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说根基,燕儿来警
四人进洞一看,只见这洞**有石室四间:三间作为卧室,一间光线好的作为大家读书养静之所。又由周淳将应用东西一一取了来,一共取了三次,才行取完。收拾停妥,已是夕阳衔山。大家胡乱吃了些干粮干脯,将洞口用石头封闭,径自睡去。
第二天清晨起来,沈图便与英琼订下课程,先教她练气凝神,以及种种内功,招式法术的,确实丝毫未提及,英琼本来天资聪敏异常,不消多少日月,已将各种柔软的功夫一齐练会。只因她生来性急,每天麻烦沈图教她御剑飞行的剑法。
李宁见自己女儿进步神速,也再三祈求沈图传授。惟独沈图执意不肯,只说未到时候。
沈图道:“两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剑为兵家之祖,极不易学。第一要习之有恒;第二要练气凝神,心如止水。有了这两样,还要有高人传授。你须知道,越是天分高的人,根基越要打得厚!依照琼儿的天资,贫道也是想着将她收入门墙的,可惜门规所限制,所以我现在专心一意,与她将根基打稳固。一旦机缘来到,遇见名师,便可成为大器。现在如果草率从事,就算让我不顾师门规矩将祖师平生所学一齐传授与她,那她也不过是能独步一时而已。
“再加上她的性情激烈,又不肯轻易服人,天下修行人卧虎藏龙,一旦遇见强敌,岂不吃亏?即便不遇强人,如此不敛心性,那剑又岂能炼好?我的意思,是要她不学则已,一学就要精深,便要适用自己,以后莫说是尘世无敌的地步,机缘若是好了,怕是也得是个剑仙一样的人物。”
周淳听了此言,也就不便深劝。惟独英琼性急如火,如何耐得?若非是见到了沈图的本事,这时候李英琼找就赶走了沈图!
偏偏这山上风景虽好,只是有一样美中不足,就是离水源甚远。幸喜离这洞一里多路,半山崖上有一道瀑布,下边有一小溪,水清见底,泉甘而洁。
每隔二日,便由李、周二人,轮流前去取水。李、周二人因怕懈散了筋骨,每日起来,必在洞前空地上练习各种剑法拳术。
英琼因他二人不肯教她,沈图那里教的又是初浅的理论,具体事物并未多说,她便用心在旁静看,等他二人不在眼前,便私自练习。
这峨眉山上猿猴最多,英琼有一天看见猴子在山崖上奔走,矫捷如飞,不由得打动了她练习轻身的念头。她每日清早起来,将带来的两根绳子,每一头拴在一棵树上,她自己就在上头练习行走。又逼沈图教她种种轻身之术。
她本有天生神力,再加沈图这个老师指导,不但练得身轻如燕,并且力大异常。
周淳每隔一月,必要去看望燕儿一次,顺便教他的武艺。
那一日正要下山去看望于他,刚走到舍身岩畔,忽见赵燕儿跑来,手中持有一封书信。周淳打开一看,原来是教读马湘写来的。信中说:“三日前来了一个和尚,形状凶恶异常,身上背了一个铁木鱼,重约三四百斤,到村中化缘。说他是五台山的僧人,名唤妙通,游行天下,只为寻访一个姓周的朋友。村中的人,因为他虽然长得凶恶,倒是随缘讨化,并无轨外行为,倒也由他。他因为村中无有姓周的,昨天本自要走,忽然有个口快的村人说起周先生,他便问先生的名号同相貌。他听完说:‘一定是他,想不到云中飞鹤周老三,居然我今生还有同他见面之日!’说时脸上十分难看。他正问先生现在哪里,我同燕儿刚刚走出,那快嘴的人就说,要问先生的下落,须问我们。那僧人便来盘问于我。我看他来意不善,我便对他说,周先生成都就馆去了,并未告诉他住在峨眉。他今天已经不在村中,想必往成都寻你去了。我见此和尚来意一定不善,所以通函与你,早作准备。”
周淳见了此信大惊,便对燕儿道:“你跟我上山再谈吧。”
说时,匆匆携了燕儿,纵上危崖,来到洞中。燕儿拜见李宁父女以及沈图之后,便对周淳说道:“我因为马老师说那和尚存心不好,我那天晚上,便到和尚住的客栈中去侦察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到三更时分,爬在他那房顶上,用珍珠帘卷钩的架势,往房中一看,只见这和尚在那里打坐。坐了片刻,他起身从铁木鱼内取出腊干了的两个人手指头,看了又看,一会儿又伸出他的右手来比了又比。原来他右手上已是只剩下三个指头,无名指同三指想是被兵刃削去。这时候又见取出一个小包来,由里面取出一个泥塑的人,那容貌塑得与老师一般模样,也是白衣佩剑,只是背上好像有两个翅膀似的东西。只见那和尚见了老师的像,把牙咬得怪响,好似恨极的样子,又拍着那泥像不住地咒骂。
“我不由心中大怒,正待进房去质问他,他与老师有什么冤仇,这样背后骂人?他要不说理,我就打他个半死。谁想我正想下房时,好像有人把我背上一捏,我便做声不得,忽然觉得身子起在半空。
“一会到了平地,一看已在三官庙左近,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本是瞒着我母亲出来,我怕她老人家醒了寻我,预备先回去看一看再说。我便回家一看,我母亲还没有醒,只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条,字写得非常好。纸上道:‘燕儿好大胆,背母去涉险。明早急速上峨眉,与师送信莫迟缓。’
“我见了此条,仔细一想:‘我有老母在堂,是不应该涉险。照这留字人的口气中,那个和尚一定本领高,我绝不是对手。我在那房上忽然被人提到半空,想必也是此人所为。’想了一夜,次日便告知母亲。母亲叫我急速与老师送信。这几天正考月课,我还怕马老师不准我来。谁想我到学房,尚未张口,马老师就把我叫在无人处,命我与老师送信,并且还给了我三钱银子做盘费。我便急速动身。刚走出十几里,就见前面有两个人正在吵架。我定睛一看,一个正是那和尚,一个是一位道人,不由把我吓了一大跳。且喜相隔路远,他们不曾注意到我,我于是舍了大路,由山坡翻过去,抄山路赶了来。不知老师可知道这个和尚的来历么?”
第1043章 述前因,断指之仇
周淳听了燕儿之言大惊,说道:“好险!好险!燕儿,你的胆子真是不小。我常对你说,江湖上最难惹的是僧、道、乞丐同独行的女子。遇见这种人孤身行走,最要留神。幸而有人指点你,不曾造次;不然,你这条小命已经送到枉死城中去了。”
李宁也不由关心问道:“信中之言,我也不大明白,几时听见你说是同和尚结过冤仇?你何妨说出来,我听一听。”
周淳道:“你道这和尚是谁?他就是十年前名驰江南的多臂熊毛太呀!”
李宁听了,不禁大惊道:“要是他,真有点不好办呢。”
周淳道:“当初也是我一时大意,不曾斩草除根,所以留下现在的祸患。可怜我才得安身之所,又要奔走逃亡,真是哪里说起!”
李宁尚未答言,英琼、燕儿两个小孩子,初出犊儿不怕虎,俱各心怀不服。燕儿还不敢张口就说。英琼气得粉面通红,说道:“世叔也太是灭自己的威风,增他人的锐气了!他狠上天也是一个人,我们现在有四人在此,惧他何来,何至于要奔走逃亡呢?”
沈图听闻李英琼此言,信手弹了她一个脑门,笑道:“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如此火气?临阵对手,先要是知己知彼,你连那多臂熊毛太是何许人都不清楚,妄自撑大,以后出山行走,岂不是要吃亏?”
“沈老师,琼儿也是为世伯鸣不平啊!”李英琼这几月和沈图相处以来,已经将沈图当作了自己师傅,不管是剑法,还是修行,李英琼从沈图这里都是获益颇多,只是一身火爆脾气,还是难以抑制。
沈图问道:“贫道自幼在深山修行,没再江湖行走过,周兄李兄,那多臂熊毛太又是何种人物?”
周淳道:“沈道长你是有所不知。事隔多年,大哥虽知此事,也未必记得清楚。待我把当年的事说将出来,也好增他们年轻人一点阅历。在十几年前,我兄弟三人在北五省真是享有盛名。大哥的剑法最高,又会使各种暗器,能打能接,江湖人送外号‘通臂神猿’。二爷杨达善使一把朴刀,同一条链子镖,人送外号‘神刀杨达’。彼时我三人情同骨肉,练习武艺俱在一块。我则是擅长轻身功夫,别出心裁用白绸子做了两个如翅膀的东西,缠在臂上。哪怕是百十丈的高山,我用这两块绸子借着风力往上跳,也毫无妨碍。我因为英雄侠义,作事要光明正大,我夜行时都是穿白,因此人家与了我一个外号,叫作‘云中飞鹤’。江湖中又叫我们三人为‘齐鲁三英’。
“我们弟兄三人,专做行侠仗义的事。那一年正值张、李造反,我有一个好友,是一个商人,由陕西回扬州去,因道路不安靖,请我护送,这当然是义不容辞。谁想走在路上,便听见南方出了一个独行强盗,名叫多臂熊毛太。绿林中的规矩:路上遇见买卖,或是到人家偷抢,只要事主不抵抗,或者没有仇怨,绝不肯轻易杀人,坏妇女贞洁尤为大忌。谁想这个毛太心狠手辣,无论到哪里,就是抢完了杀一个鸡犬不留;要遇见美貌女子,更是先辱后杀。我听了此言,自然是越发当意。
“谁想走到南京的北边,正在客店打尖,忽然从人送进一张名帖,上面并无名姓,只画了一只人熊,多生了八只手。我就知道是毛太来了,我不得不见,便把随身兵器预备停妥,请他进来,我以为必有许多麻烦。及至会面,看他果然生得十分凶恶,可是他并未带着兵器。后来他把来意说明,原来是因为慕我的名,要同我结盟兄弟。”
“如此人物,以周兄的为人,怕是不会结交的吧?”沈图问道。
周淳点头应道:“道长说的正是!我纵不才,怎肯与淫贼拜盟呢?我便用极委婉的话谢绝了他。他并不坚持,谈了许多将来彼此照应,绿林中常行的义气话,也自告辞。我留神看他脚步,果然很有功夫,大概因酒色过度的关系,神弱一点。我送到门口,正一阵风过,将一扇店门吹得半掩。他好似不经意地将门摸了一下,他那意思,明明是在我面前卖弄。我懒得和他纠缠,偏装不知道。他还以为我真不知道,故意回头对店家说道:‘你们的门这样不结实,留心贼人偷啊。’说时把门一摇。只见他手摸过的地方,纷纷往下掉木末,现出五个手指头印来。”
沈图点头,“这毛太手上功夫倒是不错。”
周淳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见他如此卖弄,气他不过。一面送他出店,恰巧,抬头看见对面屋上有两片瓦,被风吹得一半露在屋檐下,好像要下坠的样子。我便对他说:‘这两块瓦,要再被风吹落下来,如果有人走过,岂不被它打伤么?’说时,我用一点混元气,张嘴向那两块瓦一口痰吐过去,将那瓦打得粉碎,落在地上。他才心服口服,对我说道:‘齐鲁三英,果然是名不虚传。你我后会有期,请你千万不要忘了刚才所说的义气。’我当时也并不曾留意。
“他走后,我们便将往扬州的船只雇妥,将行李、家眷俱都搬了上去。我们的船,紧靠着一家卸任官员包的一只大江船,到了晚上三更时分,忽然听得有女子哭喊之声。我因此时地面不大平静,总是和衣而睡,随身的兵器也都带在身旁。我立刻蹿出船舱一听,仔细察看,原来哭声就出在邻船。
“我便知道出了差错,一时为义气所激,连忙纵了过去,只见船上倒了一地的人。我扒在船舱缝中一望,只见毛太手执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船舱内绑着一个美貌女子,上衣已经剥卸,连气带急已晕死过去。那厮正在脱那女子的中衣时候,我不由气冲牛斗,当时取出一技金镖,对那厮打了过去。那厮也原有功夫,镖刚到他脑后,他将身子一偏,便自接到手中,一口将灯吹灭,就将我的镖先由舱中打出。随着纵身出来,与我对敌。我施展平生武艺,也只拼得一个平手。
“我因我船上无人看守,怕他有余党,出了差错,战了几十个回合,最后我用**剑穿云拿月的绝招,一剑刺了过去。他一时不及防备,将他手指断去两个。这样淫贼,本当将他杀死,以除后患,才是道理。叵耐他自知不敌,登时将刀掷去,说道:‘朋友,忘了白天的话吗?如今我敌你不过,要杀请杀吧。’我不该一时心软,可惜他这一身武艺,又看在他师父火眼金狮邓明的面上,他白天又与我打过招呼,所以当时不曾杀害于他,叫他立下重誓,从此洗心革面,便轻轻易易地将他放了。且喜那晚他并不曾伤人,只用点穴法将众人点倒。我将那些人一一解救,便自回船。”
沈图叹道:“那毛太怕不是不想杀人,而是要在之后再一起杀个痛快,只是不想周兄到的及时,让他难以后继,这才算是救了一船人命,不过周兄却是有些不对了,这样的恶人,哪里又能留手?正所谓斩杀不死,反受其害啊!只是周兄为何又要躲着他呢?”
周淳轻叹一声,苦笑道:“沈道长,那毛太从那之后便削发出家,拜五台山金身罗汉法元为师,炼就一把飞剑,取人首级于十里之外,已是身剑合一,之后口口声声要报当年断指之仇。我自知敌他不过,没奈何才带上我女儿轻云避往四川。我等江湖人,武艺虽好,又怎么是剑仙对手啊?”
第1044章 传经文,随手救人
谈话中间,忽听空中一声鹤唳响彻云霄,众人听得出神,不曾在意。周淳听了,连忙跑了下去,一会回来。
燕儿问道:“刚才一声鹤唳,老师为何连忙赶了出去?”
沈图替周淳说道:“你哪里知道。此洞乃是峨眉最高的山洞,云雾时常环绕山半,寻常飞鸟决难飞渡。周兄怕是因鹤声来自我们顶上,有些奇怪,这才想去看的吧?
周淳应道:“周某去看时,全无踪影,真是希奇。”
沈图笑道:“周兄不知,修道之人,多有珍禽异兽蓄为脚力,刚才那声鹤啼,想必是其他道友路经此地吧。”
英琼这是回过神来,便问道:“周世叔说来,难道毛太如此厉害,世叔除了逃避,就没法可施吗?他是剑仙,难道咱们这里没有仙师?”
说着,李英琼看向了沈图,眼中全是期盼。
沈图摇了摇头,“此事乃是周兄因果,贫道却是不便出手。”
周淳道:“那厮虽然剑术高强,到底他心术不正,不能练到登峰造极。剑仙中强似他的人正多,就拿我女儿轻云的师父黄山餐霞大师来说,他便不是对手。只是黄山离此地甚远,地方又大,一时无法找寻,也只好说说而已。”
李宁道:“贤弟老躲他,也不是办法,还是想个主意才好。”
周淳道:“谁说不是呢?我意欲同燕儿的母亲商量,托马湘早晚多照应,将燕儿带在身旁,不等他约我,我先去寻他,与他订下一个比剑的日子,权作缓兵之计。然后就这个时期中间,在黄山寻找餐霞大师,与他对敌,虽然有点伤面子,也说不得了。”
李宁听了,亦以为然,便要同周淳一同前去。周淳道:“此去不是动武,人多了反而误事。令媛每日功课,正在进境的时候,不可荒疏,丢她一人在山,又是不便。大哥还是不去的为是。”
赵燕儿这孩子却是聪明,对沈图问道:“沈老师,您说这是师父和那毛太的因果,如此一来,那黄山的餐霞大师,岂不是也不方便出手了?”
一听赵燕儿如此说,周淳心中也是一紧,忙看向了沈图,听他如何说,毕竟周淳只是剑客一流,对于剑仙如何,知道并不多。
沈图笑道:“周兄莫要担心,听周兄前言,那餐霞大师已经收了令媛为徒,便与周兄有了牵连,你此去相求,他便是看在了令媛的面上,也不会袖手旁观。”
沈图这一番话,却是解了周淳的担忧,众人商议停妥,周淳便别了李氏父女,同燕儿直往山下走去。
李宁父女送别的周淳师徒之后,李英琼便提剑出来,在崖坪之上分外勤快的练了起来。
沈图见她练剑,说道:“心不静,气不平,练剑也是徒费气力!”
李英琼将手中剑一掷,刺入洞口古松树干,委屈道:“沈老师,您便是修行人,我要拜您为师,您为何不收?”
沈图道:“你这孩子,可听过《西游记》?”
李英琼坐在沈图脚下,点头说道:“随父亲行走江湖时,听说书先生讲过,便是那玄奘法师和孙猴子的故事吧?”
“那可不仅仅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沈图笑道,“你可知道,那玄奘西行,到了五指山收了孙悟空,又在鹰愁涧收了白龙马,是何意义?”
“啊?”李英琼听这话顿时一愣。
便是李宁,这时候也是好奇起来,坐在一边,听沈图讲了起来。
“西行路,便是修行路,其中九九八十一难,稍有差池,便是身死道消,修行开始,便有两难,一是心猿,一是意马,紧箍咒收了心猿,观世音点化意马,如今你这孩子,心猿未收,意马未化,如何修行?”
“请师傅教我!”李英琼聪明伶俐,听了这话,连忙俯身跪倒,“求师傅赐下法门,让我能修行大道!”
“你我之间,实在是没有师徒之缘,”沈图为难道,“但是,你这孩子心虽良善,却性如烈火,如此以后劫难颇多,贫道点化与你一卷《太清道君清静经》修心,只受你半礼足矣。”
沈图将这经文诵过之后,那李英琼只是听了一遍,却张口默诵了出来,倒让沈图惊奇,恨不得再传一些其他经典,只是他也知道,这李英琼所缺,并非是什么修行法门,而是缺炼心养性的经文。
等沈图将其中文字全部教导完毕,时间也已经过了几日,沈图便借口有事,向李家父女告别,李宁父女留人不住,只得是挥泪作别。
沈图驾云往西南而去,直至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峰,沈图见这云雾有异状,这才降下云头,准备寻个乡人问询,不想这左近竟是渺无人烟。
沈图又向西南走出三里多路,天色昏暗之时,恰见道旁有一所人家,便上前叩门。叩了半日,才听里面有人答话,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是来问询前面山中异状的……”
屋中那人道:“我现在已是命在旦夕,此地万分危险。我已中了妖毒,近我三尺,便受传染。我在这里挣命,已经三日,如今腹中饥饿,道友如带有于粮,可给些与我。那妖早晚寻到,我不必说,道友也受我牵连。往西南去五里多路,那里有一座茅庵,住着一位白云大师,道友若能急忙去投白云大师,或者还可以帮我的忙。我的事儿,道友只对她说这个。”那人说到这里,已是神微力弱,奄奄一息。
沈图听里面人这么说,忙推开门进来,留神仔细一看,只见院中藤床上卧倒一人,便说道:“贫道也粗通些医术,手中有些救命的药丸,且让贫道看看,是否能解此妖毒!”
那人见沈图不听劝告进来,便道:“你这人如何不听话?你快走远些,不要近我,于你大有不利。”
沈图也不恼他言语失礼,取下腰中紫金葫芦,倒出一粒温养的驱毒丹,持着此丹,那人周边毒气竟是无法袭向沈图,那人眼中多了惊奇,他上下打量了沈图一番,见他不过是平常道人打扮,也看不出是何门何派,心中哑然非常。
沈图将驱毒丹送入那人口中,并渡入一丝丹元助他炼化了这药力,那人脸色才算是好些,从藤床下来,拱手一礼,说道:“在下峨眉派风火道人门下七星手施林,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先前实在是失礼非常!”
第1045章 闻妖物,白云说宝
“原来是峨眉高足,纯阳玄真一脉练气士沈图,这厢有礼,”沈图扶起施林,说道:“不知是何妖物,这般厉害?让施林道友如此……伤的如此重?”
施林苦笑道:“此山原本不叫云灵山。因为山中出了一个蛇妖,早晚它口中吐出毒雾,结为云霞,映着山头的朝霞夕阳,反成了此山一个奇景。人家见此山云霞灿烂,十分悦目,这百多年来,就把这山叫做云灵山。此妖起初也不过在这山上吞云吐雾,并不曾害人,谁想近三年来,情形大变。从辰时起到酉时止,是那妖在洞中修炼之时,行人在此时间内走过,尚不妨事;否则,能逃毒手的,十无一二。我本事要拜访前边的白云大师,路上听闻了此事,便想着来此除了这一害,不想学艺不精,反倒自己折在这里!”
沈图正色道:“道友之心,令人敬服,贫道既然已经知道,便不能作壁上观,道友体内妖毒以清,但身子尚且虚弱,可是那妖物害人颇多,贫道变便不得不越俎代庖了。”
施林摆手道:“前辈说的什么话,是我自不量力了,由前辈出手,自是好的!”
施林不疑有他,因之前沈图救他之时,他便已经感觉到了那股进入体内的丹元无比浩荡,有着沛然之气,远胜自己所修,其中纯阳之气,便是自己师傅风火道人,也没有那份精纯!
沈图并未急着去除妖,而是先带着施林去白云大师那里安顿,否则,那妖物再来,这施林岂不是又送菜了?
只是两人刚刚出门,便听一阵鹤唳,只见道旁一块大山石上,站着极大的仙鹤,头顶鲜红,浑身雪白,更无一根杂毛,金睛铁喙,两爪如铜钩一般,足有**尺高下,正在那里剔毛梳羽。
施林见了那鹤,咦了一声,道:“师叔来了?”
正说之间,忽见山石旁边蹿起一条青蛇,有七八尺长。那鹤见了这蛇,急忙用口来啄。叵耐那蛇跑得飞快,仙鹤嘴到时,已自钻入石洞之中,踪迹不见。铁喙到处,把那山石啄得碎石溅起,火星乱飞。那鹤忽然性起,脚嘴同施,连抓带啄,把方圆六七尺一块山石啄得粉碎。那蛇见藏身不住,正待向外逃窜,刚伸出头时,便被那鹤一嘴擒住。那蛇把身子一卷,七八尺长的蛇身,将鹤的双脚紧紧缠住不放。那鹤便不慌不忙,一嘴先将蛇头啄断,再用长嘴从两脚中轻轻一理,便将蛇身分作七八十段。哪消几啄,便已吃在肚内。抖抖身上羽毛,一声长叫,望空而去,一晃眼间,便已飞入云中。
施林这时高声喊道:“师叔,师叔!我是施林啊!我师父是您的七师弟风火道人!”
沈图忽见面前青光一闪,犹如飞鸟般落下一个道人,一脸虬髯,两目精光四射。
“贫道峨眉髯仙李元化,见过这位道友!”李元化向沈图打量一番,见他精神自足,眼中带光,不觉就是一震,先一步行礼说道。
沈图呵呵一笑,让过半礼,口中直道:“不敢当。”
那施林上前,将沈图救了自己一事,连带着沈图的师承说了出来,李元化眼中一亮,“不想竟是纯阳仙人门下,真是失礼,正巧,前面不远便是我师妹白云大师的道场,除妖一事,我们正好与她商议,毕竟在她的临近出现如此妖物,她也有责!”
沈图笑道:“固所愿不敢请。”
五里路程,对于沈图三人而言,只是眨眼功夫,瞬间即到。
茅庵并不甚大,门前两株衰柳,影子被月光映射在地下,碎阴满地,显得十分幽静。庵内梵音之声不绝,想是此中主人,正在那里做夜课。
三人在后院落下,白云大师听得动静,出来查看,见了李元化,李元化先是介绍了沈图,白云大师听说他是纯阳传人,也是礼遇的很,两人见礼之后,几人入内分了宾主落座,白云大师这才问道:“二师兄深夜到此,有何事见教?”
李元化道:“我适才从云灵山走过,看见妖气冲天,便去查看了一个究竟,无意中听得有人唤我,见了七师弟的门徒,名叫施林,听他说是被那妖物毒气所伤,被沈道长所救,适才那妖看去十分厉害,我的玄英剑,只将它逼走,并不能伤它分毫。我因不知底细,未敢造次。你近在咫尺,何以容它如此猖獗呢?”
“我为此妖,真是费了无穷心力,好容易将制它之物寻到,怎耐缺少帮手。沈道长和师兄驾临,真是再好不过。”白云大师又将那妖物来历说了一遍,最后叹道:“这三年中,我同它斗了若干回,也不曾伤它分毫。它也知道我的厉害,只要一到我庵前不远,便自逃了回去。一物伏一物,我知道此妖最怕蜈蚣。久闻黄山餐霞大师处有此异物,便叫紫绡去借。大师先还不肯,说那蜈蚣是她镇洞之宝。后来经我亲身前往,昨天才借到。恰好壮士与师兄到此,想是那妖伏诛之日不远了。”
白云大师说罢,便由壁上取出一个长匣,乃是精铁铸成,十分坚固。又从葫芦内取出几十粒丹药。然后将盒盖揭开,只见里面伏着一条二尺四寸长的蜈蚣,遍体红鳞闪闪发光,两粒眼珠有茶碗大小,绿光射眼。白云大师将那丹药放在盒内,那蜈蚣忽然蠕蠕欲动,大师忙将盒盖关上。
沈图道:“如此灵物,其毒必比蛇妖厉害。不知餐霞大师当初如何收得?”
白云大师道:“餐霞大师幼年待字闺中时,最为淘气。有一天捉到一条蜈蚣,不过三两寸长。她将此物装在一个盒内,每天拿些米饭喂它,日子一多,渐渐长成。等她出阁时,这蜈蚣差不多已有五六尺长,她一定要陪送过去。她老太爷怕骇人听闻,执意不肯。没奈何,她才把那条蜈蚣叫人抬到山中放掉。后来她的丈夫死去,她被神尼优昙大师收归门下,炼成剑仙,又到那山中将那蜈蚣收作镇山之宝。百余年来,经餐霞大师用符咒催炼,食的俱是仙丹灵药,不但神化无穷,可大可小,并且颇通灵性,从不轻易伤人。餐霞甚是喜爱于它。此次经我再三请求,费了无数唇舌,才肯借用一时。”
第1046章 云灵山,沈图炼妖
四人谈谈说说,相互论轮道法修行,说说经文典章,多是沈图白云李元化聊,施林在一旁听,遇到不明所以的,也会提问一番,各自详尽解答,让他反倒是收获丰富,不觉已是东方微明。
白云大师道:“是时候了。”
又对施林道:“此番前去,非常凶险。师侄便在此休养身体,千万不可妄动才好。”说罢,便同了沈图、李元化二人起身,往山谷中走去。
这时,一轮红日已经从地平线上往上升起,途径看得非常清楚。走到一处,只见山势非常险恶,寸草不生,毒瘴弥漫。
白云大师便对髯道人李元化说道:“此地离蛇巢不远,待我前去引它出来。等我与它斗时,烦劳师兄以玄英剑断它的归路。”说完,又怕冷落了沈图,便又说道,“沈道友从旁策应便是。”说罢,便独自向前走去。
沈图同髯道人一起纵上山峰,只见山谷中有一个大洞,深黑不可见底。白云大师走到离洞不远,嘬嘬呜呜的叫了几声,忽然狂风大起,白云大师拨转身往回路便走。
说时迟,那时快,洞中一阵黑风过去,冲出一条大蛇,金鳞红眼,长约十丈,腰如缸瓮,行走如飞。
眨眼之间,追出半里多地,白云忽地回身喊一声:“来得好!”从手中飞出一道紫光。
那蛇见了这光,便由口中吐出丈许长的火焰,与这道光华绞在一起。
斗了片时,那蛇自知不敌,拨转身回头便走。
髯道人恰在此时,便将手上玄英剑放出来,一道青光,朝蛇头飞去。
那蛇见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倒也是千年妖物,生了灵智,索性不逃,只将蛇身盘作一堆,喷出烈火毒雾,与这三道剑光战在一起,鳞甲之上顿时火星肆意,饶是髯道人和白云大师仙剑厉害,也是不能伤它分毫。
白云大师与髯道人各人占了一个山峰,指挥剑光,与那蛇对敌,斗了半日,不分胜败。
沈图也吐出七星剑,手掐剑诀,一道荧光乍起,直奔七寸!
那蛇常年于白云缠斗,自是对仙剑敏锐,已觉不对,这突如其来的七星剑,可较之那两柄剑凌厉的很,剑未及身,剑气便让它全身发颤,哪里还敢硬抗,忙吐出一颗妖丹毒火,拖住沈图,只顾得转身便逃!
白云没奈何,她不想沈图一手仙剑竟是如此凌厉,反倒是惊了那妖蛇,只得与髯道人打个招呼,各人将剑光收起。
那蛇看见剑光忽然退去,认为敌人已败,正待向白云大师扑来。忽然从白云大师手中飞起一物,通体红光耀目,照得山谷皆红。
原来白云大师见沈图已经拖住了妖蛇,已是趁机将匣内蜈蚣放出。
这蜈蚣才一出匣,迎风便长,长有丈余。那蛇见蜈蚣飞来,知道已逢劲敌,更不怠慢,拼命地喷火喷雾,与那蜈蚣斗在一起。
斗有片时,那蜈蚣一口将蛇的七寸咬住,那蛇也要转身将蜈蚣的尾巴咬住,却不想这时沈图手中的七星剑再次杀来,一剑一妖蛇一蜈蚣,三家斗得难解难分,一个时辰之后,妖蛇渐渐左右见拙,难以支撑,那妖蛇被蜈蚣咬在七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兼沈图七星剑凌厉,不住地将长尾巴在山石上扫来扫去,把山石打得如冰雹一般,四散飞起,煞是奇观。
这时,他三人已走在一处。髯道人意欲将玄英剑放起,助那蜈蚣一臂之力。白云大师怕他上前乱了沈图的方寸,连忙止住。
正要开口说话时,忽然震天动地一声响过去,妖蛇趴在那里,竟是纹丝不动。
原来那蛇被咬,负痛不过,一尾扫过去,将谷口凸出来有丈许高的山石打断,恰好正落在它的头上,打得脑浆迸裂!原本以它的千年修为,区区巨石又岂能伤他,但是沈图手中仙剑又岂是吃素的,若是收回妖丹,虽是能够阻了巨石,却也阻不住剑锋,它虽是开了灵智,但也终归是妖物,没有教导,神志混沌,就在这刹那犹豫之间,已是千年修行一朝丧!
白云大师同了髯道人连忙飞下山去,要用剑将蛇身砍成十数段。
沈图见此,忙上前拦住,说道:“贫道有一法宝,可以将此妖变废为宝。”
说着话,便取出了紫金葫芦,开口收了妖蛇和它的妖丹,渡入丹元,微微一晃,过了不到一时半刻,便从葫芦中倒出三粒拇指大的翡翠般的丹丸来,“此谓辟毒丹,配之可以辟方才妖蛇之类的毒雾,两位道友莫要推迟,各自取上一粒,也算是贫道的见面之礼。”
“这可如何使得?”髯道人李元化连连摆手,不过再三推辞不下,也只好笑呵呵的收了起来。
白云大师将躲在一边战战兢兢的蜈蚣收入匣中,也取了一粒,赞道:“好宝贝,好丹药!道友看来,也是福泽深厚之人啊!道友若无急事,可在我庵中暂住,待我还了餐霞大师的宝物,回来再与道友论道如何?”
正说话时,忽从山头上飞下一个黑衣女郎,腰悬一个葫芦,走到二人面前行礼道:“弟子周轻云,奉餐霞大师之命,前来带回镇山之宝。”
白云大师将背后匣子交于周轻云,道:“这天龙蜈蚣吞了雏龙妖蛇的妖元,需耗些才能醒来,这番也是它的造化。”
周轻云恭敬的收了匣子,又对白云大师道:“家师言说家父周淳在此,可容一见。”
白云大师和髯道人面面相觑,迟疑道:“周淳?此间只有我同道三人,却未见你父周淳这人啊?”
沈图向前一步,道:“可是乌鸦嘴的周淳?”
“正是,前辈可知我父亲下落?”周轻云急道,她随餐霞大师修行,自是知道自家师傅的本事,这卜算一道,无有不灵,明说再次可以见到父亲,却丝毫未见人影,由不得她不急。
沈图知道她是周淳的女儿,便一指山下林中小道,说道:“你看,那来者可是你父亲?”
周轻云向下一看,见小路之上,正前行者一大一小两个行人,虽是衣衫褴褛,却也瞧得清楚,忙跃身而下,口中唤道:“爹爹!”
髯道人却是将目光投向了那随行的赵燕儿,打量了一番,口中不由叹道:“好根骨,可惜了!”
第1047章 父女见,收徒赵燕
周淳带着赵燕儿来得云灵山,途中便听闻这里闹妖,他虽有侠义之心,但也知道自身斤两,打听清楚了那妖物出没规律之后,这才赶路疾行。
来到山下,他突闻山上有人唤“爹爹”,听声音像是自家女儿,不由得抬头望去,只见一女子由半空飞来,再一细看,可不便是自家周轻云?
他父女重逢,自是欢喜。周淳正要访求餐霞大师帮忙,今见女儿到来,正好命她代求。便对轻云说了多臂熊毛太寻仇,同自己往成都约比斗剑之事,又教轻云代请餐霞大师下山。
轻云道:“如此小事,何必劳动师父,女儿此次也为此事而来。女儿自随师父上山,已将仙剑炼成。我因爹爹学剑不成,屡次求大师传授,大师说父亲与她老人家无缘。大师生平未收过男弟子,她说爹爹机缘到来,自然得遇名师。教爹爹此番只管往成都走去,前面自有人来接引。女儿回山复命之后,也要到成都去助爹爹杀那毛太呢。”
周淳听了,不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见沈图领着一道一尼由山上下来,不觉惊奇,忙上前带着女儿见礼。
沈图说了除妖之事,倒让周淳心中再次生了拜师的念头,又听沈图说这白云大师与髯道人俱是成名剑仙,便有投师之意。
白云大师道:“你虽年过四十,根行心地俱好,早晚是我辈中人,何必急在一时?现在剑客派别甚多,时常引起争斗。昆仑、峨眉之外,现在新创的黄山派与五台派,如同水火,都是因为邪正不能并立的原故。这次毛太寻仇,不过开端,以后的事儿正多呢。”
髯道人这边也想开口说什么,却听那边沈图已经抢先说道:“燕儿这孩子前番我欲收你为徒,你说家中尚有老母,此番我再收你,你可还愿拜我为师?周兄,你又可否割爱?”
赵燕这边还在犹豫,周淳便已经答道:“他小小年纪,能承前辈仙家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弟子正因他天资聪明,弟子才学浅薄,恐误却他的前途。今幸得遇仙缘,又哪会不愿之理!燕儿,还不快快上前,拜见你师傅!”
周淳已是年过四十,又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心中自是有所盘算,只看刚刚沈图三人来时的队列,白云大师在左,髯道人在右,沈图居中,那隐隐便是以沈图为首啊,他今日能收了赵燕为徒,来日看在这香火情分上,自是可以教导自己一些道法,哪怕不传,按沈图所说,有了这一层的因果,那来日与毛太比剑,也可引沈图为助力!
髯道人见沈图收了赵燕,自是不会再提收徒一事,只拱手说道:“奉师父静虚老祖之命,要急忙去度一个富有仙根的人,以免被五台派的人收罗了去。不便久留,这便与沈道友,白云师妹告辞了。”
说罢嘬口一声长啸,只见云端中飞下一只大仙鹤,髯道人跨了上去,点头示意,便自冲霄飞起。
听到那熟悉的鹤唳,周淳才知那日峨眉山中所遇的,就是髯道人的坐骑。他虽听了女儿轻云之言,终觉放心不下,女儿周轻云告别回山复命,他随沈图到了白云茅庵之中,一路之上顺便邀白云大师相助。
白云大师道:“你只管先去,此行决无妨碍。到逢难时,我自会前来救你,此时尚用不着。”
周淳心中虽仍是半信半疑,没奈何,只得与诸人辞别,单身上路,赶往成都。
赵燕别了周淳,与沈图一同借宿在白云庵中却是不甚方便,沈图也是个知礼数的,使了个五鬼法,遣了五鬼在这附近邻水之地建了一处竹楼草庐,平日里不是带着赵燕与白云大师谈玄论道,便是教导赵燕一些修心养性,坐忘入静的法门,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时间一晃,便过了一月有余。
那赵燕本就是有道骨仙根的,再经过沈图打磨很快便是入了门,能够独自修行了,这可比沈图接龙观中碰见的资质好得多。
这一日,赵燕修炼完成,鼻中喷出一股如龙庚金剑气,左鼻孔出,右鼻孔入,循环不止,生生不息,剑气游走近一刻,才化为无形,赵燕这才缓缓收功。
茅庐之中,白云将手中茶水放下,对沈图赞道:“道友收的好徒儿啊!这下纯阳一脉,后继有人了。”
沈图摆了摆手,“修道一途,时常日久,哪里又是能看的清楚的?贫道这徒儿,虽是根骨不错,但是修行哪里又是只看根骨的?那作孽的妖道恶道根骨也都不错,否者又怎能修成法门,关键还是要看心性!”
“道友说的在理。”白云叹道,“正邪之分,便也是心性之分啊!”
沈图对此倒是不予置评,在他看来,峨眉如何,五台如何,道门如何,旁门又如何?只要是心性不足,道心不固,便是修道千年,也不过是守尸鬼而已。修道,从来不是说只凭一口仙剑,一本丹书就能修出来的,这些都是修道的手段,而非是修道的目的。
在沈图看来,蜀山剑侠的世界,完全是一个走偏的世界,戾气遍布,除了杀人,便是杀人,天下哪有许多该杀之人?所谓的正派峨眉派灭绝人性,搞“名色夫妻”,这还不算,更强大的是,峨眉派杀了人家的亲朋好友,一句:“命中该有此劫”,或者是“不修功德”就一笔带过了,还不许人家记恨,谁记恨了就是“天性凉薄”。
沈图呵呵一笑,说道:“贫道这次邀白云大师前来,乃是与大师告别的,贫道出游多日,如今却是也该回归洞府了。”
“哦?”白云问道,“尚不知道友洞府在哪里,若是有事,也好多多走动才是啊!”
沈图苦笑,他可不想被牵连到这些麻烦事中,但是这白云既然问了,他又不得不说,“贫道所居太行山三折崖涵虚仙府。”
白云听闻,顿觉似乎在哪里听过,灵光一闪,惊问道:“莫不是纯阳吕祖当年纯阳真人辟有七处洞天福地之一的涵虚仙府?”
沈图点头说道:“正是!”
白云叹道:“道友好福缘啊!那涵虚仙府一直都是只知其名,而不知所踪,能被道友寻到,真是好福缘啊!”
第1048章 传双剑,炼魔为何
太行山三折崖。
赵燕从沈图飞剑之上跃下之后,便觉这里风物幽绝,气候清嘉,宜于修养,在山中稍一转,便发觉其中灵药异草尚多,更是从无人迹!
赵燕一路随沈图来到崖腰,见有一洞,洞门有纯阳朱书篆额,那洞深藏崖腰藤蔓杂花之中,陡削峻险,猿猱难上。
因见全崖壁立,独中腰一石突出,广约亩许,面对群山,下临绝涧,松涛泉声,交相掩映。石侧两条飞瀑,如玉龙倒挂,直下百丈。石上更是繁花如绣,碧苔浓肥,将石包没,仿佛崖上挂着一个锦墩。
“当时,为师游历至此,因见该地清丽雄奇,形胜独绝。心生灵异,便往其中探去,这才发现了这处仙府。”沈图在前方带着路,一边说着。
沈图倒是没有说谎,他在来到蜀山剑侠的世界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寻到了这里,将这里抢先占下,做了自己的洞府。
“后来,为师见壁上离石两丈藤蔓中藏有四处凹进去的石坑,大如栲栳,深近数尺。并且四坑上下问隔,大小如一,显然不是自然而成。”沈图继续说着,“再一剥开,才在这石壁上发现了洞府的名字。”
赵燕紧随沈图,亦步亦趋,只是双眼已经不够用,四处张望,他之前只是住在乌鸦嘴那个小镇之中,只随师父周淳离开过哪里,虽是之前也去了一趟峨嵋山,但是那是为了给师傅送信,哪里有心情看什么景色,随着沈图步入洞府,这一下却是把他给看的呆了。
纯阳真人旧居,洞内仙迹自是甚多,但见洞府高宏,丹炉药灶,玉几云床,设备井然,净无纤尘!石室宽广,布置井井,四壁珠璎翠珞,莹流晶明,顿呈奇观!
沈图将赵燕带至后洞,这里有一座丹鼎,上有纯阳题志。
而在丹鼎旁,更是有一大号的玉石条案,案上洞壁挂有纯阳真人画像,下面有新刻的神位,更有一小香炉,而香炉下面,则是有两口宝剑,一个苍玉匣子。
匣子上现有四个朱文篆字,光华法灿,照得隙内通明,耀人眼目。那匣玉质晶莹,仙书册页隐隐可见,只是外观一体浑成,宛如一方整块美玉,仅四角有一圈长方形的丝纹。
沈图一指条案前的蒲团,说道:“跪下,拜过吕祖师!”
赵燕立即上前叩首,这是规矩,他自是明白,当日里拜周淳为师时,也曾拜过孔夫子,只是这次赵燕心中较之上次虔诚了许多。
三跪九叩之后,沈图才让赵燕起身上香奉茶。
沈图饮过茶后,将茶盏放置一边,手中凝气一团纯阳丹火,放在苍玉匣子之上,轻轻打开,现出两册丹书,两册剑诀,均分上、下两卷。
沈图取了上册丹书,上册剑诀,交于了赵燕,待他背熟了之后,便原样封存,又将两口炼魔宝剑赠与了赵燕。
赵燕哪里敢收,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师傅如今尚且只是用一口宝剑,这两口炼魔剑师傅自用便是。”
沈图哈哈一笑,指点赵燕,“你啊,莫要多说,这两柄剑你且自用便是了,为师手中的七星剑,可是与为师血脉相连,哪里又能许为师用其他的剑?”
说话间,那被沈图背在身后的七星剑也是突地蜂鸣了一声,似乎也在附合。
那玉石条案上的两口炼魔宝剑似乎心有不甘,化作一黑一白两条小龙,向着沈图背后的七星剑张牙舞爪,却也只是惺惺作态,丝毫不敢靠近。七星剑亮出一道毫光,还未出鞘,那两条小龙便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伏于案上,化作原形。
这般变化,让赵燕惊得目瞪口呆。
沈图这边见那两口宝剑安分下来,这才又说道:“你可知,为何吕祖要将这剑叫做炼魔剑?”
赵燕想了片刻,便直接答道:“想必是要让后辈弟子不忘斩妖除魔!”
沈图呵呵一笑,“即使如此,何不叫做斩妖剑,或者除魔剑?并非是如你所想这般简单,要知道,魔之一物,对于你我这般修道人来说,最为厉害的不是那些魔教中人,或者是妖魔之物,而是心中滋生的心魔,心魔一生,最是能毁人道基,害人道心!但是,这心魔却又万难根除,心中念头一动,便是一个可乘之机,不过,正所谓阴阳相生,魔能阻道,也能助道!”
“啊?”
“炼化心魔!”沈图笑着说道,“将其炼化,成就心境,心境提升,道行自然提升!”
“师傅,这又该如何炼化心魔呢?”
“哈哈,你这还未想学会走,就想学跑啊!”沈图笑着说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你现在只是才入门,心魔什么的,哪里会找上你,再说,咱们纯阳一脉走的是玄门正宗的路数,这心魔少有,自身心术不正,心魔自会来袭,心正了,心魔躲你还来不及,又岂会早你?且去修炼吧!”
周淳此时早已经到了成都,到处打听毛太,却都说不曾见过这样的一个和尚。周淳只得在那里等候周轻云到来,等了三个多月,也不曾来,心中十分不解。这时已是正月下旬。成都城厢内外庵观林立,古迹甚多。有一天,闷坐店房,十分无聊,信步走到南门外武侯祠去游玩。
武侯祠乃是蜀中有名的古迹,壁上名人题咏甚多。周淳浏览片时,信步走到望江楼,要了一壶酒、几味菜,独自一人食用。
忽听楼梯响动,走上一人,武生公子打扮,长得面如冠玉,十分俊美,只是满脸带着不正之色。头戴蓝缎子绣花壮士帽,鬓边斜插着颤巍巍碗大的一朵通草做的粉壮丹。独自一人要些酒菜,也不好生吃用,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楼下。
周淳看了半日,好生奇怪,也低头往下看去。
原来江边停了一只大船,船上有许多女眷,内有一个女子长得十分美丽,正在离船上轿。那武生公子见了,连忙丢下一锭银子,会好酒钱,急匆匆迈步下楼。
周淳观察此人定非良善,便也会了酒帐,跟踪上去。
第1049章 施家巷,剑斩张亮
周淳远远坠着那人,从码头一直跟到成都城里,城中人群熙攘,忽然间,周淳便听街道旁边有人唤他的名号,不由得转头望去。
“这不是周淳周三爷?”
周淳定睛观瞧,见唤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三月前云灵山分别的沈图赵燕师徒二人,如今这二人俱是道士打扮,坐在街边酒肆之中,那沈图一身八卦道袍,头戴混元巾,赵燕一身海青长衫,头上也续了发,挽了一个前明的发髻。
乍一看赵燕这身故国衣冠,周淳不觉愣在那里,等沈图再三叫他,才回过神来,突然想到刚刚追的那武生公子,再去看时,早已经失了踪迹,没奈何,只得向沈图师徒走去。酒肆之中,两边见礼坐下,沈图见周淳面有懊恼之色,问了究竟,随后说道:“那人既非良善之辈,定是不敢在朗朗乾坤之下作恶,周兄且末懊恼,待夜色临到,咱们再去寻他不迟。”
周淳听沈图如此说,也只好将一心懊恼,化作食欲,将桌上美食当作了恶气给囫囵吞下,这一番跟踪,他也早已经腹中饥饿,刚刚光顾的追人,那一桌好饭菜全然没动一点,这时也顾的什么了。
两边酒足饭饱之后,周淳这便问道:“沈道长,您这才收了燕儿三月时间,你们不在山中修炼,到这成都又为了什么?”
“还不是燕儿这孩子放心不下,”沈图笑道,“他怕你在敌不过那毛太,央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我既是收了他做徒弟,便是欠你一个人情,索性还了便是。”
周淳闻言,心中已是有了底稿,突地离席,一躬到底,说道:“沈道长,您一看便是有道之人,周某人望求仙缘久矣,您若是觉欠周某人人情,便也将我收入门墙,如何?”
“不行不行,”沈图摆手说道,“你我没有师徒之缘,再则说,你之前身为赵燕师傅,你我平辈论交,若是拜入我门下,这于礼不合!”
周淳长叹一声,他虽是江湖中人,但也不是大字不识的莽汉,事关礼教,他也知不是小事,也便不再提及,只是闷头饮酒,醉在酒肆,赵燕习惯性的伺候周淳在一件客栈睡下。
时至半夜,周淳闻得房内有人进来,虽是半醉,但毕竟老江湖,警惕不失,剑在身旁,呛啷啷抽剑凝神望去,见是沈图,这才回剑还鞘,讪笑道:“沈道长,周某失礼了。”
“无碍,”沈图道,“贫道起了一卦,那恶人如今在施家巷,你我三人这时前去,正好能救上一人!”
周淳洗漱之后,打点行装,听沈图如此说,不由问道:“只你我二人,何来……莫非你要让燕儿前去,不行不行,燕儿还是孩子,他……”
“周师傅,”赵燕笑道,“且莫要小瞧了弟子,弟子虽师傅修炼虽然火候尚浅,但是一身功夫却是不俗。”
周淳见赵燕如今身背双剑,脚下有根,呼吸绵长,也知是劝不动他,也不再言语,只是心中暗道:这孩子他老母亲即是托付与我,危难之时,便是舍了性命,保他周全便是。
三人将随身用的兵器带好,将门紧闭,从窗口内纵身出去,一路蹿房跨脊。正走之间,忽见一条黑影,飞也似地往前奔跑,刚走到施家巷时,忽然不见。
施家巷中俱是大户人家,周淳寻访多臂熊毛太时,也曾来到过这里,先到了第一家的房上,却静悄悄并无声息。又走到第三家,乃是一所大院落,忽然看见楼上还有灯光。三人急忙纵了过去,往窗内一看,不由俱是怒发冲冠。
只见屋中一个绝色女子,被脱得赤条条地缚在一条春凳上,已是昏绝过去。白天周淳所见的那一个武生公子,正在解带宽衣,想要侮辱那一个女子。
周淳心存侠义,最是见不得这种情况,不由脱口喝道:“好淫贼!竟敢坏了良家女子名节,还不给我出来受死!”
那贼听了,止住动作,回道:“何人大胆,敢破你家太爷的美事?”
说罢,一口将灯吹灭,将房门一开,先将一把椅子朝声音处掷来。
周淳将剑拨过一旁,正在等他出来厮杀,忽听脑后风声,知是有人暗算。还未回首,便听喀拉一声响,脑后传来椅子破碎之声。
这贼人又紧接着一刀砍来,周淳伴着金属交接之声,这才回过头来,却见那刀已被双剑架住。
来此贼十分狡猾,他先将椅子掷出,自己却从窗口飞将出来,想要暗算周淳。
却不想一边的赵燕见人暗算自家老师,那里还能按捺得住,抽出背后一对炼魔宝剑,与那贼人斗在一处!
沈图将周淳拉到一边,笑道:“且看这燕儿练手便是。”
周淳闻言退出圈外,但是剑未归鞘,气未平息,全身紧绷,全神贯注,一有异样,便准备冲杀进去,替赵燕解围。
赵燕与淫贼斗了十余个回合,刀来剑往,竟是不分胜负,这一下把周淳看的呆了,赵燕这孩子之前有多少斤两他可是清楚,那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那孩子虽是聪慧,可是功夫俱是练出来的,不是厮杀出来的,怎么短短时日里,便脱胎换骨了一般,再一想到沈图仙家身份,不由点头,果真是剑仙手段,那心中拜剑仙为师的念头,这时不觉又深了几分!
回过神来,周淳再看那恶贼刀法,觉得此贼身法刀法非常熟悉,便喝道:“淫贼,你是何人门下?叫什么名字?那毛太与你什么关系!”
那贼听了此言,偷眼瞧了周淳一眼,手中刀法不乱,口中狂笑道:“你就是周三么?我师父只道你不到成都来,谁想你竟前来送死。你家太爷,乃八指禅妙通,俗家名叫多臂熊毛太的门徒,名唤神行无影粉牡丹张亮的便是。”
周淳一听是对头到了,不禁一阵心惊!
赵燕听闻这贼是师傅敌人弟子,不觉剑势急了几分,煞气多了一丝,使出纯阳剑诀中的绝艺,浑身上下,舞起一团剑花,将那贼紧紧裹住。
那张亮虽然武艺高强,到底不是修仙之人,哪里又是赵燕的敌手?张亮见不是对手,心中也是一惊,游斗之时,抽空纵身一跃,跳上墙去,眼见便要逃走!
赵燕喝道:“哪里走!”炼魔双剑一掷,手掐剑诀,双剑飞将起来,转眼之间,已将那贼两脚削断,倒栽下来,惨叫着痛死过去。
第1050章 慈云寺,路逢恶僧
家中闹的如此动静,又是刀剑之声,又是爆喝之声,这家主人又不是聋子,哪里还不知道是家中进了歹人?
这家主人姓王,也是一个武家子,被喊杀之声惊动,起初看见两个人在动手,估量其中必有一个好人,但分不清谁好谁坏,只把紧自己的房门,不敢上前相助。及至听了那贼报罢名姓,便已分清邪正,于是带领家人等上前相助。
待赵燕飞剑斩了张亮的双脚,众人连忙上前将他抹肩头拢二臂五花大绑捆好,又请三人进内坐定,拜谢相救之德。
沈图并未动手,坐在一边没有言语,赵燕刚刚御剑,耗尽了气力,这时也不便开口,闭目养神回气,只有周淳开口说道:“此贼虽然擒住,你等千万不可声张。他有一师,名唤毛太,已炼成剑仙,若被他知晓,你等全家性命难保。”
那家主人名唤王承修,听了周淳之言,不禁大惊,便要央求相助。
周淳道:“我也不是此人的敌手,只要眼前他不知道,再等些日,便有收服他的人前来,所以你们暂时不可声张。明早你将这人装在皮箱内,悄悄先到官府报案,叫它秘密收监,等擒到毛太,再行发落。留我在此,无益有祸,更是不好。”
王承修知挽留不住,只得照他吩咐行事。
三人仍照原路,悄悄回转店房。赵燕因为今晚虽然干了一桩义举,心中自是兴奋,一脸笑意,难以平复,却被沈图抓着训了起来。
周淳却因和毛太更结深了一层仇怨,心中也是如潮忐忑,明知沈图是一个大帮手,但是这沈图看样子只是借着这事锻炼赵燕,若赵燕没有危险,周淳不知道他究竟是否会出手,若赵燕真有什么危险,他又怎么能对得起人家老母?一时间左右为难,不得安睡。
到了第二日,三人在店中吃罢午饭,沈图带着赵燕便到城内各处参观,将一些为人世事,听一点乡野趣闻,而周淳则是继续寻访毛太下落。
一连数日,周淳都是不见其踪迹,心中愈加烦闷。
而沈图这边白日游玩,晚上训徒教课,倒也过得悠然自得,虽居于闹市,但也有一番隐士之趣。
一日,三人结伴信步出城,走到一片树林里面,忽然看见绿荫中,隐露出粉墙一角,知是一座庙宇。赵燕心中好奇,想要去一探究竟,便拉着沈图往那庙门走去,恰逢周淳也是口渴,也同意进去上香供奉,讨杯水喝。
刚刚走离庙门不远,忽听大道上鸾铃响亮,尘头起处,有十余骑人马,飞一般直往庙门驰来。
周淳本是细心人,便拉住赵燕,两人身子闪过一旁。
沈图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马上那一群人,约有十三四个,一个是道家装束,其余都是俗家打扮,形状非常凶恶。每人身上,俱都负有包裹,好似都藏有兵刃。起初庙门紧闭,那一群人到得庙前,当头的是一个稍长大汉,只见他将鞭梢一挥,朝定庙门连击三下,不一会,庙门大开。十余骑连人带马,更不打话,一拥而入。等到一群人进去后,依然禅门紧闭,悄无人声。
周淳低声说道:“这伙人定非良善之辈,不过这座庙宇离城不远,似乎又不应藏匿匪人,咱们去看个究竟,如何?”
赵燕之前做了一场义举,这几日闲的心中发慌,还未等沈图开口,便抢先往那庙门口走去。只见这座庙盖得非常伟大庄严,庙门匾上,写着“敕建慈云禅寺”六个大金字。
周淳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庙门之前,见了匾额,对沈图说道:“久闻慈云寺乃是成都有名丛林,庙中方丈智通和尚戒律谨严,僧徒们清规甚好,如何却与这些匪人来往?要说是过路香客,情形又有点不对。”
赵燕性急,说道:“管他作甚,咱们直接敲门进去,便说是上香拜佛的香客……”
话未说完,小赵燕的脑袋上便被沈图敲了一记。
沈图笑道:“你这孩子,平日里对功法道术悟性颇佳,怎么到了事情上,脑子便糊涂了呢,你且看看咱们的打扮。”
赵燕闻言,这才想起,自己三人,除了周淳是俗家人的衣冠打扮,自己师徒二人都是道士模样,这世上,哪里有道士去和尚庙里烧香的道理?想到这里,赵燕脸上也是不好意思,羞恼起来。
沈图又道:“咱们且先回去,四处打探一下,看看旁人是如何说这里的,若是真有不对,咱们再来,如此贸贸然冲了进去,便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周淳点头赞道:“沈道长说的是,你这孩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三人经此一事,在没了游玩的心情,索性直接回城,只是刚刚走了不到四五里路,忽然看见道旁一株大树上,悬挂着一大口钟。
赵燕奇道:“刚才在此走过,并不曾见有这口钟。这口钟少说也有六七百斤,若人能够纵上去,将这口钟挂上,没有三四千斤的力量,如何能办得到?这树也是奇异,怎的经得住这六七百斤的重量?”
赵燕围着这树转了几圈,还要继续探寻个究竟时,沈图却是脸色一正,说道:“听!”
这时,道旁一所人家之中,隐隐传出有哭喊救命之声。周淳天生侠肝义胆,听到呼喊,不由得急急跑去,赵燕不甘人后,沈图这时也是皱眉,掐了一个缩地成寸的手诀,携着二人绕到了屋后,周淳搭眼一看,只吓得心惊胆破。
只见当院一个和尚,手执一把戒刀,正在威胁一个妇人,说道:“俺今天看中了你,正是你天大的造化。你只赶快随我到慈云寺去,享不尽无穷富贵;如若再不依从,俺就要下毒手了。”
那妇人说道:“你快快出去便罢,我丈夫魏青不是好惹的。”说罢,又喊了两声救命。
那和尚正待动手,周淳已是忍耐不住,便道:“凶僧休得无礼,俺来也!”
话到人到剑也到,一道寒光,直往和尚当胸刺去。
那和尚见他来势甚急,也不由吃了一惊,一个箭步纵了出来,丢下手上戒刀,抄起身旁禅杖,急架相还。战了几个回合,忽然一声怪笑,说道:“我道是哪一个,原来是你!俺寻你几个月,不想在此地相遇,这也是俺的造化。”
第1051章 剑斗杖,得意忘形
那恶僧说罢,一根禅杖如飞电一般滚将过来。±,
周淳听了那和尚的话来路蹊跷,仔细一看,原是半年来时刻提防的多臂熊毛太,不想今日无意中在此相遇。
周淳已知他艺业大进,自己一定不是对手,偷眼瞧了一下后边的沈图,见沈图点头,便将手中剑紧了一紧,使了个长蛇出洞势,照毛太咽喉刺去。
和尚见来势太猛,不由将身一闪。
周淳乘此机会,蹿出圈外,说道:“慢来慢来,有话说完了再打。”
毛太道:“我与你仇人见面,你还有何话说?”
周淳道:“话不是如此说法。想当初你败在我的手中,我取你性命,如同反掌。只因我可惜你一身武艺,才放你逃走。谁想你恩将仇报,又来寻仇。你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只以为十年来学成剑法,可以逞强;须知俺这边也是有能人,这一位,”说到这里,周淳一指沈图,“也是道行深厚的剑仙!谅你枉费心力,也不是这仙人的对手。你趁早将这女子放下,俺可让这仙人把你放走;如若不然,今天你就难逃公道。”
周淳这番话,也是一番急智,想那沈图之前说过,这般恶人便不能放过,想必如今遇到,自是会出手料理,自己虽不清楚这沈图修行如何,可是由徒见师,那赵燕只不过跟了沈图学了短短数月,便可以飞剑斩张亮,由此可见,沈图修为自是不低,有他出手,这毛太又岂在话下?
毛太听了,望向沈图,不禁心惊,心想:“这人一身道德模样,精气不漏,双目如电,我的剑术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自己好容易十年心血,今天不报此仇,也大不甘心。”便对周淳道:“当初我败在你手中,那时我用的兵刃是一把刀。如今我这个禅杖,练了十年。你我今日再比一场,他人不得相帮,均不必用飞剑取胜,各凭手中兵刃。我若再失败,从此削发入山,再不重履入世。你意如何?”
周淳听了,正合心意,就胆壮了几分,便道:“无论比哪一样,我都奉陪。”
说罢,二人又打在一处,剑来如龙,杖去如虎,只见寒光凛凛,冷气森森,两人正是不分上下。
周淳杀得兴起,但也不忘本来目的,便道:“此地大小,不宜用武,你敢和我外边去打吗?”
毛太手中禅杖一挥,应声喝道:“俺正要在外面取你的狗命呢。”
这时,那个妇人早已让赵燕救得,逃得不知去向,毛太也顾不得那妇人,二人一前一后,由院内纵到墙外的一片空地上,重新又动起手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尽是施展平生武艺,杀了个难解难分。
周淳见毛太越杀越勇,果然不是当年阿蒙,又恐他放出飞剑,自己不是敌手,百忙中把手中宝剑紧了一紧,恰好毛太使了一个泰山压顶的架势,当头一禅杖打到。周淳便将身子一闪。毛大更不怠慢,急转禅杖的那一头,向周淳腰间横扫过来。
周淳见来势甚猛,不敢用剑去拦,将脚一点,身子纵起有七八尺以上。
毛太见了大喜,乘周淳身子悬起尚未落地之时,将禅杖斜上一挥,照周淳脚上撩去。
周淳早已料到他必有此一举,更不怠慢,毛太禅杖未到时,将右脚站在左脚面上,提起一口丹田气,借势一用力,使出了轻身功夫中的纵云梯,不但不往下落,反向上蹿高数尺。这些轻身法中的功夫,乃周淳平生的成名绝技。
毛太一杖打空,因为用力过猛,身子不禁往前晃了一晃。
周淳忽地一个仙鹤盘云势,连剑带人,直往毛太顶上扑下。
毛太喊了一声“不好”,急忙脚下一用劲,身子平斜往前纵将出去,虽然是逃得快,已被周淳的剑尖将左臂划破了四五寸长一道血槽,愈发愤怒非凡。
周淳不容毛太站定,又是飞身一剑刺将过来。毛太好似疯了的野兽一般,急转身和周淳拼命相持。
这时已是将近黄昏,周淳战了半日,知是轻易不能取胜,忽地将身一纵,将剑一舞,形成丈许长的一道剑花。
毛太又疑心他使什么绝技,稍一凝神。周淳乘机拔脚就跑。毛太见仇人逃走,如何肯善罢甘休,急忙紧紧在后头追赶。
周淳一面跑,一面悄悄将连珠弩取出,拿在手中。毛太见周淳脚步渐慢,正待纵身向前。周淳忽地回头,手儿一扬,道一声:“着!”
只见一线寒光,直望毛太面门。
毛太知是暗器,急忙将头一低,避将过去。谁想周淳的连珠钢弩,一发就是十二枝,不到危险时,轻易不取出来使用,如用时,任你多大武艺,也难以躲避。
毛太如何知道厉害,刚刚躲过头一技,接二连三的弩箭,如飞蝗般射到。好毛太,连跳带接。
等到第七枝上,万没想到周淳忽将五枝弩箭同时发出:一技取咽喉,两枝取腹部,两枝取左右臂,这个名叫五朵梅花穿云弩。任你毛大善于躲避,也中了两箭:一技中在左臂,尚不打紧;一技恰好射到面门。
原来毛太见来势甚急,无法躲避,满想用口去接,谁想左臂所中之箭在先,又要避那一技,一时心忙意乱,顾了那头,顾不了这头,一个疏忽,将门牙打断了两个,立刻血流如注,疼痛难忍,没奈何只得忍痛回身便跑。
周淳本当得意不可再追才是,因见毛太受伤,心中一高兴,回转身就追。
沈图这时开口拦到:“穷寇莫追!”
可周淳这时哪里听得进去,此时杀了毛太,可是一劳永逸,想到这里,脚下越发快了起来!
那毛太因听周淳之言,他身后的道人乃是得道真仙,所以不敢用飞剑敌他,恐引得那道人出手。后来两人打了半日,不见胜负,又急又恨,也就忘了用剑。及至毛太受伤,周淳返身追了过去,冷风一吹,毛太不禁醒悟过来。心想:“周淳说那道人是久修的剑仙,他的剑术自然比我厉害,我因怕他,所以不敢放剑。他剑术比我强,此时我狼狈不堪,何以那道人不出手杀我?莫非其中有诈?不如试他一试!”
第1052章 磨刀石,飞天夜叉
毛太想到此处,回头一看,周淳追赶已是相离不远,便将身回转,取出金身罗汉法元所赐的赤阴剑,手扬处,一道黄光,向周淳飞来。▲∴,
周淳正追之际,忽见毛太回身,便怕他是要放剑,正后悔没听沈图说的穷寇莫追,自己太为大意,正在懊恼,那毛太却是已将剑光放出。
周淳知道厉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江湖传闻,剑仙手段厉害,他又怎会不知?拨转身如飞一般向前奔逃。
毛太一见,便以为之前周淳说的一番话全是假的,那道士也不过是看着光鲜,是个银样蜡枪头,自己上了他老大一个当,想到这里,愈发愤怒,催动剑光,从后追来。
周淳已跑入一片树林之内,剑光过处,树枝纷纷坠落如雨。
这时周淳与剑光相离不过一二丈光景,危险已极,知道性命难逃,张口呼道:“沈道长!救我一命!”
毛太见周淳已临绝地,得意之极,不禁哈哈大笑,“唤谁也无用,乖乖受死!”这时剑光已在周淳顶上,往下一落,便要身首异处。
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忽然一声长啸,由一株树上,飞下一道青光,其疾如电,恰恰迎头将黄光敌住。在这天色昏黑的时候,一青一黄,两道剑光,如神龙夭矫,在天空飞舞,煞是好看。
毛太满想周淳准死在他的剑下,忽然凭空来了这一个硬对头,不禁又是急又是怒,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中掐剑诀,恨不得灭了这管闲事的青光剑!
周淳正待瞑目就死,忽然半晌不见动静,抬头一看,黄光已离去顶上,和空中一道青光相持,知是沈图已经前来搭救,心神为之一定。
只是昏黑间,看不出沈图人在哪里。所幸他目力甚好,便凝神定睛往那放剑之处仔细寻找,只见沈图坐在身旁不远的一株大树枝上,身旁侍立赵燕,便轻轻走了过去,想等杀了毛太以后,叩谢救命之恩。
沈图一边剑指控剑,一边开口说道:“毛太!贫道之前不便出手,是因你二人应下,只凭武艺过手,不动飞剑手段,却不想你先破了规矩,贫道不出手也被你逼的不得不参与其中!”
毛太闻言,心中已是吐血三升,怪只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现在悔之晚矣!
这时天空中黄光越压越小,青光愈加炫出异彩,把一个多臂熊毛太急得搓耳捶胸,胆战心寒。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周淳便趁毛太出神不备,取出怀中暗器没羽飞蝗石,照准毛大前胸打去,打个正着,将毛太打跌一交。一分神间,黄光越发低小,而青光一点点向他压迫过来,眼看危险万分,就要命丧青光之下。忽然西南天空有三五道极细的红线飞来,远远有破空的声音。
沈图这时收了七星剑的青光剑芒,立在一边,等着那人前来。
那毛太正在急汗交流之际,见青光退去,如释重负,连忙将自己的剑收回,再一看周淳,却是正站在那道人身后,好整以暇。
这时毛太忽见眼前一道红光一闪,面前立定一人,疑是敌人,便要动手,那人先开口道:“贤弟休得无礼!”
毛太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莫逆好友飞天夜叉秦朗,不禁大喜,连忙上前见礼。
秦朗便问毛太因何一人在此。毛太便将下山寻周淳报仇,在慈云寺居住,今日巧遇周淳,受骗中箭,后来自己放出赤阴剑才得取胜,忽然暗中有人放出仙剑将周淳救去,正抵敌不过,便有几道红线飞来相助,说了一遍。
秦朗道:“我来时看见树林中有青黄二色剑光相斗,知道内中有本门的人在此遇见敌手,急忙下来相助,谁想竟是你。”说完,这秦朗又抬头对树上沈图说道,“你这杂毛的道人,见了你家秦爷爷知道不是对手,自动收了飞剑,倒也是个识趣的人,来来来,且将那叫什么周淳的给你家秦爷爷丢过来,秦爷爷可饶你一条性命!”
秦朗本是华山烈火祖师的得意门人,倚仗剑法高强,无恶不作。他所炼的剑,名唤红蛛剑,厉害非常。起初也曾拜法元为师,烈火祖师又是法元所引进,与毛太也算同门师兄弟,二人非常莫逆。毛太见他一来,青光便自退去,也认为树上的道人是惧怕秦朗,便自顾自的向秦朗谢了救命之恩。
沈图哈哈一笑,对身后侍立的赵燕说道:“你学道时间尚浅,一手飞剑还不纯熟,今日为师给你找了两个练手的货色,可比之前的那恶贼好的多,刚刚为师和毛太斗剑之法,你可看了清楚?”
赵燕自是点头,激动不已,他本就是个不怕事的,之前还在周淳门下时,便敢夜探土地庙,查明毛太虚实,如今拜了名师,自是更加胆大,听了沈图那话之后,已是激动的双手颤动。
沈图见赵燕轻颤,以为他是怕了,便笑道:“你且上前试试,不过两个埋汰货色,以一敌二,正好用你炼魔双剑的手段,莫要担心,一切自有为师在!”
秦朗性如烈火,如何容得树上沈图这般奚落,不禁大怒,便骂道:“无名的小辈,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还不与我滚下来受死!”
话言未了,叭的一声,一个重嘴巴,正打在左颊上,打得秦朗火星直冒。秦朗正待拔剑迎敌,四外一看,除了那树上的三人,哪里有什么人影?当着毛太的面,秦朗又羞又急,虽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却也肯定定是那三人之中一个无疑,便张口骂道:“混帐东西,暗中算人,不是英雄。有本领的下来,与我面对面斗剑,见个高下?”
树上突地传出一阵嬉笑声,赵燕答道:“哪个在暗中算人?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在自在山中学道数十年,难道这点手段,你都不识得吗?”
秦朗听了,更加愤恨,不等他话说完,出其不意,将手一张,便有五道红线般的剑光,直往赵燕站着的地方飞去,一面催动这剑光,在这周围数十丈方圆内上下驰射,把树林映得通红。
第1053章 退双恶,痴儿如愿
五道红线般的剑光到处,树枝树叶齐飞,看着威力不俗,却偏偏不见赵燕受伤,莫说是赵燕,便是树下站立的周淳,也没伤到一根毫毛。
那剑光似瞎了眼睛,明明人便在眼前,偏偏临到身边,却像是海浪遇礁石一般,自动绕了过去!
毛太道:“有古怪!这道人定是有宝贝克制师兄剑光,此地不宜久留,且回庙去。”
话言未了,忽然又是叭的一声,毛太脸上也挨了一个嘴巴,毛太愤恨万分,哪里还记得什么劝人回庙,也把剑光放出,朝树上飞去。
只听沈图哈哈大笑,说道:“我只当你这五台派剑法高强,原来不过如此。你们不嫌费事,有多少剑都放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这时,赵燕见毛太动了飞剑,也是掐了剑诀,唤出背上一对炼魔宝剑,与之斗在一起,一柄剑抵御五道红光的红蛛剑,一柄剑缠斗黄光的赤阴剑,一时之间,以一敌二,竟是难分高下,平分秋色!
秦朗毛太二人又是气,又是急,又是臊,明知那孩子本领高强,自己飞剑无济于事,但是都不好意思收回,只好运动剑光,胡乱射击。
赵燕更不肯轻易闲着,一对炼魔剑瞅准空档,飞抵在他二人身旁,不是这里打一下,就是刺一把,撩一剑,而且下手没有个轻重,打得二人一身伤口如鱼鳞,鲜血淋漓。
却把沈图看的一个皱眉不已,让周淳看的眼红急切。
后来还是毛太知道万难迎敌,便悄悄对秦朗说:“这个孩子无名无姓,不知道谁人门下,咱们若是折在这里,太过不值,我们何必吃这个眼前亏?”
秦朗无奈,也只得借此下台,恐怕受那道人的暗算,使了一个眼色,叫毛太加紧提防,各人突地运动剑光护体,逃出树林。
赵燕见敌人逃了,满面笑容,得意洋洋,心中暗道自己果真是拜的名师,只是短短时日,便有了如此修为,不想这时却听身边师傅轻声一叹。
“果真是修行尚浅啊!”沈图叹道,“你这剑光练得能放不能收,运气颇多桎梏,辗转还不灵活,不过也是,仅是数月时间,能有如此修为已是难得,可也莫得意,需勤加修行。”
“是,弟子谨记师傅教诲。”赵燕心中也是警醒,平日里读了那些经文典故,自不是白读,这些道理都在心中,响鼓不用重锤,沈图一点,他心中也是开始自省。
沈图这时带着赵燕从树上一跃而下,也不及和周淳对话,便向一边喊道:“两位同道,这场大戏看的可还入目?”
周淳闻言,心中便是一惊,赵燕也是眼睛猛地一睁,这两人俱是没有想到周围还有人在!
只见一边树后,闪出一个老道,那老道衣衫褴褛,一脸愁苦模样,最为醒目的,便是那人身背一个红漆酒葫芦,周淳见了眼熟,依稀记得自己和赵燕从峨嵋山下来时,见路边躺了一个道人,也是如此打扮,当时自己还送了些吃食给他。
那树枝上,还坐着一位,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儿,穿得很破烂,紧闭双目,不发一言。
沈图见此,打个稽首见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纯阳玄真派沈图,见过追云叟白谷逸前辈,峨眉醉道人前辈。”
“原来是纯阳真人门下!”醉道人脸上愁苦之色消了许多,论起来,峨眉一派承的是关伊子的道统,关伊子承的太清道德天尊道祖老君的道统,而沈图出身的玄真一脉,是纯阳吕祖所传,论起来祖师,也是太清道德天尊,算起来,还是同门,只是时间久远,早就论不到辈分。
有了这一层关系,醉道人这才说道:“且随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你这穷酸,也随我一起吧!”
追云叟白谷逸笑道:“我再穷酸,也比你这偷酒喝的偷儿好!到了你的那处,看老穷酸喝干净你的存货!”
一行人架起飞剑,往城中飞去,前面醉道人打头,后面跟着追云叟白谷逸,沈图缀在最后,揽着周淳,赵燕,紧紧跟着,片时已落在城边武侯祠外一个僻静所在。
到了地方,醉道人走到一所茅庵前,领着众人推门进去。
沈图一看,这丹房内收拾得十分干净。房中有两个十二三岁的道童,见众人进来,忙去倒茶。醉道人顺便叫预备酒食,两个道童退去后,几人才开始叙话。
醉道人说道:“沈道友,你可知刚刚和你徒儿斗剑的两人是谁?”
沈图道:“一个是多臂熊毛太,另一个好像叫做飞天夜叉秦朗,至于他们身后何门何派,贫道却也不知。”
白谷逸笑道:“什么都不知道,便敢让弟子上前比剑?你这心倒也宽敞。”
沈图道:“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毛太据周淳说,是个常采花的恶贼,且我也亲眼见他路旁欲行埋汰事,他有个弟子叫做张良,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被我弟子一剑斩了双脚,送与了衙门,能与如此人物相交之辈,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飞天夜叉为人如何,细节不知,也未眼见,所以我这弟子与他们斗剑之时,也只是伤人而不害命。”
白谷逸和醉道人面面相觑,竟是无言以对,不由得都是点了点头,果真是正道子弟,两人又看向了周淳,那周淳知道眼前都是奇人,急忙跪下,再三请收为门下弟子。
醉道人道:“论你的心术同根基,不是不能造就。只是你行年四十,又非童身,学剑格外艰难,拜我为师,恐怕徒受辛苦。”
白谷逸却道:“你到处求师,人家都瞧不起你,不肯收录。我这个老头子脾气特别,人家说不好,我偏要说好;人家说不要,我偏要。这次见你,也算是有缘……”
周淳闻言,忙叩头如鸡啄米一般!
白谷逸挥手一扶,周淳竟是再叩不下去,白谷逸哈哈大笑道:“切莫着急,你看你那个可怜的样子。可是做我的徒弟,得有一个条件,你可依得?”
周淳道:“弟子蒙你老人家收列门墙,恩重如山,无不遵命。”
老头道:“我天性最爱吃酒,但是我又没有钱,偌大年岁,不能跟醉道人一样,去偷酒吃。早晚三顿酒,你得替我会帐,你可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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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4章 醉仙崖,芝人芝马
周淳拜了追云叟白谷逸为师,这时两道童奉上酒菜,三人边吃边谈,周淳和赵燕因师傅在席,只得是侍立一旁。
对于白谷逸此人,沈图还是颇为佩服,不为别的,只为“痴情”二字!
想那白谷逸和凌雪鸿已是历经七世的爱侣,算起来今生已是第八世了,前七世的时候,白谷逸是个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双眉入鬓,目若朗星的英俊男子,而凌雪鸿就像现世一样淡眉若月,星眸似水的绝代佳人,两人在头一世碰面的时候就被对方吸引。
但是凌雪鸿一心向道,虽然爱极白谷逸,但总是设法避开,乃至每一世白谷逸费劲心思两人终快在一起时总现出许多磨难,最后关头俱都兵解转世,直到第七世,白谷逸又为凌雪鸿而死,死前躺在凌雪鸿怀中,说道:“你我历经七世,费劲许多磨难,每一世总在最后关头遭劫,你也为我误了仙缘,归根到底,只应你身的太美,而我又是翩翩少年,才致我俩在头世时初遇遍深恋对方。我知你一心向道,不愿做儿女之想,误了仙缘。你可放心,我知你向来不喜矮子,来时我定将自己投生成又矮又丑,将灵昧化去,就你我再见,先已各认不出,你再见我生的又矮又丑,也生厌倦,我虽见你美若天仙,但我自己矮丑,已先惭愧,哪敢巴结,待到我灵智恢复之时,已是道成之日,那时已是仙人之流,六根早尽,已无儿女之情,就算七世爱慕不忘,也只是同道至交好友,不再误你。”
凌雪鸿感白谷逸七世爱慕,也痛哭说道:“你为我历劫七世,虽我为道避之不顾,你却始终不弃,今世又再为我而死,其实对你我早心许,本想许你,但今世已然无望,但你放心,等你转劫之后,我必自杀随你而去,无论你来时丑美,我定下嫁于你,但只许你凡世数十年光阴,尘缘一了,我仍要离去,到世你却不可阻我。”
这就是两人第七世大概,后来第八世两人结为夫妇,了了尘缘,凌雪鸿坐化,转世杨谨,应有第七世之约,白谷逸第八世并未转劫,凌雪鸿转杨谨第九世,算是后世了,所以白谷逸没有再去找杨谨,两人只是前世夫妻,同道至交。
七世痴情不舍!沈图自问自己做不到,而人总是会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产生一种仰望之情,对于白谷逸,沈图便是如此。
酒足饭饱之后,沈图举杯说道:“两位前辈,贫道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来,若我二人能办,看在同是正道的份上,自是不会袖手。”白谷逸说道。
沈图一指赵燕,说道:“贫道如今还有些杂事要去办,而这孩子学道日浅,带在身边,颇为危险,故而想要寄放在此处,不知可否?”
“这……”醉道人平时好醉,但是人醉心不醉,听了沈图这话,犹疑片刻,说道:“道友所求,若在平时,也不过是小事而已,但是,如今此处却是牵扯到一桩麻烦事,若是牵连到道友身上,终归不好。”
“道长所说,可是慈云寺?”沈图嘴角一笑,不待醉道人说话,他便继续说道,“贫道徒儿,之前乃是周淳兄的弟子,看在这份香火情份上,贫道已是答应下了前来助拳,这麻烦,便是想甩,如今也是甩不开了。”
醉道人呵呵一笑,“既如此,贫道自会看顾一二!”
沈图又当着两人的面,嘱咐了赵燕几句,无非是勤加修行,切莫疲怠,行事小心,万勿莽撞之类的话语,说完,便驾云而起,飞到空中。
这一下,倒让醉道人和白谷逸酒醒了五分,均感觉这位沈图道行高深的很!
沈图腾云而起,自是迅速,不消半日光景,便从成都到了九华山,便收拢云头,降下地来,往后山走去。
这九华山相离黄山甚近。金顶乃九华最高处,上有地藏菩萨肉身塔,山势雄峻,为全山风景最佳之地。
正在秋未冬初,满山的红叶和柿子,如同火一样又鲜又红,映着晚山余霞,只见衔山夕阳,火一般照得一片疏林清朗朗的,好看极了。沈图踏着山阶落叶,行走其间,也是悠然的很,不觉朗声唱到:“混世虫,混世界,终日混,无宁奈。不登名利场,不管成和败,不欠国家粮,不少儿女债。他来寻我,我无挂碍。朝游五湖边,暮宿青山内,顽石当枕头,青天作被盖。虎豹不能侵,妖魔不敢害,不觉睡到日头红,无恐无惊无怖骇。从今打破是非门,翻身跳出红尘外。拍手打掌笑呵呵,自在自在真自在。”
沈图正走之间,忽听树林内有童子喊道:“你这道人,刚刚唱的什么曲子,这般好听,能再唱上一遍吗?”
沈图笑道:“人说高山流水会知音,没想贫道的知音竟是一个总角童子,你即是想听,贫道再与你唱上一遍就是了。”
那童子待沈图又唱了一遍之后,才从林中出来,笑道:“你这道人,真是识趣,且说说,你来我家要做什么?”
沈图也不恼,只是笑道:“贫道为降妖而来。”
那童子听闻这话,竟是丝毫不惧,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我在这住了多年,却不知道这九华山还有妖物,你又在哪里得知?”
沈图笑道:“你可知道,这九华山有个地名,唤作醉仙崖?”
“我正要去那里游玩,”那童子笑道,“既然你说那里有妖,咱们便一起去看看!”
有这地头蛇的童子头前带路,沈图自是省的轻巧,只是跟在其后,这童子也非是一般,在这山间辗转腾挪,看着也是个修行入了门的。
不多时,两人到了醉仙崖,那童子看向了沈图,问道:“你说的妖物在哪?”
沈图站在崖边,取出了天书竹简,闭目凝神,用丹元四处一扫,突地睁开眼睛,口中诵念咒语,一团霞光由竹简中飞出,射向山间一处崖洞。
片刻之后,那霞光裹着一匹小马,才一尺多长,马上驮着一个七八寸的小人,飞入竹简之中。
沈图轻呼了一口浊气,道:“万幸,万幸,再晚一步,这对雌雄肉芝便要丧身那妖物口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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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5章 美人蟒,葫芦收妖
这芝人芝马,乃是一对年久成灵的肉芝,雄的年代较久,已能变化成人,雌的只能变马,平常人若吃了,可以脱骨换胎,多活好几百年,有根行的人吃了,便可少费几百年修炼苦功,这种灵异的栖身之所,都是找那有猛兽毒虫所在,以防人类的侵袭。
沈图将它们收入天书世界之中,便是想着在那里开出一个药圃,由这一对肉芝打理。
那童子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见沈图将它们收了去,便觉有些吃亏,嘴一撅,说道:“你这道人,刚刚莫是在哄骗我不成?那小东西又岂是什么妖物!分明是草木成精而已!”
沈图摇头一笑,一指刚才收了芝人芝马的小洞,说道:“那妖物还在里面,不过你在这里,我却不便出手。”
“为什么?”那童子撇嘴道,“分明是你见我年纪小,哄骗于我带路,然后收了我家洞府的宝贝!”
沈图见劝他不听,只好皱眉说道:“这洞中妖物非同小可,乃是蛇身人首的妖怪,名叫美人蟒,其毒无比。想是当初为祸人间,才被有道力的仙人,将它封锁在那醉仙崖下,用了两道符篆镇住。我自有丹元护身,不惧蛇毒,可你小小年纪,我又哪里能护得你的周全,若是你要想看,我必是有言在先,你且好生在远处看着,不得出手,不得靠近才行!”
那童子见沈图说的郑重,心中已是信了几分,只是碍于刚才话说的满,又拉不下面子,将脖子一拧,道:“这是自然,我只是看你是否骗我,至于降妖之事,你且自去就是。”
对于这种孩童,沈图自是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轻笑一下,脚下一点,纵身跃到那小洞之前,见石头上面有几个像蚯蚓般的字,便是镇压那美人蟒的头一道符咒!
沈图运丹元与指尖,在那符咒之上划划点点,消了这符咒,随后沈图退后几步,剑指一挥,七星剑出鞘,刀削豆腐一般,将那洞口划得大了几分,接着一阵黄风扑面而来,腥气扑鼻,从山石缝中现出一个女人脑袋,披散着一头黄发,只是看不见她的身子。
那童子远远瞧着,待见了那黄风出现,便已经肯定刚刚的道人所说真实不虚!
那美人蟒的身子好似夹在山石缝中,不能转动,只是头不停的蜿蜒挣扎,她朝沈图面露悲苦哀求之色,意思大约是叫沈图把山石再削砍一块,她便可以脱身出来。
她见沈图在那里丝毫没有表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脸上渐渐现出怒容,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发出一种暗蓝的光,又朝着沈图嘶嘶的叫了两声,又尖又厉,非常怕人,同时一阵腥臭之气中人欲呕。
那童子虽离得远了,但是也闻到了一些,不禁有些头晕眼花。
沈图见她嘶吼,控着七星剑直刺过去,那东西见此,也是震怒,猛然使劲将身子向前一蹿,蹿出来有五六尺长,张开满是腥臭的血盆大口,似要将沈图一口吞下。但她也只是蹿出了几尺光景,便不能再往前进。只见她蹿出来的半截身体是扁的,并不像普通蛇那么圆。周身俱是蓝鳞,太阳光下,晶光耀目,煞是好看!
七星剑临身,却未成破开它的鳞甲,只是蹦起一串火星。
看来这蛇修炼数千年,厉害非常。周身鳞甲,如同百炼精钢一般,决非普通仙剑所能伤得它分毫。
不过只要是蛇,便会有两处致命所在:一处就是蛇的七寸;一处就是它肚腹正中那一道分水白线。
沈图正要想着如何御剑才能刺中,边听洞中传来一串呲呲之声,好似呼唤同伴一般!
就在这时,那崖上童子猛地喊道:“小心!”
沈图回头一看,便见身后不知何时,竟是多了十数条白鳞大蟒,都是长约十余丈开外,离洞百余步,便停止前进,把身体盘作一堆,将头昂起,朝着山洞叫了两声,好似与洞中妖蛇报到一般。不大一会,洞内蛇鸣愈急,来的蛇也愈多,奇形怪状,大小不等。
最后来了一大一小两条怪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其疾如风,转眼已到崖前,分别两旁盘踞。大的一条,是二头一身,头从颈上分出,长有三四丈,通体似火一般红。一个头上各生一角,好似珊瑚一般,日光照在头上,闪闪有光。小的一条,长只五六尺,一头二身,用尾着地,昂首人立而行,浑身俱是豹纹,口中吐火。这二蛇来到以后,其余的蛇都是昂首长鸣。
沈图正看得出神,忽听洞内一声长鸣,砰的一声,一块封洞的石头激出三四丈远。
忽然洞外群蛇一齐昂首长鸣,声音凄厉,瘆人毛发。霎时间,日色暗淡,惨雾弥漫。
在这一转瞬间,洞内烟火喷出,照得洞口分明。一个人首蛇身的东西,长发披肩,疾如飘风,从洞口直蹿出来。
恰在此时,沈图身子跃到空中,头下脚上,手中剑指一挥,口中喝道:“疾!”
七星剑应声直刺,彗星袭月,白虹贯日,仓鹰击于殿上!
一道青光,七星剑端端正正,插在妖蛇七寸子所在,钉在地上,剑柄颤巍巍地露出地面。那群毒蛇大蟒,见妖蛇钉在地上,昂首看着沈图,一个个磨牙吐信,直向沈图蹿来。
那妖蛇中了七星剑,它上半身才离洞数尺,其余均在洞内。它本因为大难已满,又有同类前来朝贺,原来是一腔高兴。谁想才离洞口,便中了敌人暗算,痛极大怒,不住地摇头摆尾,只搅得几搅,长尾过处,把山洞打坍半边,石块打得四散纷飞。
这时那妖蛇口吐烟火,将身连拱四拱,猛将头一昂,背脊一弓,呼的一声,如崩弓射箭,将七星剑抛出数十丈远。接着颈间血如涌泉,激起丈余高下。那妖蛇负伤往前直蹿,其快如风,蹿出去百十丈光景。
沈图又岂能让它轻易逃脱,手中拿出紫金葫芦,对着蛇妖依照,丹元运起,一股无上吸力从葫芦口发出,将下面那群毒蛇大蟒尽数吸了一个干净,便是那负伤逃走的妖蛇,这时候也是无力想前,被这吸力一股脑的裹入了葫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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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6章 说机缘,妙一夫人
沈图这边刚刚把群蛇收入葫芦,还未炼化,那边山崖上的童子便一溜烟的跑了下来,眼馋的看着沈图手中的葫芦。
沈图呵呵一笑,手中葫芦一转,从中倒出一个绿莹莹的丹丸,丢给了那童子,“这颗糖豆送你,带在身上,自有你的好处。”
那丹药乃是沈图用群蛇的毒囊所炼制,正所谓阴极阳生,这毒到极致,便是百毒不侵,正是这个道理,那段誉生吞了朱蛤之后才会是百毒不侵。
那童子自幼受人宠爱,也不知道客气,见那丹丸漂亮,自是收了起来,便要往口中送去。
沈图急忙拦下,说道:“这丹丸可不是吃的,是陪在身上辟毒用的!若是吃了下去,神仙难救!”
听到这里,那童子眼珠一转,笑道:“你这道人,这丹丸我也不要了,可否跟你换个东西?”
沈图笑道:“别说想要我这葫芦,更别说那芝人芝马。”
那童子丧气的很,“不求别的,只求你莫要吃掉那芝人芝马就好。”
沈图哈哈一笑:“贫道起先原打算便是捉他们豢养起来,替贫道打理药园,谁要想吃它?偏偏它又长得和小人一样,好像有点同类相残似的,如何忍的下心,张得开嘴?”
那童子闻言,也是换了一副笑脸,“你这道人却是一个好人!我也是如此想得,功行要自己修的才算希奇,不稀罕沾草木的光。况且那肉芝修炼千年,才能变人,何等不易,如今修成,反做人家口中之物。它平时又不害人,我们要帮助它才对,怎么还要吃它?难道修仙得道的人,只要于自己有益,便都不讲情理么?”
二人正谈得起劲之间,忽然一女子飞来,落在地上,将那童子护在身边,打量了一番沈图,问道:“刚才这里的动静,可是道友所为?”
沈图点了点头,“贫道路经此地,见此地隐隐有妖气,想到前辈曾言这里用符咒压了一个数千年道行的妖蛇,便来这里除了那祸害。”
那女子原本与好友在洞府中下棋,棋到中盘,便感知到后山有异样元气波动,想到下午弟弟曾央求自己倒醉仙崖游玩,心中顿时慌了起来,怕他惹出什么是非,随即与好友告罪一声,弃了棋局,架起飞剑来到此处。
“灵云姐姐不必如此,这道人也是个心地良善的,咱们这山中的那对肉芝……”
沈图一听那童子刚刚所说,便知道坏事了,这峨眉中人,都是恨不得将那遍天下的天材地宝都看作是自家事物,沈图取了这九华山的肉芝,岂不是动了他们的心头肉?
果然,那灵云闻言,拔剑喝道:“说的如此好听,原来是看上我家山中的肉芝!贼子看剑!”
云中传出一个妇人声音,“云儿且慢来!不可造次!”
只见一宫装妇人驾着剑光落在此地,信手一挥,将那女子的剑光裹了去,皱着眉头看着沈图,“妾身乃是正气妙一夫人荀兰因,道友莫非便是纯阳一脉的沈图沈道长?”
“正是贫道,不知妙一夫人从何得知贫道姓名?”沈图稽首一礼,站在一边,脸上平和的很,丝毫没有因为刚刚之事动怒的意思。
妙一夫人说道:“我自黄山餐霞大师处回来,之前她徒儿周轻云奉命去了云灵山除妖,回山复命时,提了你一句,那餐霞大师也是有法力的,善占卜之术,知前后因果,却在听了你的姓名后吐了口血,此事着实奇怪,沈道友便没有什么说的吗?”
沈图微微皱眉,“贫道确实不知,贫道来此,却是为了除那妖蛇,如今那妖蛇以除,贫道便不在这里久留了。”
“走也容易,且留下那肉芝来!”齐灵云喝道。
妙一夫人笑道:“沈道友,那肉芝于道友无缘,以我看来,道友还是莫要贪心的好。”
沈图摇头苦笑:“且不知道夫人为何说那肉芝于贫道无缘?”
妙一夫人说道:“道友所收走的,怕是仅仅是他们生出的元灵,他们那生根还在……”
“贫道自是要收,自然会全部收走,至于他们生根所在,贫道也是知道的。”沈图很是干脆的说道,“此乃是贫道机缘,夫人便莫要多言了吧。”
沈图说完,便转身向一边崖畔走去,那里有一个山石缝前,原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石洞,清香阵阵,从洞内透出。沈图等了一会,手中掐动指诀,只见由洞中地面上涌现一株灵芝仙草,五色缤纷,奇香袭人。其形如鲜香菌一般,大约一尺方圆,当中是芝,旁边有四片芝叶。
沈图先向北方跪祝了一番,然后从身上取出一把竹刀,将灵芝四围的上轻轻剔松,然后喊一声:“起!”随即连根拔起收入天书竹简之中。
忽然从芳香中嗅着一丝腥味,沈图连忙看去,只见石洞旁,内壁之下伏着一只怪兽,生得狮首龙身,六足一角,鼻长尺许,两个金牙露出外面,长有三尺。
妙一夫人叹道:“天生灵药,必有神物呵护。这个独角神琳,又不知被何人所害,所以灵芝知道大难临头,往外逃避。”
那童子见那神兽的皮直发亮光,心中甚为爱惜,想要剥了回去,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沈图。
沈图笑道:“我之机缘仅在肉芝,此兽非善类,性极残忍,剥去无妨。它那两个大牙,削铁如泥,颇有用处,你也一并拿了回去吧。”
妙一夫人见那童子欢喜,也是哭笑不得,只得作罢,不再追究,更是介绍了齐灵云,齐金蝉的名姓来历,邀请沈图入洞府一叙。
沈图哪里还肯在此多待,推脱还有事,驾云而去!
沈图走后,齐灵云心中尤其不平,便问夫人道:“母亲,那个贼子是何人,为何与我们作对?”
妙一夫人道:“你这孩子太莽撞。你想有我在此,怎能让他将肉芝抢走?你随便就放剑伤人,如此一来,我们反倒是理亏,不得不找个机缘的台阶下来,舍了肉芝,与他结好,如今我们峨眉派仇人太多,你还偏偏要结仇。唉,也幸亏此人是我正道一脉,不与你们小辈计较,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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