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奥新斯街的过去
鱼怪的移动速度并不能算快,司维在逃亡途中确认了这一事实。
它们的移动速度相较于人类来说要缓慢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司维可以在如此多鱼怪的追击下依旧安然无恙。
但如果逃亡之路再长一点,以司维现在的基础体力,很可能无法坚持下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迄今为止,还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只鱼怪从自己的面前破窗而出,否则司维的逃亡之路会更加艰难。
身后的鱼怪群发出震天的鸣吼,对司维的耳朵简直是一次堪称灾难的折磨。
好在逃亡之路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司维在半分钟后便看见了那堵高墙的顶点,说明他距离那家旅店已经不远了!
见状,司维顿时加快了自己的跑速,很快便扫到了那家旅店开启的大门。
一个急刹车拐入了旅馆之中,司维猛地关上了大门,开始拼命调整自己的气息。
奇怪的是,当他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起,门外的鱼怪嘶吼便逐渐减弱了,直至司维完全听不见那些声音。
不过坐在轮椅上的弗瑞看起来脸色就不太好了,他推动着两个轮子,将自己的轮椅艰难地从满地杂物中推了出来,“你在干什么?觉得我开的这家旅馆是一个笑话吗?啊?!这么愚弄我?!”
司维刚刚把自己的气息调整了过来,就得经受弗瑞的斥责的质问,连忙回答道:“当然不是,老先生。只是我被一群怪物追逐着,粗鲁的关门方式只是无奈之举。”
“怪物?”弗瑞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些许的释然之色,“也是到这个时节了,那群家伙也倾巢而出了呢……”
“这个时节?”司维从弗瑞的言语中听出来了不同寻常的点,“老先生,您对这些怪物有研究?”
弗瑞从杂物堆里抓出来一根烟斗和一盒火柴,为自己点上了香烟,“呵呵,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而已。怎么?你想听听?”
“愿闻其详。”
抽上了烟,弗瑞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耐性也好上不少,愿意为司维讲述那个随着奥新斯街没落而被尘封的故事。
“很久之前,奥新斯街是小镇内最为繁华的街道。各行各业的艺术家都愿意来到此处领略奥新斯街的美丽,这里可是出了名的文化景点。
“当时街道两旁满是取材的画家和演奏乐曲的音乐家,几乎整个世界的人都向往这里,将这里称之为世界文化的璀璨明珠。
“直到某一天,有一个音乐家来到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使用什么乐器演奏,他几乎擅长每一种乐器,所有乐器演奏出来的乐器都让人如痴如醉,沉浸于音乐的涛涛浪声之中。
“每天愿意听他临场演奏乐曲的人足以排满整条奥新斯街,这也使得奥新斯街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失踪了。警方尽全力去搜寻这一位拥有神秘力量的演奏家,却发现他所提供的身份是虚假的,所有人对他面容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好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过。
“然后,整个奥新斯街就突然开始流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说每家每户出门之前必须演奏一个乐曲。或简短或绵长,总之必须进行一次演奏,否则的话此人这次出门不会收获好运。甚至如果有一天奥新斯街没有音乐萦绕,会有一个怪物亲自演奏乐曲,最后导致街道的覆灭。”
司维也看到了现在奥新斯街的下场,直接沦为了都市传说,结局可想而知,“后来有一天奥新斯街没有演奏乐曲吗?”
弗瑞却摇了摇头,“不,奥新斯街每天都遵从了那个诡异的传闻,每日必定会有乐曲的演奏。只是某一天奥新斯街来了一个家伙,他也是一个音乐家,可是他不相信那个怪物的传说,甚至大放厥词说,‘假如真的有这种怪物,那可以出来和他较量一下音乐的造诣,那个怪物必定会臣服在他的动人演奏之下!’
“结局肯定不用多说了,因为这个家伙的一席话语,奥新斯街实行了音乐一日停行动,结果……现在的奥新斯街便变成了这副模样。每到特定的时刻那些家伙就会倾巢而出,搜捕街道上的活物,你只不过是沦为了他们的目标而已。”
“那……您?”司维突然对眼前这个老先生的身份感到了怀疑,这个家伙不会就是当时的那个自负音乐家吧?
弗瑞也看出来了司维的想法,说道:“我只是一个俗人而已,在奥新斯街的灾难幸存了下来,配不上音乐家的名号。真正发起音乐一日停活动的家伙,正住在阁楼上呢。”
司维抬头,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难怪您说他没有办法离开那里。”
弗瑞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是啊,这个家伙已经活在了那个‘怪物’的诅咒里,根本不可能离开奥新斯街半步。出去又有可能遇见那些怪物,还不如龟缩在阁楼里。”
“不过这位看来对音乐也是真爱呢,”司维道,“即使是被关在了这种狭窄封闭的地方,依旧在作曲着……对了,为什么今晚阁楼的那位没有演奏乐曲?”
“这又有谁知道呢?或许是他累了吧。”弗瑞抖了抖烟斗内的烟灰,“倒是你,今天晚上你还住吗?”
司维做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就算我不住,我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啊。而且外面还有一群怪物等着把我抽皮扒骨,在这里落脚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好吧,不过你很可能还是像今天早上那样不辞而别。”
这一句话让司维瞬间意识到了非常重要的地方,“不辞而别?老先生,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弗瑞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奥新斯街人,所以你每到早上肯定会被踢出这里。否则的话,你这辈子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那以前也有和我一样的案例吗?不是奥新斯街人却误入了这里?”
“有过,但很少。”弗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只是那些人就没有你这么好运了,基本都死了或者在听见那个哑巴演奏的乐曲后疯掉了。”
在听见乐曲后疯了?
司维表示不能理解,因为他听见那些小提琴乐时还感觉挺舒适的,为什么会有人疯掉?是因为自己的SAN值太高了?还是说这也是克苏鲁的使徒权能之一?
“如果你对阁楼里的那个哑巴感到好奇,你也可以去看看他,毕竟今天的你比起昨晚的你状态要好上不少吧?”
闻言,司维露出了非常自然的笑容,当然,这也是他演出来的,“当然,因为我很享受那位音乐家的乐曲。”
第十六章:阁楼住户
司维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挂在自己房间的落地衣架上。梳理了一下自己逃亡途中因为狂风而凌乱的头发,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准备踏上复式楼梯,前往阁楼。
坐在一楼的弗瑞依旧抽着自己的烟,格外享受今晚的寂静。司维也很难想象到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有什么样的喜好,所以对这位孤独的老人也怀有一种敬佩。
复式楼梯的尽头是一扇有些脱漆的房门,乳白色的漆面残破,露出了原本木材的色彩,看得出来饱经了风霜。
司维屈指,用手背和关节轻轻叩响了房门,问道:“您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房间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司维犹豫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借居此处的时候,听见了您演奏的乐曲,我觉得非常奇妙,请问我可以再次欣赏一下您的乐曲吗?”
这一次,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响声,似乎是什么重物坠落在地的声音。司维安静地在房门后等待着,直到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您好,先生。”即使对方看不见他,司维依旧欠身行礼,“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司维,是一位学术教授。我于昨晚听闻了您的演奏,对您非常感兴趣。”
通过缝隙内,司维只能看见一点点微弱的烛火灯光在其中摇曳着,甚至连阁楼住户的眼睛都看不见。
因为对方是个哑巴,司维也不准备获得言语上的回应,便继续说道:“方便再演奏一曲么?我觉得您的乐曲十分美妙。”
殊不知,这句话好似一根细长的银针狠狠地扎在了阁楼住户的心上。他猛地关上了房门,整栋旅馆都好像在他的巨力之下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别白费力气了,他最讨厌别人夸他的乐曲。”弗瑞也听见了楼上的动静,马后炮般给出了自己的温馨提示。
如果可以的话,这句话你能早点说吗?
事已至此,司维也只能哀叹一声,在门后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很抱歉,先生。如果我的话语刺激到了您,那么是我的错。我并非有意为之,恳请原谅。”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一张纸条从门下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是递给司维的。
司维将其捡了起来,也看见了上面的文字。
那上面所书写的文字很简单,意思也很明了。
“滚”。
对方受到的刺激显然不小,司维的道歉完全无法奏效。他也只能选择退让一步,先让这位音乐家冷静一下,过一会儿或者明天再来询问一下。
“年轻人,你下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楼下的弗瑞突然说道,“咳咳……有些话我得和你交代一下,我也不想让我的房客之间出现矛盾。”
司维没有拒绝的余地,快步下楼,来到了弗瑞的面前,“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你也看见了,那家伙很讨厌别人称赞他的乐曲。”弗瑞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道,“你和他的谈话尽可能避开称赞之言。当然,诋毁他也是不能接受的,所以能少谈关于音乐的事情,就尽量少谈,懂了吗?”
司维认真地点了点头。
“另外,他只有自己想要演奏的时候才会演奏,任何人强迫他演奏,他都会火冒三丈,这一点你也必须注意。”
“好的。”司维表现得就像一个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一样。
弗瑞要交代的事情其实也就这两点最重要,其它的也不过是老年人的习惯性发言,不过司维出于礼貌,依旧听完了所有的话。
和弗瑞互道晚安后,司维回到了自己在二楼的房间。今天的睡意来得比昨晚更迟一些,效果也没有那么强烈,至少司维还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和辨析能力。
正当他准备结束在奥新斯街的第二晚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一张颜色有些枯黄的纸张被从房门下的缝隙内塞了进来。
司维此时刚上床,看见那张纸页后,又掀开了被子,来到了房门前,捡起了那张纸页。
上面的字迹司维非常熟悉,和阁楼住户递给他的纸页上字体一模一样。
“我叫威廉·奥勒弗,是一个不称职的小提琴演奏家。我不希望你喜欢我昨晚的乐曲,因为那太可怕了,如果你表示喜欢,那你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家伙。但是如果你喜欢的不是乐曲本身,而是那其中悦动的音符,那我想明晚我可以为你演奏。”
刚开始的字体和那个“滚”完全一样,可越到后面就越是飘忽狰狞,好似其主人是在痛苦慌乱的情境下写下来的字体,张牙舞爪,各个都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魔一样。
得到这种回应,完全是出乎了司维预料的。在他的想法中,自己基本是不可能再见到阁楼房门被打开的情况了。可现在对方给了正面的回应,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司维现在的线索还没有完全断掉。
门后没了动静,司维也觉得对方是回到了自己的阁楼。他也不选择继续去打扰对方。将纸条折叠好放在一尘不染的书桌上,他再一次回到了被窝中,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
奥新斯街的夜晚,令人沉醉。
曾经的光景好似还停留在我的面前,那种五彩斑斓的街道,人声鼎沸的节日……只可惜,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叫弗瑞·雷克斯,算是奥新斯街的居住者。我在这里经营一家人气还算不错的旅馆,生活还算不错,只可惜一直都没有婚娶。
我本以为这种安静祥和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我还记得一切终结的日子。
海水越过了沿海城市,如被某种力量传送了一般袭入了脆弱的奥新斯街。我们犹如亚特兰蒂斯,无助地被大海所拥抱,然后被拽入无底的深渊。
所有人都可以听见一个声音在脑海之中回荡,但我们无法辨析那种语言。那种语言超脱寰宇,不属于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物种。
流星划破天穹,载着那块巴莱姆石板降落世界,为整个世界带来全新的知识。
而我们,就好像祭品一样,被拖进了地狱,作为交换知识的代价。
但我没有死去,我怀疑我疯了,但我没有疯。
不会有人铭记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人铭记奥新斯街曾经的辉煌。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陪伴着这条承载了我岁月年华的街道,一起度过最后的余生。
这,就是我所寻求的真理。
第十七章:濒临崩溃的警长
日光透过窗帘,倾泻在司维的脸上。感受着脸上那温热的余温,他睁开了眼睛,所看见的依旧是丁达尔酒店的天花板。
今天的他头部也没有前几天的那种剧烈疼痛,只是稍微还有些困倦的迷糊。这一次司维起得比较早,因为另一张床上的姬娅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的手表指针已经恢复了正常,精确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早上八点三十一分。
司维先是起床洗漱,随后才将姬娅叫醒,趁着她洗漱的功夫翻阅着一些和传教士有关的书籍。
就是这段时间内,有人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哪位?”司维抬高了声音问道。
“司维教授,是我,莫顿。”门外传来了莫顿警长的声音,司维有些困惑,莫顿应该没有来找自己的理由才对。
他从沙发起身,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走到房门面前将其打开。
严重缺乏睡眠、疏于打理自身的莫顿正站在门外,双眼布满血丝,其状态就和前几天的司维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了?莫顿先生?”司维皱着眉头问道,“您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莫顿的表情有些难看,“实不相瞒,昨天晚上的小镇出了一点事情……
“昨天晚上我们本来是准备下班休息回家了的,可是突然接到了相关的报案,说是有人受到了袭击……”
大晚上受到了袭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司维开始怀疑奥新斯街背后的主使者现在到底是有多着急,这已经算是连续三起凶杀案件了,这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都是不可能的,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对方这样去行动?
莫顿不知道司维在想什么,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因为整个警局里当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收拾档案和文件,所以我当时就选择了一个人去。
“报案人说的案件发生地点是在汤列斯街12号,距离警局也不算太远,所以我就步行了过去。当我距离那个地方还有差不多十多米的时候,我听见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算不上尖叫,很像是液体翻腾的咕噜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手枪,朝着那里一步步挪了过去。
“在即将到达拐角的时候,我又听见了一种很沉闷的声音,并且有吮吸和吞咽的声音。小镇内很久都没有发生这种案件,但我并没有手足无措,而是保持了冷静,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莫顿警长,”司维有些忍无可忍,“您能挑重点来讲么?您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我不爱听,只是最重要的东西对办案才有价值。”
莫顿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很是不妥,添加了太多的修饰,连忙更正道:“好的,当时我看见了一个怪物正在吞吃一个人类的尸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生物,像鱼又像人,我下意识地朝它开枪了,可子弹并没有击中,而是吓到了它,使得它逃走了。”
像鱼又像人?
司维猛地意识到莫顿昨天所看见的那个怪物很可能就是自己遇见的鱼怪,连忙追问其细节,“莫顿警长,您所看见的那个怪物是不是拥有青绿色的皮肤,肌肤皱缩,身体畸形?”
莫顿有些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没错,和您的描述一样。”
果不其然!
这下司维就能确定莫顿昨晚所遇见得的确就是自己看见的鱼怪,但是鱼怪不应该是在奥新斯街内晃荡的吗?为什么在昨天晚上会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
如果用昨晚的奥新斯街出现了鱼怪来作为解释,这肯定是不能服众的。弗瑞明确表示过,奥新斯街的鱼怪在特定的时间就会出来狩猎,那为什么在那些时候别的街道没有出现过鱼怪袭击案件呢?
莫顿自己也说了,这种案件已经很久没有在小镇发生过了,这就说明这一次的事件和奥新斯街内的鱼怪没有半点的关系。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鱼怪在昨天晚上的现身?
“司维教授,”莫顿握住了司维的双手,神色紧张,“现在我个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对于这些诡异事件,您才是专家。我能做到的只有从旁辅助,所以……我希望您能尽快将其解决。”
司维的目光在莫顿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莫顿警长,你介意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莫顿并不知道司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点头表示同意。
司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将之前划破自己手指确认恩赐之力的小刀摸了出来,递给莫顿,“莫顿警长,请你用这把小刀在你的手掌上划出一道痕迹,要流血的那种。”
“为什么?”莫顿不解。
“这和办案有关,请相信我。”司维直视着莫顿迷茫且充满恐惧的双眼,后者咽了咽口水,用刀锋在自己的手掌划下了一道血痕。
鲜血从伤口涌出,量并不能算大,但也足够让司维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了。
正如他所料,莫顿的鲜血,已经被一层金色的纹路所包裹了起来。
这说明了一件事,莫顿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昨天晚上看见了那种非人的怪物,本身就不是传教士的莫顿很难接受那种来自“未知”的刺激。又因为他一晚未眠,精神萎靡,若是他再这么折磨自己,SAN值归零可能只是转瞬之间。
“莫顿警长,关于小镇内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的,不过希望您能够好好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否则您崩溃了的话,小镇的民众们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莫顿呼吸有些急促,在听了司维的话后,他便开始放松自己的气息。
“好的,我明白了。”莫顿点了点头,呼吸顺畅了一些,“我会去休息一下的,接下来的就麻烦您了。”
送走了精神状态极其不好的莫顿后,洗漱完毕的姬娅也从盥洗室中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有些事想要问问,”司维一只手展开了手中关于传教士的书籍,一边问道:“关于所谓的堕落者……究竟是什么?”
姬娅歪了歪头,表情依旧,“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昨天晚上小镇内发生了怪物袭击案件,正巧我昨晚在奥新斯街遇见了差不多的怪物,所以我想要来确认一下……堕落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这句话真的很失礼啊,”姬娅梳着自己的头发,盘起一条腿,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堕落者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人类,只是因为恩赐之力的长时间折磨,才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长时间?
既然姬娅提到了这三个字,就说明昨天晚上在小镇内袭击别人的鱼怪肯定不是最近才出现的堕落者。
最有可能的……就是从奥新斯街内偷跑出来的鱼怪!
“堕落者全是鱼人类型的吗?”司维问道,“还是说堕落者的模样会因环境等的影响而体现出不同的特征?”
“你说的第二点是对的,”姬娅打了个哈欠,“这个小镇并不算临海城市,所以鱼怪的出现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别的地方溜过来的堕落者,这样的话就说明小镇周边的安保措施做得还不够好。”
不,这不一定……
司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脑海内浮现出了全新的可能性。
那就是……奥新斯街那面高墙之外的东西。
第十八章:珍珠女郎
“你今晚要去奥新斯街吗?”姬娅坐在床上,看向正在给自己套上高领毛衣和风衣的司维。
司维点头,“是的,奥新斯街内有一个秘密我很想知道,或许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不仅仅是高墙之外,司维今天是要去“赴约”的。
奥勒弗今晚会为了自己演奏乐曲,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确定今晚缺席的话,这位性格古怪的演奏家会怎样去理解他的行为。
今晚同样是危机四伏,小镇内有鱼怪的游荡,奥新斯街内有成群的怪物追逐,只要一个不小心,司维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在去之前,你把这个东西拿着。”姬娅撑起了身子,跪在床铺上,伸长了手臂去抓司维的手提箱。
在将其打开后,她将一把造型酷似左轮的手枪递给了司维,同时给他的还有六枚崭新的子弹。
左轮枪身是银灰色的,透露出一股戾气。枪底把为深褐色的木质,摸起来很舒服。
六枚子弹的造型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颜色却是有些泛着金色,同时子弹的本体上被雕刻着很多微小的文字,意义不明。
“这是……?”
姬娅解答道:“这是你的‘老朋友’寄来的东西,手枪是寻常可见的,只要拥有射击执照就可以使用。子弹是特制的,对传教士有着很强大的伤害。”
司维眼神一动,“那么它对堕落者的伤害也会很高了?”
“拜托……”姬娅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堕落者也是传教士的一个分支好吗?你不要想当然得就把别人踢出去了。”
“呃……好吧……”司维打量了一下这把手枪后,便将弹巢推了出来,把六枚子弹挨个推入了凹槽中。
“这是你的枪套,你那位朋友为你量身定制的,佩戴在肋下的地方就好了。”
司维接过了枪套,枪套同样质地考究,牛皮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褐色也是蕴藏着一种神秘的美。
将枪套佩戴上,塞入左轮手枪。司维感受了一下腋下的沉甸感,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姬娅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道别。
——
依旧是熟悉的街道之夜,依旧是熟悉的奥新斯街。
司维这一次仍然在几乎相同的时间看见了指向奥新斯街的路牌。拐向那条充斥着未知的街道,司维没有因为昨晚的惊魂未定而感到恐惧,相反更加期待了起来。
对于一个感情处理能力弱化到现在这种程度的人来说,期待反而更能调动他的情绪,使得他对执行某种行为的冲动更加强烈。
今晚,整个街道都萦绕着舒缓的乐曲。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抵达奥新斯街,司维从来没有在刚进入街道的那一刻起就听见熟悉的小提琴声。按照常理来说,没有哪个古典乐器的声音可以在没有任何扩音设备的情况下,在这种复杂的街道内传播如此之远。
可是现在,司维听见了,那属于奥勒弗的乐曲。
街道没有再响起堕落者敲击门面、破窗而出的声音,这不由得让司维怀疑起了一些事情。
自己来到奥新斯街的第一晚,奥勒弗拉响了小提琴,所以那一晚没有堕落者的出没。
第二晚,奥勒弗没有拉响小提琴,堕落者们出现了,甚至连奥新斯街之外都遭到了伤害。
今晚,奥勒弗又一次演奏乐曲,堕落者没有出现。
这极有可能说明,奥勒弗的乐曲可以安抚“未知”的存在,阻止堕落者们在外游荡。
司维非常顺畅地来到了奥新斯街的尽头:那堵高墙面前。
朱红色的砖瓦依旧如此,看不见一丝缝隙,令人惊叹。
司维抬头看了一眼弗瑞旅店的阁楼高度,阁楼只有一扇窗户,正是面向高墙之外,是观测到高墙之外唯一的方法。
推开了旅店的大门,弗瑞坐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堆杂物之中,默默地盯着墙上的一副画卷。
这幅画卷司维看着很眼熟,和在自己世界中为柯罗所创作的《珍珠女郎》至少有七分相似。
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幅画卷中所描绘的女人和司维记忆中的珍珠女郎并不一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女人,脸上看不出一点胭脂水粉存在过的痕迹。双耳挂着乳白色的耳坠,也并不是很名贵,光在画中都能看得出来廉价。
但这个女人很美。
用很美来形容并不准确,而是司维无法使用正确的词语来进行描绘。对于这种容貌,无论是怎样的言语都只会黯然失色。
弗瑞注意到了突兀创近来的司维,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看向司维,“你也觉得这幅画很美吗?”
“是的,老先生。”司维给出了真诚的回答,“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画家竟然描绘出了如此美丽的女子。”
弗瑞难得地笑了出来,“画家并不是很出名,但这个女人却很出名。她叫作珂蒂诗·布兰特。”
珂蒂诗?
司维记得这个名字,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姬娅就告诉了他,关于未知、传教士、恩赐之力的存在,几乎都是这个女人研究出来的成果。
可以说,珂蒂诗就是这个世界的拉莱耶文化之母。若不是她奋不顾身的学术研究,整个世界的走向都有可能产生变化。
不过司维确实没想到珂蒂诗居然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
司维虚眯着眼睛,看见了画卷中有一行小小的落款,似乎是某个人的名字。
“乔·鲁柏特,这是这个画家的名字吗?”
弗瑞又一次给自己的烟斗点上了火,“是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将珂蒂诗的美貌保留在了画卷上的人。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啊……最享有盛名的人往往无法再次做出惊艳世界的成果,反而是无名之辈一次又一次地震惊世界。”
司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而是指了指楼顶的阁楼,“今天奥勒弗开始演奏小提琴乐了呢。”
“哦?他已经把自己的名字都告诉你了吗?”弗瑞吸了一口香烟,“是的,你可以上楼去看看,不过最好是在他演奏完了之后,否则他会很生气。”
司维表示明白,并且登上了复式楼梯。
第十九章:狂乐
噔、噔、噔。
司维确认奥勒弗演奏完了自己的乐曲后,才敲响了他阁楼的房门。
咔哒——
阁楼的门锁被开启了,老旧的木门缓缓开启,终于是能够容纳一人进入。
在这一刻,奥勒弗的真实面貌也出现在了司维的视野之中。
他是一个男人,年龄应该不超过四十岁,可现在他格外憔悴,俨然一副垂暮之年的模样。
奥勒弗的头发缺少打理,乱糟糟的,像是鸟窝一样。眼眶清晰可见,眼球几乎要凹陷进去,已经有皱缩的迹象了。
他的身体和外面的堕落者没有什么区别,同样骨瘦如柴,只是肤色更加正常,脊椎也没有太过离谱的变形。
“您好,奥勒弗先生,”司维鞠了一躬,“很高兴能够和您见面,也很高兴可以听见您的演奏。”
奥勒弗看了他一眼,将阁楼的门拉开,让他走了进来。
目光在阁楼打量了一下,事实上奥勒弗所居住的阁楼比司维所住的房间差不多大小,只是更加凌乱,并且没有什么装饰物的存在。
一张嘎吱作响的木床、一席有些发黄的被套、一套腐朽的木桌木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息,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
司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席窗帘,根据他对整栋建筑的方位判断,窗帘之后必定就是阁楼的窗户。只要自己可以拉开窗帘,就能够看见高墙之后的东西。
在司维进来后,奥勒弗便关上了房门,转头准备去拿自己的小提琴。
即使司维对小提琴没有任何的了解,但奥勒弗手中的那一把小提琴却带给他一种此间一绝的感受。
他不懂背板花纹、琴头雕刻、琴弦类别之类的知识,可那一把小提琴却很完美,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
距离床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书桌,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大量的草稿纸,记录下来了奥勒弗平日内的灵感。
可是草稿纸上的文字实在是太过潦草疯狂,以至于司维完全辨认不出来。
“您是要现在就演奏一曲么?”司维见他拿起了自己的小提琴,出于好奇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奥勒弗摇了摇头,从书桌表面摸出来了一根笔和一张勉强能下笔的草稿纸,写下了一行字。
“我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演奏,其余时候,我不会演奏出任何一个乐符。”
有需要的时候?现在司维更加确定奥勒弗的音乐能够防止堕落者们的出没,问题就在于高墙之后的东西了。
姬娅说了,鱼怪型的堕落者不可能出现在非临海城市,除非是偷偷溜进来的。但数量那么庞大的堕落者队伍,怎么可能都是偷偷溜进来的?
很有可能,在高墙之外的景致,就是一片苍茫的虚空之海。
见奥勒弗现在不准备演奏乐曲,司维便有些怀疑奥勒弗为什么会让自己进来。
昨天的奥勒弗表现得非常抗拒,甚至不愿意看见司维的脸。但是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奥勒弗是经历了怎样的心境转变,才促成了现在的情况?
奥勒弗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专心致志地在草稿纸上书写着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你是什么人?”
司维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应该说了,我是一位教授。”
“但你很不寻常。”奥勒弗写字的速度很快。
看见这句话,司维立刻警惕了起来,询问道:“我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奥新斯街一共来过十二位客人,但他们在听了我的演奏之后都疯掉了。只有你,你说我的演奏非常美妙。”
司维确实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作为克苏鲁的使徒,对于这些东西的抵抗力肯定优于常人,但他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优秀到这种程度。
“或许是我比较特殊吧?”司维装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从小我就喜欢一些别人不怎么喜欢的东西。”
奥勒弗看着他的眼神中明显藏着一分怀疑,但碍于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写字,“以后你不要再回到奥新斯街了。”
“为什么?”司维道,“我来奥新斯街就是寻求一份真相,可是您却要我对真相置之不理吗?”
咚!
奥勒弗听见这句话,一拳头突然砸在了哀嚎不止的木桌上。他此刻格外愤怒,连写字的动作都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那种东西下保持自己的神智!我们都是人,但它们不是!它们可以掌控一切,扰乱真实。我们能做的只有被动接受,绝对不能去探寻其中的秘密!”
司维眼睁睁看着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诚恳地回答道:“非常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是否去探寻真相,这将由我自己的判断来进行。现在,能请您告诉我,阁楼的窗户之外,有什么东西么?”
一听见司维提到窗户之外的东西,奥勒弗的面庞顿时一片惨白,对前者的话感到不可置信。
在这个瞬间,司维的耳朵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一只手在这时扒住了司维的肩头,奥勒弗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一边跺着脚发出巨大的噪音,一边拉着他冲到了阁楼的门口,拉开门,将他猛地推了出去!
好在司维及时反应了过来,才没有从阁楼的楼梯上滚下去。可是阁楼的大门已经完全关闭了,无论他怎么去敲击门面,都得不到内部的一点回应。
小提琴的声音再度奏响,可这一次的乐曲却比司维听见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癫狂!
琴声宛若魔鬼恸哭,天堂之上不可能出现这种音乐。这种声音刺激着司维的双耳,简直就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折磨!
这种怪异的乐符充斥在旅店的每一个角落,其中好似夹杂着生物的惨叫。司维捂着自己的耳朵,却无法抵挡其涌入自己的大脑!
他的视野逐渐模糊,黑暗之中有火焰升腾,无数的幽魂围绕着那团火焰翩翩起舞。周围是望不见尽头的深渊星空,巨兽的咆哮响彻整个空间。
悠扬的笛声穿透世界,柔和地撞入了司维的耳廓,诱发了他无法抵抗的睡意涌入。
这一次,他没有在旅店的床上睡着,而是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那么同理,他这一次醒来的地方,也不一定会是丁达尔酒店的……房间内。
第二十章:没落的繁荣
声音嘈杂,将昏迷中的司维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熙攘祥和的街道,衣着各异的行人们在并不算太过宽敞的街道上摩肩擦踵。不同音色的乐器也在演奏着美妙的音乐。
但这里,并不是司维所熟悉的地方。
路过的人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司维,不明白大白天为什么有人躺在地上睡觉。
司维顿感头部一阵刺痛,有一种奇怪且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又在片刻之后消失掉了。
“你醒了?”很熟悉的声音。
司维扬起了头,虚眯着眼睛,硬扛着日光看见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人。
这个人,正是之前司维在夜晚遇到的老人,也正是他将那枚进入奥新斯街的硬币交给了他。
“你是……”
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为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司维环顾四周,周围的建筑风格是如此的熟悉,但在他的印象之中,这里不可能出现这么多人才对。
因为这里……是奥新斯街。
这一瞬,司维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老先生,我现在……是在梦里吗?”
“很聪明,”老人点了点头,“没错,你是食梦者,现在的你就处在梦境之中。只不过,这不是你自己的梦,你已经来到了别人的梦里。”
“那么……您呢?”司维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既然这已经是梦境了,那是否也能说明……您本人也是传教士的食梦者?”
老人回答道:“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想必没有我回答的必要了吧?”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么既然是梦境,我该怎么离开呢?我只是一个刚刚成为食梦者不久的传教士,还不懂得怎么去运用我自己的力量。”
“这一点就很简单了,”老人拄着拐杖,这根拐杖看起来并不一般,因为在其与地面解除的一端是灿金色的,“只要你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你的恩赐之力就会自动消失作用。”
司维一愣,“我心中的答案?”
老人含笑颔首,“恩赐之力是源自于‘未知’所给予的力量,体现在一个人的精神层次上。当你一直被困扰在一个地方时,就算你不刻意去使用恩赐之力,那股力量也会为了你自己而服务。所以解除你的困惑,就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唯一的离开方式。”
这位老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司维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确认了这一点,他的言论之中都透露出来了他对恩赐之力的独到见解,若不是一早就知道珂蒂诗是个女人,他都会怀疑这个老人会不会就是珂蒂诗本人。
“这里,是奥新斯街尚存的时间节点。”老人指向了熙攘的人群,“也是奥新斯街消失的开始,去寻找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吧,我相信你知道这是谁的梦境。”
梦境的主人,只可能是两个人。
一个是居住在阁楼的奥勒弗,另一个就是旅店的老板弗瑞。但无论这个梦境是谁的,理论上可以提供给司维的线索都是相同的。
唯一的区别在于,奥勒弗应该是直面过“未知”,并且保存了自己神智和辨析能力的人。假如说这是奥勒弗的梦境,那么司维也有可能面对导致奥新斯街消失的真凶。
“在这里,是没有人可以看见你的。”老人突然补充了一句,“你只是在梦境过去之中辗转的过客,没有人会注意到你。”
司维感到了奇怪,因为周围行人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才对。
当他转过头来,再度正视人群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虽然行人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但是聚焦的点并不在此处。
看向自己刚刚所躺的位置,有另外一个流浪汉取代了自己,而在奥新斯街这么一片繁荣的地方,出现这种流浪汉肯定是很不寻常的,自然会引来别人的目光注视。
司维尝试了一下去触碰行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行人的躯体,无法做到触碰的交互。
“老先生,您……”司维刚想提出一些问题,便看见老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相隔十数米的人群之中,背对着他,冲他摆了摆右手的手背。
在他右手的手背上,有着一个图案,那个图案和硬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
司维顺着人流前往着自己记忆中的位置,因为他无法触碰到人群,自然也不会因为人群的拥挤而被拖延步伐。没有时间的要求,没有堕落者的追逐,司维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在领略奥新斯街人文风景的同时,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在他醒来的那短短十几秒内,音乐还没有停止过。但在司维彻底清醒过来后,音乐便没有再响起过了,四周的墙壁上贴着音乐一日停的宣传海报,今天应该就是弗瑞口中,奥新斯街消失的那一天。
没有经过多长的时间,司维便来到了记忆中的弗瑞旅店,这一次没有高墙将他拦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精美的装饰拱门。
在拱门之后,是一片唯美的池塘。池塘不大,盛开着各色的水上植物,为整条街道增添了光彩。一个很小的凉亭坐落在池塘之上,不少情侣再次稍坐片刻休息。
不同种类的鱼也能在不同的水域环境下生存,司维辨认不出来这群堕落者的鱼类,但也不能否认它们不不能在池塘中生存。
所以,那些堕落者其实并不是外来入侵,而是本土生长,只不过是环境使然,才变成了鱼怪的模样。
司维并没有前往池塘,因为他需要先确认这是谁的梦境。
吱——
旅店的大门被游客推开,司维也趁着这个机会溜了进来,打量着这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的旅店。
一楼唯一的区别就是杂物消失了,弗瑞也是中年的姿态,眉宇之中满是自信和飒爽。
二楼依旧只有那么一间房,导致进来的游客兴致全无,选择了转身离去。
心高气傲的弗瑞冷哼一声,继续坐在了自己的接待处桌后,一个人抽起了闷烟。
“弗瑞先生!”楼上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磁性十足,令人着迷,“我想接着租用一下阁楼,您看可以吗?”
司维仰起了头,更加年轻的奥勒弗正站在复式楼梯上挥舞着自己的手,朝弗瑞打着招呼。
“随便。”弗瑞也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
奥勒弗……以前并不是哑巴?
难道说是因为“未知”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所以他才变成了哑巴吗?
第二十一章:亚特兰蒂斯
司维没有获得任何有效的情报。
虽然他可以无视人群和建筑物的碰撞效果,但即使是进入了阁楼之中,监视着奥勒弗的一举一动,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奥新斯街尚在期间的奥勒弗极度自负,虽然未曾享有盛名,但他对自己的标准已经拔高到了顶尖音乐人的水准。
由于音乐一日停的影响,奥勒弗一整天都没有去摸过自己的小提琴,而是趴在阁楼的圆窗处,观察着外面的人群。
司维盘腿坐在地板上,他可以产生交互的只有脚下的东西,其余地方所触碰到的都无法产生任何的影响。
否则的话,他连上二楼都做不到。
一整天悄然过去,正当司维开始怀疑这一整天是不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萦绕在他的心头。
这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陌生在于他从来都没有感知到过这种奇异的感觉,而熟悉……则是因为他好像在数百万年之前就已经捕捉到了这股感觉一样。
矛盾,却莫名其妙地合乎情理。
天空的颜色逐渐浑浊,原本奥新斯街的天空应该是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可现在的天空颜色却愈发浑浊,像一潭死水,随时准备倾盆而下。
【……】
有什么声音在天空中回荡着,司维皱起了眉头,起身站在阁楼的窗边,越过奥勒弗的头顶看向窗外的动静。
窗外,奥新斯街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行为。
时间宛若静止,唯二可以行动的,只有司维以及有些慌张的奥勒弗。
“怎……怎么回事?”奥勒弗浑身开始冒出冷汗,看着外面那诡异的一幕,“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动了?朋友们!你们听得见我的话吗?!”
霎时,站在池塘边的所有人都扭过了头来,仰起了一定的角度,凝视着阁楼的方向。
又或者说……是看着奥勒弗。
如此诡异的一幕着实让奥勒弗被吓了一跳,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着身后爬去,“怎……怎么回事?”
可是好似有一股力量在他身后构建出了一面墙壁,阻挡了他后退的道路。他必须直面窗外,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威廉·奥勒弗,】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张口,男声、女声、孩童声、老人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又夹杂着某种奥勒弗和司维都无法辨别出来的旋律,构成了传达至司维和奥勒弗耳内的魔音,【挑衅为吾所憎恶,本应降予裁决之罚。介于汝于乐理的喜爱,勉强给予一次机会。】
奥勒弗双手和双腿不住的颤抖,在司维无法感知到的领域,有一股强大到了极点的力量压迫着他脆弱的灵魂,将其神智掌握在手中。对方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让奥勒弗魂飞魄散,SAN值归零。
“不……不!算我求求您!上帝,放过我吧!我不是刻意如此,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奥勒弗跪在地上,朝着浑浊的天空不停地祈求着。司维什么也看不见,他只知道窗外的所有人已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掌控,却看不到奥勒弗所看见的景象。
对方没有给出回答,奥勒弗仍然在祈求着,但在接下来,祈求的声音便消失了。
奥勒弗不可置信地捏着自己的脖颈,支离破碎的音节从自己的喉咙中挤出来。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因为他的不自量力而付出了代价!
【拿起乐器,奏响乐符。】楼下的所有生灵仍然在重复着那位“未知”的话语,【这是汝的末路,也是汝之“真理”。】
轰——!
天降甘露……或者说天降洪涝,大量的海水从天上灌溉了下来,淹没了整条奥新斯街。数以百计的民众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化作洪流之中的残渣。
一股巨力作用在了这片狭长的空间,连司维都感觉到了有人压着自己的两肩,把自己死死地压在地板上,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海水,越来越多。
奥新斯街,越沉越深。
亚特兰蒂斯的历史在奥新斯街重现,这原本繁荣昌盛的街道,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沦为可悲的都市传说。
海水从阁楼的窗户内涌了进来,淹没了司维。在隐约之中,他听见了砖瓦堆砌的巨响。那堵高墙正在被搭建,隔绝了街道尽头的池塘。
这个时候,司维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对方一定要修建那堵高墙?
在司维目前所拥有的信息之中,那堵高墙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任何的理由将池塘封闭起来。
可是“未知”这么做了,原因却并不知道。
这说明墙后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至少是对于“未知”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不需要这么精心保护。
而且,对于奥勒弗来说,只有他才能看见墙外的东西。
那么,这就代表了一件事。
在高墙之外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未知”本尊!
没错,“未知”不希望别人看见他,但却要听见奥勒弗演奏的小提琴乐。
如果奥勒弗没有演奏,它就会发怒,让堕落者们在街道游荡觅食,寻找着下一个受害者。
既然如此,这就可以说得通!
那么接下来司维所需要做的,就是去掀开窗帘,见证窗帘之后的东西!
虽然秘术者的秘密司维还是一筹莫展,但是能解决眼前的一个谜题,说不定就能获得下个谜题的线索。
而且他也非常好奇,这位“未知”是否和将自己召唤过来的旧日支配者们有关系。假如有关系的话,那么对方看在自己身为克苏鲁的使徒,也许会给自己一些提示或者帮助也说不定。
那位老人的身份也是一个谜团,或许他就是旧日议会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也说不定。
在大脑高速运转,得出了这些结论和信息之后,司维整个人已经被海水包裹了起来。
即使是在梦中,周围所带给他的感觉依旧是如此的真实。他渐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死亡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同时也在宣告他食梦者能力的消失。
第二十二章:弦外之音
司维醒来了,从食梦者的能力之中脱离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他的睡眠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以至于他睁开眼睛时,所看见的依旧是奥新斯街内旅店的木质天花板。
奥勒弗的乐曲声已经停了下来,那使人为之疯狂的乐曲也迎来了自己的终章,在万籁俱寂之中消弭。
司维晃了晃自己的头,这一次在使用食梦者的能力之后,他的头倒不是很疼,可能是适应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持续时间并不算长。
起身,司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再次来到了阁楼的大门前。
噔、噔——
奥勒弗听见了司维的敲门声,缓慢地挪着自己疲倦的步伐,为司维打开了门。
奥勒弗的双眼布满血丝,本就不健康的肤色更加苍白干枯。嘴唇干裂,皮肤松弛,皱纹遍布。
“方便让我进去一下吗?奥勒弗先生。”司维如此说道。
有些犹豫,奥勒弗并不知道司维进入阁楼的原因。在他的认识中,司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选择了踏入奥新斯街,甚至还喜欢自己癫狂乐符的年轻人。从他的身上,奥勒弗看不出来一丝和“未知”有关的元素。
奥勒弗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个年轻人,索性将他放了进来。
司维道了声谢,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房间依旧是那副脏乱差的模样,用于遮挡窗户的猩红色窗帘轻轻飘动着,似乎有被拉开过痕迹。
“奥勒弗先生,”见奥勒弗关上了门,司维没有做出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窗帘的举动,而是选择了交谈,“您现在说不出话了,对吗?”
奥勒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好像在说,“你看看现在的我,难道像是能说话样子吗?”
“以前的您,应该可以正常说话的吧?那到底是谁毁了您的嗓子呢?”
一听见这句话,奥勒弗浑身一颤,瞳孔一定程度的扩大。他看着司维,万万没想到司维居然会知道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毁掉您的嗓子呢?这一直都是我很疑惑的一点。”司维的目光渐寒,“按理来说,‘未知’要求的仅仅是你演奏乐曲罢了,毁掉嗓子实属多此一举。可对方依旧这么做了,这就说明对方不希望你说出来什么。
“奥勒弗先生,您应该已经直面过‘未知’了吧?”
咚!
奥勒弗猛地跪在了地上,很明显是腿软了,恐惧舔舐着他脆弱的灵魂,为他勾起那一天的记忆。
“像您这种直面了‘未知’,不仅没有成为传教士,甚至还没有疯掉的案例,还真是少见。”
传教士是获得了恩赐之力的人,奥勒弗这种情况肯定不可能得到恩赐,自然不是传教士。
奥勒弗摇着头,干涩的双眸拼命地挤出泪水,恳求司维不要再接着说下去。
但司维不会停下来,因为真相即将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奥勒弗先生,请告诉我,你现在是否连书写出‘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了?
“在‘未知’的监视下,你无法说话,无法书写下真相,甚至连楼下的弗瑞都不知道你究竟面对着什么样的情况。”
这时,在司维提到了弗瑞这个人时,他注意到奥勒弗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从恐惧,变为了……疑惑。
“等一下,”司维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不知道弗瑞是谁?”
奥勒弗虽然仍在害怕,但对于司维的这个问题依旧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不认识弗瑞?
这一点绝不可能,因为司维见证了他们的记忆,奥勒弗甚至和弗瑞交谈过。
等等,自己所看见的记忆……究竟是谁的?
老人只告诉他那是梦境,并没有确切地点明是谁的梦境。从一开始自己对梦境主人的判断,就是他的妄加臆断。
但如果说那段记忆并不属于奥勒弗的话……那还能是谁?弗瑞?还是那个老人?
嗡——
一种奇怪的、类似于琴弦震颤的声音响了起来,奥勒弗立刻从地面上蹿了起来,去抓住了距离自己半米远的小提琴。
而那个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司维扭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一阵狂风席卷了进来,窗帘被狂风所掀动,在半空中飞舞着。堪称灾难般的声音蜂拥而至,从小小的窗户外灌了进来。
奥勒弗握着琴弓和琴身,弓与弦彼此摩擦,演奏出来的乐曲却和窗外的声音近乎相同。
两方的魔音灌入了司维的脑海之中,却出奇地没有让司维感到难受。
狂风掠过了司维,连他的发丝都无法掀动一分一毫。但这份狂风狂躁地扑打在了奥勒弗坚毅的面庞上,几乎想要将他的琴弦扯断!
司维看不见窗外的东西,窗外一片黑暗,他却连向前一步都做不到,更别提躬身去看。
所以,他只能回过了头来,将希望交付在演奏乐曲的奥勒弗身上。
然而!当司维看向奥勒弗的瞬间,他就明白,已经晚了。
现在的奥勒弗已经完全不是司维所认识的模样了。他这一次不仅仅失去了自己的嗓子,甚至还失去了自己的双眸。
眼眶之中没有任何的内容物,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淌了出来。液体散发出来了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反胃。
此刻,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木偶,一具行尸走肉。单调地拉动着琴弦,发出刺耳的声响,失去了灵魂。
毫无疑问,他死了,死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旅店阁楼内。
司维明白,要是奥勒弗一直这样以尸体的姿态拉动着琴弦,那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他无法移动,甚至做不到后退。司维唯一可以进行的动作,只有双手可以体现。
所以,他掏出了自己肋下的那把手枪。
他不带有任何的负罪感,理性让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而且在他面前的根本已经是一具尸体,让尸体不会行动,这才是他的目的。
“真理永存,愚昧必亡。”司维说道。
随后,他扣下了扳机。
嘭!
绚烂的火焰从枪口喷出,子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奥勒弗的面前,将其贯穿,粉碎殆尽。
最后的音符,也在枪响之后,从琴弦和琴弓的接触点传了出来。
没有鲜血,只有黑色的液体。
现在的奥勒弗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堕落者,他疯掉了,理智全无。
狂风在确认奥勒弗死去之后平息了,司维也可以移动自己的双腿。他收起了手枪,最后看了一眼失去了头颅的奥勒弗,默默地回过了身。
在窗外,只有一片黑暗。
也许还有点点红色和白色的光芒,以及司维所想要寻找的真相。
第二十三章:主教
窗外是一片虚无缥缈,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算不得空虚。
这里充斥着令人感到压抑无比的气息,至少司维在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的呼吸十分困难。
在确认了奥勒弗死去后,司维翻过了窗户,踩在了不知地面在何处的无边星空之中。这里的色彩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各种颜色都冗杂在了一起,每一秒的颜色都在变化,堪称精神污染。
司维在这里看不见任何生物,原本的池塘消失掉了,这片虚无之海已经吞没了这片不大的空间,但在司维的角度来看,根本就没有边际。
这里脱离了时间的束缚,没有秩序的存在,混沌一片,尚未得到开辟。
理论上来说司维是看不见东西的,因为虚无之海内没有光。现在司维的视觉所捕捉到的纯粹是他大脑内投射出来补足画面感的景物,真正的虚无之海在任何一个智慧体眼中看来都是不一样的。
但,有一个极为突兀地东西闯入了司维的视野之中。
那是光,真正意义上的光芒,填补了这个没有颜色、没有基本法则的世界,让司维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人形态的东西。
它被笼罩在一片虚无之色中,司维看不见它的脸,看不见它的服装,只能辨别出来轮廓。
“你是谁?”司维提问道,“你就是所谓的‘未知’吗?”
“不要轻易对眼前的事物妄加揣测,这样会影响你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那人开口了,虽然司维无法看清他的嘴唇张合,但他确实发出了声音,并且是个男人的声音,“你只需要知道‘我’站在你的面前,这样就足够了。”
司维并不觉得自己印象中的克苏鲁长这样,“那你到底是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你暂时还没有得到答案的资格,”那人道,“但是你可以得到一个称呼我的资格,你可以叫我……主教。”
主教?是真正意义上的主教,还是国际象棋里面的主教?
司维皱起了眉,“那你也是‘未知’中的一员吗?”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无论我给出怎样的回答,在你的心中都只会过滤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哦?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主教似乎在低笑,但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
司维问出了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创造出奥新斯街这种都市传说?只要你想的话,创造一个不会把别人卷入其中,只让奥勒弗一人存在的空间不是很轻松的吗?”
主教回答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奥新斯街的始作俑者并不是我,我最多算是一个接管者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凶其实另有其人?而你只是一个无辜者?”
“当然不是,”主教摇头,“包括奥新斯街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指导的。”
司维一怔,正欲质问什么,却突然看见主教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那一个让司维无比熟悉的图案,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个图案,和那个老人手背上一模一样!
“你就是那个老人?”司维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质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边操控奥新斯街事件的发展,一边诱导我执行到眼前的这一步?”
主教给出了令司维无法理解的回答,“因为我想见证……过去与未来的相似性。”
“什么意思?!”
“你无法理解现在的我,因为我们之间还相隔太多太多。”主教似乎在叹息,整个虚空之海也因为他的叹息而闪耀着淡淡的荧光,“奥新斯街的秘闻将伴随着奥勒弗的死亡而消失,没有人会记得这条悲哀的街道,也没有人会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还是想要得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那就去杀了弗瑞吧……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
主教话音刚落,司维便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转,被一股巨力从床边推了开来!
而在被推开之前,他的动作保持着刚才准备踏入虚空之海的姿势,就好像在当时突然睡着了。
难道刚才……是自己食梦者的恩赐之力被强行发动了?
司维更加确定主教就是“未知”的一员,只是他做到这份上的目的不为人所知。
介于主教已经给出了最准确的提示,司维短暂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便离开了阁楼,一路来到了底层的接待处。
此刻的弗瑞仍然盯着珂蒂诗的画像,平静而祥和,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眺望着沉沦的夕阳。
“弗瑞先生,”司维拿出了自己的手枪,抵在了弗瑞的后脑勺,“有人告诉我,你会提供一些消息给我,希望这并不是谎言。”
“哼,既然你都把枪对着我的头了,那就说明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完成了。”弗瑞没有一丝慌乱,看似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我就是你们要寻找的秘术者。”
司维早就该知道这件事,奥新斯街是直接被未知之力毁灭殆尽。奥勒弗活着也就算了,因为他必须为了诅咒而付出代价,可弗瑞的存活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直面了未知,活下来了,并且获得了恩赐之力,成为了一名传教士,并且作为未知的眼线监视奥勒弗,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我想知道你坚持这么久的理由,想必并不是因为未知让你活着,你就选择了活下去吧?”
弗瑞淡定地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的烟斗,“呵呵,所谓传教士只是一个骗局而已,在你获得了恩赐之力的那一刻起,你本身就成为了未知的奴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传教’而已。珂蒂诗把这个职务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司维没有插嘴。
“我坚持这么久的理由,只是因为我对这条街道还有留恋罢了。若不是这种原因,我也可能变成堕落者的一员了。很无聊吧?这种理由。”
“不,”司维沉默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或许这就是你想要寻找的真理吧。”
“真理么……这还真是一个难以触及的伪命题啊……”弗瑞笑了,点上了自己的烟斗,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
司维闭上了眼睛,然后扣动了下一发子弹的扳机。
第二十四章:狼首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天花板。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姬娅趴在自己身边,探了张脸过来,几乎填满了司维的整个视野,“今天醒得还真晚呢。”
“现在几点了?”司维没有从床上爬起来,而是直接问道。
姬娅坐直了身子,看向墙上的挂钟,回答道:“快中午了,你现在起床洗漱,也许还能赶上午餐。”
“现在的调查怎么样?”司维又问道。
“还好吧,”姬娅道,“昨天莫顿听了你的话,在自己家里睡了一整天,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也没有胡言乱语什么的。”
是这样吗……看来应该是随着奥新斯街事件的解决,困扰着莫顿警长的精神攻击消失了吧。
司维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穿衣洗漱,“那我们抓紧点时间吧,今天应该就能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
姬娅疑惑地看了一眼司维,估计是不明白为什么司维可以得出这种结论。
——
洗漱完毕,享用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司维和姬娅便启程前往了警局,见到了莫顿警长。
“什么?所有事件都已经解决完毕了吗?”莫顿有些惊讶,“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啊!”
司维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办法讲述原因,但总之和奥新斯街相关的事件是不会再发生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正当司维以为莫顿会义正言辞地否认他时,后者却摆出了一脸的疑惑,“奥新斯街?那是什么?一条街道的名字吗?”
司维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了主教所告知他的话语。
奥新斯街的秘闻将伴随着奥勒弗的死亡而消失,没有人会记得这条悲哀的街道,也没有人会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奥新斯街已经彻底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连最后记住它的人们都丧失了对其的记忆了吗?
作为一条本不应该毁灭,同时也不再应该存在的街道,或许这就是奥新斯街最好的结局也说不定。
“没什么,我说错了。”司维如此回答道,“凶杀案的凶手已经死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短时间内小镇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件了吧……时间会论证我的结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但我毕竟还是小镇的警长,应该要进行的基本工作还是要继续进行的。但司维教授您所带来的答案会是小镇内最好的一记定心丸。”
这话也只是说着好听,事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相信司维所给出的答案,毕竟这实在是太扯淡了。
莫顿甚至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到,司维就告诉他事情已经被解决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接受。
他也只是看在司维的面子上给出了这种应付式的回答,今后一段时间内,想必搜捕和调查工作也许一直继续下去。等到时间冲淡了所有人对这场案件的记忆,他们才会相信司维的话。
司维也没有强迫莫顿相信自己的话,他也拿不出证据,毕竟奥新斯街已经消失了,连带着旅店二楼的钥匙。
唯有主教给自己的那枚古铜色硬币,依旧躺在自己的衣兜内。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奥新斯街的存在,那么先前交付委托的林斯特太太还会记得这件事吗?
在和莫顿警长告别之后,司维便和姬娅回到了林斯特太太的住宅,向她确认了这件事。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林斯特太太并不记得自己委托过传教士,关于她丈夫的死也被修正成为了:失足跌下楼梯,导致颅内大出血,最后抢救无效死亡的结果。
而林斯特太太一开始就支付了所有的委托金,司维也并不需要去索要对方不记得的这笔委托金,足足有六万勒姆。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教授。”姬娅突然开口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奥新斯街了呢?”
这个问题,远远出乎司维的预料。
“你记得奥新斯街?”
姬娅颔首,“是的,就是那个小镇的都市传说吧?我当然记得。但是为什么……别的人都不记得了?甚至我刚才在街上随便找了个人询问,他们都说我疯了。”
没想到姬娅居然记得奥新斯街的存在,难道说是因为其作为自己的助手享有知情权吗?主教不像是那种人,可为什么姬娅的记忆没有被修正?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司维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背后的原因,暂时只能将其当做一个未解之谜搁置一旁。
因为现在的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抗在肩上。
“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行程了吧?”
姬娅听到这个问题,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掏出来了一个记事本,开始浏览起了二人近期的行程。
“嗯……暂时没有了,但是听说学院那边最近会参加一个什么活动,或许你也会收到邀约也不一定。”
司维穿越过来所遇见的第一个警员也和他说过,原·司维教授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拉莱耶文化研究者,又是一位考古学教授,受到学院方面的邀请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司维只希望这个邀请暂时不要来得太快,毕竟旧日议会那边给出的任务,他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来完成。
“那就让我们启程前往阿克拉仲吧,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姬娅纠正了他话语中的错误,“对于我来说,是前往;但对于你来说,是回到才对。”
司维并没有在意这些,右手揣在衣兜,抚摸着那枚冰凉的古铜色硬币,感受着纹路的疯狂,将自己的目光眺望向远方。
——
“这里有一封信!”某处的邮政所内,一名职员正在为成堆的纸质信件分门别类,却从中挑选出来了一份黄色信封,火漆印记呈狼头状的信件挑选了出来,“又是寄给那个司维教授的信!”
另一旁,被信件压垮了的职员从信件山内探出了头,“又是给司维教授的?还是狼头火漆吗?”、
在这个世界,每个地区所使用的火漆样式是不同的,不同贵族所使用的火漆也是如此。这个狼头火漆就是典型的地区火漆,邮政所的职员已经看见这中狼头火漆很多次了,也非常熟悉。
因为这个人和司维教授至少有三四次的信件交流了。
司维教授一般都神出鬼没,所以他们都是寄给司维所在的学院,然后由学院转交给司维。
至于信件的内容,他们并不关心,因为那和他们无关。
也好在他们没有过于浓郁的好奇心,否则的话……在打开信封,看见信纸内容的刹那起,他们也将被诅咒,化作狼首之下的食物。
第二十五章:真理之船
船只摇晃,司维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只手撑开书页,阅读着上面的文字,一边端起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口。
“你不怕晕船吗?”姬娅坐在他的对面,用手梳着柔顺的头发,“很少会有人像你这样在坐船的时候看书。”
司维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平衡感比较好吧,我倒是不怎么晕。而且这本书上所写的东西我很感兴趣,所以多看了一下。”
闻言,姬娅也来了兴趣,走到他的旁边,在司维的身侧坐了下来,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将书籍的封面呈现给姬娅,后者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乔·鲁柏特精选画集》?这个人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我有幸见过一次他的画作。非常漂亮的写实风,不由得让我发自肺腑地想要观摩他的所有著作。”
这本书司维并不是买到的,这位乔·鲁柏特的名气实在是太小了,一路上司维询问过很多人,都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而这本精选画集,还是司维在一堆垃圾里面捡到的。
说来也巧,司维在上船之前感觉到了腹部一阵绞痛,便去了一趟厕所。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这本书被插在垃圾堆里面,司维也把它捡了回来。
简直就像是有谁故意放在那里的一样。
画集的包装还算完好,封面什么的没有遭到破坏,只是有一些污渍和尘土。
令司维意外的是,这位乔·鲁柏特并不局限于一种画风。写实、抽象等等,甚至连绘画的类型都不止于一种。
而且这位画家的每一幅作品都有相当高的艺术水准,就连司维这种门外汉都觉得非常好看。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位多才的画家一点都不出名呢?
噔、噔、噔。
有人敲响了司维房间的门,姬娅起身,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是一位水手,肤色黝黑,肌肉健硕,和生长在都市的司维明显不是一类人。
“司维教授,快抵达目的地了,准备好收拾东西下船了。”
司维合上了画集,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水手摆了摆手,示意着没什么,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去进行船只停靠码头的准备工作了。
关上了门,姬娅看了一眼并没有被胡乱堆放的衣物,感慨道:“还好在森林里面把你的脑子撞出问题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估计这一地都是衣服和书籍资料。”
司维非常自然地看向了姬娅,对方也只是感慨,并没有提出什么质疑,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多此一举去掩盖什么了,避免画蛇添足。
阿克拉仲是一个沿海城市,算是一个大型城市,经济也比较发达,渔业尤是如此。
穿越过来的司维并不是在沿海城市长大的,你如果真要问他一些关于渔业的事情,他肯定是一个字儿都答不出来。
下了船,司维刚琢磨着怎么解决原主父母的事情,姬娅就提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你不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吗?”
“祭……祭拜?”司维愣了一下,不成想原主竟然也沦为了孤儿的地步。
这也不是辱骂或者嘲讽,即使司维对这个世界的父母完全不了解,但为了真实感,他也不得不照做。
“哟!这不是司维吗?”在充满鱼腥味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皮质围裙,上面沾满了鲜血的中年渔夫冲司维和姬娅摆了摆手,“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后,终于知道回来了?”
“你好,”司维不认得这个人是谁,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渔夫大笑一声,“看来外面的世界确实把你的棱角给打磨平整了啊,现在你说话终于不带着戾气了,真希望你的父母也能看见现在这么和善的你。”
等等,原主性格真的这么恶劣吗?
司维总觉得自己是在修正原主名誉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给,阿克拉仲现在的地图。”姬娅从挎包内掏出来了一份阿克拉仲的详细地图,“你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你父母被安葬的地点似乎也搬迁了,拿着现在的地图应该更好找一些。”
阿克拉仲的“真理之船”的确是让司维着急,不过姬娅都做到这份上了,不去实属说不过去。
墓园也不是很远,阿克拉仲海边的居民们几乎都认得司维,也很贴心地为他指出了其父母被安葬的地点。
甚至乘坐马车,车夫看在司维现在变化这么大的份上,也没有收一分钱。
司维拗不过这些和蔼的居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收回了自己的钱包,走向了空旷的墓园。
在这个世界,人们下葬的地方也要讲究所谓的“风水”,在他们看来海洋就象征着未知,安葬的地点越靠近海洋就代表着对未知的亵渎。很少会有人将自己安葬在临海的墓园,这也使得这里的墓碑数量很少,每一具尸体所能“拥有的空间”也更加宽敞。
来到了“自己”的父母墓前,司维看着墓碑上两个陌生的名字,陷入了沉默。
姬娅没有来打扰他,而是抱着一本书,坐在了相隔数十米的树下,接着明媚的日光读着书页还有些温润的书籍。
“二位,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司维蹲了下来,将路上买来的白百合放在了他们的墓碑前,“至少我的灵魂不是,很抱歉借用了你们孩子的身体,不过我也实属无奈,毕竟把我送到这个世界上的不是一般人。”
和已经逝去的二位唠嗑了一下,司维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回到姬娅的身边,后者看了一眼他的双眼,问道:“扫完墓了吗?”
“嗯,我们走吧。”司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也是装给姬娅看得,要是自己独自一人扫完了自己父母的墓还活蹦乱跳、精神奕奕,那确实有不小的问题。
这座墓园没有守墓人,理由是上一任守墓人辞职了,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所以都是由阿克拉仲的警方暂时代为管理。
这些都不是司维所在意的重点,那艘所谓的“真理之船”,才是司维此行的目标所在。
第二十六章:乔·鲁柏特
司维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认识自己的渔夫,询问道:“朋友,我想问一下最近一共有多少船只停靠码头啊?”
渔夫用看着弱智的眼神看着司维,“有多少船只?你还不如问我每天都有多少船只停靠。阿克拉仲可不是什么小城市,你以为我们会每天都站在这里计数吗?”
这人说的话也有道理,司维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姬娅坐在几百米外的咖啡厅,唯有店内才能隔开海水和鱼腥味的混杂,她也不想浑身都染上一身臭味。
所以现在正在进行调查的只有司维一人,他拿着笔记本和签字笔,站在码头远处观察着停靠的船只,和周围的渔夫水手们交谈,做着详细的记录。
但这种行为所换来的线索并不可观,他在这里站了至少有两个多小时了,真正有用的情报可以说是无。
正当他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朋友,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不觉得两条腿酸痛吗?”
司维扭过了头来,一张脸凑到了自己的肩膀旁,两只眼睛盯着自己。
这是一个看起来比司维年龄稍小一些的青年,大概也在二十来岁。长相比较清秀,皮肤白皙,身材匀称。
他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眼睛是海蓝色,和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很相似。
“还好吧,”司维没有表现出动摇或者被惊吓,只是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望着大海,“只是想站在这里而已,大海能让我感到温暖。”
“不是吧?”青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看你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签字笔,一边和人交谈,还在写写画画,估计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吧?”
司维眼神动了一下,继续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询问我的必要么?”
青年笑着拍了拍司维的肩膀,“别激动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你隐瞒自己目的的原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来找我,应该也有目的吧?”司维斜着目光看向了这位青年,“在我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之前,你不应该坦白自己的目的吗?”
青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司维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但随即,他又释然地大笑出声,“看来我没有找错人,那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司维教授,我想请你和我走一趟,当然……是你自己一个人,不包括你的助手。”
“为什么?”司维皱起了眉,将签字笔夹在笔记本的封面,然后塞进了自己风衣的内兜,“我的助手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吧?我选的助手,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嗯……那也行吧,”青年出人意料地妥协了,司维本来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一个自己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回绝,“反正委托我的人也没有强求什么。”
青年也意识到他的行为在司维的预料之外,便打趣地回道:“为什么这么看我?我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受人所托吗?那对方托你干什么了?”
青年耸肩,“这谁知道呢?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到目的地,其它的也得看委托人的安排,反正我是拿了不小的酬金。”
司维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而且青年还是“受人所托”。如果他的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委托人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你叫什么名字?”司维问道,“我不希望对方知道我的底细,而我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很让人难以接受。”
“我懂~”青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就是你们这群人所谓的支配欲和占有欲吧?一旦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情绪就会变得很暴躁。”
司维不想和他纠结这种心理学的话题,算是默认了。
“我叫乔·鲁柏特,”青年语出惊人,冲司维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司维教授。”
司维和他握手,顺带问道:“哦?你就是那个著名的音乐家?”
“这种试探手段实在是太拙劣了,司维教授。”乔嘴唇一抿,似乎在笑,“我可是画家,你应该见过我的画了吧?”
司维假装回忆了一下,“哦……就是那一堆垃圾里面的画集啊……”
不料,乔突然打断了他,“不,司维教授,是在更早之前,你还见过我的画。”
“你知道我在奥新斯街的事情?”司维也着实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会知道这件事。
在奥新斯街内,弗瑞的旅店里,那一幅珂蒂诗的画像,就是乔·鲁柏特所画。
“当然,那幅画可是我的呕心沥血之作,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画的比我更好了。”乔微欠身,话语中带着骄傲,“我照着本人所画,每一个细节都刻画的淋漓尽致。”
司维听出来了乔话语中的问题所在,他说自己是照着珂蒂诗本人画出来的,但据自己的考证,珂蒂诗是在三十多年前发表有关传教士的文章,那个时候就算她再怎么年轻,也应该有二三十岁了。
眼前的乔·鲁柏特最多也就二十二、二十三岁的样子,他画出来的珂蒂诗不可能那么年轻才对!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司维教授,”乔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司维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对于传教士来说,时间……不过是一种选择。”
“你是在和我打哑谜吗?”司维反问道,“你也是传教士?”
乔笑了,给出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的路还很遥远,司维教授。在普通人眼里,你是拉莱耶文化研究者中的先驱之一。但在传教士的眼中,你只是一个刚刚准备窥视‘未知’的新生儿而已。”
司维越来越感觉这个自称乔·鲁柏特的家伙绝对不是一般人,他似乎知道很多的东西。
而且司维很乐意通过他和那位珂蒂诗建立联系,他给珂蒂诗画过画像,还是如此漂亮,二人没有理由就此断绝联系。
在司维的了解之中,珂蒂诗被传教士们赋予了一个尊称,用于歌颂她的研究成果。
“窥视真理之人”。
第二十七章:棺木
姬娅抬头,看着走向自己的司维和乔,对前者问道:“这位是?”
“朋友,”司维这么介绍道,“现在我们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要一起吗?”
乔瞥了一眼司维,到没想到他居然介绍的身份是朋友。
姬娅看了一眼颇为面生的乔,目光继续挪回了书中的字里行间,“既然是你的朋友,也没有邀请我,那我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你们去处理事情吧,只要在晚上之前回来找到我就好了。”
司维没有挽留,“好吧,既然你没有兴趣那就算了。”
转身,他对乔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就让我们二人去办正事吧,你先带路。”
“好吧,”乔对姬娅是否前往并不感兴趣,只要司维愿意跟着他前往,这就足够了,“跟我来吧。”
看着司维和乔离开的背影,姬娅的目光停留在乔的那一头金发上,微微蹙起了自己的黛眉。
——
“慢点!慢点!”
码头,一位赤裸着上半身的工人仰着头,观察货物的下落速度,并对操作台的工人发出警告,“你是想把货物给弄坏吗?我告诉你,这东西至少值十万勒姆,要是被你不小心弄坏了,把你的命赔出来都不够!”
闻言,放下绞绳的工人浑身一颤,更加全神贯注地缓慢放下货物,十万勒姆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棺材模样的矩形物体落在了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代了。整体为木材,好像也没有什么防潮措施,不知道为什么会走水路。
棺木上有非常精致的金色花纹,似乎有一些无法被解读的文字雕刻在上面。
在棺木的侧面有一把很大的锁,上面有点点铁锈,但依旧无法被正常打开。
有人买下了这个棺木,并且希望能够寄到阿克拉仲来。至于购买者是谁,以及要寄给谁,这都是一个谜。总之船员们是把棺木带到了,这就足够了。
以至于……棺木被直接放在了码头,没有任何人带走。
这也导致码头这个时候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围观,一般人也没有办法举动这个棺木,只能让它在那里当个装饰品。
这一点司维和乔并不知道,因为他们已经远离了码头,坐在一辆马车上,进入了城市的中心。
阿克拉仲可以说是一个省级城市,刚才他们所处的码头属于阿克拉仲的约克镇。二人的目的地似乎也是约克镇的中心某处。
以上这一段知识,来自于司维刚刚从乔手里拿到的地图。
马车在街道旁停了下来,乔率先下车,付了车费和小费。
司维刚下车,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惊恐不已的尖叫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他无法第一时间锁定声音的来源。
“你怎么了?”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后者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司维环顾四周,可周围的人群都面不改色,和乔一样宛若没有听见那一声尖叫,“而且很大声。”
乔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尖叫声?司维教授,你不会产生幻听了吧?我们可都没有听见什么女人的尖叫啊。”
车夫也是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司维在说什么。
这肯定不是幻听,司维可以确定。如果这是幻听,那自己以前所看见的金纹血迹岂不也是幻觉?
别人听不见,只能说明这个声音只有他可以听见,并不能说明这个声音不存在。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刚从奥新斯街出来,总是草木皆兵。”司维不想表现得太过反常,便随便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你继续带路吧,我应该是幻听了。”
乔耸耸肩,指了指前方的一条岔路,“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里面了,不过在进去之前我想先问一句……司维教授,你会喝酒吗?”
司维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回答吧……喝酒我并不算太在行,但一点点还是可以承受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乔的笑容让司维觉得有些许不对,像是有很大的阴谋一样。
不过现在的他正处于信息瓶颈期,能从乔身上捞一点线索也是不错。
——
码头。
姬娅耳边一直回荡着外面的吵闹声,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书籍放回了固定在墙壁上的书架内,起身走出了店面。
只见码头边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像是尚未开放的花苞,全部向内部聚拢。
看热闹时,人们就好似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渔夫、工人、水手、商人,几乎都挤在了一起,除了少数在意自己服饰整洁度和礼仪的人没有靠近外,整个码头都水泄不通了。
姬娅肯定是很在意的,自然不会挤进人堆里面。于是她抬了抬头,看向了楼层,找了一个能用消防通道登上的二楼。
码头边的公寓楼层都是开放性的,即使你不是住户,一样可以上楼,眺望一下唯美的海景。只是你不能走进别人的屋内,那样算是擅闯民宅。
姬娅畅通无阻地上了二楼,越过众多人群看向了最中间的东西。
被围观的,正是一开始被描述的那个棺木。
而在看见那个棺木的一瞬间,姬娅的脸色变了,如果司维看见了这一幕,恐怕也会有些惊讶。
“怎么会在这里?”她自言自语道,“这个东西不应该已经被拍卖掉了吗?为什么又被送回来了?”
“姬娅小姐。”这么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姬娅面色冰寒地扭过了头来,看向自己身后披着黑色披风,手臂上纹着纹身的家伙。
而那个纹身,和司维手中硬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干什么?”姬娅质问道,“我和教授现在调查的东西和你们有任何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但是我们一直认为,教授有可能会触及到我们的利益,所以我们需要对其进行一些‘误导’……你不会有意见吧?”
姬娅冷声回道:“我是他的助手,你觉得我会没有意见吗?”
披风人笑了,“你是他的助手没错,这一点我们不会否认,但这并不代表你不会帮助我们。你觉得现在的教授真的适合调查这些东西吗?还是说,你对自己‘选择’的人没有一点了解?”
“你可以闭嘴了。”姬娅强硬地打断了披风人的话语,周围某种物质的浓度正在疯狂提升,让披风人感到了山大的压力,“我不会帮你们的,无论你们想干什么,别扯上我!”
“好吧,姬娅小姐。”披风人微欠身,“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也不会过于强求你做什么。那么……期待下次见面。”
姬娅瞥了一眼即将消失在黑暗之中的披风人,眼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
第二十八章:盗墓贼
“欢迎光临本酒吧,”空旷的酒吧内,成熟稳重的酒保身着侍应生的服饰,站在吧台内,默默地擦着高脚酒杯的内壁,将目光投向了走入酒吧的二人,“请问二位是第一次来吗?”
司维看了一眼酒吧的装潢,是那种比较古典的风格。灯光有一些昏暗,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东西。墙壁是橙黄色的漆,配合上橘色的灯光,倒是显得整个空间比较敞亮。
吧台仿黑色大理石,触感冰凉,纹路温润,
“的确是第一次,有什么推荐吗?”乔很自然地坐在了吧台前的木质圆椅上,对酒保说道,“我可是酒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司维也坐在了乔的身边,叮嘱道:“给我来一杯度数不太高的果酒就好了。”
酒保微微一笑,从吧台前突然端出来了一个载着两个玻璃酒杯的银盘,将盛满了液体的酒杯依次放在了二人的面前,“请用。”
“看这样子,是一早就为我们准备好的啊……”司维瞥了酒保一眼,“你又是什么人?”
酒保保持着儒雅随和的微笑,“喝了,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真是奇怪的说法,难道酒里有什么东西吗?
司维又看向了乔,后者见他看着自己,只得耸肩,“你别看我,这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委托人。”
意思是连乔自己都没见过委托人的样子吗?
“快喝吧,不喝你就得不到答案。难道你不觉得,为了真相而付出一点代价,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真相和付出的代价是否成正比,这一点我很好奇。”司维将液体运在了嘴边,但没有晃进嘴唇,“要是我喝了,最后觉得你的身份不值得让我喝这杯酒,你又该怎么办?”
酒保摊了摊手,“我还能怎么办?任何情况你都可以觉得不值,我也只能被动接受。难道你希望我给你什么补偿?你想要多少勒姆?”
司维摇头,“钱不重要,关键是我想获得一些有实质价值的东西。比如……和传教士有关的东西。”
“你和我的这席对话已经建立在你觉得不值的基础上了啊,”酒保思维清晰,没有上了司维的当,“爱喝就喝,不喝转身离开,就这么简单。”
见对方这样说话,司维也知道这么逼下去不是办法,便果断地喝下了一整杯酒液。
乔看着司维灌下了一整杯,心想来都来了,不喝点什么可惜了,便逮着杯子直接往喉咙里灌了下去。
谁知道……司维一埋头,又把刚刚喝进去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虽然这种行为非常的恶心,但很有效,因为乔一呆,愣是把喉咙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酒保问道,不仅是他想问,被坑了的乔也很想质问这家伙到底在干嘛,怎么还有把东西给吐出来的操作?
司维盯着咽下了酒液的乔,后者呆了一会儿,面部在短时间内烧红起来,大约过了四十秒,他就脸朝下,撞在了吧台上。
晕过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司维问道,甚至在心里庆幸自己没喝下去。
酒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这只不过是八度的啤酒而已,他不是酒豪吗?”
前来乔的酒量并不好,八度的啤酒就直接让他大脑宕机了。
确认了酒液其实没什么问题后,司维又一次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给灌进了肚子,这一举动惹来了酒保的白眼,“你不觉得恶心吗?”
“比起莫名其妙地死掉,这样已经算非常好了。”司维从吧台侧面抽出一张卫生巾,擦了擦自己嘴角,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是谁?”
“你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真的算过关了吗……”酒保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无可奈何,“算了,反正不是我要考验的人。”
这一句话也暗藏了大量的信息,只是司维暂时还没听出来而已。
“我叫诺里斯·安德森,是一个盗墓贼。”
“是一个……什么东西?”司维愣了一下,这句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诺里斯很平常地说道:“盗墓贼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
司维问道:“你是觉得盗墓贼是一个很正常、且被大众普遍认可的职业吗?”
“这倒不是,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盗墓贼,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诺里斯放下了酒杯和餐布,“而且因为我们经常和尸体以及黑暗打交道,通常灵感也比较高,很容易成为传教士。”
“哦?听你的话,你本人就是一位传教士?”
诺里斯点头,“当然,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把我们三个人聚集起来了。司维教授,久仰大名。”
司维和他握手,“言重了,不过既然我们三个人都是被对方刻意汇集在一起的,那就很难不怀疑对方的目的了。我这里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你那边呢?”
提到这个问题,诺里斯则从桌下掏出来了一封信,上面的火漆还完好无损。
“这是委托人给我的,说是如果你有胆识喝下那杯酒,就可以和你合作,委托也能继续进行。”
司维接过了信封,一边左看右看,一边询问道:“看样子这个委托和我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呢,没了我甚至连委托也不能正常进行。”
诺里斯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来到一旁,准备把晕死过去的乔弄醒。
“对了,弄醒他的时候下手轻点,别对他的手做什么。”司维准备揭开火漆,刻意叮嘱了一句,“这家伙毕竟还是个画家,弄坏了他的手,我们可担当不起。”
诺里斯表示理解,便从吧台下面抬了一桶冰水混合物,直接照着乔的脑袋浇了下去。
“你想让他猝死吗?”听着惨叫,司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种行为可不值得提倡啊。”
诺里斯将水桶扔在了一旁,拍了拍双掌,“我是效率至上主义者,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只能说他命数仅止于此。”
惊醒过来的乔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质问几句,便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扭头吐了一地的诡异物体。
“你都吃了些什么?”诺里斯皱着眉,看见呕吐物里面居然还有没被消化的东西!
在诺里斯研究乔午餐的成分时,司维已经揭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第二十九章:误导
“这是什么意思?”司维从信封内抽出了信纸和一张照片,“你们来看看?”
诺里斯和乔把脑袋凑了过来,信纸上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一串数字,而且还是7个相同的数字。
七个七。
“这是在糊弄谁呢?”乔盯着那七个一模一样的数字,说道,“难道是什么密码吗?”
诺里斯的注意力倒是停留在了照片上,那张照片内的东西让他非常眼熟。
“这是个棺材啊,”司维看着照片内的棺木,“给我们一张棺材的照片什么?”
“我对这玩意儿有印象,”诺里斯挠了挠自己的后颈,“这是被我从某个家伙的坟里面刨出来的。”
司维和乔皆是一愣,“刨出来的?”
诺里斯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问题,便换了种表述方式,“说‘刨’就太粗鲁了……这是我从一个无名墓中挖掘出来的棺材。当时这个东西被我转手出去了,听说后来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那对方寄这个照片的意思是什么呢?”司维嘀咕道,“难道想让我们找到它吗?”
乔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什么,指着司维,“你不是考古学教授吗?难道你对这东西没有一点了解?”
可惜我不是。
司维暗自叹息一声,用了一个模糊的说法支开了话题,“术业有专攻,我只是研究拉莱耶文化算是教授而已,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个教授。”
最后这一句的确是真话,就算给司维别的身份都还好一些,教授这个职位他是真的驾驭不住,毕竟他没有那么扎实的学术基础。
诺里斯表示无所谓,“既然对方都把照片交给我们了,那肯定是作为线索的。我的委托人说的是和你们调查整个事件,事成之后将剩下的酬劳给我,你们呢?”
“我只是被卷进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司维摊了摊手。
乔道:“我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不知道你也要加入进来而已。”
原来搞了半天只有我自己是被牵着鼻子走啊。
司维默默地摇了摇头,更加好奇背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
“话说回来,提到棺材这个话题,我有点眉目。”乔突然开口,“你们想知道吗?”
“废话可以少说。”诺里斯的回答也很霸气。
他虽然穿着侍应生的服饰,但是健硕的肌肉依旧清晰可见。诺里斯的身高也有接近一米八五,气场十足。
乔碰了钉子,悻悻笑笑,指了指酒吧门外,“刚刚门外有很多路过的人在说,码头那边有一具被放置在那里的棺木无人认领,可能和我们要知道的事情有关。”
“哦?”司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听得那么清楚?我怎么一个字儿都没听见呢?这可不像刚醒酒的人啊。”
诺里斯闻言,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在场三位不都是传教士吗?这种问题……还需要我回答你吗?”
“用取巧的回答方法误导别人的思考方向,你很喜欢这种手段啊,”司维虚眯着眼睛,双手抱胸,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他的说法,“算了,就算我逼问你也肯定得不到答案,姑且就这样吧。”
“多谢体谅。”乔微欠身。
诺里斯见二人聊完了,也摘下了自己的胸牌,将自己的头发梳了一个狼尾,用蓝色的发箍固定了起来,“那我们就走吧,时不我待啊。”
司维问道:“你要走?酒吧不管了?”
“我只是打工而已,作为一个盗墓贼,没了行动资金就出来打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司维也无从反驳,只能接受了诺里斯的说法。
正当三人准备动身前往码头的时候,棺木所在处也出了不小的事情。
刚才人群围观都还好好地,姬娅准备下楼,找码头的安保人员驱散人群的时候,处在人群最中间的一个家伙尝试去撬开那把铁锁,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发了狂,朝着周围的人袭击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被袭击到的人愣是被直接咬下来了一边的耳朵,才被一群人给拉开!
没有人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突然疯了,总之他看样子完全丧失了理智,朝着人群大吼大叫,匍匐在地上,意图寻找下一个袭击对象。
好在人多力量大,一群体格健壮的渔夫把发狂了的家伙给压制住了,用最粗的麻绳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用充满汗臭的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
等到姬娅得知码头的动静时,骚乱基本已经被制止了。只是没有人再愿意去碰那副棺材,和被压制住的男人。
“发疯了吗?”抵达现场的姬娅遥遥望着仍在不断挣扎的疯子,黛眉一簇,心中暗道,“不行,必须赶快把棺材弄走,不能让事情继续闹大了。”
正当她苦恼着如何去移动这副棺木时,熟悉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怎么了?又出什么乱子了?”
姬娅回头,看见了带着两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司维,询问道:“你去干什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司维岔开了话题,“这里发生什么了?看起来骚乱挺大的啊,地上怎么还有一滩血呢?”
“有人发疯了,在碰到那个棺材之后。”姬娅指了指静静躺在人群中央的那副棺木,“对了,你身后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司维、乔和诺里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那副棺木就是照片中要自己等人所寻找的东西,后二者异口同声道:“我们先去看看。”
还没等司维回应,他们就迈开了步子,走向了拥挤的人群。
“两个参与调查的朋友而已,矮一点的叫乔·鲁柏特,就是那个画家;很高的那个家伙叫做诺里斯·安德森,刚认识不久。”
姬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看来你离开一小会儿,介入的事件倒是不少。这副棺木和他们也有关系吗?”
“准确来说,是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系。”司维简单将委托人、信件和棺木的事情叙述给了姬娅,让后者也理清了一下情况。
“我明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数字和棺木之间的关系吧?”姬娅撩了下自己的头发,“这就简单了,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吧?”
司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只是放在了那个已经疯掉的男人身上。
或许,自己需要放一点他的血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