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突袭
无路可退！
且不说多纳对士气的鼓舞和悲怆，就在河的对岸，几十头恶魔已经推平了大半的高塔。
以熔岩浇筑的箭塔，防御力比一般的石塔还要更强几分，但是在身高超过十米的魔人面前，全都是笑话。
绝望的气氛已经蔓延开来，先遣部队崩溃的速度比多纳估计的更快，遗憾的是他鞭长莫及，而且也已经无心过问。就算按照凌歧的要求，前方的牺牲也已经够了。然而他们的自作主张，却让士兵们不得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可悲，当然可悲，但谁又不可悲呢？
如同他们这些领军者，在见到敌人的时候，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西方之王推出去拦路石，是微不足道的试金石，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去！
他们和那些沦为悲剧的先遣队，有什么区别！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往往当一些人厌恶着上位者自私自利的时候，自己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上位者为了大局选择牺牲他们，他们会毫不犹豫去牺牲更下位的人，至于不怕牺牲的早已经死在了晋升的路上。
或许在具体过程中，那程度不同，角度也不同，有时候看起来仿佛也不一样。比如上位者的剥削和下位者的贪婪，窃国者和窃钩者，能一样吗？不一样吗？
多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后，却甚至开始用前方的惨状来鼓舞己方士气，破釜沉舟。
他没有逃避，没有气馁，没有绝望，因为他要把握住最后的活路。既然普通士兵们没有了活路，那么为什么不能把生机留给自己，也许以后他会揭穿凌歧的真面目，也许以后他还能率领另一支更强大的队伍，谁知道呢，关键是要活下去！
当第一头魔人毫不犹豫的冲入密西瑟尔河中，多少人带着希望和奇怪的眼神盯紧了它。
眼见着湍急的水势居然只到他腰际，滚滚浪头竟然难以将它掀个踉跄，看着那嘶声咆哮的怪物，多纳不禁心冷。
只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前营前进，来到距河五十米的地方，在一处地势稍高的矮坡上开始集中射击！
稍微混乱的前营在军官们的呵斥下移动着，甚至有两个意图逃跑的人直接被部队里的军法官就地问斩。
终于，一支支铁箭稀稀拉拉的划着弧线，抛射向目标。
它们中的一大部分直接落入水中，另一小部分命中了，由于距离还太远，却连对方的鳞皮都射不破。
只是没人愿意更接近，这种距离的移动命令，他们还能勉强接受，让他们冲上去，一小半人直接就要反叛，老将这时仍能把握住士兵的心态。
其它几支从属多纳，其实各有统帅的军团，也开始超前开拔，大抵没有出现动乱，但是情况也不太好，士气明显低落。
也对，到了这种时候，几个士兵还愿意效死力？
至于将领，是实在没办法，他们的亲人都在凌歧眼皮子地下，那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是最危险的地方，取决于他们的行为，当然还包括个人的前途。
骑兵督察队开始散入军阵，多纳看了面无表情，他可不是惶恐不安的小兵，他是大将，居高临下，看得清楚。
现在的局面，除非反叛，否则谁又能怎样！
普通士兵的活路就是拼命和运气，自己这些人的活路就是士兵们死的有“价值”。好在，凌歧终究没有抽调走军营里的奴隶军，包括善战的食人妖，全都集中在对岸老林子里当伏兵！
这是凌歧的“表态”，有着这态度，那么只要完成死命令，自己这些人的活路还是可期的。
多纳站在最高的塔楼上，离战场不远，几乎就是前线。
河中的恶魔张牙舞爪，甚至像是伸出手来就能够到他一样。
多纳面无表情，淡淡道：
“传令，让对岸的食人妖进攻！”
多纳冷冷说着，他身边有一个号角手，是亲信，稍微愣了一下，立刻吹响了号角。
多纳装作不经意的扫了眼几只负责“保护”他的丑陋炎魔，失望的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某种情绪或者表示。
随着嘹亮的号角一阵阵变动，对岸肉眼可见的老林子中，一棵棵巨大的树木轰然倒塌，一大群披甲食人妖如同甲壳虫似的拱了出来！
一头身高足有十二米的巨魔，刚刚挥动巨斧掀翻了一座林边的哨塔，塔上的士兵早就因为士气崩溃而暴*动，被两只看着并不起眼的、随军作战的小炎魔杀光，而那两只身材大略和哥布林相当的小炎魔，居扑腾着翅膀，带着一阵火光就朝着魔人门面扑去！
小炎魔的翅膀很小，几乎飞不起来，只能和家禽一样扑腾几下，竭力一蹦居然也有两三米高！
那魔人不屑的张开嘴，只是一吸一嚼，它的口腔中就喷出一股带着血水的火焰，魔人天生的抗火能力让它免疫了小炎魔自爆产生的高热，然而不起眼的小炎魔血中，似有另一种东西，令那高大的魔人一阵眩昏，就像是中毒一样。
魔人只是微微一晃，立刻就恢复了正常，这时却有五六只先行推倒大树的食人妖，已经不要命的朝着它扑去！
食人妖的身高普遍在三米以上，几乎没有超过五米的，最多只到魔人的大腿根部，大多数都够不上它们的膝盖。
但是食人妖臃肿的身材，却带着远超身高所能表现的强大惯性，轰然将一头魔人撞倒！
这魔人刚刚倒下，那几只肥胖的食人妖立刻爬到了它的身上，开始疯狂的凿击，瞬间魔血四溅！
食人妖行动缓慢，被凌歧改造过的，已不甚惧光，更能短时间爆发出正常人类的灵活度，这已经相当不错，而魔人由于这方世界的规则，当真是动作缓慢到了极点！
砰！
那头刚刚活嚼了两只小炎魔的魔人，竟然被一头食人妖，骨碌碌爬到了脸上，一钉锤砸爆了眼球！
顿时，魔人吃痛，顾不得扫开其他食人妖，两手朝着面部一抓一撕，正为建功而咆哮着的食人妖，直接成了两截碎尸，沉重粗糙的铁甲连半点防护作用都没有！
轰！
一只距它不远的魔人脚下剧痛，原来是一头体格在四米以上的食人妖，某支食人妖部落的统领，狠狠挥起钢锤，将它**着的脚板直接砸碎！
魔人们身上都有着特制的蓝钢铠甲，这种金属应该是深渊特有，硬度和韧性比钢铁更优胜几分，产量却十分充裕，普通魔人都有装备。
但是除了武器，似乎并不是所有魔人都披着全身的重甲，大部分魔人都只是穿着半身甲，光着腿脚，也许是承重力的问题，毕竟这个世界和深渊不同，基本规则完全两样。
当然，它们本身的身体防御力，就比披甲食人魔还要夸张！
见着又一头嗷嗷咆哮的食人妖建功，观战的多纳根本没有任何喜色。
三十八只食人妖，已经是他手上最大的王牌，然而除非规模再扩大十倍，否则绝对拼不过那些悍不畏死的魔人！
多纳不知道什么英雄勇士的实力分级，但也看得出那些魔人的战斗力极为夸张，最弱的都比食人妖王强出不止一截。而它们最大的优势，还并不在于绝对的实力，更在于绝对的体型和力量！
污血遍野的战场上，三十多头魔人，如果没有那么夸张的体型，就算保留着如此实力，用人堆也能堆死它们！
轰！！
就在多纳犹豫着是否要下令让其余兽人奴隶冲锋，己方士气正被那异军突起的食人妖稍微鼓舞的时候。
却见一头极为高大的、披着全身蓝钢重甲、连脸孔、手脚趾都隐藏在甲胄中的巨大魔人，一戟将食人妖领主挑起，足足八米多高，而后就是一记横扫！
嗷！！！！
食人妖领主的悲呼传遍了战场，凌空就爆成一团肉泥，啪嗒一声落在河里，溅起了大片水花，还有一摊污血，咕嘟嘟翻着泡泡冒出来。
多纳只觉齿冷，立刻下达了兽人奴隶冲锋，哥布林突击手移至阵前，狼骑军团准备的命令！
在他心中，士兵的价值还是有所偏重的。
这时候又有好几头魔人跨入河中，它们也不管重兵把守的最后之桥，就那么涉水而来。桥头堡上的战士早就两股打颤，若非桥头堡同样没有门窗，也许他们已经落荒而逃。
最先的那头魔人这时渡过了一半的大河，河水淤泥最深的地方，也只没过它的胸口，而它在所有魔人中甚至是偏矮的几个之一！
“攻击！攻击！”
“弩*弓兵！发射！长弓手！射击！自由射击！”
一个个步弓集团的临阵指挥官，纷纷发号施令。
多纳要求兽人出兵的指令，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和违抗。
他这个此次战役中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居然奇迹般的做到了令行禁止，甚至命令通达了其他军团。
当然，多纳很清楚，奴隶们固然听话，有些人也信服他，另一些人大概是抱着不担责任的心态！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一场败仗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援军
一只只哥布林突击手狂奔到河边，在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住，这些哥布林脸上有畏惧、有不满，但没有任何敢于违令。
在河的对面，占地数千亩的老林子中，大片树木悉悉索索晃动起来，一大群黑压压的兽人重装步兵集团冲了出来，这是兽人奴隶军中的高级兵种，此刻被当成炮灰朝着巨人发起了冲锋！
兽人们的脑子简单，所以纵然它们也会恐惧，却往往要比人类“勇敢”的多，斗志也容易激发，有时见血就疯！
面对普遍有十几米高的魔人，任何人冲上去都像是迎头撞向一栋栋会移动的大厦，人类中大概除了最精锐的士兵，一般战士都不敢直接冲锋，而一只最垃圾的兽人，只要接到命令，就敢拿着烂刀扑过去！
当然，这也多亏了凌歧的改造，魔苟斯的兽人军团，有着先天上的基因缺陷，不得不服从生物畏惧强者的本能，就不敢朝着更高位的邪恶发起挑衅！
轰！
一捧巨浪泼天而至，直接打翻了一堆哥布林！
第一头魔人缓缓登岸，人类军团的弓手开始后撤，哥布林突击手们却发疯似的投掷起劣质的短矛。
对岸的兽人甲兵，也循着号角，按照某种次序，前仆后继的冲到一个个被食人妖暂时牵制住的魔人脚下，一堆堆被踩死，又一堆堆扑上去，最强壮的兽人也只求能砍断魔人的一根脚趾！
嗷！！！
河对岸，又一头魔人倒在地上，被一群蚂蚁似的兽人和块头更大的食人妖压住，起初疯狂挣扎，渐渐没了声息。
那头尤其高大的魔人头领见状，发狂的俯身一捞，抓住两头食人妖，凌空一合就啪地拍在一起，然后挥手甩掉手中的两坨烂肉！
食人妖对魔人的威胁要比人类软绵绵的弓箭大得多，所以当它们接二连三建功，立刻就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可是凭着这种体型上的优势，相对人类较小的劣势，这些食人妖一时间倒真配合着从来被人类正规军看不起的兽人，愣是把一部分魔人牵制在了河的对岸！
便在这时，正当多纳想要下达更多的命令，远处又发生了一些谁都预料不到的变化！
咻！
一支秘银长箭，如电光弧跃，自老林子中弹射而出，破空而至，倏然穿透了一头猝不及防的魔人的眼球，从它后脑透过，带起一蓬污浊的血雨。
轰隆，一头起码造成了近百伤亡的魔人，轰然倒下！
“那是什么？！”
站在高台上统揽全局的多纳，望着那头倒下的巨型魔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他挥手制止了随行人员要求转移、暂时撤离第一线的建议，虽然方才他也起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念头，可那是在意外的援兵到来之前！
河对岸的密林又一次动了起来，悉悉索索的树林中仿佛藏着无穷的未知。
当然，事实上这片巨怪林占地只有三千多亩，还算上了周边芜杂地区，虽然看起来密密麻麻深不可测，然而比起幽暗密林之类的丛林，真的只能算是小树丛了。
数十食人妖和两千八百的兽人奴隶，是多纳亲自下令布置，光它们就已经占据了树林里的不少地盘，接近五分之一，多纳可不知道这片林子里还藏着这么厉害的...
“呃...是精灵！！！”
望着那一道道飞跃出树林的矫健身影，人类阵地中出现了惊呼声，多纳也是大为讶异。
那一支支随影飞射的箭矢，往往能带来令人类弓手无地自容的攻击效果，望着一只只受到攻击的巨型魔人身上，一朵朵飚射的血花，多纳一时居然生出了无言以对的感觉。
令他素手无策的魔人，在人类箭塔堡垒面前如履平地的魔人，非但有着精灵能一击必杀，普通精灵居然也能造成有效伤害？！
那一个个跃动着的金色身影，一支支利箭带着寒芒闪烁。
熟悉精灵的人必然能从其装备看出他们的来历，甚至发现他们的战斗力远超普通精灵！
这是属于瑞文戴尔的一支，和所有精灵一样长于弓术，可疑的是他们的平均实力几乎都在领主级以上，绝对是多尔安罗斯的天鹅骑士那个层次的，中土大陆最顶级的尖兵！
可惜普通人类乃至将领，对这些方面都没什么研究，完全不明白那人数尚不满百的精灵，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瑞文戴尔的精灵啊！莫非这就是王上口中的援军？”
多纳认出了他们的装备，这位俯视着整个战场的老将，忽然联想到了凌歧所谓的虚假的援军，一时心思百转，又为怀疑凌歧的居心羞愧，又为不被事先告知而怨愤。
当然，那羞愧很快消失，怨念反而深藏下来。
一个人，当他心中怀疑和背叛的种子被种下，就很难再清除干净，如同曾经被人为植入的宽恕的种子一样，只是个简单的心理倾向，往往被描述成莫测的人心，实为那般表现。
“传令！各营压进！务必阻敌河边！”
多纳随即下令，接着身后传令官打出旗号，想了想他又拿起了魔法扩音器，高喊起来：
“将士们！弟兄们！我们的援军已经来了！援军已经到了！”
“精灵朋友正在前方作战！”
“兽人奴隶也在那里！”
“那么！现在告诉我！告诉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做为西方之王手中的剑和长矛，伟大的君王林奇麾下的战狼，你们是不是真的不如精灵！甚至不如卑贱的兽人！”
多纳嘶声呐喊，一时间居然说的那些心生胆怯的战士面红耳赤。
“战士们！还记得我在昨天和你们说过的话吗？”
多纳又喊着，提起了早先的战前宣言。
只见他满脸肃然，一时竟像披了层神圣的霞光，普通战士不可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出他声音中藏着无比的慎重！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失去了战斗下去的意志！”
“而比失去斗志更可怕的，是我们会带着怯懦和犹豫度过余生！”
这句话在这个世界算是一句名言，最早提出的人，是伟大的阿拉松大帝。这句话发表于他远征阿门洲之前，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失败之役，然而却被后人在私底下当成是人类最辉煌的一刻，因为在那一刻，伟大的阿拉松大帝，率领着他战无不胜的军队，朝着神祗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勇敢、忠诚、高洁，这无关贵族的宣扬，是人类社会最崇高的品质，是道德观价值观必然的结晶，甚至无需刻意宣传，除非最基础的部分正在被颠覆。
或许在大多数时候，它并不牢靠，毕竟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可是当面对着特殊的情况，比如一些占据绝对优势的暴力，在无路可退时，哪怕是螳臂当车，有时候这种自杀也会让人兴奋的热血沸腾。
而眼前，眼见着骄傲的精灵都在浴血作战，眼见着卑贱的兽人都能悍不畏死，总有些人心中会悸动！
“冲啊！冲上去！杀啊！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一个个兵痞，喊着粗鲁的不知哪里听来的口号，在督察队的监视下，疯狂的朝着前方冲去，
中高级将领们还在努力维持着阵型，那毕竟是人类赖以击败其他物种的优势之处，不少低级将领却和普通士兵一样通红着眼睛！
轰！
大片浪头又掀上了河滩，掀翻了十几只哥布林突击手！
随着第二头巨魔人登岸，一千两百的哥布林突击手只剩下不到七百，短短时间居然死伤近半。
它们的悍不畏死，也带来了可观的效果，先前几十座哨塔十几处城堡加上两三百的人类弓手，几乎全军覆没，都没能给魔人带来任何实际伤害。此时，只是死伤了几百哥布林，那头登岸后勉强前进了三十多米的巨魔人，已经倒下！
倒下的魔人仍旧如同一座小山，可它的腿部脚裸几乎体无完肤，甚至连左眼、右耳都被扎出了血淋淋的窟窿，至于这是不是哥布林突击手的伤害效果，就不好说了！
总之，事实证明，在绝对不计牺牲的情况下，就算是巨型魔人，也非不可战胜！
人类的加入给哥布林突击手带来了很强的掩护作用，虽然之前也有两支百人的人类弓兵团在辅助攻击，但是士气低落或者高涨带来的攻击效果是有天壤之别的。
十二支百人的人类远程兵团齐齐上阵，掷斧投矛乃至弓箭强弩都开始建功，更多的人类步兵队压至阵前，随时准备接过哥布林突击手的阵地，冲向另一只已经开始变得伤痕累累的巨魔人。
步兵们的腿在打颤，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敢于当场逃亡。
督战队也进入了一个比较危险的位置，虽然离开河边的巨魔人还有四五百米，但是这个位置，以那魔人的怪力，抛掷巨石未必就攻击不到。
随着整个开始呈现弧形的包围圈、战线的拉长，督战队也不得不离血雨纷飞的地方越来越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厮杀
距离战场几公里外，大概是靠近风云岭方向的一座无名山丘上，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铠甲中的高大男人，浑浊的目光透过了浓浓迷雾，看穿了整个战场。
这个男人面容刚毅，有着北欧人的坚韧和雄伟。他带着的头盔有着活动的面罩，这时尚未落下，脸部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似乎饱经风霜，又像是带着不健康的死灰。他的身上，那黝黑的铠甲很像是某种全身金属板甲，然而在关节连接的部位，板甲上附加的防御物件，却不是大片大片的金属甲叶，而是某种精密的、严丝合缝的机械结构。
这是一个奇怪的男人，穿着一套奇怪的、同时结合了现代与古风的战甲，这人这物，都不该出现在中土大陆这个低级的魔幻位面。
男人身后披着深红的披风，绣着一个黑色的骷髅，像是某种旌旗，迎风招展。
他的背后没有半个士兵，只有一道长长的漆黑的影子，他的表情却威严肃杀，仿佛坐拥千军万马的将军、帝王。
天空中白云飘过，阳光复又洒下，山丘阴面的谷地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浓郁的死气。
“精灵...”
“还真是意外...”
凌歧呢喃着，目光微微闪动。
巨魔人的实力远远超乎他的预料，其脆弱一面，又仿佛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想，这个位面的特殊性，导致没有任何超凡能无视凡人，除非是进化到另一阶段的真正超凡生命体——灵类！
如果放在别的世界，这等实力的魔人，绝对只有以勇士为主、领主为骨又凭英雄率领的部队，才可堪一战，否则纵数万新兵悍不畏死的扑过去也是白瞎。
可在中土大陆，只要不怕死，哪怕是一个新锐，瞄准其弱点，理论上也能对巨魔人、乃至更强大的生物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种理论的可行性太低，但也不是没有。庞大的基数促使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凌歧更相信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兽人奴隶在这种时候，绝对比人类士兵好用十倍，它们更容易繁殖催熟，也更容易强迫性驱使！
就在他远远观察着的时候，天空中有一群大鹰飞过，鹰背上似乎骑着什么东西，可由于距离太远，一时看不清楚。
凌歧盯着远处由于距离过远，只能隐约看见竖起犹如一指的高塔，微微笑道：
“去吧，我的仆人们！”
虚假的援兵的确是存在的，不过没有他保证过的那么夸张，也不是用来援助战斗的，因为这里不是他选择的决战地。
天时地利人和，在领域的优势面前，全都成了第二线的因素。
所以就算是有限的援兵，如果不是精灵们异军突起，如果不是巨魔人的弱点比想象众的更明显，凌歧也不会有任何额外的投入——不会“提前”投入！
原本，那些战士，包括那些将军，包括督战队，都只是炮灰！
轰隆！！
又一头巨型魔人倒下，这已经是倒下的第八或者第九头巨魔人了，伤亡尚不惨重的人类士兵们开始欢呼，因为这是他们亲手干掉的第三头巨魔人，可期的战果终于要和精灵追平了，当然代价就是哥布林突击手的全军覆没。
哥布林突击手，兽人步兵，食人妖，这是多纳唯一能调动的三支怪物部队，由各大军团统一调遣，本来单个军团内的奴兵规模，远远没这么大。另外就是五百只座狼，也是临时募集整合，已经被训练成四百的骑士，一百斥候。
卡利姆多的怪物军团还不止这些，然而其他要么是多纳不知道，要么是他调遣不动。比如上次大型战役中露脸的巨型蜘蛛，千万蜘蛛一次冲锋就灭掉了几千野人，如果能听从他号令的话...
还有炎魔军团，听说黑石堡垒中甚至有着数以千计的炎魔，不是上古炎魔，而是大个子的小炎魔，就像他身后五只，外形和小炎魔一样，但是更高大，也比前者厉害的多，多纳猜测那肯定是凌歧的王牌！
“传令！骑兵准备冲锋！”
多纳又开始下令，身后几个随从，掌旗官毫不犹豫传令，某个刚刚上来的参谋，却忍不住建议道：
“将军，这是不是太早了。”
多纳听着，低头看了一眼士气高涨的人类联军，以及倒在距离高塔不过一百米外的巨魔人，摇了摇头。
“不早！”
多纳没有过多解释，他心中的忧虑其实并未随着战士们高昂的斗志而消失。他必须让这股士气继续保持下去，而这需要更多及时的战果，在损失大到彻底摧毁战士们的战意之前。
如果现在不把最强力量投入，等到对岸的恶魔开始大量过河，到时候的局面绝对是一边倒的，留再多后手也没用。
旁观者清，多纳知道那些魔人有多恐怖！
在别人的英勇和死亡中受到鼓舞，和自己去送死，完全是两码事。现在战士们的“辉煌战绩”，完全得益于哥布林突击手的悍不畏死，这是以逸待劳、以众击寡之策，就这样己方还要用几十条命去换对手一条。
如果把那些哥布林换成人类，现在的局面又是怎样，想想就令人心寒！
要真让人去义无反顾的牺牲，要么靠着长年累月严格的训练，要送死的人已经被热血刺激的疯狂，前者不用想，后者多纳正在努力。只要战士们彻底陷入疯狂之中，然后...他就可以光荣的撤退了。
想胜利？
多纳冷冷看着对岸聚在一起的近百精灵，放风筝似的拖着三头巨魔且战且走，对岸的巨魔已经倒下了六头，食人妖却死的只剩三只，兽人步兵更是伤亡大半。
更多带伤的巨魔人开始朝着西方挺进，眼看片刻后就能渡河而来。
这个时候再不投入兵力，还等什么时候！
“进攻！全线进攻！”
四百由各大军团整合的狼骑，率领着两百人类骑兵，在临时骑军统领的率领下，纷纷放下面罩，抽出背后绑着的投矛，开始策马驭狼加速！
骑兵团本在军阵侧翼，也就是月牙形包围圈的一侧牙尖位置。
这时候又有三头魔人爬上岸来，其他魔人离得还远，两拨攻击间形成了明显的空白。
长河阻不得身高十几米的怪物，但也能让它们跋涉困难，不像岸上分分钟就走过这点距离！
座狼加速起来极为给力，短途冲刺的效果是马匹的一倍半，可惜耐力不行，但也差不太多，猫科动物不适骑乘的弱点亦不适用卡利姆多的座狼，因为这些座狼是领土之力催化过的，寿命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体型却大了百分之三到五十，因此对骑士的要求不再有太多的体重限制，速度也是略增！
六百骑士之间已经拉开距离，散乱的阵型，偏像是一条狡猾的蚯蚓正好自巨魔人背后滑过！
嗡！！
成片投矛飞上天空的情景，那黑压压场面，嗡嗡大作的声音，绝对能让人心生绝望！
两指粗的矛杆，一米多的矛身，保证这些纯铁质的投矛在骑射时抛出去后，在五十米的有效范围内，有着足够的穿透杀伤力，特制的螺旋矛头，精细加工过后更比开了三棱血槽的传统凶器更为恐怖，一扎一个窟窿！
噗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头排步兵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些人下意识的后退着，人挤人，摩肩接踵。
少数没有命中的投矛甚至划过半空，落入步兵阵列，引起了误伤，有个倒霉的战士，连盾带人被扎透，钉在地上，周围战友立刻惊呼着散开一圈，看着他垂死挣扎，毫无办法。
因为被误伤的只是少数，而这种时候死亡每秒都在发生。除了少数人感到兔死狐悲，大多数人居然为那三头巨大恶魔背后腾起的大片血雾而欢呼！当那些魔人稳健的身影开始晃悠，坚定的步伐逐渐踉跄，更冲淡了他们直面大型生物带来的恐惧感！
多纳舔了舔嘴唇，感觉嗓子有些发干，他对这批据说是机械加工的投掷武器深有期待，因为前几天在实验室里，被一击扎透的三层铁甲令他记忆犹新，可这时六百投矛齐发，竟没能带来哪怕一头魔人的战果！
不过那些魔人的确受了重伤，背上插满了矛柄，有的直末体内，像是扎了个对穿，看起来都摇摇欲坠，一头魔人甚至反身朝着骑兵杀去，露出了背后大片密集恐怖的伤口，却遗憾的只能吃到一些灰尘。
多纳立刻又开始发号施令，掌旗官打出旗语，大概是骑兵脱离战场修整，步兵冲锋，弓兵自由射击。
这命令不近人情，简直又要拿命去填。但想到骑兵携带弹药有限，狼骑兵只带了三发投矛，其余骑兵也只带了四发，就不那么难理解了。
战场上的敌人，至少还有接近二十！
二十个巨魔人？
率领着五支正规军团，加上一支新兵军团、奴隶部队，足足七八千人协同作战，还担心打不过二十个敌人？！
想到这些敌我数据比例，多纳只想大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勉强笑了也要流泪，眸子里更流露着难掩的苦涩。
这年岁月，事多纷扰，邪恶崛起，魔鬼降世，简直就是人类的末日。而人类唯一的希望，也许是一个真正冷血的屠夫，比魔鬼还恐怖的魔头！
第一百七十九章 牺牲者
“冲呀！为了卡利姆多！”
一名体格高大的先锋重步兵飞奔到魔人脚下，这是一个年轻人，有着阳光的外表，他敏捷的避开恶魔迟缓的攻击，立刻意识到这头巨大恐怖的魔鬼已经是强弩之末，顿时惊喜的举起精钢的重斧，一斧剁下！
“我劳伦也要成为屠魔的英雄啊！！！”
年轻人的热情在呐喊，热血在勃发！
咔嚓！
他这一下也凑巧，正好砍中了魔人脚趾上的一道旧伤口，一截粗大堪比人腿的魔人脚趾，居然让他生生剁下！
重步兵劳伦哈哈一笑，被魔血喷了一头一脸，接着感到皮肤上像是有蚂蚁在爬动，却没怎么在意。
很快，他的笑容定格，因为大片的黑暗忽然降临！
轰隆！
巨魔人轰然倒下，远处一名人类神射手高傲的仰起头来，他叫肯迪，祖辈三代都是猎人，有着驰名异地的箭术。
神射手肯迪成为了第一个“独立”杀死魔人的人类，他甚至抽空看了一下对岸的精灵，想要和对方攀比一番，彰显人类的尊严。奈何没有高地优势，他空有一副鹰眼，现在也什么都看不到。
肯迪很快收回了目光，矜持的微笑着，迎接着周围同营射手羡慕的眼神。
稍远处，倒下的魔人也不知压死了多少猝不及防的人类战士，而幸存者们对倒地的人看也不看一眼，他们在欢呼，在雀跃！
魔人的尸体小腿位置掀开一角，一名年轻英俊的步兵战士挣扎着爬出！
他还没来得及钻出来，就看到一大群穿着沉重铁甲的步卒，他的战友们，咆哮着冲向了另一头摇摇欲坠的巨魔，他正好挡在路上，他明明还活着，他们却纷纷视若无睹！
劳伦无比惊恐，他想躲开，但动不了身子，那截恶魔的小腿就像一根倒下的石柱，死死压着他。
他愤怒亦恐惧的看着冲锋者们，认出最先带路的恰是某个和他有私仇的家伙，那人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对，然后便是剧痛和黑暗来袭！
指挥官看着士兵们陷入疯狂，战斗过程中有不少误伤，却根本不加以遏制，反而恨不能亲自下场煽动人心。
总体的局势已经陷入到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然而牺牲尚在容许的范围内，并且那更是必要的，甚至太少了！
任何一场战争，胜利者都离不开牺牲，况且是这种必败的、被提前叮嘱过至少要付出多少代价的战争！
那些被牺牲的未必死的有意义，可他们都是光荣的牺牲者，会获得该有的荣誉，会为另一些人换来更多！
“传令！督战队加入战斗，他们应该表现一下自己了。”
多纳冷冷说着，甚至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冷笑。
下达完这个命令，他便转身准备撤离塔楼，冲的最近的一头魔人，直接倒在楼下，这个地方已经变得太危险了。
掌旗官微微一愣，连他都知道督战队是独立的编制，其统帅昆恩，也完全不用受多纳将军的节制，连临时节制的权利都没有。
可是，当他看到多纳落寞的背影，看到塔下战场上的无数牺牲，他却沉着面色，默默打出了旗语。
后营接近战场的昆恩，看到了高塔上的旗语，先是呸了一声，却忽然又想到什么，似乎开始心动！
战况看起来比最先设想过的要好得多，渺小的人类居然能和巨大的魔鬼打的有声有色。
牺牲很大，但战绩也很辉煌。
现在，所有部队都有了牺牲者，他的督战队又怎么能例外呢？
必要的牺牲，都是荣耀和军功，况且凌歧的命令只是督战队拥有最先撤退的权利，这不是他个人晋升的保障。
昆恩不是傻子，明白这特权本就是不公平的，甚至不应该出现，如果他毫无建树的直接行驶之，其他人会怎么看？
昆恩想了想，心底生出一些寒意，他回忆着凌歧的面孔，又是眯起了眼睛。
“哼！弟兄们，给老子打起精神，现在，做好准备，跟老子冲！”
烈风中，野心勃勃的昆恩狡猾的选择僭越，他违背了凌歧的指令，但相信这能带来更美好的未来。
他知道多纳没安好心，甚至自认察觉了凌歧的用心，但是这又怎样！
三年前，他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混混，一年前，他已是长湖镇的混混头子，地下民主党的代表人物之一，现在，他是卡利姆多的高级将领，是督战队的统帅，明年，他要成为卡利姆多最高的统帅，然后...
抱着如此信念，率领着六百彪悍精骑的昆恩，在一些阵地高级指挥官愕然不解的目光中，嗷嗷咆哮着冲向了河这边唯一一头还没倒下的恶魔！
“准备！放！”
咻咻咻！
昆恩勒马骤停，手中八斤重的投斧呼啸飞出，然后是几百柄稍微轻些的投掷武器，投矛飞镖，各式都有！
轰隆！
那头本就快要撑不住的魔人轰然倒下，昆恩哈哈大笑，呼喊鼓舞着士气，举着另一柄投斧耀武扬威，这却又比他躲在阵地后面拿着鞭子唬人管用的多！
昆恩麾下六百精骑，除了两百直属，两百凌歧调拨，另外都是其他军团中的高手。
这些骑兵个个都是精锐，有着精英级以上的战斗力，但是每个都有着独立的战斗风格和个人意志，除了直属的两百骑，其他的都不怎么服他，这时却也立刻改观，端正了态度。
“撤！”
摘过桃子，昆恩立即准备率众离开，虽然他打算消耗掉一些人头，来用这牺牲换取其他人的认可和未来的晋升之资，却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昆恩来得快，去得更快，前方包围圈重新合拢，准备迎接再次渡河而来的四头魔人。
过河的魔人原本有五头，其中一头伤势尤其严重，脑袋都裂开了小半，是倒地时被一头食人妖砸的。虽然它坚强的重新站起，遗憾的是，在渡河过半时，居然一脚滑到，接着就落入水中，再也没能站起来。
惨烈，惨烈的不光是河边层叠的尸体和肉泥遍地的场景，还有双方兵力的持续消耗，也都一样，战争都是在拿命去拼，何况这样不对等的战争！
“吼！！！”
眼看着对岸精灵越来越远，己方伏兵全数覆没，那头魔人统领仰天又一阵咆哮，像是发起总攻的号令！
严阵以待的战士们一阵骚动，有的人惊恐，有的人兴奋，隔着河，他们也仿佛能感觉到魔人们身上浓郁的硫磺味，这会在未来深埋在他们的心中。
天空中白云朵朵，阳光并不激烈，光线却是充足。
多云的天气是战争的好时光，如果是晴天或者阴雨，也许战不半场体力就要消耗大半！
目前联军牺牲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士兵总数的五分之一，这当然包括重伤的，在这种战争中他们已经死了。
自觉完成任务的多纳，在炎魔的帮助下，比上塔时更轻松的离开了高塔。
他刚骑着健马率领着为数不多的亲信来到后军，也就是督战队旁的阵地，距离连绵的营地大概有几百米，蓝白的天空，却在这时忽然就变得阴沉起来！
“怎么回事儿？难道要下雨？”
多纳蹙眉抬头，然后惊骇的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
只见一头头长着翅膀的魔人，大概有五六十的数量，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几乎遮住了半片天空，就那么俯冲而下！
多纳心中只觉一阵寒颤，甚至来不及做任何思考！
这场面很快被更多人看到了，骚乱难免发生，中土大陆常规军事中，基本就没有应付这种突发情况的先例，因为大陆上从无空军！
高级将领里，只有一人的惊慌有些不和谐，他的惶恐过于表面化，如果有人看到他的眼眸，就会发现其中深藏着的庆幸！
这时候，当然没有人会注意他的不妥。
咻！
神射手肯迪再次建功，一击射穿了一头魔人的翅膀。
轰！
那头中箭的飞空魔人不得不顶着箭雨盘旋落下，着地就砸死了三个人，多纳却狠狠舒了口气，因为这种会飞的魔人，长的和那些大家伙几乎一模一样，但只有三米多高，算是巨人，不过是些小巨人！
而且落下的这头，身上插满利箭，刺猬一样，居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人类的武器对这些怪物效果奇好！
“进攻！快进攻！”
“趁着那些大个子还没过河！干死这些狗*娘养的！”
多纳也开始大爆粗口，粗鲁的嚷嚷着，完全不顾刻意营造的威严。
其实不用他指挥，混乱的队伍已经自发集结成一个个小团体，开始攻击那些从天而降的魔人。
一旦发现敌人并非不可抵御，从天而降的也不是灭顶之灾，人类的恐惧感就会迅速消退。
这些会飞的魔人远比巨魔人来的小，但是它们的装备更整齐，动作也更灵活，不过它们的防御和生命力远不如巨大的魔人，还在人类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晓是如此，当它们发起反击，凌空十几米发出一次次类似魔法火球的东西，己方还是出现了不少伤亡。
每个飞行魔人被推到，都伴随着两位数的战士倒下！
趁着这次突袭的骚扰，对面高大的魔人指挥，也开始率领余下的十多个巨型魔人齐齐渡河而来，那四个已在河中的，眼看就要靠岸！
第一百八十章 沸腾
就在最后之桥两岸的战场陷入泥潭的时候，黑石堡垒，凌歧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正骑在他身上起伏着的女人，惊怒的跳下王座！
“巴德尔特！！！”
凌歧一声怒吼，就在那个面色潮红的美貌少女惊恐的目光中，悍然变作一头四米的炎魔，直接自王座顶上预留的露天敞口，飞射出去！
刚离开黑石堡垒，凌歧就见到了堡垒下熔湖中的凄惨景象。
原本被领土之力抑制了高温发散、火焰能量因此极为凝练活跃的人工熔湖，此刻已经变得一片黑泽，就像是死寂一样，仿佛熔浆都被窃走了无穷的活力，逐渐干涸。
开始凝固的湖面上，几十只火焰精灵业已倒下，纷纷变成了石雕，一具具仰躺着。
同时，还有炎魔的残骸，干涸枯黑，像是泥塑的菩萨一样碎裂，表示它们非但死亡，更被吸干了本源，连做肥料的价值都没有！
和整个熔湖的枯寂恰恰相反，湖面中央，一头直立着足有三十米高的巨大恶魔，正在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湖心的火源！
“哈哈哈哈哈！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林奇，想不到这才是你真正的秘密！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多的小恶魔，还有火焰精灵，还有这片湖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现在就让我来获得这份天赐的力量吧！”
“这种感觉！这种充实的感觉！还真是美妙极了！”
恶魔也不知是如何瞒过了领土之力的侦查，直到这时才被发现。也有可能是先前凌歧全副心神都放在情*欲的享受上，故意沉溺其中以致忽略了对领土的监视！
凌歧又是懊恼，又是愤怒，因为他根本想过，会有这么猖狂的狂悖之徒，敢到自己的地盘打野食，更想不到这会导致本源力量的流失！
“死！！！”
凌歧对那略显娇嫩妖异的声音、对其中淡淡的挑衅无动于衷，因为他满腔杀意都已盈*满，根本无需任何撩拨或遮掩！
嘭！
他凌空一跃，便见那熔湖死灰复燃，滚滚沸腾，残余的能量完全无视了巴德尔特的吞噬，瞬间溢出湖面，凝聚到凌歧身边，当然还携裹着大量鲜艳的熔浆！
暴涨的气势就如同那凝固成十丈的熔岩之躯，这瞬息，凌歧就像是施展了法天象地的仙术，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就那么肆无忌惮的朝着强大的恶魔奔去！
巴德尔特瞪大了眼睛，狰狞却有着某种流畅美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等！等一下——”
巴德尔特惊呼，它来这里是奉了巴尔的命令擒拿凌歧，当然还抱着别的目的，比如联合凌歧演一出图穷匕见。后来见到熔湖后，忍不住心生贪念，故有挑衅之举。只是也没想过印象中极为理智亦不乏容忍的“本体”，现在彻底变了个人样。只是夺了对方“一点的”机缘，这厮就立马陷入疯魔！
巴德尔特哪里知道，就在它杀死了数十炎魔、火焰精灵，吞噬了它们的本源之力，又贪心不足的开始吞噬脚下湖中的熔火之力时，立刻惊醒了狂欢中的凌歧，领土之力些微的衰弱，对于如今的“凌歧”，是最大的警兆！
领土之力，绝对是凌歧的禁忌，是他目前最真实的本源，不死不灭的信心来由，所以哪怕只是一丁点的衰弱，也是在撩拨他的神经！
“去死吧！！！”
凌歧根本没有听取任何解释，或者耍弄阴谋诡计的想法！
他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打死这个狂悖的东西！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还在他纠结着该做人还是做别的什么的时候，还在他企图用色*欲来向自己证明，仍旧保留着过去的一些本能的时候。一旦触及根本，他立刻就会抛开一切顾忌，彻底变得疯狂、果断、直率！
这无需考虑，因为他已经做好了选择，无关语言、无关心思，它就是一种本能的追求，好比蝼蚁偷生。
轰！
巴德尔特无奈，架起拳头招架住了熔魔的攻击！
然而伴随着熔魔四散的石屑，它惊恐的发现，手臂上那层坚固的鳞甲，竟然出现了明显的裂缝，一滴滴魔血开始流淌。
“见鬼！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怪东西的气势明明没这么可怕！”
巴德尔特心中咆哮，顿时也顾不上计划，通红的眸子里满是杀意！
“salo、yida’muha！”
巴德尔特口中发出了奇怪的音节，脚下死灰色的熔湖再次复苏，喧嚣沸腾。
一股股力量从它身体里逸散开来，重新返回湖面，这被打上标签的力量合该是它能完美控制的！
只是，它蹙眉感觉着身体中的熔火之力，居然在发散开后就有些不听使唤，顿时惊疑不定。
接着，还没等它发动炼狱降临的类领域大招，对面狂躁的熔魔居然又开始变化，晋级一般，漫天星光朝着它汇聚，上位传奇的气势，瞬间暴涨到了巅峰，隐隐有着突破传奇的架势！
突破传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光目前这种力量、气势，几乎就已经达到大恶魔最低层次的要求！
巴德尔特原本也只是中位巅峰的恶魔，前段时间刚刚修复好，这次的奇遇，又让他提前晋级上位恶魔层次！
上位恶魔，每一个都是传奇中的强者，大恶魔的预备役。
可它现在，竟然在凌歧面前，感觉到了面对大恶魔才会有的恐惧！
大恶魔是什么？大恶魔是半神！是诸神的基石！
“不，等——”
巴德尔特硬着头皮压下心中的妒忌和惊怒，企图让面前的“怪物”恢复一些“理智”，它不认为那还是它所知的凌歧！
凌歧目光凝聚，熔魔的眼珠就像两个小火球，又像是小太阳，灼灼生辉。
一击之后，察觉难以杀敌的凌歧，立刻凝聚星光，务求短期将它困杀，这是他目前能动用最强的力量，除非他现在就愿意放弃自我化合未知！
凌歧也不知道它目前能爆发的最强力量是什么层次，显然已经是传奇的极限。
他感觉到了巴德尔特的恐惧，这一瞬，他有两种选择，要么利用迷心之力，让巴德尔特这个上位传奇的恶魔重新成为自己的仆人，要么——
熔魔狞笑了一下，根本无需去斟酌！在巴德尔特试图窃取他的本源时，它就已经彻底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这种本源被窃的损失，可不是寻常动用领土之力，转换迷心之力改变人心，或者催化生物快速进化成长，会逐渐得到补充，而是一种力量上限的折损！
同样的消耗，日常消耗就是纯消耗，和正常人运动消耗体力、精力一样，而本源的损失，是断手断脚、伤筋动骨！
从这方面来看，领土之力，若是目前构成他“身体”的“未知”，那巴德尔特现在，就是要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是可忍孰不可忍！况且它竟然能做到！它怎么能做到！
凌歧暴怒，没有任何犹豫，更为磅礴的星光落下，化为牢笼，将恶魔囚禁在内！
他要杀掉它！要弄死它！要囚禁它的灵魂！要折磨它一万年！十万年！一百万年！
曾经身为人类，凌歧也不懂自己心底为何会出现这么强烈的恨意和暴虐**，无关利益的得失，就是最本真的毁灭欲。这不像是他的念头或者性格，而是某种东西在自发的觉醒！
顷刻，整个卡利姆多的领土之力都开始沸腾，像是有一把钥匙打开了枷锁，这甚至蔓延到了所有受到领土之力辐射影响的生物上，蔓延到了所有受过领土之力影响的生物上，乃至表面和领土之力完全无关的、一座座萧条的村庄、集镇广场上的雕像凝聚着的人气上，这些“外物”全都开始沸腾！
最后之桥旁，登岸的四头魔人在军队根本无法有效调整阵型前，就如同虎入羊群，开始杀戮。
天空中随着第一波四五十个飞行魔人带走了五六百的战士，刚刚为之一清的蓝天白云，忽然又被一片黑压压的东西遮住。
多纳定睛一看，只觉郁血冲上头顶，这居然又是一批飞行魔人，数量较少，也有三四十！
假如先前就有百多飞行魔人一齐落下，人类士兵们绝对会及时调整好阵型，并且对于那时几乎饱和的远程攻击，更多的数量不一定就代表更大的优势。
一百只高不过三四米的魔人，就算都能飞，千把人一起射击，瞎猫碰死耗子也能有所建树。可这样一波一波的，却根本不像想象中的，能够一**从容调度反击。造成的效果反比一拥而上更可怕，因为敌人稀疏的阵型，很难去集火攻击。相对于敌军的火力，一团落下的火球也不会比十团火球聚在一起后落下的效果差太多，都是烧死一片。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绝望，这实在太打击士气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许多位面都适用。
多纳心中刚叫一声完蛋，还没来得及率领亲信败逃，奇迹发生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奇迹
唳！
一声清越的鹰啼，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飞鹰，多纳认出了这些大鹰，是盘踞在风云岭上的西方之王的宠物。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少许期待，纵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一群扁毛畜牲，面对连人类精锐战士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又能期待什么！
悉悉索索！
像是下雨又像是某种利器破空的嗖嗖声不绝于耳！
听着这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多纳看到新来的飞行恶魔一头头落下。
就和被偷袭的人类士兵一样，它们仓促的组织反击，效率委实够低。
劣势的数量和飞行速度，也导致它们根本无法抵御那自天而降的空袭，甚至连和人类一样聚在一起发起反击都做不到。
多纳的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发现天空中真的下起了箭雨，密集的箭雨除了一部分被飞行的魔人挡住，还有许多“漏网之鱼”落了下来，它们可不分敌我，已经有不少战士哎呦哎呦叫嚷着，不幸被击中！
“啊！我的胳膊！天哪，究竟是什么！”
“是巨鹰！巨鹰上还骑着什么！”
一些人在惨叫，一些视力比将军更出色的神射手，汇报着自己的侦查结果。
鹰骑士？
这结果无疑是令人讶异，也令人难以接受！
如果是援兵，那怎么会完全不顾自己人。如果是“路人”，那为何要帮助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多纳一样，认出这些巨鹰的来历。
其实不论敌我，若非那些巨鹰飞的实在太高，起码在三四十米的高空，管他敌友，有了这么多的“误伤”，早就有人杀红眼反击回去！
终归人们口中的巨鹰，不是精灵族的朋友，翼展二十米的巨大白鹰，能和传说中的龙族肉搏，而是小了接近一多半的巨大苍鹰。
这些飞鹰体型不小，平均翼展六七米，看起来也极为威武，可要说它们能驮着骑士作战，还能像传说中的龙骑士一样无敌，这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种大鹰，神射手够得到的话，绝对一箭一个！
天空中的箭雨敌我不分，速度和破坏力被自由落体的惯性，加持到一个比发射时更恐怖的程度，简直比从城墙上高空抛射下来的箭雨还要难以抵挡，往往命中就是一个对穿，盾牌顶在头上，有时候都抵挡不住！
“撤退吧！大人！”
多纳身后，一名参谋建议着，面对这样无法反击的情况，局势又不明朗，傻子都知道三十六计只有一条最合用。
多纳刚想答应，心中忽然一阵恍惚，就像是被什么夺去了心智，又像是某个淡去的念头忽然爆发。
这情况过去已经发生过几次，可惜当事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内心的点滴变化。
多纳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到了过去数十年的征战生涯，又想到了北丘抗击兽人时雄姿英发的念想，他想到了几十年军功被抹杀褫夺的委屈，想到了喟叹生不逢时巧遇明主的庆幸。
西方之王对他们不好吗？不！他对他们其实很不错。他从不对他们管理自己的直属队伍指手画脚，他对于部下的赏赐有时候慷慨的不像一个王者，而像个暴发户。
很快，丧子之痛和对凌歧的其他不满，就被昔时知遇之恩和日里的点滴恩惠压下。
人心就是一株墙根的草，不是被东风压的倒向西头，就是被西风压的倒向东头。所谓的坚定，也不过是一种念头偶然压倒了另一种。只要心还在跳动，死灰就有复燃的可能！
多纳的表情变幻着，他不是没有听说西方之王蛊惑人心的言论，只是身在其中，真的很难自制。
“不！我不能对不起王上！”
“战士们！随我冲锋！”
先是多纳，接着是昆恩，然后是更多的将领。就在某个披着人类外衣，实际上根本是病毒之类的东西，逐渐愕然的眼神中，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忽然就凝聚起无匹的人心！
那些战士，新加入的还好，当年卡利姆多尚未成立、或者刚刚成立时就加入的老兵，竟也纷纷鼓起勇气，只觉心头涌起一股豪情，立马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没来由的勇敢起来，鲁莽起来，好似面对任何恐怖的东西都敢立马横刀！
这气氛很容易传染，新兵们也似受到了感染，本来还在畅快屠杀的四头魔人，莫名的发现眼前的小人们一个个都像发疯似的返扑过来，不计牺牲！
曾几何时，卡利姆多的军队没有训练，没有很好的装备，就是靠着那一腔热血和一股勇气，前赴后继，继往开来，生生打退了多少强敌！
“杀呀！冲呀！为了卡利姆多！为了西方之王！”
神射手肯迪高喊着口号，身子却悄悄往后挪着。
当一个人周围许多人都开始发疯，没疯的九成九也会跟着疯掉，但是肯迪不会！
肯迪是新搬到卡利姆多的，听人说过这片土地上曾经凝聚过的人心，那甚至已经不是什么激励热忱的故事，而是闻者都觉荒诞的天方夜谭。
那些事迹，大都还只是半年内发生的，肯迪却和大多数新搬来的人一样，表面羡慕的听着，实际心底根本不屑那等鼓吹之词。
什么军队所破之处，敌军臣民纷纷投降，恭迎新主。什么面对北方炎魔之王的走卒，连三岁的孩子都敢举起武器，八十岁的老人也敢冲锋陷阵。
可现在，他真感觉到那种战无不胜的东西，不是人心！绝对不是人心！
这热血沸腾...多么让人沉迷，肯迪却只觉得恐惧！
肯迪想要转身离开，想要逃离卡利姆多，逃离这片见鬼的战场！
没有任何一支正常的队伍，会在损失过半后还能奋起反击，背水一战都没这么夸张，这太夸张了，何况他是队伍中的一员，亲眼见证了前后矛盾的变化！
他是肯迪，是神射手肯迪，他比一般的精灵都要强大，就算做刺客都能成为其中佼佼者，到哪里都不会落魄。他不应该和那些失去理智的队友一样，疯子一样朝着巨大的魔鬼扑上去！
肯迪舔了舔嘴唇，最后朝着一头魔人发了一箭，就来到了一处草丛边，悄悄潜伏进去！
只要溜到战场边缘，他就能脱出目前的困境。
或装尸体，或找机会溜走，怎么都比送死强！
这时候后面已经没有督战队，因为督战队也疯了，但他并不打算做得太明显，心中亦没有太大的惊慌，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求生之路、求生之举。
然后，当他又拨开一堆草丛，听着身后仍旧未远的喊杀声，忽然愣了一下。
眼前的场面出乎预料，大片草从背后，他除了看到一具伏尸，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只手握着插在尸体身上的战剑！
活着的是他的将军，叫做伊塔鲁，是本地的一位土豪权贵，家族领地就在卡兰多平原北部，离开脚下这片战场不远。
自此地被卡利姆多大军攻破后，他就因为提前的白旗和善战善谋受到重用，如今更是一位高级将领，理论上和多纳平级，虽非真正独领一军坐镇一方的核心将领，好歹也是一地军阀。
肯迪有些尴尬，面对这种情况，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伊塔鲁将军现在应该率领队伍冲锋，而不是呆在这个战场边界的、暧昧的地方。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发现眼前的将军神色有异。
肯迪心头刚升起警兆，还没来得及表态，忽然觉着脚下一阵剧痛，然后便是一截异物入体，一股剧痛沿着筋络迅速蔓延至心脏，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心头就是一阵空落，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大股血迹开始沿着他的右脚轮廓蔓延开来，肯迪无力的倒下，神射手到死都睁着眼睛，能看清百米外秋蝉震动的犀利鹰眼，这时却连自己的死因都没能看清。
艾利克斯冷冷扫了扫地上的尸体，又侧耳倾听外面的战场，直到确定没被更多的人发现，这才冷笑着将双臂化为两条由无数暗红色触须组成的奇异物质，包裹着地上的尸体吞噬起来。
他知道这么做很危险，根本是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就算暴露，他也没得选！
他在全盛时一共分出了八具分身，可到现在由于种种意外死的只剩两个，伊塔鲁是目前混的最好的，没想到会连部队一起被凌歧当成了消耗品！
至于最后一重身份、一个分身，由于当初投入资源不多，现在还只是平民，呆在洛汗的王都混吃等死。
他弄到现在这幅样子，就算回归，也要从头开始，几乎没有任何转机。而这一切，凌歧功不可没！
他的两具分身，加上本体，都是被凌歧一人毁掉！尤其是本体！他积累了多久才能进化至此！单本体一尊投入的潜能点，就比其他八具分身加起来都多！
所以他到现在还留下，除了想看看是不是能在时限前多一些积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坑凌歧一把！
从凌歧朝着他悍然出手开始，从他连核弹都消灭不了的本体居然被生生吞噬开始，他们就已经是死敌！
死敌有两种，一种是意识上的，一种是先天的。凌歧对巴德尔特的愤怒，就和艾利克斯对他的一样，除了愤怒，更有忌惮！
为了避免回归后仍在同一队的尴尬，或者说避免到时候被逮个正着，艾利克斯甚至已经提前动用了保命的道具，回去后就能伪装成一名新人，重新开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胜利
最后之桥西边，河边垒起的尸体已经有半米多高，然后是几条血路，横七竖八的魔人倒在路的尽头。
四头魔人又死了三头，最后一头也岌岌可危，己方五千战士包括弓手骑兵督察队，伤亡惨重，大概还剩两千，战损率超过六成，这还没算兽人奴隶兵，因为它们已经全灭。
如此大的损失，正常早该崩盘，丢盔弃甲跪地求饶。人类战士又不是无脑的兽人，肉搏战就算是灭国大战，基本折损两三成精锐也该溃败！
战争这东西，讲的就是一个势，气势如虹几万人能战败二十万人，气势低迷刚死几个就投降的也不是没有。
最后之桥对岸，十几头魔人先后下河，引走三头魔人的精灵们再没回来，不知道是完成了任务，还是被魔人杀光，这时候没人关心。
多纳脸上肌肉抽搐，已经看不到半点犹豫，他大声呵斥着，表情狰狞，犹若地狱中爬出的厉鬼，命令军队重新整列。
许多士兵脸上已经被死灰和恐惧覆盖，然而他们不得不跟着另一些面容坚毅、狂热，像是带着钢铁面具的，一起冲锋，做那送死的事情。
有一些人想过要逃跑，一部分人成功了，因为督战队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大部分逃兵成了倒下的英雄中的一员，对他们出手的居然不是督战队、执法者，而是曾经的朋友，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兄弟！
密西瑟尔河的上游，鲁达乌的平原上，巨怪林的东北面，一处形成飞湍的河口上部，一名容貌极美的女性精灵正在远眺。
这只女精灵面容极其柔美，身形曲线窈窕玲珑，从上到下都很是耐看，让人看了又忍不住再看，再看便是沉迷。可惜，这完美还有着致命的缺憾，那就是过于完美，以致让人觉得失真、虚假。
整个中土大陆，精灵一族都以貌美闻名，可能如此美丽极端的，也为数不多。同样的皮囊，总有些得天独厚，让其他的人儿黯然失色。
而在这种时候，这样美丽的女子还敢孤身外出，除了傻子，大概也只有绝对自信的强者。美丽的女性精灵强者，这必独属罗斯洛立安的凯兰崔尔，这是诺多公主的荣耀！
凯兰崔尔女王凝望着河的下游，摩挲着右手白皙修长的中指，上面有一枚完美无暇的钻石戒指，很难说究竟是这戒指更美，还是她的柔荑更美。
若让凌歧来看，必然是戒指更美的多，因为它不是普通的装饰物，它是蕴含着强大力量的、传说中的水之魔戒——南雅！
魔戒南雅，天然有着安抚、屏障的能力，罗斯洛立安的魔力屏障，根基就是水之魔戒。
当然，号称是水之戒，南雅也有控水的能力，这是本源能力，所以寻常的持戒者，甚至无法激活这种可能会伤到魔戒本体的力量，使用者终究只是使用者。
再看密西瑟尔河的宽广和深度，简直就是一条大江，就算要以外力略微干涉水势，便是顺势干扰，这世上能办到的怕也是屈指可数，白袍巫师的力量都做不到！
被公认是女性诺多精灵中的第一强者，号称诺多公主的凯兰崔尔，借着南雅魔戒之力，强行引动密西瑟尔河的深水之域，也只能做到一击，一击之后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平心而论，凯兰崔尔对西方之王没什么好感，过去些微的关照和关注，也是看在爱隆王的面子上，当然还有命运的指引。
到了现在，傻子都知道命运之力已然破碎，她对卡利姆多的种种做法，亦不感冒。
但她却不得不那么做，必须倾力相助。
否则罗斯洛立安的战绩，将会成为她接下来的噩梦。在全灭恶魔时，她可不知道这样的入侵者整整有三支，还只是先锋！
凯兰崔尔吟唱着咒语，使用魔戒不需要咒语，但是用咒语辅助，能让操控魔戒之力变得更容易，这是她独门的秘诀，是她能长期维持大型魔力屏障的奥秘。
最后之桥下游，十几只恶魔已经渡河小半，包括体型最为高大的恶魔统领，足足有二十多米高，河水最深处也只到它腰际的位置。
它们并没有发现水势正在剧烈起伏，仿佛远处有什么狂暴的东西汹涌而来！
几公里外的山头上，凌歧收回了凝视的目光，他摸了摸隐藏在黑铁手套下的气之戒维雅，一枚璀璨的蓝宝石戒指。
他稍稍犹豫，就放弃了狙杀凯兰崔尔的机会。
巴尔才是他真正的大敌，因为它的疯狂，导致它成功取代了希提斯，成为凌歧的眼中钉肉中刺，并且他现在正在忙着灭杀另一个强者，单凭这具分身，就算有着魔戒，有千军万马，也未必留得下神秘的精灵女王。
既然没有太大的好处，为了区区一枚精灵魔戒，何必去得罪一个可能的“朋友”呢？他可不是曾经凡人的凌歧了呢。
凌歧尚未发现，同样的身体，一体的灵魂，他的本体和分身，思维方式隐隐出现了分歧。
人身演化的本体，变得越来越暴虐，越来越莫测，有着无端的威严，逆我者亡的气魄。
而死灵君王的分身，反而像是继承了过去的沉稳，不容易冲动，脑子里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又有着实力提高后的觉悟。
这样的感觉在一魂异体时，并不明显，因为两个都是他，同样的角度去思维，就算出现很大分歧，又怎么会真的认为就是相左。
就像常人有时也会矛盾，一件事情深入思考后会得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分歧结论，但是常人只有一个身体，所以只能沿着一条路走，同一时间，也只能有一种行为模式。
最后之桥西岸，人类士兵严阵以待，一具具临岸的尸体被水花冲刷卷入河中，变成了一截截浮尸，很快又消失在水面上，像是被长河吞掉。
密西瑟尔河湍急的河水，渐渐高涨...
“卡利姆多的战士们！我们回报国家的机会终于到啦！”
“现在！骑兵准备，进行迂回攻击！弓弩手准备，各方阵自由射击！投矛手准备，组织策应攻击！刀盾兵方阵、长矛手方阵，前进十步！”
多纳一面鼓舞士气，一面号令着一个个新编的方阵做出种种变化，十几只恶魔已经渡河大半，眼看不过一分钟就要登岸。
一片片箭雨开始袭击，但是收效甚微。
那些扎堆的恶魔就像一大群会移动的礁石，非但抵住了巨浪的冲刷，更经受得起箭矢的暴雨。
天空中的飞鹰在消灭了所有飞行部队后，就已经远去。
它们造成的伤亡，单从人数来看很难说是不是一次成功的援助。
此刻没人再计较那些，什么得失都被抛到了脑后。要么在狂热中痴迷，要么在绝望中沉默。
水的清新和硫磺的味道让那些面容扭曲，恐惧着的士兵们双腿打颤。
轰！轰隆！哗哗！
一阵阵水声和浪潮渐渐传来，就像是有什么水做的怪物正在一点点推进，一步步接近！
多纳有些奇怪的看向密西瑟尔河的上游，然后瞪大了眼睛！
“天哪！那是什么！”
一些心生恐惧的战士，同样看到了自河的上游汹涌直下的白线，忍不住就惊呼出声！
河中的恶魔们也看向了那个方向，然后恶魔统领面甲下的血红色的眼眸，流露着无匹邪恶的目光，竟然出现了罕见的惊惧！
“攻击！继续攻击！步兵上前二十步！骑兵冲锋投掷！压住它们！压住它们！不能让它们上岸！这是卡利姆多的奇迹！是西方之王的伟力！！”
多纳大声嘶吼，这种话，放在片刻前，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因为其中对凌歧的狂热崇拜，无法伪装！
“吼！吼！西方之王！伟大的西方之王！”
许多士兵癫狂了，其余心生胆怯的不知所措，唯独极少数头脑还能保持清醒的，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甚至冲淡了硫磺味的水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样的洪水！！！带来的根本是两方的绝望！！！
嗷！！！
那头最大的恶魔立刻做出反应，竟然顶着更加密集的火力攻击在河中小跑起来！
齐腰的水深，水底的泥浆，全都让它的动作显得迟缓，可恶魔就是恶魔，力大无穷，虽然清澈的河水已经被搅的浑浊，但是它们的速度的确生生加快了一截！
真遗憾，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是倾力一击，凯兰崔尔对时机的把握当然极好。
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低估了大自然的力量！
她以为自己只是从雪山的顶上丢下了一颗小石子，没想到最终引起了一场雪崩！
铺天盖地的洪水猛兽一样顺着河道倾泻而下，一朵朵张牙舞爪形状怪异的白浪，明明前一刻还在视线尽头，不过几息，隆隆水声就已经震耳欲聋，吵的让人什么都听不见，十几丈高的浪头令人觉得整个天地都是白乎乎一片！
“不！不要！”
有人开始惊呼，有人开始惨叫，他们却连身边人绝望的嚷嚷都听不清了。
多纳只觉耳膜胀痛，冰冷的感觉令他大脑一凉。
面对着已经倾出河道脱枷猛虎一样的洪水，他忽然就变了颜色，呆呆的看着那万钧的激流，然后就觉一股巨浪打来，一吞一卷就把他卷入了滚滚大势之中。
至于那只最为高大的魔人，起先还在挣扎，眼看离岸尚有十米，扑之不及，竟然悍然朝着上游反冲过去，然后狠狠被那比天都高的巨浪拍翻，消失在一片茫茫白色之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动身
卡利姆多胜利了！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因为他们的敌人不再是本地的土著！而是高等深渊位面的恶魔！
三十多只恶魔，就算只是混种的低贱的魔人，也足够把任何低等位面搅得天翻地覆。
凌歧利用分身视觉获得这一情报后，甚至生出了立刻擒杀凯兰崔尔的打算，那滔天巨浪，若是能为己所用...
火之戒已经被他磨合吞噬了大量能量，气之戒则在分身死灵君王手上，这水之戒，看来却比火之戒和气之戒更好用，虽然要讲一个顺势而为。
当然，这并不是说水之戒就比其他两枚精灵魔戒高上一等，三枚魔戒的绝对力量不相上下，实质并无区别，只是适用范围不同。
分身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五千死灵大军堵住了残兵败将们溃逃的后路，侥幸躲过恶魔和洪水的战士，绝对想不到等待英雄的待遇会是高高举起的屠刀。
不是凌歧太毒，而是不得不毒。
他不知道受过迷心之力影响的战士，已因为某些原因再次爆发对他的忠诚，又因为另一些原因导致清醒后惶恐也更为剧烈，却能猜到他们心中最后留下的绝对不会是对他的感恩戴德。
他不需要一群心怀仇恨的残兵败将去干扰大后方的重建，这些人的剩余价值已经远远抵不上可能会带来的祸端。
原先在他最早的计划中，什么督战队、将军、士兵，等待他们的，也都是死路一条。
除非奇迹能让他们大胜、完胜，那凌歧还会重新考虑下他们的价值和用处，现在看来奇迹的胜利也不过惨胜，还不都是他们的功劳，当然不用多想。
其他的漏网之鱼，比如被洪水冲走的、幸存的，不在凌歧的考虑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当然他并不知道那其中还有一条大鱼。
一路撵着绝望的幸存者们跳入刚刚平息的长河，这支死灵军团取代先前的部队，驻扎在这个地方。
军营都是现成的，死人们用不到，但可以掩人耳目。然而面对如今大陆的局势，这欲盖弥彰还有意义吗？
凌歧早前的决定，在打完这一仗后，若是败了，就收缩防守，启用第二第三到防线。只是战争的结果虽然没有奇迹到让牺牲品们逆转自己的命运，结果的确让他意外，意外的赢了。
恶魔们的弱点很明显，综合来说，它们甚至比看起来更好对付。
卡利姆多的常规军队只是西方之王手中用来唬人的一张明牌，实际是最不受他重视的，却能建功，现在又多了一个强大的天然盟友，可以分薄对手的注意力。如此良好的局面，当然要好好利用！
前方战争结束的一刻钟后，巴德尔特也死了，生生被凌歧炼化成一颗血色的圆球——也许这东西该叫做魔核。
魔核破碎，磅礴的力量被领土之力吞噬，除了补完先前损失的领土之力，还略微增长了一丝。
魔核是一种比较纯净的负面能量晶体，除了用来喂养各种“本源”，也能由个体单独吞噬，固然那样消化起来会很麻烦，但并不包括长于此道的凌歧。
可这已不足让他发生质的蜕变，最多令他个人的积累从中位传奇达到上位传奇。但只要加持星辰之力，他现在化身熔魔后就能达到传奇巅峰。既然选定了最终决战之地就在脚下，显然强大根基才是唯一增加筹码的办法，传奇相对于神域仍旧太弱。
当巴尔亲自出手，唯有“本源”才能抗衡，凌歧这个个体，就算吞噬了十个巴德尔特的核心，也不过让自身的基础达到目前巅峰战力的效果，就算随时能保持这样的战斗力，看起来很方便，却难有本质突破，又有什么意义。
从传奇到半神，不是能量足不足够的问题，而是层次够不够。
积累再多，最多令他在远离卡里姆多的地方，也能笑傲凡间，可他现在要面对的，不是凡人！
换了曾经的凌歧，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强大自我，一鸟在手胜过百鸟在林。甚至宁愿消耗领土之力来壮大自我。直到现在，领土之力出现损耗，一些本源的东西被触动，他才醒悟、意识到自身强大的关键，领土之力、本源之力才是本质！
从独立的生命意志个体，转变为一种类似能量、介于有无之间的东西，这其中观念上的改变，很难一蹴而就。
如同凌歧的本体已能变化万端，可他若无必要，还是保留着人身，纵使已经没有了人心。
习惯是可怕的，几十年的经历，有限的时间观，是横亘在亘古不变面前最大的障碍。
合道？化合未知？说来容易，做起来...
吞噬了魔核本源后，凌歧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可惜机会不能重来，而且人们懊恼的，未必就是对的。
晨星月，冬去春来。
也许是冬太凛烈，而春还未暖，整个中土大陆都是一片肃杀，一道道战争造成的伤疤，衬托着硝烟弥漫的味道。
多尔哥多，邪恶之城。
过去，在这个地方有过许多传说，最出名的便是死灵法师。当然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那根本就是索伦的化身。
一名身材高大的北欧男性披着风霜行走在山路上，盔甲碰撞叮咚作响。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了金色华丽薄甲的少女，少女模样清秀，算是美丽，但并不如何惊艳，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她那种特殊的高贵气息，仿佛是行走在人间的真龙子女。
“林奇，我们就这样去对付索伦？”
夏尔抬头看了眼身前的男人，长长的背影笼罩在她身上，让她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阴郁。
这位队长带给她太多的惊奇，以致她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或者说——面对他的分身！
“不这样？又怎样！”
前边的凌歧脚步未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生硬。
这具肉身毕竟是死的，他能靠着特殊的力量让心脏搏动，让血液流转，但是浓郁的死气，并不会消失，仍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这也是这具肉身突破传奇的一大障碍，死体很难突破传奇，而要维持生机，又不得不时常更换肌体。
所幸，凌歧并未在意。死体也罢，**也好。英雄也罢，传奇也好。只要独属于他，那就最好！
他的本体虽千变万化，几乎已经和领土之力、未知的本源之力半融合，听起来很厉害，但对于凌歧这个个体就是最大的悲哀。
鉴于此，他甚至刻意杜绝了那种未知的本源之力继续对这具身体进行渗透，不肯借着外力，是他的分身迟迟没能突破的另一原因。
分身的潜力并不差，自然突破传奇都有一定可能。而领土之力、或者说未知的本源之力最擅长的就是引导。有了“引导”，本体已能充分发挥出自身积累，甚至感觉能够突破“半神”，虽然时间未知。
本源之力的效果毋庸置疑，连莉莉丝这个小杂鱼，在那种引导、改造、催化下，都有了接近英雄级的实力！
未知的血脉、本源的力量，都实在太过可怕。凌歧舍不得放弃这股力量，更容不得他舍弃，但他仍想给自己留一个纯净的容器、一具备用的身体！
不管他曾是什么，不管它为什么会出现，不管他暗自做过多少决断，他终没能彻底忘记凌歧这个名字。
死人或许不会是什么好的容器，可他敢保证，如果是**的分身，大概早就被同化的不成人形，对于本源的伟力，他深有体会。
夏尔没能回答凌歧的反诘，或者说是不敢。
光这具分身，龙裔少女就没有战胜的把握，甚至...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和莫测的本体一样的味道，是另一种深邃。
多尔哥多依山而建，如同瑞文戴尔，都有着易守难攻的地势，当真是不世雄堡，甚至它的占地范围更广，活脱脱就是一座山城，遗憾的是早已经废弃多年。
这地方容纳千人绰绰有余，若算上山腹空地，也许囤积万人都能容的下！
由于原先是邪恶势力第二老巢，现在的多尔哥多上空都弥漫着邪恶的黑云，终年都是阴沉沉的。
空气里的死气，让凌歧微微眯起了眼睛，享受着吐息着，死气和氧气，对于他半死不活的身体，都是有用的东西。
他的灵魂太强，导致个人对死气的需求量，远远超过英雄巅峰的躯体标准。
即便他如何不愿，他的本体和灵魂还是潜移默化受到了未知的影响。
他的本体变化更大，而灵魂因为有灵根做种子，至今还能看出本来的模样，也算是独立的证明。可其强度，经过本源之力的“梳理”、“栽培”，大概已经是真正的中位、上位传奇了。
曾经的梦寐以求，如今的唾手可得。
传奇级的灵魂，导致这具分身能十倍的发挥出亡者呼唤这一天赋技能。
从最初召唤千人就感到不适、饱和，到现在控制的死灵军团数量超过两万，只要死气供应的上，他觉得自己甚至能控制十万亡灵大军，在这个当前位面！
凌歧很怀疑未知的力量，对他的改变根本不光是肉眼可见、可感知的，还有很多他没发现的，比如灵魂的特性，活人和死人的灵魂是不同的，光显化的颜色就有很大区别，他的呢？为何同样的灵魂，同样的身体，能让同一个天赋在前后发挥出完全不同的效果，真的只是灵魂变得更强了？肉身的制约呢？
凌歧以凡人的目光来看待个人的变化，完全得不出任何结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快感
砰！
一脚踹开了多尔哥多废弃城堡前半倒塌的石质大门，凌歧信手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全副披挂，不是为了耍帅，实是比较无奈。
他的分身虽然有着和本体同样的、同一个灵魂，也同能感知到主宰发布的任务，但并不能同时在异地使用唯一专属于他的储物空间，也许这是某种限制，或者正说明了空间的一些隐藏特性。
握着奇形的兽咬剑，凌歧一步步向前走着，并不在乎利刃上渐渐醒目的蓝光，虽然这代表武器在向主人示警！
都敢硬闯人家老巢了，还怕伏兵？
当然，果断不是贸然，凌歧尚没有轻视索伦的意思，否则也不必拉上夏尔，更不必带齐装备。
如今的索伦大不如前，可再不济，烂船也有三分钉。
就算它先后被巴德尔特和巴尔排挤、打击的几无立足之地，也不至于空巢而待、束手就戮！
何况它的背后还有一座大靠山，魔苟斯，这位可不见得比巴尔好惹！
“索伦！出来吧！”
凌歧冷笑着，他知道它就在这里，现今整个中土大陆，能瞒过他的事或人物，屈指可数！
夏尔双手握持细剑，左顾右盼，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周围静悄悄一片，黑压压的，损毁大半的古堡到处漏风，呜呜的声音鬼叫般的传来，透过塌掉大半的堡顶，两人能看到天空，空中一片漆黑，那里无分昼夜都是阴沉沉的。
若非兽咬剑已经示警，而夏尔也知道这柄史诗武器的特效，她肯定怀疑这地方就是个纯粹的废墟。或许这是一种本能的警告，试图用自欺欺人来催促她尽快离开。
吼！！！
周围的空气里忽然传出一阵兽吼，肆虐的腥风扑面而来！
侧身站立的两人，几米外的空间一阵波动，一头足有两米高的健壮白兽人，骑着一匹似狼似虎似豹的雪白怪兽俯冲而下，凌空一扑就到了夏尔面前！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透明的涟漪荡漾，一匹又一匹狼骑从虚无中窜了出来！
嗷呜！！！
狼嚎声，诅咒声，声声入耳！
夏尔吓了一跳，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周围立刻卷起一阵气浪，某种带着神圣气息的能量，顷刻将晦暗的氛围一扫而空。那匹丈长的怪兽，下意识止住冲势，像是被勒住缰绳的马匹，仓惶后退了好几步。兽背上的白兽人骑士，惊异的看向了本不放在眼中的龙裔少女。
令人惊奇的是，这股神圣的力量，并未对属于死灵一类的凌歧造成半点伤害，像是懂得区分敌我一样，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凌歧觉得自己身上犹如披了一层无形的护甲，立刻明白这力量本就极具包容性，和凯兰崔尔悟彻的圣光奥义恰恰相反。
数十头狼骑包围着一片方丈的净土，凌歧不等那重新高昂着头颅的白兽人发话，躬身就冲了出去！
只见他一扑一蹲一掀，身上神圣之力的护甲立刻崩散，肩膀上带着尖刺的盾甲急促一顶，喀拉一响，直接将一匹座狼的下巴撞碎，狼骑掀翻。
他余势不衰，甚至还没动刀，左手一拎一掐，生生将狼背上的骑士拽下，投掷出去，砸翻了一片兽人！
死灵的力量和耐力，加上**的敏捷，打造了一副完美的钢铁战士之躯！
见着凌歧悍然攻击，白兽人也不废话，昂然咆哮起来，下达斩尽杀绝的命令，这本就是它先前要做的！
夏尔无奈，因为她发现自己又被场上最强的敌人盯上了，喜欢挑软柿子捏的不止凌歧，这个白兽人看来也一样。
夏尔心中郁结，因为这不是她的任务，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软柿子。可惜她并非力量型的战士，不可能和凌歧一样用暴力宣泄情绪。
面对对方头目来势汹汹的冲锋，夏尔错步避开，进而挥手，闲庭信步的割断了另一只兽人的脖子，又是一个翻身，矫健的跃上了一匹狼背，将死掉的兽人推了下去！
区区数十狼骑，如果没有那头显然有着更强力量的白兽人统领，她一个人一顿饭功夫就能杀光。
龙裔少女很不明白，坐拥千军万马，麾下怪物大军甚至能推平十个洛汗，身为西方之王的凌歧何必还要以身犯险，更拉上她一起，难道是任务要求？
凌歧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位偶尔高深莫测的西方之王，现在举手投足都是杀机。这般简单粗暴效率低下的厮杀，反而令他找回了一点点曾经的感觉、乐趣！
曾几何时，他也浴血奋战，一刀一剑搏出个前程。他曾为那抛洒的热血沸腾激昂，他曾为那倒下的生命惋惜赞叹。却不知何时，这一切都变了味儿。血还在流淌，只是面对杀戮和死亡，再难令自己兴奋起来。
伸手架住一头特别高大的座狼扑来的前爪，凌歧两手一撕，直接把这匹起码有四百斤重的座狼撕成了两爿！
狼骑士刚落地就被他一脚踹飞，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另一头狼骑身上，双双变成肉泥。
“痛快！”
凌歧心中舒畅，这感觉就像是白手起家后，拥有了几千万身家的富翁，回到小学旁的路边摊上，吃起了曾经为之垂涎的羊肉串。又像功成名就时衣锦还乡的书生，享受邻居仰望崇拜的目光，虽然那时他已获得更甚百倍的荣耀。
这些情绪，有对过去的回忆，有对他人恐惧敬畏的欣慰，更有着淡淡的寂寞，放到凌歧身上，还有欺凌弱小的快乐！
这些情绪并不高尚，感觉更是复杂，说不清道不明，但凌歧就是喜欢。
他可以肯定，本体大概永远都不会有这些感觉了。
他的本体层次更高，比分身高得多，以致就连享受肉*欲时，都要故意去沉迷，来回味曾经乐不思蜀的滋味，否则不过是一种随时可以自我调节的感官。
超凡脱俗的本体，带来了超凡脱俗的力量，以及一颗与这份力量并未完全匹配的心。
平心而论，凌歧本就是一个喜欢成功和征服的人，面对困难不屈不挠，可若成功根本就没有过程，忽然就降临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曾经凌歧以为结果比过程重要，活着的结果比如何活下来的过程重要，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他要的也许并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中的快了，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快感！
当他虎扑击杀了最后一只企图落荒而逃的狼骑，狼背上的龙裔少女和白兽人的周旋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如果说凌歧不愿动用最强力量，借着磅礴的死气压制秒杀掉这些喽啰，是在对过去进行祭奠，在寻找过程中的乐趣。龙裔少女到现在还没解决敌人，分明就是藏拙了！
一白一灰两匹巨大的野兽第七次交错而过，新一回合的交锋，坐骑方面明显是白色异兽大占上风，骑士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区区下位英雄的白兽人，哪怕倾尽全力，也不会是放水的龙裔少女的对手。
凌歧的杀戮速度太快，几十狼骑，被他不到五分钟就杀光了，最远的才逃出去一百米。这对无脑的白兽人都造成了极大的士气打击，毕竟它和它的下属不是凌歧专门改造培养的杀戮机器。
在造物性格这方面，魔苟斯索伦或是萨鲁曼，都有明显的不足。它们并没有抹杀造物最基本的情感**，而是靠着放大其中的一部分来压制另外一部分，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这就和迷心之力一样，听起来神奇，实际缺陷不少。被压制的终究是存在的，指不定哪天就会爆发。特别为了保持对主人的恐惧而留下恐惧的种子，这是邪恶生物最大的弱点！
凌歧在改造那些邪恶生物时，彻底的把自己不想要的全都抹除，比如对敌人的恐惧，比如对原主人的忠诚。他控制那些东西的办法，一小部分是血脉认同，一大部分是本源之力禁制，另一部分就是程式代码式的模拟思维方式！
他敢这么做，除了领土之力、未知本源之力这个关键，pp小子里的实验数据，功不可没。
生化改造人罢了，谁没研究过呢？
“太弱了！”
凌歧见着两骑武技华丽的争斗，不屑低语。
他的声音铿锵，也不知在说白兽人还是夏尔。这话传得不远，也够在场的人听见。
龙裔少女脸色一红，刚要发动武技中的组合杀招。不料在旁观望的凌歧忽然切入战场，倏忽就来到了两骑复而交错的中间，直面着一黑一白两匹野兽的扑击。他嚣张的切入方式，瞬间令自己来到最危险的地方！
夏尔一惊，安抚着野兽，想要避开，却发现这手段已经不管用了。胯下这匹座狼双目赤红，像是盯着杀父仇人一样瞪着凌歧，口舌垂涎，同样的状况当然也发生在另外一人一兽身上！
当她定睛凝视，看到凌歧脸上瞬间闪过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背后隐隐约约被扭曲拉长的幽暗，忽然心中就起了警兆，想也没想，凌空跃下狼背，仓惶脱身！
这个男人，可怖可畏！
第一百八十五章 索伦
夏尔心中如有鹿撞的扑扑直跳，她这可不是少女怀春，而是心惊胆寒。
一个翻身后刚刚站定，她就看到凌歧的铁拳徒手撕开了两匹坐兽，捣碎它们的脊骨，精钢的拳套破皮而出。
他的左拳出如龙升天，右手更甚，化拳为爪，铁爪一掀一撕，将白兽人轰飞出去的同时，手中还捞了半片的板甲，以及许多的零碎、肠子，黏在一起，好不瘆人。
他浑身都被鲜血和肉沫挂满，看起来异常的狰狞恐怖，像是刚从屠宰场里走出来，腥臭的气味扑鼻，让人直欲呕吐。
远处扑通落地的白兽人，稍微挣扎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它的腹部有一道巨大的贯穿式的可怖伤口，几乎是开肠破肚。它浑身瘫软蜷缩着，看着像一堆烂泥，就算不死大概也彻底失去战斗力了，因为光是脊椎就断成了十好几截。当然现在它大概已经死了，就算它是有着远超人类生命力的兽人。
夏尔着低垂眼帘，心中仍在惊惧。
她不光是惊恐凌歧表现出的可怕的搏击杀伤能力，更畏惧这人莫测的心思。
其实要做到和凌歧一样的战斗表现，在当前位面虽然有点困难，却并非没人能办到，艾利克斯也可以。只是，谁会真的那样野蛮，还满脸享受？
更可怕的是，夏尔方才明明就感觉到了，凌歧对自己真实不虚的杀意。
想来若不是她退得快，只怕现在也已经成为伏尸中的一具！
但是...为什么！！！
夏尔收起心思，乖巧的来到凌歧身边。
为了隐藏心中真实想法，她甚至主动替两人补了一个简单的增益魔法，顺带还有除污功能。
凌歧对此不置可否，仰首淡淡道：
“索伦！给老子滚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天上的黑云开始盘旋，凌歧从交战之初便被随手投掷出去的、插在地上的兽咬剑，刚刚平息了微芒，又开始释放出夺目的蓝光，这表示有更多的邪恶生物正在汇聚！
凌歧眯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完全没有夏尔如临大敌的架势。
他的身上逐渐升腾起一股属于君王的威严，那威严莫测，还弥漫着浓郁的死气和滔天邪焰。
他背后铺在地上，似是影子的深黑，逐渐拉长，连夹角的空气都出现了晦暗的扭曲。
一点点蛛网似的晶亮银丝，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时候，开始以晦暗的扭曲为中心蔓延！
“这是什么？！”
夏尔瞪大了眼睛，右剑交于左手，挥手捕捉着空气里并不存在的银丝。
凌歧不知这由元磁之力编织成的大网，落在别人眼里是一副怎样的场景，但在他的视界中，那就是满目的细缕，雾霭一般密集，又像是迷梦般缥缈。
这是元磁之力，交织于灵魂和现世之间。他可以肯定，一般人显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对于夏尔能看到，或者为何能感觉到，他也觉得意外。
“什么什么？”
凌歧漠然反问，夏尔根本不信他不知，但只得放下手，任由那仿佛无害的璀璨光带，穿过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想过抵抗，可对于这股柔韧的贯穿了生命和灵魂的力量，就算她是龙裔，也只能隐约看到，却无能为力。
天上旋转着的黑色漩涡，和地上的梦幻霓虹恰恰相反，满目都是邪恶的喧嚣。
就在凌歧编制好巨网等待猎物落网的时候，猎物姗姗来迟！
黑色的风暴漩涡在凝聚到极点的顷刻间化开，一圈极深的黑暗，包围着一道火环，又像是一颗眼球凸显，那是一只有着人形火色瞳孔的眼睛，而火环是眼睑、是囚笼、是...至尊魔戒的形状。
“sataluo，handuolata...”
“我们...又见面了，异界的旅客，saluoha！”
沙哑的声音，混合着黑暗语和人类语的怪异腔调，就算是凌歧，听起来也觉得费力。至于夏尔，只感到满满的邪恶和阴暗自空中落下，光是两句没头没脑的黑暗语，就让她觉着一阵虚弱、迟缓、困倦，仿佛是中了诅咒。大骇之下，龙裔少女立刻就一连给自己加持了七八个增益状态魔法，甚至还喝了一瓶魔药。
夏尔的施法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迅捷，可对于她难得的表现，天上那位却连半点表示都没有，既不藐视，也不重视。
至于凌歧...
凌歧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
“我们的确见过了，奈何物是人非！”
凌歧坦言，索伦还是那个索伦，地位依旧尴尬，力量却深不可测。只是凌歧，早已不是过去的凌歧，现在他究竟是什么？是未知的代表？是百变超人？还是死灵君王？
“yitalu，mokefanda...”
“你...来找我...为什么。”
索伦似乎很少和人交流，每吐一个词都要思考上片刻。
夏尔不懂黑暗语，又觉有一股无形的诅咒袭来，当即变了颜色，晓得彼此的差距，干脆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的饰物，放下手中双剑，合抱于胸前。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比方才一连串的法术和魔药都有效，连天上那火色的人形，都朝着她瞥了一眼。
黑暗语、神语。对于不懂的人，只是天书。而对于懂得的人，那就是历史和文化的结晶。对于强者，它就是规则部分具现的大道。言出法随，要达到这一程度，首先要做的，便是掌握一门直指规则的语言，无所谓黑暗或者光明。当然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可只要再稍微有所进步，就能像索伦一样，一言一行都是力量。
凌歧听懂了前后两句话的意思，索伦是在问，以他的实力，它不明白他为何要来找它。如同他能漠视它言出法随的力量，它也能感觉到他超凡的层次。当生命层次不同，原本就是连交流都有障碍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让低位生物变成飞灰，不由自主。
“索伦、安纳塔，曾经诱惑阿拉松大帝起兵攻打阿门洲的你，如今却是这样一幅不死不活的样子。”
“你，难道就不希望再度获得美善的外形？”
凌歧淡淡述说，完全不理天上乌云的翻滚涌动。
安纳塔，是美善的天赋宗师的意思，索伦的狡诈之名，就是在他化身天赋宗师坑蒙拐骗时获得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看那些迈亚维拉，哪个的化身不是威严贵气逼人，就算甘道夫这个老货，其化身莫非就猥琐了？
美和善在任何世界都能获得更好的投资和帮助，所以人人都想拥有一副美善的外表，也许审美观不同，但总归是爱美厌丑的，区别只是一些人执着于美善的外衣，而另一些人将这当成通往成功的捷径。
凌歧的个人觉悟并不高，他喜好美丽的原因介于两者之间，所以他并不否认，在可选择的前提下，他还是有些在意皮囊的。而索伦大概就是明显的后者，只是他失败了，所以安纳塔之名，对他甚至是一种讽刺。
“kru，lasu，moruiya！！”
听得出来，索伦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在常人就是怒火中烧的激愤。
其实以凌歧看来，索伦化身美善宗师的行为，已经很成功了。至于最后的失败，那是必然。因为命运如此，因为中土大陆有凯兰崔尔这种不该存在的精灵女王。凯兰崔尔究竟有多强？大概不会比黑暗时期的索伦差太多吧，起码应该是同一层级！
平心而论，听着索伦的诅咒，凌歧有些失望。
这位邪恶君王，远远不像传说中描述的那么狡诈，暴躁的脾气导致它很容易就失去理智，显然这不是一位好的合作者、被利用者！
也许，这便是在这个世界堕落的代价吧。
如果索伦魔苟斯之流一直能保持理智和狡猾，那么有着绝对的力量优势，命运就算在偏爱，人类也无法独立逆转大势。
有的时候，命运真的是一种很可疑的东西。因为它就像是被设定好的路线，每个个体都是牵线的木偶。只是木偶本身不知道，他们会把成功归功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之后百分之一的灵感爆发，他们会将失败归咎于智者千虑的偶然一失。
硬币的正反两面，是一种对或然率最好的描述，却不也正是无定式的表现？
其实，没有人每次投一万下，都能五千正，五千反，而下一个一万下，结果又和上一个一万下一样，那基本不可能。
这无关硬币重量失衡，无关手法习惯，这是或然率最大的特点，在既定的概率背后，其实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是局限于理解内的一切都还皆有可能，那自然就无所谓是否被限定，因为井里的青蛙看不到井外。
超然此界之外，凌歧猜得到索伦原本的命运，也能看穿此獠最大的弱点，因此坚定了击杀索伦的决心，完全收起了暂时合作的打算。
虽然它现在还杀不得，一杀就要回归，单单打残了控制起来还是可以的。他可没把握到了对抗巴尔的最后关头，一旦失利，还能把握好最巧妙的回归契机。
凌歧相信命运，也相信自己的运气，但终不敢依赖。就算对于命运，百分之一并不比百分之九十九逊色，但他仍然愿意站在九成九的那边。
夏尔还在握着“命运之石”祷告，试图利用全知之神的力量，来抗衡邪恶的侵蚀。
一缕缕半透明的丝线穿过了她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已编织成一个龙形的光团，栩栩如生。
凌歧的背后，扭曲着的黑暗中，一根根探入后又发散交替的银丝，同样纠缠起来，形成了一个较小的龙形光晕，似是禁锢着什么。
仔细望去，就会发现一大一小两个龙形光团之间，无数的丝线羁绊牵扯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藕断丝连。
而龙裔少女，对此一无所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禁锢
罗斯洛立安，新的圣白议会正在进行一项激烈的讨论，是关于是否还要继续“调查”西方之王，或者倾力朝着北方出击。
“调查”凌歧，这是来人原本的目的。当然，说调查还是客气的，准确来讲应该是审查，羁押审问，一旦确认问题立刻就地斩杀。不过现在这些人已经发现凌歧不是软柿子，所以对于这个流程，就有了新的计议。同时，由于北方出现巨变，导致配合他们的本土势力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那就是停止招惹西方之王，先解决燃眉之急。
对于阿门洲来人而言，中土大陆并非根基，也非什么要地。所以几乎大半阿门洲的来客，都不赞同主动出击招惹北方的恶魔，而坚持将目标定在西方之王身上。
反倒是凯兰崔尔为首的精灵族，还有原议会议长萨鲁曼，一力要求阿门洲增兵，先行解决北方的恶魔！
假如北方外来的恶魔只是占领那一隅之地，或者外出侵略的部队没那么恐怖，也许萨鲁曼这样的野心家，还很愿意借势试探一下凌歧，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可是现在，北方那位摆明了已占领的大片领土，都只是全面入侵的跳板。区区一支先头部队，就几乎打残了森林精灵王国和瑞文戴尔，谁还敢坐以待毙？
萨鲁曼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也许阿门洲真的能挡住北方的恶魔渡海侵略，毕竟那是坐落在人间的神国，不是什么纯粹的海岛。可是像他这样的先驱使者，在中土大陆投入了几千年的时间和心力，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愿意放弃这一片苦心精英的势力。
阿门洲、维林诺、永恒的幸福之地，它对于大多数生命来说都是完美的天堂，可不喜欢待在天堂的，永远不会是个位数，他萨鲁曼只是其中之一。
至于说一面对付恶魔，一面还要招惹西方之王，当真是傻子才有的心思。
只看恶魔改变地势地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想象它有着怎样的力量！更可怕的是，它的力量似乎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当年魔苟斯全盛的时期，大概也没这等威势。
那么一只比魔苟斯还恐怖的恶魔，一群比炎魔还要邪恶的魔人，萨鲁曼甚至怀疑这是一位域外的魔神率领信徒在进行跨位面作战。
不趁它立足未稳尽快驱逐，结局就是这片世界彻底沦为焦土！
萨鲁曼不介意战争，不在乎十室九空，但不希望自己今后有机会统治的，会是一片完全没有生命的废土。他不介意和邪恶者合作，乃至就算是域外的妖邪一流，比如那位西方之王，只要有合作的可能，他也愿意做一做本土的二五仔。
问题是，北方那位明显不需要合作伙伴。
倒是西方之王林奇，之所以成为维林诺来人重点关注的对象，萨鲁曼已经猜到。
随着那被夷平的南丘，拔地而起的黑石堡垒，萨鲁曼已经知道自己大大低估了这位合作伙伴，他不光来自域外，竟然也是...
可毕竟他还能交流、能沟通，萨鲁曼自认对凌歧比较了解，这不是一个意味制造毁灭的疯子。
同样是外来者，同样在窃取本土的根基，落在维林诺的众神眼中两者或许没有任何区别，但放在萨鲁曼眼里，不啻于天壤之别。
在这个不可逆转的过程中，西方之王有可能和其他本土生命合作，不介意双赢，看起来胃口也不大。北方那位，带来的就只有死亡和毁灭的火焰了！
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萨鲁曼和凯兰崔尔出奇的做出了同样的决定。那就是联合西方之王，共同对抗北方的恶魔。
不管那位西方之王如何邪恶，现在，他就是最好的战友，起码在北方那位倒下前，会是这样。
势力与势力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或者伙伴，只有不成熟的个体和教会的信徒，才会相信敌友的区分高于一切。
又新一次的讨论无疾而终，萨鲁曼和凯兰崔尔在会议结束时交换了一下眼神。
凯兰崔尔不喜萨鲁曼，就和她漠视凌歧一样。
在她看来，萨鲁曼就是圣白议会的毒瘤，是命运的弃儿，虽然到了如今，命运之河已经断流，双方关系因此有所缓和，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维系她和萨鲁曼之间关系的，从前只有圣白议会，如今亦出于共同的目的。就如她“善待”凌歧，从不是出于所谓的好感。
小半天后，一只由精灵率领的、强兽人组成的大部队，从罗斯洛立安出发。这支队伍的构成比卡利姆多的混编军团还要怪异，因为精灵一直被看成比人类有更多的精神洁癖。非是局势所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生命，大概永远不会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就像非是因为局势所迫，一旦萨鲁曼被曝光私下研究邪恶生物，不管他有怎样冠冕堂皇的表面理由，迎接他的也将是囚禁和进化，而不是信任与纵容。
同一时间，洛汗国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政变，政变的结果以叛乱者的失败告终。
这种事情本来没什么可说，只是政变而已，在每个人类王国隔段时间总会发生一次。导致它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是这次发动政变的人，并非什么权臣奸臣，而是国王最信任的心腹，高级将领中最耀眼的新星，扼守圣盔谷的第三军最高统帅艾迪·莫拉！而且，他还差点就成功了！
艾迪·莫拉，这个名字在洛汗王国，就如同西方之王在整个中土大陆一样，都是最近崛起的奇迹。其光芒之耀眼，成就之惊人，耗时之短暂，纵观历史也是少见。这样的人物，就连当代史官在记载其生平时，毛笔都会因为激动而颤抖。
特别是艾迪·莫拉，虽然他的成就远不如西方之王，但他纯粹就是个草根，据说还做过小兵、马夫。西方之王好歹听说崛起时就有左膀右臂、又有先祖宝藏、还有古代王族的血脉。
尤其这个埃迪·莫拉，在国王的三个儿子接连战死后，有内部消息称，这位年轻的统帅，将会迎娶王国唯一的公主，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占着如此优势，登上王位或许只缺时间，这人为何还要叛变？
这个问题同样是让这件事情疯传的原因之一，可惜除了他自己，大概永远没人能给出答案。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洛汗王国遗憾的拒绝了刚铎要求组建联军，扫平邪恶收复失地，然后北上伐纣的建议。
刚铎王国现任摄政王、老摄政王的儿子，不得不下令将原先的反攻计划推迟。
多尔哥多，凌歧淡淡的看着掌心不停挣扎着，企图挣脱束缚的灵魂，淡淡一笑。
他终于可以确定，龙裔之所以被称为龙裔，不光是因为他们有着龙神的血脉，更因为在他们那类似龙魂的灵魂中，藏了一缕微不足道的...神性！
龙裔也许可以有许多，因为血脉本可以无限繁衍。但是真正能觉醒力量的，或者说能取得杰成就的代表性人物，每个时代必然只有寥寥几个。
这不光是因为杰出者掩盖了其他平庸之辈的光芒，更因为哪怕是神，也不可能无限的分裂出神性，神性有数。
神灵分裂神性，堪比普通人的灵魂撕裂，少一毫都会带来不少麻烦。也难怪当年希提斯意外获得契合的神性后狂喜无比。
凌歧张嘴将灵魂吞入腹中，当然只是一种表现，不是真要吃掉。
夏尔，现在还不能死。
天空中的风暴漩涡散尽，恢复了先前的阴沉死寂。
眼前的“夏尔”，正被无数丝丝缕缕的银线纠缠在一起形成的八根锁链束缚着，跪在地上。
“sa*karuita！mokatuori！”
“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凌歧听着声线变调的咒骂，释然一笑，不以为意。
威胁？
他想了想，又冷笑着加大了灵根中元磁之力的输出。
在旁人眼中，只看到跪着的夏尔木偶般僵硬的站起，木然的走到凌歧身后。
利用元磁之力束缚灵体，再将灵体锁在一个现有的优质的空躯壳中，这手段如果是未知的本源之力来进行，绝对轻松无比，也许李代桃僵都不落痕迹。
那就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固然动人心魄，凡人面对终究只能喟叹。
眼前凌歧斧凿刀刻的俗物，劣质的作品亦令他欣喜，因为这是属于他的成果，是能被理解的成就。
“走吧。”
凌歧淡淡说着，带路先行，
周围隐藏在幻象背后的大群兽人部队，犹豫彷徨着，最终散开，外人依然看不透那些。
禁锢索伦，移魂转魄，这想法旁人大概想都不敢想，更做不到，可凌歧却能办到。
不是他太强，而是他的能力很擅长这一方面。
虽然过程还有些冒险，损失却在容许的范围内，利益又有百倍之多！
囚禁索伦，不但能保证在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击杀他。还有他残余的势力，如果整编起来，也是一股助力！
对这些邪恶军团，魔苟斯鞭长莫及，巴尔大君不会看得上，其他人包括萨鲁曼在内显然都只能瞪眼看，着手清剿，别无他法，唯独他...
他对索伦的企图，抛开未知本源带来的击杀保障，大体也和萨鲁曼所期的大同小异。
萨鲁曼和索伦合作，假意臣服，研究强兽人，真的就对几十万兽人没有想法？他会对索伦的力量、势力没有想法？傻子都不信！只是，他没有凌歧的运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献宝
一点点散布着属于自己的黑暗和恐惧，凌歧一步步走下山去。
这个男人身后阴影夹角中的扭曲缓缓扩散，像是被漆黑的披风划破了虚空，又像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酝酿着要从其中挣脱出来。
直到日落西山，他倾斜的背影折叠，深黑的影子边缘，映了一圈模糊的扭曲。这时，在他走过的路上，草木的新芽才开始枯败，已然枯败的则彻底化为飞灰。
凌歧微微一笑，属于他的果实终将成熟。
曾几何时，这正是他的路，无数条道路之一，只是那时茫然，而此刻清晰。
灵根、灵魂，再到那双勾连尸魂界的眼睛，魔藏界的经历...
传奇级的灵魂带给他看到那扇强者之门的机会，而灵根则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他的身体甚至没有突破传奇，却隐隐开始理解死亡的规则，又从这规则中，感知到了一个充满死气的世界！
种子，早就已经埋下。
只是到了今日，它才开始发芽，又于短短时间就成熟，结果。
规则的道路是无尽的，每条规则都能有无数个分支，而每个分支，也都有无数种运用方式，虽然最终皆离不开彻底掌握和具现，但是谁能限定之前的过程？
黑石堡垒，卡利姆多新的中心，坐在王座上控制着右手变幻成鹰爪、熊掌，面目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凌歧，很快收起了尝试。
身为一方势力最高的统帅，有的人可以毫无统帅的自觉，因为他对这根本就不在乎，如同过去的卡利姆多西方之王。但现在，凌歧对一手整合的新势力还比较满意，所以难得有了王者的觉悟。
刚听到大殿外面有脚步传来的动静，凌歧便正襟危坐，等待着人来。
步入大厅的是一个穿着宝蓝色贵族服饰的年轻人，叫做塔克，是梦露的表亲。
那个曾经得宠的少女，刚投靠自己时还以为是孤儿，只知道和弟弟相依为命。没想到一旦有了些名气，立刻亲戚就多了起来，父舅姑姨，三亲六戚，也有了自己的圈子。
当然，这个年轻人能被凌歧委任，主要还是因为他很有眼色，不似被凌歧亲手斩杀的梦露的父亲，无能还自大。
凌歧本就是一个桀骜的人，自然看不得人家的狂悖，遑论还想谋夺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这方面，凌歧并不大气。
“有什么事？”
凌歧居高临下的淡淡问着，这人是近侍，给过他随时觐见的权利，但那不该被滥用，好在这人这方面的确有分寸。
“大人，护卫统领秦守有事求见。”
秦守？禽兽？
凌歧记得这人，是一个很有本事的新人，还掌握着天鹅骑士的训练方法，又带来了一小队天鹅骑士，以及不少武装扈从，青壮人丁。
以他此时的势力，些许人口和战士，显然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可作为一个新人，能有这表现，就算非常识趣了，凌歧觉得很欣慰，至少这人要比唐笑好的多。
“让他进来。”
凌歧挥了挥手，决定给这个新人一点点面子。
阶级在哪里都存在，尤其当遇上凌歧这种独裁者。
队友？如果不是队友，别说在他麾下混个一官半职，怕是早就被派出去当炮灰了。
铿锵的步伐和铁甲碰撞的声音，在侍从长塔克退下去后，不久就传了进来。
门外有两尊身高在两米以上的炎魔守护，虽然不是上古炎魔，也没有被赋予任何命令，可光往那一站，就比什么宫廷侍卫都气派。
“大人，微臣秦守觐见。”
这个有本事也有意思的新人，和其他凌歧见过的新人都完全不同，居然真的朝他这个名义上平等的队长，三跪九叩，做足了陈腐的大礼。
凌歧并不阻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自由。
对于队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就那样。
有本事的他自会选择性驾驭，愿意谦卑或向他靠拢的，他会给予一定程度的优待。而想要保留尊严，保留自主，只要不坏事，他也不会特别打压，顶多顺手做些什么。当然他就更不会和某些作秀的帝王一样，偏要找人来骂骂自己，好显得大度。
现在他是堂堂西方之王，别说是一个队友，就算圣人朝他跪拜，凌歧也觉得理所应当。
“若有事，直言即可。”
凌歧走下王座，来到秦守面前打量了起来。这样顺着他的话说着，即显得亲近，又不会让故意接近、观察对方实力变化的行为过于突兀。
他记忆中的新人秦守，是一个不错的战士，但是也就精英级的程度，十分勉强能称为勇士。现在面前的男人，却绝对是领主级中最顶尖的层次，而且如果自己没有看错，比前天见他，这人身体中又多了一股力量，爆发出来后，也许会比被他精心改造的莉莉丝更厉害，有着中位英雄的程度！
英雄已经那么不值钱了？
凌歧见识过不少人才，也见识过不少庸才，以他的眼界，这人才必然是顶级的，庸才也不是废物。但是对于这个秦守，凌歧还是有些惊讶，觉得这甚至已经不是一般的人才。
“是这样的，大人。”
面对凌歧的打量，八尺男儿恭敬的低垂眼帘。
“大人，我想请您为我开发自身的潜力。”
秦守的话让凌歧微微一愣，开发潜力？随即他意识到，这是想让他把改造莉莉丝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
凌歧对这人有些兴趣，可惜他目前能付出的，并不够叫他为此费心。
人才罢了...莉莉丝不是什么优秀人才，却是一个很好控制的女人，又有些姿色，用处不少，他才肯费力。这个男人就...
“说说你的理由...以及你认为我会答应你的理由。”
凌歧踱步拾阶而上，走回了冰冷的黑石王座，这是一种态度。
秦守又是躬身行了一礼，面对强者的垂询，他很是恭敬，看得出他来自一个社会等级比较森严的世界。
“大人，有此奢求，只为我大秦的战旗能插遍无数世界！”
“另外...我还希望能在某天回去看看，我那刚出生的孩子。”
“而这，都需要力量。”
秦守深深的喟叹，这没能引起凌歧的共鸣。
他曾经会对那感人的感到感动，心虽冰冷但非铁石。可现在，他还有心吗？
凌歧不为所动，秦守知道他是想听自己愿意付出的筹码了。
秦守没有觉得失望或者愤慨，任何事情都是有偿的，这个道理他那身为军侯的父亲，从小就灌输给他。
“大人，我愿意献出我的灵魂，我的一切。”
“当然，还有这块玉珏。”
秦守说着，又跪了下来，膝行十步，来到凌歧座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环形的玉质配饰。
这是一块上等的美玉，经过雕琢和打磨更是去掉了纤尘，可惜形状不够圆润丰满，看起来好像是由于璞玉大小不足，为了充分利用又打磨成这个形状，工匠手艺也只能勉强算一流，自然就略显瑕疵。
凌歧看着，忽然想到图穷匕见的故事，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还是被这人引起了他的回忆。这人的言行，就算有着主宰通译，还是带上了些许他所知的东方历史战国时期的风气。
然而刺杀，不是书上写的那么简单，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被刺杀的目标，必须处于刺杀者的同一生命层次。
所以中等以上玄幻位面，有听说若干传奇联合屠神，没听说某个传奇独立刺杀神祗成功，因为那不可能。
凌歧眉头微微一挑，对于他所说贡献灵魂之言，放在昨天，就和放屁差不多。他有控制灵魂之能，但自身也有消耗，除了夏尔这种有利用和研究价值的目标，否则根本不会白费力气。
倒是这玉珏，里面藏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和秦守身体中的“潜能”有些相似，让他灵魂里的灵根都开始蠢蠢欲动。
低等位面未必没有好货，这个道理凌歧不是不懂，灵根就是低等位面的东西，但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再碰到！
手一招，根本不等秦守同意，玉珏飞到他的手中。
这时，秦守放下手来，娓娓叙述。
“启禀王上，这是小人家中传承的宝玉，乃是曾祖从一楚人、藩国之民手中购来，据说与我大秦的传国王玺是同一材质。”
秦守的话，让凌歧想起了历史上和氏璧的故事。
秦国、楚国...
那些熟悉的名词，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乡遇故知的意外之喜，更是一种对曾经的追忆。
然而，凌歧并未追究，因为如今的他早不会再为了那些而心动。
别说这秦守是否真来自他所知的历史位面尚未可知，就算是同乡之人，或者历史上某个知名人物，凌歧见了，也就多看两眼，会不会区别对待都是两说。
比起那些虚假的东西，他更在意玉珏中蕴含着的那股力量，那股醇厚而绵长的力量，这才会给他的未来带来更多精彩！
这股力量与秦守身体中的能量极为相似，同样引得他的灵根垂涎欲滴。这情况，上次发生，大概要追溯到元磁之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 葬魂
“唔...”
凌歧沉吟着，秦守恭敬的等待着他的回应。
“秦...守，假如我愿意为你开发潜力，你是否，也愿意放弃身体中的那股力量呢。”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凌歧压抑着灵根的蠢蠢欲动，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火之戒，淡淡说着。
这也幸亏这灵根的本体，在分身那头固化着异界的通道。
这双魂异体，虽然由于灵魂特性，会导致与灵魂有关的一切，皆能无视实际的空间距离。但是主导着不同的身体还是会引起“分心”，也即是灵魂之力无法集中，所以彼此间还是一定区别的。
由于本体基本无需灵魂之力来控制行动，只需要留下一点意识引导几乎无所不能的本源之力即可，因此凌歧大部分的灵魂和灵根，几乎全都“转移”到了分身身上。
这并非指主客颠倒，而是为了防止未知本源之力的进一步同化和侵蚀，也是实际操作需要。
灵魂与意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灵魂能分开，意识却不能，除非已然拥有神性，两者合一。
所以本分之别，看的还是先后，两个都是凌歧，这点毋庸置疑。
秦守身形不动，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大概几个呼吸后，才平静的抬起头来，坚定道：
“固所愿，不敢辞。”
“其实，标下也是昨天才发现玉珏中的秘密。只是标下很清楚，这并非我所能掌握，因此舍弃它不觉可惜。”
秦守的话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解释给凌歧听，或者两方面都有。
凌歧颔首，微微笑道：
“你很好，那起来吧。”
话是这样说，似乎很满意和客气，秦守却仍旧想表一表忠心，这也是为官为将之道，不料他的身体却违背意志的站了起来，嘴里也违背本意的说着：
“谨遵上命。”
他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骇异，淡漠的表情都几乎维持不住，很勉强才让自己不去恐惧。
这个男人...
凌歧随手将玉珏摆到一旁座椅的龙口中，仿佛这并不是蕴含着奇古力量的隗宝，而是一件寻常玩物。
秦守不敢多看，直到凌歧将食指点到他的眉心，才被那冰冷刺骨的感觉激的全身血液停滞，毛孔也快速收缩。
他感觉到了一股凝练到极点的邪恶的气息钻入脑海，几乎忍不住就要抽出暗藏的腰刀一刀砍断那根随时能置他于死地的手指。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随着眉心一热，一点滚烫的东西伴随着大量讯息、又似本能传承之类的东西涌入，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又有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包围住他，涓滴侵入他的身体。
剧痛、剧痒一阵阵来袭，秦守只以为这是开发潜力的必然，根本不晓得另一个新人在被改造时，根本没有受过这么多痛苦，因此心甘情愿的咬牙忍着。
更多的痛苦意味着更强的改造，也意味着更大的破坏，这是因为他身体中有一股极为醇厚绵长的力量正被一点点抽取，更因为凌歧不觉得有必要在这方面对他进行特殊照顾。
同时被凌歧抽取的，还有属于秦守的灵魂碎片，一丝丝一缕缕被抽走，犹若抽髓剥皮。
这带来的痛苦，又比**上的重组更甚。连从小就在冰天雪地里训练，意志坚如钢铁的战士都几乎忍不住要痛晕过去。
按照想过的，凌歧将那拼凑起来的残缺灵魂，通过本我开启的灵魂通道，传到了这个世界空间距离千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再通过那个处某个节点，一扇渐渐开启的死亡之门，裹上元磁之力后，送入其中。
他称这叫葬魂。
失去了大约八分之一的灵魂，秦守只觉精神上一阵虚弱，与之相反的，是**无比强大充实的感觉。这和前夜吞噬到那股来自玉珏中的力量后，带来的强大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那股力量就像传说中高手拥有了气感，能感觉到，但并不好用，因为这不属于他，他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
现在身体中的力量，却和积年累月锻炼出的**力量一摸一样，完全能百分百的发挥出来，这让他觉得自己的选择并不亏。
秦守当然不可能什么都实话实说，比如玉珏的来历，他隐瞒了很关键的一部分。再比如吞噬到那股力量，也非真正的纯属偶然，而是多次尝试后偶然又必然的结果。
他若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忠厚，早死在了军营里、战场上。而且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坑死赐名给他的安格列米尔，更不会背弃自己效忠的对象，投靠什么西方之王。
他很愿意服从强者，这不是忠诚，而是从小受到的教育理念。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值得他去忠心耿耿，那也已经是过去。
比起秦守的痛苦和快乐，凌歧此刻，就有些犹豫了。
埋葬秦守的灵魂之后，他本该将后续吞噬来的“异力”，一种有别于元磁之力的、但又有些类似的、变异了的大地之力，同样传递到灵根之中。
可不知为何，明明是一魂双体，站在主体的角度，他却忽然认为，将玉珏留给分身和灵根就足够了，不需要更多的“投资”。
左右灵根自身好像也能壮大异种力量，比如现在他的元磁之力，就比最初不知强大了多少，初期的投入似乎并不重要。
况且灵根传承几千年，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原本就有隐藏着未被发现的类似的力量种子呢？
如果说未知的本源之力不可靠，莫非灵根就可靠？
那毕竟是外来的，更罕见的能抵挡未知本源之力的侵蚀、分析。
而未知的本源之力，好歹是自己牵引来的！
出于这样的想法，凌歧莫名违背了最初的心意，开始将这股力量储存到本体中，其实就是想用心去体会，让本源之力进行解析。
灵根只能对这种力量进行运用、壮大，而本源之力却能分析、模拟再造，其中优劣，自也一目了然。
千里之外，多尔哥多所在的山脉之下，凌歧带着面目呆滞的夏尔，正要回程，忽然就愣在原地。
他眉头紧蹙，似在思考什么，良久才释然。
的确，也许这样会更适合。他试图让分身独立，并以灵根为根基，不就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就在这样的释然中，他还是有些不舒服，因为这并非他最初的意愿。
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情，会有不同的想法并不奇怪。但若是已经作出决定，又非被迫的随机应变，念头上却忽然又生出了改变，更是在行为之后，这多少还是有点奇怪。
他默然想着，假如有一天这种想法上的矛盾大到不可调和，这种“先斩后奏”更成为一种习惯，岂不就成了精神分裂？
常人精神分裂只有发疯一种可能，而他...
凌歧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这变化后的决定至少也是他能认可和接受的。而且行为是在决定传导后的同一时间做出，他当时可以阻止，但是没有，因为魄虽不同，意志一体，这其实没什么先斩后奏之说。
凌歧不愿多想，抬头看了看天空，让那阴暗和空寂渲染平息了思绪的波动。
他的身后，夏尔的目光呆滞。
他背后的扭曲，逐渐有扩大的趋势。
孤山、曾经的孤山、如今的死亡火山。
巴尔屹立在火山之前，它那巨大的身影，让高达数千米的火山，都显得不那么伟岸，就像一个寻常的土丘。
巴尔张开身后巨大的翅膀，英俊的脸上写满凝重。
在它的身前，有一个渺小到几乎要被忽略的黑点，放大千倍后才能发现那是一个精壮的男性人类，穿着破破烂烂的盔甲，看架势居然是在和几百米高的恶魔对峙！
“吼！！！异界的...魔神，你不该挑衅伟大的巴尔大君，更不该用你那渺小的、卑微的、一点点的神性，来考验巴尔大君的耐心！”
巨大的恶魔状态有些诡异，它口称自己，说的却是巴尔大君。这样子就仿佛它已经不是即将升华的大恶魔巴尔，而是另一个存在，以巴尔为名的未知存在！
恶魔脚下看着好像一脚就会被踩死的，是凌歧的老熟人，他曾经的近卫队长，法瑞恩！
法瑞恩的样子也相当怪异，不是指那身破烂的行头，而是他的脸上身上都笼罩着滚滚的黑气，看着就像是被烧焦了正在冒烟，却并不好笑，因为那正散发着浓浓的不祥。
“巴尔！渺小的恶魔啊！你怎么敢谋夺我的力量！”
“吾乃希提斯坐下第一使徒，吾必以希提斯之名，将你召回神的坐下！”
法瑞恩的声音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但不拘是形象还是眼神，都带着刺骨的冰冷和淡漠。
使徒，何谓使徒。
尊神之名，愿受差遣者，奉主行事，得着权柄，并有能力传扬福音，有恩赐教导真理，开拓信仰的信徒，才叫做使徒。
凌歧曾经也号称希提斯的使徒，然这不过是一种恩赐的荣耀，其实不拘他或者希提斯本人，都知道他这个使徒名不副实。
巴尔眼前的使徒，却更不似神的信徒。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神的信徒敢代表神，他却敢直言，这就表示，这使徒已经不止是使徒，而是神的某种分身...
第一百八十九章 萤火
凌歧赐给法瑞恩那点黑暗的种子，本也存了将希提斯召来的念头。
凌歧不能肯定别的神是否也和这位一样，喜欢到处散布信标，喜欢冒险的进行位面旅行。
只是从上个位面的经历来看，希提斯的确是大胆妄为之极，敢于依靠一个简单的信标就进行位面投影和穿越。
凌歧并不知道上个位面远道而至的根本不止希提斯一个“神”，也不清楚巴尔这个大恶魔究竟得了多大的便宜，但终归会有些猜测。
他早就设想过希提斯和巴尔会对掐上，毕竟巴尔的目标在希提斯眼里要比自己大得多，奈何迟迟没有等到好戏，心思也渐渐淡了。
他实未想到，希提斯这次学乖了，完全不愿亲自试水，只是派了一个使徒。虽然它号称第一使徒，虽然这个使徒很特别，虽然从某种程度而言它也算是神的一种分身。
但是，千万不要认为神的分身就和神一样，而每个神分身也没有任何区别，都有着近乎无敌的力量。
也许对凡人来说，那的确区别不大，相当于无可匹敌，对抗的结果皆是被弹指压死。
可是若对于有志神位、又有能力的那些，比如一些强大的半神。神和分身的区别，强大的分身与弱小的分身之间的区别，就如同熊与熊掌。
诸神的荣光无限，但神性有限。强大的分身能比半神更强，弱小的却不过一尊传奇。
巴尔面对着的，便是希提斯的第一使徒，蒙恩的圣徒，一种同化后赐予了微量神性的次阶分身，同时有着使徒本身的意志和神的目光，保留了使徒的战斗力甚至更进一步，因此绝对力量也接近半神，廉价却相当难能可贵，性价比很高。
这看在巴尔这个并不算太强大的半神眼里，立刻成了大号的熊掌。咬下去，也许会吃撑，也许会大补。狂妄的恶魔大君不想等待下次机会，他想提前成为真正的大君！
吼！轰！
巨大的恶魔抬起山柱般的大脚，一脚踩下，夷平了数十米见方的土地。
常人八尺，脚长就接近一尺，三四百米的人形恶魔呢？
伴随着那轰天的巨响，翻起的土浪足有几十米高，石子更像子弹一样溅射出去。
这还是中土大陆位面，虽然属于低等位面，但是物质结构甚为牢固，个人伟力不显，否则它这随意一击，恐怕就比得上小当量核弹的破坏效果了！
位面的这种特性，也使得自称第一神使的法瑞恩，只能狼狈躲闪，不能靠着那蝼蚁般的躯体逆转大局，以相对可以抗衡的力量进行正面的殊死搏击。两者体型差距实在大太，这一点带来的优劣势会在中土大陆被无限放大。
仍要感谢这特性，让他即便用这孱弱的身体，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击败降临而至的半神恶魔，譬如农夫之于疲惫的骑士，一切皆有可能！否则，就纯是绝对力量的硬拼！
半神和真神之间的战争，没有太多华丽和花哨，随着恶魔巴尔扩散开带着黑暗和火焰特性的领域，就已经接近尾声，至少巴尔那么认为！
面对着恶魔一次又一次落下打桩机似的巨脚，面对着周围天翻地覆的场景变化，越来越沉重的领域之力威压，法瑞恩身上的黑色迷雾也变得更为浓郁，他的动作更快，身上似有什么潜藏的东西呼之欲出。
他的这番蓄势，落在外人眼里却成了垂死挣扎。毕竟巴尔带来的震撼，包括领域扩张后黑天的骤燃，大地如覆火海的场景，都要更惊人的多，旁观者皆以为他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旁观者？这样大的场面，当然会有旁观者！
距离死亡火山大概十几公里远的地方，与战场隔着废弃长湖衍化成的熔火平原，恰好位于恶魔小心翼翼张开的领域、雏形神国之外，有一小撮精灵羁押着一个面如土色的人类平民，正为那夸张的巨大人型生物和惊天动地的战斗余波所震动！
这一小队精灵是罗斯洛立安特遣作战大队的斥候，深入敌后进行侦测。
他们的主要代步工具不是马匹，而是精灵族万年的盟友，巨鹰，正在几十公里外的一处荒山上等待。巨鹰们不敢接近孤山变成的死亡火山，因为它们对邪恶的感应更为敏锐。
这些精灵的任务，是打探清楚北方这片焦土上、如今被圣白议会称之为魔域的地方，其兵力和社会结构的虚实。
中土大陆有着完整的魔灾对抗历史记载，甚至有些精灵是活着从那个年代走到现在的。
假如把这位域外的恶魔大君当成魔苟斯之流对待，那么中土大陆早就有过两次战而胜之的记录。
所以虽然这些恶魔来的突然，本土也未彻底陷入溃败和慌乱，南方还很乐观，阿门洲的来人以及部分“有识之士”，也想着退往海对面的乐土，另一些人甚至幻想着能击败来敌，或者寻求别的获胜办法！
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情报的收集和对彼方总体结构的了解。
别看兽人那样无脑，连它们都有自己的体制和结构，类似人类的部落时代。而食人妖、炎魔、龙族这些强大的生物，也有种族习性，这都是战争中很关键的一部分。
战争拼的就是人口，拼的就是总体的综合实力。
孤身屠魔或者一力统治世界的故事，在中土大陆从未有过，强如魔苟斯和索伦，也需要大量爪牙。是以明知这恶魔更强，凯兰崔尔乃至萨鲁曼都更在意魔民的总体实力和数量，而非单单一个大恶魔的力量。
恶魔再强，莫非还能挡得住数万大军的集火？
战争需要的是军队，是制度。
在这一方面，一些人眼中，所谓的西方之王其实根本名不副实，完全不是一个优秀的领袖，比索伦之流都有不如。
现在不合格的领主或者魔王又要多一个了，那就是巴尔。
一路来过来，斥候小队根本没有遇上像样的拦截和抵抗，简直就是长驱直入。
从天而降后，他们也没有碰到想象中层层叠叠的防线，有的只是大范围的死寂和焦土，让人心中无端悲凉，只有少数零星游荡的魔人，证明这里已经沦为魔域。
斥候队员心中悲愤，却也乐观的认为这次任务会完美达成，甚至外强中干的敌人，未必不会被后来的大部队驱逐，他们厌恶兽人，却不得不承认那些强兽人奴隶的确有一套，比人类更善战斗。
这种乐观，直到见到了位面真正的敌人巴尔，顷刻消失！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原来曾经没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并不代表不存在！
面有土色的人类男性，看着那些从震惊中醒来，不停交换着眼色的精灵们，心中苦水直流！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怜他好歹也是轮回世界的高手，随便加个小队，结果队长还没坑成，就把自己给坑了！
这个除了吃苦耐劳基本没有任何优点的男人，正是艾利克斯最后一个分身！
过去的他是何等风光，巨龙也吞得，西方之王也敢算计。
如今，除了一具被洪水冲到腐毒草原朝不保夕的破烂身体，他只剩这最后一点保障，只想着等另一个身份混水摸到鱼或者被水淹死，就立刻回归，结果还没做出决定，就陷入了新的麻烦，被临时锁死了回归之路！
回归之路的锁定，是他前所未料的。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分身，怎么也会引发这种近乎强制的任务？！！
区区一个长湖镇的遗民，一个大字不识的难民，一个已经隐藏到夹缝中讨生活的饥民，这种身份，还会陷入麻烦？
有着“吃人”的本事和基本的实力，艾利克斯根本不怕那些普通难民会遇到的麻烦。可千算万算，算不到精灵们会主动出击，算不到主动出击会拉上他这个难民窟里的“垃圾”，算不到这件事情会引发强制性的分支任务！
艾利克斯忽然想到了一些话，这是在加入凌歧的队伍前，和另一个资深者交流情报时，对方告诉他的。
“在异位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主宰不会在主观上施加任何所谓的惩罚或者影响，也不对你的某些行为，进行任何客观的定义。”
“也就是说，就算你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就算你恶贯满盈，只要隐瞒的好，你同样可以和善良阵营混在一起。就算你杀光了整个位面所有剧情人物，只要扛得住杀掉这些人物带来的麻烦，主宰也不会莫名其妙制裁你。假如不去完成任务，不触发回归。理论上，你完全可以在该位面混上十年、一百年，称王称霸，为魔为妖，都随你。”
“位面旅游是相当自由的，主宰将你送到那里，关注着，仅此而止。”
“当然，位面本身有着意志，能成为某个位面命运之子的角色，肯定有着不少的关系羁绊，运气也会很好，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而一味的屠杀，也会引起所有人的反感，除非你能杀的人人恐惧。”
“再加上主宰发布的许多任务其实都有时限，那些没有标明时限的任务，也有着隐晦的限制，比如‘命运的轨迹’，即‘剧情’。任务过期或是失败，带来的将是令人绝望的惩罚任务，因此不是每个人都能肆意妄为。”
“当然，假如你已经强大到能将一切意外因素都控制在手中。诸如你的任务是击杀目标然后回归，你完全可以囚禁他，让他生死不能，然后再去做你想做的事，这样未必不行。你手上的轮回宝石，就有类似的作用，真的很让人羡慕。”
“先别得意，那还是有限制的。”
“被你囚禁的，可能会忽然爆发，或者突发意外，让你竹篮打水、鸡飞蛋打。”
“而你的轮回宝石，除非成功使用后立马回归，否则还要防备另一种突发情况、那就是在成功使用后到回归前的这段时间内，突发性的强制任务出现。”
“这种任务只会在你的任务表现非常糟糕、但又不是由于主观行为导致的失败时才会有，相当于主宰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比主线任务彻底失败后正常的惩罚任务简单的多，但也会很麻烦。”
“轮回宝石的使用有一天的缓冲过程，必须提前准备，这就导致你不能在使用前就时刻准备回归。”
“其中的界限，你要自己把握好。”
“另外，再忠告一句，别总想着逃避、投机取巧，因为我们这些轮回者，在异位面会像黑暗中的莹火虫一样瞩目，越是高级位面越是如此。”
“这种瞩目不是一般人能感觉到，但是彼界的命运会做出安排。”
“就算你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意外的事件也会逼着你一点点向前进，如同那些故事中的主角，或者主角身边的人。”
“主宰的任务不是轮回的关键，而是打开回归之门的钥匙。”
“那种‘被关注’，才是我们最大的困难和筹码。这未必是运气，但我们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另类眷顾’！”
艾利克斯沉默，低着头。
第一百九十章 另一种选择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
一旦你开始狂奔，就算你想再停下歇息，终也停不下来。
因为你这时已经不是在逆水行舟，而是火中取栗，火烧眉毛，不进则死！
熔火平原的南边，艾利克斯小心翼翼的接近了留守在最后，负责保护、看守他的那只精灵。
他要进行最后一搏！
艾利克斯表情淡漠，心中杀意沸腾，沸腾的邪火背后，还带着些许苦涩。
他如今只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主线任务失败后的惩罚任务——诛灭伊露维塔，倾覆阿门洲，时限三年！任务失败则抹杀！
以他原本的实力和潜力，这等同于自杀，好在轮回宝石让他多了条退路，但他贪心，没有及时把握，因此有了现在第二个任务！
强制性支线任务——获得恶魔大君巴尔的信任，协助它击败异神使徒，覆灭阿门洲在中土的所有势力，当巴尔彻底统治这片大陆，伊露维塔的实力会被大幅削弱，个人实力临时大幅增加！时限两年，任务失败抹杀！
这是同样是九死一生的任务，第一步就是行险一搏，巴尔可不是那种说投靠就能投靠的家伙，更与明君沾不上边。
但是最起码，这任务还有一线生机，也是惩罚任务唯一的生路，是主宰的“引导”和“照顾”！
况且，由于是他在激活轮回宝石后才接到的任务，因此连宝石的回归效果，都暂时被覆盖了！
这究竟是主宰故意如此，还是运气不好，艾利克斯也说不准，但他只能选择接受，去完成任务，然后直接回归，或者试试削弱版独一之神的力量。
艾利克斯不恨主宰，是它给了自己新的生命和为之奋斗的理由。
他只恨自己，恨自己的侥幸，恨自己的懦弱。
他虽然有了黑光病毒无所不能的能力，但是曾经身为研究员的经历，还是造成了他性格中懦弱面的出现！
也许，他从最开始就不该分那么多分身，而应该将力量集中在一起，孤注一掷。
在还没来到轮回世界前，他就是靠着那份勇气，主动去感染黑光病毒，才有“死而复生”之机，才有最后“舍身重生”的待遇！
思考中，艾利克斯的脚步声渐大，惊起了那只精灵的注意。
其他精灵都在十几米外，这只精灵听到动静后，警惕的朝后瞥了瞥，接着就放下了戒心！
艾利克斯的这具身体，吞噬的是一个长湖镇的贫困居民，职业是码头工人。
他先期投入的资源，大概够黑光病毒开启一阶的天赋树，阶位是他自定，一阶即指能勉强异化出肢体，拥有大概顶级勇士的实力。
艾利克斯一直没那么做，因为太强的力量放在一个卑微的难民身上并不合适，而且潜能除了用来加强实力还有更多的用处，他这具身体本就是隐藏的棋子，又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直到现在！
卟！
一声闷响，那只精灵惊愕的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离水的鱼儿一样吐出一口口血水。
他又回过头去，低下一看，只见一截暗红色的弯刃尖刺，带着一股四散喷溅的血浆，正从胸口冒出头来。
他想要张嘴喊叫，却感觉有什么滑腻的东西爬满了身躯，爬上了脸颊，让他的意识都变得冰冷、僵硬，连最基本的思考都维持不住！
很快，一团扭曲的黑光裹住了两人，无声无息的变化，在这片被恶魔污染的焦土上进行着...
片刻后，女精灵露夏疑惑的回过头去，发现是那只留守的精灵，慌张的朝她走去，而那个强征来的人类向导，已经不知所踪。
“你怎么...”
女精灵话音未落，雪白的脖颈就被一截利刃刺穿！
利刃一转一削，精灵美丽的头颅飞上了天空，抛洒的热血让那娇颜显得狰狞。
黑光包裹着暗红色的海藻触须物质朝着精灵的尸体蔓延，这次的动静有些大，女精灵的队友们立刻发现，震惊只维持了半秒，就纷纷嚷嚷着难懂的精灵语朝着逐渐成型的怪物发起攻击。
远处正在蹂躏对手的巴尔，微微朝着那处变故轻轻一瞥，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些虫子，没想到里面还藏了一个有趣的蚂蚱。
卡利姆多，距离从前的南丘、如今的黑堡不远的地方，徒步艰难行走的毕博，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带着坚毅的面色，朝着那日渐升高，隐隐有耸入云霄之势的黑堡走去。
“米娜、阿巴鲁，我一定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毕博呢喃着，身为人类的少年，体质偏弱的他，根本失去了曾经身为霍比特人天生的轻足和远行的天赋。
走了不过两三百里路，这短短几天就让他瘦了一大圈，因此显得形销骨立。
若不是沿途村庄中不少村民接济，也许乐观的毕博直接就死在了路上，原因是他在渡过白兰地大桥时，被一条飞鱼惊吓，丢掉了自己的包裹。
毕博也觉得丢脸，当然这是三天前的事情。
现在，他脑子里已经不再去想那些，眼中只有渐渐能看清轮廓的黑堡。
这时，天空中的云层忽然浓密起来，逐渐凝聚成碟子的形状。
那巨大的碟子中间裂开一道缝隙，一点点金色的光辉透漏出来，像是雨后的阳光，又像是别的什么。
毕博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莫名的抬起头来，惊骇的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色的狭长巨瞳，足达里许，正在逐渐睁开。
这只眼睛有着金黄的眸子，目光中带着淡淡漠视万物的情绪。
仔细感觉，那却并非是人们常说的冷漠，而是一种超然后的淡漠，有着理所当然的坦然。
当然，毕博是分不清楚那些的，因为他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差点失禁。
“比尔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眼睛没有说话，一个声音却出现在了毕博的脑海。
比尔博听着这陌生的声音，恍然这竟是他曾经的“好友”。
他脑海中闪过了当年前往蜜酒之地的情景，当他第一次自荐家传的蜜酒时，第一眼就对那个充满魅力的男人有了好感，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类。
他反复将眼前巨大的金眸和那个人类男性进行对比，却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当然，这不是关键。因为，他已经不是比尔博，那个男人也不再是他的朋友！
毕博勉强爬了起来，他感到十分羞愧，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男人面前丢脸，虽然他更不该为了是否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丢人而纠结。
“你...你是西方之王...是林奇？”
毕博大着胆子朝着金眸问道。对于陌生人，他该加个大人的尊称。
金眸沉默，天空中的鸟雀绝迹，仿佛方圆十里都成了无声之地。
毕博深深吸了口气，忽然闪烁了一下目光，良久才坚定下来，大声道：
“西方之王，我想质问...询问你，是不是你派人骚扰夏尔！”
“如果不是，那么我必须告诉你，有些人正打着你的名号，蛮横的入侵夏尔，甚至杀害了企图抗议的米娜和阿巴鲁一家。”
毕博悲痛说着，这种事情，哪个年代没有，对夏尔已经算是来迟，又有什么好激动。
金眸没有闪躲，平静和威严如故，片刻后那股带着高高在上的森然意味的声音，才出现在毕博的脑海。
“我从未下达过那种命令，大概只是一些逃兵吧。最近我正准备对卡利姆多进行一些清肃，也许是那些不愿接受我统治的人，就和那些在路上接济你的贱民一样。”
毕博没想到凌歧真的会做出解释，又会说出这种话。
他很想抗议，表示被凌歧一棍打死的，绝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却找不出理由，更没这勇气。
他来这里只是想讨个公道，固然不乏发泄怒火的意思，然而奢望更多。有奢望，自然底气就不足。
“那么，西方之王！”
“你是否愿意，愿意弥补这一切，愿意帮助我们，赶走那些恶人！”
毕博大声问，其实他完全不需要那么大声。大概是因为凌歧此刻的形象过于让人震感，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才会那样。就像小个子和大个子对峙，总喜欢用声音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只是凌歧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无论是对比尔博，还是对那些臣民，何必去弥补呢？
“唔...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脑海中漠然的声音又出现了，更带了一点点玩味，毕博有些心虚，凌歧居然没有斤斤计较。他觉得有些反常，威严的西方之王未免太好说话。可惜，他同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隐瞒了自己最渴望的心思，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公无私。
黄金的巨眸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声音接着在他脑海中响起。
“毕博，比尔博，看在我们曾经的交情上，看在...我对你尚存的一点点歉意上。”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可以带人回去，收服夏尔，我为你提供武力的援助。要么...我可以帮你复活你的‘好朋友’们...相信我，甘道夫能做到的，我也能，而且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当然，如果你选择后者，那么还需要支付一点点额外的代价，一点点额外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