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杀退
“凌歧！不要忘形！”
身旁的夏尔感觉到了那股令风都停歇的疯狂味道，侧目望去，顿时大惊！
她出工不出力是为了偷懒，可不是为了帮某人擦屁股。若他现在这幅样子被甘道夫看见，只怕他们三个立刻就成为大陆公敌！
“哼！我心中有数！”
凌歧冷然，外表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渐渐消失，空气里浓郁的压抑却是分毫未减。
夏尔似乎受不了这种氛围，立刻落后几步，离开了凌歧的攻击范围。
一匹原本摄于凌歧威势的狼骑见夏尔退缩，即刻自斜后方杀出，想要偷袭。
不料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根本连头都没回，施然就拔出了更像是用来装饰的刺剑，如舞蹈般毫不施力的往后一掷，仿佛连挥剑的动作也由于力气不足以致连剑都握不住！
卟！
那兽人嗜血的笑容定格在脸上，慢的像是雪花飘零的刺剑精准的穿透了它的眼球，它甚至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明明看清了、分明躲过了为何还会中招，它的大脑停止了思索，身体却依旧在往前冲，就和那副永远定格在脸上的表情一样。
抛出去的刺剑自然而然被敌人的尸体带到了身边，夏尔随意的一抹，刺剑就被她从敌人身上拔出，兽人的尸体跌落到马下，伤口处随着凶器一并溅开的血液洒到了夏尔的衣摆上，染红了那靛青的碎花。
失去主人驾驭的座狼凶悍如故，这就是凌歧和艾利克斯为何总愿意花更多力气，将敌人连人带骑一并杀掉的原因。
夏尔只是满脸平静的低头稍一凝视。
“嗷呜~”
那匹座狼就像是见到了史前巨兽一样扑跌在地，夹着尾巴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周围狼骑们立刻知道这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相互传递视线，而后约定好的一般，纷纷无视了首领的命令，转身嚎叫着朝着山下那群矮人冲去。
整个过程里，夏尔坐下的马匹连动都没动，喷嚏都不打一个，简直比甘道夫神骏不凡的白马还要听话，只是少了几分灵性。
目送着凌歧策马朝着前方冲锋，沿途狼骑如同撞上礁石的激流主动朝两侧分开，竟连稍微接战都不敢。而那些没来得及跑掉，或者慑于首领威迫不得不挡在凌歧冲刺路上的，则证明前者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这一人一骑与另一人另一骑之间越拉越长的空白地带，久久都没有合流，在那处山坡上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白兽人一脚踹翻了身边某个畏战不前的亲信，朝着已经离他不足二十米的凌歧怒吼一声，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像是在发起最后的警告和挑衅！
接着，就当扮演它亲随护卫角色的精锐狼骑们不得不抵死投入战斗、然后被来者像是砍瓜切菜一样剁翻，阿索格怒瞪了凌歧一眼，一勒缰绳，作势欲扑——
动作就此定格。
勇猛的白兽人在喽啰们的期待下，转身便逃！
这是阿索格第一次彻底丢掉勇士的尊严！
无他，敌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太过夸张！
它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把他手砍掉、头劈碎的矮人更凶残的家伙，原来除了他的主人，这个世界上还有神明之下的非凡。而不幸的是，那样的家伙成为了它的敌人！
阿索格还有更多不得不跑的理由，他只剩一只手了，而在远方的多尔哥多，千千万万藏在暗处的部下正等他回去统帅、调遣！
既然坐拥千军万马，何必再逞匹夫之勇，阿索格是个聪明的兽人，百年前的战争又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给了自己十几种必须撤退的理由，只为了掩饰对那双猩红眼眸的畏惧！
它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他那被封印主人更恐怖的压抑、更深邃的邪恶！
它在害怕！
“撤、撤了？”
山下的众人犹自不敢相信胜利来得这样突然，残余的狼骑近百，而己方伤亡不大却人马俱疲，再打下去只靠勇烈，输多赢少。
欢呼声、咆哮声、兽人们惊慌的不知所谓的嘶鸣声，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凌歧却在将身边敌人杀光后，忽然收刀，完全没有要追击的架势，静立在山坡顶上，目送着山下的反攻以及远去的兽人统领。
他感觉到了身体中的疲惫，他毕竟不是艾利克斯，能够完全无视身躯的组织结构和承受极限，而当生命虹吸进化为夺灵后，他也失去了从杀戮中补充体能以及生命力的能力。
但是，偏偏现在他的感觉无比美好，仅仅吞噬灵魂时的那种快感，就能让他完全无视**产生的疲惫，精神亢奋激昂！
他能感觉，只要一直杀、不停的杀，他的灵魂完全可以无视肉身禁锢的变强，然后直接超脱！
这是一种只能意会不可言说的感觉，身体越疲惫、感觉越清晰。
只是，八成恶魔化的身躯终归带来了超凡的恢复力，这种恢复力还及不上黑暗对他的帮助，可相去不远。
短短两三分钟，当其他人彻底奠定胜局，凌歧的体力就已经恢复了小半，这让灵魂的那种飘然感渐渐消退。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身体中蕴藏的力量，再次对自己说，那不会是正途，而是一条歧途中的歧途！
他有源自巴尔的恶魔基因，虽然是从小查理身上提取，已经经过变异，但时刻都在试图恢复本来的面目，那种基因要比他原本的基因链完美的多。
他更有着恶魔巴尔的前世身，那是一种强大和弱小的结合，相对目前的他强大无比的魔躯，以及远不如进化到上位恶魔阶段的巴尔、被人工提取出的基因。
恶魔分身，恶魔基因，这是一条几乎铺平的道路！
龙裔少女的龙吼洗礼，只是一把钥匙、一个引子，他知道自己的潜力来自何处！
只要彻底放弃人的身份，他完全可以让肉身进化为弱化版的巴尔，那可是能独立晋升到上位恶魔阶段、现在更是大恶魔的半神模板！
对那种真正的神灵，越是了解、凌歧越是不想招惹，再大的机缘也不介意送人。可是巴尔不同，大恶魔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半神级，根本不可能跨位面对他进行追杀，他完全可以将从它身上获得的好处吃干抹净！
在歧路上，他已经有了让肉身和灵魂暂时齐头并进的办法，何必又在某一道越陷越深呢？
打扫战场的事情完全不需他负责，他和艾利克斯展现出来的勇猛也让人敬畏，矮人和护卫们看向他俩的眼神都不同了。
艾利克斯阴沉着面孔，原本还想向凌歧质问，可当他从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某种新的变化，立刻打消了前一刻的心思。左右目标还没死，甘道夫的行为也说明合该等死的比尔博有救。
“精灵！”
要论中土大陆诸族对魔法的了解，除了迈雅化身的巫师便是精灵。
从匆匆离去的甘道夫身上联想到这两个字的，不只有艾利克斯和凌歧，还有索林！
简单的为战死者举行了一次葬礼，因为其人没有家属，所以连尸体都不用运回去，就地掩埋。
余者几乎人人带伤，亦人人振奋，这是战斗最后时刻造成的，不论是矮人或者生命力过度激发的人类，当时都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却又觉得还能再打几仗。
其实只要阿索格晚撤退一分钟，矮人们起码要战死几个，护卫们的伤亡只会更大。
这个世界的战斗就是这样，除了索林之类的极少数人，大多数战士都很难进行一场持久战，逆境中尤其如此。
“林奇、先生...您...您能教我一些战斗的技巧吗？”
刚刚渡过浅滩，队伍中的氛围还没有彻底从战斗中恢复过来，护卫队副队长尼丁，策马来到凌歧身边，怯怯说着。
先前在战场上他一直跟在法瑞恩身边，所以倒是没受什么伤，但建功也实在不多。
他是护卫里唯一激发生命潜能较少的，余生大概被压缩到了八年，比起其他人的一两年无疑是天幸了，这却也导致他受激发增长的属性较少。除了异常的天赋，在正面战斗中，他的战斗力在当前这队护卫里基本是倒数的。
他特殊的幸运就和他特殊的天赋一样，并非凌歧要求夏尔对他特别照顾，而是用同样方式对不同人产生的效果就是如此不同。
面对这位实际上小舅子的请求，凌歧微微一笑，故作高深道：
“最好的战斗技巧，从来都是自己在战场上琢磨出来的。”
他的话不能说错，可也基本等于是废话。
尼丁听了以后却是满脸崇拜，仿佛又回忆起某人先前在战场上的勇猛英姿。
艾利克斯也狠猛，可最后不知为何退缩了，把最醒目的位置留给了最具魅力的人，是以他先前的做法倒像是为王先驱。
王者！
这个词在每个见到那一幕的土著心中涌现，包括索林！
策马离开那个陷入yy中的，对现实认知还很不够的少年，凌歧来到了索林身边。
索林的御用战马在先前的战斗中被一匹游荡的座狼咬死了，现在骑的是外甥奇力的，黑头发的奇力则和别人挤在一起，共乘一匹。
“你觉得甘道夫会不会去瑞文戴尔。”
凌歧主动提出了某个索林一直思考着、却始终不太愿意面对的问题。
“这和我们无关，不是吗？！”
索林语气铿锵，像是对友人临阵脱逃的不满，其实他在回避真正的问题。
“我们还要走最高隘口吗？”
索林本想问的话，却由凌歧问出了口，仿佛他们的身份彻底调换了一下。
“你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索林沉声道，这又是凌歧的台词。
凌歧笑了，知道他其实真的很担心那些精灵，以及那位了解他们全盘计划的巫师！
第二十七章 攀山
甘道夫的做法让索林恼恨，恼恨之余却是浓浓的担忧。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那个越来越让他不喜欢的巫师、已经成为冒险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因为他知道所有计划，并非想无视就能无视。
比起索林的复杂思绪，凌歧的想法就要简单的多。
哪怕比尔博身上发生的事情绝非他所愿，可就和他当时做决定时想的一样，他对结果毫不在意。
比尔博因此重伤也好，直接死掉也罢，或者爆种爆发，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那个霍比特人甚至影响不了队伍的正常进程，更影响不到巫师的决心！
对中土世界的历史了解越多，凌歧越是笃信自己的手段。
他知道甘道夫绝对不会放弃这次冒险，更不会添乱。
不管他和比尔博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又或者他把他当成什么人来对待，甘道夫的身份注定了他的目标几乎不可能改变。
凌歧从未担心过精灵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甘道夫是保障之一，对精灵德行的了解也是关键。
瑞文戴尔和洛丝萝林的精灵是公认友好的，后者可能稍差些，前者必然不会随意攻击曾经的盟友。
抵抗魔苟斯和索伦的战争已经是几千几万年前，那对于人类和矮人不知过了多少代，早就遗忘了他们和其他种族原来还有过并肩作战的时候。而对于某些精灵，那就像是昨天一样清晰。
至于索林所谓曾经背叛过矮人的盟友，严格来说，只是幽暗密林这一脉，并非整个精灵族，他却把所有精灵都恨上了。
幽暗密林的精灵，是唯一有可能对他们生出敌意的，不光是因为他们和矮人之间那点破事。从幽暗密林的精灵王瑟兰迪尔，到密林中的普通精灵，似乎都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精灵，而染上了一些富有攻击性的阴暗面。
所幸，在那个地方，他有一枚很好用的棋子，非常好用！
当再次来到迷雾山脉，虽然已经不是同一段，距离他们之前翻过的位置起码差了两三百公里的路程，但凌歧还是为那遮天蔽日的断崖绝壁而震惊！
半年前的三人是幸运的，他们在个人实力尚未被削弱干净时就开始攀岩，后半段又是从四通八达的隧道中离开了这片山脉。
否则，若是还想和上山时一样从山体表面爬下，那真有够悬，指不定就迷失在了崇山峻岭之间！
迷雾山脉的绵长世人皆知，它的宽阔却只有亲历的人才知道！
和地图上显示的狭长山脉不同，迷雾山脉根本不像从未到过的人想的那样，如同一扇屏风、隔绝大地、要穿过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一面翻过另一面。
这道千里峻岭，平均宽度也有二三十里，这意味着当你登上某一面的峰顶，若几千米高空中终年不散的风雪褪尽、当厚厚的云层被日头拨开，你能看到的也不会是山脉另一面的广阔天地，而是无数鬼斧神工天然雕琢的瑰丽奇景、叠嶂峰峦！
一道迷雾山脉，也不知藏了多少秘密。
有学者研究表明，只需要占据三分之一的迷雾山脉，你就可以在山脉之间、地穴之内建立起一个不会逊色洛汗和刚铎多少的大型帝国！
占据三分之一的迷雾山脉？这可能吗？
强如精灵，也不过在山脉的某一段、某处天然隘口边上、自然形成的谷地中，建立起一处真正与世隔绝的净土罢了。
伊姆拉崔，瑞文戴尔，精灵族在中土大陆最后的庇护之地！
最高隘口，顾名思义，想要翻过去，就要经过一个极高的地方。
面对着那道斜斜向上的陡峭小径，索林时刻顾盼左右，担心会从某个角落蹦出一两只精灵。
凌歧倒是挺希望那样，理智却告诉他基本不会有精灵无聊的专门等候他们。
虽然从老盗贼的地图上显示，瑞文戴尔离最高隘口实在不远，仅隔了一线之地。
然而从它能成为最神秘、又最出名的大海以东精灵族最后的庇护所来看，这地方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偶尔还会有人经过的最高隘口，绝对不可能和瑞文戴尔在路径上有太多交集。
精灵们大概有别的出入瑞文戴尔的密道，甘道夫也许会知道，目前队伍中就没人清楚了。将地图交易给凌歧的、号称是中土大陆经验最丰富的盗贼之一的那个家伙，自己都没去过瑞文戴尔，深以为憾！
“听说精灵们扼守最高隘口，以防邪恶力量利用这条通道。”
索林不再掩饰心底的担忧，更不再故作淡定，换回了自己的角色。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放心吧，就算现在还有精灵在把守隘口，他们也不会让咱们见到的。”
固执的矮人还会和人类喝喝小酒，交交朋友。
高傲的精灵，大多数都恨不能永远和其他种族划清界限，虽然只要在中土大陆、那就根本不可能。
索林点了点头，转身却又用矮人语对同伴交待着，加强戒备和警惕之类的话。
凌歧只懂大陆通用语和少量的辛达精灵语，这时听了微微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同样嘱咐两位队友和随行人员下马，带上各自的装备以及必要补给。除了留下两人负责将过不了山的马匹行礼送回蜜酒之地，一行人再次出发。
艰难的在盘山小径上行走着，没过多久队伍就被拉成了蛇状的之字形。
“呼哧！呼哧！嗨，林奇，你知道吗，在我们先前路过的地方，有个庄子里住着一个神秘的家伙，据说能变成野兽、巨熊！”
鼻头被湿冷的空气吹得通红的巴林，忽然和身后的凌歧聊了起来。
上山的路是矮人先行，他们自认对此道更擅长，索林打头，巴林殿后。
“哦？怎么说，咱们可没遇到。”
凌歧好奇的应和着，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类似德鲁伊的存在，就不知道是天赋如此，还是某种后天修炼获得的技能。
变身？他其实也会，但那只是卸下人类的伪装，彻底激活恶魔的血脉罢了。
若是能捕获这种奇怪的生物，加以系统化的研究，说不定会对他的强大有一定的帮助。
“没遇到~没遇到是好事啊！听说，这种变皮人在变成野兽后，完全没有理智，看到什么都会攻击。”
巴林哈着气，他年纪大了，又没有特殊的血脉，体力有点不行了。
凌歧点了点头，看来这种生物更像是狼人，也许是某种熊人。
“变皮嘛~只是改变一下外表，也许内在本就是变化成的样子，倒是贴切的叫法。”
凌歧嘀咕了一句，不知想到了什么。
“对了，巴林，你怎么会对这种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
凌歧忽然好奇问着，如果记得不错，巴林虽然拥有丰富的学识，可也只是人生阅历使然。
对于那些隐秘种族的准确情报，他不应该了解的那么清楚。或者说，若他早就知道，一准拿出来到处吹嘘了。
变皮人，就连老盗贼的地图上都没标出什么变皮人的领地，他怎么会知道！
“哈？哈！”
巴林打着哈哈，等队伍经过一处山路的拐角，这才落后几步，故作神秘的对凌歧低声说：
“其实，这是甘道夫告诉我的，就在前几天。”
甘道夫，巴林很清楚自己的伙伴们大概还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
凌歧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玩味。
“看起来，咱们的巫师大人，对路上可能会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了若指掌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离去访友，回来时就引来了一大群狼骑！”
他的话很有技巧，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巴林脸色顿黑，可还是中肯的评价道：
“巫师们的学识自然丰富。至于兽人，大概只是意外吧。”
凌歧心底冷哂，知道老巴林和索林其实都有着类似的担忧，却都不肯承认。
“也许吧。”
凌歧随便含糊了一句，接着他猛然抬头看向左前方的天空，那是更远处的崇山，一大片乌云正如敌城压来，蓝白色的闪电在云层间穿梭。
“要起风了！！！都当心！！！”
索林的声音自前方传开，这让一直都表现得很镇定的护卫们出现了少许惊慌。
脚下的路已经够难走，盘山的小径最宽处都不到三尺，一面是绝壁，一面是悬崖，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
这种鬼地方再来个狂风骤雨，那还让不让人活！
下盘稳健的、时常在山上隧道穿行的矮人也就罢了，人类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都得认栽。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索林的为人。
他提醒了一句，又对着矮人们叮嘱起来，很快矮人的队伍紧紧缩在一起，相互间互为奥援，但是没有对更需要帮助的人类伸出援手。
这让护卫队长法瑞恩心生不满，就算实际不给什么帮助，总也要有所表示。
他让护卫们学着矮人的方式行走，后者拉着前者的腰带，这让护卫们对尚未到来的异常天气，天然形成的恐惧感变淡了一些。
凌歧三人根本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困境，就算以他们此刻的实力，想要徒手翻过七八千米高的陡峭绝壁，也未必就是十死无生。
脚下有路的话，环境差点怕什么。
除开凌歧三人，在这种地方最为适应，显得如鱼得水的，竟然是尼丁这个半大的小子。
果然，脚步轻声不该只是说行走间无声无息，而是步履轻盈以致行走时无声无息，同样的结果，不同的含义。
大概，霍比特人在这种地方都会做的比人类更好吧。
凌歧回头望了一下作战时勇猛无比，现在却战战兢兢的护卫，心中想着。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一两年的寿命，大概就算知道也还是会对死亡产生恐惧。战场上毕竟以个人实力为主，而在被莫名灌输了一些忠诚之类的概念后，身体素质的提高又非常明显，拿着精良的装备去欺凌弱小，自然不会感到恐惧，但这不是真正的勇敢。
勇敢不需要太多条件，只无畏惧。
现在，就不是谁的力气大谁就能活得更久了！
第二十八章 暴雨
能打能杀不叫英雄，不怕打杀才是好汉，那更是一种勇气。
除了勇气，细心和运气往往是逆境中斩破激流的最佳武器。
勇气凌歧从来不缺，细心往往也可以维持。至于最飘渺的运气，从成为被选者开始，凌歧的运气就一直不错。虽然偶尔也会伴着相依的祸患，总得来说还是福分更多一些，否则他早死在了前进的路上。
有的人往往喜欢用所谓的付出和努力去掩盖运气助威的事实，这就好似付出得到回报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中付出了却得不到回报的比比皆是。
凌歧不傻，不会为了一些好听的说法就去否认自己的优势。
所以，当面对着突发的危险状况，凌歧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趋避，而是企图找到伴随祸端到来的好运——
风波将至，又在山道上行走，能有什么好运呢？跌落悬崖捞一场富贵？倘若宏福尚未齐天，作死依旧代表了gameover！
轰隆！
雷霆的轰鸣击破了凌歧的幻想，大朵的雨云遮住了天空，他们深入迷雾山脉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成功迎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
雨来的真快，又疾又猛，几乎是云刚到，豆大的雨点就砸落下来。
噼噼啪啪！
雨珠打在山壁上、山道上，让冰冷的石头变得更油亮、也更滑腻。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这一回破空的闪电就落在离众人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头上，不知是劈到了什么，那雪亮的白光晃的矮人们的心肝都是扑扑直跳！
地面轻微的晃动着，仿佛连大地都承载不了雷霆的洗礼。
大多数人都以为地面的晃动只是幻觉，源自心底对天威的恐惧，包括索林。
唯有三名轮回者，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雨云飘来的方向、迷雾山脉的更深处！
那个地方，他们也许将会路过，也许永远都要错过，正常人宁可错过。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许多东西，包括索林用矮人语发出的警告和咒骂，也包括传到这里已经不太明显的轰隆巨响！
夏尔和艾利克斯很快收回目光，没有释放龙吼的夏尔、和不长于此道的艾利克斯，在最初本能的心悸过后，全都选择了趋吉避凶，停止对那个方向的关注。
只有凌歧，表面上做着和队友们一样的事情，甚至还大声对护卫们嘱咐着要小心之类的话，其实心思完全不在这场突来的暴雨上。
他耳垂抖动，捕捉着那些来自远方的、又和雷霆风雨混合在一起的、若有若无的波动、道道震荡之音！
从声音的频率、以及脚下微弱的晃动，他分明能察觉出那是一场旷世的凶残的激斗、拳拳到肉！
什么样的战斗，会引发出雷霆轰鸣般的巨响、山崩海裂似的动静？
这只是一个个人实力难以超凡的位面、连神使都无法施展神威的世界，哪来的传奇覆海滔天？
凌歧关注着那个方向，隐约又从同样的方向、但更远的地方，捕捉到了另一股熟悉的灵魂气息——哥斯拉！
哥斯拉居然一直都藏在迷雾山脉中？
凌歧诧然，很难相信这个宠物离他的距离甚至比另一位追随者更近。
轰！
又是一阵音爆，这一下，就连索林他们都听到了，但那些矮人忙着赶路，将这种声音归为更远处的雷霆。
艾利克斯暂时按耐住心中的惊悸，夏尔饱含错愕的看了看凌歧，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们的真实实力，足以应付一切危机。”
夏尔读懂了凌歧的意思，艾利克斯早就有了类似的想法，因此两人选择继续埋头前行。
只是，他们心中难道真没有和凌歧一样的好奇？
“在那风雨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呢！”
“难道那就是这一次的机缘吗？”
埋头前进的凌歧，心中蠢蠢欲动。
一点点蠢动可不会让凌歧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他还记得身处此界的劣势。
曾经即便不会飞翔纵跃亦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如今已如天堑。
如果说企图徒手爬过迷雾山脉而不借助任何已有的道路，这在土著们眼里是疯子和傻子才会做的事情。那么，因为一点点心动就跳下不知多高的悬崖，肯定是精神病患者。
队伍前行的过程远比护卫们预料中的要轻松，虽然越往上行，路越狭窄，风雨也的确造成了相当程度的阻碍。但矮人们的动作就像是一册实用的教科书，照猫画虎，便让护卫们克服自然险阻的难度降低了大半。毕竟矮人在某些种族的语言中，又被称为山丘矮人、山岭矮人，这是很有道理的。而大幅增加的身体基础属性，再次证明了即便在这种时候，它们也不是毫无用处，只是不像战斗中那么明显而已。
反倒是艾利克斯和夏尔，总是显得心神不宁。前者也就罢了，只是隐约流露出一些情绪不太稳定的迹象，比如某个由于紧张而和他搭话的护卫，居然差点被他一道饱含杀意的眼神吓的跌落悬崖。从前的艾利克斯虽然冷漠，至少分得清敌我。至于夏尔，干脆开始恍惚，这似乎已经不止是对方才那未知战斗余波的挂碍，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凌歧默然看着只有他能清楚感知的方位，战斗的动静已经平息，一如众人头顶逐渐变大但雷音渐消的暴雨，可某种无形的威压却越来越近！
夏尔频频看向凌歧，这位强大的队长只是沉默，令人猜不透心思。
“轰！轰！”
过了没多久，大概一刻钟，当雨稍微变小一些、将停未停之际，地面居然开始晃动。
矮人们听到了隆隆的声音，感受到了山体的晃动，纷纷停下。
这时众人已经到了云深之处，可以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顿时所有人都出现了明显的惶恐！
“什么？什么东西！水雾背后有什么东西！”
“声音？有声音！你们都听到了吗？”
几个矮人忽然像是得了失心疯，在前头咋呼起来。
凌歧淡淡看去，只记得其中有个叫菲力的，或者是朵力。
领头的索林立刻示意他们噤声，而后侧耳倾听，却再捕捉不到任何动静，仿佛方才的震荡只是幻觉。
“可能是山岭巨人！远古的岩石生物！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还有活着的山岭巨人！”
“凌歧，约束好你的人，让大家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索林用平静的语气嘱咐着友军，那种害怕对方听不见偏又刻意压抑的语调，直接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凌歧点了点头，也不管雨幕对面的索林有没有看到。
在所有人里，他是最先听到动静的，从“它”还在更远处的时候，知道“它”的底细，因此并不怕“它”！
其实，那样巨大的怪物，你就算当着它的面大喊大叫在它也如同耳语，而它一拳砸过来更不会考虑会不会压死几只蚂蚁，所以你对它的态度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那东西究竟有多大呢？凌歧也说不准。也许就和他们现在爬的山一样巨大，也许恶魔巴尔的真身站在“它”的面前都如同幼鼠。
所幸它似乎真的不动了，这让众人砰砰直跳的心渐渐平息。
这时几个头脑灵活的护卫忽然相互传递着眼色和不安，频频看向脚下，仿佛他们就站在怪物的身上。
凌歧不以为意，他很确定他们爬的的确是通往最高隘口的小路，而非山岭巨人背上的某道皱纹。
山岭巨人这种生物连凌歧都没怎么听说过，可想来也应该是那种一睡就是千百年的古生物。毕竟它们活动起来声威太大，很难不引人注意，现世却少有它们的传说。而且任何存在要动作都需要消耗，看似非血肉的异类也一样，它们庞大的身躯注定了每一个动作消耗都极为巨大！
千百年一动，听起来就像活化石。
可最高隘口屹立至今岂止万年，肯定不是某某巨人的咯吱窝。
领路的矮人加快了速度，这一次人类护卫们都没有怨言，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感知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凌歧发现它停在了一个借助恶魔分身后能很快到达的地方，立刻开始权衡，片刻就有了决定！
“夏尔，帮我照看一下这副身体！”
凌歧落后几步，忽然对心事重重的夏尔这样说着。
龙裔少女微微一愣，而后就茫然的点了点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要...用回真身？”
夏尔后知后觉，凌歧点了点头！
“我下去看看。”
说完这话，他顿觉夏尔从背后扯住了他的腰带，以一种寻常女子望成莫及的力量悄悄托住了他。
这时，他身后的夏尔却又是微微一愣，因为当她做好准备的时候，发现凌歧依旧在往前走，并未出现明显的、比如瘫痪之类的迹象。
她没有多问，放开了感知，随即恍然。
远比人类灵魂强得多的龙魂告诉她，眼前那具以人类的标准来说强的不可思议的**中，只留下了一份比普通人稍微强一些的灵魂。
而凌歧原本的灵魂有多强，那是连拥有龙魂的夏尔都难以揣测的。
它就如一汪大洋、一座天柱，比山高更、比海更深。
“凌歧，怎么样了？”
夏尔将脸稍微凑前一些，堪堪贴在凌歧背上，试探性的问着。
这个动作让他们两个看起来显得亲昵，但不会太过突兀，假如不知道两人实际上关系的话。
“很有意思，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凌歧开口回答，声音和方才没什么两样，神态也如常。
夏尔看不到凌歧的神色，目光闪烁着，流露出一丝丝的失望。大概，她以为这种状态下的凌歧会像个木偶一样吧。
“呃~只要没有危险就行。我...松手了？”
夏尔又说道，走在前面的凌歧却微微一顿。
“等等，我好像找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说完这句，凌歧复而前行，当夏尔追问他发现了什么的时候，他不再回答，表情亦木讷的如同一尊雕塑。
第二十九章 山脉之心
迷雾山脉深处，一道无名峡谷之内，大体上位于最高隘口所在山头的侧面，但很难精准的定位，因为这地方的环境有够险恶，群山环抱，怪石嶙峋！
一条不知什么河的支流，蜿蜒经过了峡谷，浅的就连鱼儿都游不过，潺潺水声更像是一大群爬行生物在集体迁徙，悉悉索索。青苔映衬下的缕缕清丝亦如同竹叶青般斑斓，仿佛为那浅浅的溪流也披上了嶙峋的缕衣。
一尊体型巨大的恶魔，缓步朝着斜倚绝壁的某处峰头走去。
常人若到了这里，大概只能看见重叠层垒在一起的驼峰，喟叹自然造化之神奇。借助恶魔分身十几米的体型，以及恶魔那完全不同于人类的视界，尤其是加强了对气机的感应后，凌歧却很快发现了那座较矮“山峰”的异常！
它分明有着人的外形！只是因为手脚并拢，又倾斜了，以致看起来更像是一座险要的高山的子峰！
四百七十八米！
凌歧很快得出了这个数据，这比他估计的要矮的多，他原以为所谓的山岭巨人怎么也该有千多米高，那正和他先前捕捉到的威势相当！
“喀拉拉！”
就在这时，随着眼前涓滴的气息更为虚弱，那座倾斜的山峰上灰黑色的岩石开始大面积的脱落！
山石滑坡的声势可是不小，纵然到了几千米外也许没那么惊人，在这峡谷之中却是极为浩大的，地动山摇一般！
凌歧心中一动，随即看向倾倒的山峰和另一座更为雄峻的绝壁之间黏合的地方，顿时生些恍然。
难怪看起来那么像一座山！岂止因为姿势。它的确正在朝那个方向转变！
它要死了。
生于大地的它、终要归于大地！
当这尊山岭巨人彻底消亡，大概真的会化为一座永远都不再挪动的山峦。
可能它原本确有七八百米那么高，只是倾塌了、消融了，也就剩现在这幅样子！
感受着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排斥感，凌歧加快了动作，体型巨大的恶魔同样让小范围的地面微微震动，它的分量应该比看起来的更沉。
冒着被提前发现的风险，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一个濒临灭绝的物种，怎样彻底消失的！
恶魔有一些天生的能力，辨别灵魂的气息只是其中之一，就如同龙类天生能嗅到金银财宝，同时还能以龙威去震慑那些弱小的生命，强大的物种总会有好几种实用的天赋。
恶魔除了能辨别灵魂气息，对能量波动的感知也是极为敏锐的。
也许多数上位生物都有类似的手段，如同恶魔也能靠着魔威慑人，但它在这方面的特质尤其明显。
他其实没有从它身上闻到灵魂的味道，那渐渐消逝的更像是某种“势”，山势、气势！
也许它们原本就是一群傀儡生物，生于大地、毁于大地，它们是天地的傀儡，所以它们根本没有灵魂，也不需要灵魂，主宰它们行为的是整个世界！
收割不到灵魂，却毅然选择出动恶魔分身，甚至暂时将肉身交给并不信任的队友看护，那是因为凌歧闻到了别的好闻的味道！
会动的东西可以没有灵魂，但绝对不能没有动力，没有能量的核心！
轰！
猛一蹬地，十几米高的恶魔就像炮弹一样弹了出去！
它依旧不能飞，因为体内充斥着磅礴的魔能运转起来十分晦涩。这一回魔能不曾被彻底排除到世界之外，只是规则限制了它们的使用条件。
好在这个世界的物质结构非常稳固，这具恶魔分身甚至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用来进行单一的动作，比如全力跳跃、全力挥击，而无需担心过剩的力量会让地面、让空间无法承受。
地上出现的凹坑证明了即便在这个世界，恶魔分身的力量依旧超乎常理。
受制于重力之类的因素，它其实不能再和辐射位面一样一跳几百几千米，可终归不再是有力无处使！
千多米的距离也就落地三次，恶魔分身若出现在迷雾山脉之外，一准被甘道夫之类的巫师联合起来剿灭，它太强了、它违规了、它是个bug、它甚至并非本土的传奇物种！
迷雾山脉终年不散的氤氲，曾被证明对人类是完全无害的，如那高耸入云之地终年不散的风雪。
现在，凌歧进一步确定，这种对人类无害的氤氲，其实有着很强的隔绝气息的作用。
这让它暂时只需要对抗世界之力的排斥，而无需担心提前引起敌对阵营的警惕！
从远处望去，气势慑人的恶魔分身就像个猴子般的窜上了一座比它高大几十倍的倾斜的山峰，而这只红皮猴子挥挥手就扫开了从天上落下的大量土石，显示出它远超普通猴子的地方。
轰！
又一次如同炮弹一样砸在一座仅仅五米见方的平台上，平台生生下陷一尺，凌歧知道自己离目标已经很近了！
最理智的做法，他应该等能感知到的气息、气势彻底消失，再进行搜索，试图窃取某种还不能确定存在的能量源。
可谁能保证在它彻底死亡的瞬间，未知的能量源不会出现某种变化，比如瞬间变成一堆石头？
这种庞然大物，假如有着灵魂，必然百十万倍于人类，吞噬以后瞬间能让凌歧的灵魂进化为另一种层次的存在。
这是错误的做法，但如果有一步登天的机会，连凌歧也拒绝不了那样的诱惑，因为那代表着非一般的强大，是进化！
幸或不幸，这东西并非生物，没有灵魂。
那么它的核心，将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要驱动这样庞大的一具身体，它的核心该蕴藏着多么丰富的能量！就算不能吸收吞噬，也能将一整座大山炸上天去！
暴虐的一脚将眼前的山壁踹了个窟窿，魔爪一撕一扯就把几米大的窟窿破坏成了一个巨型的洞窟！
恶魔分身当然没这样的实力，起码现在没有。这说明看似坚实的山峰、至少在这一截、其实是中空的！
这就像是一般山上偶尔会出现的洞穴、溶洞，但凌歧更愿意相信这就是它的胸腔，藏着心脏！
没有什么能瞒得了恶魔，只要还有气息流露出来！
轰！轰！
一路摧石毁柱，深入不到百米，凌歧就被眼前的环境吸引住了！
和它外表绝对亲和自然的造型、以及死亡时自然分解的表现恰恰相反，眼前应该是容纳山岭巨人能源核心的地方，到处充斥着浓郁圣洁的生命气息，斧凿刀刻的痕迹一览无遗！
凌歧的灵魂并不比这恶魔分身原本的灵魂来的差，已经远超普通人类，乃至寻常英雄们！因此他能从阵阵富含生命气息的青葱光带、白色旋流中捕捉到一个个美妙至极的音符！
那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声音，更不是什么歌谣，而是生命的乐章、造化的曲谱！
凌歧能听见，但无法理解，他只能确定这不像是自然能形成的！
那么，它究竟是自然造化的奇迹？还是造物主刻意创造的某种生命？又或者是维拉们的玩偶？
凌歧试探着将魔爪暴露在青白的光粒中，发现并没有什么灼烧之类的痛感，立刻松了口气。
起码，它应该不是光明序列的神祗们创造的。
在所有已知的传说里，恶魔和神灵都是对立的，黑暗与光明绝对势不两立。
可为何他能从中听到造化的“声音”？而且这些光粒也的确充满了最纯净的生命能量！和他本该势不两立，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难道造物者的境界真就比神都更高一层，能包容一切美好或是丑恶？
“那不重要！”
凌歧对自己说着，大步走入最后的生命余晖中！
若非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凌歧绝难相信这样一个洞窟中、那胡乱竖立的一根根石柱、石柱上顶着的总数几十的、一方方比脸盆都大的不规则萤石，会是他要找的东西！
青白色的光粒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这让恶魔对这个在它而言并不宽敞的空间更为厌恶，它不喜欢这种纯净的生命能量！
当讨厌一些事情或者东西太久，即便对象最后有所改变，厌恶的情绪也不会随之消失，这就是偏见！
驾驭着恶魔分身，尝试性的拿起第一块萤石，犹如成人拿起一粒鸡蛋。
他能感觉到山体明显开始震动，可是很快就消失了，伴随着一同消失的还有指引他到来的淡淡的威势，以及充斥在周围的青白光粒。
黑夜视物对恶魔来说不算什么，再说与山岭巨人的生命一同流逝的，只是那些富含能量的光粒，而非所有光线，其余萤石依旧在发光，只是没有能量外溢。
凌歧松了口气，萤石还在发光，这表示他的收获不会只有一点两点。
几分钟后，当他拾起所有石块，忍着恶心将这些富含生命能量的东西统统吞入腹中，暂时收纳起来，主宰的提示姗姗来迟！
“叮，恭喜你获得特殊物品：山脉之心*1。”
“山脉之心：由独一之神伊露维塔，在埃努的大乐章其间，从三大旋律品味出的独特序曲演化而来。米尔寇试图对此进行篡改，然而就和他一直尝试的一样，他再次失败了。他让这篇最后才补上的序曲主旋破碎，却最终促成了山岭巨人的出现。这就和他尝试对抗的乐章，反而让大乐章的三旋律构成了完整的真实世界，美好原本需要丑恶去对比，有了毁灭创造才会有意义。”
“额外提示：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缺的，山脉之心是这样，世界也一样。另外，谁告诉过你，山脉之心就是一整颗石头的心脏呢？”
第三十章 遭遇
主宰的提示比以往更多，普通人看到会觉得主宰人性化了，这货竟然也懂吐槽了。
凌歧却从中品味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比如主宰对他的特别关注，比如主宰的描述、当前世界的本质！
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是一篇乐章？这样的概念对凌歧毫无用处！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不完美的，也只有不完美才能衬托完美，只有毁灭才能赋予创造意义，才能让造化之力演化出一个新的世界！
这样个概念，对凌歧而言弥足珍贵！
也许迷雾山脉对气息的掩盖并非只是一种单纯的掩盖！
或许，他能吞下山脉之心，不受那种纯粹的光明和生命能量的影响，并非由于山脉之心的创造者境界更高，愿意包容一切！
可能它只是不得不如此，独一之神并不喜欢黑暗与丑恶，但它不得不容许邪恶的存在，否则光明将失去意义！
这在人类社会有时是一种极为浅显的道理，比如养寇自重。
可一旦放到世界的本质层面，却又扑朔迷离，因为光暗在规则上确实是对立了，完全没有你侬我侬的可能！
可是...世界！
物质的世界！是否有着承载和容纳一切的特征呢！如果真有大地之母，这位母亲的怀抱也绝对不会只向某些人、某一类人敞开，博爱无疆。
凌歧收获了山脉之心，收获了一件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去用的道具，更收获了一些多少颗山脉之心都无法换来的启发！
世界是规则的载体，更是规则的基石，它们是彼此相互的基石。
黑暗会被光明排斥，可排斥黑暗的，必然不会是世界的本源意志！
排斥他的，排斥的不是黑暗，仅止于他的外来者身份！
大势、趋势、局势，层层递减，他曾经总盯着局势，也看懂了趋势，了解一些的大势，却从未想过在那之上还会有别的、乃至主导大势的东西！
目前，中土大陆的局势是史矛革将成为生命公敌、它死定了，趋势是再次崛起的邪恶必将被再次战胜，力趋那必胜的正是这个世界一贯的大势，正义必胜的理念！
那么，决定这种理念形成的，又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
很少有人会去思考，目光和视界往往限定了思维的界限。
迷雾山脉的山峰总是连成一片，出发时候还在布拉德峰，走到终点很可能已经站在十几公里外的奎萨斯峰上。
还没达到最高隘口，冒险队中就有人撑不住了。
索林不得不带头找到一处背风的洞穴，让大家暂时进入休整。
一行人也不敢深入，天知道洞穴深处有什么，又是通往哪里。也许那是索林最不愿意提起的瑞文戴尔，也许会是所有人都不愿意遇到的邪恶生物的巢穴。
“嗨，林奇，你从前来过这里吗？”
两拨人按照各自的种族分别聚在一起，酒鬼德瓦林却被美酒的飘香勾起了馋虫，觍着脸和护卫们厮混一处，又和最为熟悉的凌歧搭讪。
凌歧的心神早已复归，山脉之心连同恶魔都回了魔藏界。
经过这件事情，他发现自己从前实在没开发好分身的用处，低估了它的能为，也许它的肚子里应该塞满各种装备和补给，那似乎就是一处天然的储物空间、远比实际目测容量更大。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经过这条路。”
凌歧随意的回答着，又从侍卫长手里接过冰冷的鹿肉干，就着烈酒嚼了起来。
“咕嘟~那真是可惜啊~如果能有个熟路的就好了~”
德瓦林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凌歧手里的酒壶，这让人怀疑，他并不在可惜没有带路的，而是在惋惜那么好的酒没能进自己的肚子。
远处坐着的索林瞥了离队的矮人一眼，不愿多说什么，那毕竟是跟随自己的老人，而且他对凌歧一行的感官也还不错，只是不可能当成族人一样看待。
“呵呵，没什么好可惜的，如果从最高隘口通过迷雾山脉都要迷路，那咱们以后还是乖乖躲在家里得了。”
“给！来一口尝尝，这可是新酿的好东西！”
凌歧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德瓦林完全无视了他的前半句话，就像强抢似的将那扁平酒壶接了过去，咕嘟咕嘟灌了起来，一边满脸享受的支吾嘀咕着，也许是赞同凌歧的说法，也许只是称赞烈酒的美味。
“咕嘟！”
矮人队伍中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接着又接二连三传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索林眼角抽了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渝。
他刚想说些什么，提醒矮人们要注意一下种族形象，身旁的老巴林却冲着他摇了摇头，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铁壶。
矮人嗜酒，走在山路上都不忘了喝几口，他们盛酒的容器偏又不大，因为海拔太低，武器装备和其他必要补给已经占满了身上的空位。
“索林，大家都是朋友，一起过去吧。”
巴林提议，立刻引起了好几个矮人的赞同，包括索林的侄子、黑头发的奇力。
这小子自从见识过凌歧的威风，就有点崇拜他，只是不太明显。
“对啊，索林，干嘛和他们分的那么清，都是朋友嘛！”
在先前受到召集时最后才到来的三兄弟之一、朵力，这个和凌歧根本算不上熟人的矮子也开始帮腔。
平心而论，索林最近总把两支队伍分得那么请，倒不是对凌歧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自尊心作祟。
同样是落魄的王族，他的血脉还更纯正一些，凭什么搞得和附属一样？
久恩成仇，因为人都有自尊心。现在，不论从实力、势力、财力，凌歧都比索林强了好几个档次，由不得索林不多想。旁观者可不管谁有底蕴没底蕴，谁又会不会是空壳子。
“好吧，但要注意礼貌，我们...”
“噢！索林万岁！人类朋友们！快准备好美酒！我庞伯大人来喽！”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有点好吃懒做的庞伯还没等索林说完，就呼啦一声站起来飞奔向盟友的阵营。
这家伙和德瓦林有着很多共同的嗜好，可两人关系却一般，因为德瓦林除了那些劣习，的确是一名相当优秀的战士。而庞伯...
索林脸黑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
其他矮人倒没有庞伯那么夸张，但也目光炯炯、满怀期待的盯着自家头目。
索林无奈，只能带头走了过去。
和朋友重新变得亲密无间的过程没有索林想象的那么困难，从林奇到任何一位普通护卫对矮人都很友善，就像还在蜜酒庄园时一样。
索林在感到安心的同时，甚至一度产生了莫名的负罪感，仿佛人类和矮人原本就是很好的朋友，而他这位矮人的领袖却从中作梗，想要让本来亲善的关系变得疏远。
这绝非索林最初的目的，他只是不希望矮人和人类走的太近，或者说不希望矮人们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故乡。
这是一种很难理解的复杂心思，也许所有人里只有他自己对此耿耿于怀。
凌歧一面和老巴林笑谈，一面对索林意外的沉默视而不见。
矮人山下之王越是想表现的自然，就越容易暴露出更多的不自然。
他想要的其实真的不多，不论是别人不愿给、或者给的太多都会令他纠结，无聊的荣誉感始终是横在他心底的一根刺，不管他承不承认。
休息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众人酒足饭饱之时，正当凌歧想要提醒索林该上路了，他忽然诧异的看向洞穴的深处！
这处洞穴位于山壁，离环山的小路并不远，但还算隐蔽，因为周围长着茂盛的杂草。
然而从小路到洞窟，中间明显有人为攀爬踩踏的痕迹，索林先前正是循着这些痕迹找到了这个地方。
这说明这处洞穴也算是一处默认的旅途中转站、休息点，起码有人来过。
在野外这样的地方不少，因为罕有人能不吃不喝一口气走上很远，或是爬过迷雾山脉。大多数人都需要在路途中找到这样一个避风的港湾进行休整，前人们往往已经留下了大量线索和经验，这些都是冒险者无形的财富，也可以称为是经验。
洞穴入口宽敞、洞边杂草青黄、洞内没有战斗的痕迹，这些都证明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天然形成的。
他们又没点燃篝火，谨守冒险的行规，也绝不可能从更深处吸引来一些不好的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沉默的凌歧让两位同伴也不得不保持缄默。等到索林都听清动静、从思索中惊醒的时候，黑暗里的“敌人”已经离他们极为接近！
“嗯？小心！里面有东西！快准备武器！战斗！准备战斗！”
索林绝对是一位合格的指挥官，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做出安排，不管安排的对错，都好过遇到突发情况时的犹豫不决。
他第一个站起来，脚一掂就将一柄躺在地上的连鞘长剑挑到护卫副队长尼丁面前，这小子方才和德瓦林拼酒，有些忘形了。
“德瓦林！注意你的右侧！”
“奇力！你的弓呢！让我看看你的箭术有没有长进！”
沉默了半天的索林仿佛有了某种新的觉悟，顿时变得开朗了许多，一面将矮人指挥的团团转，一面还不忘了和人类护卫队长打招呼。
“法瑞恩？对！我记得你叫法瑞恩！你是一名优秀的战士！现在，我很期待再次和你并肩作战！”
索林伸手拍了拍法瑞恩的背甲，法瑞恩没有躲开。
他不会在乎矮人的示好和拉拢，可这位山下之王的友善还是让他早先生出的、针对索林的一点不满、烟消云散。
“尊敬的山下之王，能和您这样伟大的人物并肩作战，同样是我的荣幸。”
法瑞恩恭维了一句，他不清楚山下之王是个什么王，但听一些在蜜酒之地逗留的冒险者说过，矮人的山下之王有着辉煌的过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看向凌歧，等待指示，也是表示顺从，让自家老板明白他很清楚谁才是老大。
不料，他却看到三个杵在那里动都不动的木头，凌歧三巨头的做法，让不少护卫都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听从冰川变成火山的索林，还是模仿像中了美杜莎妖术的自家老板。
“林奇！你、你们——”
索林这才注意到凌歧三人的异状，顿时皱着眉不悦的低喝出声！
第三十一章 目光
凌歧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洞穴的更深处。
呋！呼！
一根根火把点燃的声音、伴随着骤然亮堂的光线传来。
仅仅借着洞口昏暗阳光视物的众人，一时竟有些不适！
“谁！来的是谁！哪个在装神弄鬼！”
索林大怒，被凌歧挑起的火头正无处发泄，顺势“锵”的一声拔出随身的战剑，却没有抄起更具杀伤力也更为顺手的斧头。
他怒意勃发，直接朝着火光映照下影绰绰的方向走去，矮人们立刻呼喝着跟上，人类护卫们也松了口气，因为凌歧好整以暇的站了起来，带领他们随后赴去！
比起矮人们一副械斗的架势，凌歧更像是准备郊游或者访友。
索林其实已经从他的表现中猜出了什么，却不愿压抑自己的怒火！
他对凌歧的态度和令人妒忌的强大感到愤怒、他对矮人们的不争和自己的矛盾感到愤怒，他更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来人面前掩饰愤怒，如果来的真是那个家伙！
索林怒瞪着双眼，完全不顾光线骤变导致泪腺的酸涩感！
很快，一道颀长的灰影缓慢而坚定的出现在了索林的视野中，这瞬间，他气的浑身发抖，差点直接把手中的战剑投掷出去！
“甘道夫！米斯兰达！！”
索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剑柄被他握的咯吱作响。他甚至下意识用最讨厌的精灵们对甘道夫的称呼来称呼他，这绝非表示亲热或者尊重，而是一视同仁的厌恶！
当然，他并没有像疯子一样失去理智的飞扑过去，或是命令矮人们无差别进攻，巫师终归不是精灵！
巫师的确不是精灵，可他带来了一大票的精灵。
这现状，又把索林气的差点当场翻脸，好在他被林奇及时拦住了，对面的精灵看向他们的眼神可绝对算不上友好，就和戒备森严的矮人们一样。
索林不需要精灵的友好，但他需要甘道夫的解释！
“甘道夫！你带着这些臭精灵来干什么！难道你——”
索林又惊又恐，假如那些精灵知道了他的目的，并且发现他竟然掌握着孤山宝库后门的秘密，以他对精灵的认知，他的计划绝对会一败涂地，甚至下半生都不会太好过。水牢或是破旧的草棚已是他能想象到最美妙的天堂了。
“甘道夫！巫师大人！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巴林做为矮人中第二长者，一般索林不想发话或者需要补充、重申自己的言论时，他就必须顶上。
甘道夫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这表情出现在一向严肃的巫师身上，就仿佛他在扮鬼脸一样，很容易化解他人的敌意，同时也证明巫师本人的心情其实还不错。
“比尔博没死！”
这隐晦的讯号让艾利克斯大喜，矮人们却没有那么容易被化解敌意。
别说甘道夫之前弃战而去的做法、已经让这位灰袍巫师在众矮人中声望大跌。就只是从黑暗里忽然走出来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精灵这一件事情，也足以让矮人们提起十分的戒意！
“甘道夫！我也很想知道！这些精灵究竟是什么来路！我很不喜欢他们的目光。”
凌歧这时越众而出，站到了索林身边，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三个人用不同语气说出的内容相近的话，让原本心情不错的甘道夫直接拉长了一张驴脸。
“索林、林奇、巴林！这些都是我们的朋友！正是他们救了咱们共同的战友比尔博！难道你们就是用刀剑来感谢朋友的吗？”
甘道夫怒叱，语气沉重，好像真的对矮人和人类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失望、痛心。
受到矮人朋友反应的感召和陌生精灵无礼目光的影响，这时候人类护卫们也纷纷拔出了武器，和矮人互为奥援，将洞内瓶颈处本就不大的空间堵的满满当当，倒有些分庭抗礼、一拥而上的味道。
虽然都穿着一样的装备，人类看起来却比矮人有威胁的多，受到他们精悍的气息逼迫，一些精灵已经下意识握紧了武器，随时准备反击。即便如此，他们那高傲、倨傲的目光也始终没有半点变化！
三十人左右的人类、矮人联军，对峙也许还不到三十人的精灵部队。没有人认为联军能获胜，哪怕在这种狭窄的地方，精灵们也拥有压倒一般异族战士的实力，这是天生的优势，并非地形能限制。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实在太好，相较起来，凌歧花重金打造的护卫团仿佛是乞儿军。
“哼！都收起武器！甘道夫，我这是看在他们救了比尔博的份上，不是相信他们！而且，你明明都离开了，现在又不声不响的回来，我需要你的解释！”
随着索林的命令，虽然心里不情愿，矮人们还是纷纷放下刀斧，可戒备的却比刚才还要森严，看着就像是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要咆哮杀人似的。
凌歧把手一挥，护卫们也纷纷放下武器。明面上的敌强我弱，让护卫们对这个命令没有过于抗拒，而这也是索林决定不抵抗的唯一理由。
比尔博？除了甘道夫，谁会在乎他的死活！
对面的精灵明显把更多目光集中在凌歧的身上，可能是因为他有着相近的血脉，也可能是因为他流露出来的气势最为强大，精气神都十足。
但他们即便在面对他时，傲慢也只是稍微收敛，这些精灵除了面对本族的强者，大概只有在巨龙和魔王面前才会流露出傲慢之外的畏惧吧。
“甘道夫，我很尊敬你，所以才会加入这次行动。可是，你现在的做法——”
林奇淡淡说着，话中之意更为明确，索林立刻竖起了耳朵。
他要的解释，可不是甘道夫为何临阵脱逃，在私自离队后又归来。他那是为了救人，不管在索林眼里多么可恶、多么不识大体，终归情有可原，况且他又不是他的部下。
林奇的话，才是关键！
他想让巫师表态，想问问他究竟还有没有把这次行动放在心上，又有没有将秘密泄露给外人，有没有和精灵沆瀣一气！
这些精灵为什么会出现！这才是关键！
“哼！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为救比尔博孤身杀出重围？解释我为救比尔博不得不向老朋友求助？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现在的矮人，在战场上甚至都不懂顾及身旁战友的安危了吗？”
甘道夫仿佛没有听出索林的画外音，就事论事，回答的却已经很清楚。
他和精灵扯上关系，绝对没有别的，只是为了比尔博。
索林听懂了，稍感安心，但还不能确定。
然后，甘道夫又看向凌歧，目光比方才看索林时柔和的多。
“林奇！我只是带一些朋友来迎接另外一些朋友去和老朋友见面，难道你认为我的做法有问题吗？”
甘道夫声音低沉，忽然冲着凌歧眨了眨眼。
索林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大多数人类护卫和矮人都看到了，索林也看到了，只有他背后的精灵们没有看到。
索林彻底松了口气，甘道夫还是那个甘道夫。
凌歧也笑了，但他心底却微微生出一丝警惕，他能感觉到甘道夫打量他的目光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仅仅局限于那副苍老躯壳下的被束缚的迈雅灵魂！
真正的目光，和他的表情无关，它充满了圣洁和威严的气息，它在审视！
凌歧甚至不能肯定甘道夫有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或许这个巫师又开始怀疑他了？！
所幸他在蜜酒之地做了那么多工作，并未白费。
即便离开那里以后，一些对他坚定信赖的人，依旧能随时为他提供大量能够伪装魔性本质的东西！
那比距离近时少了大半，却细水长流，这也是凌歧留下寒冰戒灵分身保卫蜜酒之地的最大原因！
什么狗屁的补给运输基地、队伍大后方，哪里能比得上个人私利的万分之一。
甘道夫很快收回了那种目光，或者说那缕目光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它都没有看出什么！
甘道夫皱了皱眉，不知是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或者仅仅是为毫无发现而疑惑。
“哼！甘道夫！算你有理！之前在战场上的确是我们疏忽了！没能照顾好比尔博！”
“那么现在呢，你又想带我们去哪里！臭精灵的地方！我可不会去！”
松了口气的索林没那么容易松口，对精灵的偏见是一方面，演戏演全套也是关键。
他身旁的德瓦林这时却呸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孬种不配当战友、他们不是保姆什么的，可惜没有人在意他的态度。
甘道夫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举起法杖、无声间挥洒出小片的洁白光晕，光芒驱散了洞内的阴寒，也驱散了矮人和人类心中的阴暗面与敌意！
艾利克斯瞬间躲到身材高大的护卫长法瑞恩身后，甘道夫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充满善意的看向凌歧，仿佛在对他说、该他这位明事理的音多人去劝说固执的矮人了！
凌歧心中警钟大响，那源头极为遥远的、非人的目光又藏在甘道夫的视线中出现了！
柔和的白光助长了它的威势！或许这两者原本就是一体的！
方才还对他基本无害的光线，刹那变成了炽热的火焰，要把他所有伪装全都烧尽，好让它看清他的本质！
甘道夫果然知道这个情况！
他分明在有意识的助长它的凶焰！
那是什么？他背后的某个维拉？
他没想到甘道夫对他的戒心深重至此，没想到这么早就会引来这种层次的存在关注。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原以为对方已经信任他了，而那份信任本该持续很久！
他早该料到的，起码该早上半秒，半秒就足够他做出理智的反应，不用陷入如今的被动！
巫师们施法不易，非到情况危急时绝不会利用法术来达成一些小目的，比如改善目标心情什么的，这可不是迈雅该做的！
白光比他先前在战场上释放的法术要微弱的多，外人大概皆以为这只能用来照明！
身着翠金轻甲的精灵纷纷熄灭了火把，他们在光晕中无比享受，如同浸泡在生命之泉里一样。
凌歧沉默，很快感到甘道夫柔和的目光里承载着隐晦的威严比刚才又重了数倍！
它将那些对他来说比岩浆还要炽热的白光凝成了一只大手，轰然压向他，这是要人道毁灭！
它快看清了，它要收官了！
凌歧握拳，接着又松开，冷笑几乎就要浮上脸庞，恶魔分身已经到了壁垒之外，他有绝对的把握在三分钟内将可能变成敌人的目标统统全灭！
敢撕破他的伪装，就要准备好承担妄为的代价！
第三十二章 前往
“等等！再等等！”
某个绝对不属于恶魔的声音谆谆劝说，也许那是恶魔很少会有的理性，也许只是未知魔法附带的心灵干扰，要让他错过最佳的反杀时间！
他没有彷徨，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
潜伏爪牙的猛虎，从来不缺耐心！
恶魔？魔王？呵！
凌歧若有所思的朝着甘道夫点了点头，然后真的开始劝说起索林：
“索林，你不相信精灵，我也不相信，但我们应该信任甘道夫，不是吗？”
他故意说着，索林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新的戏份，却哪里能看透本质！
好戏的确加了戏码，但已经挪到了另一个舞台。他和他那些矮人伙伴的生死就在某人、某些人的一念之间！
别人只觉得凌歧周围的白光特别浓郁，把他衬托的如同主角一样。
矮人们知道凌歧的本事，认为他有这个资格，但也暗暗为索林不平，觉得自家山下之王不比他差。
精灵们认同了凌歧的外表，他比一般人、甚至一般精灵都帅气一些，这不比他稀薄的精灵血统加分更少，精灵们的确是一个习惯以貌取人的种族。
别人看到的只有这些，凌歧面色不动，开始谨守淡紫色的庞大灵魂，恶魔依旧在壁垒之外虎视眈眈。
它和另一个超凡的存在一同注视着他，两个超凡却从未有过片刻视线的交错。
在那淡紫色的灵魂之外，一层层名为依赖或是眷恋或是思念的外衣，正被一层层剥开！
当最后一层外衣被剥掉！
恶魔几乎就要扑出，凌歧脸上的狰狞闪逝，也许这种表情根本还没来得及出现！
他和甘道夫同时松了口气！
他那淡紫色的灵魂，已经变得蔚蓝纯净，蓝汪汪、白灿灿，就像是被最为纯净的嫩绿清洗过一样，紫意的凶戾被生命和光明彻底洗礼。
虽然这和寻常智慧生物的灵魂还有些差别，起码不算太大，因为一些天赋异禀的人也有着异色的灵魂，关键是它只有很少的一点点邪气透出，更多的是最本真的剔透！
“他真的在自我救赎！”
甘道夫还记得半年前初见凌歧时对方的德行，那种魔焰滔滔、即便不用任何特殊手段、也能轻易闻到。那和他“坦承”的、站在音多人背后的邪恶者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索林！连只以勇猛著称的音多人都比你懂礼，虽然我始终认为你们不该用戒备来对待精灵族的朋友。好吧，先不说这些，莫非你这个山下之王就是徒有虚名的无胆之辈吗？”
好似察觉到凌歧的劝说让索林“动摇”了，甘道夫故意出言激将，这是外人看到的，凌歧更听出了他语气中微不可查的欣慰！
最终，固执的矮人被朋友和曾经的朋友联手劝服了，精灵们觉得理所当然，矮人和人类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好。
众人开始跟着那些精灵深入洞穴，甘道夫隔在两拨人中间，没人注意到凌歧额前密布的汗水。
就在那股神秘的威严彻底消失之后，他那如同海洋般蔚蓝的灵魂，刹那又变成了剔透的紫色，比方才的纯净剔透还要干净，邪恶的气息却汹涌喷薄，然后被重新合拢的外衣挡了回去！
如果他现在的灵魂被甘道夫发现，一定会毫不犹豫拼死将他击杀！
他曾经的灵魂更污秽、凶戾更甚、几乎和那种千年恶鬼没什么两样，但连甘道夫这个外人都能发现，那邪恶、凶顽、黑暗，都是别人赋予的，非他自己所有！
所以那时候的他，甘道夫依旧认为他还有救，并未对他的自我救赎表现出明显的质疑！
现在，他的灵魂比起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魔焰鬼气都消褪了九成！
可就是这剩下的一成，是凌歧更不愿、更不能让甘道夫看到的！
因为这邪恶已经不再是别的存在赋予他的，是真实不虚的本质写照！
从前的他是一个强大邪恶者的帮凶、大恶魔的走狗、魔神的使者。现在的他，已经脱离了鹰犬爪牙的身份，却终化身为魔！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魔头，除了提前消灭，没有半点挽救的可能。
当恶魔有着人心，它的行为注定无法被预测。
魔鬼和恶魔面对威胁第一原则就是消灭，第二原则还是消灭，凌歧却选择藏身威胁之中，以之为友，结朋交党。
“邪恶或者正义，都只是用来强大的手段，仅仅是一种理念。”
“只要能变得更强、再强、直到最强，站在哪里，和谁作对，又有什么关系。”
“我无恶不作，我无善不为，只要能爬得更高，走的更远，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不能放下的！原则？信念？规矩？界限？呵呵！”
凭借良好的气质和谈吐，凌歧在前往瑞文戴尔的路上，还不到一刻钟，就和一名身份普通的女性精灵战士结下了一些友谊，甚至用一柄合金短刀，换到了她的随身短剑。
他的行为让矮人们不解，甚至有些不屑。
人类护卫却仿佛能够理解，因为他结交的对象，是诸多精灵中最年轻、最漂亮的一位。
在花团锦簇、秀色如餐的二十多只精灵里，她也是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以貌取人的不止有精灵，人类也一样。
至于此行的目的地，就算没人问，谁还不知道他们要去瑞文戴尔呢？
除了惴惴不安的矮人们，连尼丁这个半大小子都有点激动，没有人喜欢精灵的傲慢，但没有人不向往精灵居住的圣所，如同没有人在心平气和时能忽略精灵们高傲外表下的绝美容颜。
大多数人类护卫都想和精灵、雌性精灵搭讪，可惜就连样貌清秀的尼丁同身材魁梧实力过人的队长法瑞恩都自惭形秽，真发起行动和攻势的居然只有凌歧一人。
这种变相的“追求”，是矮人们无法理解的。如同精灵认为他们是哥布林的变种，丑陋的不屑于多看一眼的奇葩生物，矮人也不认为细胳膊细腿的精灵有什么好看。
少年尼丁看着和那位自己最早预定目标侃侃相谈的凌歧，神色无比复杂。
他认为凌歧不该那么做，究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考虑、还是出于小小的私心，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咯咯，您真有趣，我小时候就听过您祖父的故事，他是一位英雄般的人物。”
名叫塔莉萝的少女精灵，不介意在自己有好感的人面前收起那副惯有的傲慢。
虽然凌歧不是纯种的精灵，却有着一般辛达精灵、甚至诺多精灵都不具备的强大实力和美善外形。
同时，也有一些真正饱学之士，能从那早就覆灭的王国追溯到一丝最高贵的血脉，音多人的血脉。
大多数半精灵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姓名，除了极个别血统本就非常特殊的！
比如瑞文戴尔的王、爱隆，他有着诺多皇室的血脉，其祖父正是闻名历史的贡多林王之家族最后一任族长、特刚！
比如音多人的祖先，其祖同样是贡多林王国十二贵族之一、怒锤家族的首领罗格，正因为在贡多林陷落时，怒锤家族几乎举族覆灭，才有了后人独立建国之举，可惜终究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凌歧身上精灵的血脉已经极为稀薄了，这指的还是林奇·里克·拉瑞，他此生替代的身份。
事实上在他那副美善的皮囊下藏着的，完全就是一只恶魔、具有古老深渊血脉的恶魔，和当年的索伦没什么分别。也许更坏，因为索伦只是堕落，而他无需再堕落！
这点稀薄的精灵之血，怒锤家族的血统，一旦落到有识之士眼里，立刻就成了高贵的象征。
塔莉萝是个很有趣的精灵少女，尤其在稍微熟悉以后，表现出一般精灵都没有的热情和好奇，这让凌歧怀疑她的身份也许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她太天真的，难道所有精灵战士都那么天真？
其他精灵看向他时流露出的戒备和敌意，证明塔莉萝只是个例。选她做为突破口，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所幸她的身份完全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任何妨碍，哪怕她是什么伪装成平民的精灵公主。
“我只希望自己的言行不会辱没了先祖的威名。”
凌歧谦逊着，在拿到精灵武器之后，他就想先离开。但精灵少女似乎把他早前的热情恭维和要求交换装备的举动，当成了某种象征，开始缠着他不放。
“不会的，相信我，在见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一个血脉更接近人类的半精灵，会如你这么优秀。”
少女这样说着，霞飞双颊，表现出十分的羞涩。
她大概不常夸人，起码从没这样夸过别人。
“呵呵。”
凌歧无言以对，他看到了更远处的光亮，知道这条隧道又要到头了，只希望这不会又是一个中转站，他们已经穿过了六处类似的隧道。
“林奇，我父亲一定会喜欢你的，迟些时候见过爱隆大人，别忘了去拜访他，你答应过我的哦！”
精灵少女小声说着，把凌歧弄的一愣，这就要见家长了？太快了吧，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他不知该感叹精灵的直白，还是该抱怨自己答应别人的事情太多。
他早就习惯了随口付出一些分文不值的诺言，他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无数，很少会想着去兑现。
“咳，一定会的，不知令尊是...”
看着前方越来越亮的光芒，凌歧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
空气里开始散发出一阵阵好闻的气味，那是独特灵的魂扎堆才会有的气息，那是数之不尽的美味！
到了！到了！这次终于到了！凌歧的灵魂开始异常的沸腾！
“呃~我~我的父亲，是~是葛罗芬戴尔。记住他的名字，你、你一定能找到他的。”
少女看到凌歧满脸期待，还以为他对和自己父亲的会面会很上心，脸色唰地就红了，说完这话便跑开，回到了队伍中。
周围离得比较近的一些精灵，听到葛罗芬戴尔的名字，全都下意识挺起了胸膛，仿佛那是他们的首领一样。
事实上，就连孤陋寡闻的人都知道，瑞文戴尔的精灵王，叫做埃尔隆德，也有人称其为爱隆王。
“葛罗芬戴尔？”
凌歧蹙了蹙眉头，确定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就算这人真是个隐藏的厉害角色，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从没想过去兑现诺言。
或许真到了他们见面的时候，那将会成为少女最痛苦的回忆。
他舔了舔嘴唇，对传说中的精灵庇护之地，甚为期待！
区区一座谷地，竟然藏着那么多早该离开中土的灵魂，这是多大的罪过啊！
第三十三章 忌讳
世人都以为精灵是高贵的、骄傲的，恕不知任何人为定义的特征，都是后天养成。
先天高贵的生命不是没有，可却绝对不该只通过表情流露、靠着语言进行传递。
看得见的骄傲不表示高高在上，真正的上下位阶落差，若生来就有，那也是生命本质已然不同，而非身份或者天赋上的差距。
精灵与人类？矮人和侏儒？现实中固然有着不少差异，可要说本质已经截然不同，还真别逗了！
相较于人类，精灵有着诸多种族方面的优势，一些是永远都无法拉平的，但绝对不至形成明显的实力压制和层次阶差。
否则，当精灵遇上覆巢之难，就不会想着同人类结盟，而只会把他们当成奴隶一样驱使，人会去和狗结盟吗？
精灵的天赋在于他们往往是被造物者优先挑选的种族、得天独厚，这在许多位面都一样。人类排在其后，立时会被削减掉一些造物者认为没必要、或者已经不适合存在的天赋，比如永生，继而加强他们的繁殖能力。
因此，人类往往只是在寿命上远远弱于精灵，要靠着书籍或者口口相传的故事来积累经验，总结吸取教训。而在实力方面，最强的人类不会比最强的精灵弱多少，若得生命层次的升华，终点也都一样。人类的基数又决定了，一旦这个智慧种族出现，取代精灵成为世界主体，亦是必然。
永生，无数人趋之若鹜，认为那是短暂生命中最高的追求。
其实，那不过是生命层次升华后的渺小附带。你的细胞活性更强了，能活得更久岂非理所当然。反过来说，纵然你能长春不老，还不是会被一刀砍死、落水溺死。凡人追求的永生往往不叫永生，只是长寿，如同精灵们令人妒忌的天赋。
就连长寿的精灵，其实也根本不懂自己为何会拥有悠长的寿命，他们没有与之匹配的磅礴生命力，也没有与之相符滴血重生的逆天能力。大多数精灵只能将之归功于神灵的恩赐、冠名礼物。
他们不懂，那正是其他种族看不惯他们傲慢的地方。若这天赋是自然进化获得，也就罢了。这天赋却是造物者的礼物，又如何让人心服！礼物可以被拿走，也可以让给别人。唯有真真属于自己的，才叫人无话可说！
精灵们，何必傲慢，何必学着傲慢。
矮人和人类都这样想，付之不屑。
那么，没有受过多少同类影响、还没被彻底洗脑的年轻精灵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塔莉萝大概就是一只年轻而不经世事的精灵，是精灵族内某一类人的缩影。
更年幼的精灵，只会比塔莉萝更天真、更无邪。
他们或许在教养方面已经沾上了种群惯有的特征。但若把一只小精灵和一个人类小孩放在一起，久而久之，必然也能相处的十分融洽。
接着，待到人类渐渐长大、衰老、死去，而精灵甚至还没有成年。
那曾与人为伴的精灵，大概会在悲伤中封闭自己。
等到时日更久以后，见识过更多人的生老病死，看懂了彼此天生的差距，那只精灵也就会愈加冷漠，越显孤高。
这其实就是精灵们傲慢的根源，根植于生命之旅后半程的寂寞。在那最初的时候，对此提前的认知绝对不会存在，更多是受到耳提面命的指点和劝说，前辈们的洗脑。概因这两个族群在除了寿命这一点外的任何其他方面，各种特征都极为接近。可那唯一的差距，偏就成了无法抹平的鸿沟。
除了寿命，精灵和人类的生理特征真的很相似，两者结合同样能生出半精灵来。
他们可以成为盟友、朋友，却永远无法成为挚友、一生的伙伴。
精灵的本质很简单，同人类没什么区别，区别在于莫名其妙的长寿。
凌歧想着，揣摩着他们长生的奥秘，以及灵魂特殊的缘由，若有所思。
也许，那已非“礼物”。
还没走出隧道，随着空气里诱人的味道愈浓，令得凌歧食指大动，其他人也听到了一些声线稚嫩的欢声笑语。
刚一出洞，入目的开阔立刻让钻了许久隧道的众人心神一振。
徐徐清风扑面而来，带来的不是只有凌歧能嗅到的自然气息。
清澈的河水纵贯南北，河边有大片开阔的草地，另一面是层叠的高崖，隐约有许多精巧华美的建筑屹立其上。
草坪上，一些身形矮小的幼年精灵正在追逐嬉戏，全然不知何谓愁滋味。
凌歧紧盯着足有二三十米宽的长河，忽然意识到，兴许他先前去过的山谷，那边的清溪就是这条河的某处支流。
也无怪乎那种地方还会有活水，原来地图上真的少了一条明显不浅的长河，莫非从未被人发现过？又或者被什么力量给掩盖隐藏了！
水是生命之源，河是天然的屏障，亦是自然的交通要道。
这样一条河，若是运用得当——
凌歧心中生出一些念头，细看奔流。
他蹙了蹙眉，发现河水纵然清澈的能够见底，却也全无平镜之姿。
只看深处那一个个激荡的暗漩，别说借助流势潜泳，就算只是渡河，都困难得紧。
乘船？精灵们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河长不见尽头，只知道是从北面发源。在它流经草坪畔的河道时，水面还看不出多少波澜。只有深处会在阳光照耀下偶尔显露出一道道漩涡，知其湍急。
这时的它尽显水的至善至柔和无形无相，一旦过了这段开阔地带，马上就毕露原形，不再遮掩刚猛激烈的本性。
在更远处河床狭窄的地方，尚未续成飞流直下的瀑布，还在上游，浪花就已经砸上崖边的嶙峋飞岩，激起丈高的白霭，声势骇人。
凌歧眼睁睁看着水底一条梭鱼，不慎被另一尾黄鱼拍了一下，立刻就晕乎乎的被暗流卷走，直到与那四溅的浪花融为一体！
这种地方，要放在人类世界，绝对不会有大人容许自家小孩靠近戏耍。
那条碧波的长河，一旦坠落保管被水冲走，救都没得救。
精灵们会放心一群不懂事的小家伙在这里玩耍，不加看护？
凌歧再看，除了发现几百米外的河面上有一座石桥，容人通行，桥头桥位都有精灵战士值岗。
限于周围水岸、草坪上，以及围绕着草坪一些稀稀疏疏都没能合拢的树木，还真看不出有精灵看护者的样子。
他正待进一步寻找，却被主人无礼的打断。一些精灵战士有意识的挡到众人和百米外那处草坪中间，隔断了他们好奇的视线。
“都走这边，别再看了，那是我族未来的希望，你们最好不要有任何想法！”
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的精灵队长，这时忽然开口，神色严肃，显是对某些人的某些行为生出了极大的戒意。
容不得他不如此，奴隶贸易是中土大陆从未消停过的产业，精灵奴隶更能卖到天价，不论年龄。
其实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更不会怀孕，怕什么呢？况且索林和凌歧都是有身份的人，还真会拐卖儿童不成，再说不是还有甘道夫这位正义使者嘛。
由此也可看出，甘道夫的招牌也不是任何时候都管用。他要敢触碰某些禁区，照样被人打死，什么迈雅身份都不管用。
精灵一族的人口是当真稀少，这才会导致每个新生命都能得到全族人的认可与关照，轻易不会让他们暴露在人为的危险之中。
在出生成长方面，精灵和别的种族没什么两样。除了直接在维林诺转生的、极个别精灵里的“大人物”，精灵们也是遵循自然法则而来，阴阳和合，有一父一母，要经过幼年期。
幼年期是精灵最弱小的时候，基本没有抵抗力，还不如矮人顽童，所以会被保护的最为严密。
假如索林和凌歧知道，一个精灵部落一般在十几年、几十年中才会诞生一个新生儿，他们就能理解精灵们的慎重了。
外族人平时别说接触到那些小生命，哪怕只是多看几眼，都会引起成年精灵的警惕！
甚至，熟悉精灵族的人都知道，几大精灵王为此联合公布了一条法令。
任何敢在幼生精灵面前拔出武器、并且表露敌意的，只要是外族之人，一概会受到最严厉的审判和制裁！
凌歧依言收回了目光，那些小生命蕴含的灵魂能量实在太微弱，弱的令他不屑于多看。
美味需要时间去沉淀，青涩的苹果变红了才更香甜。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等到最后一人走出隧道，一块巨石轰然从天降下，稳稳遮住了整个入口！
这真是不给人留后路的节奏，越重要的地方果然越会严防死守。那何必又带他们走这条密道，绕去前门不行吗？
巫师的面子？要是为了给巫师面子，现在怎么又不给了！矛盾的行为果然不止人类会有。
凌歧腹诽，开始凭借恶魔超强的辨识灵魂的能力，从河对岸的瑞文戴尔要塞中，挑拣起今天的晚餐！
并非所有人都有他那么好的心态，自信到近乎自大。
矮人们身处“敌”营，对风吹草动都会生出极大的警惕，更别说这样的变化！
“嗯？是什么声音！”
“不好！后路被断了！该死的，这些臭精灵果然有问题！”
“当心！他们要把我们包围活捉！”
一些矮人本已为精灵队长的言辞不满，先前见到美景和新生命时稍微放松的心情不翼而飞。这时突然遇到变故，立刻有胆小的拔出了随身的武器，生怕被人关门打狗！
这一回，精灵们可没再无动于衷。
眨眼功夫，就纷纷拔出刀剑，利箭上弓弦，顷刻把所有敢于流露敌意的目标包围起来，肆无忌惮的杀意预示着一场屠杀一触即发！
对矮人们流露出敌意的，已经不只是个别精灵，而是所有精灵，包括塔莉萝！
第三十四章 葛罗芬戴尔
“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庞伯！毕佛！欧音！都给我收起武器！！”
甘道夫拍了拍额头，嘶声怒叱。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少提醒了几句，矮人们又开始给他捅娄子。
出于客随主便的态度，他不得不表明绝对站在精灵一边的立场。他挥舞着法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就差把武器砸到那几个被他点名的矮人头上了。
索林原本也按着剑柄，却没想要做什么，甚至也觉得那几个矮人小题大做了。
可听到甘道夫的话，他却又对巫师的偏帮十分不满，立刻冷笑着按下了命令同伴收回武器的指令。
不料，他很快发现，一向力挺他的铁杆盟友，这一次完全没有支持他的意思，更像是看好戏似的冷眼旁观。见他愠怒，那厮这才冲他左边的位置斜了斜眼，像是在示意他注意什么！
索林很清楚自己的左面是河滩，有一处宽阔的草坪，大概有十几亩的样子。
草坪上有九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幼生精灵，边上围了大半圈稀稀疏疏的橡树，林中极为安静。
另外，就是那条河的流水似缓实急，跳河逃走绝不实际。至于传说中的瑞文戴尔，就在河对面的山上，唯一过河的石桥离他所在的地方大概有六百多米。
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凌歧会在第一时间关注，索林也早就做好了相关情报的收集工作，就在方才那段不长的时间内，当大多数矮人和人类护卫好奇的视线还停留在幼年精灵身上的时候！
他不认为已经关注过的地方会在他一直都有分心注意的情况下出现什么变化，可出于对凌歧的信任，他的眸子骨碌了一圈，仍用余光瞥了瞥那个方向！
再然后，他按住武器的右手不自禁的绷紧！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一只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成年精灵，正将那一个个先前还在玩闹嬉戏的小精灵抱走。
精灵们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可该没有什么能隔绝声音才对！
精灵战士步履轻盈、仿若幽灵，这只是一种描述，并不是说他们走起路来真的没有声音，那是霍比特人独具的天赋。
小精灵纷纷对他们这些外来者伸头缩脑的张望，显露出十足的好奇，对冲突和危险茫然不知，但没有任何一个有哭闹的行为。
那些精灵将孩童抱走的过程如行云流水，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过程中，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也没消失，竟然成了最好的伪装，这让索林心中微微一紧，意识到他们也许真的犯了什么错误。
再然后，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当幼年精灵们彻底远去，草坪两侧呈拱弧形环绕、那片稀稀疏疏并不茂盛的橡木林里，一道道幽绿的身影开始活跃，点点翠蓝寒芒于阳光中惺忪绽放！
再看河边，被踩踏浅浅折腰的青草，还残留着方才孩子们嬉戏过的痕迹。
一名精灵男子、样貌过于年轻以致酷似少年的精灵男子，正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
他是所有精灵中唯一没对众人流露出明显敌意的，当索林瞥见他，甚至看到他在朝自己微笑！
索林彻底松开了武器，而后转身冲着那些正等他发号施令的矮人喝道：
“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放下武器！”
索林的心情非常糟糕，比方才还要糟糕，这让他忽略了同伴们的逆反情绪。
几个矮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和精灵火拼，既入瓮中，也只得乖乖当鳖，屋檐下要低头的道理谁会不懂。
他们只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矮人不好惹、更不好欺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此而已。就像有些生物总喜欢用它们可怖的、看起来凶残的一面来吓唬敌人。
事实上，矮人也一直在那么做，包括他们喜欢在外人面前胡吹大气，都是失去家园以后才染上的习惯和毛病。
十二位矮人纷纷收起武器与敌意，但凌歧敏锐的察觉出某些人隐晦的不满，这在前一次索林下达同样的命令时，还是没有的。
看来矮人们也不个个都是对谁就言听计从的木偶。
索林的愠怒当然不只是由于一再下达这种窝囊的、让他感到难堪的命令。
他的愤怒更因为无奈，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就和当年面对火龙时、不得不逃避、不得不背井离乡、做那丧家之犬一样！
那只金发的精灵，那只浑身散发着淡淡金辉的精灵，给他带来的压力竟不比火龙少多少！
金发、金肤，全都是精灵血脉极古极盛的表现，通常只有在维林诺转生的、经过众维拉批准重生的上古灵精，才有这种异状，这是殊荣！
当然，后人的血脉未必就不能比前人浓郁，那叫返祖。
可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又哪里是总人口从来没有超过5000的精灵族会出现，起码索林不认为那会出现。
是以，索林很清楚，只那来历不明的精灵一个，就足够全灭他们这支队伍！
那人左手中指上还闪烁着一点星辰的光芒，就像有一颗星星正停留在了他的指间。
索林、山下之王最正统的继承者、曾受过最严格的教育。
他知道那是什么，他知道那代表了什么，那是原本就倾斜的天平上，最大最重的一颗砝码，彻底压弯了他的脊梁！
塔莉萝在看到来人时明显流露出了十分的意外和欣喜，随即就隐藏住了，仿佛紧握珍宝不愿被他人发现的小孩，只余下一点点难以掩饰的窃喜。
可当她看向凌歧，发现那位强大到令她怦然心动的半精灵男子，低垂着目光，根本没有朝着金发精灵望去一眼，不禁又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他那样的耀眼，他怎么会、怎么能不关注呢？何况他还是她的...
精灵们可没有在矮人收起武器的第一时间就放下戒备，这次和上回不同，精灵们不愿意再把自己的高傲彰显。高傲的人有时候往往也会显得宽宏大度，因为他们目中无人。
精灵队长小跑到了河滩边，用精灵语叽叽咕咕朝着金发精灵询问起来。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包括先前背对着草坪的那些，也包括不太想引起对方注意的凌歧！
土著中实力最强的法瑞恩在看到那只精灵的第一时间，眼皮就扑扑地跳个不停。对方似有所觉，朝着他点了点头，法瑞恩立刻受宠若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在兴奋什么。
金发精灵同样看到了凌歧，两人却不约而同的错开目光，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对方，这叫共识。
金发精灵从陌生人身上闻到了不算朋友的故人的味道，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凌歧更不想、也不会同一杯红酒或者一块牛排交什么朋友。
“那个精灵，究竟是什么来路。”
阿历克斯走到凌歧身旁，轻声问道。
比起矮人们愤怒的聒噪，他更在意那些能给他带来明显威胁感的生物！
金发精灵，真的很强，强到法瑞恩不敢与之为敌，强到艾利克斯试图提前收集对方的情报，这是在示弱、是在求援！
“你有把握能对付吗？”
夏尔靠近两人，忍不住插嘴。
她先前还极为平静，这时已是一片凝重，她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土著的实力！
同样的英雄级，索林这种很勉强才达到这个级别的家伙，她一个就能挑两三个。面对甘道夫，她就必须和艾利克斯联手，才有绝对压制对方的把握。至于河边那人...
“不清楚。”
凌歧语气淡淡，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似乎不是在说一位强大的潜在敌人，而是路边的阿猫阿狗、野花野草。
他用一个简单的词就回答了两个问题，其中敷衍之意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
“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很想试一下。另外，他大概就是爱隆王吧。”
凌歧又补充着，和之前的敷衍一般，完全是在胡扯。
他很清楚，真要和对方动手，那也只有两种结果，碾压或者被碾压。
而试着称量对方的斤两，他更完全没有兴趣。对付这种强者，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一击必杀！
至于他的身份...
爱隆王？塔莉萝的表现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
恶魔善于玩弄人心，这离不开对人情世故的观察！
“这样嘛...”
夏尔沉吟，艾利克斯沉默，像是认可了凌歧的猜测。
没过多久，艾利克斯就意识到凌歧彻底“错了”，因为精灵的身份直接被己方队伍中资格最老、资历最高的那位给揭穿了！
“哈哈哈！竟然是你？！葛罗芬戴尔！拉莱芬迪尔！我的老伙计，是埃尔隆德陛下让你来迎接我们的吗？”
灰袍甘道夫面对这种情况满脸都是无奈，却又不得不强作热情的张开怀抱朝河滩走去。
老巫师一天到晚在各族做说客，企图让所有人都抛开私心、一致对抗邪恶。他那可笑的目标注定了即使奔走几千年也难有太大的成果，但也的确锤炼出了一副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以及随时变脸的本事。
他同时用辛达语和昆雅语称呼着金发精灵，一方面是表示尊重，另一方面也是故作客套、显得熟路。
他可不希望矮人们真在这里和精灵族发生什么冲突，何况中间还夹着人类。
“哦？米斯兰达！是你！”
“呵呵，您的光临同样令我族倍感荣幸。”
“不过，这些胆大包天的矮人，可没资格沾上您的荣光。”
“现在，就当着您的面，我要对这些愚蠢的不守规矩的矮人做出最公正的裁决——”
第三十五章 激怒
葛罗芬戴尔话锋一转，几乎没有给甘道夫留下客套的余地，直接就要宣布对矮人们的判决。
成年精灵大都老于世故，只是一般懒得表现出来，再多心计也隐藏在那副高傲的面具之下。
葛罗芬戴尔当然看出了甘道夫的企图，却不太想卖他这个面子！
甘道夫是迈雅，在西方维林诺时的名号叫欧络因，跟随曼威和瓦尔妲，居住在罗瑞安花园，本身也是妮娜的弟子，常常跟随妮娜到曼督斯的殿堂，聆听亡灵之语，从中得到智慧。
这就是甘道夫的资历，也是他有别于其他迈雅的地方。迈雅无数，无名无姓的最多，有名有姓又有人罩的屈指可数。在这些屈指可数的上流迈亚中，甘道夫的名头还很响亮——
欧络因，逐梦者、梦想家！
一般精灵但凡知道他的来历，总要给他三分面子。就像是朝廷下派的钦差大臣，不管品级大小，地方官都要忌惮几分。
当然他的身份在人类世界不太管用，因为大多数人类甚至是所谓的贵族也未必清楚他的来历。穷山恶水的刁民，会在乎你是什么钦差？
同样，这套在有跟脚有实力的人面前，也不太好使。封疆大吏可不会在乎你一个光鲜的身份。
你有背*景，难道我就没有？你有后*台，我的后*台会比你小？
这也是甘道夫行事总不顺利的原因，他身份虽高，要么遇上根本不买他帐的混蛋，要么遇上凭他的身份都压不住的巨头。
灰袍巫师能为自己赢来尊敬，但还没本事号令群雄。
“啊？哈！等等！还请稍等一下！”
甘道夫见老一套不顶事，立刻又换新招。
龙套的精灵队长已经对他心生不满，葛罗芬戴尔却很有教养的停下了施令，用温和的目光示意他继续。
“林奇！索林！你们都过来一下，我为你们介绍一位精灵族的朋友！”
索林和凌歧对视了一眼，矮人目光中充满了为难，林奇平静的仿佛事不关己。
事实上，这事儿本也与他无关，他和他的人自来到这里后，就没有任何不守规矩的地方。
可是，精灵们在处理他们的时候，真的会管这些吗？
精灵长寿，这也让他们很难将其他种族视为平等。
这还归功于他们只是活得久，力量上并非无敌，否则他们未必会比那些将人类视为奴隶羔羊的神魔高尚。
索林根本不对精灵们的品行抱任何希望，凌歧更不会天真的相信什么与人为善就能换来善意。
因此，当索林还在犹豫的时候，凌歧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满脸都是友好，就差在额头写上“大好人”这三个字了。
不知良善为何物的魔人反而表现的十分友善，怀着戒备心的索林胆小的彷如一只硕鼠。
“呵呵，这位就是葛罗芬戴尔大人吧，我听令嫒提过您的名字，您可以叫我林奇。”
凌歧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基本礼仪在各族间都通行。不过矮人更喜欢用拥抱来表示热情，而人类绅士则以闻手和贴面来占女士们的便宜。至于精灵，他们一般都遵从以右手中指轻触前额的古老礼仪，或者是欠身表示欢迎。
凌歧释放了友好的讯号，葛罗芬戴尔却隐去了微笑，漠然审视着他。
“你和我女儿很熟吗？”
他的通用语说的不错，但过于僵硬，也许这正是他想表明的态度。
远处众人见到那位仿佛是大人物的精灵变脸，各自都生出了不同的反应。
矮人和人类护卫们愤愤不平，艾利克斯同夏尔调整好呼吸，塔莉萝直接飞奔了过去！
少女精灵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对那个明明很优秀的半精灵青年表现出明显的敌意和不满。
“咳咳！葛罗芬戴尔！你不要这样！”
“他是音多人，你懂的...而且，年轻人就该有自己的交往，这不是很好吗？我觉得他和你女儿很般配啊！”
甘道夫抢在凌歧之前多说了几句，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索林见到凌歧陷入“窘境”，这时反而毫不犹豫走了过去，和他站到一起。
“哼！我知道他是音多人！隔着老远我就从他身上闻到了罗格的臭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现在已经死了！”
“至于我女儿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多说，我会为她的一切行为负责！”
“年轻人，很容易因为冲动而暂时迷失自我，这就是我们这些长辈存在的意义！”
听出这只强大的精灵对他的敌意，居然是由于仅仅哪来当一下话头的精灵少女，凌歧倒没什么懊恼，只觉得他很有意思。
他莫非就稳稳吃定自己？就因为手上的那枚魔戒？
在索林为葛罗芬戴尔那浓郁的精灵血脉感到震惊的时候，凌歧已经盯上了他的那枚魔戒。当索林发现葛罗芬戴尔还带着精灵三戒中的气之戒维雅时，凌歧早开始思考对策。
从巫王墓穴的资料中，他了解到整套魔戒一共有二十枚，分别是精灵三戒、矮人七戒、人类九戒、以及索伦的至尊魔戒！
从数据也可以看出，他获得的那枚人类九戒之一，只是最垃圾的一种，精灵三戒则是仅次于至尊魔戒的好东西。
葛罗芬戴尔居然能对抗魔戒中的索伦意志，这让他高看了这厮一眼，可也仅此而已！
若非如此，若非凭此，就算靠着现在这具身体，凌歧也不惧他！
凌歧当然不会知道，精灵三戒是唯一不用直接受到索林影响的，只会被至尊魔戒控制，所以现在能用它们并不表示意志有多强大。
他也大大高估了旁人能借用魔戒的威能！
魔戒的确威力无穷，但那是指在完全激活其中力量之后！
除非变成魔君索伦的傀儡，否则有谁能像他一样直接抽取魔戒中的力量？这已经不是使用、借用，而是吞噬、侵蚀！
哪怕面对着被高估了的葛罗芬戴尔，凌歧依旧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装孙子。
只见他刚准备说些什么，来挑动葛罗芬戴尔的神经，好让他的灵魂变得更加活跃，增加其美味，塔莉萝已经来到他的身旁，同索林一左一右把凌歧夹在了中间。
“哼！父亲！你究竟在说什么胡话呢！凌歧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塔莉萝说着，挺起了自己的胸脯，又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居然一把搂住了凌歧的胳膊。
这行为让葛罗芬戴尔直接就变了脸色，甘道夫则哭笑不得。
受到忽然变强的杀气所慑，索林直接把佩剑抽出了一半！
“咳咳！索林！先别冲动！”
“来！葛罗芬戴尔，我为你介绍另一位朋友，矮人的山下之王、索林！”
索林的身份在精灵眼里又比凌歧这个音多人后裔重上不少，葛罗芬戴尔甚至对着索林点了点头，微微施礼。
这已经是他在情绪激动时能够做到的极限，索林却像是受到了侮辱，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葛罗芬戴尔双眼冒火，甘道夫无奈的搂住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量让这只精灵惊骇，他甚至觉得自己动弹不得。
“葛罗芬戴尔！不要这样激动！谁都有过年轻的时候。你年轻气盛时，未必就比他们懂礼，做过的荒唐事也许更多，我可听说你曾经娶过一位登丹人的妻子。”
同为长寿者，甘道夫完全能理解精灵族内一些在外人看来过于严苛的规矩。比如但凡敢在幼龄精灵面前拔出武器的，有错杀没放过。他也能理解葛罗芬戴尔对于凌歧的怒火何来，因此试着从这方面进行劝说。
葛罗芬戴尔骤然被人提起埋葬在心湖深处的往事，忍不住皱了皱眉，怒火却消退了一些。
“正是因为错过，所以不希望后人犯下和我同样的错误。”
葛罗芬戴尔语气沉重。
甘道夫故作不悦：
“那么，莫非你认为你爱上你的妻子，就是你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喽！”
爱上一个朝生暮死的人，岂不是最严重的错误。不论是她、还是认识她的过程，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葛罗芬戴尔看着满脸倔强的女儿，却说不出这种话来。
“不，那不是错误，她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美丽！”
葛罗芬戴尔知道自己不该说这种话，这会让他在甘道夫面前陷入语言的劣势，但他更无法欺骗自己。
就在他怒火渐消的时候，凌歧嘴角闪过一丝玩味，居然又做了一件葛罗芬戴尔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只见他忽然搂住了塔莉萝，就在对方惊愕不已的时候，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看来你的父亲并不喜欢我，他也不像你说的那么通情达理。你说，咱们要不要私定终生呢？”
这样说着，他竟然还大胆的吻了一下塔莉萝的耳垂。
少女精灵面色唰地就红了，浑身僵硬，像是被巫术石化！
葛罗芬戴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甘道夫的禁锢，指着凌歧怒斥道：
“混蛋！狂徒！来人！快来人！给我把这个粗俗野蛮不懂礼数的音多人、还有那群肮脏下贱品行卑劣的矮人、和这个什么山下之王，统统抓起来！对了，还有那些人类，都给我抓起来！”
“我要把他们关到老死！”
葛罗芬戴尔怒不可遏。
凌歧大喜！那怒意勃发的灵魂，让他浑身毛孔都松开了！实在太美味了！
即便愤怒的灵魂只是所有异常活跃的灵魂中味道最普通的一种，但也比平静的灵魂美味的多。那就像加了热的蛋糕，香气扑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过火。
比起凌歧的欣喜，甘道夫却和精灵一样大怒。他瞪了凌歧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对某人在蜜酒之地的作为早有耳闻，倒是没怀疑什么！
“不！你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葛罗芬戴尔！他们都是朋友、是客人！”
“即便你不把他们当成客人！要囚禁他们，也必须经过爱隆王的允许！我要见带他们去见爱隆！”
甘道夫纵是再不满，也不得不站在凌歧一边，这就是立场明确的无奈。他知道事情再难挽回，干脆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第三十六章 谁的凝望
“什么？！你要带他们去见埃尔隆德陛下？”
葛罗芬戴尔被甘道夫吼的一愣，接着满脸愤怒都化为阴沉，神色在犹豫和绝然间不停变幻。
“甘道夫！米斯兰达！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维护的又是怎样一群小人。”
葛罗芬戴尔意识到自己在这场较量中彻底输了，他低估了甘道夫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的威望和他在甘道夫眼中的分量。
他现在已经不是贡多林十二贵族之一金花家族的族长，只是瑞文戴尔的高等精灵葛罗芬戴尔。
虽然从身份和辈分上讲、即便失去了金花家族族长的头衔，他依旧是爱隆王的长辈，可他知道单靠这绝对无法影响爱隆王的意志。
埃尔隆德不会无故与甘道夫为敌，或是出于这种“小摩擦”，因为他和洛丝萝林的女王凯兰崔尔，都是甘道夫最坚实的盟友，这已经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里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证明。
归根结底，他仅仅低估了甘道夫维护这些人的决心，他不能理解这些人的重要性，灰袍巫师的做法简直是在**裸的打脸。
葛罗芬戴尔本以为他起码会等自己宣布完判决，等这些人都被抓起来，再去找爱隆王代为斡旋。
只要那样，他就有一百种办法提前解决掉一些麻烦，至少能让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家伙永远消失！
那个混蛋的味道简直和罗格一样腥臭，他的性格更不讨喜，巨锤家族的后裔果然一代不如一代！
葛罗芬戴尔狠狠剜了凌歧一眼，发现他的手根本没有从自家宝贝女儿身上离开的意思，面皮禁不住开始抖动。
甘道夫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精灵绝对不该有的东西，低头蹙眉，立刻认定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葛罗芬戴尔，我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维护的到底是谁！”
“我更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这个世上的麻烦已经够多，我希望你还是当年那位英勇的、敢于为族人和皇子断后、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生命、和炎魔同归于尽的葛罗芬戴尔！”
甘道夫语气坚定而沉重，他不意恰是他这种好为人师的态度，最让人不喜。
你不会永远都是正确的！
当一个总是对的人犯下一桩意想不到的错误，他造成的恶果往往会比错误本身更加严重。
葛罗芬戴尔从凌歧身上挪开了目光，回首注视着平静的河面，很快也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我永远都是那个葛罗芬戴尔，但已经不会天真的、在快要胜利的时候、被敌人成功偷袭。”
葛罗芬戴尔话里有话，好像只是在回首过去，遗憾着当年的壮举。他本可完胜那头炎魔，而不是壮烈牺牲后在维林诺等上几百年、又耗费几百年去重生。
“甘道夫，你的敌人在魔多、在多尔哥多、在阳光下的阴影里、在大多数人都看不到更意识不到的地方，但那绝对不会是我。”
葛罗芬戴尔幽幽说着，语气诡谲，似在警告，又像是纯粹的抱怨！
他不经意的扫了凌歧一眼，也许发现了什么，可无法肯定，因此才会显得犹豫，才会需要另外一些情绪去覆盖天然的敌意。
美好的情绪可以让莫名的敌意变弱，最后消失。负面的情绪会让敌意增强，演变成杀意。
葛罗芬戴尔选择了后者，这也是凌歧做出的选择。
甘道夫低头沉思，并未注意到葛罗芬戴尔的目光。即便他注意到，大概也只会以为精灵发现了一些自己早就发现的事情。
他想着多尔哥多的死灵法师，那才是中土世界的大敌。
目前还没人能肯定它就是索伦，纵使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那也是猜测，只能对朋友说，不能在圣白议会上提出，寻求真正的帮助。
葛罗芬戴尔的话，证实了他的大部分猜想。
真正年长的人都知道，葛罗芬戴尔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战士，更有着罕见的预言天赋。
预言是对命运长河的窥见，那条河流却有无数的分支，所以能被实现的预言少之又少。再杰出的预言家做出的预言，也只能用来参考，而无法进行佐证，这又是无奈。
九成九的猜测，还是猜测。
“假如你是对的，那么我更应该保护好这些人，你无法理解他们在命运轨迹上的醒目程度。”
“带我去见爱隆王吧。”
甘道夫有自己窥视未来的一套，因此单方面结束了同葛罗芬戴尔的交流，最后一句话是冲精灵队长说的。
自从他嚷着要去见爱隆王，那些原本已经做出攻击或者擒拿姿态的精灵们，全都放下了武器。
在瑞文戴尔，始终只有埃尔隆德才是唯一的王者，葛罗芬戴尔也许不比他弱，但他永远无法取代前者下达命令，特别是当两者的命令有可能出现分歧时！
矮人们和人类护卫全都松了口气，包括夏尔与艾利克斯，也都为了不用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而窃喜。
唯有凌歧，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召唤恶魔的准备。
隐藏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但若利益过大，大到任何风险都已无所谓时，那就再无隐藏的必要。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怀中的精灵少女，坦然跟上了像在生闷气的甘道夫。
甘道夫努力争取来表面看似最好的结果，当然不是他放弃出手的理由，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态度的男人。
他随时可以在谈判桌上翻脸杀人、哪怕是一场他一手主导的和平会议。这才是凌歧，真男人的本色。
他放弃了最好的偷袭葛罗芬戴尔的机会，因为他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关注！
非是透过甘道夫的目光审视他的、高位的、难以力敌的某位。
而是他先前在巨怪林外、当他们还没经过最后之桥、还在卡多兰的时候，感受到却未能捕捉到的那股！
当时他分心思考着别的问题，错过了最好的“逮住”“它”的机会！
也许它甚至以为他还没注意到它，事实上他一直期待着与它的再会，它的主人的味道肯定会比葛罗芬戴尔更好！
现在，他已经确定，那股意识的主体，主体承载着的灵魂，绝对比眼前的任何一条灵魂都更美味、更滋补！否则，何来这种神奇的力量！
那甚至不是“关注”，只是一股清澈而飘渺的“凝望”。
它就在风中、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每当它与叶片碰撞，每当它与灰尘摩擦，它才会流露出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征兆！
它是一种极为神秘的魔法，也许是某种视觉系魔法。也可能是更为神奇的、精神探测类魔法。
凌歧总觉得有什么正随着微风进入他的耳窍，试图侵入他的大脑，但那无法干扰到他坚如磐石的意志。
他很肯定，施法者就在附近！
这个世界的本质导致释放法术远比在其他位面困难得多，就算是天赋能力也一样。隔着几千几万米作法那是做梦，有道具也困难无比，能成功的起码是传奇级数！
这种程度的法术——
这个人除了灵魂资质以外的实力，绝对不会比甘道夫弱，但也不会比极限状态的甘道夫强太多！
它还不是传奇！
又是一只古老的精灵？麻烦的法系强者！这个人应该会比葛罗芬戴尔更难对付，要获取更大的收获果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并接受更大的风险！
世界对法术极为严重的削弱，不表示*法术就成了鸡肋，因为同步被削弱的还有所有生命与非生命对魔法的天然抗性。
比如凌歧的火焰抗性天赋，放到这个世界基本就没用了，站到篝火里照样被活活烧死，最多是不怕被开水烫。
更困难的施法，往往也意味着每个能被释放的法术，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施法者对法术的掌握也远超大师级的程度。
这意味着不论是看起来更弱的法术、还是看起来更弱的施法者，其实都更接近、更接近掌握规则的本质，那会让它们变得更难对付！
弱者眼中的世界就是物质的，一斧头砍死一只地精就是高手。
强者眼中的世界是多元的，物理只是最简单的基础和必须存在的载体。
弱者害怕敌人力气太大，强者畏惧敌人掌握着自己不了解的手段。
凌歧决定先去见见那位爱隆王，为此深入敌营也无妨。
假如爱隆王就是那个早已关注他、关注他们的神秘人，他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盛名之下无虚士。
穿过一片橡树和榆树组成的树林，迈过了横跨长河两岸的石桥，然后拾阶而上，一步步爬上层层梯进的山崖，客人们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瑞文戴尔。
站在瑞文戴尔的宫殿外、位于要塞二楼平台的露天广场上，望着下方缩小成一簇的绿荫和山坡，一切感觉又都截然不同。
那些景物太渺小了，长河还不如沟渠宽阔。
果然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瑞文戴尔真是遗世独立的好地方，地势险要、占地不少。
他们先前在山下看到的只是崖上的一面，长河边面积不小的草坪，亦连瑞文戴尔的后花园都算不上。
瑞文戴尔的正门恰在平台下方，位于要塞第一层，大门外直接就是一片平坦的操场，比二楼的露天平台要大上十几倍。
操场的尽头有一座陡峭的梁桥、通体石质，与谷底架在河面那座乍看相似，表面都有着红黑的斑纹。
但它更长，因此更显狭窄，直如长虹般从一面悬崖撞上了另一面峭壁，完全不管重力的制约。
桥的两侧都没有护栏，爬在桥边俯身就能看到桥底挂着石笋般的菱柱，这让人走在上面都会两股颤颤，仿佛风一吹就要掉下去。
桥面离谷底起码有三四百米的样子，摔下去谁还能活命？
这是瑞文戴尔真正的门户，无需落石镇守，相信从对面通往外部的线路肯定更复杂，更隐秘。
第三十七章 埃尔隆德
凌歧一行人在二楼露天平台上等候着，还不到半个小时，下面就有一队骑士巡逻归来。
看着那些衣甲鲜亮的精灵骑士从对面崖上驰骋而至，通过悬桥时井然有序，人不惊马不惧，当真让人类骑兵们又惊又羡。
矮人们倒是对那些个骑士挑肥拣瘦，这个说那只精灵太弱，那个说带头的骑兵队长长的太娘们，像个小受。
矮人聒噪起来就像是一群鸭子，嘎嘎嘎，完全不知节制，可让人类护卫们听着心里就是舒坦，也不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他们又开始和矮人称兄道弟，有些胆大的一并数落起精灵骑兵们的不足，但他们的声音比矮人小的多，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些精灵骑士真的很强，一个就可以干掉他们三四人！
周围精灵全都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到许多不堪入耳的评论。
凌歧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以及不屑，目前后者更占上风，他们正等着自己的王给眼前的乌合之众下达最终判决。
“都安静点！爱隆王要来了！”
甘道夫忽然从平台边走了回来，沉声喝道。
凌歧一直都靠坐在平台左侧的护栏上，整个平台外凸的部分又呈弧形，因此他早就看到甘道夫和那位精灵骑兵队长点头招呼的情形。
果然，还不到五分钟，一队全副武装的精灵就先后出现。
他们没有进入宫殿，下了马直接从平台右侧的小径攀爬上来，这说明领头的人很心急。
领头的正是那位穿着黄金鳞甲、腰部股间和胸口都缀着绿色纹饰的精灵骑兵队长，他摘下头盔，披散着的金发让他看起来更添娇媚。
这个男生女相的、娘们儿似的精灵小受，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埃尔隆德、爱隆王？
矮人们目瞪口呆，尤其方才口出狂言的那只，立刻用眼神警告周围的小伙伴不许胡说，其他矮人纷纷憋着偷笑。
埃尔隆德先和甘道夫用精灵攀谈了几句，脸色略微凝重，似乎遇到了一些不太顺心的事情，类似的情绪很快传染给了灰袍巫师。
这引起了索林和众人的不满与警惕，大家都认为精灵王在宣布对自己的判决。
很快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当爱隆王抽出空来，他对众人的态度和剑拔弩张的葛罗芬戴尔完全不同。
他先是走到索林面前，和他正式的交换了一下礼节，仿佛自己面对的仍然是那位全盛时期坐拥金山银山和千军万马的山下之王，而非落魄的丧家之犬，这让索林的怒气稍微收敛。
接着，只是和矮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他便仓促的走到凌歧面前，用长辈看向晚辈的目光注视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甘道夫半年前给我来信，说他找到了怒锤家族的后裔，勇猛的音多人，我原以为你会更壮实一些、也更高大。”
凌歧看上去并不瘦小，多次经过灵魂洗礼，他的身高又长了一点，有一米九以上，在精灵中也算不错，而且颇为精壮。
爱隆王这样说时，语气温和，竟连生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拳拳之意，可见他对凌歧的期望。
“哦？是吗？呵呵~”
“陛下，实不相瞒，您和我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我以为您应该更威严一点，更成熟一些。”
“您的眼睛应该再大一点，那样更有气势。您的眉毛应该更浓一些，那样看起来会更稳重。当然，主要还是由于五官太秀气，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位王者。”
凌歧的回答让正微笑着的甘道夫和埃尔隆德同时愣住，随即周围的精灵们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怒意，两个老家伙却相视莞尔，哈哈大笑起来。
“埃尔隆德，你觉得他怎么样？”
甘道夫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我个人很喜欢他，他的实力和胆色出类拔萃，而且有股身经百战的气魄，不过那件事情还需要其他人的同意，这是规矩。”
爱隆王用精灵语回答，除了他和甘道夫以及周围那些精灵，客人们没有一个能听懂。
许是怕引起误会，爱隆王立刻又转身对凌歧微微一笑，确然倾国倾城。
“你是不是以为我应该长成这样？”
只见爱隆王居然扮了个鬼脸，用食指和中指撑开了眼皮，拇指把下颚挤成了一团。
顿时，他那张美丽的面孔变得无比可笑，眼睛大大的、还分得很开，尖消的下巴皱在一起，像个et、青蛙怪。
“噗！”
矮人庞伯刚灌的烈酒还没来得及咽下，这时不禁把酒水全喷了出来，压惊之举算是白费。
他对传说中三大精灵王里最严肃的那位设想的形象彻底崩塌，随之消散的还有因方才出言不逊而生出的恐惧感，虽然他知道那不可能被对方听到。
“哈哈哈，我猜外族人想象中的我大概就是那副模样，古板、守旧、严谨。就像你说的，眼睛更大、眉毛更粗、也许颧骨还要高一些、鼻子也大一点，方面阔口，那才更像是一位王者——更像人们想象中的王者。”
爱隆王放下了双手，这时说着，语气还是温和的，却多了一些迫人听下去的味道。
他背着手在原地走了几步，而后认真看着凌歧，严肃道：
“只有无知的人才会用肉眼去分辨事物，而我们用这里。”
爱隆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左侧胸前金色的甲片上纹着一副云图，像是某种铭文。
“林奇，我和甘道夫都对你有许多期待。你的身上，有一些别人都没有的特质，也许那正是这个世界需要的。”
“从黑暗中走来，在阳光下重生。他有着精灵与人类共同的血脉，他将成为这片大地唯一的主宰，真正的人皇。他的剑能斩破邪浪、他的勇气会激励人心、他用良知引领着子民，他的到来、必要驱散笼罩在大陆上空无数年的阴霾。而那时，还留在中土的精灵，也会回到维林诺、回归独一之神的怀抱，获得真正的宁静。”
爱隆又用精灵语说了一大段话，像是某种诗歌，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凌歧疑惑的望着他，埃尔隆德看向他的目光极为复杂，有热切、有好奇、有怀疑、更有期待。
“呵呵，没什么，那是我的父亲带着母亲去到天上之前，留下的一段预言。”
爱隆王指了指天空，那里有大片的蔚蓝，还有一点点碎散的白云。
凌歧知道，当夜幕落下后，那里会升起一颗光彩夺目的星辰、埃兰迪尔！
那就是爱隆王的父亲！
当他率领联军打败魔苟斯后，驾驶着传说中的威基洛特，带着自己的老婆，无畏的冲向天际。
那时，他便从最伟大的航海家升格成了最惹眼的宇航员...
凌歧早就从土著们口中听到过不少类似的传说，各种版本都有，离奇的、曲折的、虐心的、慷慨激昂的，他对真相却不置可否。
当然，假如他知道会发光的并非埃尔隆德的老子，更不是瑟丹造的船，而是绑在埃兰迪尔头上的精灵宝钻。那么，他也许会尝试飞向天际，把那颗最耀眼的星辰击落下来...
精灵宝钻，那才是真正的隗宝，它蕴含能量远超至尊魔戒，它甚至已经超出了神器的界限！
见凌歧蹙眉沉思，爱隆王还以为他心有所得，便又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孩子，记住我的话，不要用凡人的目光去看待一切，要多用这里、和这里。”
爱隆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和头脑。
也许是怕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爱隆王补充着：
“你知道吗，好几年前我就以为自己找到了命运的关键，那是伊露维塔的珍宝，大陆最后的希望，当时的我十分欣喜并且自豪。”
“直到我遇见...我才知道自己是错的。”
面对爱隆王没头没脑的话，凌歧也唯有沉默。
可他已经意识到，也许爱隆王误会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
“林奇，你不用担心，你遇到的麻烦，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爱隆王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肯定不是指当前这件事，然后又故意大声说道：
“另外，对于族人和朋友，我们肯定不能用对待外人的方式处理他们犯下的过失，所以，我不认为应该对你们进行什么审判！”
“还有就是，蜜酒之地的领主、怒锤家族的后裔，我很看好你和塔莉萝的未来。”
爱隆朝着凌歧挤了挤眼，他的态度，让殿内阴影中的某人怒然拂袖，撞翻了几名使者，不悦离去。
一直关注着他俩的索林，听到最后也拉长了脸。明明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却仿佛受到了最可耻的背叛！
“索林，不要多心，林奇和那些精灵不是一路的。”
众人中唯有巴林看穿了索林的心思，这时忍不住上前低声劝说。
“我明白，朋友就是朋友。”
索林认真的回答，巴林舒了口气。
“但也只是朋友。”
索林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接着，爱隆王开始命令侍者为远来的客人准备食物，又提到了比尔博的事情。但除了凌歧多问了几句，表示关心，巴林和波佛在听说小霍比特人暂无生命危险之后，也流露出明显的喜色。其他人全都无动于衷，仿佛那就是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众人的表现全都看在甘道夫的眼里，老巫师只是沉默，并未多说半个字。
第三十八章 疑惑
日暮黄昏，对精灵美食期待了许久的客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盘盘被摆上桌面的生菜和水果。
矮人和人类护卫面面相觑，最终只得赌气发泄似的啃起那些“自然恩赐的礼物”。
很快，在被兵痞们教唆带坏的尼丁建议下，众人开始拼酒划拳。酒是果酒，喝起来不够滋味，气氛却很容易被调动，矮人和人类都喜欢诈唬。
夏尔和艾利克斯没有加入那场无聊的游戏，他们频频看向身后的宫殿，凌歧、索林以及甘道夫都不在场。
他们早就陪着爱隆王去到了要塞的三楼，也是宫殿最高的一层。
瑞文戴尔除了环境优渥的山谷，通向外部的主体建筑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要塞，和刚铎的白城以及洛汗的圣盔谷有那么一点结构上的神似。
承载要塞的孤崖，其顶部呈现天然的梯状，这种现象很罕见，确是极好的筑寨场所。
要塞最底层坐落于悬崖的基层平台，离地大概有四五百米高，这在迷雾山脉中算不得什么，可相对于寻常生物已经是天塹。
依次往上叠造的宫殿，基本都有一面挨着崖壁，这样可以增加其牢固性，也能充分利用天然的梯形空间。
是故，这座要塞虽然大体分为上中下三层、可以看做一二三楼，但每一层、每一楼都有十几二十米高，完全可以再精细划分，越往上越是如此。
等他们站在“三楼”，从前边的阳台看向那座通往外界的悬桥，已如一道细细的绳索。
三楼没有露天的平台，但是有条小径可以通往后崖，那正是四人的目的地。
“甘道夫，老朋友，你和我说句实话，这真的只是寻常的历史鉴定吗？”
爱隆王边走边问，对于身边的危崖视而不见。
“咳咳，当然，只是一点学术方面的疑问，你就不要多心了。”
甘道夫故作不悦，爱隆王略微颔首，不再纠缠。
他又不是傻子，老朋友那么明显的暗示，他会听不出来？而且索林也未免表现的太紧张了。
爱隆王晃了晃手里的地图，索林一直在拿眼偷看他，紧盯着那幅地图。
“我只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秘密需要用月之文字记载、记载在矮人的地图上。”
“你们的运气还真不错，今夜月色会很好，要是平日，我也无法解读这些神奇的文字。”
爱隆王看了看天空，目光在埃兰迪尔之星上多停留了片刻，接着又看向他一直特别关心的凌歧。
“林奇，你在想什么呢？”
凌歧正分心搜索那股先前察觉到的“意识”，一路上都显得心不在焉。
他现在已经知道那并不属于埃尔隆德，却不相信他会对此一无所知！
不是埃尔隆德，又会是谁？
幽暗密林的瑟兰迪尔？不会是他！
也许是洛丝萝林的凯兰崔尔？或者某个神秘的精灵强者，类似葛罗芬戴尔。或许不是精灵，而是某位巫师？
“哦，没什么，我在想亚拉冈，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爱隆王听他提起那个孩子，不禁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是啊，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他身上有些、一些吸引人的品质。另外，他的身世和你还有些相似，都是贡多林的后裔，不过他的血脉是纯正的人类。”
“因为他的祖先、我的哥哥、艾洛斯，在当年就放弃了永生的机会，选择成为一个凡人。即便他成功开创了努曼诺尔帝国，又如何~”
“唉~”
埃尔隆德叹息着，似乎在为同胞兄弟的选择而遗憾，可他尊重对方的选择，他和葛罗芬戴尔完全是两种人。
凌歧微感意外，没想到那个小家伙会和爱隆王有这样一层关系，难怪爱隆会对他有些特别。一个真正寻常的人类小孩，又哪会有那样优秀的天赋！
他更意外的是，原来半精灵都可以选择是否永生，这大概是对血脉亲和的一次认定。
寻常人类世界的传说中可没这说法，半精灵的寿命似乎都是天生的，比不上精灵，但远胜人类。
也许那是由于流落在外的半精灵血脉过于稀薄，比如音多人的王族。又或者他们的血脉本就没什么特殊，只是普通精灵的分支，就像大多数没什么名气的半精灵，因此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所谓选择，不过是一种往左往右的转折。拥有多种未来的人才需要选择，一般人沿着唯一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
爱隆王摇了摇头，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命运对那个孩子并不公平，但我们不能责备唯一之神，因为造成一切悲剧的根源，是肮脏的权欲和人类的愚蠢无知。”
也许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太过，爱隆王补充道：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愚蠢，但我依旧希望你能从现在开始就学着用你先祖的目光、更清澈的目光去看待世界。”
爱隆王话里有话，甘道夫身体微微一顿，可没有被人发觉，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一点笑意。
凌歧点了点头，并未多问，他更在意那句清澈的目光，他相信在凡间因该没有什么比他感知到的那股“注视”更清澈了。
路很快到了尽头，月光也开始慷慨的洒向大地。
站在一处祭坛前，爱隆王摊开了手中的地图，用背面冲着天空，正是那段以古老的精灵语书写成的文字。
月光落下，隐隐在地图上方一尺之地出现了如有实质的微粒，水雾般的落在地图上，这奇景让索林下意识的靠近了一些。
随着被更多的月光微粒浸没，那行凌歧只认得区区一个单词的字迹开始模糊，一行新的像是用纯净的月辉书写的文字缓缓浮现。
这行新句，他一个词也不认得。
难怪甘道夫一定要来这种地方，秘密竟然不在那行字里，竟会藏得这样深。
“画眉鸟敲打之际，站在灰石旁，都灵之日的落日余晖，将照在钥匙孔上。”
埃尔隆德用古怪的腔调嘀咕着，而后又通用语翻译了一遍，大概就是那行字的意思。
凌歧茫然不解，这听起来像是某种线索，对时间和地点都有描述，但比起相对明确的时间，地点就有点玄乎了。
灰石旁？钥匙孔？莫非灰石是孤山的某个标志性地点？
画眉鸟敲打之际？鸟又不通人性，没事敲打石头干嘛，难道是某种预言？
或者...是指当地画眉鸟的一种习惯，比如松鼠总喜欢往树洞里藏坚果，也许在每年的都灵之日、在正确的地方，当地的画眉鸟都会做着同样的事情，进而为能解读出这段文字的人“提供”线索。
相比凌歧一知半解的猜测，索林已经是大喜，一步上前抢过了地图，完全无视了爱隆王的愕然与不悦，生怕被人夺走似的。
看得出，他已经猜到了谜底，至少坎破了这段话的意思。
只是他的行为，未免有些粗鲁。
索林又看了眼手中的地图，发现那行文字在离开月色照耀后就已经变淡、正在逐渐消失。
这无所谓，因为它已然功成身退，他只是不想把矮人的东西留在精灵手上。
“好了，麻烦我帮你解决了，你再去看看比尔博吧，他现在还很虚弱，也许会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
埃尔隆德并未掩饰自己的不悦，冷冰冰的对甘道夫说着，而后又对凌歧吩咐道：
“你跟我来。”
他的语气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话中不容抗拒的意味却更明显。
凌歧本能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因此颔首应下。
爱隆王满意的微笑，竟然没有对矮人山下之王做出任何安排，径自离去。
凌歧找到了对自己而言最大的修行福地，这又莫名其妙像是撞上了一桩机缘，因此也完全没有心思再去搭理暂时没什么用处的山下之王，便自追了过去。
看到两人、特别是凌歧的表现，索林面色铁青，他不觉得是自己无礼在先，只觉但凡和精灵沾上关系的，果然都不可理喻，没有半个好东西。
他尚在愤愤不平，气得浑身发抖。甘道夫见状，只得劝了他几句，却看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甘道夫担心比尔博的伤势，等凌歧二人走远后，也不再陪着固执的山下之王吹冷风，留下索林一人在怒火中燃烧，飒然离开。
面对着下方不远处升起点点星火的瑞文戴尔，索林握紧了拳头，暗暗赌咒发誓。
走过蜿蜒的盘山小径，穿过了一条幽深的隧道，凌歧跟着埃尔隆德回到瑞文戴尔的宫殿。
他没空担心队友们的处境和安危，他相信他们暂时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再者，在凌歧看来，即便两位队友真遇上什么未知的意外、全都死光光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精灵宫殿中的布置比较清爽，壁饰华丽但不奢侈，就是自然的气息重了一些，这让凌歧不喜。
同样是在第三层，埃尔隆德七拐八拐就把凌歧带到了一处偏殿内。
这座偏殿大概有十米见方的样子，不算太大。
其中一面是山崖的绝壁，凹凸不平，另外三面都是原木垒石的承重结构，中央又有一座喷泉似的人造景观。
已经有两人站在喷泉旁等候他们，左边那位是女性、女性的精灵，样貌极为柔美，远远看着就撩人心神，可惜没有露出正脸。
金黄的头发和淡金色的肌肤证明了她高贵的血统，这也是她身份最好的旁证，中土大陆绝对没有第二只这样高贵的女性精灵，除了洛丝萝林的女王、凯兰崔尔！
凯兰崔尔对面，站在喷泉另一边的，是一位男性精灵。他同样显得很年轻，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肤色却偏白皙，只有一点点金辉。
凌歧见其身影就知其来历，因为他早通过追随者的视界，看到过他无数次！
幽暗密林的王者、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已经离开了幽暗密林？
这怎么可能！恐怕到现在他的追随者李奥还以为自己的便宜老子，依旧呆在幽暗密林的精灵宫殿内！
从他进入这处偏殿开始，那股无形的注视力就消失了，这证明关注他的人就是两位精灵王之一。
遗憾的是，他已经无法确定它来自于谁！
第三十九章 精灵的礼物
辨认暗中的关注者并非当务之急，这些人的目的才是重中之重。
凌歧心中生疑，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会引来三大精灵王一致的关注！
天生的警惕让他暗中召唤恶魔分身接近，虽然直到现在他都认为这不该是一件坏事。
埃尔隆德对他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另外两人也完全没有拔剑张弩的意思。
纵然如此，他依旧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其他人手中。
好事也好，坏事也罢，能控制住事态发展趋势，才有好坏可言，否则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凌歧的小动作很隐蔽，获得山脉之心后，恶魔分身身上的凶焰也已经被掩盖了不少。这虽然不是山脉之心最根本的用途，却是对目前来说最合适的。凌歧已经尝过甜头，这次又牛刀小试。
果然，两位男性精灵王根本没有发现凌歧身边的异常，他们仅仅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传递着各自对凌歧的看法。
摆出如此阵仗，埃尔隆德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把凌歧带到泉池边。
精灵们做事果然有够特别。
瑟兰迪尔从凌歧出现开始，就一直用那种威严的目光审视着他，那样很不礼貌。
凌歧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和忌惮，又或是明显的反感，如此不卑不亢的态度，配上他那副俊美的容颜，确然有些超然的味道，不比三位精灵王中的任何一位逊色。
直到他稳稳站在池边，瑟兰迪尔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优雅的朝着埃尔隆德点了点头，看似是对某件林奇还不知道的事情表示认可。
凯兰崔尔一直都注视着那汪平静的池水，她是三位精灵王中最特别的，这不止是她女性的身份，还有她的年龄资历，以及神秘性。
她是洛丝萝林的女王，名头不比爱隆王小，可见过她的人却比见过爱隆王的更少，少得多。而她的年龄...
当凌歧意图召唤邪恶力量降临时，她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轻的仿佛蜻蜓点水，几近无迹。
直到凌歧离她不足三米远，她这才偏过头去，脸上挂着和另外两人一般柔和的微笑，注视着被某些人当成希望之星的半精灵的男子。
凌歧不禁肃然，他以为这世上再没什么能让他动容，他错了！
他能对爱隆王的强大和美色无动于衷，他能对泰山压顶的威势不假颜色，但他无法直视那种最纯净最透明的柔美！
清水芙蓉？空谷幽兰？
但凡能想到的、能被描述的事物，都无法形容凌歧此刻所见！
凯兰崔尔没有蒙上朦胧的面纱，她的样貌过分清晰，清晰的让人觉得迷惑，如画如梦。
她很美，以人类的眼光，她已经美的无法用语言去描述，但那仍旧属于凡间的美，绝对无法震慑凌歧这样的魔头！
她的美貌只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地方，她的气质也仅仅是百花盛开时点缀在花瓣儿上的露珠。
在那气质的背后，在那灵魂的深处，在那比意识更遥远的地方，那被藏起来的、人们对美好的执着、才是她身上的动人之处！
每个人看到那张美丽但绝对配不上那个灵魂的脸孔，都会自心底浮现起最美好的回忆和渴望。
意志薄弱的人会认为她就是苦苦追寻而不得的挚爱，意志坚定的人也会被拨动心湖，浮现起心灵中几乎已被遗忘的柔弱！
她的样貌配不上她的灵魂，她的灵魂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凌歧默然，他从那张脸上看到了他的妻子，她竟然从未被他忘记，他又看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凯兰崔尔不自觉的泛起一丝柔和之外的微笑，像是骄傲，又像是满意和自得。
她的笑容并未维持太久，亦如凌歧从未想过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心动，她也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拒绝她的“祝福”！
陷入回忆中的凌歧，只是失神了十分之一个刹那。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缅怀，心底就又泛起一股无端的愤怒和酸楚！
那是他的桀骜和倔强在咆哮！
他为自己藏起来的、仅存的美好，不该被人利用！任何试图利用他这个弱点的，都要被毁灭！
他不愿承认、他不能承认、他不敢承认——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同时又觉得，没有被梦幻般的美好迷痴，只是必然的结果！
他早就没有了弱点，包括他以为给自己留下的弱点！
他不愿承认、他不能承认、更不敢承认，他其实早在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后，在他于轮回中殊死搏斗之际，当他毅然决定化身恶魔之时，也许在更早前，他就丢掉了所谓对曾经的执念！
也许那被记住的，只是脑海中自然烙印的过去的场景，再无更多。
“不论如何，不论理由，那些都不再重要！”
凌歧自语，冷笑。
他是凌歧、是林奇，也可以是任何人。
他，就是他，无需别的去定义！
谁的丈夫？或者某个为了私仇敢和全世界为敌的疯子？
呵——
曾经的他为了追求强大，需要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复仇、比如害怕无望复仇，比如为了走的更远，能去看看轮回的彼岸，究竟有何等瑰丽的风景。
现在，这些都不再被需要！
当一件事情或一样东西追寻的太久，人们甚至会忘了原先去追寻它的目的。
变强需要理由吗？
变强不需要理由吗？
恶魔坚定的回答，不！
凌歧低下头，想了想，认真的对自己说，不！
当强大已经不需要任何理由，不为了守护、不为了毁灭，只是为了这个词代表的意义本身，那么这个人的未来，还有什么能去限定？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弱点！
“孩子，你不用那么紧张。”
精灵女王的声音很好听，她看穿了凌歧的伎俩，却没有揭穿他。她意外于凌歧的坚韧意志，却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好！
“呵呵，凯兰崔尔，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在紧张。相信我，即便你...让他见到真实的你，他也不会有半分失态。”
做为一名极其看重血统的精灵王者，瑟兰迪尔本该对凌歧这种血脉稀薄的半精灵不屑一顾，却不知为何表现出了十分的善意。
真正的她？
凌歧心中一动，却已经不会生出更多的兴趣。
“呵呵，也许吧。孩子，看着我，我是来自洛丝萝林的精灵女王、凯兰崔尔。或许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好好认识一下彼此。”
凯兰崔尔的热情并未稍敛，也许她是想在失败的基础上进行多一次的尝试，也许她只是想看清传说中的命运之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至于要在做什么之前好好认识彼此，三大精灵王似乎都知道，被瞒着的只有凌歧一人。
凌歧抬起头来，先是对三位精灵王各行一礼，这才带着一副坦然而洒脱的姿态看向凯兰崔尔。
他猜错了，凯兰崔尔并未再次进行任何尝试，也没有细细的打量他。
可能是在他复又抬头的刹那，她认为她对他的了解已经够多，而他对她的认知，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这是理智，亦是傲慢，凌歧很快就能理解她的傲慢！
因为当他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抬起左手朝他眉心轻轻一点！
“究竟是什么时候！！！”
凌歧瞳孔收缩，恶魔的气息差点就要喷薄出来！
他生生忍住了，精灵女王出人意料的举动带来的并非破坏性的结果，他从那截葱嫩的手指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只有一点像是种子的、活性十足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被送入到他的灵魂中！
那颗种子同样没有什么力量，如果之前透过甘道夫的目光注视他的、是几百米高的浪潮，那么现在这颗种子，就只是一滴小水珠。
偏就是这样一滴没什么力量的水珠，轻易穿过了层层伪装的外衣，直入到淡紫色纯净灵魂的最深处！
他那紫色的灵魂颤动了一下，即无变化。
但他能感觉，他的灵魂更活跃了，像是重新拥有了生命！
“啊！洛丝萝林女王，您的力量果真...”
凌歧看到面前的凯兰崔尔满脸疲倦的凝望着他，那种凝望让他感受到了最纯净的味道，虽然没有了时刻试图进入他脑海的透明意志，但他已经得到了某个问题的答案。
他听到瑟兰迪尔像是在恭维的声音，甚至能从声音的频率和抖动中听出一丝虚假，这是从前绝对不可能被分辨出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界、五感都变得无比清晰，他能看到地上的每一粒尘埃，能看到泉池中每一滴鲜活的“生命”，能听到更远处两位同伴的窃窃私语，也能看到凯兰崔尔身上分明比葛罗芬戴尔更浓郁数倍的金辉！
再然后，就在灵觉变得无比清晰的瞬间，他忽然察觉到来自西南面极远处、那个被称为海外仙境的地方、正有什么在不遗余力的召唤他！
那是土著们的福音圣所，所有精灵也都在等待着来自那里的召唤！
凌歧心中骤寒，瞬息调动全部隐藏起来的元磁之力，将自己的灵魂团团裹住！
这还不够，他几乎在十万分之一个呼吸内，就将九成九的灵魂本源转移到了恶魔分身之上，余下的一点意识甚至不够维持肉身的正常活动！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瑟兰迪尔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有余音在回荡！
三位精灵王满心欢喜的看着生命的种子进入未来之星的灵魂，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此有所表示，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凌歧，瞪着眼睛仰天便倒！
瑟兰迪尔的恭维被惊愕替代，其他两人的表情，和他一般无二！
第四十章 未知
魔藏界，无序之地。
凌歧注视着眼前的混沌，以及混沌背后那一点有序的光明，只觉一切都无比新奇。
这是他第一次在未召出恶魔分身前，就将几乎全部意识转移到它的身上，这意味着他的大部分意志都已经离开了中土世界，来到了这个除了魔胎之外一切生物都无法生存的地方！
主宰的提示如同警笛般的鸣响，接连不断，凌歧只分心一看，眼前就被大片的血色覆盖。
重复不停的警告，仿佛要把他分出的那部分注意力全部占据，甚至延伸入侵到他的主体意识中，好让他深刻明白此时的行为究竟是多大的错误，那是被绝对禁止的！
主宰的提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要轮回者“强制阅读”的情形，这情况当真是头一遭，起码凌歧是第一次碰到，他充分感受到了主宰意志的霸道，即便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
比起先前凯兰崔尔对他脑海中记忆和思想的“窥探”，这根本就是堂而皇之破门而入的“侵犯”！
凌歧很想多看看周围与众不同的、绝无仅有的“无序的空间”，可惜他知道主宰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的做法的确已经越界！
意识的转移瞬息就能完成，从出到入在他不过几个弹指，而在有序的正常世界、中土大陆，却已经整整过去三天！
当凌歧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知觉的异常！
并非肢体变得不听使唤，成了高位截瘫。而是它实在太好使了，脱胎换骨一般，令他产生了依旧呆在恶魔分身中的错觉！
他感觉这具身体无比轻盈，羽毛一样，随时都可以飞起！
他又觉得这具身体无比强大，强大到一拳就可以击穿一座大山，一跺脚连大地都要震动！
当然，他肯定这些都只是错觉，因为他依旧躺在床上，暗暗运劲的行为也没有让床架四分五裂！
守在床边的一共有三人，他的两名护卫队长、法瑞恩和尼丁，以及另一位素不相识的精灵女孩。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尼丁正在打盹儿，法瑞恩满脸心事的发呆，精灵女孩则在一旁窗边打理盆栽，一时竟然无人发现他的状态变化。
凌歧呼出了属性面板，先是翻过整页整页的警告，这才看到最先那条、在他的意识还没离开这具身体时的提示：
“警告，由于不可抗拒的外力，你已被植入了异种灵魂精华，由此导致的一系列变化...”
提示戛然而止，接着就是对他转移灵魂行为的判定，要求他立刻回到已知的坐标区域，否则将直接被认定死亡。
主宰的命令对凌歧可没什么威慑力，就算它如同乌鸦般的聒噪。但如果被认定死亡，天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诡异的变化，也许他的灵魂直接会被湮灭，也许他再也不能离开魔藏界，凌歧明智的放弃了探索魔藏界的打算！
探索魔藏界！从前他从未生出过类似的念头。因为在他的概念中，魔藏界就是一个性质特殊的中介位面。直到这一次，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那是一个非得借助恶魔分身才能进入、用恶魔的视界才能观察、否则根本无法确认存在、亦无从去理解的特殊位面！
中介位面？特殊的多元时空？都不是！那是一笔危险而丰厚的财富！
凌歧想到了某个人犹如深井般的眼眸！
不论魔藏界藏着多少财富，对于现在的他都不可取。
凌歧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真正该关心的地方，他的属性面板，然后——
“个人属性面板开启，人物属性如下。”
“种族：未知（恶魔精灵后裔）。”
“血统：深渊炎魔：51%、诺多精灵：32%、蓝翼魅魔：11.9%、未知：5%、人类：0.1%。”
“姓名：林奇·尼瑞瓦·赛尔因都。”
“真名：未知。”
“性别：男。”
“年龄：未知。”
“基本属性：部分溢出、不再显示。”
“能力、天赋：未知。”
未知、未知、未知！还是未知！
所幸主宰没否定他的性别，并且对血统的分析也算详尽。
基本属性溢出，是否意味着他的某些属性已经超过了一百点？
那似乎是迈向传奇的第一步。可凌歧拿这具身体和恶魔分身稍一比较，就发现两者相差依旧颇远。
不管怎么说，能强大总归是好事，原因有时候并不特别重要，暂时不重要！
只是不清楚，溢出的基本属性到底是什么！
是此前已经高达87点的感知？或者是81点的意志？亦或72点的敏捷？
灵魂洗礼带来的帮助是巨大的，奈何在中土大陆，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也无非就是令他从十人敌变成了数十人敌。
即使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状态超棒，仿佛是孙悟空头一回变身超级赛亚人，自信爆满，他也绝对不会独自朝着超过百人的狼骑兵发起冲锋，不然一样可能被围死，假如敌人大都悍不畏死的话。
“咦~你醒了！”
第一个发现凌歧清醒的居然是那位正在修剪盆景的少女，看来她还是比较尽职的，起码不会在看护病人时打盹儿发呆。
精灵女孩的声音惊醒了尼丁和法瑞恩，人类少年先是迷糊了一下，而后不禁雀跃，又激动的喊了几声领主万岁之类的胡话，便匆匆忙忙跑出去通知其他人了。
法瑞恩相对稳重的多，除了目光中洋溢着欣喜，几乎就没怎么将激动的情绪表露出来。
凌歧从这个护卫队长身上感受到了先前都没有的沉稳，很快意识到在他的身上肯定也发生了什么，接着便是疑惑，他这一昏迷应该没过多久才对！
“唉~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回去！你还不知道吧，你都昏迷三天了，我父亲说...”
少女话音未落就兀自停下，因为她走上前试图将凌歧推回床榻的动作，感觉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大山，弄得她不禁惊呼出声。
“呀~你~你~”
少女愣是说不出话来。
凌歧没有在她比塔莉萝更胜一筹的美貌和像天空般湛蓝的眼眸上过多停留，就连她那头宛如在夜色中流淌着的波涛般引人注目的头发，也不能吸引他的目光。
他直起身子，洒然撑着床沿跃下地面，视线集中到了护卫队长的脸上。
“法瑞恩，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比起他自身的变化，外界的近况也很重要，因为那变化未能令他超神。
注意到那个极美的精灵少女好几次装作无意的瞟过他的头顶，凌歧悠然的走到了位于窗边唯一的落地镜前。
“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法瑞恩声音低沉，这表明那些大概都不会是好事。
“没关系，一件件说，我听着。”
凌歧旁若无人的态度似乎让少女恼怒，女孩嘟着嘴跑了出去，凌歧也不在意。
看着镜子中熟悉也陌生的年轻男子，凌歧没有半点动意。
“三天前、在您昏迷后，矮人王索林就带着他的部下连夜离开了瑞文戴尔。噢，对了，一同离去的还有伤势未愈的比尔博。”
抚弄着那头偏长的、栗色的卷发，凌歧微微沉吟。
新融合的血脉让他看起来有些精灵化，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左右不过一张人皮。
“连比尔博都走了嘛...继续说，还有什么。”
凌歧边说着，边低头看了看右手修长的五指，用力一握！
嘎嘣！
随着骨节的颤动，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巨兽的力量！
大概是由于用力太大，他的手背竟然裂开了许多微小的伤口，伤口处露出的却非斑斑血痕，而是淡金色偏暗红的新生肤质，微微透着晚霞般的红光！
“呵！人皮，就快不堪用了啊。”
凌歧思忖，手背的“伤口”立刻消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另外，还有就是，在昨天，也就是您昏迷的第二天，艾利克斯总管和夏尔...夫人，已经带着其他人先行一步，说是按照您在出发前下达的指令，提前追赶索林去了。”
法瑞恩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本就低沉的声音变得分外*阴郁。
凌歧扫了眼他对自己的友好度，仍然停在一百点的位置，和尼丁一样，这两人暂时都是可靠的。
“呵！我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不过，随他们去吧。”
凌歧证实了法瑞恩的“猜测”，忠心耿耿的护卫队长把十指捏的嘎嘣作响，看似愤怒到了极点。
“大人放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背叛您，或是假传您的命令私下行事，即便是夫人也不行！”
法瑞恩言辞恳切，真情流露。
凌歧咧嘴一笑，优雅的魅力又多了狂野的气息。
“无妨，一些小角色罢了，人都有私心，这我能理解。再和我说说甘道夫和那几个精灵王，他们才是大鱼。”
凌歧从镜子里挪开视线，又踱回了床边，从一旁的衣柜上拿起一套看似专门为他准备的外套。
他先前从床上离开，身上一直都只有一套金丝的睡袍，也没穿鞋。
不过有些人的风度是天生的，穿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失礼，除非是造型本就很奇葩的衣物，现在的凌歧也有了这样的魅力。
他自顾换着衣饰，法瑞恩目不斜视，继续汇报道：
“甘道夫...巫师大人也已经在三天前就离开了，他似乎对爱隆王在您身上做的事情十分不满，离开前还和他争吵了一回，好像都弄得很不愉快。”
“再有就是，巫师离开前特别叮嘱我和尼丁，一定要照看好您，特别要小心那个叫葛罗芬戴尔的精灵，枉我先前还以为他是个正直的精灵。”
法瑞恩摇了摇头，提到葛罗芬戴尔时已无畏惧，凌歧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黑暗神力对他的侵蚀更深了。
“至于您说的三位精灵王？我不太清楚。除了爱隆王，瑞文戴尔还有其他精灵王在吗？”
法瑞恩疑惑的自语着。
凌歧微微一愣，意识到另外两大精灵王的到来、以及洛丝萝林女王对自己做的事，恐怕都是绝密。也许、很可能连甘道夫都不清楚。
凌歧还想问点别的，但随着耳膜轻颤，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