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够的份量
一路上,朱高煦都在向朱高炽炫耀。
朱高炽没有介意。
通过几年的时间,朱高炽已经了解了老二老三的性格,老二朱高煦,其实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也明白了历史上的朱高炽,为何会这么包容朱高煦。
未来朱高炽当了皇帝,为了安抚朱高煦,把朱高煦的所有儿子都封了王。
但是朱高炽短命,只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帝,他的儿子登基后,同样厚待朱高煦。
可朱高煦还是整日抱怨,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丝毫的城府,所有的态度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望穿。
在明知不可为的时候,仍然起兵造反。
汉王造反,犹如惊雷吓了朝廷变色,毕竟名头在那里,可左等右等,等了一场空。
起兵造反的过程,更像是个笑话,没有四处开战,也没有全面出击,当新皇帝带军抵达时,他竟然就要投降了。
下面的人一脸蒙蔽的看着朱高煦,你老人家要造反,我们劝不住,跟着你造反了。
现在都造反了,你老人家又要投降。
玩呢?
见下面的人不听话,朱高煦找了条小路出城,独自去找侄儿皇帝投降去了。
投降了也不服软,新皇帝没有处死他,关到了高墙中,结果新皇帝去看他,朱高煦故意伸脚把新皇帝绊倒,摔了一大跟头。
这才让愤怒中,失去理智的新皇帝当场下了杀心。
命人用重量达到三百斤的大铜缸,将朱高煦扣住在里面。
结果朱高煦真的是勇武有力啊,竟将大缸顶起来了,还特么到处跑,人们竟然压不住。
见状。
新皇帝又命人在铜缸周围点燃木炭,把朱高煦活活炙死在铜缸内。
事已至此,为了避免后患,新皇帝又把朱高煦的几个儿子也全都被杀了。
很奇葩的朱高煦。
这几年的相处,让朱高炽更为了解朱高煦了,这是把很好用的刀,而且不容易伤己。
如果能被朱高煦伤到自己,那说明比朱高煦都要傻。
既然如此。
朱高炽觉得,这把刀还是应该发挥才能,不能浪费了,毕竟朱棣造反成功,朱高煦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朱棣多次濒临危难,都是朱高煦的力战下方转败为胜。
毕竟是能扛着大辕冲锋陷阵的人物,士气加成方面,可以说是满级了。
谁在战场上面对这位主,谁都得发虚。
敢直面朱高煦的人物,哪怕是军中主将,例如都督瞿能父子,身处万军之中,也挡不住骑马冲锋的朱高煦,被斩下首级,震慑三军。
至于老三朱高燧,脑子是有点,但胆子很小,经不住吓,像个乖宝宝,也不必放在心上。
“二弟,你既然想要当将军,不光要具备武勇,还得学习更多的知识才行。”
朱高炽指点道。
“是吗?大哥你教教我。”朱高煦服帖的说道。
校场的师傅们,都说大哥厉害,让他们要听大哥的,加上王府的风气,朱高煦早就恢复了小时候的性格。
“大军中什么最重要?”
“士兵敢战。”朱高煦毫不犹豫的回答。
“军纪。”
朱高燧也跟着说道。
“你们说的都对。”朱高炽笑道,“但是粮草是根基,没有粮草,多么军纪严明的敢战之军,也会自行崩溃。”
朱高煦没有反驳,乖乖的说道:“大哥说的有道理。”
“既然你们都认可,那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我军的粮食,分为哪些类型吗?”朱高炽又问道。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样子。
朱高炽没有卖关子,解释说:“我军的粮食补给分为五类,分别是驻防时一般性的配给军粮、平日额外口粮配付、断粮或是应变时的口粮、行军或是军阵战斗时的战斗干粮、行军或是军阵战斗时的其它配给。”
“这其中的道道很有讲究,研究透了,可以肯定的说,对于后勤之事就能了解个十之三四。”
“才十之三四?”朱高煦一脸的为难。
“是啊,就这十之三四可不容易。”
几兄弟说话间,到了北门的北新仓。军国之需,尽仰给于东南,北运的漕粮常常有四百万石左右,是元代的好几倍。
前元建的那些粮仓根本不够用,所以在元仓的基础上,在京城和通州大规模增建粮仓。
朱高炽是突然袭击,没有告知,所以北新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许久,通判张吉甫匆忙的赶了过来,朱高炽几兄弟,已经在制作军粮的场地四处询问。
“这里是生产驻防时一般性的配给军粮,因为燕王出辽,所以此处的人手,不少调去了别处。”
张吉甫担忧朱高炽误会,连忙解释清楚。
现在可是战时,他可不敢用自己的脑袋,去尝试小王爷懂不懂军中规矩。
朱高炽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的生产有些怠慢。
张吉甫见到朱高炽的样子,心中松开了口气,于是主动为其介绍起来。
“这是飧,去壳完毕的一石米,用水淘净炊熟后,再放到水中曝晒干,把曝干的米再来一次同样工序,总共十次。”
“做完十次后只得到二斗的再制干米饭。”
“要食用时,取一大合的再制干米饭以热水泡之,待再制干米饭浸软时再煮熟成餐饭后就可食用。”
“飧饭可供一个人进食五十天。”
听完通判的介绍后,朱高炽抓起来看了看,这和压缩饼干类似的原理。
其实就是水泡饭。
“光吃这个东西,时间久了,恐怕难以满足军士的肚子吧。”朱高炽好奇的问道。
“还有调理品。”张吉甫见小王爷很好说话,与传闻中的一样,越发来了兴致。
领着几兄弟去了别处。
“这是硬盐块,取三升的盐掺和着水放入锅中用炭火敖煮,直到变成小块状硬盐块而不容易再次溶解为止,这种制法最好在夏天时生产,因为王爷出辽是计划外的,所以提前开动。”
“这是粗布醋干,粗布一尺,以一升酽醋浸,曝干,以醋尽为度。每食,以方寸煮之,可食五十日。将醋浸入布中,方便军士携带。”
“这是醋蒸饼,先把小麦面粉作的蒸饼一枚浸于一升的醋中,把醋曝晒干为止,和醋布一样是携带调味品的方法。”
“这是干豉,把三升的豉掺以五升的盐捣碎如泥状,捻作成饼状曝晒干,要食用时剥一块枣核大小来代替酱菜食用。”
……
参观完了,朱高炽三兄弟大开眼界。
军粮的种类多,制作方法也考究,许多问题都提前想到了,并解决了问题。
米饭多了不宜带,容易馊,所以用大量的时间和成本,制作成干粮,容易携带和吃用。
但是光吃米饭没有味道,又制作出各类的调制品,总之追求最大的性价比。
“光吃米饭,难道没有肉?”朱高炽觉得不够完美,人类离不开蛋白质。
“有的。”
张吉甫没有隐瞒,直言告知:“因为这是提供给驻地的,不需要行军和打仗,所以没有提供肉类。”
“不过军坊设在另外一处,是专门制作行军或是军阵战斗时的战斗干粮,其中就有肉粉。”
“用肉研磨成粉,投入滚汤中搅和后制成饼,厚一分,待冷却后切成棋子大小的块状体。”
“曝干后收贮,如在营寨内,以汤掺着食用,如行军或是战阵中就直接干食。”
好嘛,功利性挺强。
不打仗就是水泡饭,打仗才有肉吃。
“我父王那边的补给,有没有耽误?”朱高炽随意问了句,他是不担心的,不过有些流程还是要走的。
“王爷的供给,我们这里早已全额发了出去,主要由通州仓负责转运。”
朱高炽又问了几句,然后称赞道:“不错,张通判做的很好,父王回来后,必定有赏。”
“分内之事,不敢贪功。”张吉甫很实诚,没有打蛇随棍上,让朱高炽高看一眼。
前世见多了,做点事情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不过是本身职责罢了,还有脸到处宣扬。
张吉普又领着三兄弟去别处转了转,军粮的种类,高达十余种,每种都有讲究。
朱高炽不提,朱高煦和朱高燧两兄弟看得大开眼界,这都是校场看不到的东西。
而且军粮是军事机密,不对外开放,一般人也见不到。
犹如卫所。
普通官员根本不了解卫所其中的环境,哪怕是兵部,也没有掌握卫所总体详况。
“看到了吧,想要当个将军,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呢,不光是武勇就可以了,军粮是如此,军中旗帜种类更是繁杂,每种旗帜都有重要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朱高炽指点朱高煦和朱高燧。
古代是不停发展的,不光是技术,包括军事也是,不是一窝蜂的冲上打群架。
到了明后期,戚继光俞大猷等名将时,队伍的专业性达到了当时的巅峰。
乃至朝鲜全面整改兵制,学习戚继光的兵法,包括日本也是,戚继光的兵法受到追捧。
“大哥,以后咱一定多听多看,争取早日随父王上战场,为父王冲锋陷阵。”
“我也是。”朱高燧不落于人,跟着二哥说道。
朱高炽嘴角露出笑容。
“光读书不行,这样吧,你帮大哥去一趟开平。”朱高炽随意的说道。
“开平?”
“不是你一个人去,右长史金忠带你一起去。”
朱高炽选择了开平。
准备用此地为由,向朝廷奏请移卫之事。
但是先要和一个人接触,探一探王府在此人心中的分量,是不是还足够忠心。
自己离不开北平,需要在北平坐镇,光一个金忠分量不够,所以加上朱高煦。
第二百四十二章 都是他要的
开平就是开平城,原属于前元上都,是元世祖忽必烈所建,是当时草原上第二座城池。
忽必烈在此地登基做了皇帝,因此被誉为“圣龙”起飞之地,成为元朝百年的首都。
在与蒙古争夺开平的战争中,《明实录》仅仅用8个字来描述这场战争:“开平王至,蓟北皆平!”
当时的常遇春,还没有封开平王。
开平城处于明初北方防线的中间位置,深入草原,可以保证南边的宣府不直接接敌,也保障北平府到辽东的交通路线通畅。
未来朱棣五次北征,四次都从开平出发,可见开平的重要性。
在世子府的书房。
朱高煦故意保持的严肃,装作大人似的,脸上充满了用力过度的表情,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朱高炽和金忠都没有揭穿,配合着朱高煦。
少年人最在乎面子。
“现在的开平,设有开平卫,开平左屯卫,开平中屯卫,开平右屯卫,开平后屯卫,开平前屯卫,以及兴和所,宜兴所两处守御重要通道的千户所。”
金忠站在舆图前介绍。
开平的归属很复杂,以前简单,隶属于北平府,由燕王节制,中间十几年变来变去。
后来的都司,然后是山东的谷王也奉命北上节制过开平,不过前年谷王已经调回。
最近的局面,按道理又重归朱棣节制。
但是人心不定,多年来的变动,导致开平诸卫将领的心思,谁也不知向着谁。
“想要控制开平,开平卫和兴和所,宜兴所是最重要的,只要控制了这三处,可以说已经手到擒来。”
金忠的祖籍虽然是宁波府鄞县,但是北平算得上金忠第二个家乡,其家入了军籍,很早就来到北平府通州当兵。
和普通的军户不同,因为其家族早年是贤门望族,所以见识与学识都很出众,对北境诸卫更是摸索了不少。
正是因为多年的储备和努力,所以获得了机会后,立马一飞冲天,从军户到长史府右长史,成为了北平境内的一桩神奇的事情。
朱高煦听的半懂不懂,看了眼大哥,见大哥神色了然,越发的气馁,自己与大哥的差距好大。
朱高炽发现了朱高煦的眼光,知道其苦恼,亲自为其解释:“开平卫和兴和所,宜兴所,是野战军所在,而屯所以生产为主,军事为辅,为其余三处提供资源和兵源,所以控制了这三处,就等于掌控了开平的兵权。”
朱高煦茅塞顿开,明白了金忠之言,还不等他高兴,马上又被朱高炽话锋一转,严词警告一番。
“你身份高贵,能在开平发挥大作用,但是跟随金先生,你诸事都要听金先生的安排,不得擅自主张,更不得为你金先生,如果坏了大事,必定对你严惩不贷。”
“大哥,我一定听金先生的话,金先生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喝口水都要先问金先生。”
朱高煦老老实实的说道。
朱高炽满意的点点头,以前身体原主的时候,朱高煦可没这么这么老实。
有身体原主性格的原因,也有部分其能力,没有超过朱高煦,或者说超过多少。
导致冲锋陷阵天赋点满的朱高煦,并不服气原主,不过现在发生了变化。
朱高炽的成就,早就把朱高煦甩的无影无踪,在朱棣的放纵下,甚至能和朱棣平起平坐。
所以当朱高炽摆出长兄如父的态度,朱高煦不敢有半丝的抗拒。
看到朱高煦听话的模样,朱高炽没有一味的打压,给了一颗“枣子”给他吃。
“你这趟表现好,等父王从辽东回来后,必定会夸奖你,我为你在父王面前表功,提前让你去军中效力。”
“真的?”
朱高煦果然忍不住,惊喜的连番追问。
他早就不满足校场了,想要去军营,皆被朱棣以年岁尚轻为由拒绝,朱高炽知道真实的原因,其实是朱棣认为朱高煦的性子还需要磨练。
有朱高炽珠玉在前,哪怕不提朱高炽的成就,只朱高炽本身具备的逻辑性,就令朱棣对另外两位儿子的期许,比原来的标准要提高了些许。
总之。
朱高炽表现的太优异,变相的让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吃了不少的苦头。
人的野心,随着实力的变化而变化。
朱高炽刚来的时候,局势不明,话语权小,所以做事谨慎,慎之又慎,避免开头被打压,导致万事皆休。
如今大权在握,唯一能压制他的朱棣又远赴辽东,自然甩开胳膊大踏步的干。
大宁是他要的,开平也是他要的。
整个北平,其实还有一个人能压朱高炽一头,那就是王府的燕王妃,朱高炽的生母徐氏。
不过徐氏现在皱着眉头,顾不上外头的事了。
丈夫为儿子求的婚事,竟然被一名御史反对,岂有此理,徐氏非常不满。
那郭家的女儿,徐氏非常喜欢,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媳妇人选,还有其背后的家族,在徐氏眼里无可挑剔。
她自己就是出自于勋贵之家,当然希望也能从勋贵之家中挑选媳妇。
“这可怎么办,要是皇爷爷听了那御史的话,真的拒绝了,大弟岂不是伤心。”
虚岁十九的朱玉英,一脸的担忧,为弟弟的亲事忧虑,忘记了自己也是即将出嫁的人。
“你大舅指望不上,只能指望你二舅了。”徐氏咬牙说道。
徐氏和徐辉祖,徐增寿是同个生母,几兄妹感情好,而徐达次子徐膺绪的生母是妾室。
和朱棣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夫妻,徐氏无论是从自己这一代,还是下一代的角度,内心皆反感妾室子。
夫君在这一点上,做的还算是令自己满意。
“大舅舅的威望比二舅要高,他说话要管用些吧。”朱玉英迟疑的问道。
徐氏无言。
她当然希望自己丈夫和兄弟们感情好,能成为一家人,实际上哪里能这么如意呢。
“以前大人的事没有告诉你,如今你也即将成为他人妇,操持家业,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了。”
徐氏向朱玉英说道:“你大舅和你父王不对付,你二舅才和你父王关系深厚。”
朱玉英白皙的脸蛋上,满是错愕,她从来不知道,可每年年景,大舅的礼物从来不断过。
“大舅和父王闹了什么矛盾?”
徐氏摇了摇头,幽幽的叹道:“哪里有矛盾呢,可朝廷的事,你大舅也是身不由己啊,你父王也能理解,所以两人虽然闹归闹,脸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朱玉英眼睛有些迷茫,可很快恢复了清明,毕竟出身朱门之家,从小见多识广,很快就接受并理解了。
徐氏亲自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府里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应天府,到了徐增寿的手中。
“唉,看来还是没有躲掉啊。”
徐增寿看完自家长姐的家信,忍不住长叹一声。
大哥让他不要插手,大姐让他要帮外甥,这可是为难了他,自己不理会,就是帮助了大哥,要是理会了,就是帮助了大姐。
无论自己怎么选择,都会让另外一位家里人失望。
“有时候,我挺羡慕那些小门小户之家,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些,可家人和和美美,哪里像我们。”
徐增寿感叹道。
庭院中,几名读书人面色复杂,这话让他们如何接?
还劳什子日子清贫些。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多少人羡慕徐家两兄弟,因为出生的好,从小地位高重。
他们这些从小寒窗苦读,饱腹诗经,过五关斩六将,挤过“独木桥”,熬出头了,还不是得拍徐家的马屁。
“诸君。”徐增寿和气的问道,“此事可有建言?”
几位读书人没有推诿,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的认为应该支持徐辉祖,有的认为应该支持燕王妃。
现在明初的人文风气,和明中期,乃至于明晚期的是不一样的。
简而言之。
现在的文官还没有独占鳌头,霸占朝纲,所以没有那份老子天下第一的自傲。
有言论认为《三国演义》能映射部分明初的社会道德观,罗贯中做过张士诚的谋士。
现在藩王势力和勋贵势力强大,特别是藩王府的存在,藩臣视藩王为君,并不是少数。
在以前的左右相时代,更是巅峰。
所以这些读书人,并没有全部支持皇太孙派系,不少人希望从中获利,得到出头的机会。
徐增寿笑了笑,几位读书人,没有说出令他刮目相看的主意。
打发走了他们,徐增寿去了一趟郭家。
郭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郭英和徐达是一辈,也就是说算得上徐增寿的长辈,所以用晚辈之礼递交了名帖,约定三日后登门拜访。
郭家的管家回了帖,同意了徐增寿上门之请。
“囡囡要不要嫁给燕王大公子?”一名老者认真的问道。
他哪里叫什么郭英,郭四才是父母跟他取的名字,从小失去家人,现在有了一大家子家人,郭英爱护家人是出了名的。
“小妹害羞呢,不过我看她的心思,还是有些倾慕小王爷的。”孙子郭珍说道。
郭珍是长子郭镇之子,旁边是郭玹,也就是次子郭铭之子,也是郭彩莲的胞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听话的孩子有好处
辽东。
燕王从北平带来的军队并不多,从北平带了几千兵马,半路上大宁抽调了几千兵马,然后加上辽东万余兵马,合计才两万余人。
在广宁的营寨。
朱棣拉着十八岁的辽王朱植之手,“想不到会这么简陋,委屈了你,十五弟。”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七岁的宁王朱权。
青年的朱权,脸上还有些许的稚气,单薄的个子,看上去更显年轻,让人看上去不太放心。
“不委屈,四哥要来辽东,弟弟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四哥。”辽王朱值显得恭谨。
虽然都是天家子弟,但是实力有云泥之别。
二哥,三个,四哥,三位哥哥出头的最早,实力也是最深的,不光是实力,威望也大。
其次是五哥周王朱橚。
这几位哥哥是马皇后所出,他们这些弟弟们比不了,很早他们就认清了现实。
“十五哥。”
宁王朱权在朱棣身后,小声的喊道。
朱权看了眼朱棣,朱棣微微侧过身,朱权才敢开口,对着朱权笑道:“十七弟,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两人年岁接近,一起在应天府读书,都是刚就藩没多久,关系要比和几位年长的兄长要熟络些。
就和太子五兄弟小时候一样,五兄弟再怎么发生矛盾,可洪武朝上,五兄弟的身影占了一半以上。
然后就是各地的卫所将领上前拜见几位王爷。
有原来来自北平的将领,也有外地调来的将领,还有几位蒙古族和女真各族的将领。
以孙岩为首的北平将领,在朱棣面前异常的恭敬,态度有些尊敬的有些过分。
朱棣不以为然,知道他们是故意如此,在外人面前,抬高自己的地位,凸出燕王为首的意味。
至于刘真,无论他打的什么心思,年关去王府负荆请罪,而燕王的确热情招待了他。
于情于理都不好抗拒,连刘真都服服帖帖,其余的将领更是不提。
进入大营后,朱棣当仁不让的坐了主位。
父皇命他节制诸军出辽,当他进入营中,坐下的那一刻,脸色一沉,陡然充满肃杀之气。
辽王和宁王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其余的将领也是心中一惊。
只有朱棣从北平带来的将领,以及大宁和辽东从北平一系调出的将领,才习惯朱棣的做法。
辽东的几位将领不太习惯,不知道燕王为何突然变色。
“本王带兵以来,一向军纪严明,不循私情,无论是何人,功必赏,过必罚。”
朱棣眼神扫过大帐中的众人,辽王和宁王吓得气都不敢喘,第一次见这样的四哥。
“军命大过天,谁敢违背本王之命,必以人头祭旗,尔等须知,并牢记在心。”
“诺!”
孙岩等将领,拱手大声应诺,随后,其余的将领们连忙跟着应声,连辽王和宁王都拱手。
树立了威望,朱棣才缓缓说道:“奴儿干一直受朝鲜困苦,直到我天军抵临,才让朝鲜不敢再犯。”
“我大明在奴儿干分治各卫,各司其职,设吉林水师运转物资,圣人曾有言,凡中国所居之人,皆一视同仁,为我国子民。”
“因此在奴儿干,受我朝廷之资助,各族修生养息,获得安宁,可总有宵小自己不事生产,专四处烧杀抢掠,各族不堪其苦。”
“今,我天军受万民所愿,大军开入,不平贼寇誓不还,定要还奴儿干之和谐安宁。”
奴儿干之大,无边无际。
深山老林,菏泽遍布,人迹无踪。
在民国时期,匪寇都是难以解决的问题,不是因为军事原因,而是因为寻不到踪迹。
如今朱棣抽调北平,大宁,辽东,加上奴儿干的三万卫,精锐骑兵七千,步兵一万,其余军数千,也才只有两万出头。
比起往年出塞的规模要小不少。
可规模虽小,仍然需要朱棣亲自出面,因为奴儿干的地形,比大漠还要复杂。
朱棣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辽东这几年的生产,就是为此做的准备。
而奴儿干的形势其实很简单。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众多的部落,以渔猎为主,生活困苦,没有发展出文明,许多部落连文字都没有。
越是靠近大明的部落,发展的越快,越是离大明远的部落,发展始终无寸进。
这就导致了贫富差距。
那些生活困苦,缺乏生产物资的部落,就会抢劫富裕的部落,而为什么富裕的部落不反击呢。
因为利。
富裕的部落没有动力去打仗,就算打败了那些贫穷的部落,他们也得不到好处。
没有农耕文明的支持,渔猎的生态环境,支持不了更多的人口。
所以贫穷的部落,天然的比富裕的部落,更具有想打仗的意图,无论是为了物资还是为了人心。
也就是小混混要比上班族要凶的原因。
总之。
如今的局势,大多数的各族,是支持明朝,愿意受明朝统治,获得良好的生活环境。
包括努尔哈赤的祖先—猛哥帖木儿。
现在的猛哥帖木儿,为了避免祸乱,带领几千族人,从远处迁移到了图门江下游斡木河一带,也就是后世朝鲜最东北的城市,中俄交界处—会宁。
不过此人已经和明朝接触上了,是很听话的孩子。
乃至日后朱棣时期。
不但多次赴京面圣,并且奉召带族人加入明军,与鞑靼部阿鲁台等部打仗。
正是因为良好的表现,获得了朝廷的信任,允许其迁移更靠内,接近辽东的地区。
这次的内迁,历史评价是此人最大的功绩,为其族的未来奠定了基础。
并多次提拔职位,最后成为右都督佥事,获得协助明廷管束杨木答兀的人马的权利。
这些事虽然还没有发生,但猛哥帖木儿一部,因为乖顺的表现,并不在打击的名单中。
现在朱棣的重点是西阳哈。
此人流窜作案,成为了流寇,令各部受其苦,对明廷的威望也是不小的打击。
朱棣按照舆图,分派各将任务,搜寻每处区域,务必要找出西阳哈的踪迹。
用以杀鸡儆猴,以此告诫不少未开化的部落,让他们不敢再从事抢劫。
这个任务可不不小。
两万人虽然不少,可用在奴儿干,犹如胡椒撒面,碰到了才叫做不合理。
同时。
驻守开平的盛熙,见到了金忠和朱高煦两人,一时间摸不透他们的来意。
金忠在盛熙面前,姿态摆放的很低,让朱高煦也要礼让其人。
“强化军户经济合作社?”
盛熙莫名其妙,在他看来,中华重工的军户经济合作社,已经收拢了不少人心,还要继续强化?
“难道王府还不满足吗?”盛熙直接问道。
朱高煦吓了一跳,此话指何意!
金忠笑道:“对开平是好事啊,王府准备上奏,开扩卫开平,不知盛通知如何看待。”
如果说常遇春是光复开平城的人,那么盛熙是筹建开平卫的主要将领。
此人为中军都督同知,调山海卫五所官军往开平立卫,并发北平都司属卫军士。
驻守开平卫的士兵,来源是从山海卫,以及北平都司所属诸卫的官军中抽调组成。
在完成设立开平卫、修建卫城的任务后,盛熙又将北平等都司军马分别安置在开平卫各地进行屯守,于农隙期间训练操备。
以前在开平卫,盛熙和燕王的威望平分秋色。
一个靠的是筹建开平之功,一个靠的是开平卫军士“娘家人”的身份。
后来谷王奉命来节制开平,在谷王重视盛熙的情况下,让盛熙的威望强过了朱棣。
当前两年谷王调回,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恐怕无论是盛熙,还是朱棣,两人谁都不太确定,在开平卫谁说话要管用些。
但县官不如现管。
明面上,盛熙的命令,在开平诸卫无人敢违背,所以盛熙更具有优势。
随着开平和大宁的开拓,北平已经属于后方,朱高炽没有理由扩卫,唯一的两处,一处是大宁,一处是开平,一处是金州。
金州是意外的产物,可遇不可求,闷声发大财才是上策,否则闹出声响吸引了人们的视线,导致恢复旧制,重回山东才叫做哭都来不及。
大宁终归属于宁王的封地,哪怕王府欺负别人年轻,实际上插手了其兵权,但事情做的不能太过分。
所以看上去有选择,其实没有,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开平。
如今的开平,不是谁的封地,虽然还没有新的划分,但是王府能以旧制的理由,提出开平归属于北平都司。
那么燕王节制北平兵权,就有理管控开平,这种模糊不清的官司,其实很难分清楚。
所以能不能让开平重新倒向燕王府,盛熙此人是关键。
如果他松口,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此人不松口,那官司就有的打,扩卫的事情也会面临流产。
因为责任太过重大,金忠不敢在盛熙面前信口开河,而被兄长耳提面命的朱高煦,更是不敢乱说话。
“扩卫?难道朝廷有要扩卫的想法吗。”盛熙好奇的问道。
“是王府的主意。”
金忠解释道:“开平发展至今,可以向外开拓了,北平府能承担的起。”
第二百四十四章 “聪明人”
供销社。
“可以用这买东西吗?”一位面色黝黑,满是老纹,犹如枯树皮般的老汉,手里捏着一张粮票,唯唯诺诺的问道。
“可以。”
柜台的工作人员扫了眼老汉手中的粮票,简短的回了句。
在供销社门口拐弯的地方,有个投诉箱,虽然几次投诉带不了多大的麻烦,但是总归有层约束。
老汉松了口气,他路上一直担心上当受骗,看来这东西真可以当钱使用。
供销社的商品,比市场上要便宜,有些商品便宜一两成,有的甚至便宜一半。
例如镜子、煤油、煤油灯、玻璃、化肥等,包括水泥这些都有的贩卖。
只要是市面上有的,供销社都有,市面上难以看见的,供销社也有,算得上小号的贸易中心。
当然。
地段不一样,供应的商品种类肯定也不一样。
像北平城,大兴县,东北台村,团建房区等处的供销社,自然是最大规模的,其余地方,规模稍微次一等,越小的地区,规模也越小。
月末盘点。
供销社的掌柜,看完了这个月的销售情况,然后在书桌上,写需要提交给上级部门的报表。
报表,已经成为中华重工重要的联通渠道。
但是对报表的要求,并不复杂,不过出现为难人的事情,只要求如实写出当月的工作情况,以便了解基层的实际情况。
例如供销社。
哪些商品这个月销的多,哪些商品这个月仍然没有动销,有表性欲强的掌柜,甚至主动会在报表中提出,建议撤档此商品。
财务部的蔡文,临时找来世子府,见到了朱高炽,满脸的沉重,双手递上一份调查表。
朱高炽打开一看,原来是关于功效社的,开头是:“关于粮票突然大增,和供销社销量激增的调查事宜。”
这是好事啊。
“什么情况?”朱高炽边看边问了句。
蔡文解释道“因为多个供销社的掌柜的报表中,有提起多了许多看上去不像是工人的顾客,也不是军户。”
“供销社的销量,虽然每个月都在上涨,可最近三个月的销售量,高的离谱,所以引起了怀疑。”
“所以我请了调研司去调查一番,调查的结果,根子原来出在粮票上。”
朱高炽看完了,脸色复杂。
人口多,代表了聪明人也多,无论什么时代都是如此。
粮票可以兑换等价的钱币或者粮食,有中华重工体系兜底,许久下来,已经有了一定的公信力。
然后为了鼓励人们使用粮票,所以有了供销社的兴起。
这个原理并不复杂。
例如售楼部,房产公司不但自己卖房,还外包给销售公司卖房,渠道有很多种。
保险行业也是如此,外包出去不少销售,包括信贷部门,同样有外包出去的渠道。
中华重工的商品对外流通,并不妨碍建立自己的直销部门,无论是自己生产的商品,还是统购的商品,成本要低于普通商人。
加上推广粮票本身就有利益,所以供销社的售价非常低,外面普通商人学不了。
但是任何事物都经不起聪明人的推敲。
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首先想到,用稍高于粮票的钱币,从工人们手中收购粮票。
然后转手卖给普通人,这些普通人拿着过了一到手的粮票,去供销社买商品。
结局是三方获利。
工人们获利了,聪明人也获利了,普通人同样获利了。
“这些人败坏粮票系统,靠着信息差来欺骗无知的百姓,理应严厉打击。”
蔡文生气的说道。
粮票本身可以兑换,哪怕是普通百姓,可以直接去粮票银行兑换粮票,然后去供销社购买。
但是许多的老百姓不知道,给了这些骗子可趁之机。
朱高炽摇了摇头,“这不是人家的错,他们做的也没有错,错的是粮票银行。”
蔡文反应不过来,愣神的看着小王爷。
虽然知道小王爷的思想,有时候和凡人不一样,但这句话太令他错愕了。
“这……这……粮票银行错在哪里?”蔡文语无伦次的问道。
他可不想和粮票银行发生矛盾,别最后传出去,是他在小王爷面前,告粮票银行的状。
朱高炽笑道:“为何这些“聪明人”能主动的找到这么多有需求的老百姓,而粮票银行却找不到呢。”
“粮票银行习惯了老百姓上门找他们,而那些“聪明人”却能主动上门百姓家,创造百姓们的需求,这是两者的差别。”
靠信息差赚钱的人,在后世也是不可计数。
例如人们习以为常的信用卡,从大城市转移到小城市,许多小城市没有商业银行的网店。
但是不少人有这方面的需求,但是他们不了解办理的渠道,甚至以为是很难的事情。
所以诞生了不少利用信息差来赚钱的行当。
最离谱的时候,办一张浦发银行万用金,收取十几二十几个而点手续费的事情。
是他们神通广大,能打通银行内部的审信部门吗?
自然不是。
他们不过是按照银行的流程,为那些不知道银行流程的人,递交上申请而已。
这叫做利用信息差赚钱。
但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速度,让信息传递的速度成倍增加,导致利用信息差赚钱的生存周期急速缩短。
以往能维持一两年,或者两三年的渠道,缩短到了半年,甚至两三个月,逐渐让门槛低的渠道变得无利可图。
听完小王爷的说法,蔡文好像觉得的确如此,可又觉得不太对,那岂不是说还真是粮票银行的问题?
朱高炽看来,这件事和中介利用信息差办信用卡,从人们身上获利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两者虽然做的同样的事,但是有区别。
“老百姓从这些人手中兑换粮票,而不从粮票银行兑换粮票,他们仍然还是获得了利益,用便宜的价格,从供销社获得了想要的商品。”
“而粮票银行要反思,为何老百姓不从他们手中兑换粮票,因为他们做事的方法要改,不能在习惯等待。”
朱高炽认为粮票银行很难改,至少短时间内如此。
别看粮票银行背景强大,那些“聪明人”势单力孤,多的是手段对付他们。
可“聪明人”是聪明人啊。
粮票银行要对付的是一帮聪明人,哪怕粮票银行去学这些人,也不一定在业务水平上打得过这些人。
以大明的信息传播速度,短时间内必然如此。
没有行政打击。
粮票贩子们各显神通。
有的开始在中华重工门口驻点,明目张胆的收购工人们手中的粮票。
更有人一步登天,直接挂靠了一家商行,以商行的名义在粮票银行兑换大额粮票。
“当当当。”
中华重工的钟楼,传出了悠远的钟声,采用宋朝发明的自鸣钟原理,机器的部件和齿轮,显得复杂而又神奇。
在人流中的赵宏,明日又是单休的日子。
“听说了吗,总部要改休息日。”赵宏的同伴,和他一样年轻,这些工二代,更加的活跃。
“怎么个改法?”关乎自己的利益,赵宏好奇的问道。
“主要是军籍工人,由一个月四天假改为八天假,多出来的四天,上午半天操练,下午半天放假。”
“这么好。”赵宏露出羡慕,说道:“军籍工人每早要操练,上工时间比我们短,休息时间比我们长,工钱也高一等。”
赵宏最后忍不住说道:“要不要我们也转成军籍?”
同伴有些心动,可还有些犹豫,“恐怕你妈不会同意。”
“收粮票咯。”
经过一处棚子,有人在工人人流中,卖力的四处叫喊,没有丝毫怯场。
赵宏的粮票自然不会给他,他很早就习惯了使用粮票,不过不是每个工人都能像他一样。
对新事物,许多工人有些不敢尝试,所以宁愿把粮票和这些人换成钱币。
不过这种人越来越少了,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见多了也就习惯。
门口这类棚子越来越少,可见一斑。
“明天休息,我们去看戏吧,听说出了场新戏,好多看过的人都说好。”
“什么戏?”
“《工人精神》。”
“行。”
赵宏答应的干脆,他年轻,又还没有成家,虽然每个月的工钱都会交给母亲,他自己仍然留了不少零花钱。
而且他母亲也在大剧院工作呢。
北平大剧院离中华重工厂区不远,走路要半个时辰,十来里路的样子。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铁道,感觉不太划算,看完了戏再乘坐铁道马车回家。
在工程队新修的道路上,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多了些乞丐向人们乞讨。
“这些人真可怜,听说河南等地遭了水灾,流落到北平求生。”同伴的父亲是外柜的管事,见多识广。
“听说官府有救灾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灾民。”
赵宏好奇的说道。
“救灾是救灾,不过这些人可不傻,想要过好日子,自然不愿意留在当地。”
“他们来到此地,想要进中华重工,现在还没有机会进来,又无以为生,只能乞讨度日。”
赵宏犹豫了一番,还是施舍了点粮票。
粮票是好东西,乞讨的灾民们知道此物,比钱币还好使,连忙带着家小鞠躬道谢。
第二百四十五章 咱真的错了吗
《工人精神》出自文书赵胜,卫所的舍人子弟。
在健全图书馆制度,从全国收集书本的工作,以及在工厂的生活中,诞生的灵感。
这部新戏朴实无华,讲述的是炼铁厂一名炼铁工人的日常生活。
在炙热的高炉前,用细长的钎子是不时勾动底部的铁浆,不但需要一定的技术,还要有力气。
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工作之一,有很多规章制度。
赵宏和他的朋友,两人坐在观众席上,整个大剧院一千六百座椅坐的满满当当。
朱高炽也看过这场戏,在他看来并不好看,可在娱乐匮乏的大明,让工人们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年代不同,人们的需求也不同。
在现代化以前,全世界的文学都是偏实型,讲述的人们的实际生活中遇到的事。
因为时代的生产力,本身就是悲苦的,人们需要这种从痛苦中,寻找力量的文学作品。
《工人精神》中。
主角炼铁工来自军户,家中的兄妹多,除了能吃饭外,生活属于贫困。
后来加入了中华重工,成为一名工人,改善了家里的生活条件。
供养弟弟读书,补贴妹夫一家,和老父亲对话,说做为家中长子,理应扛起家中大梁,让老父亲安心。
后来在工厂找到一名女工结成夫妻,养儿育女,虽然没有积蓄,但一家人和和美美。
工人和妻子省吃俭用,维持了一家人的生活,提高了子女的教育环境,照顾了家人的困境。
后来在操练中受伤,人生陷入了低潮。
家人们都来帮助他,子女懂事用心读书,工厂给予照顾,卫所帮助承担卫田,渡过了人生中的难关。
结局是工人唱着歌,在红布打造的火炉前,高举手里的长钎子,重回工作岗位。
“哗啦啦。”
观众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
“太好看了。”
人们站了起来,用力的鼓着掌,大声的叫好,声音让大剧院外都能听见。
外面等候下一场的人们,恨不得马上进场。
赵宏虽然从小失去了父亲,却感动的热泪盈眶,他觉得自己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我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不,我就是这样的人。”赵宏毫不犹豫的向好朋友大声说道。
“我也是。”他的朋友,同样坚持说道。
《工人精神》的大火,超乎了朱高炽的意料,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部新戏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力。
许多工人向大剧院写信,希望能继续拍《工人精神》的戏,希望看到主角一家后来的样子。
而演主角的演员,成为了中华重工最受欢迎的人,走到哪里都被工友们围起来,喊他演的名字。
同样。
演他妻子的那名女演员,也成为工友们追捧的对象,甚至有人写了几千字的求婚书,希望能娶到她。
“你会顺应人心,写续集吗?”朱高炽好奇的问道。
赵胜回道:“没必要画蛇添足,这样已经很好了,希望让工友们能一直记住他们。”
朱高炽点点头。
大剧院追求的不光是利益,这就是和市场经济化的区别,如果放在后世,早就出多少部续集了,反而毁了现在的成果。
“只是可惜了。”赵胜惋惜道。
“怎么?”
“这部戏在中华重工内部很受欢迎,但是在普通百姓中,虽然也喜欢看,但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朱高炽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部戏能引起工人们的共鸣,因为贴合工人们的环境,可中华重工毕竟力有所殆。”
理论是理论,可想要达到理论中的规模,需要长远的时间,让社会生产力提高到很高的水平。
别看中华重工发展的速度,犹如八匹马的马拉火车一样势不可挡,可大明的体量太大了。
就算是后世的大帆船贸易,几亿两白银流入中国,可对比大明国内的贸易体量,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把江淮地区的经济环境水平,单独拉出来放在世界来看,那是世界之冠。
可平摊到大明就完全不够看了,带动不起来。
“许多人仍然活在贫困线上,他们为生活忙碌,哪里顾得上精神追求。”
朱高炽安慰道:“只有满足了生活需求,才会开始需要精神上的共鸣。”
赵胜很喜欢和小王爷对话,因为通过和小王爷的对话,他能汲取道许多的知识。
这些新的知识,令他对许多问题茅塞顿开。
不久,赵胜写了一篇新的文章,关于介绍《工人精神》的大火前因后果。
“人们都说《工人精神》拍的好,所以这部戏大火是应该的,但是于我而言,这部戏的大火,离不开中华重工。”
“因为中华重工创造了大批的工人,本身有数万工人,间接带动的矿工,蜂窝煤等下游工人,合起来的数量至今没有统计。”
“正因为这些群体的存在,才打造了《工人精神》火热的基础,有了一批能看懂的人们。”
“所以我还是要老话重谈,壮哉!我大中华重工!愿中华重工蒸蒸日上,带动更多的人富裕安宁起来!”
如果说总部在大兴县的中华重工是工人最密集的地区,那么密云分区则是工人第二密集的地区。
其实去除工程部和铁道工程部的工人,那么密云分区的工人数量,可以说早就超过了总部厂区。
和总部厂区不同,密云分区吸收了大量的民户,不但有汉人,还有不少的蒙古人。
原本民间对铁器的需求是大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许多行业都急需铁器,例如工程部。
而铁道的大发展,更是让铁器的需求达到了巅峰。
仿佛没有上限似的,每回扩招了工人,加大了密云矿区的产量,结果仍然是供不应求。
密云铁矿作为全国产量最高,露天矿最多,开采技术最容易的矿区之一,为北平和大宁的工业化,以及山西陕西的发展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北平贸易中心。
南方的商人们,不光是带来不可计数的粮食,还带来了大量的瓷器,丝绸锦缎,书籍玩物等商品。
从北平运回去廉价的农具,草纸等,以及热销的玻璃,镜子,座钟等商品。
而中华重工又通过丰富的商品,从大宁,开平,乃至大漠内,利用军户经济合作社,获得了不可计数的牲畜。
光密云矿区使用的骡车就有上千辆之多。
在数百米,乃至近千米的矿坑中,密密麻麻弯弯绕绕的小道上,需要这些轻便的骡车驴车。
巨大的矿坑中,每隔一长段有一块平地,是指挥中心,也为马车提供休整。
工人们吃饭住宿都会在这里。
以及堆积如山的矿石,也会从此处拉出去,留下账册最后统计,全部由中华重工统一调度。
结算方式自然采用的是粮票。
密云矿区是最大的粮票沉淀地区之一,海量的粮票,本来是件很苦恼的事情,因为花不出去。
直到最近粮票事情发生,几个月之间,粮票变得受欢迎起来。
有南方的商人找到密云铁矿的负责人,新上任的高珍。
高珍知道这些“中介”的存在,双方一拍即合,南方商人以粮食和布匹,部分白银三种方式,用市场价兑换密云铁矿的粮票。
这个过程中,南方商人获得了三个好处。
一个是商品有了销路,二个是获得了利益,三个是通过粮票,在北平贸易中心采买大宗打折的商品,运回南方又一次获得了利益。
密云铁矿成为了“狗大户”。
每季的采购计划,像撒钱一样的往外撒,大到各种工程,例如团建房工程,水塔工程等,小到成吨的购买草纸等。
密云铁矿的工人们,待遇也是最好的地方之一,甚至在厂区的厕所,有提供免费使用的草纸。
……
“壮哉!我大中华重工!”
应天府皇宫。
朱元璋的案台上,摆开一份从北平送来的密疏,还是以前的笔迹,出自同一个人。
可朱元璋已经看不清字了,哪怕凑到眼前也很模糊。
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盖上了一层“纱”,看所有的东西,都隔了一层,只能看到影子。
他最小的女儿,长大了两岁,帮父皇念奏疏已经很熟练,再拗口的字,她也认得出来。
“真这么厉害么,不是下面的人拍马屁?”朱元璋斜躺在椅子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保持以往的坐姿。
“父皇,好像不是。”小女儿如此说道。
朱元璋仿佛睡着了,明明刚才还睁着眼睛,小女儿懂事的没有发声,紧张的看着父亲,生怕父亲打瞌睡,万一没有留神磕了碰了。
大殿内很安静。
这位皇帝很苍老了,可他的威望仍然半丝不减。
不光是因为他对国家的功劳,还有他在外面的儿子们,让他的权势,没有因为他的衰老而减轻。
他发出的声音,仍然可以离开京城,传播到很远的地方,没有人能推诿。
“难道咱真错了么。”
突然。
朱元璋又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角,看上去像迷茫的样子。
“父皇怎么会错呢。”小女儿安抚道。
“咱又不是神仙,自然会出错。”
朱元璋思考着经济之道。
可很多东西,他至今没有想通,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年龄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
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一位从乞丐到大一统皇帝,只用了十六年时间的豪杰,他的坚韧和成功,让他习惯了向别人传播他的理念。
任何事情他觉得只要他来做,必定是做的最好的。
所以在修建皇宫时,哪怕是厕所的修建,他都要忍不住指点一二,如今能怀疑自身的理念,的确是令人震惊。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七千万斤生铁
黄淮地区河道密集,四通八达,在河流上,时不时有船只通行,有客船、商船、漕船、花船。
高效的运输方式,为江淮地区的商品流通提供了便利,因此打造出了中国经商氛围最浓厚的优势。
一艘小舟穿峡过水,天空微雨,时而一点两点,像是半空中落下,往远处看去,又像是看不到了。
船头,坐着一名穿着蓑衣,头戴蓑帽的读书人,饶有兴趣的探究天象。
良久。
“不期云生西北,雾锁东南啊。”读书人长叹一声。
船尾行船的老翁,听不懂读书人在说什么,只是知道请他这趟出船的人,是大有来头的,慎重的请求老翁照顾好读书人。
一路上,读书人都没有下船,只有在江河上无过往船只的时候,才会从船棚中出来透透气。
应天府,听雨轩。
这处不知名的庭院,竟然同时出现几名身份显赫的人,人们仿佛在等着谁。
“估摸路程,应该是今日到,这都已经下午了,会不会路上耽误了行程?”
齐泰来来回回的踱步,忍不住自言自语。
黄子澄正要开口,余光扫到了茹瑺,见到这位“敌人”,黄子澄扭过了头不愿意说话。
因此庭院阁台,虽然有五六人,但却显得很寂静。
“我觉得希直还是不应该来,万一被锦衣卫发现他悄悄来了京城,那他多年在地方的养望就毁于一旦了。”
有名中年人见无人说话,忍不住回道。
“可朝廷如今的局势,人心已经散了,许多观望的官员开始迟疑起来,所以需要希直来稳定人心。”
燕王领兵出辽,晋王领兵出塞,秦王更是复出,开始领兵平乱,三王的势力发展,令应天府部分官员感受到了威胁。
“来了。”
“希直先生来了。”
门口,管家进来通传,人们连忙去迎接。
方孝孺在众人面前,一副平静如常之态,面露微笑,刚见到方孝孺的样子,人们突然觉得安心了起来。
哪怕是势如水火的黄子澄和茹瑺两人,在方孝孺面前,都克制了许多,能笑着说两句话。
第二日,京城皇太孙德孝美名,传播的越发广泛,连市井之间都知道皇太孙是很有德范的人。
并且有指责秦王昏聩,在前线作战不利之说。
秦王的名声,在应天府已经臭不可闻,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秦王是不孝子。
一夜之间,京城的舆论仿佛统一了阵线。
而此时,来自燕王的奏疏抵达了应天府。
在燕王的奏疏中,先讲述了出辽的成绩,然后在过程中对实际情况的了解,然后依托三道防线的战略思想,提出了扩边开平的建议。
此事当然遇到了大臣的反对,认为当下民力不足,应该暂缓扩边之事。
也有人支持,多了一丝的变数,让应天府复杂的局势,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
陕西。
“呴嘶。”
“呴嘶。”
一名羊倌赶着羊,在黄土地上,羊群们跑着小短腿,时不时低头嚼口草根。
躺在一块土坡上,羊倌半闭着眼睛,羊群们则乖乖的呆着周围小范围的走动。
远处,是一座蜂窝煤作坊,正好看见一辆骡车,拉着满满一车的蜂窝煤。
“这好大的一车,可以卖完吗。”羊倌好奇的想到。
于是一整日,羊倌都呆在附近,到了傍晚时分,才看见拉煤的车返回,车上已经空了。
“真是奇了怪了,以往只有南方人才来做生意,没想到北方人也能跑这么远做生意了。”
羊倌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离去。
“呴嘶。”
“咩咩咩。”
第二日。
几名技术探测人员,在土地上探测。
陕西的煤有很多,虽然不如山西那边,可也算不错的地方了,水资源是南多北少的话,那么煤资源正好调换了,属于北多南少。
根据中华重工技术报的地形推测,草原的煤资源如果是第一,那么山西是第二,陕西则是第三。
在煤矿区。
蒸汽机“咔嘁”“咔嘁”日夜不停的抽地下水,老煤矿井则招收了大量的矿工。
比起北平的工业,由中华重工主导,那么陕西和山西这边,发展的比较独特。
因为合股的原因,参与的势力众多,导致商业行为占上风。
所以矿工的工钱少,工作环境差,下矿时间长,不光是如此,包括蜂窝煤商会的用工也是如此。
稍微好一点的是蒸汽机工厂,与焦炭炼制厂,两座工厂算是模仿北平的制度。
不少陕西的本地商人,有聪明人看到了商机,可是面对本钱雄厚,掌握先进技术和技术人员,以及部分熟练工人的来自北平的商团,双方的实力完全不符。
犹如被碾压的蚂蚁,商业竞争方面,不是北平商团的一招之合。
简而言之。
陕西、山西的煤炭行业,蜂窝煤行业,焦炭炼制行业,都控制在了北平商团的手中。
而无论是秦王府还是晋王府,都有参股北平商团,所以从官方上,北平商团也不惧本地商人。
一座座煤矿被北平商团拿下,并且不停的探测新井,犹如洪流一般势不可挡。
比起缺林木的北平府,在此资源上,那么陕西可以说是贫乏,因此对蜂窝煤的需求要更旺盛。
煤场周围的居民,会主动去煤场拉煤。蜂窝煤引入陕西后,蜂窝煤便一统天下。
陕西的老百姓生火,要先烧柴火,趁火旺,将煤块加上去,这时候,便有一条烟龙腾起,扶摇直上。
谁家生火,一条巷子都是呛人的烟火味。
也可借别人家炉子上的热炭“过火”,那就省事多了。
但要在人家不急于用火之时瞅个眼头,这也算旧日邻里间的照应之举。
但一定要记得还人家一块新炭,否则人家就记在心里了。
邻里之间的失和,皆因忽略这些生活中的琐屑碎末而引发,蜂窝煤的便利,改变了百姓一些生活上的方式。
“葛长史病逝了?”
此消息传开,不少人面面相觑。
“此人死的好啊,是陕西最难打交道之人,没有了他,我们的机会更多了。”
“死的真不是时候,秦王领兵平乱在外,正是需要此人在后方维持的时候,怎么就死了呢。”
不过死了就是死了,这么大年龄,并没有让人们很难接受。
……
北平府。
蜂窝煤商会的新会长郭松,煤炭行业协会会长张德辉,中华重工在山西与陕西的负责人高长芳。
还有大掌柜周世峰等人,跟随小王爷爬山,加上随行的侍卫,浩浩荡荡近百人。
在半山腰一块平地,有座搭建好的凉亭,朱高炽气喘吁吁的坐下,笑着说道:“看来诸位走南闯北,比我的体力要强些。”
“不敢比小王爷。”
众人连连笑道。
朱高炽不以为意,和众人笑谈一番,然后收敛笑容,“王府最近忙着开平扩卫事宜,所以在陕西和山西的开拓,靠诸位的齐心协力,才有今日之功。”
高长芳从人群中走出来,汇报年余来,诸事在北平的成绩。
“山西因为更靠近北平府,所以在山西的投入,要比在陕西的投入要大。”
“加上陕西的煤矿品质非常好,有不少可以直接用来炼焦的煤,导致吸引了更多的投资。”
朱高炽点点头。
有北平发展工业的经验,北平商团在两地发展的很快,势头不如当初北平的速度慢。
唯一的缺点是急功近利,没有中华重工的人文环境,导致工人的环境要差很多。
幸亏中华重工的影响力,在商团中有一定的地位,还算是商团顾忌了一二,没有真正的放开手脚,把人当牲畜使用。
“钱是挣不完的,一代人挣一代人的钱。”朱高炽开口,眼前的人们竖起耳朵。
“掌柜们挣了钱,工人们获得了工钱,双方各得其利,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如果只掌柜们挣了钱,而工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养活不了家人,还要日夜苦干,这种行为是走不长远的。”
朱高炽指点道。
人心永远是最重要的,否则哪怕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一个工业国家,也打不过非洲的封建农业国家,还被打败了两次。
“小王爷指点的对,我等必定反思,一切按照小王爷的心意照章办事。”
几名徽商主动上前讨好道。
他们知道小王爷说的是他们,中华重工的人,在这方面做的很好,也多次向他们建议过。
可谁愿意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挣,还洒出去给穷人呢。
在一些商人们的眼中,明明可以挣得更多,却因为种种限制挣的少了,就是把银子送给了别人,令许多商人按耐不住。
“南方商人有很多好的规矩,例如标会这些互助组织,强调出门在外皆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
“正是因为靠着优良的传统,所以部分地区的商人,走的要比其余地方的商人要长远,也更经久不衰。”
朱高炽没有直接指责这些商人们,一味的强硬并不能服人,特别是在需要这些人帮助的情况下。
陕西和山西的工业,现在虽然没有彻底进入中华重工的体系内,但未来一定是要融入的。
那么现在,朱高炽竭尽所能的要求,提高这些商人们的道德水平,也是符合传统风气。
“小王爷说的极是,北平的工业环境成果有目共睹,我等应该照着北平的规矩来做事。”
徽商丁家兄弟的老大丁英永主动出头,支持小王爷的言论,无论是否真心,态度表明了出来。
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商人,保证回去后提高工人们的待遇。
朱高炽对他们的行为,给予了赞扬,非常的高兴,这才提出关于修建北平-山西-陕西铁路的计划。
从北平城到太原城,从太原城到西安城,长达近三千里的铁道,需要大概七千万斤的生铁。
北平府未发展工业化之前,全年的铁产量在五六百万斤,所以这条铁道的用铁量,翻了十倍不止。
去年一年。
北平府的铁产量,达到历史新高,突破了两千万斤,全部投入使用,也达不到一半的需求,何况北平自身还要使用不少。
至于陕西和山西的铁产量,当下还指望不少,就算增加产量,也不容易受到控制,无法做出计划。
“铁道本身的利处,相信诸位看在眼中,而一条长达近三千里的铁道,贯穿北平,陕西,山西,其中意味着什么呢。”
朱高炽微笑的大量众人,听完后的商人们,露出了沉重的呼吸,不少人面色激动起来。
北平许多的工程,控制在中华重工的手上,商人们插不上手,不代表他们没有动心。
只七千万斤的生铁需求,代表了什么?价值数千万两银子。
当然不能这么算。
中华重工有自己的铁矿区,属于内部分配模式,不能以市场价来衡量。
例如大明服役制度下,一艘船的造价才百余两,可真要是纯粹的通过商业手段,造价起码要翻几翻。
现在的困境,不是钱财,而是工人。
密云铁矿虽然多次大招工,可工人的数量还是远远不够,那么哪里才有多余的人呢?
南方。
南方有不可计数的人力资源,而中华重工鞭长莫及,也无力从南方去招工。
可南方商人们不同,他们可以把南方的粮食运到北方,自然也可以把南方的人运到北方当工人。
“不知小王爷有什么章程,我等有什么可以为小王爷效力的。”大盐商杜松,努力保持平静,语气轻松的问道。
朱高炽没有打官腔。
在陕西和山西的工业计划,早就是内部制定好了的,现在让出去的利益,以后可以再收回来。
尽快的发展工业才是关键。
“密云铁矿之利已经不用解释,为了成倍提高密云铁矿的铁产量,所以中华重工决定放开密云矿区的限制。”
许多人眼睛一亮,如果能在密云开矿,那是白花花的银子。
朱高炽笑道:“准许各家在密云铁矿开矿,至于工人,则禁止在北平当地招募,需要各家从南方招募人手。”
不等众人开心,朱高炽又强调道:“但是管理需要有密云分区负责,诸位需要按照密云分区的制度来进行。”
这和后世陕西开放石油,任由私人开钻,但是生产和销售,都受政府管理类似的道理。
白天工作忙,晚上又加班了一个小时,今天的更新只有四千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密探原来是他
秦王府的左长史病逝,秦王在外领兵平乱,一时之间,整个秦王府群龙无首。
陕西仿佛只隔了一夜,多出了一个名字叫做“铁道建设商会”的组织。
不光有本地的商人参加,还有大量的南方商人,最有钱的盐商,涉及省份最多的徽商,甚至还有福建闽商。
以及有大量的勋贵,例如威望最高的徐家,秦王府,燕王府,晋王府都有参与。
如果说南方的土地上,是乡绅势力最强,那么在明初北境,土地势力最强的是卫所。
至于民户,因为许多是从外地迁来,本身也有不少从南方迁移来的地主,导致乡绅势力还很薄弱。
各家合股,由北平的铁道工程队出技术,招募各地的百姓,甚至卫所中的军户充当工人。
如果说前两年,合股三十万两的商团让人动容外,那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融资达到两百万两的铁道建设商团,则是一股令人震撼的力量。
北平。
葛诚看着手里新的一期技术报,面色复杂。
“自从铁道建设以来,在各行各业的用铁之外,对铁的需求以成倍的速度递增。带动了经济的腾飞,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有利的保障工业化建设。”
“为了鼓励陕西,山西铁道建设事宜,铁道建设商会,全面进入密云铁矿,山西铁矿,陕西铁矿行业。”
“因地制宜,每省的措施做出了相应的改变,例如北平密云铁矿区,商人出本,矿场负责管理和生产,遵照密云分区制度。”
“那么在陕西和山西,则由中华重工出技术和工人,与商人共同管理和生产。”
“这是一场伟大的工业计划,以五年为期,当工业计划完成后,达到了目标,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传统的官员,葛诚可以说从无到有,从旁观看,工业化道路是如何诞生乃至发展的。
按道理来说,任何事物的兴起乃至发展,都有个过程,其中会经历不少的反复。
可北平的工业发展,在小王爷的手中,变的井然有序,诸事衔接无缝,速度仿佛在顺水中行舟一般。
更令葛诚感慨的是,对走完每一步之后的变化,以及后续的措施,小王爷仿佛早就看到了,提前做出了支持性的准备。
北平有今日,葛诚并不太算吃惊,工业化的威力,他已经有些通透,而令他吃惊的是,能发展的这么快,才几年的时间而已。
如果说以十年为期,二十年,乃至三十年达到今日的成果,葛诚还不算惊讶。
所以他找到了朱高炽,面对这位从小看到大的“晚辈”,葛诚满脸的复杂。
朱高炽同样神色异常。
王府的高层中,一定有锦衣卫的探子,这是负责机密事务的姚广孝,前年得出的推断。
正是因为姚广孝的原因,也是金忠这位白身,能迅速窜起的原因之一。
不只是金忠是姚广孝的熟人原因,历史上,金忠此人也正是姚广孝向朱棣推荐的。
朱高炽原以为,姚广孝推荐金忠,只是两人是老相识的原因,后来朱高炽才觉得原因没这么简单。
两个人早年从无交际,在北平就算认识,可金忠身份太低,又如何能获得姚广孝这么深厚的友谊呢。
朱棣需要一位能信任的亲信,掌管长史府,而可以信任的金忠,具备了这个条件。
至于原来的亲信中,谁是锦衣卫的探子,朱棣并没有详查,但是许多机密的事情,不再和他们商谈。
“诚叔,父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朱高炽很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葛诚。
葛诚摇了摇头,“王爷有怀疑,但是还没有怀疑到我的头上。”
“那诚叔为何要告诉我?”
朱高炽有些好奇的看着葛诚,不明白葛诚的心思。
“因为我看到了小王爷如何发展工业的,令我心中折服。”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葛诚平静的说道。
他不怕王府处置他,因为他的身份,王府不会处置他,相反,如果败露的消息传出去,应天府那边才不会放过他。
这个理由,朱高炽没有怀疑。
因为这个道理站得住脚。
低级文明心慕高级文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壬辰倭乱,日本入侵朝鲜,和大明军队作战,就有日本大将主动向联军反正。
后金入侵辽东,后金高层将领,同样有人主动向大明反正。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人们向往美好的事物,这是人的天性。
朱高炽的冷静,反而让葛诚有些措手不及,他已经做好了小王爷不信的准备。
也想到了小王爷表面虽然信,但实际上不信,但他从小看朱高炽长大,从朱高炽脸上的神情,看出朱高炽是真信了,他反而有些不信了。
不信自己的判断,难道自己老了?
“你真信了?”
“为什么不信?”
葛诚手脚无处安放,朱高炽则一脸的笑意。
他选择的并不是相信葛诚的为人,而是选择了相信人性。
游牧文明和渔猎文明属于第一级,农耕文明属于第二级,而在农耕文明上发展出来的工业文明,自然算是第三级。
农业社会的聪明人,向往工业社会的例子,同样也是数不胜数,因为聪明人看得出高等文明是必然的趋势。
就像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哪怕入主了中原,最后也会自我改革,变成农耕文明的治理方式。
在大辽和金国建立的时候,都主动发生了变革,甚至更早时期,只要进入内地的势力,都会发生改革自我的传统模式。
不是儒家文化一定被外来的统治者接受,而是因为脱胎于农耕文明的儒家,是游牧和渔猎民族必须要改变自身的手段。
犹如忽必烈为什么不受许多人的承认,他明明已经打败了他的竞争对手,竞争对手也向他投降了。
更深层的原因,是他的改革措施。
诏令天下,以农桑立国;严禁改农田为牧场,实行屯田;建立行政机构,完善法规,把农业兴废作为赏罚官员的依据;颁布《农桑辑要》,推广先进的科学技术。
这个改革完全更改了原来蒙古帝国的社会模式,比如摧毁农田恢复草场,以游牧为本,新的要求自然不被许多人接受。
甚至有人反对说:种地的蒙古人还是蒙古人吗。
拿古代来说,凡是想种地的,润到农耕区的人已经是汉人了,而不是草原人了。
古代民族转化就是这么简单。
古代草原人到了中原去种地,那么后代都是汉人了而不是草原人了。
同样跑去草原放牧的汉人,最终也变成了草原人。
葛诚一时无言,朱高炽也没有想好如何安置葛诚,两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选择了先按部就班。
说出了心中的秘密,葛诚松了口气。
至于什么原因促成葛诚主动透露,朱高炽没有去猜,等葛诚哪天亲口告诉自己,那才是真正接纳此人的时候。
铁道建设商会的名字中虽然有铁道二字,但是大商人都很聪明,知道目前投资什么回本是最有利的。
准确的形容,应该叫做密云铁矿商会。
但是许多人还在观望,银本和工人并没有到位,给出各种托词,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
都在等待三府商谈铁道之事的结果,等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才会亲自下场。
燕王府出面的自然是金忠,秦王府那边,负责此事的是莫长史,也是拖延至今的关键人物。
此人做事老派,胃口又大,图谋他成为主事人。
至于晋王府,则比较配合,毕竟作为老三的晋王,从小做事风格已经形成,不像二哥秦王那么激进。
所以莫长史的病逝,令事情发生了转机,不知道新的长史会是谁,又会采取什么态度。
而秦王府新长史人选,要由在外的秦王指定。
此时。
秦王成功平乱,大胜而归,威望一时无两,其又是当今皇帝,存活的年龄最大的嫡子,同样是马皇后所生。
恢复了兵权的秦王,势头一下子超过了晋王和燕王。
晋王出塞,没有什么战绩,但是在塞外建立了许多的屯所,没有功劳但有苦劳。
至于燕王,让人出乎意外的是,一向战功赫赫的燕王,至今还“困足”于奴儿干。
人们原认为,燕王亲自出马,马到成功,可能是第一个建功之人,没想到反而是最没有成效的。
负责辽王府的郭铭,陪在朱棣身后,两人逛着北镇外的大黑山,在大黑山的山腰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小黑山。
大小黑山本来无甚名头,不过因为后世红楼梦中宁国府外面的庄子在黑山村。
不少言论指出,黑山村的原型,应该是北镇外,镇远堡一带的大小黑山,正是这两座山。
“寡人本想和你成为亲家,可是很多人反对呀,也不知道父皇能不能同意。”
朱棣收回了眺望的视线,望向这位在辽东“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国家的道路犹如一张网,预示着国家行政管理的延伸,同样的道理,密密麻麻的人情网,在网络上会有一些节点,控制了这些“节点”,代表了掌握了此处的网路。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利用先知投机取巧
郭铭和朱棣属于同辈,但在辽东的郭家,和燕王府的交际并不深,两家的根基来自不同的“山头”。
因缘际会,特别是蓝玉大案,导致在大明属于次等阶梯勋贵的郭家,突然成为辽东地方实权派中关键人物,也就是“节点”。
朱棣本身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没有想这么远,他可不知道自己会领兵出辽。
他的视线,一直在北方。
也正是因为这次出辽的经历,让朱棣的视线落到了郭家的身上,为多年后,已经造反成功当了皇帝的朱棣,下令郭家女成为太子侧妃奠定了基础。
可见两人在辽东的经历,让两人给对方的印象都不错,至少在朱棣的心中,郭铭此人是不错的。
现在经过朱高炽的翅膀,两家提前产生了交集,并且诞生了联姻的诉求。
因此在辽东,郭铭当然不让的支持朱棣,给予了许多的方便,例如制造“理由”留在辽东。
没有“坐地虎”郭家的帮助,朱棣作为“客军”,可不敢“光明正大”行这般举动。
至于辽王,此人连王宫都还没有修建好,还是刚就藩的少年人,身边无人可用,只一些从应天府带来的太监,有什么资格敢跟年龄大近二十岁的四哥作对。
在他的心中,举目无亲,千里之外的“蛮荒”地方,亲人四哥还是他的依靠呢。
郭铭的性子,是个内敛的人,一言不发,换做别的性子,早就忍不住开口。
朱棣拍了拍郭铭的肩膀,亲近道:“王妃很喜欢你家的姑娘,去年送别后,一直念念不忘。”
“小女能得王妃的厚爱,是她的福气。”郭铭沉声说道。
朱棣点了点头,对郭铭的态度很满意。
此人性格沉稳,做事有度,是个能担大事的人才。
这就是中年人和少年人的区别。
人生的经历,导致多了些社会上的见识,换做是年轻的辽王,心中哪里有什么主意。
“寡人已经再次上疏父皇,力求促成你我两家的姻亲。”朱棣安抚说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哪怕终被拒,寡人将从小户中挑选世子妃,世子侧妃仍然是你郭家的。”
世子侧妃当然不如世子妃,一字之差犹如云泥之别,可朱棣说世子妃会从小户中挑选,令郭铭再也没有顾虑。
虽然明初的名分大义不可为,可当时的人中,还有不少人没有这么认为,觉得是大有可为的。
例如秦王。
秦王的正妃是蒙古贵族之女,侧妃是开国勋贵之女,秦王自然更看重侧妃娘家的权势。
虽然邓家因为牵连两场大案,导致当家人死了两波,可军中派系的关系还在。
所以秦王的心思传的沸沸扬扬,向应天府上表的世子人选,就是侧妃邓家之女。
燕王向郭铭的承诺,等于隐晦的表明了某种心思,面对这种诱惑,加上两人多日的交情,郭铭立马表态,唯燕王马首是瞻。
双方一拍即合。
而朱棣节制北平兵权,又奉旨出辽,加上金州以及郭铭的协助,在辽东的威望越来越“下沉”。
现在还没到离开辽东的时候,比起大获全胜的秦王,还有才能虽不足,但努力做事追赶的晋王,朱棣要更加的耐得住性子。
秦王已经回到了陕西,晋王也回到了山西,而留在北平的朱高炽,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告知还要留在辽东。
至于归期,因为乱未平,所以归期未定。
朱高炽有些看不懂朱棣的心思。
像秦王的心思就很好猜,他肯定是不服气的,天下人皆知,也有很多人认为秦王有这个实力。
实力不光是包含了军权,还有名望和名器等等。
秦王的身份,让他是靠近名器的第一人,哪怕已经定了皇太孙,可皇太孙年少,皇帝年老啊。
主少国疑,千年来都是如此。
反倒是朱棣,别看朱棣对兵权掌控了不少,可还真没多少人认为朱棣比秦王更具备威胁。
朱棣对国家的威胁,还不如晋王呢。
朱高炽数次被朱棣“敲打”,他原以为朱棣是没有那个心思的,是后来的局势逼出来的。
可现在朱棣的一些举动,令朱高炽迟疑起来,自己好像猜错了。
“有种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意味啊。”朱高炽放下手中的书信,突然这么想到。
对人性也有了更深的认知。
朱棣知道大势不可为,所以在某些方面的心思,不如秦王和晋王那么明显。
但是作为才能卓越的雄主,朱棣在有些方面做的是真不错。
例如军权和人心上。
“看来任何事物的结果,都是有脉络可循的,不是突兀的发生,朱棣的成功是偶然,也是某种必然关系。”
无论朱棣的心思真实意味如何,他现在的行为,对朱高炽的计划是有利的。
人的心思最难猜,朱高炽无法得知朱棣的心思,也无法得知葛诚的心思,更无法得知朱元璋的心思。
如果葛诚是锦衣卫的探子,那么自己在北平的工业发展,可以说从最初就展现在朱元璋的眼皮子下。
要说朱元璋是反对的,那么朱元璋并没有打压,可要说他是支持的,他也没有给出优待。
那自己的心思,会不会被朱元璋猜到呢,这位老人家的谋算,对人心的了然,朱高炽可不敢小觑。
猜来猜去,没有半丝的头绪,朱高炽放弃了。
自己的优势在对工业,对时代发展的脉络上,舍近求远才是愚笨的行为。
朱高炽放弃了和这些人物较量心思,转头全力发展工业。
“这种投入叫做资本的运作,而资本的运作,需要底层的支撑,否则就是空中楼阁,迟早会引来崩塌,造成经济危机,一种毁灭的行为。”
朱高炽召开了内部会议,关于铁道建设商会事宜的准备工作。
十几位掌柜,有财务部部长,粮票银行的行长,他们认真听取小王爷的讲解。
“矿区产铁,铁厂产铁轨,铁道铺设铁轨,而铁道初期的收益,无法维持这种运作。”
“而且铁道的建设,又需要大量的投入,在北平境内,可以通过调控手段,利用中华重工体系来吸收,可在陕西和山西,中华重工无法主导两地,更谈不上调控,那么需要一种新的模式。”
大明发展工业的一切事物,在朱高炽的心中,都是有迹可循的,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英国1740年,铁产量是一万七千吨,四十年后是七万吨,可在后来的十年中,直接翻倍变为二十六万吨。
一万七千吨是三千四百万斤,是英国刚开始工业发展之初。
北平人口近三百万,一年的铁产量只有五六百万斤,通过三四年的时间,朱高炽提升到了两千万斤。
这项成就,比起后世用二十年走完西方数百年的成就,远远不能相提并论。
要知道在当下的大明,大明同样具备后世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大明能碾压周边,有极为宽松的外部环境。
更不提朱高炽手中掌握的各种大势和知识,既有中央调控的优势,又不需要走弯路,避开了各种阻碍。
十几位中华重工的顶层管理者,仔细记着笔迹,他们都是聪明人和实干家。
在理论上,无人不服气小王爷,只有跟得上小王爷经济理论,并严格按照此理论做事的人,做出了成果,才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那么以铁道未来收益,以及矿区未来收益,以此来抵消,充分消化资本。”
两百万两银子,等于四百万石粮食,这还是第一期的融资,朱高炽可承担不了。
中华重工打造的粮票体系,也是承接不了的,也就无法内部吸收调控。
而铁道的建设,在陕西和山西两地,没有中华重工这种调配社会模式的枢纽存在,那就必须要大量的资本。
犹如美国修建铁道的成就,采用未来的收益,吸收了天量的资本,才达成了计划。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和秦王府的协商,在铁道的建设上,必须以商团为主。”
论资本的运作,大明哪个商团比得过中华重工,在铁道建设商团,中华重工体系下构建的商会,自然主导了铁道建设商团。
虽然名义上没有燕王府的影子,可实际上仍受朱高炽的控制,这是他不会放弃的。
否则他费这么大精力发展陕西干嘛?
如果不能在靖难之役中为他出力,那还不如调转力气去别的地方,等到全国一盘棋时再来治理。
这成了无解的问题。
会议结束后,朱高炽叫来了周世丰,悄悄的说道:“可以诱惑下秦王。”。
小王爷的吩咐,让周世丰不明其意。
秦王最高光的时刻到了。
可他活不长。
真的没有多少时日。
既然如此,朱高炽认为可以诱惑下,让他以为自己能控制铁道建设商团。
“让人告诉秦王,只要铁道建设商团进入了陕西,在秦王的地盘上,还不是任由其揉捏,没必要在名头上纠缠。”
周世丰不可思议,反问道:“这也是属下们担忧至今的麻烦,小王爷难道另有主意?”
“咱让父王写封信给二伯,到底是亲兄弟,终归给三分薄面。”朱高炽随便给了个理由。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王爷抵得过天时吗
西安秦王府。
大明朝第一座藩王府,自然与别处不一样,更具些威严,因为左右相时代起于此。
秦王获封二十五年,实际就藩的时间过了十七年,马上要进入第十八个年头。
新一代成长了起来,从他们出生的时候起,他们就知道头上有个秦王,是他们的王。
看起来秦王府和晋王府,以及燕王府没有多大的区别,可很多人感叹,秦王少了丝机运。
如果太子早死两个月,或者秦王被罚晚上两个月,那么在太子病逝后,名器很有可能落到秦王身上。
在那段空档期,许多人会下注秦王,那么秦王如鱼得水,就能顺势而起,这叫做天命所归。
可命啊,总是充满了变数。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让秦王失去了太多太多,所以秦王认命了吗?
“孤祖籍是濠州,出生于应天府,在陕西生活了十八年,人生啊,有几个十八年。”
朱樉穿着王服,走在平台上,他的身后跟着几名神情严肃的官员。
“你们许多人跟孤从应天府来到此地,君臣相伴二三十载。”说到这里,朱樉回头看向官员中,年龄较大的那位。
“应时啊。”
“臣在。”那名官员上前一步。
“在应天府时,你就跟着我,至今算来,已经有二十二个年头了,如今想来,却是耽误了你的前程。”
王府左右相是正二品大员,朝廷正官,而王府长史则是五品杂官,因此朱樉有此言。
当年,他的确是想培养此人当他的左相。
不过莫公来了,相比较起两人,莫公的脾性更合他的胃口,所以朱樉冷落了几年。
不曾想莫公离他而去,缺了些机运,天命啊。
“臣效忠主上从无怨言。”
“孤信。”秦王笑道,突然,“咳咳.咳。”一阵急咳,令朱樉喘不过气来。
几名官员露出担忧的神色。
良久,朱樉摆了摆手,露出苍白的脸色,笑道:“从平乱归来,染了风寒,至今未痊愈。”
“主上。”
朱樉打断众人的话语,提起精神,振奋道:“莫公离世前,对北平的经济之道很关心,做了许多的准备,想要照搬,可却始终没有门径,不知从何处下手。”
“现在那些商团想要进来,机会虽然来了,却不愿尊王府的主导,诸卿心中有何看法?”
“在陕西境内,自然要以王府来主导,否则不成体统。”
“可王府对工业发展的道路不太熟,恐怕强行插手会适得其反,不如先放手旁观一段时间。”
“名器岂可让于人。”
“这算什么名器。”
几名官员意见不统一,秦王朱樉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爽。
他既想要王府主导工业发展,又想要让工业发展顺利,毕竟花了这么大力气。
几人说的都有道理,皆提出了问题,可却没有说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相比起来,还是莫公在的时候好。
虽然许多人对莫公的做事方法不满,可莫公有方面做的比所有人都要好。
无论莫公做事的结果如何,但是莫公提出问题,一定也会提供解决的方法给朱樉选择。
所有人都说完了看法,只有顾应时还未说话,没有达成一致的人们纷纷看向他。
顾应时沉吟了片刻,想起最近听到的建言,缓缓道:“虽然莫公已经不在,但他的安排留下了,现在那些商团想要进来,臣认为是可以的。”
“至于谁来主导,只要在陕西的地头,不就是王府一句话的问题么,所以此事当下并不是关键,而是先促成此事,再来谈主导。”
有官员反对。
“如果出尔反尔,恐怕会恶了燕王吧。”
“商团有打燕王府的名头?”顾应时反问道。
“谁不知道背后有燕王府的影子。”
“那到时候,我们也不用王府的名义出面即可。”顾应时轻松的笑道,“燕王会明白的,他手伸这么长,到底合不合适。”
顾应时说服了众人。
朱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孤看重的不是商团,而是铁道之事。”
“铁道的运输,改变了传统的方式,不只是对经济有利,对军事更有大利。”
“恐怕官府那边会受到阻力。”右长史张云承提出了担忧。
众人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王府和官府不和,不是一两日了,当初秦王被罚就是因为两者的矛盾。
“孤以前能打杀他们,现在一样能打杀他们。”
朱樉坚定的说道:“今非昔比,父皇老了,他离不开我们几个儿子,是该让那帮人看清楚实事。”
铁道的建设,在陕西被强硬的推行,那么在山西,发生的冲突,两地比较起来,显得动静就小了许多。
周世丰和王仁,在山西碰头。
“蜂窝煤在山西进展的很顺利,我虽然已经辞交了蜂窝煤商会的事情,但也有所耳闻。”
酒楼的包间,王仁主动向周世丰敬了一杯酒,一口气饮下面不改色,酒量可见海量。
“我原以为你会满足主导蜂窝煤商会,没想到你竟然舍得离开,令人佩服。”
周世丰主动拿起酒壶,起身要亲自为王仁倒酒,王仁不敢受,连连推诿。
“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中华重工的老人了,今日我为你倒酒,不为别的,只为你我二人多年的交情。”
王仁这才领了,没有再拒绝。
工业化在陕西和山西的推动,虽然王府无法亲自主导,但要求中华重工控制商团,变相的控制在手中。
不算这件为难的事情,就是商团本身在两地的开发,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与方方面面打交道,也就是说遇到方方面面的问题。
但是中华重工已经有了一定的制度,积累了许多人才,各人各司其职,周世丰只需要掌控大方向,因此并不算劳累。
蜂窝煤商会打开民间市场,焦炭炼制厂垄断工业市场,那么矿业自然受其控制。
只要掌握这个大势,碰到的问题就不会造成根本性的打击,迟早会被趟过去。
除非晋王府和秦王府主动撕破脸皮下场,以权压人。
目前来看,勋贵终归讲究一份体面,加上诸事才起头,没有到抢占利益的时候。
“铁道的事情,没想到秦王会这么激进。”王仁把陕西那边的事情,介绍给周世丰。
秦王鞭打官员,令王仁大开眼界。
在北平多年,他从来就没听到过燕王和官员发生肢体冲突的消息,在山西也没有听过。
“陕西不同啊。”周世丰作为中华重工的总揽总,掌握的消息渠道比王仁要高。
王仁放下酒杯,小声的问道:“就因为秦王是圣上的嫡次子?”
“这个理由还不够?”
周世丰笑了笑,随后说道:“正因为如此,应天府那帮人才更重视秦王的威胁,造成双方的局面要更紧张,不像我们北平那边,有缓和的余地。”
听完周世丰的解释,王仁有些懂了。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那么秦王发生的事情才说得通。
秦王就藩后,在官方上遇到的阻力,要远远超过晋王和燕王,导致秦王选择以力逼人。
而燕王和晋王,可以做到通过政治手腕来妥协与对抗,秦王则没有这个余地。
所以在陕西,秦王府和官府才双方势如水火,这是两者利益冲突导致的。
“可现在秦王不光恢复了兵权,而且实力比以往要更强,恐怕应天府那边的官员要失算了。”
以前太子活着,所以应天府那帮人具备大势,太子是应天府那帮人的靠山,谁也动摇不了。
所以无论是秦王还是燕王,都得无奈服软,例如燕王自身的护卫都被应天府那帮人夺了去。
燕王不但无法做出反击,还只能平静接受。
现在应天府那帮人失去了靠山。
皇太孙有个什么威信和实力,反而要靠应天府那帮人来巩固威望,他们反倒是成为了靠山。
从有靠山变成了靠山,可见实力上限下滑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才说人算不如天算啊,任何等机关算尽,也不如天时,没有天时,犹如那诸葛孔明,不也是黯然离世。”
《三国演义》的逐渐流传开来,在此书问世前,民间本就有不少话本和故事。
所以周世丰以诸葛来举例。
太子的离世不是那么简单的,哪怕已经过去多年,仍然影响着朝局,相当于搬开了藩王们头上的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我们小王爷可不信。”王仁轻声笑道,含有深意,“不知道小王爷能不能抵得过天时。”
周世丰眼珠子一缩,惊讶的看了王仁一眼,见此人镇定的样子,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四年前,自己能想到自己会有资格,能在此时谈这种事情吗?
虽然只过了四年的时间,周世丰仿若隔世。
良久。
周世丰不再顾及,放开说道:“谁知道呢,毕竟圣人现在都无可奈何。”
“毕竟以圣人的年龄,听说圣人身子又不好,谁也不知道圣人哪天传出不虞的消息。”
“皇太孙年少,又没有威望,主少国疑,圣人必须要依靠藩王们来稳边,以及控制国内局势。”
“说句不好听的,圣人宁愿自己的儿子造反,也不愿面对“蓝玉”造反。”
周世丰一口气说了许多,令王仁的眼界大开。
两人仿佛不知晓,他们的话如果被人听到,会引来什么后果。
终归是商人。
面对令他呼吸不过来的利益面前,周世丰敢放手一搏,和他一样的人很多。
中华重工的实力,令其中许多人不满意现状,想要更多的话语权。
王仁和周世丰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心思,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盘算,拉开了一副滚滚长江。
第二百五十章 祝小王爷万福金安
“卖酱菜喽。”
“噼里啪啦。”竹竿挂着炮竹,吸引了许多的孩童,然后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六必居开业,请街坊们免费品尝,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北平城内街头,一家新开的食铺,东家笑呵呵的向周围的百姓们拱手,态度很谦卑。
伙计们摆出桌子,从铺中抱出瓷缸,里面装着酱菜。
有免费的东西,谁也不会拒绝,都上前向掌柜说句好话,祝他生意兴隆,然后去领免费的酱菜。
“我敢打赌,这东家肯定是徽州人。”远处,老五笑呵呵的向小九说道。
“咦,你为啥这么肯定?”
小九一脸的好奇。
“我问你,制作酱料最主要的是什么?”
“盐?”
“那从事贩盐的主要是哪个地方的人?”
“徽州人。”小九恍然大悟,明白了五师哥的意思,可还是觉得不服气,反问:“那也不一定是徽州人啊,说不定是别的地方的人,难道只有徽州人才能做酱菜。”
老五摇了摇头,笑道:“你在研究技术上是个好手,可在别的上头就有些不足了。”
“盐商和酱商往往是二位一体的,因为人家有这个优势,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别家谁能争得过他们,做这行的自然大多是徽州人咯。”
“你当无徽不成商,无徽不成典等类似的老话都是空口无凭的不成。”
小九这才信服了些,敬佩道:“这么厉害?”
“那也得看在谁面前,再厉害也比不过我们中华重工。”老五不以为然,和小九看了翻稀奇然后离开。
两人去北平贸易中心,看了些南方的商品,寻找一些材料,或者找一丝灵感。
技术司几年来,把传统的技术加以整合,主要方向是把木质机器改成铁质机器。
木质机器改成铁质机器中遇到的些许问题,进行整改以适应工厂需要。
正如技术报上所言。
“每当工厂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有聪明的技术工匠,会找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
老五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小王爷看见了这段话,莫名其妙的大笑了一顿,也不知道小王爷笑什么。
“经商的人,今日挣钱,明日亏钱,谁也不知道能走多少年的大运,哪里像我们中华重工,以调控社会生产方式为重任,与国同修,才是长久之道。”
“就像刚才在北平贸易中心,不有个商人刚开了两家铺子,结果好好一个人病死了,投了这么大本钱,估计要血本无归了。”
小九知道老五指的是谁,好奇的问道:“那铺子和商品是实打实的,就算保本转手给别人,也不至于亏钱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以北平贸易中心的势头,必定会有人接手,可最怕墙倒众人推啊,谁不会趁这个机会多挣点便宜。”
老五继续笑道:“小九,你不懂人心,以你耿直的性子,得罪了那么多人,也就是有小王爷照顾你,否则早就如师傅所言,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小九被五师哥“敲打”了一番,低着头没有了心情。
北平贸易中心。
店铺抢手。
有徽州商人北上,孤注一掷,从老乡手中借了大量的本钱,一口气租了两栋楼,并且运来大量的商品,堆满了货仓。
可此人没有运道,千辛万苦一场空,客死异乡。
债主,货主都上了门。
有人找东家,有人找管理部,都想吞下此人的产业。
北平贸易中心的商铺,被中华重工高价售卖了出去,有人买了铺子自己做生意,有人则转租了出去。
这名商人从典当行贷了不少的钱财,还有从私人手中借款,加上赊借的货款。
如果正常的商业运作能获利,可如今人死了,变成资不抵债。
“这铺子是我的,你们别乱来,先搞清楚。”铺子的东家,对闹事的人吼道。
世子府。
北平贸易中心的负责人被叫来,在朱高炽面前满头大汗。
“那不幸病死的商人叫什么?”
“回小王爷,叫祁源,是徽州人。”负责人擦着汗说道。
朱高炽看着手里的公文。
公文中,是国家大事,北平贸易中心的负责人,不知为小王爷为何会亲自插手这件“小事”。
“听说有人出一千两银子,要拿下此人的两间铺子,你同意了?”
“是的。”那负责人不敢瞎说,先是承认,然后连忙解释:“是地处中间区域的两栋房子,如果空起来太过影响市场环境。”
“加上此人是举债开业,清算完后,资不抵债,还欠款三千多两银子。”
“铺子此人租了几年?”
“三年。”
“只三年?”
“三年后,按照市场价续租,此人有优先权。”北平贸易中心的负责人,一五一十的说道。
知道的这么详细,看来此人还是做实事的,朱高炽收回了对此人的不满。
不过这经商手段,的确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任由其发展下去,必定成为大商人。
商人搞活经济,越繁荣越活跃。
代表着生产力的提升,朱高炽从来不反对商业行为的模式,出手对付的也只是利益分配,两者并不是不可调和,反而是相辅相成的,呈正比。
地处皖南低山丘陵的徽州,其下歙县、绩溪县,黟县,休宁县,祁门县,和婺源县。
因为地少人多,有限的土地收获的粮食难以自给,故而许多人不得不外出务工经商。
正如福建百姓出海求活,哪怕因为技术限制,出海后九死一生,以及海禁的国策,也阻挡不住他们出海。
因为不出海必死,出海还能有条生路。
同样的道理,徽州百姓们不出门乞活,就是必死的结局,所以造就了东南海域各国里到处是闵人,而国内行商则到处是徽商。
在国内的土地上,有人笑称无徽不成商啊,
所以北平的各行各业,犹如江淮一样,徽商的占比越来越重,有人提出了担忧。
如果不加以限制,那么北平就是下一个江淮。
朱高炽则没有拒绝。
人家能经商是人家的本事,只要不是巧取豪夺,遵守国家律法,那么不但不应该打压,还要大力支持。
北平贸易中心大宗商品贸易的商税是十比一,朱高炽没有道理去反对。
“人虽然死了,但是他的财富,仍然受保护,不应该被侵犯。”朱高炽敲了敲桌子。
为难的是此人下了大注,目前是资不抵债,而又还未开业,这就是令人为难的地方了。
朱高炽沉吟了片刻,打定了主意,吩咐道:“找到此人的后人,看看其后人是何主意。”
“如果愿意接受其父的遗产,那么理应承担其父的债务,如果不愿意接受其父的遗产,那么北平贸易中心,应该以最公正公平公开的态度,来盘点此人的遗产。”
此人做下的盘子,以目前北平贸易中心的势头,是必定能挣钱的,属于香馍馍。
朱高炽要让人以合理的价钱来接盘,不但继续盘活铺子,还避免了此人被剥削的干净。
“日后有此例,按照今日之规矩来办。”
“是。”
北平贸易中心的负责人,连忙拱手领命。
很快,小王爷划下的底线传播了出去,引起了许多商人的敬佩,纷纷赞叹小王爷仁义。
“我们商人向来被视为猪狗,被人们呼来喝去,当做夜壶一般,哪里能像小王爷这般仁义对待我等。”
“小王爷那句财富受保护,不应该被侵犯,只此句话,我敢料定,我来北平行商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已经打算好了,派人回去传信,把家里人迁来,以后以北平为我商家的大本营。”
……
无论是真心还是拍马屁之言,祁源之子祁胜安,戴孝入北平,第一件事就是跪在燕王府大门前,感谢小王爷的恩德。
得知后,朱高炽没有出面,只让管家去告诫此人。
“你既然决定要继承你先父的遗志,那么北平贸易中心必然尊敬你的选择。”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风险,希望你能坚守下去,尽快还清债主们的欠款,并把生意做大做强。”
祁胜安先是行大礼,在王府大门前磕响头,然后起身,向王府管家拱手弯腰行礼。
“你能惊动王爷出面,有这份机遇,盼你莫要辜负了,好好干,干出成绩来。”
管家很满意此人的态度,交代了几句话才回去王府。
一些人贪婪祁源的遗产,而更多的人心向公平的环境,有了小王爷的话,让祁胜安获得了许多方便。
很快,祁胜安的打理下,原来的两间商行终于顺利开业了,开业大吉。
北平贸易进出商品货物量激增的时代下,商人们都能在时代中获得大利。
还清了父亲欠债的祁胜安,在酒桌上感谢前辈们。
他一脸的激动,语无伦次的说道:“王府造就的商业环境,成全了我之今日,并不是我有点石成金之术,晚辈斗胆提议,第一杯酒,我们祝小王爷万福金安!”
“妙啊。”
“说得好。”
众商人大声应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倭寇要涨价
技术报
“在南北朝以前,人们使用的硫磺主要是天然的,因为需求少,所以生产可以满足。”
“在汉代时,中原一带开始从黑色含煤黄铁矿提取硫磺。后来,特别是在宋代之后,随着火药的兴起,对硫磺的需求递升,硫磺主以硫铁矿中冶炼出的硫磺为主。”
“在炼铁二厂,有生产硫磺的车间,为民间市场提供了大量廉价的硫磺。”
“硝石矿在汉中最丰富,根据陕西建设商团的技术人员发现,在陕西行都司的西部地区,也有发现硝石矿,据猜测含量比汉中要多些。”
“轰隆隆。”
旅顺地区的老铁山,搬来的火药司,发明出了新颗粒火药,从造纸厂订购专门生产的廉价火药纸包装。
从生产出来就是定量好的火药包,直接撒入火器的药室即可,不但保证了威力,也提升了士兵装填速度。
可在试验中,发生了炸膛的意外,伤残了一名工人。
因此对使用新材料的火铳技术,已经迫在眉睫,否则实验出来的新火药,成为了无用之物。
王真得知火药司发生了意外,造成了人员受伤,亲自来慰问,毕竟是“邻居”,与情与理他都要来一趟。
火药司的负责人很沮丧。
好不容易解决了好多难题,制作出了新火药,没想到又遇到了挫折,连番的打击,让他很疲惫。
“以后危险的事,就让阉工来做。”王真提议道。
“能行吗?”
“有何不可。”王真打着包票。
“那可太好了,火药这东西,的确很危险,实验中更容易出意外,小王爷交代了又交代,结果还是闹出了伤亡。”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调三名阉工来,如果还有需要,派个人去林场通知,立马就送来。”
“阉工会不会反抗,或者逃跑啊,王场长,你知道我们这火药司,管理水平可不如你们林场。”
王真忍不住笑了,安慰道:“你放心,调来的阉工,一定是最老实的,绝对不出幺蛾子,真要是惹出了问题,你找我就行。”
“不敢不敢,王场长深明大义,火药司感激都来不及。”火药司的负责人连连说道。
对林场大量使用阉工,从北平迁来的火药司,已经有所耳闻,毕竟两者相处很近。
也是朱高炽故意如此,火药司的技术太重要,必须要有值得信任的人看顾。
不是怕火药司自身出漏洞,而是怕有宵小。
近有林场保护,外有金州卫所保护,才算是万无一失,不惧任何威胁。
王真在火药司坐了一会,很快就告辞了,这几日是新阉工送来的日子,他要呆在林场等候,随时出面接受。
出现在广鹿岛的船队有三支。
一支是平田增宗,原来被金州卫打败的倭寇,也是金州卫扶持的第一支奴隶贸易的势力。
然后是押川和公近,从福建广东沿海作乱,听闻消息后,北上与金州水师接触上的势力。
公近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加上此人时不时露出的举止,以及其船队有不少汉人作风,让金州水师怀疑此人是汉人。
只是此人咬死自己是日本人,坚决不说出真名。
“此人一定是以前的余孽,逃亡了大海,不想流落到日本。”邓章越来越怀疑。
“过去多少年了,管他什么来历,只要遵我们的规矩,老实为金州办事就行。”
邓章的大哥邓兴,毫不在乎的说道。
邓章犹豫道:“要是把此人抓住送去应天府,可是大功一件啊。”
闻言,邓兴一脚踢过去。
“你犯傻啊,我们做的什么买卖?”
对自己的弟弟,邓兴很是头疼,虽然打仗勇猛,常常跑在最前面,可脑子不够用,常常说出些混账话。
“哦,对啊。”邓章恍然大悟。
金州水师负责安全,和几名倭寇首领碰头的,是中华重工派来的管事,林场的二把手。
随着阉工的需求上升,每名阉工的价格,从一两银子升值到了三两银子。
每隔就会涨价一回,虽然知道属于自然发展的道理,但林场仍然努力压制价格。
此次,果然有人又提出,下回的奴隶交易需要涨价。
平田增宗满脸的真诚,丝毫看不出,以往做倭寇时的凶狠,极像一地道的商人。
林场二把手马报周,自学了些日语,以前平田增宗身边的汉人不见了踪影,怀疑是两人火并,但是刘英失败了。
至于此人是死还是活无从得知,林场并不关心。
他们带来的人,都留在外头,四个人在里间两手比划,加上公近能说几句中国话,和马报周的半吊子日语,几人之间的交谈倒也无碍。
“价格不能再涨了,否则林场无利可图。”马报周坚持道。
“马桑。”
押川的脸上有条陈旧的疤痕,差点就划到了眼睛,看上去很凶,但在马报周面前,态度异常的恭敬。
“从日本贩来的奴隶,对贵方有大利,我们双方诚心交易,没有必要哄骗对方。”
马报周无言可对。
睁眼说瞎话并不是好事,特别是在平等贸易的原则下。
旅顺的新田,一亩田一年的产出是一两银子,十亩田就是十两银子,阉工哪怕只使用一年就能获得大利。
更何况阉工工作环境虽然恶劣,但也不至于只有一年的使用期,所以林场使用奴隶工的利益,是算得出来的,瞒骗不了人。
公近此时插话了。
在利益面前,他们三人是一致的,但是有些事不能简单的算,所以诚心说道。
“我们需要林场的武器和商品,还有贵方的船只,因此我们愿意用低廉的价格,继续保持双方的贸易。”
马报周面无表情。
相比较下来,这伙人更离不开林场。
倭寇的主力被金州卫剿灭。
在南方沿海,朝廷已经专派了勋贵和大将,负责打击倭寇之事,加上海禁封锁沿海物资。
根据中华重工调研司的调研,以及小王爷的推测,认为倭寇保持不了多久。
至多十年。
甚至不要十年的时间,中国海域的倭寇就会被淘汰掉,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因为利益。
无论通过抢劫还是通商,皆获得不了利益的倭寇,无法生存下去,而这些日本流亡海外的失败者,必定会自我灭亡。
所以马报周才有底气,始终坚持三两银子的价格。
因为他至多失去利润而已,而倭寇们失去的是性命。
从南方沿海突然北上,冒死打通与林场联络渠道的几名倭寇头子,是“聪明人”。
正是因为聪明人,马报周才更有底气。
几人也明白这个形势,所以对马报周毕恭毕敬,公近低着头说道。
“但是马先生,请你也为我们着想,我们闹出的动静在日本越来越大,受到了许多大名的防备。”
“哪怕只是为了奴隶贸易的顺利进行,贵方应该多支持我们,才好压服那些对我们产生敌意的大名。”
马报周面色松动了些。
公近的话有些道理,到底还是汉人,自己人更了解自己人,虽然此人不承认他是汉人。
“这样吧,有鉴于我们双方的良好合作,我理解你们的麻烦,愿意做出让步。”
几人大喜,以为马报周要提高价钱,结果马报周话锋一转:“你们从林场获得商品,按照售价的九折来结算,如果愿意使用粮票,则可以打八折。”
平田增宗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有粮票。
至于用九折的价格来抵消奴隶工的价格上涨,此举倒也可以接受,只是林场的算盘打的太精了。
不但没有拿出真金白银,还让他们更卖力的售卖大明商品,让林场获得更多的利润。
汉人太女干诈,空手套白狼。
押川伤疤脸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可又无可奈何,如果自己获得了一分利,那么林场就是获得了十倍的利。
可目前双方的态势,押川也只能接受这个方法。
“粮票结算,请问有什么章程。”公近更关心这个。
他想的要更深些。
大明。
他想回来了。
以前是回不来的,回来了必死,他在日本的老手下们已经不多了,老一辈活着的没有几个。
可那些人整日想着叶落归根,痛苦的度日。
现在他看到了机会。
林场的跟脚是燕王府,燕王府能不能接纳他,他不清楚,也不敢轻信。
目前的合作,让他看到了机会,最好能看清背后燕王府的态度。
马报周露出笑容,公近虽然把他的心思藏得深,可也太小觑自己了,自己可是小王爷钦点的林场二把手。
此人的心思,可以利用一番。
至于最后能不能如此人的愿,马报周要等等看,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美得他了。
不久。
新的一批奴隶工抵达了林场,这回的人数超过了以前,合计人口一千二百人。
眼神失去灵魂的躺了不到半个月,全部被驱赶起来下地干活。
“带红袖子的是班头。”
“带白袖子的是组长。”
“带蓝袖子的是保安队。”
一名白袖子的阉工,趾高气昂的举止鞭子,用着倭语教着新来的阉工们。
阉工们听着熟悉的话语,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名阉工。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为所欲为的海外基地
“轰隆”。
大兴县郊区,发生了爆炸声音,火药司的技术人员,又开始了新的实验。
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中华重工难道开始涉及火器了吗?”
“没有听说呀。”
“此举不太合适,要不要去劝劝小王爷?”沈展志向苏观提议道,苏观没有反对,第二日就登门世子府。
朱高炽同意了苏观的说法,不再让中华重工闹出这么大动静。
可火药不同其他,爆炸声传的远,几里地都能听到,瞒不住人,所以朱高炽去了一趟火药司。
火药司是危险地区,闲人勿进,不得生明火。
小王爷要来巡视是大事,没有人敢怠慢,生怕出意外,严令工匠们停止干活。
仓库封存,避免能想到的所有意外。
火药司来自于技术研发司的下级部门,所以小九亲自作陪,一行人参观了研发基地。
“火器的原理,来自于火药的爆炸,火药爆炸威力越大,那么需要更好材料的铳管,发射的弹药威力也越大。”
小九解释道。
朱高炽了然,对火器的认知,他并不比小九要差,甚至说在某方面要强过小九。
但是小九在技术上的探索天赋,肯定是吊打朱高炽的,朱高炽有自知之明。
古人称谓的火药,是指硝石、硫磺、木炭的混合物.最初是由炼丹家配制出来的。
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已经出现“伏火硫磺法”。这时原始的***,还不能同军用火药相比。
宋朝的《武经总要》(1044)中记载了三种***,已是经过实战的经验配方。
三种成分的比例在实践中也逐渐发生变化。
明朝初期,手铳的发射火药就比元朝手铳发射火药中硝的含量明显增多。
到明末时候,军用火药品种已达到近百种之多,对***与性能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而现在是明初,火药研发司的方向,主要是收集宋朝先民遗留下来的技术,加以总结汇总和实验。
目前遇到最大的问题,是对**提纯的问题。
古人很早对提纯就有了认知,能发明出一百多种军用火药,在659年成书的《唐本草》中,就有提纯硝石的记载。
“我们对火药尝试了许多种方式,但仍然没有大的突破。”
小九有些沮丧。
朱高炽能理解,实验是很枯燥的,最能消磨人的信心,因此安慰了一番。
“如果新技术的诞生这么容易,哪里还轮的着我们,你也没必要灰心。”
闻言,小九打起精神,勉强笑道。
“传统的提方法是****,将**放入锅内加水加热使其熔化,中火熬制待熔液底部出现晶体时,将锅内混合物用布过滤,滤过的液体就是硝了。”
“将过滤的溶液装入钵内冷却,用清水喷洗,再用草灰吸尽余水,就得到比较纯的成品。”
“我们一直想在三种材料上下功夫,想到的方法就是,可始终找不到好的方子。”
朱高炽懂了。
配方中,******在中国的储蓄量不高,而且质量很差。
那么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提X。
这个问题不只是大明遇到,西方也遇到了这个问题,面对这个问题,中西给出了两种解决方法。
大明想到的方法,是加入廉价的胡萝卜来提纯,记录于明末《火攻挈要》一书。
而西方想到的方法,则是加入昂贵的蛋清来提纯,记录于明末记载西方军事技术的《西法神机》。
“我有一个法子。”朱高炽没有掖着藏着,直接把《火攻挈要》的知识拿了出来。
用蛋清来提纯,朱高炽没这么奢侈,但也向小九提了一嘴,扩充下他的思路。
“胡萝卜?”
小九不可思议。
胡萝卜带个胡字,自然是先民从国外引入的农作物,相传是汉朝引进,也有说法是宋元引进。
朱高炽偏向于是汉朝引进,或者是宋朝引进,如果是元朝引进,应该不会带个胡字。
“我在宋朝一本孤本上看到的记载,提***用胡萝卜汁,每硝十触,用胡萝卜五个或十个。视*质之清垢如何,以为加减,不必拘数。预备有耳大新铁广锅二口,先用一口,量可容**若干,大约以平铺半锅为度。将胡萝卜汁入内,用手极力揉搓拌匀。”
“渐加以水,倾入彼锅,以水浮**面一拳为度。然后发火煎熬,以大木匙常川搅匀。俟大滚数沸,垢沫漂浮,用细密竹笊篱捞去,再搅再煎,不可太老,亦不可太嫩,以草棍蘸硝水,滴于指甲之上,即成突起圆珠,便是火候。用有釉新磁缸一口,以夏布二层,将缸口我定,以锅内硝水倾入,滤过,俟三五日后,硝已成牙。将浮水另挥磁缸之内,取硝晒干,研细,以细绢罗筛过筛,听候配合。其水……”
“这本书在哪?”小九激动的问道。
朱高炽耸了耸肩,“以前看到过,王府有那么多本书,当时我也没有留意,已经找不到了。”
“太可惜了。”小九有些埋怨,但没有怀疑朱高炽的说法。
“那本书还讲过,如何提纯硫磺。”
仍然是《火攻挈要》的内容,硫磺是中国古代很早就使用的一种非金属元素,天然硫磺都含有杂质,须将硫中的杂质除去,才能制造火药。
也就是提磺用炭诸法的内容。
书中不但介绍了方法,还给出了解释和原理。
不同于中方,西方在硫磺的使用早期历史比较模糊,缺少文字记载,无迹可寻。
而因为《西法神机》中有提及提纯方法,导致后世有人说提纯法是利玛窦、汤若望传授。
此理论已经被证明是假的,因为中国出土了实物和技术书籍,中国是最早纯化硫磺的国家,已经获得了学术界的公认。
最后经过中西方现代学者的争论,最后妥协的说法是:中西方提纯硫磺的不同方法是曾经交流过,还是各自发展出相似的方法,尚待深入研究。
也就是说不否认中国是最早使用提纯法的,但也不否定西方发明提纯法的说法,虽然两者的提纯法相似,明显出自一个手法,反正就是无头公案了。
小九和其余的工匠们,听得仔细,生怕遗漏一个字,朱高炽则一口气把记得的知识全部讲了出来。
包括《火攻挈要》《西法神机》中,各有的二十多个**配方,配料、碾细法,炭的选取法等等。
这都是古代先民的智慧结晶,有自身的,也有学习西方的,并不是闭门造车。
只不过东方的地域比较封闭,而在西方文艺复兴前,值得中国学习的技术真的没有多少。
反倒是工业革命之前,东方的技术多流传于阿拉伯和西方。
然后就是颗粒火药的制作方法。
明万历年间,《***》中有“上粗大者不用,下细者不用,止取如粟米一般者人铳。其大、小者再如法制造”
说明当时对**的颗粒有严格要求。到了明朝末期,《****》不但记载了不同火器的火药颗粒大小不一样,还说明了为何要把火药筛成颗粒状的原因。
如果不是颗粒状而是细面状,火药携带运输中经过颠簸震动,三种成分会混合不均,出现分层现象:炭质轻浮在上面,*质重沉在下面,发射时威力减弱,还容易炸膛。
另外,如果炮管很长,装药的时候细面火药容易粘在炮管上,药没有全部装入药室,也会影响发射威力。
“**既筛成珠,或用细席或竹筐.铺药于上。略用树荫日色照千,万不可用暴日,夏日晒之,恐日中生火,猝难救耳。小幻“中,二十经过以上几道工序,**便制成了。”
朱高炽说完了,接下来就看小九他们的探索能力,最终能制作到何种地步。
正如小九所言。
有了威力更大的火药,自然就会要求更高标准的铳管,只要新火药诞生,那么鸟铳,也就是火绳枪的问世也就不远了。
毕竟明朝嘉靖时期问世的五炼钢,九炼钢技术,在铁厂已经制作出来了。
至于更高级的自生火铳,受限于国内劣质火石原材料的限制,以朱高炽现在的实力,也无力去海外获取。
所以还未摆上他的短期计划之中。
但是前番苏观的谏言,中华重工不适合触碰军工,容易引起官员的弹劾。
所以不久后。
火药司搬去了金州,乘坐海船出海。
在隔海相望的旅顺,由金州挟制交通,让旅顺成为封闭地区,在此地做什么,外界都不得而知。
卫所本身就是军事基地,外人不得擅闯,加上孤悬海外,真是为所欲为。
的确是为所欲为。
几具奴隶工的尸体,被带着白袖章的奴隶工抬着,埋入了乱葬岗里头。
对于来自日本的阉工,林场的管理日渐松懈。
实在是这些人太好使用了,一副逆来顺受之态,没有丝毫的反抗精神。
时间久了,难免就松懈了些。
“不可麻痹大意啊。”林场的管事,忍不住告诉了王真。
王真刚从北镇见了王爷回来。
王爷在北镇立镇,大有在东北大干一场的态势,令王真和孙岩很受鼓舞。
第二百五十三章 林场的“告急”
海岛算经九问。
一问曰:
今有望海岛,立两表齐,高三丈,前后相去千步,令后表与前表相直。从前表却行一百二十三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与表末参合。
从后表却行百二十七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亦与表末参合。
问岛高及去表各几何?
答曰:岛高四里五十五步;去表一百二里一百五十步。
术曰:以表高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所得加表高,即得岛高。
求前表去岛远近者:以前表却行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得岛去表数。
二问曰:
今有望松生山上,不知高下。
立两表齐,高二丈,前后相去五十步,令后表与前表参相直。
从前表却行七步四尺,薄地遥望松末,与表端参合。又望松元,入表二尺八寸。
复从后表却行八步五尺,薄地遥望松末,亦与表端参合。
问松高及山去表各几何?
……
朱高炽每期的技术报都会看,一开始弄出技术报的初衷,是想要融合技术,打造成后世学术报的风格。
但是毕竟时代不同,人们的想法也不同,技术报报社的人们,没有见过后世的学术报。
在他们的理解上,让技术报偏离了朱高炽的初衷,变成了大杂烩,包含万象。
报纸的内容越来越多,导致篇幅也越来越长,每期的报纸,最长的一期,竟然有三四十页,竟然还刊登过一篇杂记。
不过朱高炽没有插手更正。
在他看来,作为上位者,既要引导方向,但又不能管的太细,约束了主动性。
“谁说中国古代没有几何的。”朱高炽放下手中的技术报,忍不住摇了摇头。
海岛算经的作者,是魏晋时期的汉人。
他是世界上最早提出十进小数概念的人,并用十进小数来表示无理数的立方根。
在代数方面,他正确地提出了正负数的概念及其加减运算的法则,改进了线性方程组的解法。
在几何方面,提出了“割圆术“,即将圆周用内接或外切正多边形穷竭的一种求圆面积和圆周长的方法。
利用割圆术科学地求出了圆周率π≈3.1416的结果。
他用割圆术,从直径为2尺的圆内接正六边形开始割圆,依次得正12边形、正24边形……,割得越细,正多边形面积和圆面积之差越小。
用他的原话说是“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周合体而无所失矣。”
他计算了3072边形面积并验证了这个值。
刘徽提出的计算圆周率的科学方法,奠定了此后千余年来中国圆周率计算在世界上的领先地位。
中国古代技术的优秀和领先地位,从来比无根之萍,而是有理论支撑的。
通分、约分、四则运算、繁分数、开方术、便乘、通约、齐同、方程、勾股……
创造了阳马术,牟合方盖说,方程新术,重差术等等。
集大成之作分别有《九章算术》、《孙子算经》、《周髀算经》、《海岛算经》、《张邱建算经》、《算经十书》、《算书九章》、《数学九章》、《算学启蒙》、《算数原理》……
正如古代东方技术往西方流传一样,这些书籍的知识,以各国最先发表的时间可以清晰的看出,总体的脉络是中国数字-印度数字-阿拉伯数字-欧洲数字。
在中国数学传播到印度之前,印度也有自己的记数体系,但是这种记数体系和地中海一样烦琐,不是位值制的。
当中国的记数体系传播到印度的时候,中国的九章算术也同时传播到印度。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九章算术中的一些错误,印度也重复了,完全照搬。
中科院院士、数学家吴文俊先生,中国著名数学史家钱宝琮先生等大学者。
他们的观点,认为西方微积分的发明乃是中国数学是战胜了希腊式数学的产物。
甚至可以说,近代数学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主要是靠中国的数学,而非希腊的数学,决定数学发展进程的主要是中国的数学而非希腊的数学。
基于此呼吁,被颠倒了的历史必须颠倒回来!
文行先生的《传教士盗取中华文明、颠倒世界历史》中,中科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李亮先生的文章《被“遗漏”的交食——传教士对崇祯改历时期交食记录的选择性删除》等等。
都描写了大量的实证,以及诸国数学发展的脉络顺序,可以清晰的佐证,
而项观捷先生的《中国古代数学成就》中,提出自元以后,中国的数学断代。
百年的时间,足够抹平传承。
直到明中期,才开始出些一些新的著作,但主要还是对宋朝数学水平的恢复,并没有推陈出新。
然后就是未来近三百年的清朝,中国的数学恢复期中断,彻底的没落了。
正如不否认后世美国的强大,可美国的强大,是蕴藏了他的整体国力,而不是凭空而来的。
那么中国古代成就是世界巅峰,肯定也是有来历的,而不是浮萍一般的没有根基。
犹如美洲。
独居世界一方世界的印加帝国,是美洲的霸主,他的文明和知识,在美洲的土著国家中,同样是最强和最先进的。
那么中国古代是世界最强的,自然同样如此,在世界上是最强和最先进的。
百年的屈辱史,加上恶劣的外部环境,其实让朱高炽内心的信心不是很足。
朱高炽忍不住起身,离开了案台,走到了大门前,侍卫们围了上来,以为小王爷要出门。
朱高炽摇了摇手,独自在庭院中行走。
在大明初期发展工业革命,他是有顾虑的,抱着一些偏见,让他的信心不是很足。
自己能一力推动大明的工业发展吗?主导社会生产力的分配,完成工业化的目标。
就像一个逆水行舟的人,他真的能成功吗。
现在他不再怀疑了。
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古代先民的技术成果,都是他成功的养料,欠缺的不过是个机会。
哪怕只是恢复到宋朝的科技文明,加上大明的军事能力,就能让大明的工业化成功。
随着技术报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古代知识浮现,让越来越多的工匠进行交流,带动了更多的技术整合。
旅顺口。
原为山东登莱二州供应辽左地区,由洪武四年,明太祖朱元璋派马云、叶旺二将,率军从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收复辽东,因海上旅途一帆风顺,遂将狮子口改名旅顺口,一直沿用下去。
旅顺口的码头,五十里之外,修建了大量的良田,在开荒的时候,大量运用蒸汽机。
蒸汽机从诞生之初的粗大简陋的机器,到后来开始用最先进的技术。
例如连活塞使用精铁,力求让蒸汽机达到最高的效率。
发展到了如今,开始对部件有了更多的技术储备和改进,例如把活塞使用材料更先进的九炼铁,改成了材料落后的生铁,让活塞在气缸中的运作更有效。
也就是说,对蒸汽机从一味的使用最好的材料,变为要求最合适,最能发挥效果的材料。
导致的结果是蒸汽机的外形变小的同时,功率不但没有跟着变小,反而变得更大了些。
同样,对燃料的使用,变得也更加有效率。
相同体积的燃料,现在的蒸汽机,可以烧的更久,生出的马力更大,让离开煤矿区,也可以使蒸汽机产生效用。
正是英国工业革命能被意大利,法国学习成功的重要原因,因为蒸汽机技术的进步,让缺少煤矿地区也能使用得起蒸汽机。
蒸汽机能在旅顺口大量使用,看起来只是技术上的一小步,其实标志了大时代的开端。
在农业社会,资源是很贵的,所以需要运用资源的时候,社会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明朝的发展很缓慢,终明一朝,才让东北的人口恢复到了三百万以上。
而现在的明初,还停留在军事移民北方的阶段。
但是工业化的社会不同,资源不再昂贵,可以大量的使用,来自矿产资源的工业品,变得廉价起来。
这个影响包括了方方面面,例如农业上,在开垦荒地的成本上,也就跟着大幅下降。
作为受中华重工倾力打造的海外基地,旅顺口区,投入了大量的技术。
开挖沟渠的,兴修水利的,建造房屋的,采料技术,制盐技术,造船技术……
对大明的工匠都不是问题,是他们的拿手本领,缺的不过是保障设施。
而引导北平工业的中华重工,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几千名阉工井然有序,战战业业的努力奋斗下,为旅顺口的发展,提供了最有力的保障。
最苦最累,最耗费人命的前期工作,都被他们打牢了根基,从国内招募移民来的人们,只需要根据林场的调度接手,然后勤劳的生活,就能获得宽松的生活环境。
这种模式,极大的减少了投入,又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吸引了更多的人。
林场的新报表中,林场的粮食已经堆积不下,新的仓库还在修建中,船厂的船坞建了一座又一座,担忧的人会开船的人不够。
盐场、冻库、腌鱼厂的商品,同样堆满了仓库,希望总部能出手调节。
第二百五十四章 应天府的刁难
“铁道建设商团进入陕西以后,果然受到了秦王府的插手,以前谈好的事宜,对方没有遵守。”
“面对强势的秦王府,中华重工正在失去对铁道建设商团的控制权,目前并无解决方法。”
周世丰神色严肃,一脸的气馁。
铁道建设商会,虽然名字中带有铁道二字,实际上并不只是建造铁道。
例如北平这边,大量的投资流入了密云铁矿区。
正如促进市场的政策,结果大量的资本流入了房地产和工建基地,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只不过证明,朱高炽的初衷是想要建设铁道。
“铁道的修建有没有受到影响?”朱高炽关心的问道。
周世丰摇了摇头。
“铁道建设商会的进展没有遇到挫折,但是在控制权上,如果没有应对措施,恐怕我们很快就会失去。”
周世丰强调道。
作为中华重工的元老,资格最老的舵手,他和朱高炽的立场是一致的。
他也了解小王爷的心思,在北平,小王爷可是用尽了方法,控制了一切。
同样的道理,他不认为小王爷会任由向外推动工业的计划中,会把控制权拱手于人。
但是外地毕竟和北平不一样。
周世丰担忧道:“哪怕中华重工现在通过蜂窝煤、焦炭炼制厂和煤炭行业协会,仍然控制了工业行业的上游。”
“可强势的秦王府,等到最后他们发现自己没有达成目的,反应过来时,迟早会发现这个较为隐秘的手段,以秦王府的风格,必定巧取豪夺过去。”
“秦王是小王爷的二伯,都是一家人,不会如此行事吧?”徐宁有些迟疑。
铁道工程队的徐宁,和卫所的关系融合的很深,深知勋贵要脸面。
当初也有提起这个问题,小王爷就说过,如果真的发生,会请王爷出面。
说明小王爷也是抱有这个心思的,因此众人都看向朱高炽。
感受到众人视线中的怀疑,朱高炽没有因为下面人的眼神而生气,更没有愤怒。
中华重工发展到如今,是他朱高炽的,也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
正如大明。
可以说是老朱家的,但也不能简单的说就是属于朱元璋的。
如果道理这么简单,朱元璋也不至于杀那么多人了。
他可以强硬,但是没必要这么做,现在中华重工以发展为所有的人文风气,正是他要的。
眼前的掌柜们,气愤的是原来预计的目标可能会落花流水,拖累了中华重工的发展,而不是气愤他朱高炽。
“既然没有耽误铁道的建设,那么事情不要先着急,再等等看,回头我向父王求情,请他出面。”
朱高炽解释了一番。
这自然是他找的借口。
如果面对的是晋王,以晋王的为人,大概会顾虑与燕王的兄弟情谊,但是秦王不同。
秦王和官员势如水火,虽然有官员的原因,但也有秦王的个性原因,以秦王的身份和地位,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正是因为不妥协的性格,他才和官员们闹得不可开交,双方都遭到了巨大损失。
秦王做事激进,想要的东西,一定不会妥协,哪怕面对燕王,而燕王在他二哥秦王面前要矮一头。
不过朱高炽也无法说明他的真正心意。
如果历史没有变化,秦王就要死了,等秦王死了,控制权理所当然的回到中华重工手中。
这才是朱高炽盯上陕西和山西的底气,只不过无法当众说明,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
安抚了中华重工的一帮人,然后则是长史府的人,关于开平扩卫的事情。
一件事接一件事。
一批人换一批人。
这就是朱高炽每天的日常,并没有什么令人羡慕的地方,比如夜夜笙歌。
葛诚自从上一回开诚布公,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随后很少来到朱高炽面前。
两人都给了对方缓冲的时间。
朱高炽写给朱棣的密信,朱棣回了,一切照旧,仍然重用葛诚,可见其城府。
朱高炽没这个本事,脸色有些僵硬,笑的很假。
倒是葛诚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呵呵的说道:“圣人,王爷,小王爷,你们祖孙三代的做事风格,真的令人感慨。”
“哦?”朱高炽露出好奇。
他的记忆中,原主早年在应天府见过朱元璋,还和其他王爷嫡子一起受到过朱元璋的考校。
不过多年来记忆已经不深,他也忘得七七八八。
对朱元璋的印象,停留在不苟笑言,做事勤勉,很严肃的一名小老头。
“圣人做事习惯严,诸事制定的严密,而王爷宽松有度,诸事以和为贵。”
“而属下观小王爷,诸事则喜欢制定方向,由下面的人发挥,只有偏离了方向的时候,小王爷才会出头调整。”
闻言,朱高炽笑了起来。
如果葛诚不是锦衣卫,其实对此人的感情,朱高炽还是很深的,毕竟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是此人帮了他。
“诚叔对我很了解。”朱高炽点头说道。
听到一声诚叔,葛诚面色复杂,眼神中露出伤感,看着小王爷成长到今日的地步,令他不得不心生感叹。
也正是因为看到小王爷从无到有,把北平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才促使了葛诚的投诚。
自己日后是被冷落,还是高高挂起,葛诚不在乎,至于会更受重视,则没有抱期望。
“古人有言,宽严并进,宽了就要严,严了就要松,是历来不变之道理。”
“前元失于宽,皇爷爷吸取教训,所以对诸事严格,而我认为,严是必须的,但是在细物上,则不必如此。”
元失于宽,不是人们理解的对百姓们宽容,反而是因为对政务上某些方面的不上心,让老百姓深受其苦。
而朱元璋的严,更多的是对政务上的严,例如大名鼎鼎的空印案。
朱高炽自己的管理之道,除了有借鉴古人,更有对后世事物发展道理的模仿,所感悟出来的经验。
美国宽不宽?真不宽。
哪怕是居住的地方,对邻里关系有很多规则,明面上的,暗中的等等,法律也做了许多的规定。
但真这么严吗?自然也不是。
同样。
从计划经济失败,到改革后放开限制,商人们带起来的活力,令人震撼。
放养了十几年的互联网企业,成长到了让美国要立法才能保持住自身竞争优势的地步。
真的完全放养吗?当然也不是。
互联网的基础建设等等,都脱离不了大环境,包括出现会引发经济危机的金融产品时,也会第一时间制止。
所以朱高炽的治理之道很简单,定下调子和方向,而下面的人则往这个方向共同努力,各显神通。
犹如百厂计划,犹如厂长制。
葛诚平静的说道,“北平有今日之繁荣,离不开小王爷的治理,所以属下认可小王爷的治理之策。”
朱高炽一言不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下去,再说就要扯到葛诚因为这个原因,才改变态度投靠他了。
见到朱高炽的神情,葛诚也转移了话题,“关于开平扩卫之事,应天府那边的答复,移民由朝廷调度,但在北平的安置,需要北平自身供应。”
“这算是拒绝?”朱高炽不太肯定的问道。
最早从洪武四年,由徐达徒民三万五千八百户,共十九万七千二十七口,散诸府卫各地种地开始,拉开了往北平移民的大幕。
多年来,移民之初的开销由朝廷供应,北平自身是承担不起的,所以北境的人口移民速度,由朝廷的盈余来决定。
葛诚点点头,肯定了朱高炽的怀疑。
“目前秦王的威势如日中天,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可能是不愿意继续交恶燕王,所以没有直接拒绝。”
“那你觉得皇爷爷是什么想法?”朱高炽好奇的问道。
葛诚低下头,朱高炽没有说话。
一时间,气氛安静了。
不久。
葛诚抬起头,语气镇定,“圣人当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到,仿佛失去了锐气,对朝事多有下放,可谁也不敢肯定如此,是不是圣人的计策。”
还有两年。
朱高炽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心情有些复杂。
明朝的文人们敢骂皇帝,自己骂不解气,还要立书来骂,甚至上疏来骂,为后世留下了大量的传记史记。
这算不算一种文明呢?
朱高炽收回心中的想法,朱元璋是高寿而终,没必要旁生枝节,“布政司什么态度?”
“布政司的颜藩台和申藩台的态度一致,支持移民民户,至于卫所军户,则不给予支出。”
朱高炽了然。
北境的移民之策,从洪武朝以军事目的为主的军事移民,到晚年乃至永乐初年,变为以经济移民为主,也就是民户移民为主。
变成了以官府为主导的地位,不再由卫所主导,也可以看出官府的话语权在增强。
这是时代生产力的进步,理所应当的事情。
军户移民,自然以朝廷力量为主,民户移民,主要是靠地方的治理水平。
“这样吧,和都司协商,以都司的名义,由北平卫所承担安置开销,朝廷负责移民之出。”
民户移民是朱高炽想要的,军户移民,同样是朱高炽想要的。
军户移民。
即增加了北境的军事实力,又变相的削弱了南方的军事人口潜力,对他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世子朱高炽
北平都司早就被架空了。
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那种,都是自己人,也谈不上谁架空谁,大家都为王府做事。
而且现在北平都司的指挥使不是别人,正是陈亨,原燕山左卫指挥使,北平行都司都指挥使,现北平都司都指挥使。
陈亨离开大宁后,打理北平行都司的,同样是燕王府的人,北平都指挥同知,从北平移守大宁的老将。
陈亨亲自来到世子府,朱高炽出面迎接。
“恭喜小王爷。”
陈亨见到朱高炽当面,笑容满面拱手说道,两人亲近之态一览无余,让双方的随行人员,更加的和睦。
朱高炽明知故问,“喜从何来?”
“小王爷的世子名分,应天府那边已经在布置,就等天使抵达北平宣告。”
朱高炽当然知道这个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的来历,自古就有,可谓历史悠久,作为当事人,朱高炽理所当然的当做不知。
“哈哈,到时候必定宴请陈都督。”朱高炽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承认了。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进入了客厅,随后人们纷纷落座,小黄门奉送上了茶水。
一时之间,杯盖和茶杯发出清脆的碰击声响起,倒也是一种悦耳的声音,让殿内充满了欢悦氛围。
朱高炽抿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见到小王爷的动作,其余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开平在塞外,是军事重地,拱卫我北疆的门户,因为物资贫瘠,规模受限,开拓虽有成效,但无法自给自足,需要内地供应。”
“如今我北平繁荣富强,物资丰富,理应继续向外开拓,可做事难,总有人反对。”
朱高炽感叹道。
听到小王爷的话,陈亨同样有感触,不过到底是都指挥使,觉悟高,所以说话委婉。
“诸事有制度,在草创阶段,例如徐公光复北平时,自然事事唯先,如今立朝近三十年,法度逐渐健全。”
“如小王爷常言,万事有度,同样的道理,做起事情来,无法随性所欲,颇多限制。”
朱高炽对陈亨高看一眼,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可不多,北平诸卫,如丘福等老将,绝对说不出这种话。
丘福能插手未来燕王继承人之事,甚至亲自下场支持朱高煦,直言应让朱高煦当太子。
可见此人的政治敏感很低。
陈亨能从燕山卫诸多将领中脱颖而出,成为高级勋贵将领,的确是有几把刷子的。
包括在靖难之役时的表现,明明身上打了燕山系的标签,属于被朝廷“清算”的对象。
但是和其余的燕山系将领不同,没有选择主动归顺,而是半推半就,需要朱棣领大军逼迫,然后再以投降的名义出城。
虽然是投降的名义,但实际上并没有降低此人的功劳,还是得到了归顺的待遇。
以公正的角度来看,此人的政治敏感性,的确要比一般人要高不少。
毕竟作为大明将领,主动归顺燕王造反,和被动归顺燕王造反,在下一代统治者的心目中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可要说陈亨私心大于公心也不对。
在靖难之役中,此人的功劳极大,在白沟河这场关键战役之一中,陈亨死战不退,几乎战死,后来因为伤势过重,仍然病逝了。
所以陈亨也是最早封国公的功臣之一。
可见陈亨此人,做事有他自己的方法,对政治上保持敏感性,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死得太早,他的成就,可能不会低于旁人,靖难功臣的排名,也不会止步第八。
朱高炽脑海中思绪万千,整理好思路,对陈亨越发的热情起来,此人以前在大宁,所以双方打交道的过程并不多,见面只有一次而已。
不像唐云丘福这些燕山卫将领,早就熟络的仿佛一家人似的。
交情嘛,自然相交越多,情分越深。
“陈都督所言甚是,万事有度,需要遵照朝廷的制度,所以开平拓卫的事,需要烦请陈都督了,至于供应之事,可以由都司与中华重工一力承担。”
陈亨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提醒道:“拓卫的开支不是小数目,小王爷可有了解?”
朱高炽没有说大话,而是选择直言相告。
“中华重工发展至今,获得了许多的便利,利用了不少的规则,虽然不算与民争利,但的确享受了很多的便宜。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中华重工的责任。”
中华重工至今不向官府缴税,又不用承担卫所开支。
大明的商税很低,但隐性成本很高,而中华重工则没有,是北平的巨无霸。
“支持开平扩卫之事,就算是中华重工为国缴税了。”朱高炽笑道。
陈亨无言,面色复杂。
对小王爷的印象,有了更深的认知,良久,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道:“小王爷高义!”
自从谷王调回国内,开平的归属权,按道理重归于北平都司。
不过因为历史惯性,两者还没有衔接,属于郎有情妾有意,但是还未捅破窗户纸的地步。
如果北平都司主导了开平扩卫之事,顺势也就拿回了管理权,双方都会皆大欢喜,不会生出波折。
许多大事,就会败在细节上,陈亨很高兴小王爷的决定,投桃报李,提出了春夏大操练之事。
每年卫所都要进行大操练,不但是和平年代对卫所的检阅手段,更能提升士气,让卫所种地的军户们,还记得自己是当兵的。
燕王朱棣在辽东至今未归,出辽又不是什么大的战事,所以陈亨一直在犹豫。
是都司自行发动,还是等燕王回来,或者直接放弃今年的大操练,现在则有了新决定。
哪怕小王爷不是王爷,是没有这个名分和权利的,但是陈亨愿意“扶持”。
朱高炽对陈亨的政治敏感性很高兴,此人的主意,的确是挠到了他的“关键区”。
一千句表态一万句表态,也不如此人支持自己主导今年的北平卫所大操练。
没几日。
北平都司做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向朝廷上疏开平扩卫的奏章,第二件事下发地方诸卫,洪武二十八年春夏大操练即将启动,诸卫不得怠慢。
“王爷都不在北平,陈亨竟然敢这么做?怎么,离开了北平多年,就忘记了他姓什么,想干什么!”
唐云大怒。
张玉冷眼旁观。
陈贤则说道:“王爷既然不在北平,那么春夏大操练之事,末将认为不如放一放。”
此时,陈亨没有提朱高炽的事,仿佛上回在世子府说的话是客套话一般。
而北平诸卫对陈亨的决定,大多数采取不支持的态度,明面上反对的人也不少。
一夜之间,北平乱套了。
“小王爷,难道此人有异心?”金忠担忧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和陈亨没有打过交道,陈亨从大宁调回北平,两人才有过接触。
虽然陈亨是燕山卫走出去的大佬,可时间最能变人心。
“说实话,我也有点看不懂。”历史是历史,可人心不是历史可以写出来的。
朱高炽怀疑道:“难道他是想要试一试王府在北平诸卫的威信?如果威信低,能顺利调度诸卫,他就趁势而为,接手过北平的兵权?”
以和陈亨接触过的印象,此人的具备这个城府。
如果真是如此,那此人不得不防啊,日后的一些计划都要临时调整,非常的麻烦。
总之。
燕山三护卫的态度,影响了周边的卫所,给了别的卫所开口的凭仗,燕山三护卫的态度改变了再说。
在朱高炽要按耐不住的时候,北平都司突然抛出了,由小王爷和北平都司共同检阅的消息。
得知后,很多人失去了分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高炽第一次面对抉择,有些拿不定主意。
长史府的人都来到朱高炽面前,金忠和葛诚商议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此人要么是顺势而为,试探王府在北平的威信,要么是为自己正名声。因为诸卫的态度,他才支持小王爷主持操练事宜,这样的话,万一日后朝廷有人怪罪,他也有理可讲。”
结合此人在历史中的表现,朱高炽有些了然,悻悻道:“此人做事真可谓滴水不漏。”
“也说明了此人的才能,如果能心向王府,那么王府算是得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葛诚很推崇此人。
朱高炽瞅了眼葛诚,明白此人刚说的话,出自于他的立场。
开平扩卫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应天府那边,先定了下各藩王的大事,立各王嫡子世子,封各王女儿公主。
赐婚的赐婚,封赏的封赏。
其余王府不提,燕王府这边,朱高炽封世子,朱高燧封高阳郡王,朱高燧年岁太小,未封。
大姐朱玉英封永安郡主,下嫁宗人府仪宾袁容,因为袁容没有官身,所以由皇室赐了身份,给予品级。
大妹封永平郡主,下嫁仪宾李让,这才是让王府措手不及的事情,丝毫没有准备。
朱月贵哭的满脸泪痕,扑在母亲怀里痛哭,不希望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