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传召
眼见着十二头巨魔人的气息从英雄级生生跌落到领主阶段，在确定它们暂无生命危险后，凌歧便化作巨鹰振翅离去。
这些巨人是他赖以抵御强敌的底牌之一，但不是唯一，更不是最重要的一张，和他的感情也不算深厚，只有主从之情，并非不可抛弃。
只是有着征兆，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想靠领土之力侵吞位面本源，凌歧才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滞留在这个世界，为此甚至当自己有了碾压外敌之力的时候，仍旧保持“低调”，不去横扫。这一方面固然是对力量的把握不够，信心不足，另一方面也是故意藏拙，不想过早暴露实力，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凌歧是一个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人，在局势容许的范围能甚至愿意让掉部分先机，可一旦大势压来，他不乏悍然翻脸的魄力。
随着他的一张张调令，卡利姆多的大军在一夜间被分派往各处战场，一方面御敌，另一方面是在疆土之外布下更多的钉子。
来势凶猛的登兰德人几乎在一天内就被打的溃败逃亡，那些入侵者再遭到凌歧的毁灭性打击后，仍旧有着一两万的数目，更有乌鸦战宠，之所以还会败得那么惨，是由于十二头形销骨立的巨人正面冲击，又有大量的巨型蜘蛛从东边的迷雾山脉涌出，令他们作战时腹背受敌，卡利姆多的正统军队反而建功不多，在老将多纳的率领下，表现的中规中矩。
同日，大陆北部、巫王山脉以南、迷雾山脉以西、盘踞在冈德博山的巨鹰族中，也发生了一起遽变。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负责联系巨鹰一族的精灵特使里，居然出现了叛徒，污染了冈德博山上的天池，巨鹰首领关郝由此被害，十几颗正待孵化的巨鹰之卵也遭到盗窃。
巨鹰族人倾巢而出，追杀*精灵叛徒，一路追至卡利姆多，又在风云顶遭到数百野生飞鹰、狼鹳围杀，又有地面部队远程打击，上古炎魔现身，经过一番乱战，双方俱是死伤惨重，巨鹰败逃，精灵叛徒却不知所踪。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西方之王立刻被认定是幕后主使，先就引起巨鹰族的不满，三大精灵王亦公开发表谴责，要求西方之王交出巨鹰蛋以及叛逆精灵。
对于这些外来的谴责，卡利姆多表现出一贯的强势，西方之王没有发表任何申明，两支卡利姆多的常规部队却从北部和西部调度至东部，驻扎到最后之桥畔，磨刀霍霍直面东方的瑞文戴尔！
翌日下午，就在大陆西北部风云涌动的时候，大陆南方沿海也是波澜丛生。
其中最引起轰动的，便是一头钢甲暴龙偷袭了刚铎联盟国的皮纳斯森林，引得血流成河，在邪恶狂潮下坚挺数月之久的皮纳斯森林部落，轰然覆灭！
有情报显示，这头被怀疑是某种龙类的怪物，曾出现在迷雾山脉、安格玛山脉，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卡利姆多的边境。
种种矛头都指向卡利姆多，这自建立之初就惹来风云不绝的新兴王国，又一次陷入到了风波之中！
与此同时，大陆东北方的孤山，也自一个昼夜前的天外奇景后，陷入到一种令人恐惧的寂静之中。
这寂静不是平静，而是一种死寂，死水无波，外人最近得到唯一一条与之相关的消息，就是再没有任何消息从北方传回。可在那片土地上，明明是有着各家情报哨站，以及一根粗大的钉子、森林精灵王国的啊！
大陆的局势自动荡到平静的过渡后，短暂的平静似乎又要被打破，许多人类幸存者们都开始祈祷，这侥幸苟且偷生的日子能够更长久一些。每个人都在祈祷，不同的是卡利姆多的居民祈祷的对象是西方之王，其他地方则是各家领主，或者伊露维塔。
夜星月二十七日，距离血染的皮纳斯森林不远，多尔安罗斯港湾城市。
自安格列米尔遇刺后，这座城市已经由年轻的艾德拉希尔二世继承城主之位，并且继任亲王爵位。
然而如今在本地势力最大的，却不是新任的亲王殿下，而是被前任亲王赐姓的外来勇士，秦·希尔拉德，他是目前的天鹅骑士统领，率领着仅存的58名天鹅骑士、以及128个骑士扈从，屹立在战斗的第一线，威慑着南边的昂巴海盗。
多尔安罗斯是个大城，到了今日，城外到处有海盗横行，城里却保持着繁荣和活力，有着近万的居民，可战之兵不少于两千！
两千的兵力，在刚铎众多城邦中，也是极为雄厚的。曾经的多尔安罗斯无论是人口或者兵力，连这一小半都不到，全靠最近大量的难民涌入，才有如此规模。
可以说，只要渡过眼前的难关，多尔安罗斯定能再上一层楼！
两千士兵在普通人眼里当然是巨大的保障，唯有统领这两千人的艾德拉希尔二世才清楚，这些士兵根本不堪大用，加起来都未必抵得上一队天鹅骑士，或者他的一队贴身禁卫！
这些士兵士气尚可，可惜九成都是临时招募，大都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连新兵都算不上。
两千人，听着比洛汗的常规戍边军团人数都多，可大概两百洛汗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杀散，比兽人战士都不如。
好在这些人底子还行，正和如今多尔安罗斯的总体局势一样，只要渡过眼前的难关，稍加训练，这就是一支强兵。
一座大城中，城主的声势和势力居然还比不过区区一任骑士统领，这种情况当真罕见。艾德拉希尔二世自继位后，就对外来人秦·希尔拉德多有防备，明里屡次褒奖赏赐，暗中却逐步打压，企图分化这支精锐骑士部队。
随着战局逐渐稳定，昂巴海盗暂时被天鹅骑士的强大战力震慑住，这种潜在的交锋已经愈演愈烈，艾德拉希尔二世甚至不止一次提出，要重组天鹅骑士！
表面上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权力更迭的摩擦，实际却是新旧两派不可调和的矛盾。
由于近几个月的大战，敞开大门的多尔安罗斯吸收了过多的外来人口，导致本就排外的本地人怨言丛生，明里暗里的冲突也不知发生了多少。
人口的增加，这对领主固然是一种机遇，处理不好却是灾难。
前任领主安格列米尔亲王会任命外来人秦守统领天鹅骑士，更加以赐名，据说还收为义子，就是笼络人心的手段！遗憾的是，对于怀柔政策，艾德拉希尔二世并不感冒，认为是太阿倒持。
权利的冲突、新旧的矛盾，潜在的动荡明显有了升级的趋势。艾德拉希尔二世虽然乐见其成，也暗暗感到担心，生怕一个不慎玩弄权术玩掉了小命。直到皮纳斯森林部落沦陷的情况传来...
当夜，艾德拉希尔二世就和参谋商议着，企图借着由头将骑士统领调派出去，驱逐陷害或者干脆借刀杀人，他并不担心这会引起太大反弹。
天鹅骑士中有一部分不知怎的被新统领洗了脑，尤其是扈从们，就像是中了毒一样。但是正经的天鹅骑士，都是安格列米尔从小培养的亲信，忠于他这个正统亲王继承人的不少，并非都是那人的走狗！
只要那人和十几个主要叛徒死了，他不介意清理一下扈从阶层，重组天鹅骑士！
这个世界的扈从和骑士只是一种称号，并不属于特权贵族，死了再从本地平民中选拔就是。
重组后余下的天鹅骑士，也已经足够抵御海盗，每一个天鹅骑士都是十人敌，四十人和六十人区别其实不大，至少艾德拉希尔二世那么认为。
纵然外来人再勇猛再懂兵事，艾德拉希尔二世也只信任本地的精英，他绝对不会让这些外人掌握要职！
一个个阴谋和毒计在黑暗中出现，一只黝黑的雀鸟落入外城天鹅骑士的军营，这支号称大陆三大最强骑兵之一的强军，深夜掌灯整备，又在现任统领的率领下，挟裹着不少居民，趁夜摸出了城去...
洛汗的圣盔谷，新军统帅艾迪，木然喝掉了最后一份nzt-48的溶剂。
只见他忽然间抱着头颅浑身颤抖的蜷缩在座位上，如同发癫一样痛苦的抽搐着，良久过后，才重新抬起头来。
他的面色呈现出七八分的颓废和几丝不健康的苍白，他那蓝色的眼眸，却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彩，就像是刹那迸射出无穷的智慧火花！
颓废和精悍两种气息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仿若久旱逢干净，瘾君子过了把瘾，给人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
艾迪眯着眼睛，重新拿起桌上的信笺，扫视着西方之王送来的召集令。
和上次的忌惮不同，这一回，他并未恼怒的将它揉烂，而是轻蔑的用修长的手指，捻着打量了一番，判断出这纸竟是产自洛汗，看成色应该是半年前出口，接着就轻轻丟进一旁的垃圾桶中。
只见他冷笑着以食指轻触额头，捋了捋粘着些汗液的头发，沉着道：
“身为卡利姆多的王者，居然还在用进口的纸张，显然这个新兴的王国，内部产业链并不完善。”
“字迹潦草凌乱，如果不是代笔，那就说明对这事不太上心，或者心慌意乱。”
“我已经是堂堂洛汗军方二号人物，轻视我？不会！”
“那么...连月战乱，虽然有大量难民涌入，可是这些难民中又有多少是有技能的？又有什么条件能让他们发挥各自的才能？卡利姆多在三个月前还是大片荒地，如今也应该只是简单建立起村落。”
“难民中掌握武技的不多，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身体素质尚可。”
“这个世界生产力低下，以卡利姆多的情况，只怕武器装备都很难自给自足。”
“这样看来，卡利姆多的情况并不太妙！”
“强大的表象可以伪装出来，但如果所有人都被骗了，这就必然不光是表象那么简单！”
“他的底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叛变
艾迪原地踱步，目光深沉，看向北面。
他的眼神犀利，就像是看穿了墙壁，看破了距离，看到了极远处的地方！
“实力、民心？实力、民心！”
“强大的实力可以凝聚一部分民心，但不可能立刻就改变人心，形成无匹大势！”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或者说什么人，才能让人民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卡利姆多战无不胜的秘密又是什么？凝聚的人心？兽人奴隶？巨怪？”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力量，可以控制改变人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直接就天下无敌了？还要找我借力干什么？”
“又或许真有这种力量...只是它是有限制的！”
“地域的限制？时间的限制？甚或都有！”
“莫非他从降临开始就在布局？！卡利姆多的前身、蜜酒之地，他在那里呆了整整半年，毫无作为！然后是北上孤山，然后是长湖镇之变，然后是黑暗序幕拉开，接着...”
结合着各种零散的情报，靠着nzt-48的力量，艾迪一点点分析着，只觉得思路越来越清晰！
他半个月前就获得了这些情报，可若非对方来信的催促，他也不会被迫用掉最后一份nzt-48，借此快速理清自己的思路！
nzt-48，绝对是一种逆天的药物，能让人的大脑瞬间超长发挥，让白痴变成天才中的天才！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普通人的大脑似乎无法尽数承受这种药力，更可能是因为它还是新药，没有经过完善的临床试验，所以副作用极大！
这就和海洛*因一样，用多了会上瘾，并且会伴生出各种不良反应，严重的话...很可能会直接暴毙。
艾迪思考了整整十分钟，脑子里也不知闪过多少念头，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可能性实在太多，但他已经从中找出了最可能的一条！
那就是卡利姆多的崛起不过是一种偶然，连林奇自己都没想到过会发生的偶然！
这一系列的发展过程，与其说是奇迹，不如看成一次次以之为中心的骤变！
从西方之王的种种应变手段来看，他分明在事发前没有做好任何相关准备，只是外人都被他过于顺利的发展趋势给欺骗了！
强大的依旧是表象！西方之王不过是靠着某种药物或者邪术临时改变了一部分人的人心！获得了一笔可观的“财富”！这才有最初定鼎后的势如破竹！
但这改变不了物资缺乏的事实，更改变不了那股力量正在消失的实质！
所以他要靠着攻城略地来抢夺资源，要走正常的发展路线，要借势，要作秀，这是他逐渐失去控制人心手段的明证！
然而他从不计较兽人奴隶的消耗，还大力推广奴隶贸易，很可能这才是他隐藏在背后的真正底牌！
他真有某种手段可以控制兽人！和控制人类不同，是一种长期的控制！
这个人，也许和传说中的魔君索伦有着某种关联，因此卡利姆多才会在和兽人打过一仗后，就一直免受侵扰，并不是邪恶势力畏惧它的强大，而是一种默契！
什么南丘之战，根本就是演给别人看的！
没有人比南方的刚铎和洛汗贵族更清楚邪恶势力的强大，没有人！邪恶势力无敌之处根本不在于一两次的得失，而在于源源不断的大军！
艾迪缺失的情报太多，最后得出的结论连自己都觉得荒诞，但他坚信nzt-48的效果，何况他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推测与其说是推测，不如看成在给自己打气。当然如果推测的结果和他准备做的事冲突太大，明显难以成事，他还是会选择继续蛰伏。可既然对方外强中干，唯一的底牌也并不似他想象的那么厉害——
“呵呵呵！西方之王？哈哈哈！队长大人？不过是一个有点运气和实力的暴发户罢了。”
“轮回空间也好，中土大陆也罢，像我这种智商超过一千的人，怎么会甘心沦为你的奴隶？！”
艾迪低笑、轻笑、而后疯狂的大笑。
他的表情在冷静和疯狂间变换，就像那些因为研究陷入瓶颈而失去理智的疯子科学家，又像是嗑药磕多了陷入幻境的瘾君子，良久才平静下来，开始传召外面的守卫，然后快速的发号施令！
匆匆跑进来的守卫面色苍白，显然是听到了他先前的狂笑，然而艾迪见此，居然并不在意。
他的智力和手腕全都建立在nzt-48药效的基础上，可他带来的药物根本不够，长期服用的后遗症也不是他能承受，所以他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变得精明一回，然后对手下阳奉阴违的人进行一番大清洗，再去建功立业，接下又会变回浑浑噩噩！
几次三番下来，傻子都知道有问题，旁人只当他喜怒无常，隐约知情的队友们又被他打压的只剩喘息之力，所以艾迪自认，现在就算不服药他也有把握控制部下。
当然，他偶尔的神经质倒有一大部分是长期服药导致的精神疾病，另一小部分才是自身的轻率。所以连艾迪自己都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已经疯了！
同一时间，圣盔谷内，囚牢中。一男一女两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的青年人，不耐烦的呵斥着狱卒，打开了牢门，而后提走了一名罪行不明的死囚。
原本以这两人的军衔，是没有资格带走任何犯人的，更别说这种关押在牢房最深处的重犯。
不过狱卒认得他们，是将军身边的亲信，就算最近失宠，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能得罪，而且对方带来了将军亲笔的特赦令！
唐笑麻木的跟在这两人身后，低着头不知作何念想。他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半张面孔，同时也挡住了他目光中刻骨的寒意。
唐笑并不担心对方会杀掉自己，因为这没有意义，而且有着不少风险。况且说实际的，被羁押了这些天，水牢黑狱，他也真不在乎了。要不是还有着轮回者的身份，早就绝望自杀。
不料这两人并没有和他预期的一样，带他前往圣盔谷的要塞，去见那个被他深恨的新人杂碎，反而从小门悄悄离开了圣盔谷堡垒。
唐笑知道事情有变，不知是好是坏，这些日子的折磨令他忍不住就往悲观的方面去设想，不禁开始担心。
虽然他一直被囚禁着，对外面的局势了解不多，也知道现在整个大陆都乱的很，这情报是某位狱友提供，那是他最近两个月唯一交谈过的对象，一个半月前被艾迪下令绞死了。
唐笑生活在和平年代，也见过乱世，辐射位面的经历洗去了他不少天真，这时立刻想到了“借刀杀人”的套路。
“难道真要动手？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唐笑悄然落后几步，他手上还带着镣铐，但是脚上的枷锁已经脱了。
别看他当日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擒拿，他的身手其实并不差，只是别人都把目光盯在他那件奇怪的护镯装备上，新人们更以为他的战斗力都是这高端装备的功劳！
当时他面对着几十几百人，当然没辙，他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资深者，一旦装备被收缴，还反抗个屁，但对付两个新人...
唐笑依旧没有急着动手，他的把握实在不大，几个月的牢狱之灾让他的状态下降到了冰点。
如果有着那件随机抽取到的全息科幻武具，他有底气以一当十，面对正规军也不怕。没有那东西，他全盛时能徒手击败两三个老兵就要偷笑了。这水平其实已经不错，放到军中也算是精兵。要是这些新人最近没有特别的机遇，一般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训练方式，起码要一两年的苦功才能有他现在的水平。
他学的可是辐射位面大炮族百年武力的结晶、真正的战场搏杀之术！
唐笑的杀意并没有酝酿开来，很快，在走了十几分钟后，进入圣盔谷西边的一处森林，他愕然发现正有一大队人在等着他、他们，看架势显然不像是专门为了处决他而安排。
这想法有几分自我安慰不说，这一次他还真没猜错，又一个“熟面孔”迎了上来，和带路的两人交流了一下，然后这三个他仅仅能记住样貌、连名字都快忘记的新人队友、逆贼走狗，居然就那么将他的镣铐打开了。
“唐...唐笑，我们准备去投靠西方之王...也就是队长林奇，你要不要一起走。”
三个新人中唯一的女性低声说着，态度还算客气，但这显然不是询问，唐笑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
唐笑有些愣神，也有些沉默，或许那愕然的表情就是为了掩盖默然的心思。
他虽然根本不明白倒地发生了什么，可也知道他真遇到了机会，机会却应在那个他并不太想见的人身上，令他分外矛盾。
女新人见状，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同伴拦住了，然后一个体型颇为高大、面貌也有些粗犷的汉子，直接打断了她。
“别说了，时间来不及了，这事儿虽然怨不得我们，但要是被将军...被艾迪那小子知道，总归不是好事。”
这汉子沉声催促着，然后又向唐笑淡淡道：
“唐笑，你不要多心，你是资深者，我们还要借助你的力量，我们几个可不是艾迪那种自大傲慢的家伙。”
这人的军衔也不高，看起来只是个掌旗官，甚至算不上正规军官，但是说话的语气神态，颇有些让人信服的味道。
唐笑这时已经记起来了，他叫克里，介绍自己时声称是什么莱斯帝国的人，还是个贵族，有些本事，之前自己遭到囚禁，这克里是艾迪的副手，出了大力，在新人中很受信重，现在看来是失势了。
唐笑心头有些讽刺，这异界贵族怎么看怎么像个印度阿三，红鼻扩口，满口烂牙，他当然不会直接表示出来，静静听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巨鹰
就在多尔安罗斯和圣盔谷发生着极大人事变动的时候，同一片大地上，不同的星空下，远方的凌歧也正琢磨着相似的事情，那就是对未来道路的思量和展望，这才是促使每个人做出不同决定的基础。
这个时候，月上中天，寻常人家早已熄灯。
凌歧刚吞噬完几颗巨鹰蛋，站在南丘的山崖上对着其中细微的差异稍作甄别，很快便选择好了一条最优的进化路线，在遗忘掉普通的崖鹰变化的同时，又掌握了新的巨鹰变化！
不久前，在刚刚获得这种吞噬变化能力的时候，凌歧对此根本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懂得去吞噬、夺舍、继承，是最简单的运用。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能力的实质，这其实仍是一种进化，但给出了更多的选择，而他之前唯有在做出选择后，才能看到答案，现在却能提前知道不同选择的不同答案。
他目前能维持的变化总数并没有增加，还是六种，但是在吞噬一种新的生物时，却能够提前建立临时的模型解析，以此来预测保留这种进化机制是否合适，无需为此先遗忘掉之前的某种变化！
还不止是这样，就连对于同一新物种，他要进行潜力的分析，现在也要比过去容易的多，能够模糊预测其单位潜力。
比方同时吞噬掉二十只幼狼，从前的他只能先后继承这些幼狼各自的极限潜力，后者会覆盖前者，因为只有在完全继承后，他才能分辨出特定单位的潜力，而现在却能直接从二十份样本中挑出潜力最好的，直接继承。
同样的生物也有不同潜力，理论差距不大，最优秀的和最垃圾的终归不可同日而语，相差一大阶位还是有的。
正因为如此，凌歧保留的几种变化中，就算是普通的崖鹰、野狼，也能有着英雄级的实力，这几乎就是普通物种的进化极限了，都归功于提前的解析，也要庆幸解析目标来得容易，他变化的雄鹰、野狼，都会是未来自然界的鹰王、狼王，百里挑一。
当然，这不是最理想的结果，最理想的结果是无论哪种变化，都能发挥出传奇级的战斗力，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不是他能奢望。
受限于变化物种本身的潜力，之前的雄鹰变化，速度很快，可战斗力实在太弱，只能用来赶路和逃命。
这次吞噬的巨鹰蛋又自不同，巨鹰本就是当前位面难得的天生异种，战斗力强大，是飞禽一类的霸主，综合实力仅次于巨龙！
区区几颗巨鹰蛋中潜力最优秀的，进化极限就已经在传奇中阶，而靠着他目前传奇阶段的积累，变化巨鹰时也能保留传奇初级巅峰的实力。
当凌歧结束调整，猛然跃落山崖，化身翼展足有十丈的白色雄鹰时，保留着传奇实力的他，仰天长唳，振翅扶摇之上九天！
这巨鹰一族果真不凡，不愧是平均实力在英雄级以上的异种，据说当代首领关郝也有着仅次于传奇的力量，看来其进化极限恐怕也在中阶、中位传奇之上！这代表在积累足够的情况下，它甚至能和史矛戈抗衡，现在是没希望了！
凌歧目前的真实积累也就在下位到中位传奇之间，人身状态的实力是对积累最好的体现，真身和炎魔变化，有各自的特殊性，战斗力不能光看“积累”。
炎魔变化在形成的关头，有熔火规则干预，否则大概也只能让他发挥出正常下位传奇顶峰的实力，这就是“积累”。
而真身，它的形成还在“未知血脉”彻底觉醒之前，当时被他误以为是自身的真实，命名为真身，现在看来就算不是真实，也有不小的秘密，很适合他！
真身变化和人身变化一样，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无法被遗忘！
这两种变化，并不算在六种额外变化之内，这本就是一种证明！
几分钟后，卡利姆多的星空下，一头庞然巨鹰风驰电掣的巡回。
这头白鹰身形雄伟，翼展垂天。它浑身上下一根根白色的羽毛坚若钢铁，翎毛竖起仿若旌旗，细碎的气流被羽翼撕裂，在背后留下一片苍白的狂飙。
虽然只是传奇初阶、下位传奇的实力，但巨鹰族天生的巨力还是让凌歧感到畅快无比，稍微振翅便是电掣而出！
随着璀璨的星辰洒下的光芒一点点凝聚到身上，巨鹰的气势越来越强，轻易就突破了下位传奇的程度，直达中位传奇顶峰，而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倏忽一个飘逸回旋便是千百米，天空中似乎都为之卷起了一阵旋风，云散虚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才三五分钟的时间，凌歧鹰眸凝视着地面，兀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型山脉。
随着它的到来，一处尤其挺拔的山崖上响起了大片的鹰啼，先是警惕，而后是亲昵。
几十只苍鹰扑腾着翅膀离巢，夹杂着零星的狼鹳，稀稀疏疏迎驾而至。
凌歧哑然，这短短时间，他竟然已经从南丘穿过了卡利姆多大片的腹地，越过了沼泽，来到了东北部的风云岭！
这究竟是由于星光凝聚时不自觉的动用了空间挪移的神通，还是巨鹰的速度实在太快，短短时间就飞跃了百十里距离？
凌歧双翅一震，转瞬就落到风云顶上，一个翻身凌空跃至地面，已是恢复了人身。
风云顶上怪石嶙峋、苍松斜迎，原本还有着一处废弃的祭坛，给人以古朴苍凉又神秘危险的感觉，是一处绝佳的哨点。
现在看来，只见奇石卧倒，松柏枯萎，废旧的祭坛更是被深埋在一座倒塌的峰头下，彻底成了废墟。
凌歧知道这是他埋伏的奇兵和巨鹰族追兵交战的结果，地上还有着血迹，只是不多，大都已经渗入了地面。
至于鹰鹳和己方战士的尸体，都已经清理干净，陨落的五头巨鹰也被对方带走，从这方面来看，巨鹰不愧是有着人性和智慧的异种，在行为模式上和人类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凌歧默默的走到坍塌的峰头前，挥手示意群鹰散去，这些野兽控制起来要比人类简单的多，因为仅仅是他自身的灵魂慑令天赋，在英雄级时就足够去操纵它们，而对人类就要多余的手腕，乃至迷心之力。
双手撑着岩块一侧，用力推了推居然没有推动，凌歧蹙眉，很快释然。
他虽然有着传奇级的力量，未变化时的本质毕竟是人类，不可能完全发挥出力量的效果，而且这个世界又对个人实力有压制，几十上百吨的东西，史矛戈驮上也够呛，说不定直接压趴了。
拍了拍坚硬的石头，凌歧的目光中又有些庆幸。
若非这个世界对个人实力有压制，怕是那些个巨鹰，直接就能把风云岭都拆了吧，更别说小小的风云顶了，再多低级战士的埋伏也是枉然。
念头一转，凌歧复又化作白色巨鹰，振翅而去，掀起的飓风生生在风云顶上刮掉了一层土石。
不多时，他便回到蜜酒庄院上空，当然这地方现在已经被本地的体面人称为王者要塞，也就是取那个意思，庄园并未大幅扩建，远远称不上要塞。
沿途风驰电掣，虽然景物都显得虚幻，凌歧还是能看到大片荒芜的土地，以及破旧矮小的建筑。
卡利姆多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地，许多人都这样认为，只有小部分人看清领地内物资匮乏的事实。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过去不重视是因为领地内众志成城，简陋的条件一样能开垦出肥沃的田野。到后来魔灾愈重，难民们能有个地方栖身就是最大的奢望，生活条件真没必要计较。至于现在，眼看梦魇将至，凌歧甚至已经做好了卡利姆多被打的支离破碎的准备，只要本源还在其它都可以补充，更不会去关心什么民生问题。
离开蜜酒庄院尚有十余里，凌歧就变回了人身，新本事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落在一些人眼里又要多做联想。
十几里路在巨鹰状态分分钟就到了，人身也只要一刻小跑，传奇已经能部分脱离位面的压制，展现个人伟力。
离开庄园十里，就已经是城镇的范围，有巡夜的卫兵见到凌歧都会行礼。
几个月前也许领地上还有人不认识这位深居简出的领主大人，现在他的雕像竖立的到处都是，谁不认得他呢？
凌歧并不回礼，坦然承受了这些敬畏。
这态度，放在还是小领主的时候就是傲慢，现在却是威严，因为他是西方之王，出入本该有几十人随行！
路过一条条新兴的街道，不得不说人类真的是一种很有创造力的生物，善于用有限的资源创造出无限的价值。
他的领地上，本来全都是荒地，难民们带不来多少东西，半年多的贸易也不能立刻让周围都变成富庶之地，算上东征西讨掠夺来的物资，其实根本不够维持一个中型王国的正常运转。
偏偏靠着有限的资源，一些被他提拔、或者被他提拔的人提拔的管理人员，却能将这些安排的井井有条。
卡利姆多如今的三座大城，五座小镇，还有二十多个村落，更多的农庄，在管理和具体建设方面，几乎没有凌歧任何的功劳，他只是为这些的形成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以及充足的人手——奴隶和难民！
做为卡利姆多的首都，以蜜酒之地为基础发展出来的城镇，虽然还比不上那些知名大城，短短几月倒也有了城镇的模样，该有的设施都有，除了城墙。
走在路上，凌歧不禁想着，他是不是低估了普通人的潜力。
假如他为他们提供更多的便利，他们是不是也能为他带来更多的惊喜呢？
他自身已经超脱了凡人的层次，更获得了超凡的能力，但目前能接触到的，大多数毕竟还是凡人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变化
只要还生活在凡人的世界，就算是半神，也免不了和凡人打交道，借助他们的力量。传说凡人的信仰更是神的食粮，所以用蝼蚁来形容凡人并不恰当，诸神眼中的凡人应该是羔羊。
思量着遥远的事情，在凌歧接近蜜酒庄院的时候，庄院大门就已经提前敞开，因为有人早就知道了他的到来。
领土之力是一张无所不在的大网，凌歧随时都能够利用这张网络，来调兵遣将、乃至发布讯息，比科幻位面的虚拟网络还要好用。
当然，能接收到他讯息的，并非所有人，只有那些特殊单位。
比如兽人和食人妖中的头目，比如新品种的炎魔，比如有着他血脉的人、类似蒂尔这个小女孩。
和先前的无数次情况一样，他还在远处时，蒂尔就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这就是态度。
中土大陆，喜爱娈童和幼女的下流贵族不少，因此对于凌歧任命这个未成年少女为书记官、第一秘书，本地虽然有不少议论以及闲言碎语，坚定反对的人倒是没有。
凌歧一意孤行惯了，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别说那些污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哪怕事实就是如此，又能如何？
寻常国家的王者，绝对无法无视大臣和人民的声音，否则就是独*夫，离亡国灭种不远。
唯有开国之君、强势之主，才能杜绝这种现象。
凌歧不但是开国之君，战斗力更是夸张到能单人独剑灭人城国，当然有的是底气肆意妄为。
再说国家和社会也不过是领土的附属物，沃土上的一点点青草，就算国破家亡、臣民死光，只要基础还在，就像割了的野草，没了一茬还有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凌歧并不会心疼。
走到仪仗队前，凌歧满意的朝着蒂尔点了点头，对方恭顺的态度在他的权威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能更好的凝聚人心，聊胜于无。
在总管的呵斥声中，随着凌歧的归来，还在休憩中的仆人卫兵们纷纷出动，似乎要让主人看到臣民的忠诚和勤劳。
连国王陛下深更半夜都没有休息，下人们怎么能安然睡觉呢？
凌歧对这本是无所谓的，其实只要守卫尽责，仆人不让他睡在垃圾房里，他对生活方面的细节要求真的不高。
他自己究竟是西方之王，还是蜜酒之地的领主，这些身份上的变化远不如实力的丁点提高。事到如今，他已经很清楚自身强大的本质。
至于眼前对着仆人们呼来喝去的殷勤总管，叫做邓肯，还是梦露推荐，是蜜酒庄院过去的一个内务管事，随着凌歧势力渐大也受到了多次提拔，一路水涨船高。这人本事不大，忠诚方面的问题也不大。
凌歧虽然认识他，但交流不多，感觉是一个很懂得讨好主人的人，若非还有一点忠心，十足就是个佞臣。
听着中年人在旁犹若咏叹的歌功颂德，什么鞠躬尽瘁人民楷模云云，连蒂尔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这位“宫廷总管”大人，果真是无才无德。若换个有才能有心机的人，值此王国初建，百废待兴的时候，绝对不会扮演这种角色。现在人类的未来风雨飘摇，卡利姆多乘势崛起，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要太多。这位总管与其将心思放在这方面，还不如多做点实际的，就算不求封侯封伯，拯救世界，起码也为子孙求个富贵。
偏偏凌歧又不得不承认，耳边听着这人的吹捧，心里其实还蛮飘然的，有种原来我这么伟大的感觉。
他忽然想到老将多纳的忠告，想到原本历史上许多二世而亡的国家，顿时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不打紧，弄得挂着王国顾问、宫廷总管头衔的邓肯，立刻就是心花怒放，种种吹捧之言更是不要本钱的说了出来，可怜他文化水平不高，翻来覆去就那些话，听多了也腻歪，当真是连做个宠臣都不够资格。
听了片刻，发现这家伙捧来捧去也没什么新意，凌歧便挥手让他退下了，没去看这人遗憾的表情。
凌歧的命令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无人敢于违抗，所以就算周围那些侍者有再多不情愿，也只得放弃与主人难得的亲近机会。
凌歧虽然并不是一个非常有威严的人，但他的权威绝对真实不虚，甚至不需要更多语言和表情上的严厉来衬托。
他不负责任，他自由散漫，他喜欢当甩手掌柜，偏偏他就是地位稳固的、唯一被人认可的西方之王！
枪杆子里出政权，当军权在手，政治和舆论就成了体面的外衣，有固欣然，无亦无妨。又当伟力归于个人，立刻连人心都成了不重要的东西。收拢人心的作用在于更好的集众，集众人之力，来让微弱的个体组成一部精密的机器，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可当这个机器最大的功率都比不上某些独立的个体时，人心还有意义吗？
凌歧曾利用迷心之力来集众，最后才发现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看似强大其实不堪一击。
在他成为西方之王后，备受关注时，本来能更好的笼络人心，王图霸业就在谈笑之中，偏偏他一旦领悟领土之力的实质，立刻放弃了华而不实的道路，开始固本培元！
只要土地够肥沃，还怕长不出幽幽青萍？
带着蒂尔和几个卫兵，凌歧回到了专门处理情报的一处小楼，有几个实力不错的侍卫昼夜守在这处独立的阁楼外，威风凛凛的姿态令观者肃然。
蒂尔这个小女孩最近越来越沉默了，这也是受了凌歧的影响。
凌歧的沉默在于时常无话可说，很多东西无法同人去交流，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本质究竟变成了什么。对蒂尔，这造成了十分的困惑和压抑。
身为名义上的书记官，蒂尔每次都会在凌歧归来后，第一时间给出整理过的情报，包括许多前方传回的最新线报，领地上的重要事务，这次也不例外。
凌歧在蒂尔点上灯后，就着烛光翻阅起那些文件、便签。
要不是为了做出一副领主的样子，他其实连这点时间都可以省了，干脆让大臣和将领们组建内阁，处理日常琐事，虽然现在他放权也已经放的够多。
凌歧花了一刻钟就处理完了这些，真不明白那些批阅奏章批上一整天的皇帝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想来是他自己太懒散，并非别人太认真。
这些日常琐事中，内政的部分都是简报，其实都已经由各级官员、村镇长、贵族们处理完了，他负责最后批注。
军事情报也类似，某某将军又要招募了多少人，某某将军又要申请多少物资，凡此种种，凌歧都是大笔一挥——同意。
只有大陆上其他地区的最新局势动态，这才是他重点关注的，包括北方！
在大陆上某些贵族还在对北面的寂静而感到恐惧时，凌歧已经通过特殊途径获得了最新的线报！
一旁的蒂尔侍奉着凌歧处理公务，偷眼望着那个灯下的男人、令人畏惧的西方之王，见他一目十行匆匆阅读的态度，心中不禁为卡利姆多的未来感到担忧。
整个卡利姆多，算上那些忙着开疆拓土的将军，一些因为重获土地而沾沾自喜的贵族们，一些自以为手握重权的常务大臣，都比不上蒂尔一人对这个男人的了解。
以她的认知来看，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分明对一手建立的国家没有半点责任感、归属感，只是当成一个简陋的工具。
这种观点绝对疯狂，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可她偏偏认为事实就是这样，那个男人真的在乎眼前的一切吗？
大臣、贵族、子民、奴隶，在他眼里是不是从无区别。
上位者的轻忽，在忠臣绝对是要劝谏的，在权臣就无所谓了。
许多尝到权利滋味的将军和大臣们，可能还希望凌歧放下更多的权利，目光更少的关注在国家的正常运转方面，好暗中结党营私。
唯有蒂尔在内的少数人知道，没有凌歧的卡利姆多，其实什么都不是。
蒂尔的忧虑很快被凌歧清冷的声音打断，她愕然的应了一声，听到凌歧重复着话语，才发现自己走神了，顿时面色煞白！
凌歧没有在意女孩的心不在焉，指了指桌上垫在最下面的一封被拆开的信笺，淡淡道：
“这是谁送来的？”
蒂尔微微一愣，小脸上愁眉微蹙，脑海中忆起了一个面色灰败的年轻女人，就像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或者遭到重大的打击。
蒂尔立刻开始描述，因为这个女人是忽然出现在她家中的，显然有着不俗的实力，所以她才在检查过信笺没问题后，就交给了凌歧，现在看来根本不该多此一举。
听着蒂尔的汇报，凌歧有些沉默。
蒂尔不安的挪动着脚步，想着那人并没留下联系方式，思量当时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根本就不该放她离开，应该立刻通知卫兵。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时候
身边沉默着凝望北方的男人，忽然无端笑了起来，改口道：
“算了，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凌歧的话带着些玩味，蒂尔不敢多想，却从那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冰冷的寒意，顿时把头低的更低。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凌歧突兀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伪装
卡利姆多、王者要塞，曾经的蜜酒庄院。
当一个王者没有王者的自觉，下面人往往会不自觉的将那些他本该拾起的东西，强加到他身上，言行举止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堂堂国王怎么能居住在酒庄内？简直是名不正言不顺！
哪怕现在是战争时期，哪怕国王自己都不在意，哪怕连加冕仪式都是一次相对隆重的私人宴会，国家的正式建立更不过是几纸轻飘飘的通告。
但是，当时可以没有的，过后就不能没有。
人类不是精灵，对一些虚名淡泊不起来。容许淡泊名利的多是那些本未背负太多期望的人，若身为一个王者，一定不能无为。因为王者的一言一行往往和名望挂钩，而名望又是权力的基础。
威名的光环能同时照耀许多人，权力更是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你不要它，也可以分给别人。
在大臣三令五申的要求下，蜜酒庄院终于被推倒重建。
由于物资的缺乏，庄园本身也还算可以，因此并未全部推掉重来，只是把原本的围墙拆掉，范围扩大后加高加宽，然后将富余的内部空间充分利用，规划的更加合理严谨，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像一座行宫，勉强配得上西方之王的身份。
重建后的蜜酒庄院，称为是要塞当然夸张，但是也绝对是一座城中之城，防御力不会比一般的大型城镇来的差，不是要塞、也算个堡垒。
经过专门的扩建、人员整编，王者要塞内部的综合防御力比过去提高整整五倍。它的外围围墙高达六米、宽两米，规模和寻常中等城市的城墙差不多，还有箭塔、门楼。里面也是五步一哨、三步一岗，等闲身份的人绝对没资格进入。某些有着特权的外族公主，出入也要登记，有专人随行，其实就是监视。后殿该有的鹰岗、暗哨，一概不少。
以有限的物资，在短时间内将蜜酒庄院改造成这副模样，相关负责人已经很满意，单是那城墙，就不是人力的杰作，要归功于曾经为人恐惧的炎魔！
卡利姆多的领军者们在参观过新的王者要塞后，甚至一致认为，在主人不允许的情况下，这地方绝对连一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占地几百亩的庄园、行宫，面积当然不能说小，要把它守得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可有着八百多的士兵驻守，一半又是军中精锐，还有一成的勇士，想来就算是本世界的英雄，也不敢、不能擅自闯入吧。
这样的规模和防御力量，足矣傲视大部分贵族领主的豪园，就算是刚铎和洛汗，皇家守卫的力量也未必就能强出多少，这还是因为两国都有着千年的底蕴。
固溶金汤的防守，正常人这样想当然没错，问题是，如今这个时代，是一个奇迹的时代，卡利姆多便是鉴证之一。这样的奇迹时代，总有一些人，是无法用寻常眼光去看待的。
被将军们认为连鸟儿都飞不进去的国王要塞、蜜酒庄院，今晚却偷偷溜进去了两只大鸟、巨鸟！
就在王者要塞南边的仓库位置，曾经蜜酒庄院的储物区，如今的重要物资储存所。
面色阴沉的艾利克斯和肤色带着七分灰败的夏尔，蹙眉望着不远处有重兵把守的一处谷仓。
这时候大概是深夜一点多，由于国王归来而引起的骚动刚刚平息，路上巡逻的士兵不增反减，连卫兵和仆从们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这就仿佛深夜归来的不是一个要他们去保护的人，而是一根主心骨，一顶巨大的保护*伞。
“是这里吗？”
夏尔淡淡的扫视着周围，两人此刻正在一处拐角口，有着围墙的阴影遮蔽，暂时还很安全，可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周围更不像是什么重要场所，所以对于艾利克斯带的路，她犹豫着是否该相信。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龙裔少女原本的音色虽然也说不上嘹亮，但至少带着少女特有的空灵，这时候听起来像是声带受损。
“应该就是，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
艾利克斯眉宇间也有些阴郁，倒非对周围环境的迟疑，而是有着几分惘然，还有一些破釜沉舟的惨绝。
“你说...你说他会不会提前发现我们。”
夏尔忽然迟疑说着，她隐瞒了自己先前的“背叛”行为，当然那模棱两可的“投名状”，也只是为自己多加一层保障，算不上彻底的背叛。如果对方没有她想的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对他们此行造成太多麻烦。
夏尔不傻，从没想过要真心投靠谁，凌歧也好、艾利克斯也罢、乃至巴德尔科，在夏尔看来，这些人身上都缺乏一种让人彻底信服的底蕴，无论是从力量还是其他方面，他们都像是一群暴发户，忽然获得超强力量的纸老虎，而她才是真正的贵族，有着千年传承的荣耀，是龙神后裔！
这些...现在不提也罢，毕竟那些暴发户一次次超乎她预料，几乎每次翻开底牌，都会对她的自信形成打击，若非还有着最后一点底气，也许她真的没资格去保留那最后一丁点自信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在已知绝对实力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夏尔已经学会了怎样用智慧去战胜别人——敌人和临时的伙伴。
夏尔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微微有些犹疑，她曾在身负使命时被凌歧拦截过，以为对方应该有一种她尚不能理解的侦查手段，现在看来又像是高估了对方，她明明提前发出了“警告”。
“走吧。”
艾利克斯淡然说着，他没有发现夏尔的异常。
这个神色阴沉的年轻人刚刚跨出阴影，身形面貌乃至浑身衣物都随着一阵氤氲的黑光扭动而改变，眨眼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留着棕色的胡须和短发，面容刚毅，神色沉重，三四十岁，是个身高七尺多的中年人模样，很是魁梧。
不远处听到动静又恰好经过的一小队巡逻兵，刚要喝问，看到从拐角处走出来的艾利克斯，却是一愣，然后立刻放下戒备恭敬行礼：
“尼古拉将军！您怎么来了？”
夏尔这时也跟了出来，她的身上多了一套厚甲，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包裹在内，衬托的多了些威风，覆面的甲胄遮住她清丽的面容，一时却是连性别都分不出，像是个寻常中等身材的士兵模样。
“嗯？！怎么！我不能来吗？莫非，我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
艾利克斯冷冷说着，神态桀骜，如恶狼般顾盼的姿势又有着千般的煞气和威风，身上更带着沙场猛将的血腥气。
他将尼古拉原本的嚣张演绎的入木三分。
“不、不敢，大人们的事情，哪是小人能够过问。”
几个士兵立刻讨饶，灰溜溜的走了。
艾利克斯冷然一笑，根本不怕被人识破身份。
他体内的黑光病毒，赋予他能够吞噬他人基因、改变自身基因和身体组织结构的能力，这是一种生物学上的改变，因此根本就不可能被任何探测法术识破，而在吞噬目标基因后，他甚至能继承目标部分的能力和记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当他化身尼古拉，就真的是尼古拉！
尼古拉是卡利姆多的高级将领之一，和多纳交好，因为两人都是从以前的蜜酒庄院护卫中提拔出来的，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只剩下短短几年的寿命，所以对于人脉的积累还比较注重，不提结党营私，也是刻意相交。当然，在性格方面，两人的区别很大，多纳老成持重，尼古拉张扬跋扈。
其实寻常国家的高级将领，其地位未必就比得上国内的高阶贵族，因此没什么资格去飞扬跋扈。
但一般将领本身就是贵族，中土大陆的大部分地方又都实行分封制，君主对贵族也不能喊打喊杀，所以将军的地位并不低。
洛汗是唯一在分封制的基础上施行君主集权的国家，国内高级将领偶有草根出生，可大部分还是贵族，更是皇亲国戚。
卡利姆多不是寻常的国家，基本还没怎么分封贵族，虽然为了发展，诞生了一部分新贵，也承认了另一部分中小贵族的合法性，可大贵族仍是没有的。因此手握重兵的几位将军反倒成了最为炙手可热的权贵，权势比别国即是贵族又是将军的人更大，这情况正常来说也许会持续几年。
开国的将军哪个不威风，又有几个落得好下场，都有些道理在里面，这甚至和体制都无关。
艾利克斯带着夏尔镇定的朝着目标仓库走去，不料到了门口就被一人抽刀拦住。
“站住！请止步！”
这人说话声音铿锵，像是金属摩擦。
他穿着锁甲，手上手套脚上靴子都是铁质，看得出是一位难得的勇士、力士，普通战士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重的装备，穿上也是累赘。
艾利克斯目光阴郁，想要用记忆中尼古拉的招牌动作，来让这不识趣的士兵猥琐。
可惜他失败了，面前比他稍矮的卫兵，脸上完全没有丝毫变化。他那微微泛着栗色油光的皮肤上，连一丝皱纹和涟漪都未生出，就像他面对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高级将领，一方统帅，而是鸡鸭猪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吞噬
艾利克斯心头忽地升起一股怒意，这怒意不光是针对小兵的冒犯，更有遭逢大变后的恼恨、迁怒。
他在暗杀吞噬了卡利姆多多个在外的领军者、扈从官员后，好不容易才揪住了凌歧的小辫子，找到了凌歧崛起的奥秘之一，就藏在眼下，却被个随手可以灭掉的蝼蚁阻路！
这个地方，他必要一探！别说只是几个守卫，就算驻扎了一支军团也要杀进去，左右不过是暴露一重身份，他对此有着心理准备！
至于艾利克斯为何那么笃定这样的冒险和牺牲有价值，还真是一个意外，他偶然从某个人的记忆中捕捉到的一些有趣的画面！
这处看似普通实则守卫颇严的“仓库”，根本就是一个怪物的屯集点，里面不止一次跑出过非人的生物，包括最近出现在瑞文戴尔的那些“火精灵”，还有“小炎魔”！
这份记忆并非尼古拉或者身份类似的领军者的，而是蜜酒庄院的内部管理人员，一位宫廷副总管！
为了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他甚至不惜分裂出一具分身，来长期顶替这位副总管。
很可惜，这位大人早前好像得罪过上司，总是被人针对，平日里小鞋没少穿，根本连凌歧的面都见不到，而在对方眼皮子地下，艾利克斯也不敢耍手段，因此半个月来一无所获。
这方面他私下的探查虽然一无所获，另一方面，和圣白议会以及阿门洲的合作，却有着极大进展，让他成功脚踏两条、三条大船。
此外，那位队长大人，大概还以为没人知道他在瑞文戴尔地下搞的小动作，其实若非他有意帮着隐瞒，早就被人发现了！
艾利克斯当然不是好心，只是想借着阿门洲来人的计划，背靠北方炎魔之王，又凭着史矛戈的化身，手握凌歧的把柄，为自己牟取利益！
千算万算，算不到凌歧会发现爱隆王这具分身的异常，算不到他会完全不顾精灵族的反应、不顾精灵公主的感受，选择在当时痛下杀手。
艾利克斯更算不到，强大的北方炎魔之王，会召来那么恐怖的怪物，连合作的余地都不留给别人，只有征服和奴役。
那种怪物，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若非遭逢巨变，纵使失去一具分身，纵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他也不会这么冒失，几乎是釜底抽薪，实在为局势所迫！
这次主线任务，他已经彻底失败，更由于可选任务的失败，最终任务的坑爹性，他几乎要面临着接受最后的“惩罚任务”。好在他上个轮回表现极好，非但提前获知了一些轮回空间的规则秘密，更得到了一张了不得的“通行证”，足以保证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顺利回归，抵消一切惩罚。
当然，艾利克斯不可能就那么灰溜溜回去，使用“通行证”的代价太大，史矛戈的化身、黑光病毒的分裂能力，全都是意外之喜，但这还不能让他满足！
他是主角，是气运鼎盛的主角！主角是什么？主角怎么能苦逼挣扎？他要爆发！要成为逆天强者！
失去了炎魔之王的庇护，他还有阿门洲可以合作！失去了一具分身，一旦积累足够，他还可以分裂十具！
他掌握着不少情报，他甚至窥见了凌歧的秘密，窥见他“创造”的奥秘！
艾利克斯有着自己的想法，寻常人纵使发现了凌歧的秘密，也没办法获得利益，只能和他之前一样，当成一个不太好用的把柄。
但艾利克斯不同，他本有着吞噬异化之能，若他舍得付出，他能从中获得极大的好处！
不管凌歧是在这下面藏了一个科学研究基地，还是什么魔幻世界的母巢，或者星际母舰，只要这种创造改变没有脱离生物的范畴，他就有把握窃取其中精华！
想到这儿，艾利克斯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疯狂而狰狞的笑容，寒声朝着守卫怒斥道：
“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听到他的训斥，眼前的守卫非但没有滚开，连另一个看守都变了颜色，犹豫着拔刀拦住了他。
艾利克斯怒极而笑，甚至没有恢复真身，直接就凭着尼古拉的身体，抽出腰间武器就朝着面前的小兵砍去。
这时周围正好没有巡逻队员，远处虽然也有岗哨，可能见到这里的最多三处，等他们反应过来，他早就闯了进去，相信尼古拉的身份也可以为他拖延一段时间！
令艾利克斯不满的是，他身后的夏尔，这时居然没有跟进，为他消除掉另一边的隐患。
艾利克斯没有多想，手上又加了把力！
他寄生的黑光病毒已经进化到极完美的程度，这令他在个人完全变身状态，甚至能力敌传奇，而吞噬真正的传奇生物，也能在变化后保留目标原本六到七成的实力，变化成不如他的对象，则能保留自身八成左右的正常实力，这已经很不错了！
一道乌光闪过，间歇还有猩红的光泽，这是他全力施为的体现，下位英雄都可能被一刀杀死。
果然，就在刀风暴涨的瞬间，后一个拔刀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被余势波及撞飞出去，胸口血花四溅。若他这一下劈砍用的是异化肢体，怕是眼前两人连同仓库大门都要撕的粉碎！
艾利克斯对个人实力极为满意，怀疑自己现在回到曼哈顿，就算再被核弹轰击一次，也不会凄惨到要从头开始积累进化点。
铛！
他的得意被面前卫兵意外的拦截打断！
艾利克斯瞪大了眼睛，头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被他一刀压的跪倒在地，面部肌肉扭曲，却死死抵住的卫兵！
他的实力就算受限于变身状态，起码也能发挥出正常未异化时的八成，相当于上位英雄，力量效果和恢复能力更堪比半尊传奇，这样的实力，是一个小兵能挡住？
艾利克斯又是往前挪动半步，双手握刀，用力一压，吱呀一声，两柄交错在一起的武器摩擦出大片火花，卫兵的肩甲被撕裂，一股嫣红的血水渗出，那人脸上泛着油光的栗色皮肤反射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艾利克斯见状，忽然生了些冲动，要把眼前的目标吞噬！
这个样子的个体，应该能给他提供不少进化点吧。一千点？两千点？
黑光病毒的进化在于积累、基因层面的积累。任何新型基因都能带给它极大的潜能积累，艾利克斯将之称为潜能点，能用来强化自身吞噬能力，或是增强各种异化肢体的效果，当然还有其他用处，比如分裂，就需要消耗大量潜能点！
提前暴露真实身份的坏处，只是让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本能的渴望立即令他的身体躁动起来，浑身都冒起了一阵阵暗红色的扭曲的絮状光晕，凝结后就像是一条条**的血肉触手，张牙舞爪，要将面前神色坚定的小兵吞噬！
他未发现，身后的夏尔在他又一开始“进食”时，流露出明显的忌惮和厌恶，当然还有悔意，这个龙裔少女悄悄后退了几步。
夏尔并不后悔和这样一个魔鬼合作，因为她见识过了真正的魔鬼，它比艾利克斯还要恐怖的多，无论是力量或者其他方面。
她后悔的，是不该来到这里，是低估了凌歧的势力！
区区一个小兵，都能挡住艾利克斯竭力一击，那么卡利姆多，真的像外人眼里看到的那样简单吗？
魅惑领域，或许能解释凝聚的人心，或许能解释卡利姆多众志成城的发展，也能解释兽人奴隶的由来，但不能解释一切。
合理的猜测不代表真相，至于真相是什么，夏尔没有答案，她只知道或许巴德尔特错了，就像它错估了巴尔的威能，它也错估了凌歧的底气！甚至就连那人的个人实力，也未必如同巴德尔特前些时候说的，只是一个唬人的空壳，有着致命的缺陷！
所以她正在一点点往后退去，在凌歧到来前，她还有把握全身而退。所有同档次的被选者中，龙裔少女肯定不是最强的，但必然是最能跑的。
不料，她的异动瞬间停住，因为她居然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龙裔少女心中一惊，猛然拔剑回头，对上了一双深邃到令人痴迷的眼眸！
那黝黑的眼眸宛若两潭深水，令人能在其中看到倒映，又在倒映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层层叠叠，忍不住痴迷、沦陷！
吼！
直到夏尔连灵魂都开始颤抖，脑海中才响起一阵疲惫的龙吟，这才虚弱的挣脱了这种束缚，随即面色苍白的连连后退，惊骇欲绝。
而这时，她发现凌歧根本没有看向她，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站到了正在“进食”的艾利克斯背后，那个强大到能吞噬史矛戈、诡异的连她都感到忌惮的合作伙伴，根本就没有半点察觉！
夏尔直到现在才发现，今晚的凌歧，又有些与众不同，比过去任何一次见面都不同，特别的吸引人！
倒不是那种魅力无穷的吸引，而是最纯粹的吸引，就像一个黑洞，要把任何东西都吞进去，是单纯强大的引力，不论是有形的物质，还是无形的目光、意识，都无法豁免！
这...是无可阻挡的吞噬！
吞噬，又是吞噬！
夏尔刚想到这两个字，就有种眩晕呕吐的**，这就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只怪兽吃掉，无力反抗、无力挣扎，甚至甘愿掏心挖肺，主动奉献自己！
这时，凌歧动了，“悄然”伸出手来，伸向那团正在扭曲重组的深红物质！
夏尔瑟瑟发抖，就像是看到了一头巨大的怪兽，朝着另一只正在进食渺小怪兽，缓缓张开了巨口...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失算
刹那间的黑暗对碰，在那只手触碰到目标的同时爆发，血色和深黑两种颜色各自释放着璀璨的光泽。
深黑是漆黑、是虚无、是本就无穷无尽的暗面、深邃的超越了黑色的含义！
也许它就是虚无的，是不该存在的，已不光是黑的色调那么简单！
代表死亡的腐血在真正的虚无面前，只有最初的抵抗隐现灿烂，然后就是无力，彻底的无力。
纵然夺天地造化避死延生的科学奇迹，也非真就超脱了生死的界限，何况是那极限之上的东西！
滴血重生不若涅槃，灭度涅槃也不敌虚无之力，凤凰没有火光，就再难点那点辉煌！
夏尔眼中疯狂扭曲着的奇景，几乎是在几个呼吸内就消失不见。
她耳边缭绕着犹若实质的惨叫，明白那是灵魂的哀嚎，却不知属于那肤色如铜的兵卒，还是艾利克斯这个强力队友。
信手插入变幻中的血肉物质内的凌歧，须臾自手臂开始分裂，化为一道敞口的深黑漩涡，刹那将面前的一切都吞噬干净，复又在另一头现身。
不论是正在转化养料的黑光病毒，还是化为养料的卫兵，又或者地上的血迹，全都痛快的消失干净，仿佛争端根本没有发生。
见到这一幕，不光是夏尔，另一个被艾利克斯劈飞垂死的守卫，盯着凌歧的目光同样满是惊惧。
纵然艾利克斯化为怪物吃人的场面更惨烈，凌歧的行为和变化也与良善人类无关！
凌歧根本没有留给他更多去遐思的时间，下一个瞬间，他也死了。
随意挥手利用磁力拔出钉在那守卫胸口的长刀，凌歧扫了扫周围慌张而骚动着从远处跑来的巡守，居然没有半点被人看到滥杀下属的难堪。
夏尔正为面前发生的一切而震惊，忽略了明明已经跑到二三十米外，仍旧对这显而易见的事发现场视而不见，带着茫然和紧张之色到处搜索的巡守们，简直就像一堆没头的苍蝇。
如果她细心就会发现，两人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着，自内而外能看到卫兵们的呼喝，持着武器四顾茫然，自外而内，大概就是一派平静祥和！
凌歧满意着领土之力的效果，到了如今，再称它为领土之力已经不合适了，可要叫做造物之力又显得夸张，空间之力却不能尽述其能。
不论如何，脚下的土地的确正朝着国度方向大步迈进，这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唯一让凌歧不满意的，是在他伺机吞噬艾利克斯后，根本就没能获得对方吞噬变身乃至分身的能力！
凌歧吞噬过一种变皮人，以此掌握了变皮人特定的巨熊变身能力，效果比吞噬熊类要好得多，显然是因为变皮人的潜力比野生熊类优秀得多。
正因为如此，他对艾利克斯的吞噬能力早有觊觎，特别是在听说他已化身巨龙之后！
能以下克上的无限制吞噬，又能分身，这些连凌歧现在都做不到！那么只要能吞噬掉他，就算为此冒点风险，引来主宰的惩罚，也值了！
可惜，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这吞噬的过程比想象的更简单，收益也更小。
倒非没有收益，他为此获得了一笔可观的积累，至少相当于一尊下位传奇的能量积累，但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因而导致自身异能的进化，没有主宰的警告和奖励，什么都没有！
比起艾利克斯的能力，些许积累又算什么呢？
凌歧转过身去，朝着小步后退的夏尔露齿一笑，正要说些什么，不料神色忽地一愣，而后就在夏尔警惕的目光中，倏然散去了身影！
几百米外，蜜酒庄院的管事房里，如今被称为王者要塞的仆役阁中，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内，居住着在此为国王服务的中高级管理人员，比如宫廷总管、副总管之流。
一间屋子里，一名人过中年的猥琐汉子忽然自睡梦中惊醒，他脸上的表情恐怖而扭曲，身上刹那闪过一丝黑红色的光霭，整个人都模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稳定下来。
他的身边，睡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姿色尚可，这时夜半醒来，不禁慵懒的瞪了丈夫一眼，有些抱怨，似乎是在责怪他刚睡下又开始折腾。
她没有看见枕边人方才身上的异样，但是看到他这时惨白扭曲的面孔，心里也猛一抽搐，想起丈夫前段时间口口声声“不该看的祸事”，又想起他最近一段时间明显冷落自己的态度变化，警惕顿生。
“摩特，老摩特，老家伙，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由于是多年的夫妻，虽然最近感情生些波折，这时见到对方这样，妇人还是大着胆子推了推猛然坐起的丈夫。
猥琐汉子侧过脸去，艰难的笑道：
“没...没事...”
他沙哑虚弱的声音尚未落定，忽然就惊恐的盯着门口。
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悉悉索索的动静传开，却是屋内桌上的纸张、墙上装饰的条幅开始飘动，像是被风吹动，一本摊开的薄皮书也一页页翻过，方向却是冲着外面。
这动静不似屋外有风灌入，倒好像门口有着什么，在吞吸着屋内的气流。
猥琐汉子眉宇间露出了几丝痛苦，当然也有绝望和愤恨，没给妇人惊起查看动静的机会，他左手一把插入睡在木床内侧的妇人胸膛，如同一柄通红的钢刀刺入奶酪，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妻子开膛破肚！
妇人的表情还定格在七分错愕和三分担忧上，忽然就化作一团腐血似蠕动着的东西，瞬间被枕边人融噬！
轰！
床铺炸开，木屑四溅，那猥琐汉子须臾变成一个七尺高的金发青年，眉宇间带着浓重的阴郁，也难掩出众的气质，浑身都被一股黑红色血浆似的东西包裹着，像是某种尚未凝固的血肉物质！
轰！
这青年一踏地面，又是一声巨响，地下立刻出现一个半尺深的凹坑，碎石木片全都溅射出去，他整个人则猛然扑向门口，屈肘的右臂眨眼化作一面狰狞巨盾，整个粘合在手肘上，左手则藏在盾后，异化成半片锯齿尖刀！
“吼！！”
“你不要逼我！！”
凌歧从艾利克斯的目光中读出了他的意思，又从他的怒吼里听出了决心，这刹那爆发出接近上位英雄的实力，也证明他的威胁并未泛泛。
可是，很遗憾，凌歧还没达到目的，他还要再尝试一下！
对于已经成为敌人的人，他从没有留手的习惯，施恩留情也讲对象！
铛！砰！！！
巨大的声响中，狂烈的气爆直接将周围门框窗户全都炸碎，四溅的木屑铁钉飞出几米就消失无踪，好歹没有把整个房子都拆掉。
这就像是这个屋子周围有着什么无形的力场，已经将这片空间彻底从现世剥离！
凌歧抬手，手掌正好印在撞来的盾面上，顷刻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掌心剧痛，忍不住后退大半步，同时左手已是血肉模糊！
那炸开的血肉和碎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飞回去，重新融合成一只完美的左手。
这过程甚至超越了生物学上的基因重组，是时间的逆流，是肉身的不坏！
艾利克斯忽地撤走巨盾，想也没想就劈出了肢体异化的长刀，却见凌歧又抬手一抓，一蓬血雾炸开后融合，变成一只握住刀刃的右手，滴血未流！
这不可能！！！
异化的刀肢被凌歧擒住，艾利克斯的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他这分身虽然由于积累不足的问题，只保留了分裂时那点潜能点，但也已经初步开发，这刀型异肢起码相当于精品级的重型利器，怎么可能被人徒手抓住！还有那近乎于血肉重塑的变化...
艾利克斯脸上的惊骇只停留了零点零一秒，右手巨盾就又抡起朝前砸去，中途便化作一柄巨大的锤头，就像是拳头暴胀了几十倍，又像是整条手都化为恶魔制的锤形武器！
砰！
巨锤轰然砸在凌歧脑袋上，四裂的脑壳和溅射的浆汁令他瞠目，他本就是在垂死挣扎，没想过真会一击建功！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明明有着传奇气息的男人直接坍塌掉，像是雪人遇到了烈火，化成一滩雪水！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背后就忽然出现了一股同样可怖的气息，一条挂着血肉的洁白手臂、已然打断了他的脊梁、透胸而过！
艾利克斯木然低头，盯着那抓着一截断裂脊骨的手掌，剧痛这才传来。
他超卓的恢复力对此居然完全无效，霸道的黑光病毒刹那偃旗息鼓，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不得不面对死亡时的绝望！
这感觉他已经有过几次，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这么无力过！
他能感觉自己的能量正一点点从伤口流失，那些被他称为潜能点的东西，多少时日的积累，全都付诸流水！
可他不能理解，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个世上居然会有比黑光病毒更变态更霸道的东西，能够反过来吞噬他的潜能点，甚至令黑光病毒都不得不避退，在他这个宿主都还没做出决断下达指令的时候，就选择自我湮灭！
凌歧看着眼前的青年逐渐变成一张薄皮，最后灰飞烟灭，蹙眉感受着吞噬来英雄级的纯净能量，这不是他想要的！
积累固然重要，而且两次从艾利克斯身上吞噬到的能量都特别“纯净”，像是已经经过初步的处理一样，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会没有那种力量！
第一百六十八章 跃出湖面
在凌歧的高压政策下，两处忽然出现的破败场景，以及一具卫兵的尸体，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
旁人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凌歧根本懒得理会，甚至懒得用天赋去窥探、改变。
在庄园中其他护卫和管事忙着善后时，他已经带着夏尔，乘着大鹰来到了南丘之下！
翼展八米的大鹰疲惫的落在地上，它终究只是普通苍鹰的变种，不是天生的异种，能力有限，在放下了背上的夏尔后，就已经劳累的飞不起来。
凌歧乘坐的那一只却好得多，放下主人后立刻就飞走了。因为他自身的特殊性，导致连身体重量都能随时改变，虽然不可能很夸张，增减大半还是很容易的。
来到这片山下的林中，夏尔带着警惕和迷茫，等待着接受未知的命运。
她有着担心，却又觉得不至于太过凄惨，因为她对自己的到来已经打了招呼，算是通风报信。只是，凌歧的实力和势力全都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这表示她自身的价值和重要性将远低于预期。再有面对这个神秘的男人，她也完全预测不到他下一步的行动，更预料不到他对自己的态度！
只见凌歧刚刚落地，就在飞起的苍鹰扑闪着翅膀卷起的尘埃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像是在感受、召唤着什么，又像是某种习惯或者仪式...
“林奇...队长，你、您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我和艾利克斯、和巴德尔特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另外，我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您大概还不知道，巴德尔特已经...”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的夏尔，忍不住轻轻述说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面色苍白，显然带着伤势。
凌歧没有对这些做出任何表示，充耳不闻。
只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做了手势示意她禁声，然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就在夏尔几乎被沉默压抑的快要窒息时，凌歧淡淡的声音这才传来：
“你要说的，我全都知道了。”
“你想投靠我，就必须付出代价，足矣弥补你曾经犯下错误的代价。”
夏尔听着，没有去无谓的争论自己过去的行为究竟算不算“错误”，因为和上位者争论那些，是毫无意义的。
凌歧对她来说不是什么上位者、主君，但绝对是个一把就能捏死她的强者。虽然夏尔自认为自己也不是没有底牌，对方真要那么做，必然会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但她真的不想拿命去赌，宁愿将姿态放的更低。
“我可以将艾利克斯的秘密告诉你，还有就是从轮回空间里获得的一些情报，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
凌歧听着，感受着收到召唤的炎魔，正在快速接近，感受着凝聚在周围真实不虚但无法被凡人感知的领土之力，充裕而凝实，信心一时暴涨，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些。
“这些我早晚会知道。”
他又顿了顿，看了看天空中愈渐璀璨的星辰，缓缓道：
“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些，你可以离开。但是想要留下，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你对我，真的没有太多价值。”
夏儿一听，立刻就愤怒了，怒火之外便是犹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这局面真的很可悲。
当然，原本在她想来，能离开的话，倒比留下更好。可她听了几句，也已经想清楚了，若是现在离去，怕是很难再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艾利克斯大败亏输，这次不死也脱层皮，自己的不作为在对方眼里就是**裸的背叛。北方肯定是回不去了，否则只能变成恶魔的盘中餐。圣白议会和维林诺和她有合作，但还不够深入，寻求对方的庇护并不保险。而且她尚未成功的可选任务，目标还是圣白议会的会长。她不是凌歧或者艾利克斯这种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甘冒奇险的人，故意合作再反戈一击的事情，她做不来，因为风险太大。
想来想去，似乎重新投入凌歧麾下，伺机而动，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若是能借着维林诺的力量...
“我还可以告诉你维林诺来人的真正目的，还可以提供一批价值相当于三件史诗级武器的魔药、魔法装备。”
凌歧听到这里，想了想，认为这已经差不多了，毕竟队友和奴隶还是有区别的，这人似乎另有底牌，不好逼得太紧。只是，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因为他根本不在乎维林诺的目的，也不在乎那些装备、魔药。
他选择的进化路线本就是一往无前的，不需要太多算计，不需要太多计较，最终必然会和所有人对上，成为众生之敌。至于装备，放在他上个轮回，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嘛...
“想留下，可以，我不要装备，也不需要什么情报，我要你...要你贡献出自己的灵魂！”
灵魂！龙魂！
身为龙裔少女，夏尔身上唯一让凌歧念念不忘的，也只有她那特殊的灵魂了！
那未必是龙魂，但带着龙神阿卡托什的气息，珍贵无比。
当然，龙裔不光是灵魂，**也有些特殊，但那样的要求，夏尔肯定是不会答应了。
有着领土之力，凌歧能感觉到夏尔还保留了一份强大的火种，这大概是她脱身的最后手段，若非为此，他不介意辣手摧花。
算起来，似乎他见过所有被选者都有些“特殊”，除了那些根本没有觉醒“特殊能力”的，凡是找到适合自己进化路线的路，几乎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不死性”，也就是很难被彻底击杀！这是命运的力量，还是主宰的眼光？
“灵魂！！！”
夏尔嘶声低吼，若非面前的男人太神秘、太强大，她现在已经翻脸。
献上灵魂，当然不代表死亡，否则凌歧不会提那种要求。
强者的灵魂都能分裂，但这和授人以柄没有任何区别。
正常人纵使传奇强者的灵魂，可以被撕裂，却很难独立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方面，夏尔以为是常识，从未受过系统教育正规传承的凌歧，却不清楚他自身究竟有多么特殊！
所以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还真没要通过控制这点灵魂碎片来控制夏尔，只是想研究一下龙裔的灵魂，顺便削弱对方。
在他的念头中，既然自己的灵魂可以在撕裂成两半后独立存在，别人也应该可以，至多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艾利克斯，如果他有灵魂的话，岂不是相当于能够无限分裂？
夏尔明显动摇了，几乎就想立刻转身离去，但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地面突然轰地一声，震动起来！
一簇岩浆飚射，涌出地面三丈多高，一头体型在四米以上的巨型炎魔拔地而起。
这炎魔有着翅膀，但和那些新出现的小炎魔殊为不同，就像是传统的上古炎魔多了对翅膀，和凌歧变形后的炎魔化身，到有七分相似！
在夏尔充满怀疑和敌意的目光中，凌歧全然没有任何表示，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图。
片刻之后，另一个方向，同样远的距离！
砰！
又是一簇岩浆从崩裂的地面缝隙中喷涌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头狰狞的炎魔，比前一头稍微矮小一些，相对于人类却够巨大，气息也在传奇级左右，比英雄强得多，比传奇稍逊色。
砰！砰！砰！
这两头先后破地而出的炎魔，就像是两根导*火索，又像是某种讯号，接着，就在不远处森林外的平原上，一汪接一汪熔池出现，仿佛地面成了蜡质，地下有一簇簇火焰在熏烤。
一头又一头高矮大小不一的炎魔，酷似长着翅膀的飞猴，叽叽喳喳的跃出池面！
这批炎魔的外形，和前段时间出现在卡利姆多的小炎魔一模一样，但是体型大得多，最小的也有人类少年的个头，最大的足有两三米高，气息明显有着英雄级的程度，足矣横扫百人！
这些炎魔虽然远远比不上最先的两头上古炎魔强横，但是数量够多，足有几十个！
这还不是结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炎魔跃出池面，那一个个熔浆的池塘也越来越大，最后相互交融，形成一个面积足有几万平米的熔湖！
随着一头又一头大大小小形状怪异的炎魔爬出熔湖，夏尔的心脏砰砰直跳，表情也从最初的震惊转向死灰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认为自己还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资格，甚至就连最开始赖以保命的底牌，认为有八成以上能脱身的把握，也下降到了两成！
“林...林奇，你究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夏尔的恐惧和无力，凌歧这时却像是完全忘掉了之前的话，或者说干脆已经忘掉了他身边的这个队友。
这样**裸的无视，让龙裔少女感到无比难堪。
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向那凭空出现的熔湖，张开双手，迎接着众魔的朝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拔地而起
巨大的熔岩湖泊凭空出现在南丘下野林外的平原上，像是大地裂开了伤疤，偏又和天空中灿烂无比的星光，交映成辉。
红光隐隐的大地，璀璨耀眼的星辰，背后洒下大片阴影的南丘，编织成一曲梦幻。巨大的山脉，仿佛是坐望远方的王者，又像是等待王者归来的王座。
夏尔看到了熔湖，看到了炎魔，看到了那个已经变得无比陌生的男人，却没有感受到熔浆本该有的炽热。
那巨大的熔湖离她所在的森林并不遥远，倘若是正常情况，周围绿荫早该枯萎，甚至一些茂盛的枯草都该燃烧起来，树木也会碳化。
而这个时候，唯有光芒真实不虚，灼热不知隐藏在哪里。或许这种真实虚幻纠缠不清的事实，才是卡利姆多的真相。如那天空的星辰，比外界的还要耀眼几分，却没有半点神圣的感觉，唯有无比的灿烂，又带着真实不虚的伟力。
这一切都意味着，脚下踏着的世界，根本已经和过去认知的不同，这是一片基于实质却脱离了实质的独立空间！
然而满意的看着万千炎魔朝拜的凌歧，难以自禁的恐惧着、颤栗着的夏尔，都没有去想过那些！
特别是夏尔，她原以为已经足够高估凌歧的实力、势力，尽量去高估，不料自己预计的根本就连真实的一半都不到！
如此多的炎魔，这些怪里怪气的怪物，哪怕在巴尔那样的大恶魔、魔神面前都是蝼蚁，推平两三个瑞文戴尔绰绰有余！何况这地貌异变的现象！
夏尔震惊的盯着炎魔，尚未看到熔湖上舞动着的火焰精灵，也没有看到极远处被火光映衬更为深邃的黑暗中，几座鼓起的山包，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夏尔，你见过这个世界的要塞吗？”
凌歧忽然淡淡说着，夏尔微愣，料不到他会在这时和自己说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见...见过吧...”
夏尔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不光是因为伤势，更因为所见的一切，也因为对凌歧的恐惧。
恐惧，是恐惧，不光是恐惧这人的力量，更恐惧这人的精神状态。
凌歧这时，已经收起了一闪即逝的得色，整个人都显得淡漠而宁静，又像是空虚，这空虚比夏尔先前见着他用某种力量去吞噬队友更加可怕！
刚入队的时候，夏尔就被主宰评估的团队战力、凌歧的个人战力给震惊到了，但这没什么，因为战斗力总有办法提升。
再后来，这位队长又屡次给她高深莫测的感觉，不管怎样去发现，最后总会证明还是低估。可即便如此，夏尔也没有放弃那一点点小心思，因为这并不可怕，高深莫测的人虽然不多，现实中也总会有着，再高深再难测可比得上诸神？
但从来没有一次，夏尔会像现在一样畏惧这个人、畏惧这个男人。
他让自己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想到了另一个实力强大性格变态的家伙。
那个家伙的实力在现在的她看来或许已经不怎么样了，可是他的精神状态...他的精神状态，那种变态的狂热、疯狂，疯狂到极点的平静，却令她现在都深为恐惧！
凌歧转过脸去，深深的看了夏尔一眼。
夏尔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贯的平静，可是在那副平静下，她感受到了曾经熟悉的火焰，那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惜一切的疯狂、狷狂。更可怕的是，似乎在那颗火热狂热的心之下，还隐藏着某种生命本能要畏惧、敌对的东西，这甚至令她不敢思忖！
他疯了！
夏尔这样判断着凌歧表面之下隐藏的精神状态，她不需要更进一步去了解、探究，因为这已经足够让她退避三舍！
凌歧看出了夏尔的忌惮，却并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我行我素的可怕。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平静的看着扑腾跳跃，片刻都安静不下来的炎魔们，感受着它们对自己的驯服，又淡淡说道：
“其实对于一片大地、一片天空，一座要塞或者一座雕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人类才会为它们赋予定义，当然这对人类本身也是有意义的。”
“城堡可以抵御风暴和敌人，雕像可以凝聚信仰和士气。”
“我知道，也许我的确需要一个属于王者的要塞，需要让别人看到我的证明，这一点别人已经在为我做了，可我还是觉得那不够好。”
“其实作为这片天空和大地的主人，人类对此的需求，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我还是想那么做，不是为了它们本身的意义，不是为了西方之王的称号，只为了我自己。”
“并非每个人在明白力量的真谛之后，都能义无反顾扑上去。飞蛾喜欢扑火，我也喜欢。我扑了上去，看着燃烧着的翅膀，却又无比恐惧，只想把刹那的灿烂定格...”
凌歧平静的述说着，这些话，藏着极大的秘密，听起来就像疯子的呢喃，他却毫不犹豫说了。
时至今日，他真的没有多少好在意了，阴谋？阳谋？
夏尔理智的认为这些话很重要，可感情上又不想去听。
甚至在发觉凌歧已经疯掉后，她唯一的念头，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不想再听他多说半个字。
曾经有一个同样的疯子，带给她极大的心理伤害。
凌歧平静的注视着北方，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冲天而起的邪意，比起希提斯凝聚着隐蔽到极点的深邃黑暗，那火红的魔焰滔天，丝毫不加掩饰。
凌歧淡淡一笑，拔地跃起，腾空便化为一头白色的巨鹰，犹若大鹏，翼可垂天，扶摇而上，片刻就到南丘之顶！
夏尔已经被连番见到的场面惊呆，她从凌歧这时的变化想到了艾利克斯，又想到了艾利克斯吞噬爱隆王后，分裂出的分身。
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究竟是林奇还是艾利克斯的分身？或者艾利克斯早已变成林奇的分身？
这种狂想不过是精神受到冲击后的遐思，凌歧不会给她任何回答，这也不需要答案。
从开始到现在，龙裔少女始终带着自信，又以谦卑来伪装。也许她已经习惯了扮猪吃虎，也许是她喜欢靠着智谋取胜。可她不明白，有些人的道路，本就是一往无前的，这些人要么倒在冲锋的路上，要么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比如凌歧、比如艾利克斯、比如那个曾给她伤害的人，都是这样。因为走得太快，因为过于特殊，所以不被理解。而这些人的信念，甚至不是什么自信，是一种更坚定的固执，连虚无都能锁住的固执。在这些人面前，一切扮猪吃虎的把戏和毫无根据的自信都是可笑的。
其实猪扮久了，当猪皮黏在身上以后，很可能真的就变成一只香喷喷的烤乳猪。
凌歧心中一片沉寂，当他张开双翼，自由翱翔，想到的就不再是过去的种种算计，而是如今的狂想，难得的**。
现在，在这个时间点上，当他看到千百头炎魔齐聚，他忽然就想要给自己建立一座要塞、一座王者的要塞！
卡里姆多人心中的王者，是西方之王，王者要塞就是象征，象征着西方之王的权威和成就。
凌歧想要的，不是那种给予别人的象征，而是给自己留下的一个印记、证明，如同孩子走在成长的泥地上留下的脚印，从小变大。
顽固如他，面对着那条所有生命都会本能恐惧的未来之路，也忍不住想留下些什么！
巨鹰在南丘之巅盘旋，鹰啼清越，长鸣裂空。
忽然，那白色的巨鹰凌空翻腾，化为一头更加庞然的炎魔。
这炎魔像是完全由熔浆凝聚，屹立在南丘之顶，犹若开山的巨人，整个高达一千两百米的巨峰都开始融化，条条熔岩之河自峰顶开始往下流淌。
巨大的红色人形，根本就不是什么炎魔，而是熔魔，在领土之力加持下，完全激活炎魔天赋之后，瞬间力量超迈上位传奇，直达传奇巅峰的上古熔魔！
夏尔呆呆望着远远看去仍有拳头大小的熔魔，感受着那一阵阵恐怖的能量四溢，简直就像是又一次面对那头域外降临的巨大恶魔，什么野心和算计都成了空白！
“吼！！！”
熔魔仰天大吼，南丘的最高峰开始坍塌、融化，浇筑成某种未知的巨像。
然后，夏尔痛苦的捂住耳朵，因为周围所有炎魔都开始疯狂的嘶吼，瞬间有一股沛然难以抵御的火焰力量，通过大地连成一片，龙裔少女只觉脚下冰冷的地面开始变得炽热、滚烫！
她眼中的场景都模糊了，一阵阵地动山摇，她看到南丘正在倒塌，坍塌的大山就像一个倒下的巨人。
她感觉到周围的森林翻滚，就像是地下有什么正在剧烈运动，一滚滚的波浪让踏足地面的人彷如置身海洋，令她觉着立刻就是覆顶之灾。
夏尔想要激活最后的龙吼之力，献祭肉身，化为龙魂脱身。
这是她最后一张底牌，是她在本土位面从另一个上古龙裔的笔录中找到的，一种早就有人提出、但从未被成功创造、连那个号称是当代最强大的龙裔都没能学会的全新龙吼！
也许她是第一个掌握这种龙吼的龙裔，比她独立创造的龙吼——灵魂洗礼还要令她满意。
顷刻，她又绝望的发现，她竟然发不出任何吼声。
这不是力量告罄，她能感觉到体内还残余着龙魂之力，这是某种她理解不了的，比她掌握的龙魂之力更高出许多层次的力量，在阻止她的举动。
夏尔彻底绝望，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审判。
然后，她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凸起，有什么东西快速拔起！
远处的南丘已经彻底倒塌，只余下最高的山峰孤零零的屹立着，层层熔浆冲刷着，那座山峰渐渐成型，像是一座雕像，一个英武的巨人！
第一百七十章 蜂拥
南丘的山脉轰然倒塌，嶙峋的黑色怪石拔地屹立，竖立成一座形貌奇诡的古堡。
古堡侧后方，又有一位熔岩浇筑的金红巨人站起，那凝固的结晶仍旧泛射着暗红的光泽，天然就有一种神圣美感。
巨人雕像一手指着北方，颇有挥斥方遒之意。另一只手搭着古堡前的高塔，像是握着一柄巨剑。
它就站在那里，却仿佛已经迈开了脚步，要提前坐上那古堡的王座，为自己加冕至高的皇冠。
古堡下的林地已经彻底夷平，变成一座陡峭的高台，连着古堡，岿巍壮丽，却不复往昔景色。
金色的熔湖荡漾化开，形成一派圆弧，拱卫着城堡北面的方向。
随着黑石平台一同升高的夏尔，甚至看到更远处的黑暗中，有山丘缓缓移动，渐行渐远。
她又看到脚下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炎魔，开始朝着城堡迁徙，准备进入了这个新家。
面对这连史诗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境况，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凌歧的一切要求？
当她甘愿奉献部分灵魂的时候，凌歧已然变回人身，飘然落地，飒然应诺，又不以为意。
他们曾是队友，甚至有过合作，也有过矛盾，她曾为他的战力骇异，也曾听信巴德尔特的话，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去超越他，算计他。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一切的心思在当事人眼里是多么可笑。
回头看着那背着晨光显得深黑的古堡，还有那古堡旁的雕像，它镀着一圈金红的光泽，有着粗糙的线条，却让夏尔莫名其妙联想起了轮回空间战神殿中，那尊精雕细琢的神像。
完全不同的工艺和审美，几乎别无二致的神圣力量！
夏尔终于明白自己和一些人的差距。
翌日，南丘的倒塌和古堡神像的崛起，全都在卡利姆多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曾经的蜜酒庄院，如今的王者要塞中，官员们主动将这异变归咎于西方之王的伟力和神迹上。虽然大概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人力可以办到，但偏偏猜中了真相。
有学识的人不相信人可以做到那样，却认为那是西方之王信奉的某位神祗的力量。
不少人曾这样猜测过凌歧能创造出种种奇迹的理由，一部分人归咎到某个未知的神明上，凌歧所信仰的神。
平民们相信英雄的存在，更相信西方之王就是救世主，相信他的无所不能。
地位更高的人却不那么认为，至少在真正接触过凌歧之后，几乎没有人会觉得这个男子就是神。
这巨变对于卡利姆多其他地区的人而言只是一笔谈资，对于原本南丘下附近村庄中的百姓，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就算这尚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地形地貌的忽然变化也让他们感到恐惧。
而随后出现的，天亮后被人发现的，密密麻麻的迁徙者们，怪物、野兽之类的迁徙者，更让这恐惧有发酵的趋势。
食人妖、披甲食人魔、巨人、巨型蜘蛛、哥布林、座狼，全都像是朝圣一样，朝着那座森然的黑石孤堡涌去。
人们知道这些都是西方之王的仆人，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豢养过被驯化的兽人，也习惯了它们的顺服，更习惯了压榨它们的精力。
可当那密密麻麻的邪恶成群结队出现，这些人深藏在记忆中的恐惧才被唤醒。
尤其是当那些明明已经被驯服的、过去无比听话的奴隶，居然也加入了这支朝圣的队伍后，村民们茫然了，企图用大脑的空白来掩盖心底的震惊和恐怖。
当然，大部分头脑及时清醒的村民，立刻开始收拾家当，朝着附近更大的城镇行进。假如不是能力有限，而外面的世界又是一片荒芜，也许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选择离开卡利姆多。
已经变得更加名不副实的王者要塞，天空中正有一大群雄鹰飞过，嘹亮的鹰啼遍野可闻。
惶恐的官员们再次宣称这是西方之王的召唤，他们派出了一部分人前往古堡，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开始搜寻凌歧的“真正下落”，企图与这位他们托庇的王者取得联系。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曾经最奢望的，这时会带来多大的恐惧。
西方之王对于卡利姆多的政权，在建立之处就只是给予一些大略的建议，建成后没多久就开始甩手不管，虽然也会定期处理日常事务，更多却是提拔手下能干的人，大肆放权。
官员们适应各自的工作岗位后，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因为这表示他们可以在更少的监督下，享受更多的权利。
可这种现象，不正说明了，西方之王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对领地上所谓的王图霸业漫不经心？
不同的时代和环境会让同样的态度变成完全不同的讯号，机遇和危机截然相反。
于是，领地上唯一被猜测和西方之王有某种特殊联系的蒂尔，开始被人寻找。无奈，她也已经提前消失，王者要塞之中完全没有这个女孩的身影。
询问过守卫后，众人才知道她在天亮前就带着一批仆从老人、以及西方之王的几个宠姬，领着车队朝着南面去了。
南面，不正是那座忽然拔地的古堡！
这时候，没有人再恶意揣摩这个女孩和凌歧的关系，不再私下讽刺她那可笑的职务。那些执掌者大权的人，悲哀的意识到，在西方之王的心目中，他们甚至还比不上几个女人、老奴！
愤怒？不甘？
这些都没有了，更多的是慌张和无力！
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大环境下，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王国、哪怕是贵族分封制的散漫国度，这样散漫的国王，也只有被推翻绞死或者架空虚度二途。
最有野心的臣子这样想过，一些甘愿蛰伏起来的实地贵族，也那么幻想。
可问题是，这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现在还不是，目前的战争更不是人类之间的相互侵略，没有割地求和或者臣服易主的余地，这是亡族灭种的战争！
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所以人们都需要这个西方之王。
生出异心的将军们以为维系他们忠诚的，是凌歧对于军事方面的更多关注，其实他们和大臣们一样，目前根本别无选择。
将军们要镇定的比臣民更快，不光是因为他们的职业特点，更因为他们在午前就纷纷接到了信鸽，西方之王命令他们立刻开拔前方东面驻防！
这命令并不让人欢喜，因为有违常理，却出奇的没人违抗。
只是东面...
南边的登兰德人才刚刚打完，东面？东面又有什么？莫非是瑞文戴尔？前一阵才听说精灵公主要和西方之王结亲，怎么又像是要翻脸？
人都有私欲，人都会瞎猜测。
西方之王的号召力毋庸置疑，但它之所以那么强，还是沾了时势的光。
这是一个黑暗来临、黎明破碎的年代！
人们需要英雄，需要一块延续种族的庇护之地，所以凌歧站了起来，振臂一呼，卡利姆多立刻众星云集、群将蜂拥。
这不光是凌歧的个人魅力起了作用，实在是人们太需要一个英雄！
理所当然，当他又推行着种种益民的政策，其实就算没有迷心之力，人们依旧会渐渐接受他，感激他。
兽人奴隶的盛行，岂止是迷心之力的一点效果？不过顺应局势，有利可图罢了！
反之，若他连年征战，又没有迷心之力干涉，维持战士们的士气。假如领地四面都是敌人，云聚而至。那么就算人们没得选了，也说不得会陷入最后的疯狂。
这其中有一杆标尺，如同破釜沉舟背水而战一样，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理智的人收到军队调度的命令或情报后，都认为凌歧是在玩火，都弄不懂他的意图。
诚然，以胜利和奇迹稳定的人心是惊人的，凝聚力就和宗教的统治一样牢固！
但没有根基的话，往往一场失败就会让这奇迹立刻失去光芒，转眼就分崩离析！
西方之王就那么自信他的每个命令都是正确的？每场战斗都能取得胜利？每次改变或者调令都不需要提前通知别人？不需要任何商议？
就算现在人们需要他，这也种祸不浅啊！
一些人在冷静下来后，那么想着。
卡利姆多的确是凌歧的领土，而这片领土上有着一股统御一切的力量，沛然莫御，凌驾时空！但是，现在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并非一切都属于凌歧。
这人、这物，其实都来自中土大陆，早就被打上了烙印。
他们可以服从，可以崇拜，可以被管理，但不表示他们本身就只属于某个人，是听话的兽人奴隶。
夜星月，二十八日，下午。
黑石要塞中，凌歧接见了来自南面洛汗国的客人，这是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带来了几百健康领民和数十精锐战士投靠的消息。
这点人对于如今的卡利姆多而言，其实已经不算什么，可他们还带来了不少医药物资，更有一批精良的武器装备，这就难得了，当然这都不是凌歧接见他们的理由。
一小波开路的骑士，不是摆谱，而是为了防止误会。
谁都知道卡利姆多的军队除了自己人，其余人类和兽人都打杀过，最近更是大胜了登兰德人大军，在一些人的想象中，卡利姆多的军事状态必然还紧绷着，不宣而入难免误会。
然而，一路见到的场景，和最后与凌歧见面的场合，却让骑兵代表愕然。尤其是那取代了南丘的奇诡古堡和巨大神像，更是令人无言。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觐见
丽莉是夜魇小队中的一名普通轮回者，对于轮回者的身份，以及队伍中的基本情况，丽莉到现在都还处于茫然状态。
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子爵家的女儿，家里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她在家中既不是最得宠的，也不是地位最尴尬的。
可以说，假如没有奇迹发生，那么她这辈子大概会找个小贵族嫁了，然后生儿育女，或者被家族当成联姻的筹码交易出去，等待命运未知的审判。
由于在丽莉所在的位面，女子的地位并不高，就算是贵族家的女儿，除了特别得宠的，大概也就相当于普通男性的自由民，除了生活方面的享受会更好。他们同样没资格接受魔法和高深武技训练的，只能学习一些类似插花的手艺活。
丽莉的父亲是一位宫廷贵族，有着子爵的世袭爵位，也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庄园，人脉还不错，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权利，所以丽莉从没想过刺杀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这样微不足道的贵族小姐身上。
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她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重生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打量着周围墙壁上熔浆干涸的痕迹，行走在凹凸不平的通道中，空气里干燥的气息证明这处古堡通风系统极好。在那尚算精美的面甲下，容貌有些俏丽的丽莉，思绪万千。
她已经很久没想过过去，那死亡就像是某种斩断，明明记忆还是清晰的，回忆起来却仿佛前世，好像有某种力量正在淡化它，加快自己对新世界的适应，同时令她失去许多对过去的执着和缅怀。
扶着腰间剑柄，丽莉忍不住用力握住，身后跟随的两名高大的侍从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周围犹若魔鬼巢穴的场景，以及那一个个行走在场景中的、包括带路的真实不虚的小恶魔，全都让她既厌恶又恐惧，然后就是满满的敌意。
她信仰祖神，信仰光明，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世界怎么有人能够接受这样恶心的仆从，这些兽人，就算是当奴隶，也是对家族的玷污。
丽莉默默想着，忍耐着心中的杀意，对那位惊鸿一瞥的队长，立刻带了三分天然的厌恶。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褪去了贵族少女的青涩，变成了一名杀伐决断的女骑士。
哒哒的脚步声在隧道中回响，丽莉低下头不去看领路的矮小兽人，每每望着它们的背影，她就有种一剑刺去的冲动，这在她还是贵族小姐的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那时候她若看到这些，大概会吓得尖叫吧。
丽莉翘起唇角，想起了同队新人克里的警告，心中又是一凛。
“那个男人，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队长，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大概丝毫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其实，岂止是他，就算是另外两个强大者，不也一样。”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就算那个失败者，不也想过控制我们。就连同为新人的艾迪，一旦获得机会，不都把我们当成仆人一样使唤！”
“丽莉，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世界，但是同为贵族的我们，在这样的世界，只有互相帮助，才能保证贵族的体面和荣誉。”
“所以，我把这次接触那个男人的机会让给你，你务必要在他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
“不要怀疑、不要犹豫、不要怨恨、不要迟疑，更不要带着任何明显的负面情绪！”
“虽然，最近我们接到关于他的情报，大都是被无知者神话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着神魔一般的力量。”
“想想我们被迫接受的惩罚任务，丽莉！他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除非你觉得那个疯子艾迪还有可能接受咱们的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就算不认同克里的某些观念，丽莉还是立刻端正了心态，强迫自己接受着周围的一切。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当然不是牺牲生命，而是牺牲别的...
只要能达到目的，些许好恶又算什么？
本质上，她还是那个有着软弱的贵族女子，愿意去妥协，虽然那已经被战斗磨洗的几乎消失，也只是几乎...消失。
瑞文戴尔，一群精灵惶恐的看着他们的王者倒在一头巨大狰狞的魔人脚下，生生被踩成一堆烂泥。
只有少数人看到，其实在他死后，在那魔人还没有踩下前，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堆烂泥！
这明显不正常的现象，的确被一些人看到了，可那只是少数。
“王上！！！”
“不！！！怎么会这样！！”
“杀啊！杀上去！为国王报仇！！”
一群精灵疯狂的朝着那头身高足有二十米的巨型魔人扑去，那头浑身包裹着坚固的蓝钢铠甲、膝部肘部肩部位置都有着狰狞倒刺的魔人，连防御都不用，只是轻轻一挥十几米长的巨大板刀，就将身边四五只冲的最前的精灵拍飞，还在半空就已经扭曲成了一堆尸体。
“射！！”
远处有精灵军官在指挥着射击，这时已经完全顾不得误伤，当然精灵们的弓箭技艺也保证误伤率要远远低于人类同阶的神射手！
近百只精灵射手疯狂的倾泻着火力，然而除了寥寥十几个实力几乎达到英雄级的皇家射手，大部分人的攻击都是徒劳的，不过是在给魔人挠痒痒！
只有那些穿着金甲的皇家射手，混合了秘银的长箭能够刺破那足有数尺厚的钢甲，给恶魔造成真实有效的伤害。
这个时候，有几个实力拔尖的皇家射手，故技重施的瞄准了魔人的眼睛。
大杀四方的魔人，忽然敏捷的捂住了眼睛，这让精灵们为其机变愕然，可惜再怎么也得释放。
弓箭不是弓弩，不能一直拉着，否则会不停消耗体力，时间久了还会造成弓具和人体的双重损伤。
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在蓝钢铠甲上，又一波箭雨射去，这一次，竟然有一部分直末箭羽，看来是蓄力射击，还有一部分穿透了厚度惊人的铠甲，皇家射手的实力毋庸置疑！
趁着这机会，大量精灵战士又不要命的冲了上去，恶魔只是稍微动动腿脚，立刻就让许多面对兽人能以一当十的精灵高手，纷纷变成肉泥！
太强大了！太恐怖了！
精灵方面临场的最高指挥官埃莱丹，甚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但他不得不忍痛下达继续攻击的指令，因为这种消耗已经在之前被证明是有效的，而他们的后面就是家园，退无可退！
埃莱丹无比庆幸，同胞弟弟埃洛赫此刻正在罗斯洛立安拜会祖母，而妹妹雅雯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卡利姆多。
想到卡利姆多，埃莱丹又想到了那位传奇的西方之王，心中顿时充满了复杂，有敬佩、有妒忌、也有愤怒！
当然，原本埃莱丹对于西方之王是比较敬佩的，有妒忌，却没什么恨意，甚至由于妹妹的事情，还对他有些好感。
直到前天，归来的爱隆王，居然气息微弱，带着一身重伤。
爱隆王没有公开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受此重伤，埃莱丹旁敲侧击打探出这和西方之王有关，然而伟大的埃尔隆德却要求他保密，不愿意直指其名！
短短两天，这件事情在瑞文戴尔的上层其实已经传开，基本不再是秘密，埃莱丹有些奇怪是谁传出去的，但可以预期，倘若不是恶魔的忽然入侵，西方之王在瑞文戴尔的声望必然大跌，而且就算埃尔隆德维护，他也必须给瑞文戴尔一个交代！
埃莱丹怀疑过是爱隆王故意如此，但又觉得不像父亲的为人，更不认为有这必要，也不认为真那样做就是错的。
在他心目中，埃尔隆德的地位要远比西方之王崇高的多，不论父亲的伤势是对方直接造成、还是间接影响，他都不认为讨个公道有什么错！
也许他要的不只是个公道，而是一次公开的审判，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精灵王子的愤怒！
可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己的父亲随随便便就被魔人踩死了！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在被踩碎前，就变成了一堆像是腐烂了十几年的肉糜，这算什么？！！
阴谋！一定有阴谋！
若不是身后有故土要守护，也许埃莱丹已经支持不住，他的世界观有些崩溃。
“杀啊！为了瑞文戴尔！”
又一批精灵战士从他身边冲过，冲向了那手上扎满箭刺的魔人，然后被劈飞、碾碎、踩死！
埃莱丹的目光越过那头冲在最前也是最为高大的魔人，其后平坦的山坡上倒着三具形貌相似的魔人尸体，这些魔人个个身高都有十几米，浑身都插满了箭羽，遍布伤痕，尤其是眼睛、耳朵的位置，几乎就是一个个血窟窿。
当然，为了杀掉这三头魔人，倒下的精灵已经有一百多个！
用一百多只精灵战士的生命，去换三个魔人的死亡，纵然再不愿意，埃莱丹也不得不换。
可是当又一队精灵倒在那头最为高大的魔人脚下，埃莱丹不得不承认，这明显更高大的魔人，真的是不同的！
对魔人杀伤力最为巨大的精灵射手，甚至再不能对他形成哪怕丁点的牵制！
当更远处又有几头高大的身影走来，埃莱丹痛苦的下达一个让人沮丧的命令！
撤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皆陷
就在瑞文戴尔发生着一系列惨剧的时候，北方的幽暗密林、西方的罗斯洛立安，同时发生着类似的惨事，幽暗密林中发生的更惨绝人寰的多！
和有着地形及装备优势的瑞文戴尔不同，幽暗密林中的森林精灵王国，原本就托庇着密林意志求存，虽然从来不怕外族入侵，但是一旦这种密林意志的干扰失效，他们的总体防御力量其实比同为精灵圣地的瑞文戴尔和罗斯洛立安差许多！
瑞文戴尔和罗斯洛立安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辛达精灵、高等精灵，普遍有着金色的头发，天生比森林精灵强大。而且又由于两方领主有着翁婿的关系，相互间的技术交流也很频繁，所以瑞文戴尔和罗斯洛立安的精灵素质、装备，全都妥妥压过森林王国。瑞文戴尔的天险和罗斯洛立安的魔力屏障，亦是闻名世界的标志。
森林精灵王国以和人类的频繁交流而闻名，这是最接近人类的一支精灵，如在往常遇到入侵，甚至可能获得人类军队的援助，现在就别想了。
也许在凡人眼中，精灵们都是神秘且强大的，但只有精灵自己才知道，不同分支的精灵、不同种群的精灵，战斗力差距究竟有多少。
不考虑任何外界因素，一支瑞文戴尔的皇家卫队，完全能对拼掉两倍数量的森林精灵王国的巡狩者部队。
森林精灵王国也有王牌部队，用的甚至是上古诺多王朝遗留下来的装备，不比瑞文戴尔的皇家卫队逊色。
但是他们占得比例，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森林精灵王国，除了幽暗密林本身，完全就没有任何拿得上台面的杀手锏！
轰！！！
一发巨石轻易轰碎了森林精灵王国新建的城墙，城墙上的精灵和人类守军立刻跌落一片，这些人中幸运的只是挫伤骨折，不幸的直接就撞得头破血流，命丧当场！
城墙背后有人在惨叫，一些早成惊弓之鸟的北方贵族们，也不知他们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瑟兰迪尔这个血统论者愿意收留他们。如今，半边面孔露出狰狞烧伤疤痕的瑟兰迪尔，已经在后悔收留这些废物，当然没有任何心思再去顾忌、救援！
“攻击！快给我攻击！”
瑟兰迪尔咬牙下令，曾经的优雅风度和用魔力维持的美貌全都消失了，眼前的场景简直比当年那一口致命的龙息还要令他绝望。
完了！全都完了！
瑟兰迪尔心痛的如遭凌迟，他奋力拉开当年赖以屠龙、却最终失败的魔法巨弓，一道惊人的虹光闪现，几乎刚出现就命中了目标。
远处，一头十几米高，披着半身蓝钢巨甲正在疯狂杀戮的魔人，直接扑到，它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潺潺蓝血正在流淌。
面色苍白的瑟兰迪尔摇摇欲坠，这已经是他杀的第三只魔人。可是没用，完全没用！仅肉眼能看到，就有一大群魔人正在远处采伐树木，徐徐推进！
短短几天，大半个幽暗密林都已经被它们毁了，这结果太让人震惊，完全违背常理！
十几只、二十几只、三十多只！
瑟兰迪尔已经不想再去细数，只听轰地一声，一颗千年古树被一头愤怒的魔人连根拔起，砸了过来！
三人合抱的树干压死了一大片防守者，其中就有一个精灵少年有着金色的头发，是他看好的本族辛达精灵后裔，和他还有着血缘关系，算是族侄，被他当成下一任护卫队长来培养，现在就这样死了，他的心中居然已经没有半点悸动！
“吾王！您不能再站在这里了！太危险了！撤退！必须撤退！”
一名精灵长老跑了过来，白色的长发散乱着，在风中飘扬，他的脸上有着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朋友的，这时却语气坚定的朝着瑟兰迪尔说着。
“撤退？”
瑟兰迪尔茫然回头，放眼四顾，看到满满都是惊慌失措的子民，更远处尚未倒塌的箭塔上，他的两个杰出的孩子正在轮流射击，两人配合射杀的巨型魔人比他一人之力更多，却是杯水车薪。
瑟兰迪尔的目光先是绝望，待看见箭塔上闪过一阵耀眼的金辉，忽然又亮了起来。
他一把推开那个精灵老者，冷冷说道：
“不！我是王国的君主！我不会撤退！”
“再说，我还能撤到哪里？！为了抵御炎魔之王！我已经将王国迁徙到了森林的南部！现在，难道要我彻底抛弃故土，去瑞文戴尔？去罗斯洛立安？”
“不，那不是我的家乡，那里没有我的子民！”
见着瑟兰迪尔这样固执，那精灵老者正要再行劝说，不料瑟兰迪尔直接挥手打断道：
“我不会离开我的王国！但是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去！”
“提马瑞尔，立刻传我命令，让李奥和莱戈拉斯率领王国卫队、巡游者后备军团以及国内的老弱妇孺，即刻离开森林！”
“你们立刻去西方，往西走，翻过迷雾山脉！让他们到西方寻求发展！”
“而我，会带着残余的巡游者和亲卫，为你们断后！”
西方？岂不是西方之王的地盘？
老者一愣，没想到瑟兰迪尔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原本他想劝说对方暂避，也是前往瑞文戴尔或者罗斯洛立安，毕竟大家都是精灵。在精灵的心目中，投奔另一群精灵并没什么丢脸，而投奔人类...
森林精灵王国和西方之王又没什么交情，矛盾的话，到是有的，虽然这并非森林精灵们的本意，大都是外人带来。
至于瑟兰迪尔要求断后的行为，老者反而没有迟疑，只是肃然起敬。
老者微微一愣，这就朝着瑟兰迪尔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退下，选择接受他的命令。
撤退不是逃跑，精灵不怕死，因为精灵们都是永生的，无论灵魂还是**，死亡不过是回到圣地等待重生。
但是，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家国灭亡而无动于衷，身在世上，就无法坦然，游戏都会沉迷，何况是现实！
就在老者离开后，瑟兰迪尔开始肆无忌惮的透支自己的体力和生命，朝着那些魔人发出更致命的攻击，射出一支支能对巨龙造成伤害的利箭！
就在瑟兰迪尔虚弱疲惫到极点的时候，他忽然愣神，看着极西的方向，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讶异，喃喃道：
“原来，你也是入侵者，可为何，你能获得世界的垂青？”
轰！
一柄巨大的蓝钢铁锤从天而降，巨大的锤头彷如马车，愣神的瑟兰迪尔直接被压在下面，消失在了城墙上，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段城墙，直接成了废墟，远处有恶魔在得意的咆哮。
“父亲！！！不！！！”
莱戈拉斯凄厉的嘶吼传开，一支混合了秘银的长箭如电飞逝，穿透了那头正在远处得意洋洋的恶魔，透心而过，将它的狂喜定格在了脸上。
莱戈拉斯右手食指开始滴血，扯断的弓弦反抽在脸颊，在他英俊的面孔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这位王子根本不管那些，只是傻傻看着那柄屹立在大地上的巨锤。
忽然，莱戈拉斯疯狂的眸子转为惨然，他看到那柄锤头旁有一只断裂的手掌，戴着一枚代表权威的皇冠戒指，刹那痴了！
一口逆血喷出，莱戈拉斯仰天便倒。
他的兄弟李奥扶住了他，远处传来皇家卫队长塔瑞尔的惊呼。
李奥脸上写满了焦急，像是在紧张兄弟的伤势，然而他的眸子深处却闪烁着复杂，以及些许绝然。
罗斯洛立安，凯兰崔尔站在森林外面，满头金发疯狂飞舞，大声吟唱着某种咒语，她的身上白色丝袍起伏，勾勒出一幅完美的胴*体，又有一阵阵实质的金光透体而出，刺目灼眼。
在她的身后，以萨鲁曼为首，七八个穿着长袍的巫师，同时念诵着相似的咒语。
磅礴的金光将面前几十头巨大的魔人压的趴在地上，除了为首那只身高超过二十米的巨人还在咆哮、挣扎，其它几乎都已经嵌入地面，像是要被生生活埋，一些魔人甚至被无形的巨手挤压着，碎裂的骨骼刺破的肌体，浑身都是累累伤痕！
厚重的蓝钢铠甲成了正义的囚笼，吱呀扭曲的声音令人闻之惊悚。
随着最高大的那头魔人终于被挤入地面，已经有十分之一的魔人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活活压死，大量污血淌成了湖泊。
见到这样的情况，凯兰崔尔非但没有半点松懈，反而更加严肃起来，她的面容隐隐变化，露出一副谁都无法描述的、让人痴迷的姣好容颜。
她的影子变成了金色，被拉成了巨人的形状，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为她披上了霞衣。
她的背后，阿门洲的客人全都成了渺小的配角，更远处的罗斯洛立安也像是被夺走了全部光亮，陷入到大片的黑暗之中。
那些配角里，有人面露痴迷，有人面露敬佩，还有一个，目光中是深深的贪婪。
萨鲁曼看着那些趴在地上的魔人，露出了深深的贪婪！
第一百七十三章 北望
就在三大精灵族圣地先后遭到入侵的时候，卡利姆多的南丘，如今的黑石城堡中，内堡三楼平台上，正对着楼下稍远处巨大的石崖广场，凌歧眺望北方，喃喃自语着：
“真是势不可挡！”
他的身后，站着两名少女，姿色风情各异。
左边的少女穿着全身薄甲，那薄甲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骑士盔甲厚实，可考虑到女性天然的弱势，也算一名合格的、难得的女骑士了。
此女有着栗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眼睑狭长，眼角上挑，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让人感觉不是很好亲近。她的肌肤有着小麦的颜色，显得很健康，身材也很好。配上中上等的容貌，少许贵族的气质，更是引人瞩目，是一位颇有姿色的少女。当然，比起右边的女孩，她就有几分逊色。
凌歧身后右边的女孩，穿着华丽的金色长袍，看起来像是一位公主，袒露着大半雪白的胸脯，高贵又充满了诱惑。她有着天生的王族气质和神秘的气息，稍显娇小的身材更令人遐思，能挑起雄性莫名的欺凌感、征服欲，想要按倒狠狠蹂躏一番。
面对凌歧的自言自语，夏尔已经完全无言。而身旁新人看向她异样的目光，那种隐含着挑衅和嫉妒的神色，更令她觉得厌恶。
这个女人以为她是什么？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凌歧的禁脔？
可笑！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这般要求，她会穿上这样招摇的、暴露的衣服？会如此盛装打扮？
不理会身后队友的种种心理，凌歧平静的注视着北面，感受着其中一股力量正在逐渐消退，而另一股气焰大盛，他顿时遗憾的摇了摇头。
精灵们败了。
有这结果非常正常，土著的实力，面对本土的魔王都够呛，要靠命运的眷顾和垂青，等到英雄出现，率领着联军奋战后获得胜利。
这本是正道，是未来史诗的一部分，可也正说明了光暗之势的实际对比。
那令人热血沸腾的既定史诗，一旦推演历史发展的命运之力不足，恐怕立刻就会改写，变成一篇篇血泪史。又当外界更强大的邪恶降临，除了海外落地生根的神国倾巢而出，中土大陆哪里可能逆袭！
三处战场，凌歧看不到细节，但能感觉大略的情况！
瑞文戴尔的颓势已经非常明显，这就像是某种讯号，东北面的幽暗密林继而被攻破，血光滔天，不知多少人罹难，紧接着东边的瑞文戴尔也开始摇摇欲坠，自然气息几欲散尽，眼看就扼守不住。
唯有罗斯洛立安，令他稍微惊讶，因为到这时候还在对峙着，不知道是邪恶正在布局，还是果真僵持了。
很快，东南面骤然亮起一片白光，就像是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又像是一根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屹立天地之间，播洒圣道的福音。
由于距离太远，普通人只能看到那个方向的云层好像亮了一下，又觉得是幻觉，不能作数。
唯有凌歧这样的强者，知道那惊鸿一闪是真实不虚的。
他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光明力量忽然爆发，比他见识过甘道夫最强的气势勃发还要强横十倍！
这瞬间勃发的力量，甚至已经超乎传奇，能和巴尔分庭抗礼，连凌歧都有些色变，可惜明显不能持久，只有一瞬！
丽莉眼神迷离的盯着那个男人，注视他的背影，这就是队长，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见面后的情况，没想到会这样平淡、坦然。
而她对他天然的厌恶，许多的不满，几乎都在接触后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消失了。
这个男人的魅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深邃的就像一片无尽的汪洋，让人沉迷。
想到这里，她又妒忌的看了夏尔一眼，虽然明知这个资深者比她强出无数倍，她还是忍不住妒忌。
在她的注视下，夏尔却惊疑不定的看了看东南面，仿佛那边正有什么令她震惊的、但不能确定的事情发生。
丽莉愕然看向那个方向，发现除了远方的云彩变得更明亮了些，此外什么都看不到，便又收回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丽莉有些脸红，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花痴，可她就是不想从他身上移走目光，仿佛只要注视着他，就算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她心仪，仿佛就连灵魂都在兴奋的颤抖，像是毒瘾一样！
背对着两名队友，凌歧眯着眼睛，盯着罗斯洛立安的方向，露出一丝冷笑。
他不指望本土有人能战胜巴尔，可这忽然的爆发还是让他惊喜，因为就算只能削弱对方一丁点的力量，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他投身正义一方，除了浑水摸鱼，除了借势，不也有当巴尔或是希提斯降临后拿那些挡灾的意思。只是现在局势有变，自己本身更是变得不知化为何物，可是最初的目的，既然已经延续至今，那就不变好了。
转身拂袖离去，两个少女也面面相觑的亦步亦趋跟上，凌歧已经不再关心巴尔大君的攻略进度。
他可以预见罗斯洛立安的未来，这力量还不足以让堂堂大恶魔退缩，因此他唯有冷笑，而没有戒惧。
诚然，如果这种力量能为他所用，届时未必不能成为杀手锏，可现在，能消耗敌人几成兵力，倒也值了，那力量的拥有者不可能和任何人真心合作！
凯兰崔尔，一直被人们认为是美丽、神圣、强大、善良的化身。
其他几点也就罢了，可善良...从那股唯我独尊的光明力量中，凌歧可以肯定的说，这位女王绝对不是什么老好人，乃至与纯粹的善良都无关！
她站在正义阵营只是种族使然、天性使然，也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对外人偶尔的善意或可称为施舍和怜悯，那不是最本真的善。
也许是因为她太完美、太强大，所以她骨子里就有一种骄傲、不屈，这本也没什么，无非是傲娇，女人嘛。可若对维拉都骄傲，若对整个世界都骄傲，若对所有人都带着骨子里的淡漠，那就是傲慢。
精灵们也有傲慢，然而都只是表象，它们其实没有那样的资格。而在凯兰崔尔身上，这傲慢反映到她掌握的力量中，就连光明的伟力，竟然都会乏包容性，如此极端，确是毋庸置疑的歧途。
也许她一直留在中土大陆，本就是为了解决力量的极端性，或者说表象不够完美的凯兰崔尔、就是为了压制那过于完美的本质！
凌歧断言着她的真实秉性，也许有误，但好过轻信以致得不偿失。
一面遗憾着强力臂助不能为己所用，一面感受着身后女新人对自己的痴迷，凌歧又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微笑。
曾几何时，他也曾为一份难得的感情而痴心，曾几何时，只要愿意，纵然比过去优秀百倍十倍的女人，他也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让她们俯首帖耳，变得比最痴心的痴情人都更听话。
凡人的时候，对人再好的异性，又能在对方身上付出多少？被她或他其它的亲情友情分薄以后，那感情，有三五成就该偷笑，叹为生死相许了。
可现在，同样的人，只要自己愿意，不随时都能让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和灵魂？
究竟是感情和忠诚变得廉价，还是时过境迁，大概只是地位和眼光都变得了不同了吧。
回到要塞最中央二楼的主厅，凌歧坐在王座上，借着大厅中一支支火把的光亮，打量着眼前这个女新人，忽然淡淡道：
“你叫丽莉，对吧。”
这女骑士没想到心仪之人会这样和自己说话，这态度虽然还有些淡漠，却已经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立刻觉得受宠若惊。
“是，对的，大人...队长。”
面对新人的手足无措，从没想过要什么公平民主，企图用真心去感化一切的凌歧，不禁微微一笑，稍微前倾身子。
他这动作本也普通，丽莉却是看的呆了。
凌歧并没有对女人的无脑痴呆感到任何厌恶，感情其实很容易利用，用得好，会比一般忠臣都可靠的多。
“嗯...你的名字不好听，你以后...就叫莉莉丝吧。”
莉莉丝？
听到这位队长居然谈笑之间就要给自己改名，女骑士稍微有些难堪，但是随后就尴尬的笑了笑，无奈道：
“好...好吧...”
她这样说着，并不经心，心中还有些窃喜。
一旁同样站着的夏尔却是忍不住蹙起眉头，莉莉丝这个名字本也没什么，她却读出了一丝魅惑、邪恶之意，这表示至少在某些位面，有位邪恶的大君用过这个名号。在她受过的系统教育中，这即便不算亵渎，也代表不祥。
凌歧点了点头，又朝着女新人招了招手。
这穿着骑士薄甲的新人，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无视了两头站在王座旁的高大炎魔，虎视眈眈的眼神。
夏尔悄然后退半步，按照道理，同队轮回者之间是无法使用魅惑或者类似手段的，可这个新人的表现在自己看来，分明就是不正常，莫非是一见钟情？
夏尔也不得不承认，人形的凌歧，的确有迷人的资本，问题是，一想到他吃人不吐骨头的本质，心底就忍不住泛起寒意。
对着来到自己面前的丽莉、莉莉丝，凌歧伸出手指，在她眉心点了点，指腹的肌肉裂开，同时裂开的当然还有莉莉丝的眉宇，一滴金血无声无息透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迎战
等到莉莉丝回过神来，她惊喜的听到主宰关于获得传承的提示，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强化提醒。
不用看属性面板，她就能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强大了一截，原本穿着还有些妨碍动作的薄甲，这时候简直轻若羽毛，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能披上真正的全身重甲了。
凌歧疲惫的靠在王座上，面色有些苍白，这倒不是作秀，实是为了精细控制领土之力，在不对目标造成任何伤害、不会被判定敌意的情况下，对莉莉丝进行催化和促进，有些费力。
他早就通过领土之力发现，同队之间无法魅惑或用幻术欺骗的实质。那其实是一层防护网，专门针对幻术，层次极高，但只在队友之间有效。而他做为队长、被选者的身上，这种防护效果、或者说主宰的垂青，明显要更深的多。
绕过这道有益的防护，魅惑乃至幻术一样能生效，但是的确很麻烦，至于和主宰硬碰，就真是太傻了。
由于它并未刻意隐藏，因此在这片土地上，靠着领土之力，凌歧其实可以对轮回者进行一些不能做的事，包括用迷心之力改变人心，但这未免吃力不讨好。
引导改变人心本就极为消耗领土之力，改变轮回者的心思更是困难，而且谁能保证，这被改变的心，以后不会又变回去？何况凌歧的手段，主宰未必没有，也许那复又变故的过程，会比想象的更快！
眼前这个女孩确是特例，他也弄不懂莉莉丝怎么会那么痴迷他，也许真是一见钟情，也许是被力场吸引，谁知道，他不在乎！
既然是有价值的人，在其价值容许的范围内，凌歧从来都不吝赏赐！
就连对于梦露这个基本已经失去价值的女仆，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把她喂给兽人，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事实的问题。事实上，凌歧心中的确还有着一点无法割舍的东西，那是早就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
就算是坏人、恶人、自私的人，起码也是人，不会在有饭吃的时候去吃翔，不会在没必要的情况下随便树敌。严格说来这并不是肆无忌惮的道，可它就是困扰着凌歧的道，等闲也无法挣脱。
见着凌歧疲惫，心中大喜的莉莉丝忽然觉得有些心痛，主动摘下铁手套，上前为凌歧按摩放松，
凌歧眸子里寒光一闪，随即释然，他已经不是纯粹的生命个体了，就算还能保留生命体的一切特征，但也没了致命的弱点。
片刻后，空荡荡的大厅中，忽然传出了一阵阵娇*喘。
入夜，斜月初悬，一支来自洛汗圣盔谷的队伍进入了卡利姆多。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几百追兵无奈的停在了卡利姆多的边境之外，天上有雄鹰在盘旋，像是在催促警告着不速之客速速离去，带队的骑士看到了远处的堡垒，只是一座寻常的城堡，但是代表有着驻兵。
“走！”
一声令下，这支队伍以不逊色来时的速度撤离。
就在离开洛汗圣盔谷不远的地方，另一支从刚铎沿海的多尔安罗斯出发的迁徙者，亦在艰难的跋涉中。
中土大陆格局不小，纵然是飞鹰自南往北也要飞上好几天，才能从沿海越过孤山，来到对面无垠的荒野。
这点路对于凌歧这样的强者真不算什么，巨鹰也只要飞一天一夜，对于恶魔更不过弹丸之地。
唯有去过无尽的深渊，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广阔无边。
夜星月，三十日，北方的战报哄传四方，整个世界都为之沸腾！
自上古就郁郁青青的幽暗密林，数日间被夷为平地，森林精灵王国覆灭，精灵王埃尔隆德战死，精灵王子李奥和王子莱戈拉斯于败逃途中发生冲突，队伍一分为二，全都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地，以李奥为首的部队开始北上，试图翻过山脉，前往北边的荒原重建国度。而受伤的莱戈拉斯则率领队伍前往罗斯洛立安，却在途中遭到魔人军队袭击，目前下落不明。
扼守最高隘口两千多年的瑞文戴尔失陷，爱隆王战死，新任精灵王埃莱丹率领残兵撤向卡利姆多，三千精灵只余八百残众。
罗斯洛立安也在同一时间遭到袭击，女王凯兰崔尔并阿门洲八大巫师联手，击退来犯之敌，精灵王凯勒鹏战死，凯兰崔尔之孙埃洛赫战死，罗斯洛立安宣布闭林。
短短两天，整个北方都已经化为一片废土，这可不是兽人大军席卷过后的荒芜，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却对位面无害，而是真正的废墟，连大地都成了焦土。
这一次，连屡屡创造奇迹的精灵们都难以幸免，新的敌人据说是来自外域，是一些身高超过十米的巨人、魔人。
对于这些情报，有的贵族惊慌失措，有的贵族不置可否，当然，到了今天，事实上能守住一隅之地的贵族，多少都有点实力和本钱，因此不至于被真假难辨的情报吓破胆。
黑石堡垒中的凌歧，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各方的邀请信函，大都是要求联合出兵，先行驱逐南面和西面的敌人，然后联手抵抗东北面孤山大敌。
这些人大概还幻想着重现古代阿拉松大帝乘势崛起、远征阿门洲的伟业，以为这是大陆重新洗牌的机会，完全不知道这根本就已经是世界末日。
不得不承认，以刚铎和洛汗为首的人类国家，还真是有着十分的韧性，先前才听说守住了国内腹地不失，短短时间就已经开始组织反攻。
也是昂巴海盗之流后劲不足，庞大的兽人军队又缺乏统一指挥，起初攻势极猛，但凝聚的拳头一击之后，五指立刻松开，内部争端不断，让正义方幸存的领主们大大低估了邪恶的力量。
对于这些邀请函，凌歧的处理就是直接丢到垃圾桶中，连回复都懒。
如今的卡利姆多，已经彻底变质，并非外人了解的、风生水起有声有色的卡利姆多王国，而是一个以黑石堡垒为中心的怪物世界！
到了最后最艰难的时刻，凌歧决定将主力重心放到这些潜力很小、但战力容易成型、而且极为听话的怪物身上。
不得不说，凌歧早就没了一颗纯粹的人心，没了善恶是非观，只剩下基本的价值观——值或不值。
一旦局势所迫，就算感性上仍有想法，他也会在理智上立刻有所偏重，情绪的苗头露都不会露半点，什么偏爱统统不顾，只讲实际。
人命在大多数情况下肯定比野兽珍贵，这毋庸置疑，包括创造、提供信仰、供应人气都是一样，可这不包括特殊情况，更不包括战斗方面。
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结构，人都不是优于战斗的种族，他们的价值在于灵感和创造，他们有很强的潜力，但不是一蹴而就，都需要时间来积累。
人类善于创造奇迹，可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相当靠不住的东西，可控程度太低，忠贞不渝和临阵倒戈都只是一念之差。
再说卡利姆多王国，本来就有不少问题。
凌歧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但绝对不是一位合格的领主，靠着天赋异力还能勉强胜任领导之职，一旦心不在焉，立刻打回原形。
曾经用迷心之力改变过的人心，那种奇迹，现在还剩几分。
一个个将军、官员，莫非真以为自己对他们私底的想法一无所知？
莫非外人就以为，他所谓的卡利姆多，只是这个新兴的王国？
他的卡利姆多，是脚下的大地，是头顶的天空，是中间的山水树石，是大地上的飞禽走兽，草木虫鱼，不是哪个特定的国家！
而他本人，其实从头到尾也没有过领袖的觉悟。
权利有用，他就建立霸业。名声有用，他就伪善作秀。本心触动，他就慷慨仁慈。怒火燃起，他就无情冷酷。这并非他善变，而是他终究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偏又有着感情的人。说到底，他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笼络人心是手段，善恶的表现也是手段，也许连那些念头都是！
只要有必要，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一切全都牺牲掉，包括这片天地，也包括他自己！
凌歧不怕牺牲，从来不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失去凌歧的本我，可他这个个体却不会消亡！
带着不经意的态度，对于新投靠的几个队友带来的生力军，凌歧直接交给莉莉丝去管理，这会引起一些诟病，但无所谓，因为他们和卡利姆多的军队一样，都是锦上的花，不是雪中的碳。
当然，就和他明知自己不灭，仍要竭力求存一样，对于卡利姆多的领民，他也不是一意要全部消耗掉。
在他的期望中，能不牺牲还是不牺牲的好，所以对于真正忠于他的领民，他会予以一定程度的照顾，容许他们生活在黑石堡垒下，组成最后几道防线，算是种子。
其他的人，无论是不信任他或者干脆心有异志的，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穿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企图在前进的过程中保留“凌歧”的个人意志，为了这对本质来说毫无益处的念头而挣扎！
有着艾利克斯的明证，凌歧其实早就发现自身的不妥。他除了比艾利克斯多出一段真实不虚的经历，实际上并不比这个拟人格强多少。
随着局势改变，他知道自己在变，心更在变，适应本能和保留自我的矛盾却始终难以调和。
如是，当北方大敌翻过迷雾山脉，汹涌到来。
凌歧只对着前方守军下达了唯一的命令，那就是——不得后退！
他没有退路的，那么跟着他的人，又哪里有退路可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悲哀
夕阳下，一片又一片军营遍布在卡利姆多的东部，大体位于最后之桥的西边，卡兰多平原的北方。这里地势平坦，很适合扎营，营外的大片空地又适合大决战，排兵布阵乃至搭建塔楼都是绰绰有余，还能据险而守。
最后之桥下，正是水流湍急的密西瑟尔河，其上游更是水激如汞，实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两百米宽的河床，最低五米的水深，河底又有着积年的淤泥，这条河绝对能挡住数万大军的征伐。
卡利姆多东部的领地，原本还要算上最后之桥东面的小平原，北靠巨怪林，南抵宣水河，东方有浅滩和迷雾山脉相连。
只是这片平原缺少天险，浅滩又是天然的渡口，尺深的水流也不足为凭，因此在几位将军商榷过后，都决定放弃这片土地，虽然也在上面派驻了先锋，靠着一些充当工兵的小炎魔，在三角平原上更竖立起如林的堡垒箭塔，然只图阻敌疲敌，没想过能拒敌于门外。
大片军营鳞次栉比，严格来说已经占了卡利姆多的腹心，附近有着不少农庄、农田，战火一起必然化为焦土，本来就算抢地利，也不会那么排阵。
只叹如今的卡利姆多，人心已散，相互倾辄太过严重，短短几天，连不善政治的将军们都闻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这个新兴王国竟有分裂之虞！
凌歧在南丘自立门户的做法，放在和平年代也是取死之道，别说乱世。
国王就能一意孤行？不顾臣民的需求？
这样的王国，还有什么值得士兵去用生命守护！
随着南丘的黑堡被正式确立为凌歧的行宫，不知有多少人开始往那里迁徙。
至于那些原本的官员，反而很少加入迁徙的队伍，算是一种表态。但看凌歧的态度...呵呵！
大量的民事变迁，导致了刚刚新兴的产业链都破坏了。如非凌歧毕竟顶着西方之王的名头，又是被众人刻意宣扬的传奇人物，肯定已经遭到非议，甚至被赶下台去。
纵然如此，一些将军在收到凌歧调令的同时，也接到了来自其他本地中小贵族、内务大臣的“友好信笺”，变着花样建议他们按兵不动！
将军们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清醒的，几乎全部将军都坚决执行着凌歧的命令，起码在表面上这样，还有不少主动要求把自己的家人、亲戚送到原本的南丘之下！
这不是人质，而是在大量流言蜚语混淆了真相的时候，有的人始终坚信，凌歧就算再怎么不适合成为王者，他本人的实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比起被吹嘘十分玄乎的个人实力，将军们其实更在意凌歧的势力、直属军力！
听说南丘的黑石古堡已经聚集了超过五百的食人妖，就居住在一片两天就长成的林子里！
外人只觉得那又是一个奇迹，将军们都知道五百食人妖的意义！
无论他们怀疑这么多的食人妖是怎么忽然出现的，但是这支庞大的食人妖军团，绝对能左右任何一场战役的胜负，推平整个卡利姆多的常规军队都不难！
读书人总喜欢说什么民为水、君为舟，宣扬什么民贵君轻，这当然不能说错，可也有历史和见识的局限性。
领军者们的想法大概要简单的多，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防守在最后之桥东边平原上的先遣队，天还未亮就已经带着物资各就各位。
因为有炎魔，因此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把阵地设在那里，依堡而守。
以多纳为首的将军们仍然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凌歧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说是来自北方的邪恶之敌。瑞文戴尔的精灵入侵论在之前还很盛行，这时候又变成了兽人南下的风言，唯有一小部分人，怀疑敌人是一些身高超过十米的怪物，但他们的情报来源途径不明，因此出奇的，这一小部分人都保持着沉默。
上午七八点的样子，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撮灰色的身影，影子起先不大，只是对比着背*景让人觉得有些荒寂、压抑，仿佛周围空荡荡的。
直到依稀看清，平原上驻扎在最前方的战士才终于慌乱起来。
天哪！那究竟是什么！
惨叫、惊呼，凌乱的攻击过后。
轰隆！！！
一座足有八米高的箭塔，径自被一个更为巨大的人形生物推平。
箭塔上的战士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带来的士气打击，极为沉重！
一座座封闭的哨塔、一处处坚固的碉堡，星罗棋布建立在平原上。
这本来是最安全最牢固的壁垒，现在却成了囚笼！为了方便建造也为了提高防御力，这些箭塔全都是一体的封闭结构，除了中央的悬梯，最高的平台，甚至连门窗都没有！塔中和堡内都有食物，足够士兵们几天之用。只有当战争结束，炎魔们才会为士兵打开回家的路，否则八米高的箭塔...
迟来的号角声响起，这是自由攻击的命令！
其实无需传令，因为见到敌人并且能够攻击到的，全都已经开始疯狂的倾泻火力，以免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
密西瑟尔河西岸，离开最后之桥大概一百多米，在一座拔地而起的足有二十米高的瞭望塔上，被五头人高的炎魔拱卫着的多纳，蹙眉望着那一块块飞起的巨石。
那是一座座被巨人砸裂破碎的箭塔，有的塔基甚至都被拔起，砸向了周围其他堡垒、哨塔，对士气造成更致命的打击。
居高临下，多纳能见到前方士兵还在倾力攻击，可他能断言，最后的崩溃也只在一刻之内，甚至就连河这边的防御阵地都会受到影响！
曾被当成天险屏障的激流，真能挡住这种怪物？
比起己方的严阵以待，敌人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策略，完全就是一路平推。
偏偏，又是这样简单的攻略，让人这样绝望，完全没有反抗之心！
怪物！
多纳心头忽然一惊，想到另一种怪物，他是少数豢养食人魔的贵族，在军队里也对这种怪兽的战斗力深有体会。
500食人妖...
“不许撤退！”
联系着凌歧的命令，那时飞跃纸面的字迹，看着并没什么，只觉得挺漂亮。
现在，他只想苦笑。
多纳是老将，有急智，人到中年，又有丧子之痛，更是多了几分心眼。
他早有怀疑，可到现在才能确定！
眼见着巨型魔人踏入塔林如入无人之境，一声声崩天裂地的巨响和着前方士兵的惨叫传回，多纳甚至忍不住急促的吞吸了几口冷气，回望着身后面无表情的五头炎魔，忍不住心生绝望！
他无需低头，就能感受到塔下隔岸相望的战士们骤降的士气，这一刻，仿佛连久聚的军心都溃散了！
但他还有选择吗？他们还有选择吗？
在所有队伍的最后方，有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名为督战队。督战队每场战斗都有，唯独这次是凌歧指派，同为高级将领的昆恩直属！
这支部队不会对任何逃兵有怜悯，因为多纳知道，这些人有着最先撤退的特权，前提是完成凌歧布置的任务！这是他的探子千方百计从督战队的某个中层军官嘴里套出来的！
只要驱赶着士兵往前，不论胜负，溃逃的士兵不超过三成，他们就可以无条件撤退！
当然，他们同时也负责保护力战到底的将军们，比如多纳，他之所以没有对这种残忍的命令提出异议，正因为只要他的直属部队战死超过一半，那么他也可以撤退，这是凌歧的要求！
进是九死一生，退是十死无生。
多纳早就对战争对象有所怀疑，现在终于确定，那不是人力能敌，他们根本就都是弃子！
然而到了现在，他哪里还能反抗？他自己的私心，莫非早在怀疑的时候，就没有过别的念头？
只是...面对现实，真的不甘呐！
“我怎么会忠于这样的人！我的儿子啊！！”
多纳心中又恨又气，却不知针对着谁。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委屈和怨恨爆发的时候，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到这里，多纳立刻拿起了扩音装置，听说是一种魔法设备，卡利姆多出品，他开始对着高塔下的直属部队喊话：
“战士们！兄弟们！”
“敌人的力量，远远超乎我们的所料！”
他这句话一出口，别说直属部队开始骚动，就连其他领军者的队伍，也出现了情绪不稳的迹象，这名为喇叭的扩音设备，效果好得出奇。
这时，唯有他身后的几头炎魔无动于衷。
多纳深吸了一口气，又嘶声呐喊道：
“战士们！你们害怕了吗！”
不等其他人回应，多纳立刻又道：
“我不知道你们怕不怕，可是我怕了！”
多纳的话引起了更大的骚动，他的目光，却不像是害怕，而带着深深的悲哀！
“我怕了！怕的要命！但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园就在身后！我们，早已经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