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凛冬七十六 恩人
孙夫人说道:“并未做出裁决,而是延期审理了。”
“这样的案子不好判,延期审理还是好的。”少真坦然地说着,想来他还是比较认可陈大人的做法的。
“是这个道理。如今弄成这般局面,不管陈大人最后会如何评判此事,我也是打定主意和家里断开了。而哥嫂他们是福是祸,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落下,孙夫人浅浅地苦笑了一下,若不是白岫一直注意着她,倒是发现不了她脸上的变化。
柳家人曾经在孙夫人的心中占有很高的地位,那时候的她听不得别人说他们的一句不是,也容不得别人对柳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前段日子大街小巷里那些有关寄奴和柳家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还替自己的兄嫂、自己的侄子侄女们感到可怜,她真的以为寄奴像那传言一般给柳家带来伤害,为此她还在心里讨厌了寄奴许久。
然而当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她才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柳家,是柳家人故意毁坏寄奴的名声,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十几年前沈宇的死也是他们所害。
起初她根本不相信这一切,可是后来她慢慢地发现,柳家人确实不再是她认为的那样,又或者说他们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她心目中那些和蔼可亲的人,让她的心顿时寒了大半。
昨日在衙门里,柳家人所露出来的模样更是让她彻底意识到,他们确实不是她认识的样子了。她从未见识过他们这般恶毒的嘴脸,不管她拿出什么证据,他们就是不肯承认,还满口胡言乱语;而且他们还大骂她没有良心,造谣诬陷他们,甚至诅咒她不得好死。
这一下,让她对柳家人彻彻底底死了心。
“对了,你们说那些东西是有人交到你们这里才转交到孙府的,可否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想当面谢谢他,顺便问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柳家的罪过自有天道公论,孙夫人今日前来的目的本是要感谢白岫和少真的大恩,在知道了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别人的存在,而那个人才是她最大的恩人时,她想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白岫笑了笑,说道:“说起来,那个人和夫人你还有些渊源。”
“是吗?此人是谁?”经她这么一说,孙夫人更是好奇这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
“老板娘,柳益公子来了。”
白岫的话还未曾说出口,元青便领着柳益往这里来了。
柳益看见孙夫人此时也在,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反应过来了,才说道:“没想到小姑也在此。”
“阿益,你也来了啊,今日可真巧。”孙夫人虽然对柳家人早已心寒至极,可是对柳益却是一如既往,也许是因为他也曾遭受过柳家人的伤害吧。“阿益今日也是有事找老板娘他们吗?”
孙夫人想,如今柳益已然是唐印的人了,要是唐印派他前来和白岫他们商讨要紧事的话,她还是改日再来问他们吧,免得耽误了唐王爷的大事。
“小事一桩。”柳益转过头来对白岫说道:“老板娘,这几日的天气稍微热了些许,寄奴带过去的衣服忙起来的话容易热,我便想着过来替她取几件稍微薄一些方便一些的衣服。只是说来有些尴尬,来到四季青了我才想起来,我一个大男人不好进去姑娘家的闺房,所以想麻烦老板娘您派个人帮我取几件下来。”
白岫笑意盈盈地说道:“那可真是赶巧了,前些日子我和少真去霓裳阁挑了好一些布料给大伙们做衣裳,昨日裁缝铺的李大婶刚把衣服送给过来,正好可以让你带过去给寄奴,一会啊我就让人去取。”随后话锋一转,又接着说:“不过取衣服之事不着急,今儿个还有更巧的事情呢。”
“老板娘此话是何意?”柳益今日不过是来取衣服的,按道理来说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什么来往,怎么就巧了呢?
白岫说道:“孙夫人这次来是想答谢给她找来那些东西的恩人的,你这一来不就正好了吗?”
孙夫人听她的意思,似乎柳益就是那背后之人,顿时感到有些惊讶:“老板娘,您的意思是说,是阿益找来那些东西的吗?”
白岫点了点头说道:“嗯,柳益找来那些东西,交给了唐印保管,然后呢,唐印那个老东西想要凑热闹,转手便把东西给了我们,我看这是你们和柳家人的恩怨,便让少真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了。”
柳益:“......”
孙夫人:“......”
虽然满城皆知白岫和王爷唐印是至交好友,平时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可是她就这么当着柳益和孙夫人的面说唐印是个老东西,还是让他们两个有些不敢相信。
为了缓解此刻的气氛,孙夫人连忙转过头去对柳益问道:“阿益,老板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柳益毕竟是见过唐印因为白岫而生起气来,独自在书房里对着偌大的房间骂白岫是个老娘们的,此时听见白岫叫他老东西,便也只是尴尬了一会儿,而后更多的却是无语。
他们两个真的是好友吗?怎么瞧着更像是仇人一般?
“老板娘说的没错,小姑手里拿到的玉佩和书信确实是我找来的,我还把查找到的结果都写在一张纸上,混在了书信当中。”如今柳家众人已经被孙夫人告了,柳益这般说出来倒也不怕她会多想。
“你为何会去调查啊?那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孙夫人此刻满肚子疑问,她不理解,为何这个人会是柳益?
柳益反问道:“小姑,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受了伤,不管是练武,还是因为柳老爷柳夫人甚至其他人在我身上鞭打而留下伤痕的话,你都会偷偷拿些膏药来为我涂抹?”
孙夫人点点头道:“我确实记得。哥哥嫂嫂把你捡回来之时你的身子骨很是虚弱,差一点就这么去了。后来好不容易养硬朗了些,又时常因为那区区一点小事而被哥哥嫂嫂们惩罚,我于心不忍,又不敢被他们发现,才在晚上偷偷拿了膏药去为你治伤。”
她记得柳益小时候可爱的模样很得她的喜欢,可是他小小的身躯却时常要承受那般的痛苦,她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那伤痛大人都不一定能抗住,当时的柳益却是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默不作声地让她涂完药膏,这倒是让孙夫人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过,他真的只是因为这件事而去调查的吗?
第七十七章 凛冬七十七 藏起来的物件
“那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罢了,你就因为这一点才去调查沈宇之死吗?可是,你又是如何得知沈宇之死并非是我们知道的那样,而是哥哥嫂嫂们搞的鬼?”
这一切的一切,越是细想越是让孙夫人想不通。
少真见她似乎有些着急了,开口劝说道:“孙夫人别着急,你听他慢慢说。阿益做事自有分寸,莫无虚有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去做的。”
虽说少真比不上唐印对柳益了解地透彻,可是在他看来,柳益和他以前的性格相像,他并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去做一件事。
一句话毕,他又对着柳益说道:“别站着了,坐下来说吧。”
柳益在一旁坐下来,才慢慢地开口道:“这些事得从头说起。”
他缓缓地道出了事情的缘由,原来,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个巧合。
有一日他刚从外面回到柳家,听见柳夫人在房前骂着一个丫头,说她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擅自动了房中的牡丹瓷瓶,还因此打了那丫头一巴掌。
柳益好奇,她房中的牡丹瓷瓶不过是一个普通至极的东西,而那些好东西都存在库房里,她为何会因为这么一个物件而大动肝火?
他躲在一旁偷偷看着前面的情况,等到那丫头哭哭啼啼地走了之后,柳益闪身来到柳夫人屋子的窗边,把窗纸戳了一个洞,往屋里看去,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看不知道,那瓷瓶原来是一个机关,扭动一下,瓷瓶后面的墙上便出现了一个小方洞,里面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盒,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柳夫人瞧了一眼那木盒,见它毫发无损,她才把心放了下来。
这倒是让柳益更加好奇了,难道里面是什么宝贝?
不过这一点却是说不通,柳夫人有个精巧的盒子专门用来放一些珍贵的东西,那里面什么宝贝都有,也没见她偷偷摸摸地藏起来过;而且,这机关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并不像是装宝贝的盒子。
那么,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才会让她如此小心谨慎?
柳益想了想,忽然想起他们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他猜测,这个盒子里会不会也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唐印,想让他分析分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而唐印的想法倒是和他一样,认为那盒子里肯定装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然而猜想毕竟只是猜想,要想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唯有拿出来瞧上一瞧才知道。
他观察了许久,柳夫人除了那天看了一眼那盒子,其余时间竟是动都没动过;他找准一个时机,偷偷地跑到了柳夫人的房间里,打开了机关,把盒子取了出来。
只是他转念一想,如果把整个盒子偷了去,怕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他回想起那日柳夫人只是看了盒子一眼便把机关恢复了原样,就觉得柳夫人也许只要看见盒子还在便不会有所怀疑,于是他把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揣在了兜里,又把盒子放回原处,才悄悄地离开。
待他回到房中,四周确认过没有人之后,才把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仔细打量起来。
在柳夫人房中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木盒中放的是什么东西,便匆匆忙忙地一把抓起全塞进了怀中,如今拿出来一瞧才知道,那是一块玉佩和一些信件。
那玉佩瞧着清润无比,上面精致的荷花一瞧便知道制作这块玉佩的人技艺出众,虽说后背的裂痕甚是碍眼,却也不难看出这玉佩的主人应该不是出身于一般的普通人家。
不过说起来,这玉佩虽好,在柳家里却是稍显普通了。柳夫人为何会把这个玉佩藏起来,那些信上又是写了什么?
他不慌不忙地把那些书信拆开来查看了一番,上面全都是一些绝情的话语,而最后的署名则是柳淑,他那嫁给了孙夫子的小姑姑。
他一封封瞧过去,发现里面皆提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便是沈宇,看起来,这些书信和他们两个有着莫大的关联。
越是看下去,柳益的心里越是感到疑惑,既然是小姑和那沈宇的东西,又怎么会在柳夫人的手上,还藏的如此严谨?这件事定有蹊跷。
他仔细研究那些书信,发现上面的字迹虽然很像是同一人所写,可细细查看,却能发现其中的不同,有几封信纸上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看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的。
在那个时候,柳益已经有了离开柳家的想法,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全身而退,当他发现那玉佩和书信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事情,便想着如果他掌握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那就是掌握了柳家的一个把柄,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把这件事情捅出来,让他能够成功地脱离柳家。
“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听到这里,孙夫人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柳益会去调查这件与他无关的陈年旧案了。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也确实是因为小姑你对我的好。”柳益觉得,这么简单的一句可能不足以让孙夫人相信,于是他又补充说道:“我发现那些字迹虽然与小姑的非常相似,甚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可是假的便是假的,看久了以后便发现字迹还是会有些许不同;更何况,那信和信之间也是有些许差异的。于是,我便猜想,这一整件事也许与你并无瓜葛。也正因如此,我想知道是谁在背地里以你的名义去伤害另一个人。”
柳益的话彻底消除了孙夫人心中的疑惑,让她不禁感慨,这一切的一切,看来是天注定的。“这么说来,当你查出所有的真相之后,为了我也为了柳家,所以把这些东西交给了老板娘吗?”
柳益却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很早之前便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可是我仅仅只是把东西交给了王爷让他帮我好好保管。一来是为了避免柳夫人发现木盒中的东西没有了之后会查到我的头上,这二来也是为了不时之需,毕竟那时候的我并没有能力去跟柳家抗衡,如果我把东西交到小姑手上,就算小姑信了,可是柳家人若是不承认,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孙夫人想了想,他说的没错,那时候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柳家那时还未曾有寄奴这样的事情,在外头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如果他们贸然行动,若是柳家不肯松口,又或者倒打一耙,说柳益,说她是忘恩负义之人,联合外人来打压他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七十八章 凛冬七十八 顶罪
白岫想起那日唐印把东西交到她手上时那看好戏的样子,便无奈地说道:“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寄奴的事情可以打压一下柳家,唐印怕也是不会这么轻易把东西交给我们的。这个老狐狸,可是算计得很。”
柳益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待我成功离开柳家之后再把东西交到小姑手上,没想到王爷会把东西直接交给你们。虽说这一次是个好机会,我也想着趁此机会与柳家表明态度,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不想轻易让这件事公诸于众的。还好老板娘和少真少爷没有如王爷所愿。”
他知道唐印这么做除了是为了他,也是想要看热闹,只是这一回,他的想法和唐印不太一样。
虽然柳家的这一个把柄是个万无一失的利刃,可唐印并不懂孙夫人和他的情谊。也许对别人来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柳益来说,孙夫人却是他最苦的童年时代里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长辈,所以他私心不想用这件事当一个筹码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王爷的好意,他心领了。
孙夫人感慨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如果不是柳夫人因为一件普通至极的物件而对一个丫头又骂又打,也就不会引起柳益的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柳益的好奇,也就不会让他发现那些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他发现那些东西,也就不会让他知道沈宇之死背后的真相,更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一些事情了。
一切的后果都是柳家人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白岫让人去把寄奴的衣服取来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孙夫人是把柳家所有人都告到衙门里去了吗?包括小辈们?”
孙夫人回答道:“并不是,我只是状告了哥哥嫂嫂们。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侄子侄女们还小,他们倒是与这件事情无关。而且说起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那昨日为何柳峥也在?”
白岫虽然未亲眼所见,但是根据柳益的说法还有路上百姓口中之言可以得知,柳峥昨日确确实实也在场。
“是啊小姑,大哥怎么也在?”柳益想起昨日所见,也是有同样的疑惑。
按道理来讲,柳峥与此事无关,他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才对。
孙夫人道:“峥儿是为了大哥大嫂,他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毕竟这样的事太让人意想不到了。他还说,如果柳家人真的有罪,他愿意一个人承担下来。”
昨日柳峥和柳家长辈一同出现之时孙夫人也是吃了一惊,沈宇死的时候柳峥还小,并不可能参与其中;后来在陈大人的审问之下她才知道,柳峥认为自己的家人无罪,他是来陪他们的,如果有罪,他也愿意替他们承担罪责。
“他有孝心是好事,可是我想陈大人并不会因为他的愚孝而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他会让他们伏法的,至于柳峥,就看他在此期间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平白惹上罪过了。”
少真并不觉得柳峥能够替柳家顶下所有的罪责,如果真的追究起来,他也根本救不了柳家。
而白岫的想法与他一般无二,柳峥根本不可能承担下如此大的罪责,而且,他这般公然顶罪,也不知陈大人会如何惩罚他。“说起来,陈大人可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够打发了的人,就算他柳峥说再多又能如何?依我看,陈大人会秉公办理的。更何况,即使到了最后柳家人的惩罚并不重,他们也会被百姓的口水给淹死的。”
柳家人若是无罪,出来之后也要顶着世间所有的指指点点生活下去,以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来讲,这样的生活恐怕更让他们难以接受吧。
“对了,我们昨日走了之后,寄奴可有什么异常?”白岫想起寄奴昨日的样子,不认为她的心里能够因此平复下来,再怎么说她对柳峥的恨意始终没有她的爱意浓厚。
柳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的表现与往日一般无二,不过我会多加留意的。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老板娘的人,要是在臻萃阁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好向您交代。”
而且如果寄奴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百花节之后,他算是彻底和柳家断绝了关系。当他知道柳峥和寄奴再也没有了可能,自己仿佛也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对寄奴的好也不再顾虑太多。
只是他毕竟曾和柳峥是兄弟,而寄奴也和柳峥有过这么一段情,他便没有大张旗鼓地去追求她,而是默默地对她好。他相信,如果两个人没有缘分,不管他做再多也是徒劳;而若是有缘,寄奴会慢慢感动,会慢慢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的。
听他这么一说,白岫倒是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还担心她会出事呢。”
虽然寄奴来四季青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可她既然来了,白岫便把她当成四季青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她不希望寄奴因为过去的情感而影响了自己的未来。
“老板娘,少真少爷,阿益,我在这里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吧,顺便也替我家老爷谢谢你们。”孙夫人拿起自己那杯茶,向他们三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不管怎么样,若不是他们把那些东西交到她的手上,那么沈宇之死可能一辈子都没人知道真相;而如今把柳家状告了,虽然有可能会把他们送进大牢,可是这何尝不是在拯救他们,让他们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寄奴此次虽然平安无事,可是并不能保证如果柳峥遇到下一个如寄奴一般的姑娘,他们还会不会伤害那位姑娘。
而且仔细想想,她这么做的一小部分原因其实也是因为孙静。
孙静心系柳峥,原本看两家人的意思是有意让二人结合的,只是孙夫人得知柳家做的那些事情之后,她便害怕如果孙静当真嫁进去了,他们会不会对孙静做些什么,又或者说自己好好的一个女儿会被他们给带坏;更何况孙静的生父是沈宇,而沈宇又是孙夫子的亲弟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她嫁给柳峥都是不合适的。
如此一来,这一次倒是让孙静避免了以后的麻烦。
第七十九章 凛冬七十九 陈大人
待白岫派的人拿来寄奴的衣服交给柳益之后,柳益和孙夫人便向她们二人道了别,一同离开了四季青。
白岫送他们来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禁感慨道:“如果柳家没有这么过分,这两人怕是能过得很幸福吧。”
少真陪着她站在四季青的门前,目送着柳益和孙夫人的离去,听她这么一说,便回过头来看着她:“为何有如此的感慨?”
白岫看着两人慢慢走进人群之中后,才缓缓说道:“当初沈宇若是没死,孙夫人便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若是当初柳家人对柳益善良一点,不对他动手动脚的,他便不会在这个年纪承受这么多的压力,不会这么早就成熟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们是否会过好。若他们真像你说的那样,反而没有现在这般幸福呢?”
孙夫人虽然失去了爱人,可是收获了一个无比疼她爱她愿意接纳她和她的孩子的孙夫子,在孙夫子的照料之下她也渐渐忘却了曾经的悲痛,让她能好好享受当下的生活;而柳益离开了柳家,成为唐印的心腹,前途不可估量,也许哪一天他会成长为一个有用之才,栋梁之才,甚至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也许比他留在柳家当那所谓的二公子要来的好。
白岫仔细琢磨了一会,认为少真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于是她停下飘远了的想法,挽着少真的手说道:“你说的对,不管曾经如何,他们现在已经迈上了一条并不差的路了。也罢,咱们还是进去吧。”
少真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往里头走去。
许是柳家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没落了许多,在等待下一次开庭审理之时便陆陆续续地有人上衙门状告柳家的罪状,为此,陈大人可是忙活了好一阵。
这日,白岫捧了本书正看得认真,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默默地走进了四季青里,随后又找了张最接近门口的空桌子坐下,连声感叹。
白岫把书随手放在一旁,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人。
虽说他今日身着常服,可眉眼之间的英气却让白岫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老熟人。
她走到那人的身边坐了下来,笑道:“呦,陈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最近不是有案子吗?”
说话间,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陈大人倒了杯清茶,放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清心茶,大人尝尝?”
陈大人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才发现原来是白岫坐在自己的身旁,便客气道:“多谢老板娘。”
他接过那杯清心茶,捧在手心却没有喝上一口,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白岫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地问道:“大人今日愁容满面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陈大人叹气道:“唉,还不是那些案子的事情。”
“是柳家和孙家的案子吗?”白岫想了想,这几日闹得人尽皆知的案子也只有柳家和孙家的那一件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家为了自己曾经的爱人把自己的娘家人告上衙门的还是头一回见。
“可不是嘛。一开始也就只有他们两家的恩怨,谁知道后来又多了几件。”陈大人想到那些前来状告之人哭天喊地的样子着实有些头疼不已。
虽说他应当接受老百姓们的诉求,可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各个案件最后又互相牵连,他这几日的精力着实消耗得厉害。
“此话怎讲?”
年底了,这几日白岫都在忙着清算四季青的事物,该加的加,该减的减,顺道还得准备迎接下一年的到来,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于是她也就不知道最近又多了几户人家上衙门里状告柳家之事。
陈大人沉着声说道:“孙夫人状告柳家长辈当年以她的名义使得沈宇沈夫子重病而亡之事,没多久,又有人上衙门来状告柳家人用手段逼死自己的亲人,一桩桩一件件有理有据,可是那柳家却并不承认自己有做这些事。我本以为,这案子很快就能了结,如今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其实说起来这些事情的裁决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这些个案子都是些陈年旧案,为了避免别人对柳家的打击报复,故意制造一些虚假案子来诋毁他们,他得一桩桩一件件地查明了真相才能做最后的定夺。
因为此事已经闹得全城人都知道了,大家都瞪大了双眼想看看陈大人最后会如何判决,这一下子让他倍感压力。
白岫笑了笑,说道:“为官自为民做主,再大的压力我相信陈大人您也能秉公处置的。”
陈大人虽然时常为了案件的事情而感到苦恼,可他却不会马虎对待,该做的该查的一件也不落下,势必做出最公正的决断,所以才能收获城里人的一致好评。
“对了,我听别人说那日柳家大公子也在,但是他与这些事似乎并无关联,大人可是把他和柳家人一同关了起来?”对于柳峥,白岫倒是好奇陈大人会如何处置。
“你是说柳峥?孙夫人那日要状告的是柳家的长辈们,他与此事无关,提审之后便让他自己回去了,而柳家的其他人都暂且收押在牢里。”
不出所料,陈大人果真不会因为他的说辞而把他也关起来,“不过这人可真是够奇怪的,刚开始的时候一直说自己的家人无罪,后来他却改口说要帮他们顶罪,还偏说是自己没有劝说好家里人才导致他们犯下如此大错。这一切明明与他无关,他就不怕因此为自己招来祸事。”
白岫料到柳峥会做这些事情,这会儿听陈大人一说,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那日柳峥并未和自己的长辈们一同关进大牢之中,反而失魂落魄地独自一人回到家中。
出门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待他傍晚回到家中之时却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一片。
因为叔叔婶婶们和自己的父母暂时被收进了大牢之中,弟妹们在家中干着急,看见柳峥一个人丢了魂似得出现,便立即上前去询问情况。
“大哥,父亲母亲和伯父伯母们都怎么样了?”
“是啊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大哥,小姑状告之事确实是真的吗?”
“大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
面对弟妹们叽叽喳喳的询问,柳峥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任由他们拉拉扯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而片刻过后,他似乎终于隐忍不住心中的伤痛,瘫软地跪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第八十章 凛冬八十 醉倒
弟妹们被他这一动静吓了一跳,立即安静了下来,直直地看着跪在地上大哭的柳峥。
从小到大,他们从未见过柳峥大哭的模样,就算是顶天的大事他也死死地扛着,从不让家里的人担心,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个没了爹娘的孩子一般,让人看着心疼。
柳家三爷的长女柳可曼与柳峥的关系向来不错,也知道柳峥从不轻易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今日柳峥和长辈们一同出去,却只有他回来了,还变成这幅模样,怕是家中长辈真的出事了。
她强忍住心里头的慌乱,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爹娘他们去哪里了?”
柳峥啜泣着说道:“他们......他们都被关起来了。”
“什么?”柳可曼听他这么说,往后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了身影后,她又不敢相信地接着问道:“莫非......莫非小姑说的事情全是真的吗?爹爹娘亲还有伯伯婶婶们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吗?”
可是未等柳峥回答,她便昏了过去。
“姐姐!”柳三爷的小儿子柳可南连忙接住了她的倒下去的身躯,稳住身影过后,他又转过头来大声地对柳峥问道:“大哥你就快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们在家中都等了一天了,你这是要把我们给急死吗?”
柳峥看了他一眼,虽然柳可南今年不过才十三岁,可是眼中坚定坚强的眼神却是自己不曾有过的。
他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抹,说道:“今日你们也都知道长辈们是为何去衙门了吧?我一开始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会合起伙来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后来,小姑拿出了她交给沈宇的定情信物,还有一封封书信作为证据之时,母亲脱口而出说那些东西怎么会在她那里,长辈们也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虽然他们没有承认,可是我觉得这件事似乎是真的。陈大人见目前的证据皆说明长辈们有作案的嫌疑,但是还需进一步查验证明,于是便把他们暂且收押了。”
说到此处,柳峥又忍不住哭泣起来,一下又下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懊恼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住他们,没能替他们顶罪。”
他回想起自己在陈大人面前请求他要关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要把长辈们收进大牢里之时,陈大人却想也不想便驳回了他的诉求,还呵斥了他许久,说他不明事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长辈们被收押,悲愤之情便在胸口蔓延开来。
他不知道长辈们为何要这么做,也不知道小姑为何会突然把自己的娘家人状告了,他只觉得,自己连自己的长辈都保护不了,甚是没用。
那日之后,柳峥便整日浑浑噩噩的,原本不爱喝酒的他如今每日把自己灌得烂醉,似乎只有这样内心才会好一些。
这一日,柳峥从酒楼里出来,提着一壶酒在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路上的行人见他走路东倒西歪的似乎随时会倒下的样子便不敢靠近他,远远地看着他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柳峥在走出去没多远之后,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吓坏了四周之人。
百姓在缓过这一番惊吓之后,见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便慢慢地往他身边靠去,围住了他。
“一会啊你提醒我要买姜蒜,阿益说想吃鸡可是厨房的姜蒜都没有了,少了这两样那味道还是会有点差别的。”寄奴瞧着今日天好,一大早的臻萃阁也没什么人,想到自己很久没有出来过了,便和柳益告了假,带了一个丫头便出了门。
丫头笑嘻嘻地对她打趣道:“姑娘对掌柜的可真好。如果我是掌柜啊,必定会喜欢上姑娘的。”
“你可别胡说八道,小心我回去趁你睡觉的时候剪了你的舌头。”寄奴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把那丫头的舌头给剪掉一般。
当她回过头来想要继续往前走去时,却看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前面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丫头提议道:“姑娘,咱们要不要上前去瞧一瞧?”
寄奴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待她们靠近人群之时,前面人头攒动的却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丫头拍了拍前面一个大叔的肩膀,待他回过头来时,便问道:“大叔,你们都围在这里看什么呢?”
那大叔听她这么一问,便大声地回答道:“前面有个人醉倒了,趴在路上呢,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呦。”
原来是这样。
寄奴和丫头互看了一眼,眼瞧着一个醉汉也没什么好看的,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又听见大叔身边的一个人说道:“那个人好像是柳文学堂的柳大公子啊,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柳文学堂的柳大公子,那不就是柳峥吗?
寄奴内心咯噔了一下,停下脚步在原地愣愣地站着。
此时柳峥与她相隔不过仅仅几个人,而他正醉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姑娘?”丫头见寄奴突然停下脚步,一副愣了神的样子,也是有些慌张的。
出门前柳益特地叮嘱过她,千万千万要注意寄奴的心情,不要让她在路上出事了才好。丫头原本还不知道柳益为何要如此郑重地叮嘱她,如今听见那人说人群中醉倒的人是柳峥时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这下该如何是好?
“姑娘!”丫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寄奴突然挤进了人群之中,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寄奴刚挤进人群之中便看见柳峥脸朝下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确实如同那大叔所言,也不知他到底趴了多久,不知有没有被自己给憋死。
她连忙来到柳峥的身边,把他的身子翻转了过来,微微抬起他的身躯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阿峥,你怎么样了。”
这一番动作似乎惊扰了柳峥的美梦,他轻微地皱了皱眉头,外人也许未曾察觉,可是半抱着他的寄奴却是把这个小动作尽收眼底。
还好,他还活着。
“阿峥,阿峥,快醒醒,怎么醉成这样了。”她轻轻晃动着柳峥的身子,想要把这醉得深沉的人叫醒,再带他离开,可是柳峥却还是一动不动的。
她想了想,自己就这么一直抱着柳峥也不是个办法,况且她小小的身姿也承受不了一个醉死之人的重量太久。
她抬起头朝四周瞧了瞧,发现此时身处之地离四季青不远,于是她回过头来对着人群中喊道:“可否请大家帮帮我,和我一起把柳大公子送到四季青?”
“这......”人群中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却不敢向前。
第八十一章 凛冬八十一 烂醉
寄奴见状却是有些着急了:“求求大家帮帮忙吧,他如今醉成这样,要是继续这么躺在路上很容易出事的。”
话音落下,四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不过片刻之后,方才的那位大叔在人群后举起了手,大声地喊道:“姑娘,我来帮你!”
只见他推开众人,从人群后走到前面来,还顺便把那挤不进人群中的丫头给带了过来。
“大叔谢谢你。”寄奴见大叔三两步就来到自己的面前要帮她一把,连忙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她转过头去,对丫头说道:“你回去跟阿益说一声,让他去一趟四季青。”
“好好好。”丫头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又连忙从人群中挤出,往臻萃阁的方向跑了回去。
待那丫头离去,大叔从寄奴的手中接过柳峥沉甸甸的身躯,把他背在了身上。
寄奴站起身来,也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便和那大叔说道:“大叔,有劳你了。”
大叔笑了笑道:“举手之劳!”
白岫站在四季青的门前,刚送走一桌的客人,回头正想往里面走去时,便远远地看见寄奴和一个大叔模样的人急匆匆地小跑而来,而大叔的背上似乎还背了一个人。
只因距离太远,白岫看不清楚大叔背上之人是谁,直到他们靠近四季青之时,她才迎了上去:“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她靠近一看,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柳峥,而且他似乎神志不清了,不由得有些惊讶:“柳大公子怎么了?这是生病了吗?”
寄奴停下来,还没来得及把气缓过来,便开口说道:“他喝醉了,倒在了路边,正好被我给遇上了。”
听她这么一说,白岫却是挑了挑眉。原来只是喝醉了啊,寄奴那着急忙慌的样子还让她以为柳峥得了什么病快死了呢。
这可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不过这柳峥如今醉得不省人事,一直这么下去也是不行的,于是她连忙领着大叔和寄奴上了楼,把柳峥安置在一间客房之中,才稍微松了口气。
待安置好柳峥,白岫才想起来和寄奴一同前来的人似乎从未见过,于是她便开口问道:“这位大叔是?”
大叔抹去脸上的汗水,听白岫这么一问,还没等寄奴开口,便自个介绍了起来:“哦,我是刚从外村来城里谋生的,如今在西街的一家盐庄里做工。今日刚给酒楼里送完盐,就看见一圈人围着这位公子,后来这姑娘出现了,想让人帮她把这位公子送到四季青来,我便出手相助了。”
“是啊,方才幸好有大叔在,否则我可能要一直在那等他醒过来了。”寄奴语气里满是对大叔的感激之情,她实在不敢想若是方才一直没人出手相助的话,她是不是就得一直在那等着柳峥醒过来。
“原来是这样。”白岫低头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五两银子,塞到了大叔的手中:“有劳您了。”
“哟,这使不得。”大叔把那到手的银子又塞回了白岫的手里,对她说道:“不过是力所能及之事,我也不是为了钱才把这位公子送过来的,您这些钱我收不得。”
“这没什么的,你就拿着吧。”
白岫想把那银子再次塞到大叔手中,可他在她伸手之时便往后退了一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盐庄还有活要干,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姑娘要感谢我,待这位公子转醒,平安无事之后,让人告知我一声便可。”言罢,他朝二人拱了拱手,“告辞。”
未等寄奴反应过来,大叔已经转身离去。
白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笑道:“真是个实在人。别人啊都想尽办法要在我手里捞到些好处,可他倒好,这银子在他手上就跟烫手山芋似得。”
寄奴说道:“大叔是个仗义之人。”
白岫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这样的好人确实难得。一会我让元青把银子给他送过去,该谢的恩情还是得谢,别的也帮不上,只有给他银子作为报答了。”
话音落下,却见寄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怎么了?”
寄奴解释道:“要说谢谢也应该是我去谢才是,怎好让老板娘出钱。”
闻言,白岫却是往房中的椅子上一坐,轻轻靠在扶手上,把弄着手中那五两银子,“怎么,你可是我四季青的人,这才去了臻萃阁几天啊,就如此生分了。改日我得好好问问柳益,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寄奴听她这么一说,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白岫见她露出了为难的模样,忽而大笑起来,“哈哈,我逗你呢。你别担心,我才没那么无聊管你们俩的事情呢。不过说实在的你再怎么说也是我四季青的人,也就是我的人,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要报什么恩,我都要替你分担的。”
“可是......”
“别可是了,还是看看柳峥如今情况如何了吧。”
寄奴心中有些感动,她暗自下决心,如果白岫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必定义无反顾地去做。
白岫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瞧着柳峥微微皱着眉头,脸色涨红,看来着实醉得不轻。
她回过头来询问寄奴道:“你可知他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寄奴摇摇头道:“不知。柳峥是喝不得酒的,以前从未见他喝过酒,更别说喝醉酒了。”
她见床上躺着的人难受的模样,心里便有些担心和忧虑。
虽说他们已经没有了关系,也没有了联系,可是她内心并不希望看见柳峥出事。
白岫想着,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如今却是烂醉如泥,只怕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才会如此吧?
“他这样倒像是借酒消愁之人才会有的模样,这段时间能让他如此的,也就柳家人被状告之事了。他作为柳家的长子长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被关进了大牢,想必心中苦闷得很吧。”
“可柳家的案子不是还未判决吗?”
寄奴早已知道柳家被告之事,有意无意地也听别人说了不少在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是她却没有听到过柳家将要被如何裁决的消息,柳峥怎么就会苦恼成这样了呢?他不是应该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吗?
白岫看着床上之人,缓缓地说道:“我想,他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本事,想不到办法去把自己的长辈救回来才会如此苦恼的吧。”
陈大人虽然没有为柳家的案子做出判决,可是他在这短短几日内又收到了许多人的状词,这回就算不会把柳家判个大罪,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第八十二章 入梦一 吓坏了
柳峥作为柳家最受器重的长子,他除了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更是要顶住外头的流言蜚语,保住柳家的名声。
这样的压力,若是对于柳益来说,也许还能承受得住,可对于从小便处在无忧环境之下的柳峥来说,这样的打击怕是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更何况,柳峥虽然没有长辈们好面子,但是他内心的自尊却是强的很,眼瞧着长辈们还在牢里煎熬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想来他怕是十分懊恼自己的无作为吧。
寄奴听着白岫的解答,看着柳峥的醉颜沉思了片刻,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又是何苦呢。”
上一辈人做的肮脏事,如今却似乎连累了柳峥这一辈的人,让他们倍感痛苦之时还有可能毁了他们的未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可真是造孽。
“岫儿。”
白岫和寄奴正各自思考着,听见门口处有人喊了一声,便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往门口看去。
只见少真和柳益从门口缓缓地走了进来,柳益皱着眉头,脸色似乎不太好。
白岫下意识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寄奴带着柳峥过来之时少真还在后院清点货物,并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这会儿怎么还带着柳益一块过来了?
少真平静地说道:“方才我从后院出来,看见阿益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我便上前询问。他说是寄奴让臻萃阁的丫头把他叫过来的,所以我也就一起来看看了。”
“阿益说得没错,方才在街上遇上阿峥之后我慌乱地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就让那丫头回去臻萃阁,让她把阿益叫过来。”
寄奴这会已然冷静了不少,想起方才自己在街上慌乱的模样突然就面红耳赤起来,不好意思道:“阿峥不过是喝醉了酒罢了,瞧我这一下还把大伙都惊动了。”
柳益闻言,却是疑惑道:“大哥只是喝醉了酒?”
方才那丫头回到臻萃阁后便气喘吁吁地说着什么寄奴在路上遇到柳峥,而柳峥倒在了地上寄奴正着急着,让她赶紧回去把他叫来四季青。
柳益原本还以为柳峥和寄奴出了什么事,扔下手中的活计便急匆匆地就赶了过来,没想到柳峥只是喝了个烂醉。
寄奴瞧着柳益那紧皱着的眉头,想必那丫头也没跟他说清楚,让他活活担心了一场,实在是过意不去。
“阿益真不好意思,这么慌里慌张地把你叫过来,阿峥确实只是喝高了罢。”寄奴怕柳益不相信,往身侧挪了挪位置,指了指床上的柳峥,继续说道:“你看,他好好地躺在这里呢,你也别担心了。”
虽然她是如此说,可柳益似乎并没有放下心来,他大步走到寄奴的身边,看了看床上的柳峥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寄奴,轻声地问道:“那你呢?你没事吧?”
寄奴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啊,我看见柳峥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我后来不过就是扶了一下。”
她觉得柳益此刻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只不过她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听见她说自己无事,柳益倒是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白岫询问道:“老板娘,大哥他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
白岫答道:“他无事,你放心好了。也许寄奴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倒了很久,到了这里之后反而是沉沉睡去了。等他睡醒之后我让人给他送一碗醒酒汤,喝下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那就好。”
虽说柳益如今不再是柳家的二公子,与柳峥也没了什么关联,可柳峥毕竟曾经待他不错,也算得上半个可以交心之人,他还是不希望柳峥出什么事的。
客房里头,几人各自怀着心思,静静得守着柳峥,等着他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出现些许躁动的声音,似乎是从楼梯口处传来的。
白岫回头看了一眼少真,递给他一个眼神,又回过头来对着旁边的两个人说道:“我们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们就在这守着吧,我让人送茶水点心上来。回头柳峥要是醒了你们只会一声,我再让人送一碗醒酒汤过来。”
柳益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有劳老板娘了,你们先去忙吧。”
话音落下,白岫便点点头和少真转身离去。
等他们出了客房,回手把房门关上以后,看见楼梯口上来了两个人,依稀瞧着似乎有点眼熟。
少真看了看那两个身影一眼,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唐印和洛洛。”
大老远地便能看出那衣服所用的布料不是常人能用地起的,而空气中那些微飘散着的药香味儿,倒是能让人一下子就判断出来人是谁。
楼梯口的身影在看见他们两人之后似乎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走过来,伴随着他们脚步声的还有他们着急的话语。
“岫儿!”
“白姐姐,你没事吧!”
少真的话刚刚落下白岫便看清楚了他们的身影,可看他们着急的样子,却像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大事他们才赶过来似得,让她感到一头雾水。
这两人怎么了?她这段时间吃得香睡得好的,精气神也很不错,能有什么事?
她想了想,莫不是洛洛这几日炼药让她和唐印都吸进了毒气,毒傻了吧?
唐印跟着洛洛来到他们二人跟前,洛洛许是走得快了一些,一停下来便止不住地喘气,话也说不出口了。唐印见她如此,一边伸手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顺气,一边向白岫问道:“岫儿你醒了啊,你没事了吧?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白岫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们,看着两人的眼神中饱含着关心与担心却是有些好笑,“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面色红润,精神好得很吗?”
唐印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而后却是瞪大了眼睛说道:“唉?对哦,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刚晕倒醒过来的啊。”说着他还停下轻抚洛洛后背的手,转而向白岫的脸蛋捏了捏,这手感可真是不错,“脸蛋还是热热的软软的。”
“你放手。”白岫被他捏得不耐烦,伸手想要拍下在自己脸上蹂躏的双手,却拍不下来。
“唐印。”
唐印听见有人在叫他,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去,看见少真正黑着脸死死地盯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冒着火光,随时都能把他燃烧殆尽的样子,吓得他连忙收回了手,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就是检查检查,看看她是否真的好着。”
第八十三章 入梦二 唐皇叔
白岫揉揉自己被捏红了的脸,瞪了唐印一眼,说道:“我好得很,谢谢您老人家的关心。”
少真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着急忙慌地过来到底是来干嘛的?”若只是特地跑来捏白岫的脸蛋,他定会把唐印掐死的。
“我......我来说。”在一旁喘气许久的洛洛如今似乎已经缓了过来,她顺了顺自己的气息,开口道:“今日我在屋里炼药,依稀听到外头的丫头小子在找唐印,我便竖起耳朵来听,可是我只听到他们说什么,柳益掌柜说......晕倒了,跟王爷说一声......请洛洛小姐去四季青看看。我以为是你出什么事了呢,着急忙慌地寻了唐印便跑过来了。”
“是啊,方才可没把我吓死。岫儿,你真的没事吗?”
白岫听着他们的回答,又好气又好笑。
柳益也许只是想和唐印说柳峥晕倒了,他要来四季青一趟,要是方便的话请洛洛来四季青看看柳峥和寄奴有没有需要治疗的地方,可他们连话都没听清楚就这么跑了过来,也不怕闹出笑话。
“方才确实有个人昏倒了,不过不是我,是柳峥。”说着,白岫扬了扬下巴,往身旁紧闭着的房门点了点,“喏,他还在里头睡着呢,柳益和寄奴也在里面。”
“原来是他呀,吓死我了。”洛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哦对了,他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晕倒啊?要不要我去看看?”
治病救人是洛洛的本分,也是她的一个习惯。当她身边有个人生病了,不管那个人是谁,也不管她到底喜不喜欢那个人,她总是忍不住想要上前救治。
只是当她满腔热情之时,白岫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他只是喝了个烂醉罢了,并没有生病。”
“只是喝醉了?”洛洛似乎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热情,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没有人生病,那叫我来干什么嘛。”
唐印无奈地说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原来只是柳峥那家伙喝醉了。”
少真见他们两个风风火火地来,现在又是一脸失望的样子,顿时感到有些无语,“既然如此,那你们现在也可以回去了。”
唐印看他似乎在赶他们走,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说道:“我们才刚来,哪那么容易就走了。你瞧,如今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你先陪我聊聊,我们晚些时候吃了饭才回去。”
白岫想起那日唐印钱包被洛洛买空的情景,忍不住调侃道:“呦,王爷今日可是带钱了?”
可是唐印听了她的话却没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我堂堂一个王爷你还怕我吃饭需要赊账?”
“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印看着白岫那诡异的笑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为何会这么说。
他冷哼了一声,掏出自己沉甸甸的钱袋,在手上颠了颠,无比自信地说道:“上次钱带的不够,还花光了而已。可是今日就不一样了,这里面除了银子还有金子,怕是够买下一层四季青了吧。”
面对他的自信,白岫却选择了无视,继续调侃道:“带够钱了就好,要不然这回我可是要拿你那五彩琉璃尊抵债的。”
自从白岫知道唐印手上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她便想着什么时候把那宝贝要过来才行,阁楼的空柜子可是等着宝贝的入住呢。
“哼,你就甭想了,那东西现在已经不在我那里了。”唐印想起那失去的宝贝,顿时心痛不已。
“额,不在你那了,那去哪了?”白岫不解,这好端端的东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把我得了一个五彩琉璃尊的事情告诉了皇帝,他派人过来用一小箱金子把东西换了过去。”想起那日来人把宝贝带走时的情形,唐印顿时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我真想上去踹他的屁股。”
唐印是先皇在位时被册封的王爷,如今的皇帝保留了他的位置没有对他有所打击,别人都以为是皇帝忌惮唐印的能力,也是为了保住先皇的面子,可事实上,皇帝小时候在唐王府住过几年,也算是唐印一点点看着长大的,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的叔侄之情浓厚得很。
皇帝长大之后碍于帝王的威严,也为了不让别人对唐印有意见,便有意无意地远离了他,只不过在私下里,他还是如同当年那个顽皮的小孩一般,若是唐印得了什么宝贝,而自己正好喜欢的话,他都会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势要把那东西拿到手为止。
“还不是你惯的。”
少真多少知道些以前的事,那时候皇帝年纪还小却是伶牙俐齿,甚是讨唐印的欢心,他要是看上了什么宝贝只要对唐印撒撒娇,唐印都会给他。
看来这一点在他长大之后没怎么改变啊。
“他那国库里的宝贝可是不计其数啊,怎么老是朝我这个皇叔要东西,这像话吗。”唐印嘴上虽然不情愿,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下一回皇帝来要东西,他还会不会给他。
唐印每回提到自己是皇帝的皇叔这件事,白岫便忍不住要说他:“就你这老东西,人家叫你叔叔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按年龄来说你可是能当他祖爷爷的老家伙。”
“我长得比他年轻好吧!”
“那你还是老。”
“你也老!你是老太婆!”
“我长得美啊。”
“......”
不得不承认,唐印在瞎掰这方面确实讲不过白岫,以至于每次都败下阵来。“你......”
“有什么话咱们还是下去说吧,这里毕竟是客房。虽说现在是中午,可若是扰了客人们的清静还是不妥的。”少真见他们两个就这么闹了起来着实有些不妥,更何况他发现已经有人把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在看着热闹,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容易招来口舌。
唐印冷哼了一声,甩手站定在少真的身旁,没好气地说道:“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白岫眯了眯眼,往唐印身上瞥了一眼,幽幽地说道:“是吗?我原本还想给王爷您介绍介绍四季青新推出的菜式,看样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吧?”
说这话的人若是别家酒楼的掌柜,唐印或许还无动于衷,可偏偏自己最爱吃四季青的菜了,白岫的话无疑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第八十四章 入梦三 奇怪了
唐印咽了咽口水,原本出门前还吃了一碟点心,来到四季青时肚子还顶着,如今却不知怎么的又饿了。
不过这回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是憋着一口气,直勾勾地瞪着白岫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唯有那对美食充满渴望的眼神出卖了他。
白岫见他这倔强的样子,也懒得跟他计较下去,转过身来拉着洛洛的手,对她展露出明媚的笑容,开口说道:“洛洛,我们下去吧,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上一些新的菜式让你尝尝,可好?”
洛洛与唐印一样,原本也是特别爱吃四季青的菜,如今听见白岫这么说,便突然兴奋了起来,“好啊好啊,你给我说说都新做了什么好吃的吧?”
她反过来紧紧挽住白岫的手,半推半拉地就和白岫往楼梯口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来,对唐印露出炫耀似的表情,把唐印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不就是几盘菜吗!回头他要跟他那皇帝侄儿借个御厨过来,每日每夜都做些好吃的东西送到自己房里来,就不给她吃!
唐印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少真站在他的身旁虽然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可是看他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便知道他定是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他这咬牙切齿的模样跟三岁小孩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实在是有些好笑。
“幼稚。”
少真抛下两个字,便慢悠悠地跟随着前面两个女人的脚步往楼下走去,独留唐印一人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凌乱不已。
想他堂堂一个王爷,皇帝的叔叔,凤城最帅气的男子,在挚友面前,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却是被如此对待。
可恨啊,可恨啊。
......等等,谁是他心爱的女人?
唐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而后又晃了晃,似乎想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诸脑后,可是他越是不愿意想,这想法就越是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愿意散去。
算了,还是下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白姐姐,你最近可有什么不适?”
洛洛匆忙赶来四季青,怕的就是白岫如同上一回那样忽然就晕倒了,只是方才见白岫好端端地站在那,脸色细腻红润,而唐印与少真也在,她也就没把这话说出口。
此刻她们二人挽着手往楼下走去,大厅中的人各自忙着没有人留意她们的情况,而身后两人也还没赶上来,她这才敢低声地询问身旁之人。
白岫回头看了看,少真此刻离她们还有些距离,而唐印还停留在柳峥那屋的房门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才轻轻地开了口,只是语气并没有方才那般的轻松自在:“说来也奇怪,你说我那两次晕倒许是和我体内那一股邪气有关,可是在那之后我的精神头却是越来越好,似乎更胜从前了。按理说,凤凰砂带给我的应该是伤害,而不是助力不是吗?”
自从那日险些晕过去之后,白岫的身体似乎很快便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身上因卯日被凤凰砂所反噬产生的那些久久不肯退散的淤青也在两日之后彻底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还让她疑惑了许久。
洛洛皱了皱眉,却始终没有说话。
那日之后她回去反反复复地翻看了所有医书和异闻录好几遍,甚至把她爹给她解闷用的上古异兽录也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此次凤凰砂给白岫带来的是好处也就罢了,可若是带来的是伤害,那么她如今拖了这么久都没有接受合理的治疗,后续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虽说她出来行走江湖治病救人的时间没有她爹爹的长,见识也没有他那般广阔,可她却见过很多得了大病却始终没查出来,或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始终没发现,到了最后突然暴毙而亡的人。
如果这回白岫能平安,倒也就没什么了,可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少真和唐印会对她如何,她自己便会愧疚至死。
白岫见她紧咬着嘴唇却是一声不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洛洛闭上了双眼,轻轻地叹了口气,愧疚地说道:“要是我能及时赶回来,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白岫闻言顿了一下,仔细想来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拍了拍洛洛的手,安慰道:“不怪你,这也许就是命运吧,若是上天安排我要遭上一劫,怕是谁也拦不住。更何况,你我之前根本没想过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虽说如此,可是......”
“洛洛,我跟你说啊,今儿个还有彩米栗子饭呢,那可是张妈的拿手菜之一,往日我想吃上一口都要等好几日,这回你可是有口福了。”
洛洛正想要说些什么,白岫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还恢复了原来那般的轻松自在;而后,便看见少真站在了她们身后,温和地看着前头说着话的两个人,“那饭虽然好吃,可是吃多了容易涨肚,还是少吃一些的好,不过今日炖的莲子水鸭汤倒是可以多喝一些。”
虽然白岫和洛洛走的早,可两个姑娘家边走边聊倒是走不快,少真即便是比往日走得慢了些,也是很快就赶上了她们,站在她们身后的第二个台阶上。
洛洛看着少真温和的脸,心却是扑通扑通直跳,要不是白岫及时发现他的身影打断了她的话,那些话怕是要被他听去了。
她不自在地躲开少真的眼神,拉了拉白岫的衣袖,僵硬地说着:“白姐姐,既然少真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赶快下去吧,免得唐印发现了要和我抢的。”
这话虽然是说了出口,可是听起来却是有些别扭,也不像平日她和唐印抢吃食时的语气。
少真狐疑地看了看洛洛,可是因为洛洛故意躲开了他的眼神,而此时她们两个又站在自己的下面,于是他只能看着洛洛的后脑勺想她究竟是怎么了。
白岫也是感觉到了洛洛的异样,不过细想想,她也许是看见少真一时心虚,这会没反应过来才会如此的吧?
她把洛洛又往前带了两节台阶,与少真拉开些许距离,才回头对他娇声呵斥道:“瞧你,突然站在咱们的身后,靠得这么近,且不说吓着人家吧,洛洛怎么说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这样可是会让人不自在的。”
第八十五章 入梦四 点心
少真愣了会,原来是因为这样啊,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
平日若是在别人的身后,他会离得远远的,可如今有白岫在,他便不自觉得靠近了一些,这样一来,确实会让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洛洛感觉不自在的。
细细想来,洛洛也许就是因为此事说话的语气才有些奇怪的吧,看来是自己突兀了,还以为她们在自己到来之前说了什么别人听不得的话呢。
他尴尬地笑了笑,对洛洛说道:“抱歉,是我一时唐突了。”
“少真哥也别这么说,只是我不习惯一个男人离我比较近而已。”
洛洛听见白岫为她解围,也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心虚似乎不小心表露了出来,为了不让少真发现什么端倪,她唯有顺着他们的话继续说下去。“不过说真的,少真哥你下次可得注意着点,这回还好是我这个对你不感兴趣的,换做别人,万一因此产生了什么误会,破坏了你和白姐姐的感情可如何是好?”
少真闻言沉思了片刻,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你说的没错,下次我注意着点。”
“你这小丫头片子,自己的感情还没着落呢,倒是管到我们头上来了。”白岫说着笑了笑,拉着洛洛又继续往下面走去。
“我是认真的。”洛洛见她不以为意,连忙停住了脚步,侧身看着她,“白姐姐,少真哥样貌俊朗,放眼整个凤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如此相貌的人来,这样的男人放在人堆里可是会被人抢了去的,若是因为一些误会让一些不长眼的看上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岫看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噗,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是唐印那家伙教的吧?”
虽然少真的样貌确实经常惹来一些野花野草,勾了不少女的心,可少真只有对着她才会稍微温柔一些,别的女人只要听到他那些冷冰冰的话,对他的兴趣倒也烟消云散了。
反而是唐印那家伙,长得好看待人还好,说话也经常没个正经样子,经常招蜂引蝶的惹过不少麻烦。洛洛许是见多了因他而起的麻烦事,才会这么想的吧。
只是白岫虽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少真却是听进了心里。
她说得对,万一因为那些人惹得白岫不开心了,那就不好了。
少真把这件事默默地记在了心里,他毕竟与唐印那般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同,以后还是注意着点为好。
“你们怎么就吃上了,也不等等我啊。”唐印来到楼下时,三人早已入了座,正品着茶吃着小点心嘻嘻哈哈的。
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紧忙坐到了一旁,拿起桌上的小点心就往嘴里送,“嗯~果然好吃。”他咬了一口,细细地在嘴里品尝着,不时发出阵阵感叹。
片刻时间,那碟子中的三块点心就下了肚,不过这么一些似乎没有满足他的胃口,他一边砸吧砸吧嘴,一边感慨道:“美味是足够了,就是太少了一些。岫儿,还有吗?”
看见唐印把那三块点心就这么吃了进去,茶也没喝一口,白岫忍不住说道:“这都饭点了还吃什么点心啊。这一碟不过就是咱们在这等你下来解解馋的,四块糕点也就洛洛吃下去一块,剩下的全在你肚子里了,你也不觉得腻得慌。”
“是啊,我方才吃一块就得喝好几口茶送下去,你这么吃不腻吗?吃这么快你难道就不怕噎死啊?”洛洛见唐印一刻不停地把桌上的点心吃了个干净,也是瞪大了双眼。
她虽然知道唐印这个人爱吃好东西,可也没见过他这么能吃的,一碟点心下肚还想再要一碟,她也是佩服得很。
“我也不知道,往日那些点心我也是吃不了多少的,觉得太甜太腻了,要么就是没滋味,这一份我吃着却是正正好,也吃不腻。”唐印停下来想了想,自己似乎确实吃得太快了一些,可是她们说的腻啊,噎啊什么的,他可一点也没感觉到。
他仔细琢磨着,不过一会他便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白岫道:“这糕点是用什么做的?里面可是有黄豆?”
白岫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感到惊讶,“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黄豆?这是黄豆和桂花加上些许椰浆做的桂花黄豆糕。”
“那就对了。”唐印拍了拍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接着说道:“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黄豆了,只要是黄豆做的东西不管吃多少都不会腻的。”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白岫认识他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早知如此,以前他来蹭饭的时候给他塞一把黄豆不就得了?
“我也只是小时候爱吃,长大了就把它当普通食材了,只是这吃不腻的习惯还在而已。况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会用黄豆做点心啊。”
看唐印那认真的模样,这话倒不像是假的。
虽说城里做点心的食材有很多种,可是以黄豆为主做点心的就少之又少了,就连四季青里也很少用黄豆来做点心,这桂花黄豆糕还是白岫让厨房尝试着做一下才有的,没想到唐印吃的那么欢喜。
“回头你让厨房再做几份,我带回府里吃。”
虽然王府里的厨子手艺一流,也有他专门从民间寻来的厨艺高超之人,可唐印始终觉得四季青做的东西就是比自己府上做的好吃,也不知道是为何。
也许是别人家的饭比较香吧,又或者是自己吃腻了府中的菜式。
他想了想,回头得让厨房研究研究新的菜品换换口味才行。
白岫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倒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们不应该先点些菜把午饭解决了吗?光吃点心可不行。”在她眼里,再好吃的点心也不能当饭吃,该正经吃饭的时候还是得正经吃饭才好。
话音刚刚落下,少真又接着说道:“张妈最近研究了几样新菜式,你们要不要尝尝?”
唐印摆了摆手,说道:“就看着上菜吧,也不用给我们说了,我跟洛洛都不挑嘴的。”
洛洛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她跟唐印虽然有许多意见相左的时候,可是在吃的方面他们两个还是很一致的,他爱吃的她也爱,他不爱吃的她也很讨厌。
“我去给你们拿一壶好酒,顺便让厨房给你们做些好菜。”
少真起身正打算离去,却被白岫一把拉住了。
她使了使眼色,说道:“我和你一起。”
“好。”
第八十六章 入梦五 昏迷
白岫挽着少真的手,和他一同往厨房走去,在踏进后院之前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唐印他们所在的方向,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少真见她走一步看一步的,便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白岫鬼鬼祟祟偷看的模样,让他不由得好奇她在打什么主意。
白岫听见他问自己,倒也不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是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培养培养感情呢,就是不知道唐印那个老东西能不能把握住我给他创造的这个好机会了。”
少真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两个整日呆在王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什么时候培养不了感情?还得来咱们这才行?”
“话虽如此,可是唐王府里都是唐印的人,那家伙在外面的时候脸皮厚的很,可是对于在自己家的人面前向洛洛表明心意的话他还是会有所顾虑的,他可不想......”
一句话还未完全说出口,白岫便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重影,头脑也开始有些沉重起来。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眼花,闭上眼摇了摇头,可是那感觉却像是甩不掉一般。
少真察觉到白岫的不对劲,伸手扶住了她,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岫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话虽如此,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慢慢地飘散而去,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远;而她脚下的青石地面似乎也在慢慢的远离她,她觉得自己似乎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之中。
糟了,该不会是又要晕倒了吧?
白岫心里暗叫不好,若是被少真知道,岂不是要让他担心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她强硬地支撑着自己的精神,可是她的身体却仿佛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又是这般景象!
“少真,我......”白岫懊恼不已,可她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甚至一句话都没能完全地说出口,她便眼前一黑,瘫软地倒在了少真的怀里。
少真方才瞧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便觉得不对劲,死死地抓着她不敢松手,可谁能想到,她就这般突然地晕倒在自己的怀中不省人事。
“岫儿,岫儿!”
怀中的人儿软绵绵的靠在自己的身上,不管他如何叫喊如何摇晃她都始终毫无反应,而且她的气息也比之前弱上许多。
眼见情况不对,他便连忙把怀中人抱了起来,径直往外头冲了出去。
“唐印!洛洛!”
洛洛正和唐印讨论着柳家的罪状,突然听见少真大喊着自己的名字,便不由得同时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少真从后院门跑了出来,脸上焦急之色昭然若现,而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倩丽的身影,似乎是白岫。
见此情景,洛洛和唐印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来到少真的身旁。
“白姐姐!”
“岫儿怎么了?”
少真想也不想,便说道:“她突然晕倒了,气息也突然弱了许多。”
洛洛看了看白岫的脸色,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更加的慌张起来,“快,把她带回房里。”
闻言,少真二话不说便抱着白岫一刻不停地往楼上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问洛洛:“你这几日都有给岫儿把脉不是吗?她这是怎么了?”
洛洛道:“先回房再说吧。”
当务之急,还是先让白岫躺下来才是,免得多生事端。
三人紧忙把白岫带回了房中,让她平躺在床上。
洛洛上前为白岫号脉,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少真见洛洛的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竟是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慌乱更胜之前。
不等洛洛说话,他便直接问道:“洛洛,你实话告诉我,岫儿这是怎么了?为何她会突然晕倒?为何她的气息会越来越弱?你这几日不是都说她没事吗?”
只是,不管他再怎么着急,洛洛就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只在白岫的身上看了又看。
“你说话啊!”
洛洛沉默的态度让少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白岫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是好。
“你别激动,让洛洛看完再说。”
唐印见少真快要失去自己的理智,虽然此刻自己也很是着急,可他还是紧紧地抓住了少真,免得他因冲动而误伤了洛洛,这样一来,对谁都不好。
洛洛看了许久,末了,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了白岫的嘴里。
只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能松一口气。
眼下她和白岫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这一回她的情况也比之前糟糕更多,若是稍有不慎,怕是会性命难保。
洛洛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给她服下两颗护心丹,可暂且护住她的心脉。只是接下来......”
虽然两颗护心丹可以暂时保住白岫的命脉,可是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少真被唐印抓着,理智稍微恢复了些许。他强忍着心中的焦急,沉着声开口问道:“她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洛洛回过头来看了看,才发现少真此刻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平日里少真给人的感觉虽然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可她却觉得他是一个温和之人。
以前听唐印说过少真不是没有情绪,只是他的情绪都跟白岫有关而已,如今看来,确实是如此。
面对眼前这两个与白岫颇有渊源的男人,洛洛想着,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白姐姐在很早之前为了救肉包,便把最后一颗护心丹给了他。这一次她没了护心丹护住心脉,也没有我的护心术,她便硬生生地扛着凤凰砂的反噬。我回来之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她体内产生出一股邪气,而那股邪气也在她的体内日益壮大,可是一来二去,我始终没发现那邪气对白姐姐的身体有所伤害,因为不知道这股邪气的本质是如何,所以我也一直不敢给白姐姐服药。只是没想到,这一回那邪气竟然开始侵蚀她的心脉了。”
她虽然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可话里的语气却是带着些许颤抖,她很害怕,害怕白岫会出事。
第八十七章 入梦六 自责
少真闻言,虽然对洛洛的知而不报感到生气,可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
这些事他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察觉过,更是没有听白岫提起过。如果洛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他思来想去,到最后想到的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白岫不让她透露一字半句,她不想让他们知道了之后为她担忧。
他很懊恼,要是自己多一点在意她的身子,要是能早一点发现她们两个之间的异样,那白岫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咬牙切齿道:“那你可有办法救她一命?你可知道她何时能醒来?”
洛洛道:“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白姐姐平安的,可是现在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她顿了顿,又郑重道:“这一次是我的错,若我能及时赶回来白姐姐也不至于如此。如果我不能把她救回来的话......我会给她陪葬的。”
若是平日里遇到的病症,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洛洛都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使患者平安无事,可面对白岫如今的状况,她的心里也是没底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对付白岫体内那一股损人心脉的邪气。
“请你......一定要保她平安。”
到了此刻,少真也想明白了,如今全部的希望只有在洛洛的身上,唯有她才可能有办法救白岫一命,不管他再着急再懊恼,也只有默默地守护白岫,等待她的苏醒。
唐印走到洛洛的身边,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才回过头来对少真说道:“你放心,我和洛洛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在这里守着岫儿,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让人去和我说一声。”
“知道了,你们走吧。”此刻,少真已经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什么,他只想默默地陪着白岫。
见他不愿意再多说话,唐印也不想在此多留片刻,便带着洛洛转身离开了房间,往楼下走去。
多说无益,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办法让白岫醒来才是,要不然,他们几个都不会好过。
待二人下了楼,四季青的大伙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元青看着二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便焦急地问道:“洛洛小姐,王爷,老板娘她怎么样了?她出什么事了?”
方才少真焦急地把白岫抱上了楼,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而此刻只有洛洛和唐印下了楼,大伙见了更是担忧无比。
“我......”
面对大家的疑问,洛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了想,正当她想对大家说些什么的时候,唐印却是突然抓紧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大家不要担心,岫儿如今虽说还未醒过来,可是我相信她不愿意看见大家为了她而担忧的。如今你们要做的是在她还未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好好干活,好好打理四季青,替她把四季青管理得井井有条才对。”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安的洛洛,又回过头去对大家说道:“本王和洛洛还要回去为岫儿配药,就不久留了。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要让岫儿失望了,知道吗?要不然岫儿醒过来了就会把你们训斥一顿的!”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听出白岫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唐印说得没错,他们在这担心并不能让白岫早早醒来,唯有努力干活,把四季青打理得井井有条,方才能够不负白岫的期待。
唐印趁着大伙在思考之时,便连忙带着洛洛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他们又继续追问起来。
等他们回到王府时,洛洛还没来得及回房,便再也绷不住,痛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初我能及时赶回来,或是当初我走之前给白姐姐留下新做的护心丹,她怎么会遭到凤凰砂的反噬,又怎么会因此而受伤啊。如果这次白姐姐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向少真哥交代啊。”
唐印被她吓一跳,他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也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紧紧揪住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把洛洛紧紧搂进了怀中,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心疼地安慰着这个自责不已的人儿:“洛洛,这不是你的错,你为岫儿所作的一切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我不怪你,少真也不会怪你,岫儿更不会怪你了。”
洛洛任由唐印紧紧地抱在怀里,自责地痛苦着,嘴里一直喃喃地念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之类的话语,让唐印更是心疼不已。
他也不管洛洛的眼泪把自己的衣衫都浸湿浸透,只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继续安慰着:“洛洛乖,我想岫儿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她而如此自责的,要是你一直这般她也是会很难过的不是吗?她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身边的人因为她的事情而伤心难过了。如今咱们能做的,唯有尽力找到让她苏醒过来的办法,我想只要她能醒过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洛洛听他如此说,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哽咽着说道“我该怎么办?我怕我无能为力,我怕我救不了她。”
唐印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做你能做的,做你该做的便可,没有人会强迫你的。”
而这一边,少真待唐印和洛洛走后,便一直在白岫的身边守着。看着她禁闭的双眼,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彩,他便揪心得很。
“岫儿,对不起。”
他抓着白岫细嫩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磨蹭着,一想到她是为了让自己继续存留在这世间才遭此劫难,便愧疚不已。
如今的他虽然可以自由地在这世间游走,可是他并不能离凤凰砂太远,他能做的也只有在四季青里翻查书籍,派人出去打听可有应对之策。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奈何事情已成定局,如今之际,只有盼着能早日找到救醒她的办法,早日让她脱离危险。
岫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八十八章 入梦七 恩人
啊,头好痛啊。
屋内烛火摇曳,让房间在漆黑的夜晚也能有些许亮光。
华丽的锦幔笼罩着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白岫缓缓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锦幔上的花纹,脑子里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她,让她忍不住坐起身来,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头,想要把那疼痛驱散而去。
许是自己的拍打起了作用,头里的疼痛舒缓了不少。她静下心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坐在熟悉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
“小姐,您醒了吗?”
锦幔外面传来叶叔的声音,她轻轻拨开挡住视线的那一部分,果然看见叶叔正在床前担忧地看着自己。
白岫疑惑地问道:“叶叔,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啊?”
只是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叶叔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姐,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白岫闻言,脑子里的疼痛似乎又开始了。她紧闭着双眼,双手扶在自己的额头之上,痛苦不已。
“小姐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叔见状着实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白岫如此痛苦的模样,平日里即便是受了重伤她也只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坑的,这回是怎么了?
白岫缓了缓,待那疼痛消退一些之后才轻声开口道:“叶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之前做了什么,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她想回忆起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每当她想触碰那些记忆之时,头就像炸裂一般疼痛,没有办法,她只能询问叶叔了。
“前几日是太太的祭日,您回白家宅子去祭拜,后来和老爷吵了一架,一声不吭地便跑了回来。待我反应过来您离开了的时候,您已经走远了。”
白岫隐隐觉得他说的事情似曾相识,可她的脑海里却还是一片空白。“后来呢?”
“后来您不知怎么着就掉河里了,当我追上您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位公子把您从河里捞了出来,可是您已经昏过去了。没办法,我只好先把您带回来。”
叶叔不急不慌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一遍,可是白岫越听却越糊涂,“你的意思是说,我从大宅跑回来,然后掉河里了,是被一个公子救回来的?”
叶叔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白岫不解,虽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没有改变怕水的毛病,也因此很少靠近河流之类的地方。若是她往回跑,必然会挑一些远离山川河流等有水的地方,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掉进河里了呢?
不过看样子,叶叔也是不知情的。
她沉思片刻,既然自己已经安然无事了,她觉得还是不要费那个心思去想这件事才好,免得又再一次头疼起来。
“叶叔,我昏迷了多久?你可知那位公子又是何人?他现在又在何处?”
既然自己是被人救回来的,那她还是应该当面感谢感谢救命恩人才行。
叶叔如实地说道:“小姐您晕过去了一日。至于那位公子,我并不知道他是何人,不过我见他无处可去,便把他留了下来,如今他正在客房之中。”
他觉得白岫也许是有了什么想法,可如今已经天黑了,要是有什么事还得明日再说,于是他又提醒道:“小姐若是想报救命之恩,我看还是明日再去吧,此刻毕竟天色已晚,扰了他人休息可就不太妥当了。”
白岫倒是不奇怪叶叔为何会知道她的想法,反而认为他说的有些道理。
如今天色不早了,若是此刻贸然前去怕是会惊了他人的美梦,还是明日再和那位公子当面谢恩才好。
第二日,白岫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之后便跑到厨房里亲自做了一份小点心,想要亲自登门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昨日和叶叔聊起那公子之时得知那人长得俊朗却又不失威严,让她着实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还想和他交个朋友呢。
她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做了几样自己拿手的点心,泡上一壶今年的新茶,才捧着这满满的“谢意”往客房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住在这个宅子里面,没想到住的居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起来倒是一种缘分呢。
白岫来到客房前,敲了敲那木门,轻声开口道:“小女子前些日子落水幸得公子相救,此番前来是想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公子是否在屋内?可否让小女子进去?”
话音落下许久,她在门口却始终没有听见屋内有任何声响;她悄悄地把耳朵往门上一贴,可即便如此屋内还是静悄悄的,一丝动静也没有。
莫非那位公子出门了?可是这一大早的又是在山林之中,他能去哪里?
她不死心,再一次敲了敲门,“公子?你可在屋内?我......”
话还未说出口,那关了许久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地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白岫抬头往开门之人身上看去,只见他松松穿着一身青衫,头发还披散在身上,脸上带着惺忪睡意,似乎刚从睡梦中醒过来。
这下她才明白过来,他不是早早出门了,而是还未醒呢。
不过这个人虽说还未梳洗,看着没有什么精神头,可是打眼一看他长得确实是俊朗得很,与唐印那家伙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要说这两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唐印长着一张花花公子的脸,虽然很讨小姑娘的欢心,可白岫却是没什么兴趣;而这个人却或多或少带着些英气,瞧着也耐看许多。
“原来是姑娘。抱歉,我才刚刚起来,让姑娘久等了。不知姑娘前来找我有何事?”
他方才还在睡梦之中,隐约听见有人在敲门才慢慢醒过来。
不过这时的他还未完全清醒,所以他并没有听清楚来人说了什么,只分辨出外面似乎是个姑娘在敲门,他才随手把衣服穿上,上前把门打开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是小女子一大早扰了公子的好梦,要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往日白岫起的并不早,若是无事她更喜欢赖在床上,直到有人来叫她才依依不舍地起床。不过今日也不知为何,天才微微亮时她便醒了过来,兴致勃勃地跑到厨房里做点心,反而没想到别人还未曾起床。
如今扰了救命恩人的美梦,倒是有些尴尬了。
第八十九章 入梦八 熟悉
那人闻言却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而后对白岫说道:“无妨,我原本也是要起来的,姑娘也是正好赶上了罢。”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白岫,她脸上已经不再是他刚刚救起时的苍白,反而微微泛着红晕,这么看起来真真是个美人;不过当他看到白岫手里捧着的东西时才稍微有些反应过来,她这是前来道谢的吧?
“姑娘要不进屋里来坐坐,虽说这春天刚过,夏天就要到来,可早晨还是有些凉的。姑娘前几日落水了,这会儿在外头站着容易着凉。”
白岫低头笑了笑,说道:“公子倒是个会心疼人的。”
这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
若是熟人之间也许还没什么,可是两个人才刚刚见面,她就把这样的一句话说了出口,实在是让人感到窘迫至极。
毕竟这样的话不管怎么听都会让人多想吧。
果不其然,眼前的男人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脸上微微泛起些许红晕,呆呆地看着她。
“那个......公子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公子是个细心之人而已。”
“我明白。”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慌慌张张想要解释清楚的样子,倒是觉得她这模样有些可爱。
二人在门口沉默了一会,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片刻之后,那公子看白岫站了好一会了,才忍不住开口道:“姑娘还是进来说话吧。”
且不说此刻天色还早,风吹着容易着凉,若是被别人看见他们二人就这么站着,而她的手里还捧着吃食,也是不太妥当的。
“好。”
端着盘子许久,白岫也觉得累了,听他再一次邀请自己进去,便一口应下。
白岫慢慢地把那点心和茶水摆放在桌上,才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小女子落水幸好有公子相救,要不然这条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就是想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还望公子不要嫌弃小女子的手艺。”
“姑娘不必如此,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日他碰巧路过,看见有人落水了,才顺手把她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一位貌美的女子。“若要说感谢,我也得谢谢姑娘才是。”
白岫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被救起之后她便一直昏迷着,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救自己一命的人,他怎么反过来谢谢自己了呢?
难道说在那些自己不记得的日子里,她还帮了他一把?
那人说道:“我要谢谢姑娘让在下在此住几天。”
原来是这件事啊。
白岫笑了笑道:“这事啊要谢的人是叶叔,我那会昏迷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公子对我的恩情比较重要一些。”
幸好那日叶叔把他留下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才是。
“哦对了,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听叶叔说,她落水的河流离城里有点距离,反而离他们这个深林还近一些,他怎么会从那个地方路过呢?
白岫好奇地看着眼前之人,可不知为何,这人越看越有种熟悉感,莫非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把她的好奇心提了起来,让她更想知道他究竟从何而来了。
少真倒是不奇怪她会问起自己的事情,于是道:“我在外游历多年,走到哪,哪便是我的家;而当我离开原本的家那天起我便放弃了自己的姓,所以姑娘直接叫我少真便可。”
“这样啊......”白岫没有想到他竟然与常人如此不同,即没有姓,也没有家。
“年少时父母双亡,我又与家中其他的人没多大的感情,便独自一人出来闯荡,看尽千山万水,走遍山川河流,倒是比当一个世家公子要逍遥自在得多。”少真并不介意和白岫说起自己的事情,反而觉得和她交流也是一件乐事。
“你的乐趣倒是简单得很,不过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今看来,他倒是和自己挺像的,不爱荣华爱自由,倒是可以交个朋友,“小女子名叫白岫,你若是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可好?”
“白姑娘不嫌弃在下,在下又怎会嫌弃姑娘。若是姑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倒是乐意至极。”
若是在以前,少真从不愿意随随便便与人交朋友,可面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女人之时,他却没有像以前那般抗拒,仿佛她的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吸引着她。
那日把她救起之时,看见她的样子心头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是没有见过倾国倾城的女子,可是这张脸却似乎牢牢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肯散去;而今日一同聊了几句,发现她与那些大家闺秀并不相同,身上似乎有着大家闺秀没有的活泼与灵性,更让他想了解她多一点。
“那以我可就不见外,直接叫你少真了。”见他并不反对自己的请求,白岫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对了,往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有想过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闻言,少真却是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我都是走到哪算哪,从来没有计划过自己的路程。若是在半道上遇上有能力之人或许会停留下来学些本事;而若是遇上有趣之人,我也会留下一小段时间。”
正因如此,他认为能和白岫在这种情况下相识,也是一种缘分。
“那不如你就在我这住下吧,你在这世间游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好好找个地方落脚了。”
她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要是细究起来,这不过是她私心想让他留下罢了。
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给她的感觉都很吸引人,可是说着说着,她越来越觉得此人一定在哪里见过。
如今她的记忆已经没了,要想知道自己是否和他曾经有过交集,还得慢慢来才是;而若是他走了,那么自己心中的疑惑怕是很难消除了。
虽然少真答应和白岫交朋友,可是听见她对自己的挽留,心里头还是有些顾虑,“我已经在这住了两日,本想着姑娘醒来我再离去。若是一直住在这里,怕是不太妥当。”
且不说他不喜欢呆在同一个地方太久,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个姑娘家,他要是长久住在这里,怕是会影响她的名声。
“有何不妥的?”白岫支着手臂撑着自己的脸,坦然地看着他,“你是在担心若是住下来会影响我的名声吗?你大可不必为此而担忧。我住在这深林之中,没有多少人是认识我的,更何况,名声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这深林容不下我了,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天下之大,还怕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吗?”
第九十章 入梦九 探望
少真见她轻松愉悦的样子,似乎确实没把这一些事情放在心上。可思来想去,他还是有些顾虑,迟迟没有答应她。
白岫看了看他,见他似乎还是不太愿意,便道:“既然你不愿在此久留我也不勉强你了。要不这样吧,你先在此住上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报答你的恩情,在这之后你想离开便可自行离开,我也不拦着你,你看如何?”
虽说她很想让他一直留下来,可是心里还是不愿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强行把人留下。
面对白岫的让步,少真也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勉强地答应了下来,“这样也好。”
若是放在从前,他绝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心软,可今日面对着白岫,他却有了从前没有过的想法。
或许在这里住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岫儿!岫儿!你在哪里!”
少真刚刚应下白岫的请求,便听见外头院子里有人在大喊大叫,语气中似乎带有一些焦虑。
二人互看一眼,起身往外头走去。
“岫儿,你在......”
来人在院子里找寻了片刻,始终没有找到白岫的身影。正当他想往后面找找时,便看见她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岫儿你原来在这啊,方才我找了你半天也没见着你的影子,可是叶叔说你并未出门,我还纳闷了,好好一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他大步向前,来到白岫的跟前,抓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好一阵折腾,“你没事吧,前两天听人说你落水昏迷了,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被他这么一折腾,白岫也是烦躁的很,一把拍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呢吗?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我只是昏过去了,又不是受了重伤,醒过来就没事了。”
可即便她这么说,来人还是不死心,“万一你落水前或是落水后磕到碰到哪块石头上了呢?叶叔说你醒来之后没了记忆,我觉得肯定是你掉进河里的时候一头撞到了河石上了。你可有仔细看看自个身上别的地方,有没有伤痕淤青之类的?”
“唐印,你怎么这么啰嗦。我是失忆了没错,可是我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不是丢了脑子。若是我身上有伤我自个看不见吗?”
虽说唐印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听多了却觉得聒噪地很,“我看啊,是你撞石头上了吧。”
闻言,唐印却是迷茫了,“我?”
他好端端地跑去撞石头作甚?
“你这么咋咋呼呼地跑到我这宅子里,要是被那些小姑娘看见了,指不定就觉得平时温文尔雅的唐印公子中了邪,或是得了失心疯。可不就是撞石头撞傻了才会这般的吗?”
“......”
所以,她这是在说自己傻呢。
只是这种事对唐印来讲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若是她如同外面那些莺莺燕燕那般因为自己的关心而感动不已,又或是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那才是不正常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既然她能这么调侃自己,说明她真的没事了,他悬着的一颗心也可安然放下了。“我给你抓了只山鸡,让底下的人给你炖汤喝,你可要......这是谁?”
他一进门便着急找寻白岫的身影,好不容易看见她了,一颗心全放在了她的身上,倒是没注意到白岫的身后还站了个人。
“他呀,是我的救命恩人。”白岫瞧着他在看见少真之时脸上顿时有了敌意,心里便觉得有些好笑。
自诩容貌天下第一无人能及的唐印,这回可是遇到对手了吧?
少真朝唐印拱了拱手,礼貌地说道:“在下少真,此番是在白姑娘府上借住几日。那日把白姑娘救起来实则是举手之劳而已,白姑娘不必挂怀。”
唐印见他淡然的样子,似乎他所说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罢了,可自己却怎么也不相信他没有意图,要不然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跑到一个姑娘的宅子里借住呢?
他凑到少真的身旁,在他的身边慢悠悠地打量了着,还往他身上闻了闻,只是不管他如何打量,他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白岫见他在少真身旁鬼鬼祟祟的模样,便觉得他此举甚是丢人,于是一把把他给抓了过来,“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他可是我的客人。”
她光顾着想把唐印赶紧抓过来,却没注意手上的力道,一把抓在了他手臂上,抓得他生疼,顺道把他的注意力也给扯了回来,“哎呦,你轻点轻点。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唔唔唔......”
没有遮拦的话把白岫吓了一跳,伸手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继续说些丢人的话。
她扭捏地回过头来对少真笑了笑,说道:“那个......真是不好意思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我回头收拾收拾他就好了,公子请见谅。”
少真倒是没有在意,会心一笑,说道:“无妨。”
虽然自己才第一次见他们两个,可这般来看两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那你先忙,我把他带去前边好好说说,就先不打扰你了。”
话音落下,还未等少真反应过来,白岫便已经撵着唐印往前院走去,“走走走,快走。”
他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心头悄悄地冒出了一个想法。照今日来看,接下来的日子一定有趣的很。
白岫把唐印拉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瞧了瞧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后才轻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怎么了?我说实话还不成?”唐印盯着她想了想,又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这么紧张作甚?”
方才她那样子,明显是怕自己说出口的话会影响她在那人心中的形象。
“我知道你方才想说什么,可是人家好歹也是我的客人,你觉得那些话当着客人的面说出口,合适吗?”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看着唐印的眼神却是有些心虚的。
他想的没错,自己确实不想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而败了自己的形象。
“你和他才刚刚认识,他也不过是救了你一命,你至于为了他这么对我吗?当初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啊。”提起这件事,唐印便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