来到他俩跳过去的地方一看,虽然两棵树之间的距离很近,树枝伸手可触及。可让我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还是很有难度的。树与树之间接近的只是树枝末梢,老挝人身子轻巧,看来又是常做这个活计,借着树枝的弹性就能跳过去。我本来还打算学老挝人扔绳子到对面树上套住,然后荡过去,实际操作了一下才知道,这活也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只好把准备了半天的绳子又塞回背包。狠了狠心,跳一次吧。
我的体重比老挝人重,踩在树梢上把树梢压的很低,我都担心用力颤几下树枝会断掉。我小心地让树枝慢慢晃起来,有点像跳水的跳板,不过没有跳板那么有弹性。树枝很软,回弹的幅度不小,但是很缓慢,像慢动作。
在这种弹性下想要跳到对面的树枝上,难度太大,我狠了狠心,用力踩了两下脚下的树梢。树枝幅度更大的上下弹动起来,某一刻,我用力往前跳了出去。
我感觉到了恐惧,却没有感受到横空飞跃的快感,就一下子扑到对面的树枝上了。比我想象的要简单,树枝间的距离太近,树枝也比我想象的强韧。我两手慌乱的抓住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身下的这根树枝虽然在剧烈的颤动,可是承受我的体重似乎没有问题。
恐惧并没有伴随我太久,我更担心被两个老挝人甩掉,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比我更有生存能力,并且他俩似乎有了某个明确的逃生方向。这对我来说就尤为关键,没有指北针,没有参照物,对我来说就没有方向性。
我马上离开这个树枝,盯着远处的荧光向两个老挝人追去。
有了第一次独自跳跃的经验,后面就放松了,我逐渐掌握了一些在林间跳跃的技巧。只是这里的树,种类太多,很少有相同的树种,这样一来每棵树树枝的的弹性,枝叶的分布、茂密程度不同,还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这些还是小问题,最让我着急的是老挝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就在我担心要跟丢老挝人时,前面的荧光棒静止不动了。我气喘吁吁的来到荧光棒下,看见两个老挝人正在一根树杈上嘀咕着什么。我喘着粗气对他俩做了个询问手势:发生了什么事?
布阿松用手电照着树下面的水,比划着向我解释了一通。
我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就像我当初预料的一样,他俩行进的方向就是水流的方向。这恐怕是老挝人根据经验做出的选择。他们的这个选择应该没错,如果我失去了方向感,我也会这么做。因为水流最终会汇集到大江里,我们跟着水流走,也最终会走出这个谷地。
我们一路无论是顺水漂下来还是在树上跳跃式前进,对水流的方向都有观察。水流在经过山丘或高地时会有不同幅度的偏转,但是大方向不会变化。可是眼下出现了状况,水流在这里遇到了阻碍,就好像前面有一道堤坝,水流在这里形成乱流,卷起巨大的漩涡,然后几乎呈直角向左边奔流而去。
如果前面是一座山丘,水流也会被阻,但是水流会从山丘两边分流而过,不会是这种急转而去的水势。两个老挝人被眼前这一幕搞晕了,他俩可以凭经验做很多事,可这件事一旦超出常识他俩立刻没辙了。
终于得到片刻喘息时间,我先趴在一根很粗的枝干上,让自己放松了一下。我自认体力,特备是耐力超群,可折腾到现在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趴着休息的这根枝干是横向生长的,我的脸向着水面。我当然更愿意躺在枝干上,它的宽度也完全可以躺下来,可我背部的伤让我只能采取卧姿休息。我很担心得不到及时医治,我下半生就要采取这个姿势休息了,这会让我少很多人生的乐趣,比如说某种床上活动看起来很舒服的体位,就将与我永别。
这个姿势让轰鸣的水声更加明显,我打开独眼兽,把光圈调大,可以看见水面上卷起的白色泡沫和杂物。水流在这个位置已经开始旋起巨大的漩涡,很多巨大的漩涡碰撞着向前涌去,泛起大片的泡沫。
更前面,水流的方向就改变了,乱流和漩涡更加明显。但是那片巨浪汹涌的地方却没有路,当然,我说的是空中走廊,没有让我们攀援跳跃过去的巨大植物。
这片巨大的热带植物群,似乎在此戛然而止。
ps:快二百章了。故事到这里虽然仍扑朔迷离,可已经进入半程途中跑了,请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继续支持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