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惨烈的第一战
风声吹,战鼓擂,石台上局势瞬息改变。
拓跋乾一脚蹬出,整个人呈闪电形冲出,其速之快让人目不暇接,这方擂台足有十余丈长宽,但他三两个呼吸就冲到了谢染的身前。
同时他的手臂翻转,一柄巨大且不常见的兵器被他拎在手中,居然是一面兽骨所制的镰刀,对着谢染的腰腹挥砍而去。
谢染捏动佛珠的左手暂止,随着一阵翻涌的水浪声,整个看台由他脚下化为一片池塘,但修士脚尖相触却能在其上站立,谢染的身躯在镰刀划过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再出现时候已经从水中探出,来到了拓跋乾背后五丈远。
拓跋乾一击不中便停在了原地,接着慢慢地转过头望去,对着谢染冷笑了一声。
“跑?”
谢染无喜无悲,只是淡淡回应道:“非也。”
“水无形,人为镜,你低头看看吧。”
拓跋乾闻言一怔,低头望去,只见倒影之中的自己,居然是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样,活像个怪物一般。
接着他的倒影泛起涟漪,水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漩涡,他此刻再想跃起已经晚了,巨大的吸力将他的双脚向下拖拽,要将他带入水流深渊之中。
谢染双手按压,这招已经是触摸到一品仁王境的领域,虽不能自化风花雪月,流火羸水,但已是大范围的术式,在此地他随心而动,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嘿!”
就在漩涡淹没拓跋乾胸口的时候,他的身上骤然绽放出一阵乌光,一头巨大的黑鹰虚影从他的身后浮现,随着刺耳的鹰鸣声,他的身体从水里挣脱而出,跃上了高空。
“哈哈哈,一条鱼儿也妄想吞掉苍鹰!”
拓跋乾背后的黑鹰振翅,他虽不能真的飞起,但是灵压之下短暂的腾空并没有问题,贴着水面向谢染急速掠去,溅起阵阵水花。
且他的身旁围绕着无数的黑色铁翎随飞,每一根都如铁针银线般迅猛,散开在场中,无论谢染从哪里冒头,都会被打地鼠一般钉穿天灵盖。
谢染双手合十接着猛地推出,随着他的叱咤,水面上不断涌现出柳树粗的水龙向拓跋乾咬去,只是拓跋乾身姿变化如闪电,尊赋暗天雷鹰的急速无双,这些术式根本咬不住他,最多只是击落一些羽毛罢了。
在接近谢染三丈后,拓跋乾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这吼声从他嘴里发出便是刺耳的音波,谢染正在结印,被这音波冲击后面色一僵,似乎愣在了原地。
“呵...”拓跋乾嘴角一咧,翅膀比作钢刀,向谢染的脖子划去。
无人叫暂停,不到最后时刻都不知道谁胜谁负,即便是裂狩余池心就站在场边,也不敢擅自阻断比赛。
就在拓跋乾即将得手的时候,谢染的身形却突然坠入了池水中,只留下了一个水滴叮咚的响声。
拓跋乾瞬间止住身形,此刻空中尽是他的铁翎纷飞,这大渊国的家伙自以为术式克制老子,却没想到却被我占据了上风,只要这家伙敢冒头,必将面对万羽穿心的困境。
他的目光如鹰扫视四周,自己只能悬浮一会,但已经足以了,毕竟这谢染毕竟不是一品高手,在水里待不久的,迟早会出来。
“呵呵,看你能挺多久。”
拓跋乾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喷出了无数的水柱,将那些羽毛给尽数击散,爆发的同时也给场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接着他感到脚下一沉,瞬间感到不妙。
谢染竟然就在他的脚底下冲出,他半截身子探出水面,伸出双手猛地将他的脚踝抓住,向下拼命扯去,空中的水雾刹那间凝结成一个水球,将欲腾飞逃脱的拓跋乾给猛地砸落,如落汤鸡一般被谢染带入了水中。
“咕噜噜...”
台下众人只看到化为池塘阵法的擂台上,水面不断泛起水花,正是谢染想溺死这只老鹰,鱼噬鹰的景象真的出现了。
只见这水花越来越大,明眼人都能看出下方有人快支撑不住开始了拼命挣扎,只是谢染作为水属性修士,对水的耐力自然更强,坚持下去他一定能拿下这场。
很快水面的波动愈发剧烈,突然,有人注意到了不对,这水竟然泛起了鲜艳的红色,接着是如泉般的暗红色泽喷薄而出,鲜血将一汪池水都变了颜色。
而水面也平静了下来,这术式也渐渐散去,露出了擂台原本的样貌。
“呜啊!”有百姓看到了这番场景,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怎会如此!此子实在是太过凶残!”
“这,这是哪班比试!”
大渊国这边的百官都站了起了,文官对着场下哀声哉道,武将则是指着北境座次的方向破口大骂,声色俱厉。
拓跋乾只是一个无名游侠儿,讲究氏族出身的北境人虽认可他的实力,但也并没有明着鼓掌欢呼,只是彼此相视,嘴角的笑容不言而喻。
宋植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手握成拳不自觉的抵在了唇间轻磕皓齿,此刻他算是明白了危霆云为何提醒自己登台要小心,朱吾世为何嘱咐自己刀剑无眼。
此刻的擂台上,拓跋乾站在擂台上张开双臂,似乎是在享受着滔天的谩骂,他的脚边正是一具残缺的尸体,谢染的尸首分离,浑身都是巨大的砍伤,背上还挂着一柄硕大的镰刀。
拓跋乾将镰刀末尾的一根黑色翎羽取下,慢悠悠的挂在了耳根上,瞥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谢染头颅后,嗤笑一声向台下走去。
几位御医立刻跑上了擂台清理起场地,顺便将死者给带了下去,大渊国这边群情激奋,但几位选手则是陷入了沉默。
项鼎皱眉看向一旁的朱吾世,沉声问道:“朱哥,你可看到这家伙是如何杀的谢染?”
一旁的夏息叶也偏头看来,她的小脸如霜,虽然与这谢染只在这两日见过面,但看着他就这么惨死在擂台上,心里还是非常不好过。
她有信心赢下这头黑鹰,不过却也想知道谢染为什么会死在自己擅长的水里,要知道谢染在水中能搅动水流,其力堪比水蛟,这拓跋乾根本无力反抗才是。
朱吾世看到拓跋乾下台的身影,开口道:“谢染即将功成之际失了谨慎,这才落得了如此的下场。”
“此话何解?”夏息叶好奇问道。
朱吾世双手环胸,眯眼道:“此人在第一次从水中冲出之后,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他的兵器不见了么。”
“嘶,还真是。”项鼎这才恍然大悟。
朱吾世点点头,接着说道:“他看穿了谢染在水中的优势,便将兵器先一步留在水里,用一根如臂挥使的羽毛控住了那把镰刀,待谢染再次将他拖入水中时,这镰刀便被羽毛带来,趁谢染不备之时将他给击杀。”
朱吾世声音平静,淡淡道:“此次大战关系深远,两方都不会轻易叫暂停,你们若想活着走下擂台,就得拿出杀人的勇气。”
项鼎沉重的吐了口气,点了点头,夏息叶则是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小小的身躯却迸发出一股战意,仿佛马上就想上场一般。
文成帝身侧有一面帐子遮挡,只有面前轻纱能向外望去,这是为了不让北境人看到自己这位一国之主的疲态,此刻他的身边还有张椅子,正是白发苍苍的监正。
“国师啊,这北境人果然如你所说,对付人的功力比咱们要厉害一些,起码下手就这么狠,朕可谓心痛啊。”
“陛下不必忧心。”监正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北境人彼此杀伐不断,而我大渊安稳百年,这杀人之法或许略逊一筹,但杀妖我等却迎难而上,说到底只是一个心性而已,今日不过是投石问路,胜负...还得看明日。”
“承国师吉言了。”
另一边,江雅臻和江成颜则是远远相隔盘膝而坐,他们的修罗眼和罗刹瞳都有看穿一切术式的本事,自然是将拓跋乾如何取胜看的一清二楚。
江雅臻此刻面容冷冽,江成颜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竟笑着问道:“阿臻呐,兄长先上?”
江雅臻扫了他一眼,缓缓站起了身,冷冷的说道:“我来。”
“真拿你没办法...”
江成颜虽然‘遗憾’的摇了摇头,但目光却飘到了对面,那儿有一个模样清瘦,束着狼尾眼神淡漠的青年,似乎是感受到江成颜的目光,他猛地转动眼睛看来,竟让江成颜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
此人好强...恐怕就是太初国最强之人了。
也好,若阿臻能替我试下他,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此刻的京城,第一战的胜负已经传了出来,大街小巷里顿时鸦雀无声,人人都不敢相信这第一战大渊国就输得如此彻底,崆峒观天才谢染直接战死,等于是被北境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拓跋乾走回了太初国的场地,径直坐回了原位,他浑身都湿透了可眼神却炯炯有神,似乎是在回味方才的战斗。
北境之人都是战斗狂人,而这拓跋乾更是狂人中的狂人,否则他早就死在了雪原上了,且没有氏族的约束,更没人会斥责他的所作所为。
“干的不错。”同日出战的寒马部族少主给他扔了条布巾,笑道。
拓跋乾擦了擦自己的身子,大笑道:“大渊国人不过如此,略施小计便能轻易取胜,不知下一个送死的是谁。”
一旁静坐的宴殊见他得意忘形的模样,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不过是第一战而已,你本可以拿下胜场不取他狗命,却当众将他分尸,呵...”
“你不会还以为...大渊国后面的人会继续大意,轻易地放过你吧?”
拓跋乾笑声渐止,他性格桀骜不驯下意识就想反呛,但眼前这人可是冥虎部族的少主,实力他也亲眼见识过,远非自己所能磕碰的存在,当下只好眼神变换,咽了这口气不再作声。
“大渊国第二战出战人选!”
“东神族,江雅臻!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罗刹眼高手,若不是她横空出世,恐怕世人已经忘了东神族是双神赋的神族。”
伴随着冯岳主事的声音响起,江雅臻一袭红紫袍服走上了擂台,虽然在场无几人认得她,但还是收获了山呼海啸的掌声。
“杀了那人!为谢染报仇!”
“把这些北境人打的满地找牙!”
江雅臻心情复杂,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支持的力量,也是她从小到大最缺乏的东西,罗刹眼千年难遇?呵呵...
在东神族罗刹眼可并不少见,只不过都...
另一边,拓跋乾看到上台的是个女人,嘴角顿时止不住的裂开了一个弧度,拍腿道:“宴大少,我就让你看看,既然能杀第一个我也能杀第二个。”
“慢着!”宴殊抬头示意他不要起身,接着对寒马氏族少主扬了扬下巴:
“她的煞气太重,是冲着杀你来的,顾原,你替他上一轮。”
“这...”拓跋乾不服气,但看到宴殊的眼神后他闭上了嘴巴,重新坐了下去,而寒马氏族的少主顾原则是起身,向擂台走了上去。
“我太初第二个出场的是!”
“寒马氏族少主顾原,也是七大氏族后辈中率军功绩最高的俊杰,大小胜仗无数,就差这一仗了。”
危临峰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的声音,顾原也登上了擂台,他的身材高大魁梧,长发如鬃披肩,与江雅臻遥遥相对如同美女与野兽。
“你上来作甚?”江雅臻冷冷的问道,她想要的对手是那拓跋乾。
顾原摸了摸脑袋,一副憨厚的模样,丝毫没有方才介绍中的那种王霸之气,显得有些木讷,回道:“这位姑娘,切磋只是切磋,咱不要跟那疯子一般见识。”
江雅臻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咧嘴笑道:“那为何你的膝盖微弯,这是想把我甩出擂台么?”
顾原面色一怔,他下身穿着羊毛长裤,理应看不到这些细节才对,没想到却被这大渊国女子一眼看透自己的小动作,他轻笑一声,心中对这所谓的罗刹眼先有了一份了解。
“既然你要替他死,就不要怪我。”
江雅臻的眼睛出现泛起暗紫色的光芒,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邪魅起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修罗瞳与罗刹眼
战鼓敲响,北境大汉顾原却没有蓄力冲出,既然方才自己的动机已被察觉,他干脆后退了半步,巨掌前探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
江雅臻也不知道对方的招数,到了二品这个境界一般都有自己的杀招,若盲目求成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当下她手指比出一个倒三角,紫色的荆棘花从她的脚下蔓延,沿着石板路向着前方的大汉铺了过去。
顾原和拓跋乾不同,他的风格稳健,要么巍然不动,要么一击功成,面对这些光束荆棘,他的前脚掌猛地一跺,一股气浪汹涌向前,瞬间将这些荆棘花给吹散开来。
“恩?”
只是这些荆棘花虽然被震散,但却没有消失无踪,反而化为了莹紫色的光点,顿时让他身边笼罩起迷离的彩雾,神识顿时被封锁了起来。
顾原手握成拳,交叉立于胸前,姿势有些像古代武术,目光则是锐利的向四周扫去。
“喝啊!”
他的耳朵微动,以肘转身一拳轰出,拳声如雷荡起气波,一招便让身后的雾气激荡起来,而一声闷哼也从雾气中传来,让顾原嘴角一勾。
这一拳的力道之大,就连台上的宋植都凝眉而视,此人的肉体恐怕已经臻至化境,达到了玉骸难断的境界,否则一拳不会有这么大的声响。
顾原还有一点与常人不同,那便是其其超人的听力,在雪原上他甚至能听到十里外苍鹰振翅的声音,因此在与其他部族厮杀之时,他往往能洞察敌人的动向并避开敌人的猎鹰,率部奇袭敌人的弱点。
得幸于此,他的战功在青年一辈中无人能及,被誉为雪原后辈中最善战的战士。
捉到江雅臻的方位后,顾原丝毫不犹豫,身体下蹲两条长臂猛地张开,做出一个前推的姿势,他的身后浮现出一副巨大的兽影,正是北境特有的奔雪兽。
彩雾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隔断,他双掌推着一堵肉眼难见的墙,这是独属于他的术式,也是他力鼎千军的法宝,企图将江雅臻就这么推下擂台。
江雅臻自然是没有放弃,只见顾原身前那半部雾气中不断有紫色的光戟刺来,但在撞击在顾原身前那堵无色墙时都化为了齑粉,而那些自下而上的鬼手也没能托住顾原的脚步,他如一头人形奔雪兽般大力前冲,眼神凌厉。
这让观战的宋植大为吃惊,此人的招式虽然看着奇葩,但却非常有用,自己的赋剑气与斥力是否...
只不过...
咚!咚!咚!
擂鼓声响起,全场雅雀无声,顾原笑容还未起,他的耳朵就听到了此起彼伏欢呼声,当下眼神变得疑惑起来,骤然回头望去。
为何是这些大渊人欢呼,不是我....
他突然嘴唇微张,只见周围的彩雾缓缓散去,而他耳朵里的欢呼声顿时变得愈发清晰,如山呼海啸一般,让他瞳孔闪动,不明所以。
“首日次番战!大渊国江雅臻胜!”冯岳主事浑厚的声音传来,更是让他抿着嘴巴,一脸不服。
直到这些彩雾尽数消散,他才明白为何这些人要欢呼了,面色也僵硬下来,此时的他离擂台足有五丈距离,早已离开了擂台的范围,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而江雅臻则是轻描淡写的站在擂台上,身上都没有沾染尘埃,甚至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让顾原怒火中烧,大喊道:
“不可能!我心里计算过,应该远未到擂台边缘才是...”他想为自己辩解,这可是足足五丈距离,自己不可能完全没意识到。
这时一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顾原偏头看去,来人正是宴殊。
宴殊看向了擂台上,淡淡道:“此战虽败,但你有功。”
“宴兄此话怎讲?”顾原还以为宴殊是在嘲笑自己,不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自己走下擂台,确实够丢人的。
他的一切优势和术式,都还没有彻底发挥,就如此仓促的结束了。
“此女的赋是那双眼睛,术式则为不常见的幻术,你的注意力太过集中,没有防备之下反而更容易中招,被代入幻觉之中。”
“其实你方才从一开始就判错了方向,而那些试图拖延你脚步的则是障眼法,你越发力挣脱,反而越加速冲刺,如此落败是情理之中。”
宴殊笑了笑:“有意思,若没有你为我投石问路,不知我就这么对上,会不会也阴沟里翻船呢....呵呵...”
大渊这边对江雅臻的表现大为吃惊,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东神族女子,竟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一场胜利,看对面那傻大个一脸气愤,当真是解气极了。
而北境这边同样议论起来,危霆云和另外两位少主也都在想象自己若是顾原,会不会也这么中招,对上这种人又该如何破法。
姜探雪瞥了一眼他们,摇头道:“可惜,没机会对上这女子了。”
按照规定江雅臻获胜以后,虽然并没有半点受伤,但还是必须下台片刻,等候下回战鼓敲响时再由两边派人上场。
上轮是大渊国先派人,这一轮自然轮到北境派人了。
拓跋乾正跃跃欲试,准备上场一战,却被宴殊冷冷的看了一眼,给他的热情浇了一盆冷水:“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接下来的对手我都要亲自解决。”
接着他对着擂台边的危长老招了招手,危临峰顿时心领神会,朗声道:“我太初这一轮出战的是,来自冥虎部落的少主,宴殊!”
“青年一辈中当之无愧的霸主,自二品以来鲜有一败,不知你们大渊此次是否有人,能在他手中走过几招呢?”
危临峰介绍中带着点火药味,不认识这宴殊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什么叫过几招,刚才一招就把你们搞定了,真能大言不惭呐!
但大渊国的高官却并不这么想,文成帝偏头问道:“国师,这宴殊就是北境此次的第一人?”
“唔....”监正抚了抚苍白的胡须,颔首道:“多半是。”
“多半?”文成帝有些讶异,身边这位国师可不常有不确定的事,于是问道:“莫非还有比他更强的人存在?”
“老臣也只是猜测。”监正目光若有所思道:“此人的介绍中,说他鲜有一败却非未尝一败,其中差别,耐人寻味呀...”
“哦?国师此言有理。”文成帝被点醒,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也不尽然。”监正继续说道:“若是北境想稳重求胜,这头号人物必定是避开次日的大战,又或许....”
“他们想直接拿下两天的胜场,大胜我们。”
场下,江雅臻正欲上场,却被江成颜给拦住了。
“阿臻,这场就让给兄长来吧。”江成颜眼睛笑成一条缝,说道。
“让开。”江雅臻眉头一皱。
“此战由江成颜上为好。”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正是冯岳主事,他来到二人的身侧对着江雅臻说道:“你的幻术有奇效,可是他们也有防备之心,这宴殊实力很强,你此刻上很难占到便宜,由江成颜上或许更有胜算。”
江成颜对着江雅臻咧嘴一笑,便朝着擂台上走去,他的脚步清缓面色淡定,一点都没有紧张或激动的神色。
江雅臻见主事这么安排,也只好重新坐了回去,静看场上的战斗。
“我大渊此番出战的人是,来自东神族的嫡系传人,修罗瞳江成颜。”
没有多余的言语,二人便这么站在了场上,彼此打量了起来。
宴殊目光平静,他看到江成颜眼里的红光,心中暗暗揣测此人是否也有幻术,而江成颜则是扫视着宴殊身体的每一寸。
眼前这个狼尾青年个头在北境人中不算高挑,除了一双锐冷的双眼外显得平平无奇,但他能看出隐藏在其中的,是一股洪荒的压力。
很强,无法轻视。
战鼓擂动,江成颜的双脚顿时生根,一副六芒星血阵散发着冲天红光将他包围,整个人的气势无限蒸腾,正是血击阵。
江成颜手臂抬起,一柄血色长毛凝结在他的手中,修罗矛无坚不摧,千变万化,且能无限再生,他当下举起手中的长矛做出投掷状,准备试试水。
咻!
血击阵最前方的一角猛然闪烁,他的眼神顿时变化,手中血矛如如离弦箭矢脱手而出,带着一尾红焰激射而去,空中响起猎猎破风声,眨眼即至!
“...”
宴殊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一只手,他的手臂转化为黑色,带着白色的斑纹如黑虎之爪,竟然铿的一声将血矛给牢牢握在了手心,那矛身甚至还在轻颤不止。
咔!
随着他的手掌发力,这根血矛立刻化为齑粉,快如闪电的一击,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泛起。
场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江成颜的血矢速度极快,就算丝毫不躲闪接住,那股冲击力也够让人喝一壶的,而这宴殊半步未退,跟捏蚊子一样给捏碎了?
项鼎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说道:“好家伙,就算是我的铁甲壳抗下这一下,说啥也得退一步泄力吧,他身子这么硬?”
朱吾世也有些讶异,不过转念也想到了什么,说道:“此人虽强,但肉体不该强过二品的极限,他的泄力之法,恐怕与他的赋有关。”
“我大渊神赋不少,太初则是尊赋横行,且看孰强孰弱吧....”
场中的宴殊轻易挡下这一击后,看着远处的江成颜,眼里露出了明显的失望,叹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幻术了,又是一场角力的对决么...”
江成颜的目光微凝,方才此人如此托大,用手掌去拦矛的一刻他其实是暗喜的,因为血矛可以变化为血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人一握住血矛,血矛上的那股灵气瞬间枯萎泄掉,自己根本就无力再做变化。
“有古怪...”
“修罗变,四臂人王!”江成颜背后浮现出一道修罗虚影,两条手臂从他的脊背探出,各自握着一柄砍刀和一面光盾。
江成颜大步上前向宴殊冲了去,他的脚步沉重,仿佛背后真的背着一位修罗般,脚下血击阵闪着光芒,整个人如瞬移一般腾挪而至,数道兵器封锁宴殊的退路。
“嘿!”
宴殊一直等到江成颜杀来,他的眸光才突然变换,只见他的长发猛地上扬,背后一头黑虎虚影咆哮而现,整个人的气势顿时截然不同,如一头下山猛虎般张开了双掌。
他的手燃黑焱,挥舞如幻影游龙,刹那间将这些光兵给尽数击碎,期间甚至一拳向前,直接冲着江成颜的腹部打去,若打中必然是开肠破肚的结局。
叮!
只听一声脆响,宴殊微微一愣,他的拳头竟然打在了一面金色的罩子上,正是江成颜唤出的金钟咒,而江成颜则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四条手臂同时大力直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宴殊身上,将他给打的倒飞而出。
只是还未等大渊国人开口欢呼,宴殊有多快被打飞,就有多快杀回来,他几乎蹬地的一瞬间就止住了身形,脚下虎尾幻影闪过,整个人如鞭子般弹射而出,回到了江成颜的身前。
“嘶..”江成颜瞳孔微缩,即便他的修罗眼能预判放缓敌人的速度,但此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此时的宴殊目光炽烈,他的拳风缭乱,与江成颜的四臂对拳也丝毫不落下风,金钟咒发出清脆不绝的响声,他发出了张狂的大笑,似乎乐在其中。
众人看出江成颜的被动,正奇怪他为何要和宴殊对拳时,这才看到宴殊的脚竟踩在了血击阵上,脚下泛起的一抹黑光与血击阵交融在一起不分你我,而江成颜便是因此难以脱身。
眼看护体金钟咒满是裂痕将被击碎时,江成颜抓准时机果断撤去了血击阵,整个人急速后退,宴殊接下来一拳仓促打空,正踉跄的一瞬间,一条满是鳞甲的血红大手突然将他给攥在了手心。
“修罗五臂,降魔式!”
江成颜大呵道,这条手臂正是从他的额头处幻化而出,此刻将宴殊给抓在手中,狠狠地朝擂台上砸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砰!砰!砰!
几声闷响过后,这条手臂才失去了支撑缓缓消散,因为擂台是由特殊水岩所造并没有出现深坑,宴殊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场地一片寂静,过了两息后宴殊才终于动了,他缓缓扭头看向江成颜咧嘴一笑,接着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站起。
扭了扭脖子,宴殊摊手道:
“为了后日的大战,恕在下不能用全力对付你,还有什么招数尽快使出来吧,否则游戏就要结束了。”
江成颜眼睛微眯,宴殊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的把戏,不过是中看不中用。
“修罗秘义.....”
第二百九十八章 修罗瞳的秘义
随着江成颜的话语落下,一股风压骤然从天而降,席卷了整个擂台。
宴殊的头发被吹得飞扬,眯眼看向高空,只见他们的头顶出现了一团血红色的云雾,而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正从里面散放。
“这是......”
宴殊看向远处的江成颜,他的身边同样萦绕着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威严不可侵犯,那双修罗瞳渗出血光,正死死盯着他。
“秘义:修罗真身,临!”
伴随着这声呼唤,火烧云中一只巨脚踏出,它的脚趾如弯勾月牙,脚踝处挂着一串猩红的念珠,足有整个擂台那么大避无可避,萦绕着一股神魔的气息,令人慑服。
周围的看客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场景太过摄人,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降临此地,那股气息让他们光是看看就感到心悸胆寒。
宴殊感到一股仿若天崩的压力,他那异于常人锋利的虎牙刺出了唇边,瞳孔化为一条竖线,面对这一招,终于不再云淡风轻。
东神族自诩神之传人,便是因为这修罗眼的秘义修罗真身,在崇神境时便能召唤出修罗神像,到羽化境更是如臂挥使,如神亲临,几乎是真正的万法不侵万劫不朽。
虽然江成颜仅仅是二品,但他体内的神血纯粹,自然比江旭那种人天赋更加高,已经能解封这个秘义,虽然只有一只手或者脚,但已足以。
宴殊浑身绽放出黑光,发出一声咆哮身化为一头黑白相间的猛虎,他此刻处在脚掌的正中心,当下顶住巨大的压力,朝擂台一侧奔行而去。
咻!
江成颜见宴殊要躲闪,他的双手瞬间合十,身上的金钟咒化为流光聚集在他的手心处,再展开已经成了一个金环,接着向前猛地投掷而去。
这盏金环突如其至,将猛虎的两条后腿给捆在了一起,虎眼回望,带着森然的杀气。
那只修罗之脚也踩在了擂台之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结结实实的将宴殊给踩在了脚底,由日月潭千年玄水岩所铸的光滑擂台,竟然扬起了冲天的烟尘,有人听到了擂台上传出了嘎吱的挤压碎裂声,可见这一击的威力之大。
二品高手不能身化彩风飞羽,面对这一脚几乎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江成颜脚尖着地,嘴里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弯腰,他的瞳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多亏了这方擂台限制了宴殊的活动,否则凭他的速度这一击很难打中。
不过既然打中了,胜负也已....
“龙虎交杀拳!”
随着一声怒吼,还未彻底消散的修罗虚影被一股白光给洞穿,下一瞬间轰然消散为漫天光点,而伫立在原地的则是披头散发,已经恢复人形的宴殊。
他的嘴角还留有血迹,身上浮动着黑白两色神光,整个人的气息不仅未曾萎靡,甚至更加雄浑爆裂。
“呼,这一招还真是够劲呐...”
宴殊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身上的黑光慢慢削弱,而那股白芒则愈发炽明,接着他脚下一踩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左手的白光成爪,附近的地面都被划出了吱呀的白色抓痕,爪风就能要了化神境修士的命。
虎形残影在他身后浮现,宴殊的面容狰狞,几个瞬步便冲到江成颜的身前,此时的江成颜灵力枯竭,面对这呼啸一击根本做不出抵抗。
啪!
在宴殊即将撕碎江成颜时,身前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将他的虎爪给牢牢扣住,而他身上的气机也瞬间消散,宴殊皱眉看去,拦下他的正是裂狩。
裂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江成颜已经出界认输,这一战是北境赢了。”
宴殊偏头望去,江成颜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场外一步,见自己望去,江成颜轻笑一声,耸耸肩便向台下走去,似乎并不把自己输掉比斗放在心里。
宴殊也收回了目光,将手缓缓抽了回来,往另一边的台下走去。
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是北境人还是大渊国都并不意外,虽然中间江成颜的修罗秘义出现后一度占据了上风,但宴殊的赋同样诡异霸道,作为背景的头号强敌,他能战胜东神族天骄也算是情理之中。
看台上,宋植眼底的碧光慢慢消失,对宴殊的取胜也有了猜测。
之所以能在那修罗脚下不死,似乎是因为宴殊的尊赋‘冥虎’有噬灵夺气的能力,不仅消融了修罗真身,甚至将这股灵力反过来利用发动术式,从而只是被震伤罢了。
“这个人好难对付。”
江成颜下台后走到了江雅臻的身边坐下调息,余光瞥向江雅臻,问道:“你不想知道他是如何破解我的修罗真身?”
“堂堂修罗瞳,竟然一场都赢不下。”江雅臻看都不看他,冷笑道。
“呵,你可不能死。”
江成颜收回目光,眼底流过一抹寒光,意味深长的说道。
下一场比斗很快便打响,而江雅臻和宴殊都已早早的站上了擂台,彼此看着对方。
宴殊虽然方才经历了一番大战,但他的气息仍旧平稳,双手抱在胸前,远远地凝望着江雅臻,面容平静。
江雅臻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擂鼓声。
若没有意外,这多半将是首日最后一场的对决。
当战鼓敲响以后,二人却没有前三场战斗一样即刻有人发难,而是皆站着不动,似乎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怎么,你的幻术不用了么?”宴殊开口问道。
江雅臻的眼睛渐渐泛起了紫光,地面上升腾起紫色的光树藤蔓,带着丝丝晶莹的光芒,如坠入一片梦境之中。
宴殊眼神向四周扫掠了一眼,再看向江雅臻时,竟然看不到她的身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宴殊嘴角一勾,接着缓缓闭上了双眼,缓缓迈步向前走了去。
有顾原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停在擂台的边缘,在罗刹眼的幻觉中,距离、方向、时间都会变得不那么敏锐,而他则是趁着还没搞错方向,先往里走去。
闭着眼睛的宴殊,自认判断力不会出错,约莫走了二十步后,他停下了脚步不再挪动,睁开了眼睛。
而此刻他的身前,则是擂台的另一头,再向前一步就会走出擂台。
宴殊摇了摇头,他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就是擂台中心,这一切都是幻术的障眼法。
而江雅臻依然不见踪影,宴殊用手挥了挥周围的藤蔓,这些藤蔓顿时如蛇般缠绕上来,又被他的筋骨给震碎,宴殊所幸不再有所动作,选择了静观其变。
台上的宴殊虽然波澜不惊,但台下的众人则是面面相觑。
因为在他们的视角里,宴殊站在擂台中心一动不动,江雅臻则是围绕着他不断地转圈结印,他却无动于衷,仿佛没看见一般。
说几句吧:
关于这本书最近,确实有很多情况和波折,导致内容可能没有之前那么有趣生动了,最近也有些书友弃书,其实我都理解,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我的问题
不过写书作为我的一个乐趣,现在却给了我不小的压力,这本书成绩并不理想,但故事其实很完整,我相信书籍完结的那天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我也很期待那天的到来,所以是一定不会半途而废,会圆满的完结
关于书的质量,我需要一点时间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对于一直默默阅读的书友我想说一声感谢,大家如果觉得更新的太慢或者怎样也可以等哪天想到了再回来看,或许那时已经完结了
从小网站上看的书友呢,也可以选择去qq阅读看,是没有收费的,也算是对我的支持了吧,我需要反思沉淀一下,推动剧情的同时回到之前的状态,唉,总之最近对不起大家了,抱歉
第二百九十九章 带危霆云相亲
宴殊站在擂台中心巍然不动,而江雅臻已经停下了脚步,她的发丝无风自动,结印呵斥道:
“天魔降伏!”
无数的鬼手顿时从地上涌出朝宴殊抓去,但这些都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是那无根而生,灼燃万物的暗紫神火,从宴殊的全身点燃起来。
天魔降伏这一式最可怕的是,敌人身处幻境之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地狱烈焰蚕食,当初的江旭,便是被活活燃烧成了炭人,若非裂狩及时出手,恐怕笑着笑着就嗝屁了。
宴殊仍旧双手抱胸站立不动,他毕竟也只是二品,且不具备看破幻境的能力,所以他的视线里自己仍然站在擂台边,只是身上感到沉重了些,一切仿佛没变。
“呵...”宴殊冷笑一声,身上突然泛起了一层乌光,接着这光芒与那紫火相交相融,相互抵消,肉身竟然没有被这火焰给点着。
“虽然看不透你的术式,但我这黑煞之力却能吞噬万物灵气,凭你...是伤不到我的。”宴殊说罢身上的乌光向外扩散,连带着那些鬼手都触之消融。
江雅臻眉头一竖,这家伙身上的乌光竟然能蚕食自己的灵力,虽然罗刹火焰不是凡火,但毕竟是灵力所化,当下居然造不成一丝的伤害。
江雅臻眼神闪烁,明白了上一场江成颜秘术为何没能灭杀此人,这种吸夺灵力的能力是在是太过于克制他们东神族,毕竟东神族的进攻手段,在二品玉骸境几乎都靠的是瞳术。
江雅臻轻喝一声,双手变换法印,而宴殊身上的火焰顿时又汹涌起来,将那些乌光给压制回去。
宴殊眉头一皱,环抱的双手突然放下,接着成掌向前猛地一震,乌光顿时化为一轮圆盘横在他的身后,轮盘旋转间将这些火焰尽数吸入。
江雅臻不断地增加瞳力,而宴殊则是维持着身后的轮盘,二人一时陷入了拉锯战之中。
不过胜负很快就有了分晓,江雅臻的瞳力明显耗不起,不多时便面色苍白身躯摇晃,而宴殊也察觉到了异样,大笑道:
“放弃吧,放弃还能保住一条命!”
江雅臻咬了咬牙,直到自己濒临昏厥时才半跪下来解除了术式。
幻境散去,宴殊收回手掌看向四周,发现江雅臻就半蹲在自己不远处,正欲说点什么之时,擂鼓声突然敲响,示意比斗结束。
“首日比赛正式结束!北境获得第一日比赛的胜利,进入决赛的是来自冥虎氏族的少主,宴殊!”
宣告声从耳边传来,宴殊的眼神一冷,看来大渊国是不想给自己机会对这个幻瞳女子下手,因而提前宣判了比赛的胜负。
“哼..也罢。”
既然赢下了胜利,宴殊也不是拓跋乾那样的嗜杀之人,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场地。
而江雅臻也摇晃着站起身,没有理会上台搀扶的御医们,自己走下了擂台,而朱吾世几人也早早在场下等候。
“你还好么?”项鼎见江雅臻一副虚脱的模样,问道。
江雅臻干咳了两声,摆了摆手没有回话。
“那人的能力,便是吞噬灵气么?”朱吾世也开口问道,直击主题。
“是...”江雅臻这才开口,略微思忖后答道:“不过不仅是吞噬灵气....在我术式被吞没之时,他的气势却在节节攀升,或许有借力打力的绝招。”
“恩。”朱吾世点头,这点他已经在江成颜落败时猜测出了一二。
“虽然术式对这家伙收效甚微,但兵器或许对他有效。”江雅臻建议道,毕竟宴殊与她一样,都不曾携带任何兵器,似乎是仰仗其拳脚功夫。
另一边,北境的几人也聚在了一起,可彼此却并没有怎么交谈,而是各自坐在一角沉默不语,宴殊坐在石阶上,突然看向了姜探雪问道:“姜公主,危霆云呢?”
姜探雪:“...”
首日的擂台赛结束后,大渊国人虽然对这个结果很失望,但更多的是谩骂而不至于绝望,毕竟夏息叶,朱吾世,这都是大渊国年青一代最有名气的强者,他们还没出场,急什么。
看台之上的百官也开始徐徐散去,文成帝在重重掩护下乘輦而去,甚至都没让北境众人瞧见龙颜,就这么下殿入宫了。
冥狩宴行神与几位氏族酋长远远地看去,皆是笑着起身,显然是心情大好。
“这只是个开头....明日,才要给大渊一个真正的惊喜。”
而此刻的皇城一角,城墙外围的一处无人看守的护城河边...两道身影正狗狗崇崇的做着什么。
“等等等等,你确定这样能行么?”
危霆云感觉自己鼻孔都是水,边咳嗽边把头从水里抬起来,伸手拉了拉宋植的衣服,有些不太信任的说道。
宋植拍掉他的手,他们在最后一场比试开始时就默契的离开了看台,甚至趁着这个时间,宋植正帮危霆云用护城河水洗了个头。
此时的危霆云一头辫发都被扯开,宋植则是故作娴熟的为他整理着发型,面色凝重:“当然,有我为你把持造型,你放一百个心叭...”
“绝对迷倒万千少女,绝对....”
宋植眼神凝重,手上动作也很多,危霆云只感觉头皮酥酥麻麻的,脑袋顶上那又软又滑的手指抓过,整个人都仿若升仙,不禁轻嘶起来,透过水中倒影看到宋植认真完美的面孔,不禁暗道这小宋大人,看起来还真挺靠谱的。
殊不知,宋植此刻的脑袋里,全是造型师凹造型的模样,当然,只是模样而已。
“差不多了。”
宋植甩了甩手,接着将危霆云的头给扶正,两只手凝结出薄薄一层太上神焱,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我曹。”危霆云感到头上的热气顿时一惊,低头大呼:“你做什么啊!?”
“别怕,信我就行。”宋植再次把他的脑袋扶正,接着两只手保持着距离不断地挥动着,热风拂过,将危霆云发丝间的水汽蒸干,同时更加蓬松有型。
宋植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这人工吹风机都想的出来。”
但是慢慢地,宋植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这热风的效果未免太好,亦或许是危霆云本身的辫发就够蓬松,此刻这么一吹,脑袋上面突然圆了起来,活生生就是个爆炸头。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这爆炸头砰的一下就立了起来,宋植只来得及眨了眨眼,赶忙停下。
他原本打算的是将危霆云梳成渊国人的鬓发高垂,危霆云本身高大英俊,如此一来定能吸引公主的目光。
不过现在,啊这。
危霆云见宋植停下,抬头问道:“终于弄好了?”
“嘶.....”宋植抿了抿嘴,用拳头轻锤了锤嘴唇,试探性的问道:“要不咱们再洗一次吧?”
“啊?”危霆云一开口就是老不乐意了,北境常年冰雪,老爷们扎着辫发就是图方便,一年洗一次就不错了,如今被人按住脑袋洗头,一次罢了还来一次?
要不是看在你手摸得实在太舒服的份上,谁把小爷头按水里我非得跟他急!
“不不不,我看还是别了,差不多就得了....”危霆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接着他余光瞥向水面顿时愣住了,接着失声道:
“这他娘的什么玩意!!!!”
宋植拍了拍脑袋,危霆云现在的模样,在这个文淑礼节的时代,好生的说就是异类,往差了说多少有点不太聪明。
“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宋植说着,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渊国衣物,虽然公主知道这是个北境人,但穿上渊国的衣服,或许能拉近一些好感。
危霆云看着宋植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套上了这些衣物,大渊国的衣袍轻薄贴身,让危霆云穿上后倍感好奇和新颖,虽然不那么厚实,但却是多了几分贵气。
不同的是,他还戴了一顶大大的官帽,用力的压了压,甚至用冰凌在帽檐内凝结了一个圈,这才勉强盖住了那爆炸头。
宋植看着一袭蓝衫,人模狗样的危霆云,不知哪里来了一副好儿子相亲的欣慰感,自己这么上心给他们安排见面,毕竟还是为了完成任务,解锁另一种赋。
“咱们现在去哪?这不是大渊国的皇城么?”危霆云仰头看着城墙,他们此刻虽是在宫外,但也并没有走远。
宋植扬了扬手招呼他跟自己来,说道:“跟我来便是,她就在前面那处荷花池塘边上等我们,再晚就迟了。”
危霆云闻言赶忙俯身喝了口水,边仰头漱口边向前小跑而去:“等等额噜噜噜....”
第三百章 那你是谁啊?
皇宫西城门外有一处荷塘,此刻正是八月季,此地却柳树成荫,清凉的同时分外静谧,被誉为皇城外的后花园。
因为皇宫西门常年紧锁,所以要来此地只能越过护城河后,沿着城墙步行而至,因而平日鲜少有人来此,是个绝佳的幽会地点。
宋植和危霆云跨过杂草瓦砾,终于来到了荷花池附近,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日月交替时分荷叶上漂浮着一层薄雾,就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画纱,朦朦胧胧的,分外好看。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湖心亭中,一道默然伫立的纤瘦背影。
“嘬嘬...就这么看起来,好像真不错啊。”危霆云抬头想去抚发,碰到头顶的帽子后讪讪收回手,啧啧叹道。
“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给她打个招呼,避免唐突。”
宋植回头对危霆云说道,接着便走上了湖中水廊,大理石所造的廊道铺上月色,漾起粼粼波光,颇有意境。
自己筹备了这么久两边跑,可不能出差错了。
“公主。”
宋植来到了辕靖公主身后,招手呼唤道。
辕靖公主萧筱闻声终于转头,她等了已有一会,此时见到宋植后顿时喜笑颜开:“宋大人,你来了!”
“额...”宋植慢慢停下脚步,皱眉打量着身前的人儿,侧头问道:“这位...姑娘,敢问辕靖公主身在何处。”
此时站在宋植身前的,是一个面敷胭脂煞白渗人,朱唇烈红暗紫,眉毛浅若于无的诡异女人,若非那眼神干净纯洁,宋植都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哎哟,你们终于来了。”辕靖公主走上前,宋植则是下意识退后一步。
“...”宋植此刻是真没看出这是辕靖公主,萧筱虽是万金之躯,可平日却不喜粉饰,由奴婢为她简单上妆些许便可,其姿色天成,正是青春年华的模样。
现在她却画得像个地狱的使者,如被水溺的女鬼般骇人,尤其在这月下荷亭,这一身青色的胧纱,更是人鬼难分。
“那个男人呢,来了没。”辕靖公主探头探脑,只看到宋植一人。
“来了倒是来了,只是....”宋植眨了眨眼:
“那你是谁呀?”
“啊?”辕靖公主一愣,旋即收手腼腆的捋了捋鬓发,低声道:“人家是萧筱嘛。”
“....”
宋植只感觉心脏一停,虽然认不出公主此刻的脸,但这幅茶裱的模样倒是与自己那日教的如出一辙,就是公主没错。
我靠,出大事!
宋植急忙拉着公主走到一边,同时心虚的回头看了眼远处池畔的危霆云,危霆云见宋植望来,抬手示意了一下,宋植赶忙偏头装作没看到。
宋植和萧筱来到廊柱后,看着面前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宋植下意识闭上眼睛又睁开,摊手焦急的问道:“公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怎么了嘛?”辕靖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为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本公主才特地提前溜走,精心画了一个浓妆来的。”
“....”宋植一时语塞,实在忍不住才问道:“那,那宫里难道没有婢女上妆么。”
“今天本公主要偷溜出宫,自然不能让殿里的侍应知道啦,而且这是我亲自上的妆,怎么样,美吗?”萧筱好奇的问道,似乎真的对自己今日的妆容很满意。
宋植仰天轻叹一口气,接着拉起辕靖公主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快点回宫里吧公主。”
“那怎么行,我要的男人呢?”辕靖公主赶忙抽出自己的手,反问道。
宋植欲言又止,就辕靖公主此刻这幅尊荣,他真怕给危霆云吓萎了,如此还不如尽早止损,起码这次不能让他们俩碰面。
就在宋植准备开口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宋植瞳孔微缩心里大呼不妙,从廊柱后探头望去,果然是危霆云这小子不请自来了。
危霆云站在亭子外对宋植挑了挑眉,用唇语说着:可以进来了吗?
宋植赶忙抬起双手比了个叉叉,接着转头看向辕靖公主,轻轻推搡着催促道:“公主,今天就暂歇吧,改日再约改日再约。”
他不是没想过给危霆云做下心理建设,但公主此刻的模样跟鬼一样,自己今晚怕都要失眠,危霆云也能下得去手?
辕靖公主一脸的莫名,但碍不过宋植的请求只好向另一边缓缓挪步。
“等等!”
突然一声喊声传来,另宋植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危霆云果然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无视自己的暗示走了过来。
危霆云来到宋植身侧,而辕靖公主则在身前几步远,她此刻听到危霆云的声音,不知是出于羞涩还是怎么,一时没有回头。
危霆云看了眼公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宋植,疑惑的低声道:“我怎么感觉,你在赶她走呢?”
“嗨哟,哪有哪有,那既然你已经来了,你们就自己聊吧,我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宋植一拍脑袋,事已至此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一切凭听造化了。
拍了拍危霆云的肩膀,宋植逃也似的走出了湖心亭,沿着水廊向外走去,希望....他们二人能彼此看对眼吧。
宋植走后,危霆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茬在来之前已经给刮过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除了深邃的眉骨和湛蓝的双瞳外,就是一个清爽帅气的风流男子。
尤其配上这身衣服,更是玉树临风,虽然少了一丝王霸之气,但更符合渊国人的审美。
危霆云并不是个腼腆的人,相反他是标准的北境粗犷个性,宋植不在身边他反而更放得开,当下嘿嘿一笑,便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姑娘,让你久等了。”
“公子言重了,今晚月色皎洁,多等一时又有何妨。”萧筱没有回头,只是柔声应道,她的声音绵软无力,正是宋植教她的江南腔调。
危霆云的面色果然一变,只感觉心上酥酥麻麻的,眼前人儿沐浴着月光,窈窕的身姿令每个男人心生向往
这音色,这身段,宋植果然诚不我欺,不枉本少主待她不薄。
就算比不过宋植和探雪,可想必也是个美人,我的福运要来了么。
危霆云轻咳一声,慢慢走上前,嘴里念叨着:“此等良辰好景,能与佳人共赏,乃是在下的福气。”
“吾虽来自异乡,但云海之中沉浮,悬于头顶的新月却是同一轮,本都是天下人族,不分你我。”
危霆云走到了公主身侧,含笑低头道:“姑娘,可否认识一....额?”
他无意间透过池中倒影,看到自己身旁,是一张白面熏瞳,红唇一点的面孔,正泛着诡异的微笑。
第三百零一章 月下荷塘佳人成双
有,有鬼!
这一刹那危霆云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一层薄冰瞬间从他的脚底板蔓延而出,覆盖了整个湖心亭,这完全来自于身体本能的反应。
辕靖公主正羞涩低首,感到身边忽如其来的冷意,还以为是荷塘月色微寒,当下捻起兰花指道:
“但求一晚,何须多问,公子...”
恩?
她突然发现地上结了层冰棱,透过镜面的反光,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辕靖公主迅速转头,只见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衫,高大挺拔的陌生男人正在俏咪咪的倒退,见到自己望来,这个男人停住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惊惧的东西。
萧筱眉头一颦,那本就浅显的眉弓顿时更加可怖,危霆云心口都感觉一紧,他平生见过很多奇形怪状的妖物,但却从没见过.....鬼。
“你在做什么?”
辕靖公主语气幽幽,不解的同时有些嗔怒,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花好月圆的时刻,你不冲过来狠狠地抱紧我,这是要走?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危霆云听到这个‘人’说话了,喉咙里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没有接话的他赶忙回头瞟去,却没有看到宋植的身影。
接着他僵硬的转过头,双手合拢比出一个蓄势待发的术式,反问道:
“你是人是鬼?”
“什么人什么鬼...你在说什么啊!?”萧筱一脸的奇怪。
危霆云鼻子都皱了起来,这宋植人呢?等等....危霆云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
“你?萧姑娘?”
辕靖公主闻言这才抬袖捂嘴,半羞半魅的笑道:“嗯~”
“想必你就是危公子了。”
“不,你认错人了。”危霆云立刻抬起了手掌,他的五指牢牢并拢,抗拒之中带着一丝严谨正色道,说完便欲转身溜溜球,准备找宋植算账。
好你个宋小植,我危霆云把你当好友,你却拿我当瞎子,这是从墓地里给我扒出个啥玩意?
辕靖公主闻言一怔,这家伙既然都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外加上这人高马大,蓝瞳北相的模样,不正是宋大人口中的北境俊杰么?
眼看危霆云要跑,辕靖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当下银牙一咬,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危霆云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在猜到眼前人就是自己幽会的对象后,他虽然想跑,但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她的这幅尊荣而走,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的。
莫要怪我,你要只是普通点本少主还能跟你聊两句,你这......多少有点超纲了。
“这位姑娘,本少,哦不在下不是说了你认错人么,那什么,方才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在附近鬼鬼祟祟,估计那就是你说的危公子了。”危霆云解释道,视线却不敢停在辕靖公主身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告辞。”
辕靖公主此刻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小宋大人催自己回宫也就罢了,这姓危的居然还在跟自己演戏,是怎么,莫非是瞧不上本公主?
....不会吧?
辕靖公主此刻也不再端着那副故作的小女儿姿态,而是抱胸打量起危霆云,确实是个倜傥英俊的男人,没想到眼光却不怎么样。
会不会是北境人的口味和渊国有差别?
“满口胡言...你就是想跑。”辕靖公主伸手点了点前方,冷哼道:
“你知不知道本小姐在此等了你多久?”
危霆云嘴角暗扯,咋了咋嘴后说道:“姑娘,我想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辕靖公主面色不悦:“什么误会?”
“其实,在下只是一个....想广交益友的北境有志青年,就是....”危霆云大力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狂编乱造:
“为了天下人的和平,为了北境和大渊的安定,我想更了解大渊,这样解释的话,你懂的吧。”
只是他话说完,却发现身前的女人并没有失落,反而眼里冒出了精光,死死的盯着自己,饶有兴趣的用手指绕着发丝,低语道:“看不出来....还蛮有志向的嘛...”
听到危霆云的胡扯,向往安定平和的辕靖公主顿时感同身受,自己便是因为受不了兄长的明争暗斗和高墙的束缚,才会萌生出逃离皇城的想法,如此这个北境人竟非传闻中那样好战残暴,居然还对大渊有情,真....
“既然如此,那你更该和我好好聊聊了,不要拘谨,过来嘛....”辕靖公主招了招手,含笑示意危霆云往她那靠去。
“依在下看还是不必了,明日我还要参战,不,不太方便。”危霆云说着说着又往后退了去。
辕靖公主三番两次被拒绝,顿时勃然大怒:“好啊!你方才还说你不是姓危的,现在又要回去备战,你耍我啊?”
危霆云眼看谎言败露,也只好摊手回复道:“别玩我啦大姐,再说下去我怕回去得做噩梦了,有缘再见,告辞!!”
危霆云转身就要走,而辕靖公主只感觉脑袋充血身躯一摇,大姐?
你才大姐你才大姐!!本公主今年才十七,你有没有口德啊,不行头有点昏....我回去定要请父皇下旨鲨了你!!!
气急的辕靖公主正欲追上去还嘴,结果因为脚下的凝霜,不慎一滑,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噗通、
伴着一声惊叫和水花声,辕靖公主不小心落入了荷塘之中,她的手脚挣扎着踩水,但荷茎缠绕,让她的身体难以纠正,脑袋在水下迟迟没能浮出水面。
池畔边的宋植闻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却没有看到公主的身影,正奇怪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从亭中一跃而下,扑入了池塘中。
辕靖公主虽是皇室后裔,但赋传承的因素很多,受陷入生母的影响,或多或少会有些差距,像二皇子萧念河便称得上青出于蓝,太子萧真则是略差一筹,而辕靖公主则是很遗憾的并没有觉醒。
因此她一下没能探出头,在阴暗的水面下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突然挽上了她的腰肢,将她给猛地拉出了水面。
“咳咳!”
萧筱的眼睛微睁,隐约瞧见洒下的月辉,接着她剧烈咳嗽了起来,伸出双手捂住了脸庞大力擦了擦面上的池水,眼眶微红的看向一边。
将她从水中捞出的,正是那个令她讨厌的北境男子,此刻的危霆云眼睛瞪得浑圆,嘴巴也下意识的微张着。
“咳...你这家伙干嘛回来救我?”
辕靖公主又抬袖擦了擦脸,此刻她脸上那层堪比刷墙的胭脂粉已经被抹了干净,露出了那张白皙素雅的面容,清纯而雅致。
危霆云心里不禁小鹿乱撞,此刻美人入怀,要问如何形容他的心情,那便是宋植又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诶,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我危霆云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萧姑娘。”危霆云声音洪亮。
“哼...”萧筱想推开他,又看了眼一丈远外的高高石阶,自己又不善水....
“假慈悲....有什么话上去再说。”
危霆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身为老江湖的他顿时看出了公主目前的窘境,当下不慌不忙的松开手,公主果然又急忙的抓住了他的肩袖,这让危霆云顿时心中大定。
这妮子不会水!!!
“姑娘,你这么抱着我,这...男女授受不亲呐。”危霆云得寸进尺道。
萧筱又急又气,轻锤了一下危霆云厚实的胸膛,嗔怒道:“好人做到底,你倒是把我带上去啊。”
“恩,这个嘛...”危霆云作出思忖状,说道:“在我们北境,救命之恩是必须要报答的,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哈?”辕靖公主一愣,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这人真有够肤浅的!”
“以我的身份,你要什么都可以,你快带我上去呀!”
“嘬嘬嘬...”危霆云摇了摇手道:“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我只要你承诺一件事。”
“什么事?”萧筱撇了撇嘴,隐约感觉到这家伙没憋好屁。
危霆云顿了顿,目光幽邃深沉,低头看向萧筱,二人四目相对,他熟悉的磁性的声音响起:“明天此时,还能和在下见一面。”
这一下若是给到宋植和姜探雪,少不了一顿干呕和暴打,但是未经世事的萧筱却收到了暴击,当下被危霆云电住了,少女脸颊一红,哼声道:“呵,大姐才没时间和你见面呢。”
“诶,无心之话,莫要在意。”说话间,危霆云手指开始在池水上微微滑动,涟漪勾勒出一面玲珑花,他轻轻一点,便化为一盏冰晶玉珏浮出水面。
用掌心托出玉珏,危霆云将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萧筱的玉手上,柔声道:
“给个机会咯~”
萧筱捧着冰凉的玉珏,心中暗暗喜欢但是面上却抿着嘴不说话,怎能这么轻易就失了自己的格局,方才这家伙还...
只是当她抬头看向危霆云时,微微一愣后顿时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在荷塘月色中徊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危霆云不明所以,直到他看到水面上漂浮的那顶帽子,赶忙伸手往头上摸,果然那顶爆炸头冲出了束缚,也难怪眼前的萧姑娘笑的如此开心。
只是看到怀中美人笑的如此开怀,连泪花都笑了出来,危霆云也就失了将头埋入水中湿掉头发的念头了,反而甩起了脑袋,爆炸头摇摇晃晃,将公主给逗得大笑不止。
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么...小植。
“上去咯~”
危霆云高呼道,接着将萧筱给搂紧,二人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冰晶所化的莲花,巨大的黯晶莲花泛着迷离的光彩,将他们从水面托出,美轮美奂,萧筱抬头看向危霆云,恰逢危霆云低头看向自己。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飞舞的荧光玉屑中....
而岸边的宋植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将静谧留给了佳人一双。
【解锁神赋....风尘玄冰...完成。】
第三百零二章 借宿
月朗气清,星光浪漫,夏夜的晚风拂过杨柳,汴京静谧而安心。
白马街,朱府。
因为北境使团暂住的原因,妖狩司的小屋暂时回之不去,一番思索后宋植决定来此借宿一宿。
之所以没有选择客栈,是因为今晚终于完成了任务,解锁了第二种神赋—【风尘玄冰】,明日自己或将登台,必须先找个地方熟悉一下这个赋。
而客栈厢房狭小,远不如朱府来的宽敞隐秘,因此宋植盘算后才深夜拜访。
守夜的侍从已经进府通报了,宋植便站在府门外,深夜的白马街冷冷清清,只有断断续续的蝉鸣声传来,空无一人。
吱呀、
不多时,大门再次推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植转身望去微微一愣,从门框迈出的居然是朱吾世,他亲自出来了。
纵使在自己府上,朱吾世仍穿着一袭黑衣,衣裳单薄古旧,除腰间一条玉带外别无华贵的饰物,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
朱吾世迈出一只脚后停下,只是用手抵住门框淡淡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植摸了摸耳朵,深夜突然造访确实有些叨扰,但他觉得朱吾世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朱府这么大,分一间厢房还是不在话下。
“我...”宋植讪笑道:
“妖狩司暂时不能住,所以我就来问问,侯爷这儿能暂住一晚么,就一晚。”
“呵...”朱吾世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植,今晚月色皎洁,衬托着眼前这张白皙的面容愈发动人,只是发梢之间沾惹上了枯枝败叶,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进来吧。”
朱吾世斜睨而去,示意门口的这位守夜侍从退下,接着便转身向里走去,宋植微微一笑,小跑两步跟了上去,随着朱吾世跨入了门楣。
从鲤池边走过,朱吾世不经意的问道:“对于今日之战,你如何看待”
宋植沉吟片刻,回答道:“人妖有别,比起妖物来说,人的赋反而更难对付,不可掉以轻心。”
朱吾世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明日之战比今日只会更难应付,你若登场,莫要大意。”
宋植略显诧异,笑道:“侯爷这是在担心我么?”
“本侯是担心你对上那二人时,假意留手。”
在朱吾世的带领下,宋植被领到了后院的一间偏房,也是之前曾住过的那间。
“若有事,来书房寻我。”
留下一句话后,朱吾世便离开了厢房,向堂厅的方向走去,而宋植则是先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等了约莫两刻钟,宋植悄悄的打开了房门,朱府从简,本就没有请许多侍从,此时夜深人静,掌灯的下人们也都各自歇息,因此大院里静悄悄的。
宋植趁着夜色,摸到了前院里,来到了鲤鱼池边,前院不甚大,但已经称得上宽敞,重要的是没有人打扰自己。
宋植轻吐一口气,来到了池边的藤椅上坐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后,将衣襟给微微扯下了些许。
透过朦胧的月光,宋植发现自己胸膛处的美人画卷上,女子手中原先那根滚烫的红色琴弦边,另一根琴弦也泛起了蓝色的冷冽光芒。
而女子的衣袖飘带,同样漾起水蓝之色,如碧波浮动,和裙边的金红相称,一股灵韵呼之欲出。
“蓝色...”
宋植收回目光,他此刻不禁有些怀疑,若是再集到其他的色彩,这美人画卷会不会活过来。
收回目光,宋植决定先熟悉一下危霆云的神赋风尘玄冰,毕竟一种神赋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两种神赋带来的自然是更多的可能。
在看了首日的几场大战后,对宋植的冲击还是不小,无论是谢染战死擂台的残酷,还是江雅臻幻术的难测,都让宋植感到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远非与妖物的搏杀来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宴殊今天展现的实力,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说就一定能赢,所以宋植才赶紧撮合了危霆云和辕靖公主,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宋植伸出一只手悬在半空,纤细的五指如波浪般摆动,一股肉眼可见的寒雾从指尖散发,化为点点冰晶飞舞,接着宋植犹豫片刻,将手慢慢伸入池水中。
咔!
只一瞬间,整个池塘上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壳,宋植眼瞳微缩赶紧将手抽出,这寒冰未免也太过霸道。
“不好。”
宋植想起池塘里还有名贵的锦鲤,赶忙将另一只手插入冰中,太上神焱散发开来,冰面顿时消融而散,只是水温不免热了起来,鲤鱼们跳跃个不停。
“还是得熟悉一下...”宋植正呢喃着,背后突然响起了大门打开之声,于是急忙回头看去。
此刻已经子时四刻,竟然还有人这个时候回府,宋植回头望去,发现进来之人竟是身材佝偻,同样橘发金眸的朱家二少,朱洪辰。
上次来这儿留宿之时二人见过面,宋植认得这位朱吾世幼弟,虽然朱吾世不甚提起,但在妖狩司的时候,听刘正义闲聊说过这位朱家幼子的过往。
他不是抱病在身么,怎么大半夜的还往外跑?
朱洪辰见到宋植后显然也是一愣,宋植则是抖了抖肩,将衣襟给提起,防止被窥探到胸口的美人画卷,而这个举动则是让朱洪辰暗暗吞了口唾沫。
“你...”朱洪辰开口,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妖狩司被征用,在下留宿贵府一晚。”宋植主动开口回答道,见朱洪辰的目光看向那些跃动的鲤鱼,于是继续说道:
“在下方才惊扰了鱼儿,还请小王爷不要怪罪。”
朱洪辰原地咳嗽两声,接着躬着腰走入了府内,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接着朱洪辰四下看了看,问道:“我那兄长呢?”
“侯爷在书房。”宋植客气的回应道,不知为何,此时再次见到朱洪辰,居然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这是怎么回事。
朱洪辰微微颔首,盯着池中鱼儿看了片刻,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过了半晌后他才侧目望向宋植,似笑非笑道:
“宋大人,我现在终于搞明白,为什么我的兄长会与你结缘了。”
“...”宋植挑了挑眉,缓缓从藤椅上起身,抬袖抱拳道:
“小王爷误会了,在下与侯爷只是缘友之交。”
“呵,是么…”朱洪辰冷不丁的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植后再次笑了笑,便抬脚向里屋走去。
看着朱洪辰的背影,宋植垂下双臂,眼神也逐渐变化起来,自己的第六感一直非常准,朱吾世的这个弟弟,一定与自己有什么联系才对。
可是....
宋植回首望了眼慢慢阖上的大门,留了个心眼。
第三百零三章 你没有什么好看的
宋植闭上双眼,缓缓抬起双掌,前院的温度骤然寒冷,自藤椅之下向外,地砖上覆上一层寒霜。
接着宋植的食指跳动,一抹火光从指尖跃动而出,金红的焰火在冰面上滑行,空中飘散起重重冰雾,不一会宋植的身影便模糊起来。
氤氲雾气中,宋植的额头冷汗微出,炽热与寒冰两种赋渐渐从势同水火,到异曲而存,宋植在不断地摸索两种神赋的共存之道。
单一的神赋纵强,但自己毕竟不是朱吾世,危霆云那般已熟悉了二十来年,宋植看中的,是这两种赋的交集。
半响后,宋植手掌摊平,一颗冰棱之球漂浮在掌心之上,只是这颗冰心之内却有一团火在燃烧,看起来瑰丽又诡异。
“...”宋植看着它,陷入了沉思。
朱府,书房内。
朱吾世负手站在竹藤所造的书橱前,眼神缓缓扫了过去,最后抽出一本泛黑的古籍,坐在了木案前。
借着昏暗的烛火,可以隐约看见古籍上的几个篆体小字:东神族密辛。
朱吾世之父朱彻作为镇国公,府上自有不少他收藏的大渊秘典,随着朱彻的身死,某些秘本被妖狩司派人收回,但也有些被留了下来。
比如这本东神族密辛,乃是某朝所撰,有关于东神一族的一些描述,常人难以接触。
朱吾世刚翻开第一面,就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接着他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纸张,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有谁动过...”
摇了摇头,朱吾世继续低头看去,书的前页介绍的是东神族的由来,是两千年前最初的一支所谓‘神族’,当年全民皆兵昌盛一时,有东神国的王族血统。
朱吾世一目十行,对这些早已烂耳的传闻并不感兴趣。
只是比起兴盛,东神族的衰败来的更快更迅猛,一种诅咒在他们族内开始蔓延,东神族人虽然天生强大,但当他们的境界越高,思维却越发混沌无序,直至达到残暴嗜杀六亲不认的地步。
朱吾世看到这里坐直了身体,如果按照书中所说,那么东神族...或许是最早能被冠以人傀的存在。
“难怪那晚道观的老道士,会说江与他是一类人...”朱吾世呢喃道,了解了一些真相。
再往后看,便是东神族对这种诅咒的抵抗和应对,他们的习俗因此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这些改变都是不为外人知的。
他们越发封闭,族人不再远游,而是留守在风月峡谷内,在镇守大渊东野的同时,只有族中的‘狩’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会抛头露面。
可是这本书里,却罕见的提及了东神族的秘密,或许这本书本身就是由东神族某人所撰也不一定,朱吾世的速度渐渐放慢下来,每一面都看了很久,眼神逐渐沉凝。
良久后,朱吾世将书合上,整个人靠在长椅上,五指交叉抵在唇下,目光看向窗外的月色。
“...”
朱吾世鼻尖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过了一会,朱吾世撑膝而起,走出了书房后抬头望去,檐上弦月浮云,令人神往的同时又不禁生出一抹寂寥。
驻足片刻,朱吾世没有越过堂厅回到自己的厢房,而是向后院散步而去...
前院。
宋植将满头青丝绑在脑后,此刻左手持承影剑,将之横举与胸前,又手伸出双指,缓缓拂过剑柄,而宋植的双眼紧闭,翻卷的睫毛挂着汗水,如沾惹晨露的小草。
夏夜里,宋植的嘴中却轻嘶出白雾,伴随着细不可闻的剑鸣之声,承影剑猛地刺出,一红一蓝道交织的剑气刹那浮现,又眨眼消失。
“呼呼....”
宋植这才睁开眼,半夜不休,就是为了让这炽热和严寒两种剑气能共存于一剑,幸亏自己的青霞剑法炉火纯情,炼剑气倒是很快登堂入室,仓促之下他人很难应付这一下。
如此一来,算上自己的‘赋剑气’,届时自己的承影剑所向之处,剑式变化多端,可谓防不胜防。
除此以外,宋植还有一个杀手锏。
将承影剑收入剑鞘,宋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扒开胸前的衣襟看去,随着自己方才的一番凝练剑气,胸口的那副美人画卷愈发鲜活灵动,水蓝色的飘带和赤金色的裙摆竟有些摇曳,那琵琶上的红蓝双弦更是翠艳欲滴。
没错,这幅美人画卷,本身就是一个杀手锏。
宋植正欲合拢衣襟,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只见前院与后院的那个屏风口,赫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阴影之中。
“我!”
宋植立刻将衣襟合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眼望去,眉头都皱成了麻花。
哒、哒哒、
朱吾世从阴影中走出,脚步踩在鹅卵石铺就的池边,见宋植此时略带警惕眼神,似笑非笑的说道:“为何这样看本侯?”
宋植一边悄悄用手捋顺衣服,一边问道:“侯爷不是去歇息了么,怎么半夜还跑来这儿?”
朱吾世低头望去,此时的宋植浑身被汗湿透,想必是经历了一番修行,修士悟道之时会十分劳神伤力,他自然是十分清楚。
只是....朱吾世四下看去,不知院内这股若隐若现的寒意是从何而来。
“你这幅模样,莫非是怕本侯看见什么?”
宋植讪笑了一下,心里却腹诽道:废话!肯定是怕你看到啊不然呢?
朱吾世随意扯了个藤椅坐下,示意宋植也落座,抬头望见宋植还盯着自己,皱眉道:
“坐吧,你又没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朱吾世似乎想起了什么,还记得那晚的不夜城,自己已然证实过了什么....
宋植此时也整理好了衣襟,在朱吾世的身边坐了下来,与体内的碧霄吞月狐王不同,妖狐是监正和文成帝所为,而自己胸口的美人画卷似乎并不为人所知,宋植还并不想被人知道这个秘密,起码不要是自己现在,还未够强大之前。
“侯爷,你不会是想着明日大战,现在失眠了吧?”宋植附身用池水搓了搓手,侧头打趣道。
朱吾世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靠在躺椅上闭上双眼,缓缓开口说道:
“我朱家的‘焱灼’,你练的不错啊....”
第三百零四章 清宵月散时,玉扇掩轻纱
朱吾世语出惊人,宋植微微一怔,可却并没有过分讶异,毕竟朱吾世当初将焱灼交给自己,一切已在不言中。
“太上神焱的由来,你不必赘述,本侯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焱灼练到化境.....”朱吾世的目光瞟向宋植,语气淡淡:
“你此刻玉骸境肉体圆满,即便天地动荡让你的灵力骤升,可与你的身体应不相关。”
听到朱吾世并不想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太上神焱,宋植心里倒是松了口气,看着身边这位黑衣王侯,宋植思忖片刻后并没有隐瞒,问道:
“侯爷可知那东荒古墓?”
“略有耳闻。”朱吾世看着池塘,目不斜视的点头道。
“那是座人仙洞府,我便是在那里等到了机缘....”
宋植将衔龙古墓中的经历跟朱吾世简单提起,绘声绘色的用手比划着,朱吾世也听的认真,虽然宋植没有详说幻境,但也是把墓冢的凶险盘了出来,一招不慎,或许就会死在那幻境之中。
“那大将军衔龙,你觉得如何?”朱吾世突然问道。
“唔,他是个....”宋植说到一半停住了,自己刚才刻意没有提起洞府主人的身份,朱吾世却能直接说出来,不过略一思索倒也不奇怪,毕竟那天洞府里出来的人不少,这个消息传到朱吾世耳朵里属实正常。
“衔龙将军是位令人瞻仰的枭将,那幻境过于真实,甚至有些时候我都感觉他根本还活着...”宋植摇了摇头,在那裂缝之下,自己已经亲眼见过衔龙的尸骨,再骁勇善战,也是昨日光景,今昔的一捧尘土罢了。
“对了,那衔龙将军是不是与侯爷的...”
朱吾世明白宋植想问什么,点了点头道:“没错,衔龙却是我朱家的一位先祖,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年在江南,那台戏曲天外飞仙么?”
宋植想起那段日子,笑道:“怎么会不记得!我扮演的可是青龙教主好吧。”
“当时没想到戏里同台的人物,有朝一日会出现在他的墓穴中。”
“是啊。”朱吾世嘴角也挂着笑容,斜睨向宋植后又收回目光,轻声道:“谁又能想到呢。”
宋植好奇的看向朱吾世,凑近道:“怎么,你的语气怎的突然变得好奇怪?”
朱吾世面容立刻恢复平淡,将身体微微后倾离远了些,看着身边束发雪项,英柔并存的人儿,皱眉道:“从刚才起本侯就感到一股不舒服的寒气,你有无感觉?”
“啊?没有吧。”宋植摸了摸脖子,岔话道:“是不是今晚月光太冷了。”
“....把手给我。”朱吾世想了想,突然说道。
宋植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给递了过去,只见朱吾世手掌摊开翻着金光牢牢的抓住宋植的手腕,一股暖流袭来,这是太上神焱的灵力在沿着经络蔓延。
对于修士来说,让他人的灵力在体内周游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宋植并不担心朱吾世会害自己。
“....你体内除了至阳灵气外,还有一股阴冷的玄冰气,这是....”朱吾世有些不解,他本意是看宋植焱灼的程度,宋植此刻骨骸已是集大成的赤炼焱体,可灵气却有些驳杂。
“诶!!”
突然,一道声音从不远传来,宋植和朱吾世都被惊了一下,偏头望去,只见屏风处正有一道身影叉腰而立,竟是朱吾世的妹妹朱朴囡。
朱朴囡眯着眼睛,缓缓地向前走来,一根手指在空中敲打着,语气幽幽道:
“好哇大哥,你居然瞒着囡儿半夜偷偷带女人回来,还摸小手!!让我看看是谁...”朱朴囡走进了两步,顿时捂住了嘴巴,定在原地说道:
“好哇!我就知道你们俩不对劲!!”
宋植见到朱朴囡道模样,嘴角微扯,辕靖公主和朱朴囡这种年纪女生的恋爱脑真令人头大,长这么大把脉都没见过吗!?
将手腕从朱吾世手里抽出,宋植扬了扬下巴,示意朱吾世赶紧解释。
朱吾世却一脸平静,双掌在大腿上一放,漫不经心的问道:“囡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哥!”朱朴囡快步走到朱吾世身边蹲下,嘟嘴道:“今天是赏月的日子呀。”
“赏月的日子?”朱吾世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只见月光澄澈于晚空,星辉相伴左右,却是与平日不同。
“七月初七,七夕节呀。”朱朴囡瞟了眼宋植,小声嘟囊道:“大哥你还想骗我...你带她回来,不就是因为...”
“你想哪里去了。”朱吾世笑着给了朱朴囡一个板栗,解释道:“宋大人的住处被征用,暂时借宿罢了,莫要胡言乱语。”
“嘁,我才不信呢。”朱朴囡看向宋植,面对宋植的点头示好并不感冒,作为京城有名的小花,她对宋植这无法相比的美貌虽然谈不上妒忌,但着实是难生好感。
“我方才在旁边站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注意到我...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戏是什么呀,跟我说说呗。”朱朴囡继续说道。
“胡闹,睡觉去。”朱吾世推了推朱朴囡的脸,一副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乱入的神情。
可朱朴囡显然不吃这一套,自父亲走后大哥对她愈发好,知道朱吾世是不会赶自己走的,肯定是因为这女人!
见朱朴囡左躲右闪就是不愿意走,宋植也感觉有些尴尬,想了想后主动开口道:“你想听的话,我跟你说吧。”
朱朴囡顿时眼放金光,抓住朱吾世的手说道:“好哇,你来说吧。”
于是宋植便把江南之行娓娓道来,看似是给朱朴囡说故事,也是对这段经历的回忆,无论是提灯人沈崇和林玉的孽缘,还是楼兰和吴玄的大胆情爱,都是多情江南的一部分,时而想起,总让宋植感慨万千,世间很多对与错都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只是选择罢了。
而天外飞仙,故事的结尾同样凄凉,乱世之下凡人身不由己,位居高处同样随波逐流,有几段故事会是完美的结局呢?
一曲青龙纱,一袭青袍衫,风姿露华,纤舞曼妙,不过是人前走灯台下炉火,人去楼空,风马尘鞍又十年,青龙教主的面纱下,同样是敏感脆弱的人心。
朱吾世在一旁沉默不语,林玉殉情那天早晨是他与宋植目睹,心里自然也对生死有了更深的理解,人只有为了心中之念而死时才无所畏惧,林玉尚能慷慨随行,父亲闭眼之前,定也是如此心境。
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某个目的...
朱朴囡则是听得入神,比起这些人,她更好奇这台戏究竟是怎样的吸引人,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江南,未来有没有机会也未可知。
听到朱朴囡的请求,宋植倒没有觉得麻烦和推脱,事实上自己许久没有练戏了,倒也有些想知道是否生疏了。
于是宋植将藤椅让给了朱朴囡,自己则是站起来走到池水边的露台上,将面纱轻轻勾上耳蕊,取出名扇阳春白雪遮面,手腕翻转捻了起来。
宋植开腔唱道:
“十年轻纱梦徊徜,江南月,照空巷。风马尘鞍,惘然如梦乡。雪洗墨刀玲珑镶,宋时雨,朱伞巷...”
清宵月散时,玉扇掩轻纱,朱吾世静静的看向前方,恍惚间听到一曲久远的曲子,从不知多远的曾经传来...
第三百零五章 三道签
次日一早,宋植又坐在了朱府的堂厅里开始了蹭吃蹭喝的平凡一天,若说上次自己还略显尴尬,这次则是坐的端端正正,老神在在。
无他,只因那一向敌视自己朱朴囡已经被搞定了,正鞍前马后的为自己端茶送水呢。
“宋大人,来,我亲自蒸的发糕来一块儿吧。”
“你有心了。”宋植捻过发糕放入盛满的碗中,客气的点了点头。
自昨夜自己小露一手后,朱朴囡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崇拜的就差眼冒金星了,一有机会就往自己身上挤,祈求自己传授其两手。
是呀,江南戏舞如春燕伏巢,曼妙婀娜,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心生向往呢。
宋植喝着白米粥听着朱朴囡的娇嗔低语,只好点头说若有时间会抽空教她一招半式,不过这戏可不是那么好唱的,学点花架子足矣。
“太好了!宋大人万岁!!”朱朴囡顿时大呼,直接扑来将宋植给牢牢抱住,把宋植的汤勺都给颠掉了。
“啊这....”宋植脸顿时一红,被个妙龄少女这么强行搂住还扭来扭去,香风迎面的感觉真....真...真不错啊~
“咳!”
突然,一旁的朱吾世重重的咳嗽了声,放下筷子朝这边看来,神色不悦。
“囡儿,万岁乃是对圣上所言,你怎可口无遮拦,肆意妄言!?”
朱朴囡转头对着朱吾世吐了吐舌头,见朱吾世脸色冷淡才知道自己错了,低声道:“囡儿知错了嘛...”
“那就放开她,吃饭。”朱吾世收回目光,重新端起碗筷。
宋植闻言赶紧‘挣脱’出来,朱吾世的话看似是对朱朴囡说,但宋植感觉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毕竟在人家家里,当着人家面搂着人家的亲妹妹,确实是有那么点刺激哦不.....是不合适。
朱朴囡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宋植,小声道:“宋大人,你身上真香。”
宋植低头闻了闻自己却什么也没闻到,说实话自己昨日练功一身汗都没洗澡,没异味就不错了,哪来的香气噢?
吃过了早膳,随着管家老耿牵来两匹高头大马,朱吾世和宋植从白马街出发,向宫内疾驰而去。
此刻天色尚早,路过妖狩司的时候宋植正好看见北境的使团也在整装待发,这些人摩肩接踵放声喊叫,伴随着嘈杂的大笑声,引得白马街那些达官贵人府前的护卫探头探脑。
可他们脑袋也不是捡来的,自然无人不敢上前劝说,这些北蛮子一个不爽抬手就是杀人,到时候黄泉之下可没人说理。
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人比较安静,姜探雪立于人潮之中看向远处那座拱桥,两匹骏马飞驰而过眨眼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越过重重宫门,宋植和朱吾世来到了祭坛下的擂台,渊国的百官早已落座等待,朱吾世笔直走向擂台下方,宋植则是一身礼部服饰,与昨日一样去往了看台上方。
监正吩咐过,若今日大渊国不需要自己出手,那么便可以不出手,静观其变即可。
还未登上看台高处,宋植便看到了灰发苍苍的监正在楼梯尽头等着自己,他示意宋植止步,接着缓缓走了下来。
今天的监正穿着随意,远没有初次见面时那种仙风道骨,反倒须发蓬乱,显得愈发苍老,甚至有些疲颓之感。
“随老夫来吧。”
监正淡淡开口说了一句,便向楼下兀自走去,两国开战在即,这时候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宋植不明所以,但只得跟了下去。
二人沿着小径慢慢离开了祭坛,跨出祭坛之时宋植听到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想必是两方要派选手登场了。
“正司,咱们这是去...”宋植见监正一路无话,忍不住问道。
监正脚步慢慢放缓了下来,接着偏头招了招手,示意宋植向前来,二人并行了一段路后,监正才徐徐开口。说道:
“昨宿七夕月残,老夫夜观星象,天下大变,三签可预。”
宋植心中一凛,皱眉问道:“那么这三签是?”
监正仰头,叹道:“这第一签,便是大渊圣龙将陨,就在这一两年的光景之内,适逢扶非封印松动,人妖临诀之际,人族的成败将交于新皇,实非幸事。”
“陛下要...?”宋植虽然看出了皇上的不对,毕竟自己回京起就没见过文成帝,想必身体确实亏得厉害。
“是。”监正点了点头,但面色却没有凄凉,而是平静道:“老夫无法插手皇族中事,只点你一句,莫要染指新帝事宜,做自己的事。”
“自然如此。”宋植点了点头,自己当然不会去管这些事,而且自己目前的实力...
监正颔首,继续说道:“这第二签..”
“天地大变由北海始,在此次大会结束后无论成败如何,你都要去北海一趟苦心修行,在那儿天地灵力雾霭翻涌,堪比初代天变,对你的日月神体大有裨益。”
“北海?”宋植愣住了,北境自己倒是去过,这北海?
“勿需担心,此去北海路途遥远,危机重重,不会让你一人前往。”
监正说完,补充道:“待你在那达到一品后,碧霄吞月狐王的能力你便可以开始运用,届时就算是普通的崇神境和兆级大妖,恐怕都很难杀死你。”
宋植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有些跳动,崇羽境分崇神和羽化二境,达到崇神境并手刃过兆级大妖便有资格被称作狩,那自己岂不是有了和狩过招的实力了?
想到宗主追杀那八翼魔雕的模样,宋植顿时感到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如此那般,才可被称为强者。
“既然事情交代了,你便回去吧。”监正拍了拍宋植的肩膀,那双浑浊与清澈并存的深邃眸子深深看了眼宋植,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
“司正大人,那第三签?”宋植颦眉问道。
监正转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声音幽幽传来:“第三签乃天地造化,老夫担心说出会不灵验,便交由天意吧。”
宋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等了半响见监正不再言语,这才躬身行礼告退,向祭坛赶了回去。
二人离开已有半个时辰,而擂下比试,已经来到了第二场...
第三百零六章 宋大人颜之有理
宋植急匆匆的赶回擂台,远远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既有这山呼海啸般的呼唤,自然是大渊国拔得了头筹。
是谁?朱吾世么?
宋植心里好奇万分,只是这里不得使用神识,所以只能快步登台来到殿上,混入了文武百官之中,挪动着来到了礼部之地。
礼部毕竟是礼部,在座的众位官员并没有跟着喊叫,只是微笑着交谈着,只有一人在大声挥拳叫好,宋植定睛一看,这不是那被自己鸠占鹊巢的李一凡么?
还记得当初天骄落榜,他对自己那是颇为不服气,自己还曾高看过他一眼,毕竟老实讲咱确实是走关系的嘛...
只不过就那么小小的露了一手,这家伙立刻原形毕露,隔三差五就端着花篮去礼部,妖狩司这种位置找自己,得亏自己躲在宗主的小院练剑,才免于被他纠缠。
这小子怎么混进来了。
宋植慢慢走到李一凡身后用肘子拱了他一下,李一凡正叫的起劲,皱眉低头一望,顿时傻了眼。
“宋,宋大人!”李一凡反应过来,立刻行了一礼,正欲开口说什么被宋植抬手打断:
“别这么见外,说说吧,刚才是谁赢了?”
李一凡本就是京城俊才,此番是随着其父,礼部左侍郎李典来到此地观礼,刚才还在遗憾宋植神龙见首不见尾,转眼就看到了真人。
宋大人她,她....她又美了几分....
李一凡一怔,旋即朗声道:“自然是我大渊猛士,上将军之子,项都尉了,方才将那北境佬揍得亲妈都不认识,当真解气!”
他说话间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不知道的话宋植都还以为是这小子亲自下场了。
还有,什么叫亲妈都不认识.....好歹你也是个京城小诗仙,出口能不能文雅一点?
听到这宋植摇头向下看去,场中间正是叉腰抠耳屎,摆弄脖颈的魁梧项鼎,而他的对面,则有一人正被抬到台下,宋植眼神一凝,超视距望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北境人面门生生被揍了个沙包大的拳印,塌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躺在那里都可以用脸盛汤了,这,这特么别说亲妈了,阎王爷是他亲爹都认不出来吧。
再看向李一凡,宋植由衷的比了个大拇指,不得不说,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一针见血。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李一凡的好友,刑部尚书之子曹术,现在的他也是兵部郎中,未来可期。
曹术嘿嘿笑着给宋植行了个礼,宋植虽然和他没啥交集,但也颔首客气了一下,毕竟这家伙憨态可掬,一看就是天**佞..哦不,左右逢源的模样。
“李兄,这话咱可不能说早了,这才第一场,昨天北境人那么厉害,咱们要能沉得住气啊。”曹术咯咯笑道。
“胡说八道。”李一凡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今天大渊的阵容明显比昨日更强,那宴殊虽强,呵,不可能是咱们侯爷的对手。”
曹术撇了撇嘴,他们彼此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互呛自然是家常便饭:
“我听说北境人今天是有备而来,你注意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是不是像看傻子一样。”
李一凡皱了皱眉头看了过去,别说,还真是。
只是嘴上李一凡可不示弱,手放在嘴边小声说道:“再说?再说就滚出大渊。”
曹术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宋植,拱手道:“那不如问下宋大人如何看吧,宋大人?”
宋植也瞟了一眼北境人的方向,他们果然云淡风轻,宋植心中有数,姜探雪的实力多半已经在北境展露头角。
“我觉得吧...北境确实不好对付,今日一战不可掉以轻心。”
曹术还没来得及张口笑话,李一凡不知何时已闪现到了宋植身侧,深以为然的点头沉声道:“宋大人颜之有理。”
场下,项鼎站在擂台之上打着哈欠,刚才的敌人擅用一双铁鞭,寻常修士只要挨到一鞭子不死也得皮开肉绽,可惜碰到了铁打的项鼎。
直接顶着人家的一双铁鞭追了一炷香,最后拎着脖子按地上一顿原始大比兜,人是被北境强行救下来的,动作朴实无华,手段却可谓十分残忍。
今天大渊派出的主事不再是昨日的冯岳,而是一位稍显年轻的主事名为黄卓,他的声音更加响亮不显沉闷,大声的再次介绍了一遍项鼎。
“现在站在场中的,是我大渊国未来的京城拱卫,上将军项鸿之子项鼎,方才一战雷霆手段尽显统治力,且看他如何征服下一位北境俊杰!!!”
话音落毕,大渊国看台顿时掌声雷动,为台下的项鼎叫好,项鼎也不害臊,举起长臂挥动,示意人们可以喊得更大声点。
宋植也轻轻鼓掌,看向那主事黄卓,这人可真会来事,这才叫主场优势嘛。
而危霆云的二叔,雁冰长老危临峰声音也比昨日大了不少,他朗声道:
“我太初次轮出战的是,雁冰氏族的少主危霆云,此战且看我太初如何挫败尔等!”
他的话语不再客气,转而看向身后蓄势待发的危霆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赢漂亮点。”
危霆云咧嘴一笑,点头道:“放心吧二叔,这种比斗脑子更好用。”
说完,危霆云便跳上了擂台,他龙行虎步的向场地中走去,纵使知道项鼎天生神力刀枪不入,仍只留了三丈距离。
虽然危霆云个子高大魁梧,可和项鼎比起来还是显得很小只,项鼎摸着自己的短发,嘴里似乎嚼着东西一样低头缓缓开口:
“你生得倒还算俊俏,可要小心别被我的铁拳给毁了容,看在一起喝过酒的份上,待会给你一个投子认输的机会,可一定要抓....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项鼎赛前狠话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了,因为眼前这个蓝眼小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儿挤眉弄眼,就没断过,最离谱的那含情脉脉的模样分外恶心,让他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其实危霆云此时正对着项鼎背后,大殿之上的辕靖公主抛着媚眼,看台上人潮如织,倒没人看出危霆云这是在干什么。
辕靖公主俏脸一红,指头纠缠在一起左右看了眼,见无人注意自己,便也悄悄的眨了眨眼作为回应。
危霆云顿时欣喜若狂,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都笑眯了,吞了口口水转头看来。
“额...”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眼前的项鼎正怒目圆瞪的看着自己,一副凶神恶煞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禁一怔。
老哥比赛而已,你没必要搞得这么吓人吧,本少主又不是来定胜负的.....话说这傻大个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说什么来着?
危霆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擤了口鼻涕瓮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项鼎扬起下巴,眼里红光闪烁,一字一顿道:“老、子、说、要、杀、了、你。”
请一天假,马上恢复双更的量
今天加班明天就能忙完啦,会立刻恢复双更的量,八月让大家久等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还好本少主技高一筹
随着战鼓声擂动,北境与大渊真男人之间的大战顿时拉开了序幕。
“他奶奶的,你再给老子眨眼!“
项鼎简单粗暴,怒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蹬,一只手向前抓去,他身高臂长,瞬间就要够到危霆云的身前。
危霆云看着迎面而来蒲扇般的手掌,身姿忽的向后飘去,他脚掌划过之处地上凝结了一层薄霜,让他的步伐灵动难以捉摸。
雁冰术:寒行。
看台上的宋植凝神望去默默点头,今天就是要看危霆云是如何利用风尘玄冰对敌。
反观项鼎踩在危霆云方才站过的位置,庞大的体重在不留神下差点向下栽去,他趁势一拳锤向地面稳住身形,这一拳之重整个擂台都轻颤起来,而危霆云果然也晃动起来,停下了脚步。
项鼎贴地一记直拳挥去,一股肉眼可见的拳风贴地而过,那地上的寒霜顿时烟消云散,而他则是大步迈出,冲着危霆云而去。
危霆云长发飘荡,在他的视角里眼前这家伙仿佛并不是人,而是头铜筋铁骨的蛮牛大妖,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呵...”危霆云作为七大氏族雁冰部族的少主,项鼎声势虽然唬人,可他自幼纵横雪原,猎过的妖魔不计其数,自然不惧。
抬起一只手掌,危霆云默念道:“飞雪加身,尘风永固!”
随着他声音落下,擂台上方顿时风起涌动,寒冰气流由地而生席卷而上,夹杂着飞雪飘絮如条条银龙,项鼎一手遮在眉梢前,警惕的暂时停下脚步。
只是他这一停,周围那些雪花冰凌顿时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些雪花冰冷刺骨,侥是项鼎也感到一阵刺痛。
“恩?”
就这么短短几个呼吸,项鼎身上被覆盖上了厚厚一层霜雪,这霜雪凝固成甲,项鼎只感觉自己如背负一座大殿,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只来得及张嘴,便化为了一座冰雕。
危霆云放下手掌,嘴角轻笑一声,对于此式不了解的人便会如项鼎一般驻足观望,殊不知正是这个举动会给飞雪加身的机会,风尘玄冰坚固胜铁,极寒之下亦能冻结思绪,一旦被冻成冰雕,同等境界几乎是任人宰割。
危霆云从背后缓缓取下自己的长弓,满弓如月,指尖黑色的玄冰箭矢蓄势待发,危霆云微微偏头,犹豫片刻后将弓矢向下微调半寸。
“既然你是宋植的朋友,那本少便不取你的姓名了,一条腿应该足以。”
咻!
箭矢离弦而出,带起绚烂的冰尘,众人仿佛都能预感到冰雕爆碎的画面,场边鸦雀无声,俱屏气凝神的观望。
咔!
一声清晰的脆响声响起,接着项鼎的右臂上冰晶铠甲轰然龟裂,徒手猛地攥住了迎面而来的黑色箭矢,箭矢在大手中颤动不止,似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轰!
项鼎浑身的冰晶都在一瞬间脱落砸在地上,而那黑色箭矢也同时化为了黑色的齑粉散去,项鼎的身上萦绕着一层厚重的土黄色光晕,毫发无损。
“......”
危霆云此刻再看着远处的项鼎,眉头顿时大皱不已,自己的飞雪永固虽然并非十全之术,可一旦被冻住极难挣脱,若是是朱吾世那样的人用神火融化尚能理解,这傻大个又是...?
项鼎拍掉身上的冰渣,摇了摇脖子,他拳中伸出一根食指,冲着危霆云摇了摇,接着大拇指比了比自己,搓了下鼻头儿。
危霆云顿时撇了撇嘴,这是在挑衅自己呢。
项鼎再次如蛮牛般冲出,他的速度不算迅捷,但那股压迫感却是无与伦比,危霆云双掌按地,一面又一面冰墙从地上乍现包围住项鼎,但这些仓促而成的冰墙根本无力阻止项鼎的步伐,肩膀撞去,如脆纸一般,掀起漫天的冰晶。
在其中一面冰墙被撞破后,后面却不是另一面墙体,而是迎面而来的一把大刀,正是危霆云腰间的朴刀。
危霆云怒喝一声,他脖颈间青筋暴起,浑身力量迸发下,刀锋由下而上如撕裂了空气,这一刀下去曾差点劈开千足潮蛰那坚固的头颅,就算是玉骸境大圆满的修士,不加防备必被一刀两段。
可项鼎显然不是普通人,他瞳孔微缩,两条手掌同时下按竟然徒手接住了刀锋,一捧鲜血从他的掌心炸开,可危霆云却脸色一变,因为他感觉自己如砍到了一块金石,手腕生疼难以存进。
“呃!?”
危霆云还未来得及收刀遁走,就感到浑身如被加了千钧力,刹时间单膝跪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还没回过神来,拳风声就从耳边袭来。
危霆云立刻挥手去挡,伴随着巨响,他的身躯如炮弹般横移而出,在地上擦出了数丈才顺势翻身而起,刚一站稳差点又栽倒下去,当下赶忙晃了晃头,脸上都是血迹,分不清是项鼎的还是自己的。
此刻的危霆云已经明白了,眼前这家伙除了刀枪不入,神力惊人外,还有控制重力的能力,自己的冰凌便是重力被拉扯崩碎,而自己靠近后,也突然失控下坠,这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项鼎乘胜追击,他的赋便是神赋-玄重岩,以他目前的境界,周身半丈内可以随意控制重力,因此任何人同他近战都会感到泰山压顶的窒息感,而远程的术式,凭他土系神赋的防御力往往又伤不到他,凭此立于不败之地,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少之又少。
“啧。”危霆云也察觉到不妙,立刻弯弓射箭,四根箭矢同时上膛,如连珠炮一般激射而出,可这些箭矢在靠近项鼎半丈内全部下坠,在地上绽放成冰花,项鼎则是大步跑来,越来越近。
危霆云深吸一口气,往后望了望,约莫三丈远便是擂台边缘,但他反常的并没有侧移开来打游击,而是驻足原地提起大刀,摆出了要与项鼎正面分出胜负的架势。
项鼎冷笑一声,有前一日那北境人顾原大笑着冲出擂台的前车之鉴,他自然对出界落败一事非常注意,反而稍稍放缓了脚步,长臂后摆,要将危霆云直接给砸出去。
“喝啊!!”
岂知危霆云率先发难,他不再挥刀上撩,虽然项鼎比自己还要高大一个头,但仍双手持刀,由上而下怒劈而去。
项鼎仰头望着刀锋,暗道这危霆云确实战斗经验不俗,若是上撩自己重力加持下刀都挥不起来,但这种劈砍反而自己不能动用重力,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一招自己当然不能拿头去接,无奈之下项鼎只能收拳,双手合掌上举将长刀给嵌住,但危霆云此时面色涨红,使出了吃奶的劲下劈,项鼎手掌微微下移,又向上顶起。
保持着空手接白刃的姿势,项鼎终于笑了出来,危霆云既然要跟自己硬碰硬,那自己不妨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项鼎脚步前移,危霆云整个人顿时向后退去,即便那双小腿已经弓了起来,仍然被项鼎逼得寸寸后退,很快就要跌落擂台。
“你给老子下去吧!”项鼎大喊一声,接着双手猛地上扬,危霆云手握刀柄跟着离地,半个身子都悬在了擂台外。
这时危霆云突然松开了手掌,整个人跌落在地的瞬间,脚尖险之又险的触到擂台边缘一个翻滚才不至于掉下去,留在了原地一脸莫名的项鼎。
项鼎看着手中的大刀,这家伙是弃战了?连刀都不要了?
他松开手掌,危霆云的大刀顿时掉到了台下,项鼎正准备开口调侃点什么时,一阵振翅声突然传来。
项鼎回头望去,刺目的阳光下,一头不知何时出现的冰鸟从天而降,两只巨大的冰爪向下嵌住他的两个手腕。
一旁的危霆云等待这个时机良久,半伏在地上伸出五指,大喝道:
“雁冰术:寒行!”
“雁冰术:雁临!”
项鼎脚下一滑,这头冰晶神鸟如同真物,将他的手腕嵌住的一瞬间便振翅向前,他心中顿时暗道不好,此刻他和擂台边沿只有一步之遥,发动重力的一瞬间已经被带的离地而起。
“啊啊啊!”项鼎疯狂挣扎着,冒着被直接带下擂台的风险开启了最大的重力,果然这冰鸟如陷泥沼,只是略微振翅几下便扑腾落地,被项鼎抓住肩膀给猛地撕成了漫天的冰尘。
落地后的项鼎只有脚尖还留在擂台上,他的身躯一阵略显滑稽的扭曲,最后靠着屁股高高撅起,双手向后如公鸡般摆动,头颅差点贴到地面,才终于险而又险的稳住了身形。
“呼....”项鼎松了口气,只是他刚一抬头,就发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危霆云笑容和煦,伸出一根手指在舌尖舔了舔,接着轻轻点在项鼎的额头,这温柔的一指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项鼎身体猛地后仰,手臂挥动成了风火轮,依然挡不住他掉下了擂台,发出了轰隆的响声。
危霆云往下望了望,接着长吁了一口气,呢喃道:“...差点被这傻大个一套连死,还好本少主技高一筹。”
在冰墙遮掩项鼎视线时,危霆云便召出了自己的冰鸟飞入了高空躲避项鼎的视线,果然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奇效,巧取了胜利。
临下台前,危霆云回头望向看台大殿,用手捋了捋长发,冲着辕靖公主眨了眨眼。
辕靖公主如被一箭射中般低呼出来,感受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顿时俏脸一红低下了头,在一众大渊人激情谩骂声中,不自主的摇晃起了身躯。
项鼎回到了大渊国的休息区,颓丧的走到了朱吾世的身边,用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自责是摇头叹气道:“这北境人当真狡猾,妈的,老子真是笨,朱哥你都那么提醒我,我居然还是上当了。”
朱吾世拍了拍项鼎的背,语气平淡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他既胜不了你,自然要想百般计谋得逞,你虽落败,却并没有折损我大渊的声威。”
一旁的夏息叶此时也开口了,她在项鼎的身边如个小矮人般,仰着头道:“倒也无妨,你虽然输得好生滑稽,但托你的福,本姑娘已对那家伙了如指掌了,你就看我如何拿下他吧。”
项鼎:“...”
朱吾世此时偏头看向一侧,昨日出战的三位,谢染身死当场,江成颜则是不知所踪,只有江雅臻今日来到了此地。
此时的江雅臻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她背靠着廊柱若有所思眼神游离,即便方才擂台上战的如火如荼都未曾抬眼。
朱吾世垂目思忖片刻后,抬脚来到江雅臻的身边,低头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江雅臻此时的手中是一个赤红金线缠绕的锦囊,从她坐下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它,此时见到朱吾世走来,她下意识的将锦囊收好,略带搵怒的回答道:“干你何事。”
说罢江雅臻抿了抿嘴,朱吾世毕竟与她有过一段并肩战斗的经历,于是她又开口,语气冷淡却打破了僵局,问道:“方才谁赢了?”
朱吾世也没有因为江雅臻的口气而如何,只是平静的回答道:“我们输了。”
“哦。”江雅臻点了点头,眼神又看向一侧。
朱吾世挑了挑眉,突然问道:“你,是从东神族偷偷溜出来的吧?”
江雅臻闻言顿时柳眉倒竖看向朱吾世,足足看了一分钟后才收回了目光,仰头道:“是又如何,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吾世抬头看向大殿的方向,自顾的轻声道:“若你有一朝一日能安稳达到狩之境,如需帮衬,可寻我等。”
说罢朱吾世便抬脚离开,留下江雅臻在原地沉默不语。
她看出朱吾世多半是知道了什么东神族密辛,良久后江雅臻轻叹一声,从袖中再次取出了那个锦囊,目光复杂中掺杂着纠结,自语道:
“但愿,永远不要有你们帮我的那一天...”
缓缓起身,她也走向了擂台边缘。
此刻阳狩孙女夏息叶已经在擂台上站定,她怀抱一柄细剑,静候比试的开始。
第三百零八章 姓朱的,给我上来
“那什么,还是我来吧。”
危霆云走到了擂台边,拦住了正欲上台的另一位北境高手,此人竟是位女子,同姜探雪一样也是一位大氏族是公主。
只是她的块头健硕,两根麻花辫又粗又硬,看着比项鼎的压迫感还强。
“恩?你说啥?”她叫徐冬冬,转头平视着危霆云,话语中尽是粗犷之气。
危霆云吞了口唾沫,虽然徐冬冬发育的有点离谱,但在他们北境的冰天雪地中,经过千年的演变后女子不少都是类似的模样,又高又壮,否则危霆云也不会舔着脸去追姜探雪,实在是因为姜探雪这样的外貌,在北境就是堪称独树一帜。
“我方才赢下比斗本就该继续上,否则岂不是让大渊人笑话。”
危霆云正色道,心里却道赢了最好,若不甚输了的话....嘿,那正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这小脸咔白,行不行啊?”徐冬冬一手搭着水桶腰间的流星锤,仰头暗嘲道。
危霆云挑了挑眉,偏头道:“男人不能说不行,我上了。”
说罢,危霆云冲着不远处的姜探雪点了点头,便登上了擂台。
姜探雪默立原地看着危霆云的背影,眨了眨眼后轻嘁一声,摇头道:
“这家伙平日闲云野鹤的,怎么今个儿这么主动。”
等上台后的危霆云和夏息叶远远相望,二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接下来这位是来自我大渊,定仙山隔代传人夏息叶,剑道天赋惊人,且看她如何替项都尉雪耻!”
黄卓主事的声音仍然响亮,只是在台下抱胸观战的项鼎莫名挨枪,嘴巴微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鼻尖轻呼了一口气,啥也说不出来。
随着战鼓声擂动,夏息叶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细剑,她的身材矮小但气势却丝毫不弱,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危霆云。
危霆云眼睛微眯,高手之间对决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自己的术式方才和项鼎比斗时已展现了七七八八,而对于眼前这个女子除了知道擅长使剑外,其他一概不知。
夏息叶举起了细剑,身形忽的一动,动作迅疾如风,黄色的裙摆带起阵阵残影向危霆云猛然冲去。
危霆云脚向前一踏,冰霜瞬间覆盖了整座擂台,企图阻扰夏息叶的冲势,不料夏息叶脚步变换,瞬间在冰面上跃动起来,翩飞如蝶,继续向危霆云接近。
危霆云脚下一滑,整个人侧身而去,手持长弓数弦齐发,与剑修近战显然不利于自己,拉开距离才是正道。
危霆云弓法炉火纯青,且这些冰矢如臂挥使,在空中蜿蜒飞舞,从数个方向射向夏息叶,避无可避。
嚓!
夏息叶目光一扫,接着脚尖点地停下,她侧身将手中长剑埋入腋下,紧接着一股刺目的光芒从她的身上绽放,如朝阳初生,连看台上的宋植都下意识遮住了眼。
再睁开眼,只看到那些冰矢刹时间如雪消融,接着一道金色流光贴地而出,危霆云迅速改变方位,仍几个腾挪就被夏息叶追上。
“起!”
危霆云没想到这个女人速度突然这么快,刚一贴近他就感受到一股超强的炙热之感,这种感觉不止是温度,更是如太阳般的耀眼,他强行眯起眼睛看去,才能模糊看到一道轮廓。
危霆云瞳孔微缩,立刻抽刀立劈,力图挡下夏息叶的这一剑,寒冰气息在他的背后凝结出一只玄冰雁,刀气如凛冽寒风刺骨,比对上项鼎的那一击威力更大。
夏息叶的接近,让危霆云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咔!
玄冰蓝与阳金相撞,一声脆响从漩涡中心传来,接着二人为中心掀起了一阵狂风席卷四方,夏息叶被地上突起的一根冰锥给顶飞出去。
而方才二人所站的位置,危霆云浑身覆盖着一层坚固的黑色玄冰,冰甲上沟壑纵横,血迹从其中渗出,若非这层冰凌保护,可以想象危霆云的下场。
夏息叶在空中跃动了几个滚稳稳落地,她的鼻孔流了一些血,但和危霆云比起来似乎无伤大雅,接着又摆出了拔剑的姿势。
危霆云散去冰甲,用砍刀撑住摇晃的身躯,他方才意图挡下夏息叶的致命一击,不料她的剑锋变化,一瞬间出剑如幻影般看之不清,一眨眼便将自己的胸腔划破,幸好自己反应及时冰甲护体,否则可能重伤之下直接失去战力。
“唔...不好。”危霆云摸了摸胸口粘稠的血迹,接着甩了甩手看向远处的夏息叶,他心烦的并不是自己被夏息叶所伤,而是自己猝不及防下留了太多血。
大殿上下,很多人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宫城内,那些千年前就被驯化,褪除妖血的所谓灵兽,此刻突然齐齐扬起头颅猛嗅着什么,眼神急迫,甚至想挣脱脖颈上的束缚。
监正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看向危霆云的身影道:“...血味甘甜,这孩子莫非是那种体质......”
就在危霆云用冰凝结伤口,重新提起砍刀准备全力一战时,一道身影在此刻却突然登上了擂台,大渊这边的主事黄卓眼看这个情况,顿时跃上台呵斥起来。
夏息叶也收起了剑,疑惑的望去。
“探雪,我还可以打。”危霆云看着身前姜探雪的背影,出声道。
姜探雪反手柄持着她的上九狩刃,银戈:无双,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你还能打...”
微微侧身,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里波澜不惊,语气悠悠:
“只是,我已经不想等了。”
危霆云闻言挑了挑眉,他明白姜探雪是在为自己好,夏息叶剑术又快又密,比斗下去势必伤势会更重,那血香的秘密就会被更多人知道,当下危霆云识趣的摊了摊手,对着看台另一侧是大渊国主事黄卓喊道:
“我认输了!”
姜探雪的突然上场,是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北境的诸位族长面面相觑,并没有对危霆云的投子认输说什么。
黄卓没想到危霆云就这么下场了,再看到姜探雪遥遥相望不会轻易下台的模样,只好偏头对着身边的夏息叶问道:
“你怎么样?”
“不用休息了,直接开始吧。”夏息叶语气铿锵,她注意到姜探雪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台下的朱吾世。
这家伙是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么?
擂台下,朱吾世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平淡,并没有因为姜探雪上场后对自己挑衅的目光而有所动作,他想看看这位北境公主,究竟厉害在何处。
只是直觉告诉朱吾世,他想看到的,或许夏息叶带不来。
北境的长老危临峰开口了,他的语气拔高了一度,比介绍自己的亲侄子危霆云还郑重:
“此乃我太初,雪狼氏族的公主姜探雪,大渊国的各位,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吧,呵...”
说罢,两位主事离场,将擂台交给了年轻人们。
夏息叶拔剑向前,金色光芒绽放开来,她继续化为黄色的光束在地上辗转腾挪,但就在她脚步刚起,对面的姜探雪也突然不见了踪影。
这让夏息叶顿时眉头大皱,步伐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这是猝不及防下的彷徨之感。
很快,夏息叶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虽然找不到姜探雪的身影了,可自己仍不停在高速移动,却始终有一种奇怪的如芒在背之感。
夏息叶汗毛倒竖,立刻翻身回剑劈砍,伴随着金石交击声,细剑与银戈相撞让她的手腕被震荡开来,她也顺势滚落到了一旁,再急速后退。
这北境女子竟然一路如影随形跟在自己身后,这是在炫耀自己的速度么?
姜探雪手持银戈对着空气挥了挥,她的身法体迅飞凫,飘忽若神,乃是短距离内天下第一急速,缩堪比地成寸,方才确实是跟在夏息叶的身后,不过是想看看此人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夏息叶侧身滑步躲开姜探雪挥出的凌厉刀气,接着她再次冲出,这次速度更快如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一道炫目到令人睁不开眼的剑气向姜探雪面门刺来。
“散。”
姜探雪嘴唇微动,接着长戈猛地上扬划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磅礴刀气,将刺目的阳剑神光给遮蔽而下,夏息叶如蜉蝣撼树,无奈之下只得向前挥动了数百剑,这些剑气组成一张金色的剑网,与刀气相撞的刹那散为虚无。
而夏息叶单薄的身体也随之震荡到空中,不等她落地,姜探雪已经瞬移到了她的身前,银戈的长杆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腰腹处,将之给重重的抽下了擂台。
大殿上一片哗然,没想到方才表现两眼的夏息叶竟然不到五招便狼狈败北,苏伦躲在大殿一角的暗处,看着夏息叶摔在擂台下溅起尘埃,顿时重重的握紧了拳头,望向姜探雪的神情阴冷无比。
宋植眉目微凝,他能看出姜探雪三招击败夏息叶,都已经算是放水了。
落地后的姜探雪一甩头,长发随风飞扬,她丝毫不在乎周围人或是仇视,或是恐惧和崇拜的眼神,举起长戈遥指擂台下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道:
“姓朱的,给我上来!”
第三百零九章 朱吾世VS姜探雪!
“姓朱的,给我上来!”
姜探雪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却振聋发聩,擂台边突然鸦雀无声了起来,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斥责声,所有大渊国人都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然如此狂妄。
即便她方才轻易战胜了夏息叶。
可朱吾世是何人,那可是陛下钦赐的最年轻王侯,化神境时就有斩杀大妖的壮举,平生几乎没有败绩,如此放话当真是不把我大渊放在眼里。
“好!我太初之人当如此!”看台上的冥狩宴行神则是握紧道,接着仰天大笑,对姜探雪的气魄大加赞赏,其余的北境来客也纷纷神色激动,等着看姜探雪折煞大渊国的面子。
宋植扒着栏杆向下眺望,嘴里长吁一口气,终于,等到了这一战么。
朱吾世缓缓闭上眸子,旋即又猛地睁开,金色的瞳孔里平淡褪去,那抹停止的焰火再次燃烧起来,眼底如有赤金的火海在翻腾。
他迈步了,脚步清缓有力,踩着陡峭的阶梯走上了光滑的擂台,站定以后一手扶持着刀柄斜挎而立,开口问道:
“看你的样子,等本侯很久了?”
姜探雪手中银戈划出一道银轮,背负在身后,侧身向前道:“你知道么,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止不住的想杀了你。”
朱吾世眼睛微眯,手指顶在刀锷上,语气同样森然:“那可真是....”
“殊途同归!”
轰!
话音落毕,不等战鼓声敲响和两方主事的介绍,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抵达了擂台中央,银色月轮和赤金黑线骤然相撞,发出了一声巨响!!!
一道音波以他们为中心释放,席卷擂台后向大殿而去,若非裂狩余池心挥了挥衣袖,恐怕观战的众多文官要倒下一片。
咔!咔擦!
上九狩刃的银戈无双,有兵解世间一切的无匹锋利,可它今日迎上了同为上九狩刃的黑刀焱墓,赤金色的殺线如蜿蜒的火蛇,黑刀喷火,硬生生挡下了无双的劈斩。
两道神兵交织在一起,姜探雪和朱吾世此刻额头几乎相抵,都看到对面眼里汹涌的战意,一种快意涌上心头。
“凭你现在,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姜探雪斜睨而下,突然低头冷笑道。
“.....”朱吾世闻言抬眼看去,只是扬起下巴:“至少你赢不了我...”
刀口一变,一股汹涌的火光随着朱吾世的发力从背部迸发,太上神焱化为雄狮的巨口咬向姜探雪,姜探雪长柄撑地刹那倒退而出。
吼!!
三头六睛的雄狮并未停步,而是咆哮着追去,沿途的玉面擂台被踩出焦黑的深坑,如同神兽复生,朱吾世此时抬手微动,控制着化神之灵追逐姜探雪,他面容冰冷,嘴中低语:
“就和从前一样...”
姜探雪侧身而出,她拉开距离后五指对着神狮下按,地面上顿时生出无数的粗壮树木,将这头火焰雄狮给牢牢捆绑,太上神焱顷刻间点燃了这些枝条,可神狮仍被轻易的碾成了寸寸火光。
看台上的监正不由得站了起来,看向场中的姜探雪眼神微动,那古井不波的面容竟浮现出了波动。
姜探雪刚破掉雄狮,一袭黑衣便从火光中杀来,朱吾世凌空而出,在空中挥出的炙热刀气如天降火羽,姜探雪举起手中长戈扭转,将这些刀光打散,身边顿时如一片火海蔓延。
朱吾世双手持刀猛地劈下,一品高手也难以破坏的擂台立马溅起了碎石,可姜探雪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原地。
“跑?”
朱吾世回头举刀上撩,一道贴地而行的火线追向一个方向,正是姜探雪落脚的地方,她仗着世间极速脱离了朱吾世的追击,但显然朱吾世并不愿意给她喘息的机会。
“破!”姜探雪不再后退,而是提起长戈向前猛地一刺,一道碧绿的光芒将紧随其后的火线给冲溃,但朱吾世的身影转瞬便杀到,如一位黑色死神如影随形。
姜探雪枪头挑动抵挡着朱吾世的刀锋,可如此近的距离下朱吾世挥刀如风,黑刀层层如叠影,顺带着掀起的火焰让姜探雪疲于应付,顿时落入了下风。
缠斗之中朱吾世找到了破绽,侧身躲过枪头的刁钻戳击,黑刀脱手贴着枪杆向下,划出了火星飞光,顺势便要砍向姜探雪的肩膀。
啪!
就在这时,姜探雪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她竟然举起右手直接接住了朱吾世的刀柄,黑刀还冒着火焰,却没能斩断她的纤瘦手掌。
朱吾世瞳孔微缩,虽然这一击是取巧破防未尽全力,但自己的太上神焱辅佐焱墓的神刃,居然没能劈开姜探雪的手掌?
最令他震动的是,这种劈砍而下如陷泥沼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当初在长生道观,与老道士力战之时的感觉,她是?
姜探雪手中渗出血迹,她的手掌被朱吾世的黑刀砍入了一半,炽热的太上神焱狠狠地点燃了她手上的皮肉,但她的面容却不曾更改。
因为手掌伤口处绿光点点,正在已与毁灭同样的速度,修复着她玉骸境大圆满极致的骨骸,抵消着朱吾世神火带来的灼烧。
“该轮到我了。”姜探雪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凌空一脚抽向朱吾世的肋骨,将朱吾世连人带刀踢飞而出。
朱吾世在半空稳住身形,黑刀猛地插入了擂台里强行稳住身形,再抬头看去,只感觉擂台微微震动,姜探雪双手上托,似乎在施展着什么术式。
接着,另在场众人都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号称坚固无比,不留痕迹的玄水岩擂台,竟然开始存存龟裂,最终啪的一声轰然碎开,无数廊柱宽的巨大藤蔓从地下钻出,如张牙舞爪的巨手在舞动。
姜探雪乘着一根藤蔓飞向高空,如一道遗世独立的仙人般俯视而下。
现在整座擂台都是她的地界,那些藤蔓齐齐追随着她上扬,只要落下,原先擂台所在的地方必然化为齑粉飞灰。
大殿上的大渊国人都不禁闭上了嘴,这种术式真的是二品玉骸境能做出的吗,就是那些妖狩司的一品高手都开始面面相觑,要知道擂台足有十余丈,绝不算小了。
十余丈尽皆化为一方树界,虽然不想承认,但简直可以算是一方小领域了。
场中央的朱吾世身躯摇晃,闭眼感受着周围的巨震,那些粗大的枝条冲向高空,遮蔽了缕缕阳光,让他处于阴影的正中心,这些连太上神焱都难以湮灭的神木若是齐齐砸下,恐怕肉身再强的玉骸境,也会变成一滩血水。
若是常人,为了活命只能趁早离开擂台认输,而朱吾世自然不在此列。
姜探雪没有怜悯的问询,若是朱吾世逃走,她反而才会感到讶异,此时银戈无双高悬,接着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轰然下坠。
那些高耸的藤蔓与巨木,随着她银戈的挥动也急速向下砸去,朱吾世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耳边只有呼啸之声,如无数冤魂的哀嚎在风中反复回荡。
黑暗中,朱吾世双手握住刀柄直立于胸前,那滚烫的殺字竟融化滴落,蜒绕刀锋的金线顿时变得血红,沿着朱吾世的手腕,蔓延向全身各处。
朱吾世的橘发由发丝开始寸寸变成金色,那张俊逸绝尘的面庞也攀附上了金色的裂痕,再睁眼,浑身气势已截然不同!
灿金的火光在黑暗里肆意迸发,这是独属于远古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