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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叶茶     四季长情txt下载     四季长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凛冬四十六 人言可畏

    百花节就这么闹闹哄哄地过去了,没有前些年那般的索然无味,却也没有产生想象中的那些风浪。

    第二日,白岫带着丫头小子们收拾昨日留下的残局,一想到这些纠缠许久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能顺利进行,也是因为柳家想得太多做的太多。就好比你去挖一个坑想让别人跳进去,如今看着这坑太深了别人不跳了,你便挖了另一个坑来填,周而复始,坑也就越来越多,搞不好自己就掉进去了。”

    少真见白岫拿着算盘一边对着帐,一边认真说着昨晚的事,不由觉得好笑:“你这是什么比喻。要说坑,唐印不也是给咱们挖了一个?”

    “唉,也不知道这个坑到了最后是谁掉进去。”

    “一切自有定数,你我静观其变就是。”话音刚刚落下,少真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严肃地对白岫说道:“岫儿,过几日便是卯日了,可准备妥当了吗?洛洛给你的护心丹一定要记得服下。”

    他的话让白岫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低头陷进了沉思之中。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见少真有些忧心,便扯了扯嘴角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少真见她眼神中的光彩似乎有所改变,以为她又想起了曾经的事情而心有愧疚起来,不免有些心疼:“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做的。”

    白岫心里明白他这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她的沉思却并非是因为此事。

    她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破绽来,只好和他开玩笑道:“怎么?你在我身边呆腻了想一走了之不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真这辈子最在乎的人也只有她了,他不过是不想再看到她为自己承受那般的痛苦。

    白岫隐下心中所思所虑,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反正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谁也别想把你带走,你自己也不行。”

    “少爷!老板娘!你们猜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了什么?”

    白岫正担心少真会和她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害怕那件事会被他察觉之时,元青便拉着寄奴一路嘻嘻哈哈地向他们走来:“要不是今日上街了恐怕还看不见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你们这大清早的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岫一早起来就发现元青和寄奴不在楼里,询问了一大圈人也没问出他们的去向,到后面忙起来了也就慢慢地忘了这回事;直到此刻他们回来她才想起来,她已经一早上没看见这两个人了。

    寄奴今日换了一套清丽的服饰,与昨日那副妆扮比起来倒是显得娇俏可爱一些。

    她回想起方才唐印那痛苦涕零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而她如今的笑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带有一丝忧郁了。

    “老板娘,这也怪不得元青。我和元青今日起得早,下楼之后发现王爷和阿益还醉倒在大厅里,我们两个便一大早把他们送回去了。可谁曾想王爷回去之后一直抱着元青死活不肯松手,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你别走,你就算毒死我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之类的话,我看王爷是醉得不轻呢。”

    她的一番话倒是让白岫想起来昨天后半夜,宾客们都已经散了去,而四季青的大伙也都回屋里休息了,唯独唐印还拉着柳益喝酒,死活都不肯放他离去。

    到了最后白岫实在是困得不行,决定回房睡觉之时,他们两个还在酒桌上厮杀着。

    “这两人倒是能喝啊。”

    “可不是,我们两个把他们送回去之时他们还醉得不省人事呢!也不知道王爷怎么就突然发了疯似得,抱着我一直不肯撒手,到了最后还是王府里的人一起把他给拉开了我才能逃出来。”

    元青想起方才唐印那样子,只觉得这与他平日里见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虽然他心中很讶异唐印这样的变化,但他确实不想被一个大老爷们抱着哭喊。“我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么抱着,还痛苦涕零地让我不要走,你们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白岫也没想到唐印竟然会醉得如此过分,细细想来,说不定他因为醉酒才能把自己心中藏的最深的情感给说出来,只是很可惜送他回去的人是元青,而不是洛洛。

    “很久没见他醉成这样了。”很多年以前,唐印也如此这般拉着少真喝过一次酒,只是少真与柳益不同,他喝酒却不酗酒,从来都是喝得差不多了便停下来,任谁劝酒也是没有用的,所以那一日只有唐印喝得烂醉如泥,而他也听唐印说了不少的胡话。

    “只是你们一大早便把他们送走了,怎么现在才能回来?唐印再怎么胡闹也不能抱着元青一早上吧。”从时间上来看,他们这一趟似乎也太久了一些。

    “我正想和你们说这件事呢!我好不容易摆脱了王爷的控制,咱们本来也想着快一些回来的,可是没想到在路过集市的时候听到柳二爷的夫人当街和别人吵了起来,我一时兴起就拉着寄奴上前去凑热闹了。”说到此处,元青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白岫的脸色。

    寄奴见他似乎不敢继续说下去,便接着他的话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等我们上前去了才知道,昨晚的事情已经传得大伙都知道了,他们在街上议论起这件事情来,好像是说了什么特别难听的话让柳二夫人听了去。柳二夫人气急了,就跟那个人在街上吵了起来。”

    之前的事情闹得大街小巷都有所耳闻,昨日夜里又出了这么一个插曲,他们早已预料到这件事会传扬出去,只是速度之快让他们有些啧啧称奇。

    白岫和少真互相看了一眼,便听他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人言可畏。”

    之前在坊间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矛头全都指向寄奴一个人,白岫也因为把她收留了下来而被牵扯了进去。

    那些话语说得是要多难听便有多难听,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两个能沉下气来,恐怕她们也会像那柳二夫人一样当街和别人吵架。

    白岫道:“这样已经不算什么了。昨日他们听去的只是柳家散播谣言一事,还没把其他事情听去呢。要是被他们知道柳夫人曾有意要取寄奴性命,又或是知道了孙夫人那桩陈年旧事,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柳家呢。”

    元青道:“要我说,昨晚就应该把那些事情抖出来,让柳家的人看看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昨日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知道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是如何的。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还有机会。”

    白岫不是没想过把他们要杀寄奴的事情抖出来,只是后来想想,倒不如等孙夫人去找柳家麻烦的时候再一并算账,这样的话还能让大家更加相信他们真的动了杀心。

第四十七章 凛冬四十七 被气走的

    寄奴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可是卯日将至,少真却是不安起来。

    凤凰砂的力量太过于强大,白岫总是会遭受到一些反噬。

    一开始她们还没认识洛洛,白岫每年都是硬扛着那可怕的反噬,可她到底不是金刚不坏之躯,每一次献祭之后她总是遍体鳞伤。

    直到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医神之女洛洛,她让白岫在卯日前服下自己炼制的护心丹,并在卯日那天对她施加医神创下的护心术,才让她没有再受到反噬的伤害。

    然而,前不久洛洛跟唐印大吵了一架,丢下一封书信便连夜离开了,至今不知道去向。

    以往洛洛不管去到多远的地方,到了卯日前她总能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回来做好准备,为白岫护法之后再回去继续忙活她自己的事情。

    可是现在卯日就要到了,洛洛却依旧下落不明,少真担心没有了她的护心术,只靠一颗小小的护心丹并不能保白岫周全。

    这一日,唐印邀请他来府中下棋,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柳家人去找你们麻烦了?”

    少真举棋向前走了一步,才抬头对他说道:“卯日将至,洛洛未归。”

    唐印尴尬地咳了一声,才道:“其实这件事吧,都怪我。”

    他琢磨了一会,才把事情全然告诉了他。

    那日他刚从外面办完事回到府里,远远地便看见一股浓烟从洛洛的房间里飘了出来,他心中咯噔了一下,生怕是洛洛的屋子里着了火,于是便一个箭步冲到了洛洛的屋子里头。

    然而当他推门而入时却没看见洛洛的踪影,反倒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突然冲了出来,把他扑倒在地。

    不巧的是,摔下去的时候他的头正好磕在了门槛之上,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他究竟晕过去了多久,当他醒过来之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得只剩一条裤子,而他此时正坐在一个浴桶之中。

    那浴桶中盛着满满的药汤。药汤漆黑一片,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药汤上面飘着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草药,随着他的动作在水里起起伏伏。

    他皱眉盯着那飘忽的草药,待水面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他哗啦一下从那浴桶中走了出来,麻利地抓起地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所处的竟然是洛洛的房间;他回过头来看着桶中的药汤,顿时有些恼火:这丫头难道是把自己敲晕了扔到这浴桶中给她试药?

    一想到这里,心不由得沉了沉。

    他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房门打开,而洛洛正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自己。

    洛洛原本只是出去了一下,回来正好碰见唐印开门;待她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唐印已经穿戴整齐,此刻他正一脸恼怒地看着她,让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了?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唐印想也不想便吼了出来:“你怎么回事?把我扒光了扔药桶里,怎么着,我是你的药童吗?要我来试药?”

    洛洛被唐印一吼更是有些莫名奇妙:“我什么时候拿你试药了?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难道不是你把我撞晕了扔在那奇奇怪怪的药汤里泡着吗?洛洛,我待你不够好吗你就这般对我!”

    “唐印!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我一睁眼就在那恶心的药汤里了。不是试药,那还会是什么!”

    唐印一心想着自己满心满意地对眼前这个女人好,可她不在乎也就算了,还拿他试药,这让他着实冷静不下来。

    洛洛看他冷着脸似乎认定了自己就是让他来试药的,心中顿时有些委屈。

    她忍着心中的难过,盯着他那盛怒的脸好一会,才沉声道:“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那好,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试药而是试毒。”

    唐印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顿时愣在了原地。

    洛洛继续道:“唐印,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一下让唐印更加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生气,此刻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似乎有些过激了。

    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想要和洛洛解释时,洛洛早已没了踪影。

    第二日,他来到洛洛屋子里想和她赔罪时,却发现屋子里洛洛的贴身物品早已随她消失,唯有桌面上摆着一封书信,上面写道:走了,有机会再回来,勿念。

    “她当真拿你试毒了?”

    洛洛走了之后少真曾问过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唐印却是扭扭捏捏地不肯与他们明说,只说是自己把她气走的,如今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件事的缘由。

    “什么呀,那根本不是试毒,是解毒!”

    洛洛走了以后唐印派人调查了一番,原来扑到他身上把他撞晕的并非是洛洛,而是无意中中毒的一个丫头。

    那日洛洛正在屋子里给丫头解着毒,唐印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闯了进来。

    那丫头原本也没想着要把他扑倒,只是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想要夺门而去,偏偏他们都身处于浓烟之中,而唐印也正好站在门口,丫头一个不留神就这么撞了上去,顿时两个人都晕了。

    洛洛把他们扶起来时发现唐印沾染上丫头身上的毒,吓得她连忙把唐印泡进了药汤里,而自己则把丫头带到了隔壁继续解毒。

    唐印醒来之时洛洛正把丫头送走,却没想到一回来便被他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让她委屈至极,这才气呼呼地离去。

    “其实那药汤原本是清澈的,只是因为溶了我身上的毒才会变得漆黑。唉,你说说,我哪里能想到这一些啊,你都不知道我看见那浓烟之时惊得都不会思考了,一进门看见个女人扑了上来我便以为是洛洛,谁能想到会是个丫头啊。当我知道这一些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难怪你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这件事。”

    “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来岫儿一定会笑死我的!我才不要自找没趣。”

    少真听他提起白岫,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岫儿要是知道你因为这点误会就把洛洛气走了恐怕不只是会嘲笑你吧?倘若到了卯日她还未回来,我担心岫儿会出事。”

    说到这里少真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唐印见他这个样子也跟着担心起来,“我也没想到洛洛这一去竟然是去了这么久。我曾经派人去寻找过她,可她却像是故意不让我找到一般,还给我来了信说她到时候了会回来的,只是她并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会回来。”

    如果洛洛到了卯日那天还未回来,也不知白岫是否还能熬得住。

第四十八章 凛冬四十八 孙静

    第二日一大早,少真便被白岫拉出了门,说是要给他置办一件新衣裳。

    白岫挽着少真的手,东看看西瞧瞧的,嘴上却没有忘记此次出门的目的:“我听说霓裳阁来了一批上好的料子,我们就去那挑选一些,回来给你做套新衣裳吧。”

    少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为何这般坚持要给他做新衣裳。

    他如今的形态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团凝结的气体,如果要让他换一套衣服其实只需要幻化一件出来便可,不用大费周章地去做一套衣服。

    “为何突然要给我做衣裳了?如果你看腻了我现在这般形象我换一个便是了。”

    白岫无奈道:“你呀你,太久没有当人了是不是都忘了。”

    她戳了戳少真的胸膛,继续道:“现在的你确实不用费那些心思去置办新衣服,可是阁楼里的你还是需要穿这些寻常的衣服的呀。之前你只肯让我做一套,现在那一套都穿几十年了,也该换了。”

    白岫这么一说少真才明白过来,如今的他虽然只是一团气,可是阁楼里还有另一个自己是需要穿这些衣服的。

    多年没换过衣服了,他倒是渐渐遗忘了,要不是白岫记得这件事,他那件穿了好几十年的衣服还得继续穿下去。

    “其实,我觉得不穿也可以,这样就不用把心思花费在这个上面了。”

    少真平静地说道,似乎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他这话一说出口倒是让白岫羞红了脸。

    少真见她突然害羞的模样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你要是光着身子,我就再也不要进那个屋子了。”

    “额......”

    少真这才反应过来,平日里对着那副躯体的人除了他还有白岫,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可不能不穿衣服。

    这一下倒是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许尴尬,白岫虽然说要给他做一身新衣裳,可到底他们两个还未成亲,穿衣服这件事还得靠少真自己来,她可没有勇气给他换衣服,哪怕那仅仅只是个死人。

    当初她把少真的躯体抬回来之后还是别人帮他把身上的血污擦干净,把那破烂的衣服给换了。

    而后来,她把他的魂魄集齐并让他能像如今这般之后,换衣服的事情便又是他自己的事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亲自动手过。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来到霓裳阁之前他们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着。

    一来到霓裳阁,掌柜的便热情地上前来招呼他们两个:“这不是四季青的老板娘和少真少爷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我们这小铺子了?”

    白岫和霓裳阁的掌柜的也算是老相识了,此番前来倒是没跟她客气:“听说你这来了一批上好的布料,我便寻思着来挑选挑选,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挑一下回去做衣裳。你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掌柜的热情道:“你们今日来得正是时候。这批布料里有几匹是天蚕丝,本该是在前几日和别的一块送过来的,可是后来出了点岔子,这货呀今日清晨才送过来。不知二位想要做什么样的衣裳,要不要我把那些都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少真道:“天蚕丝倒是难得。岫儿,既然今日都来了不妨你也挑一挑做几身新衣裳?”

    白岫原本在听见掌柜的说来了几匹天蚕丝之时便来了兴趣,没想到少真竟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嗯,我也有此意。不如也给四季青的各位也做一身衣裳吧,百花节这几日大伙都辛苦了,就算是奖励他们的好了。”

    “听你的。”

    掌柜的一听她要给四季青的大伙每人做一套衣服时,心里头顿时乐开了花,这可是单大生意啊!

    一想到这里,她也不由得殷勤了起来:“您对他们真好,看着我都羡慕了。我这就把那些布料拿出来给你们挑挑,要是挑到合眼的我给您打个折。二位请随我到里间来吧。”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在里间挑挑捡捡好一会,白岫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要用到的布料给挑齐全。

    她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和少真离开之时,迎头便碰上了孙静。

    孙静此时正和霓裳阁的伙计说着话,似乎也是听闻霓裳阁来了新布料才前来挑选的。

    “这些就帮我送到孙府吧。”

    她今日的打扮与之前所见到的有很大的出入。平日里她都喜欢细细地把自己妆点一番,可今日的她倒是有些清丽脱俗。

    只不过她这幅模样虽然好看,但却掩盖不了脸上的憔悴之色;走进一看,那脸色可苍白得很。

    “孙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巧,能在此处遇见你呢?”

    孙静循声望去,当她看见是白岫在叫她之时不由愣了一下。

    之前孙静要是看见白岫可都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如今她却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倒是让白岫感到有些好奇。“孙小姐?”

    孙静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抱歉,我有些失礼了。”

    她看见白岫和少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怎么就在这里遇见他们了呢?那她要不要问问他们是否知道那件事?

    她想了想,还是没把心中的话说出口,反而问道:“二位今日可是来做衣裳的?”

    “是啊,这不听说霓裳阁进了上好的布料,就寻思着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遇上孙小姐。”

    “这真是巧了。”

    白岫微微笑了一下,又接着道:“百花节那日令尊令堂着急地走了,不知是遇上什么事了?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孙静听她说起百花节那天的事情来,心中慌乱更甚,原本拿在手上的帕子也因此掉到了地上。

    白岫盯着她好一会,才弯身捡起那帕子还了回去,“孙小姐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啊。”

    “谢谢。”

    孙静接过帕子,在手上揉了揉,始终是一副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白岫,只见她清澈的双眸中含了些许温柔,不再是之前强硬的样子,这让她更加不适应起来。

    之前自己对她的态度可是差得很,可是看她的样子却似乎并不介意,也不知是真是假。

    思来想去,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老板娘,我有一事想要问你,不知可否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说?”

    白岫和少真互看一眼,同时想到了孙静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看来唐印说得对,这件事情并未结束。

    “孙小姐随我来吧。”

    “好。”

    白岫带着孙静回到四季青中,元青看着孙静就这么跟着她上了楼,心中惊讶不已。

    他快步凑到少真的身边,悄声打探这是什么情况:“少爷,孙小姐怎么跟着你们回来了,她平时不是很不待见咱们的吗?可是看她刚才那样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这是什么情况啊?”

    “未完之事而已。”

第四十九章 凛冬四十九 不是亲生的

    少真含糊地说了一句,也悠哉地上了楼,留下元青一人在楼梯口独自猜想。

    白岫领着孙静来到阁楼之中,让孙静坐到了桌子的一侧,自己则坐在她的对面。

    她伸手去拿手边的白玉茶壶,想着给孙静倒上一杯清茶,可当她提起那茶壶之时却发现轻飘飘的,旋即打开盖子一瞧,里面什么也没有,这才想起她今日一大早便把少真带了出去,再加上孙静来得突然,这浮灵茶还没来得及沏上。

    她抱歉道:“你瞧瞧我这记性,茶点还未准备好就想着要招待客人。孙小姐你先坐一会,我去去便来。”

    “好。”

    孙静一人留在阁楼里呆了片刻便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在白岫出去沏茶的空档间打量起了周遭的环境。

    阁楼的墙上靠着许多上了锁的柜子,孙静猜想,那应该就是白岫用来安置那些宝贝的地方;阁楼的里侧一左一右各有一道别致的木门,只是虽然右边这道木门上雕刻了精美的花鸟,但左边那道木门却是刻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就像是她平日里在庙宇处看见的符咒一般。

    桌上铜香炉飘散出袅袅青烟,桌边的碳盆里时不时传来炭火爆裂的噼啪声响,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端坐在屋子里,与大厅的喧闹相比此处倒是显得尤为的清静。

    在她的印象中四季青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地方,从百花节那日起她的这个想法更是越加的强烈,如若不是白岫带她前来,她还不知道四季青竟然有这么一个安静清雅的地方。

    孙静在这清静的地方坐了片刻,心中的焦虑倒是平静了不少,不自觉地神游起来。

    当白岫拿着一壶茶水回来之时,便看见孙静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椅子后的屏风,似乎有些出了神。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地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孙静的面前对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孙小姐久等了。”

    孙静听白岫喊了一下她,看见她已经回到了座位上,自己的眼前也多了一杯茶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不知怎么着就出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岫说道:“无妨。百花节那日瞧见一楼大厅里很是热闹,我便以为四季青到处都是这般闹哄哄的。没想到这楼里还有如此别致的地方,所以我就多看了两眼,还望老板娘不要见怪。”

    在寄奴这件事发生以前,白岫和孙静从未有过接触,而后来因为寄奴那件事的缘故,白岫才和她有过几次的碰面,只是每回孙静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罢了。

    今日一见,她倒是改变了不少,于是白岫也客气道:“孙小姐若是喜欢我可带你参观参观。只是今日在霓裳阁听孙小姐说有事要问我,不知所谓何事?”

    孙静郑重道:“不知老板娘还记得之前送去我家的那些东西吗?百花节那日回去之后,我娘和我说了许多陈年旧事,这其中便提到了那玉佩的来历,后来还说......还说......”

    孙静回想到孙夫人跟她说的那些话,心中突然又有些不安起来,犹豫了片刻,才狠下心来把话说了出口:“还说我并非是我爹的亲生女儿,而是我娘与那个人的孩子。”

    白岫早已猜到了她会跟自己说百花节那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她心里震惊,只是想了想,孙夫人和那人感情这么好,这件事倒是不稀奇了,于是平静说道:“孙小姐,你来找我的目地可是与此事有关?”

    “嗯。那日我听见他们这般说后我可是震惊了很久。自我懂事以来爹娘的恩爱我都是亲眼所见,爹爹对我的宠爱更是人尽皆知的,如今却告诉我我并非是爹爹的孩子,这让人怎么相信。”

    白岫听她这么说,倒是好奇孙夫人和她说了些什么,于是她开口问道:“敢问孙小姐,孙夫人和孙夫子大致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孙静皱着眉头,说道:“倒是没有说太多的事情。只说了我娘曾经有一个深爱着的人,原本两人已经决定好了要成亲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着那人便得了一场重病,不久之后便离世了。我娘伤心欲绝,没多久便嫁给了我爹,可是当她嫁进孙家之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爹知道那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他的骨肉,但是怕我娘的名誉受损,也怕别人对孙家指指点点,才对外说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出生的时候不足月罢了。”

    白岫琢磨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可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由始至终她说的都是“那个人”,看来孙夫人并没有把她亲生父亲的身份告诉她啊。

    “嗯,爹娘并未告诉我。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过要询问什么知情人,只自己在心里琢磨罢了。我不敢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我怕别人会对我产生异样的看法。今日碰巧撞见了你,我才突然想到也许我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孙静满心期待地看着白岫,希望下一刻便能从她口中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孙小姐,这件事你并不需要问我。”白岫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如果孙夫人和孙夫子没有告诉你那人的身份,那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所以即便我知道那人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

    孙静原本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可当她听见白岫如此说之时,心中的那丝侥幸也彻底瓦解了:“虽然这么多年来我只认爹爹一人,可是当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还是很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当初他又是得了什么病,才会让他年纪轻轻地便撒手人寰。”

    “其实孙小姐不必着急。我方才说了,孙夫人和孙夫子没告诉你事情的全部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不久之后时机成熟了,他们就会亲口告诉你了。”

    “他们……真的会告诉我吗?”

    白岫道:“我不能断定他们会不会告诉你,也不能断言他们什么时候会告诉你,可是我敢肯定,不久之后你便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所以孙小姐只需静心等待便可。”

    她心想,也许那二人只是怕把事情都告诉孙静之后她会惹出什么事情,才没有告诉她事情的全部。不过那件事想来也不会在他们心里藏太久,只要这件事一解决了,孙静想知道的东西她自然就知道了。

    既然白岫已经这么说了,孙静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沉默了一会儿,向她道了谢之后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四季青。

    孙静走了之后,白岫斜靠在椅子上,挑起胸前的一缕长发放在手中把玩,不经意地说道:“行了,都出来吧,没什么好偷听的了。”

第五十章 凛冬五十 支开

    白岫话音刚刚落下,胸前的凤凰砂闪了闪,一缕青烟就从那里面钻了出来,慢慢凝聚出一个人形,而门外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久便看见元青窜了进来。

    “嘿嘿,老板娘,这都被你发现了。”

    少真上楼时正巧碰见白岫拿了茶壶出来,原本白岫并不想让他进去,说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会让孙静不自在,少真没辙,只好化成一缕青烟钻进了凤凰砂之中。

    “没想到她竟然不是孙夫子的亲生女儿。”少真看着空落落的门口,似乎若有所思。

    “我也没想到,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么孙夫子孙夫人更不会让这件事轻易过去。”

    孙静的身世不过是那件事情背后的一个皮毛,他们在这关头把这样的秘密告诉孙静,看来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打算。

    少真思索了片刻,突然皱起了眉头,沉着声开口道:“今日来的仅仅只是孙静,怕是过不了几日来的便是孙夫人了。”

    百花节那日孙夫人离去前的表情早已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摇摆不定,回去之后想必也是日思夜想。

    这人啊要是想着一件事情久了,就越是想不通;孙静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来找白岫,更何况是串联起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孙夫人。

    白岫微微叹了口气,一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脸,一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有些许无奈,“来就来呗,还怕她不成。”

    “啾啾。”

    白岫正想着孙家的事情,便听见了一声小小的雀鸣。

    “小宝?”

    “啾啾!”

    那声雀鸣更清晰了些,可白岫环顾四周好几遍也没看见它的踪影。“怎么回事?大白天见鬼了吗?”

    元青听见那两声雀鸣,才想起来方才接到了小宝后本想交给白岫,可那时孙静尚未离去,他便把小宝塞在了怀里偷听。

    他连忙把小宝从怀中放出来,抱歉道:“那个......对不住了啊,把你给忘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小宝落到桌上,手舞足蹈地对元青骂骂咧咧起来。

    元青挠挠头道:“小祖宗,我知道你在骂我,可是我听不懂啊。”

    小宝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它都把他的老祖宗也骂了一遍了,他却听不懂,继续骂下去也没意思。

    白岫倒是有些兴奋,伸手摸了摸小宝的脑袋道:“你可是给我带来什么消息了?”

    她期待着小宝能给她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可是跟之前一样,小宝只是失落地摇了摇头。

    白岫叹了一口气,又摸摸它道:“无妨,你努力了就好。”

    小宝亲昵地蹭了蹭她,正想转身离开时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它蹦到桌上的香炉上,使劲把香炉的盖子踹开,小心翼翼地用脚在香炉灰里沾了沾,又蹦到桌上在白岫面前写下一个“卯”字。

    白岫见它眼中带着些担忧,便知道它在关心自己,于是笑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小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它往前迈了两步,在白岫手上蹭蹭,又瞪了元青一眼之后便离开了阁楼。

    提起卯日,少真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道:“岫儿,孙夫人之事就交给我吧。”

    “对啊,两日之后便是卯日了。哎呦瞧我这记性。”元青一拍脑门,懊恼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少爷说得没错,您啊就好生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呢,保准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很有信心不会让白岫失望。

    白岫心中有些感动,却又有些苦恼。

    每回卯日之后她的身子便会虚弱一段时日,在那些日子里少真和大伙都心照不宣地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的,一点也不让她费心,让她能够安心地修养。

    只不过,之前的卯日里她有洛洛和护心丹护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有大碍,可是如今洛洛不知所终,最后一颗护心丹也没有了,不知道这一回自己还能否像以前那般抗住凤凰砂的反噬。

    白岫想到这里有些迷茫起来,可少真和元青还在此处,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想了想。得找个借口把他们支开才行。

    她从那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少真的身旁,对他们说道:“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当个撒手掌柜好了。”

    她挽起少真的手臂轻轻倚靠在他肩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手背上打转,娇羞笑道:“少真,你对我可真好。”

    元青见她突然倚靠在少真的身上,又说了一句肉麻的话,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他没心思去想白岫怎么会突然如此,只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会鸡皮疙瘩掉一地,于是尴尬地对他们两个人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便头也不回地狂奔离去。

    元青走了正好,接下来只要对付少真便可。

    白岫这一招对于少真来说像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情,面对身侧这娇羞的人儿他倒是显得波澜不惊。

    他侧头看了看白岫的表情,见她虽然脸上带着些笑意,眼神中却似乎有万千的思绪包含其中,便知道这女人定是又打起了什么主意来。

    他抓住白岫的手,把她带到面前,伸手把她眼前垂落的发丝挽到了耳后,有些无奈地说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了,又何必如此让元青离开,你就不怕我会多想?”

    “多想又如何,你又不是外人。不过你还真是了解我,我突然间嘴馋了想吃西街集市上卖的那个猪血糕,你去给我买一份回来可好?”白岫眼巴巴地看着少真,似乎在期待他的答复。

    “你想吃我就去给你买回来,不过你把元青吓唬走就仅仅是为了这个?”

    “是啊,元青那家伙婆婆妈妈的,说他也会做猪血糕,我想吃的话就吃他做的。你也知道,他那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可是他却想尽了办法不让我吃别人做的。我说过他许多次,也骂过他许多回,但是他还是固执得很,我实在是怕了他了。”

    白岫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对于元青那般的执著她实在没招了。

    “方才我突然嘴馋了,可是他在场我不敢说。如果我只是这么把他赶走,以他的性格说不准一会儿会追着你问这问那的,所以我才会如此做。这样一来即便你待会下去了他也不会多问的。”白岫一想到元青在猪血糕这件事上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心中还真是慢慢郁闷起来。

    少真看着她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忽然觉得这件事有趣的很,轻笑出了声,但嘴上还是答应了她:“我这就去买,你在这等我。”

    “好。”

第五十一章 凛冬五十一 担忧

    白岫目送着少真出了门,当他最后一丝身影在门口消失之时,她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她走到那有着怪异纹样的房门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了那道门走了进去。

    她没把墙上的灯点燃,径直绕过玉床来到木榻边坐下,盯着床上少真那宛若熟睡着的脸庞瞧了片刻,才自言自语地说道:“少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不久前肉包偷跑出去玩惹恼了雀灵,被雀灵重伤这件事吗?把它带回来的时候你说它也许回天乏术了,如果强行喂药即便留下一条小命也恢复不了从前那般。可是后来肉包却被我救了回来,甚至毫发无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清晰的话语在屋子里头回响着,末了却没有得到一声回应。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拿起桌上的柳叶小刀在手中把玩着,不紧不慢道:“你问我这其中的缘由,我告诉你这是因为肉包福大命大硬挺了过来,可是......其实我瞒了所有人一件事。”

    心沉了沉,接着说道:“我把护心丹给了他。”

    肉包会平安并不是因为它命硬,而是护心丹保住了它的命才能让它慢慢恢复过来的。

    当初她这么做的时候也犹豫过,毕竟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一颗护心丹了;可是肉包在她的心中也是很重要的,更何况那时候洛洛已经离去了许久,距离卯日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日,她觉得在卯日之前洛洛应该会回来的,于是她便把那护心丹给了肉包。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如今还有两日便要到卯日了,可洛洛却始终没有音讯。

    洛洛不在,护心丹也没有了,她宛如回到了最初的时刻。

    “其实我并不后悔把护心丹给了肉包,我只是怕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抗住凤凰砂的反噬。如果我因此丧命,你可怎么办,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还没有做到,我不可以就这么走了。”

    白岫并不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她害怕的是在少真魂魄归体之前,若是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了,将来就无人愿意定期取血献祭凤了。

    如果真是如此,少真恐怕也不能再这世上存留了,她便是害了他。

    她不敢跟少真明说此事,因为她知道,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他肯定会阻止她,宁可让自己消散也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她该如何是好。

    少真买了猪血糕回来却没在阁楼看见白岫的人影,他走近屋内仔细查看,发现左边那道木门虚掩着,猜测白岫许是到了屋内,便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当他踏进屋内之时却发现屋内并未点灯,而白岫正呆坐在木榻之上,手上拿着那把柳叶小刀,双眼看着自己的身躯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禁疑惑道:“岫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岫正思索着心中所想,听见少真的声音以为是那副躯体在说话,顿时吓得站了起来。

    手中的柳叶小刀“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倒是把少真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见白岫这幅受惊的样子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提着猪血糕就冲到了她的跟前。

    少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白岫的眼中才让她反应过来,原来并非是床上的那个他在跟自己说话,而是他买好猪血糕回来了。

    她看着他手里提着猪血糕,脸上露出一副因为自己的动静而感到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抱歉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想东西太入神了,听到你的声音没反应过来是你回来了,还以为是你活过来跟我说话呢。”

    “......”

    原来是这样,害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只是她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白岫也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别过头来躲开少真的眼神,盯着地板上的纹路,不敢再多说话。

    自打少真认识白岫以来,她总是会有不少慌不择言的情况,时间一长他倒是习惯了,反而觉得平日在外人面前谨言慎行的她到了他面前会有这般小女人的表现,是他的荣幸。

    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柔声对白岫说道:“猪血糕要凉了,我们出去吃吧。”

    “嗯,我们去小房间里吃吧,在外头我怕元青突然间跑上来会被他发现的,在屋里的话还能趁他没看见藏起来。”

    提起猪血糕,白岫想起元青那执着的样子,心中的无奈又再度升起。

    “好。”少真见她提起元青又换上了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再次笑出了声来。

    两日过后,卯日到来。

    白岫起了个大早,她坐在镜子前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头发,眼睛却是盯着桌面上的妆匣子思索着那件忧心的事情。

    曾经她也硬抗过凤凰砂的反噬,只是后来洛洛告诉她,凤凰砂的力量会在她的献祭之下越来越强,对人的反噬也会越来越难以承受,倘若没有护心丹和护心术,恐怕没有人能熬的过反噬带来的痛苦,这才让她开始忌惮起凤凰砂来。

    洛洛为了保护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也正因如此,如今她无法估量凤凰砂的力量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承受得住那股反噬。

    可是她转眼一想,如果她不献祭凤凰砂,那么凤凰砂反噬的将会是少真。与其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倒不如放手一搏。

    要是能抗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扛不住,那她便和少真一起魂飞魄散算了。

    如此一想,她倒是有些释怀了。

    “可是要动身了?”

    少真回到房中之时,白岫正好把梳子放回妆匣之中,她从镜子里看见少真的身影旋即站起身来,来到他的面前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少真,等我出来你给我炖个鸽子汤好吗?就像之前那样。”

    少真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抱住他,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像是要和他道离别一般,但还是反手搂住她的腰肢,对她温柔地哄道:“傻丫头,不用你说我也已经准备好给你炖鸽子了。今年冬天比较冷,我给你炖两只补补如何?”

    白岫被他的话逗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是想把我养胖了好卖钱吗?两只我可吃不下。”

    少真想了想,又道:“那我先炖一只好了,你若是还想吃,我再做。”

    “好。”白岫忍住自己的情绪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平日里她都沉浸在少真给她带来的幸福之中,可如今这般情形之下他越是对她疼爱,她越是觉得心痛。

    少真,我何德何能让你对我这么好?

    少真,如果我出不来了,你该如何是好?

    少真,院子里的花开了,晚上我们一起在那旁边喝酒好吗?

    少真,等我。

第五十二章 凛冬五十二 卯日

    卯日这一天四季青众人纷纷自觉地包揽起各种琐事,他们知道今日过后白岫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好好打理四季青,于是不约而同地忙碌起来,希望让她能在这几日里安心修养。

    寄奴初来乍到并不知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眼瞧着大伙今日都自觉地忙碌着手头上的事情,到了平时白岫下楼的时辰也没看见她的身影,便不由得产生了些疑惑。

    “怎么到现在还没看见老板娘的踪影呢?”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楼看看,见元青正默默地擦着桌子,便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问道:“元青,今日怎么都没看见老板娘啊,她是不是生病了?还有啊,平日里大伙都热热闹闹的,怎么今日就安静了不少?”

    元青见她一脸迷茫,把手中的抹布一把丢到旁边的桌子上,拉着她坐下来,认真地对她说道:“今日是卯日,老板娘不会下来了。”

    “卯日?”

    这是什么日子,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元青道:“你应该知道平日里咱们见到的少爷只是一个魂魄体吧?”

    “知道啊。”

    “少爷在很多年以前用自己的性命救了老板娘一命,后来老板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回少爷的三魂七魄,把它们集中在了凤凰砂里。”

    “凤凰砂?”

    寄奴在四季青呆久了之后见识过不少之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也听说了许多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凤凰砂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便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板娘脖子上带着的一颗红珠子你有看到吧?”

    元青说着还往自己的脖子前比划了一下,“那一颗珠子啊就是凤凰砂。据说那是远古时候神凤族人的内丹,可以凝聚一个人的魂魄,还可以让魂魄以人的形态生活在这世间。”

    “这么厉害啊。”

    “不过,这凤凰砂有个奇怪的特性,一旦附上了人的魂魄,它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玩意,每年都需要有生灵按时取血献祭,否则附着在它上面的人将会魂飞魄散,许久都不能再投胎转世。而且,若是这血的主人能力强大,那凤凰砂的力量也会慢慢变强,附着在上面的人也会有强大的能力。”

    寄奴不由得惊呼:“这么邪乎!”

    元青点点头,又认真道:“所以老板娘在把少爷聚在凤凰砂里之后,每年的今日都要取血献祭凤凰砂,不然少爷早就消散了。”

    “那……老板娘可会受伤?”

    寄奴听元青这么一说,心里倒是开始有些担心起白岫来了。

    元青解释道:“会!每次献祭过后这凤凰砂的力量会趁着别人虚弱之际反噬对方。据说以前老板娘曾因为它的反噬而受了重伤,让她昏迷了七天七夜才苏醒过来;如今要不是有洛洛小姐和她的护心丹在,老板娘的身体可能就抵抗不住了。”

    寄奴听了他的话越发地担心起来。

    可是一转眼,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可是老板娘怎么就用自己的血了呢?用别的不行吗?还有啊,这凤凰砂嗜血,难不成她就要一直这样取血献祭吗?那这何时才是尽头啊!”

    “别的也没有啊,普通牲畜的血她瞧不上,她又不想因此而伤害到别人。如果她不这么做,难不成要她眼睁睁看着少爷消散不成?如果少爷不再附身与凤凰砂之上他就会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因着他身上还会有凤凰砂的力量带来的邪气,所以他投胎的机会就是微乎其微的,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灰飞烟灭了!”

    一说到这里,元青不由得叹气起来。

    “要是想让老板娘不再这样,而少爷也能在这世上安然度日,就只能让少爷的魂魄回归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了。这么多年来老板娘为了此事可没少花心思,只是一直都没有线索而已。”

    他想着这一切,心里头突然产生了一些悲凉,他撑着头,眼神飘向远方,感慨道:“唉,要不是老板娘一开始接受不了失去少爷的事实把他聚到凤凰砂里,任由他去投胎的话,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而且说不定少爷早就投了个好人家。”

    “可别这么说,感情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回想最初,她也是因为执著于和柳峥的事情才会有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如果让她回到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许还是会这么做。

    阁楼房间里,白岫来到玉床之前,一手轻抚在玉床的边缘之上,绕着玉床走了片刻,最终停留在少真的左侧。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理了理他散在玉床上的发丝,对他轻声说道:“希望,这一次不要出什么意外,我还想看见你睁开眼睛的样子呢。”

    她走到木榻之前,在木榻上面盘腿坐下,面对着木榻上的几案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解开脖子上的项链把凤凰砂取下来,又把凤凰砂放在几案上,回手便拿起青玉碗放到了自己的面前,把柳叶小刀放在手里把玩了片刻。

    “唉......”

    心沉了沉,她托起那柳叶小刀,运气使它浮在了半空中。

    突然她闷哼一声,那小刀竟然就这么直直插进了她的心口。

    心口的疼痛涣散开来,让她微微向前弯了弯身子;她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痛,轻轻拖住柳叶小刀,端起面前的青玉碗举在小刀的下方。

    伤口处口渗出鲜红的血液,沿着刀上的凹槽滴落到玉碗之中,一滴又一滴,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像是心头疼痛难忍,又像是在静静地等待鲜血把玉碗装满。

    屋子里安静如斯,唯有血液低落的声音格外清晰。

    白岫原本红润的脸逐渐变得苍白,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慢慢睁开双眼,见玉碗中的血液快要盛满了,才把胸口上的小刀拔了出来。

    虽然那薄如纸片的小刀带来的伤口并不大,可因为伤口所处的位置在心口,那来不及止住的血液就这么渗了出来,染红了伤口四周那一片的衣裳。

    她放下手中的玉碗和小刀,平心静气地开始为自己疗伤。

    时间又一点一滴地过去,待她运功止住了渗出的血液,自己的心脉恢复一些以后她才停下了动作,开始用那碗中的血液为凤凰砂施法。

    凤凰砂升至半空中,散发着微微红光,似乎知道等待着它的将会是一场鲜血的狂欢。

    碗中的血液似乎听见了凤凰砂的召唤一般,从碗中缓缓升起,在凤凰砂的四周慢慢凝聚,围绕着那颗鲜红色的珠子一圈一圈地流转着,而后又一丝丝地渗了进去。

    少真忽然觉得周身浮现一股暖意,想来应是白岫开始了动作;他站在阁楼外,看着那紧闭着的木门,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第五十三章 凛冬五十三 来信

    “少爷,洛洛小姐来信了。”

    叶叔拿着一封信心事重重的样子,在看见少真时立即上前去把那信封递给了他,沉声对他说道:“你看看,洛洛小姐这次没能及时赶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叶叔在收到那封书信之时,看见上面写着“白姐姐亲启”便猜到了是洛洛的来信,可是洛洛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白岫送来信件?而且她至今未归,若真是在半路上出事那可就麻烦了。

    卯日之后白岫的身体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处于虚弱状态下的,倘若被她知道洛洛出事了,那岂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平添了担忧?

    思来想去,叶叔还是决定前来让少真给拿个主意。

    少真接过那个信封看了看,那面上的字迹确实像是洛洛亲笔所写。

    自打洛洛出生以来她便一直生活在草药堆中,在她爹爹医神洛长川的熏陶之下她也慢慢地开始痴迷上各类草药,家中大小事务无不跟草药有关,就连最常见的文房四宝也是她自己亲手所制。

    平时她书写的墨是她用一种特殊的药粉制作的,写在纸上乍看之下与寻常的墨不无两样,可仔细一瞧却能发现那墨色的字隐隐带些许青绿色,而眼前这个信封上所写的字的颜色正如同她平日书写的那般。

    少真仔细端量着这个信封,发现这用作信封的纸张虽然不像是洛洛做的那些,但是却与平时在唐印书房里瞧见的那些专门供他使用的纸张是一样的。

    照这么看来,这确确实实是洛洛的亲笔书信。

    毕竟除了洛洛,谁还有那本事用上唐王爷专用的纸张?

    少真打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件仔细查看了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洛洛是想跟白岫解释她为何没能在卯日之前回来,毕竟她往日失约于白岫之时总是喜欢写一封信告诉她缘由,可是当他看到后面的内容时才突然意识到,这是真的出事了。

    “少爷,洛洛小姐她......”

    叶叔见他在查看信上的内容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像印证了他的想法,顿时有些忧心起来。

    少真把信收起来,回头便跟他说道:“叶叔,我现在要去一趟唐王府,你先在此盯着,我去去就回。”

    “好好好,少爷这里有我看着你大可不必担忧许多,要是小姐有什么事我就让元青去寻你。”

    “嗯。”

    少真把那封信塞回了信封之中,又对着他嘱咐了几句便转身下了楼往唐王府而去。

    百花节过后许久,街上依然遗留着许多节日的气息,大伙似乎还沉浸在百花节那日的欢乐中难以自拔,可是这一些对于此刻的少真来说却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无视一路嬉笑的氛围,径直走到唐王府门前,正准备往里头走去之时便看见唐印匆匆忙忙地往外走来。

    唐印看见少真此时出现在自家门前,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的他不是应该留在四季青等着白岫出来吗?怎么此刻会出现在这?

    “我正准备去四季青看看岫儿如何了呢,你怎么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少真沉声道:“洛洛来信了。”

    “什么!?”

    唐印听到洛洛有消息了,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他的面前,也不管他乐不乐意,伸手就在他的身上探寻,想要找出那封信来。

    只可惜当他把少真从头到脚摸了个遍后却仍然没找到那封信件,这才着急了起来:“东西呢?信呢?洛洛的信呢?你不是说她来信了吗?”

    少真今日本就因为白岫的事情而心情不佳,看见洛洛信上的内容时更感到烦闷不已,现在又被唐印这一番瞎折腾,顿时有些恼火。

    他一把打掉他那不安分的手,又把他给推开,才举起手中捏着的那个信封对他吼到:“你摸够了没有!信在这!”

    唐印被他一吼倒是冷静了不少,愣了愣才抢过他手中的信封,着急忙慌地把里面的信件拿了出来。

    展开那张熟悉的纸张,那铭刻于心的字迹便展现在眼前。

    他一字一句地看着上面的内容,生怕遗漏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看完最后一句话后又再一次从头到尾把那封信念了一遍:“白姐姐,很抱歉我没能在卯日之前赶回去。其实原本我跑出来不久就要回去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了还魂术法。我向那个主人借书,却被他赶了出来;后来我想着把那本书偷出来又被他给发现了,还把我关起来锁在一间屋子里,始终没办法出去。”

    “卯日就要到了,情急之下我只能偷偷地用传信草把这封信交给你。凤凰砂的反噬经过你这么多年的献祭也许已经达到了你承受不住的地步,如今我不在你身边唯有护心丹可暂且护住你,所以你务必要在卯日之时把护心丹服下护住你的心脉,待我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一定会给你好好调理一下身子的。剩下的事宜在信中不便多说,还请白姐姐静待我回到凤城之中,到时候我再和你慢慢详说。洛洛,敬上。”

    唐印在念完那封信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上面所说的事情,他反复查看了信上的内容,直到许多遍之后才真正反应过来,洛洛被人关起来了。

    “是谁!是哪个混蛋把我的洛洛关起来了!”

    他把手中的信捏成一团,咬牙切齿道:“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我非扒了他的皮!”

    “这封信是由一根传信草粘着飘到四季青里的,我想,洛洛应该是在那屋子里写完这份信之后把它粘在传信草之上,再施咒让它往四季青飘来。信上也许会有那屋子里的气息,你不妨循着这气息去找她,或许能找到她的所在之处。”

    一路上少真都在想要如何才能把洛洛解救回来,可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的办法。

    唐印此时只想着要快一些把洛洛解救出来,当听见少真那可行的办法之后,二话不说便化出了原身,带着那皱巴巴的信件呼啸而去。

    少真望着他离去时留下的痕迹,向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但愿你能快一些把她带回来。”

    也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此次白岫一定会出事,可若真是如此,他除了在一旁着急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眼下只有盼洛洛能够早一些回来,如果白岫真的出事了,有她在也能尽快补救。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四季青时,元青正面露难色和一位妇人说话,当他看见少真的身影出现在四季青大门前时,眼神里突然有了亮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可以拯救他的人一般。

    谢天谢地,少爷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四章 凛冬五十四 往事

    少真还没来得及反应元青在做什么,便看见他和那妇人说了句话后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元青兴奋道:“少爷我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您刚出去没多久这孙夫人就着急忙慌地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找您询问一些事情。我说您有事出去了要晚一些回来,可她说要是您不在就让老板娘和她聊聊。这时候老板娘哪有功夫理她啊!我就和她说你们俩现在都忙着让她改日再来,可是她不听啊,非要我把你们俩其中一个给找过来,又不让我出门去寻您,怕我只是偷跑出去躲着她。幸好您如今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一番喋喋不休起初还让少真有些无所适从,后来细细斟酌了一番才明白他究竟所说的是何事。

    “她可曾和你说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未曾。”

    少真想了想,才道:“你去忙吧,孙夫人就交给我。”

    前几日孙静是他们在半路上碰见后才想着要问清楚自己的父亲是谁,那时候少真已经觉得孙夫人也会前来,只是让他没预料到的是那个日子竟然是今天,这事情倒是赶在一起了。

    少来到孙夫人的面前,从容道:“孙夫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冒昧打扰了,此番前来实则是为了公子之前交于我的那些东西。”

    孙夫人见少真终于出现了,也不扭捏着和他说客套话,直奔主题道:“我们原本还以为只是什么礼物罢了,却没想到是那些旧物,这可真让人吃惊。敢问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东西?”

    少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对她问道:“孙夫人此番只是想知道那些东西的来历吗?”

    “其实也不完全是。”孙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显露出一丝的忧愁,“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想问公子,你又或是老板娘可知信中所写之事是不是真的?”

    “孙夫人,此事不妨坐下来一说?”少真不急不忙地请孙夫人坐到一旁,“请坐。”

    孙夫人坐下以后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心里有些焦急,连忙对他说道:“公子,此事关乎到孙柳两家,请您务必如实相告。”

    “孙夫人莫急。这信虽说是别人让我们转交与你们的,但书写的人并不会信口雌黄,若他对这件事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封信也就不会出现了。”

    “这……”

    孙夫人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帕,喃喃自语了起来。“我原本还希望这只是一场闹剧,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几年前,孙夫人还是柳家未出阁的小姐,名为柳淑。因着柳家开学堂的缘故,她自小便喜欢上了读书,即便是长大了到了待嫁的年纪也时常跑到柳文学堂之中。

    那时,学堂中有两位有名的教书先生,一位温润和蔼的穷书生,名为沈宇,而另一位便是如今的孙夫子孙向杰。柳淑在柳文学堂之中时常和两位夫子打交道,一来二去,两位夫子竟然同时喜欢上了柳淑。

    年轻时的柳淑同时面对两个人的追求,一开始她还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渐渐地,她就被年纪稍小一些为人更有趣一些的沈宇所吸引,时间一长也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她们二人在一起之后尝尽了一切的甜蜜与幸福,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放下一切嫁给这个穷小子,只可惜造化弄人,那穷小子突然有一天得了重病,不久之后便离开了人世。

    当她听闻沈宇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伤心之下还想着要追随沈宇而去,只是后来被孙夫子给救回来了而已。

    柳家人见孙夫子虽然比柳淑年长了不少,但是他家世名声甚好,对柳淑也是有情有义的,便把柳淑许配给了孙夫子;而婚后不久,二人便有了孙静这个孩子。

    “十多年来,我和老爷一直以为他真的是病死的,可谁知道竟然是我至亲至爱的哥哥嫂嫂们害死的,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泪水一滴又一滴地从孙夫人的脸颊滑落,落到了桌子之上,落到了茶水之中。

    百花节那日孙夫人从少真给她们的东西中看到那些曾经与沈宇有关的事物时,心头便莫名地慌张起来;待她看完那些书信上的内容时才突然知道,原来自己曾深爱的人并非是真的病死的,而是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家人给害死的。

    起初孙夫子看见那些东西之后虽然心里不敢相信沈宇的死另有隐情,可到底还是怀疑起了柳家人;而孙夫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家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劝说孙夫子先冷静一下,等回到府中之后再慢慢查看这些东西,看看是不是别人在捉弄她们。

    不过,当她们回到孙府之中把那些东西查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孙夫人也开始怀疑起当年柳家人确实对沈宇做了什么。

    那玉佩,是她送给沈宇的定情之物,沈宇一直贴身佩戴着,可是在沈宇下葬之后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玉佩的下落;和玉佩在一起的还有一些书信,其中几封是以她的口吻述说着绝情的话语,可是却并非是她亲笔所写,那字迹虽说与她相似,可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家中嫂嫂们仿照她的字迹书写的;剩下的一封较为崭新的书信她看不出来是谁的笔迹,可那却是最重要的一封,上面所书写的,便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今日她前来四季青之中其实也是考虑了许久才下的决定,她心里始终有一丝希望,认为柳家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很可惜,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少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可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都不能够改变。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孙夫人要想的应该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孙夫人啜泣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对他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一边是自己血亲的家人,一边是与自己和孙静甚至孙夫子都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沈宇,她该如何面对才是。

    “此事是你们的私事,我无权干涉。只是我想提醒孙夫人一句,有些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孙夫人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却在脑海里浮现出百花节柳家与寄奴在后院发生的那些事。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待孙夫人离去之后,元青悄悄地来到少真的身旁,饶有兴趣地问道:“少爷,这孙夫人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哭啼啼的了?”

    少真看着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元青的话,反而问道:“若有一日你要在你至亲之人和挚爱之人中选一个的时候,你会选谁?”

第五十五章 凛冬五十五 出来了

    “啊?”

    少真突然这么问元青,让他有些茫然。反应了片刻之后才对他说道:“我自幼便是独身一人,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

    当年若不是白岫收留了他,他怕是早已在街头丧命了,所以于他而言,四季青的大伙才是他的家人。

    “不过要是有一天非要让我在你们和我喜欢的姑娘之间选一个的话,我宁可从来都没认识过你们。”

    “为何?”少真突然间对他的想法感到好奇起来。

    元青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与孙夫人有何关联,可他想到,要是被他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估计会很难过。

    “少爷你想啊,若是我选了你们就是辜负了我喜欢的姑娘,便是无情;如果我选择了姑娘就是辜负了你们,便是无义。不管我如何选择到最后还是会落得个无情无义的下场,与其这样辜负你们其中之一,还不如当初就让我死在街头算了。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也不会辜负任何人了。”

    少真继续追问道:“那若是我们杀了你心爱的女子呢?你可会向我们复仇?”

    “这……”这话倒是让元青有些茫然无措,“少爷,你们无缘无故为何要把我心爱的姑娘给杀了啊?”

    “罢了。”

    元青这一生的经历并不多,而且他由始至终也没遇到什么心仪的姑娘,这样的问题他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

    少真想了想,才话锋一转嘱咐道:“你去集市上挑两只鸽子,顺便去药铺抓一点补气血的药材回来,我给岫儿做个药膳。”

    “哦,我这就去。”

    聊了半天少真也没跟元青说孙夫人是怎么一回事,到了最后也只是让他出去买东西,他的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可既然少真不愿意跟他多说,他还是识相点不要多问才好。

    如今对于少真而言白岫才是最重要的,她尚未出来,他心里一定会有些烦闷,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阁楼里,凤凰砂四周的血液慢慢地被它吸收了进去;随着血液逐渐地减少,凤凰砂似乎开始发出一丝丝的亮光。

    此时它的力量较之原先早已增长了不少,对于没有了护心丹护住心脉的白岫而言,面对着这股力量时倒是有些吃力。

    她看了看凤凰砂,见她一闪一闪地似乎很是兴奋,感觉此时的它似乎已经不满足于那一碗鲜血,开始对她反噬起来。

    “我可以的。”

    白岫强撑着与凤凰砂的反噬所抗衡,当最后一丝血液融进凤凰砂中时,它突然向四周爆裂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地向着白岫冲去。

    面对着这迎面而来的冲击,白岫没来得及做好防备,便被狠狠地击中胸口。

    凤凰砂“叭嗒”一下正好掉进了玉碗之中,那散发出来的红光映得玉碗通红。

    白岫忍着剧痛坐直了身子,运起全身之气把淤血给吐了出来,开始为自己疗伤。

    丝丝白光从她身旁慢慢升起,笼罩在她的身上,让她身上的疼痛感逐渐减轻了些,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服用护心丹的缘故,身上的疼痛不如以前那样很快就能消失不见,让她活活忍受着痛苦许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待身上的疼痛感减轻,她才慢慢地收回功法。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瞧着眼前的一切,除了心口上那一片血迹甚是碍眼,周遭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玉碗中凤凰砂的光芒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消失不见,她把它从玉碗中拿到手上,举在灯火之下瞧了起来。

    原本透亮的珠子此时像是有血液在内里流动着,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谢谢你,没要了我的命。”

    她把凤凰砂重新挂回脖子上,轻轻摸了摸,便想离开这间屋子回到自己的房中,把身上的血迹清洗清洗。

    然而她刚一起身,一阵晕眩之意突然而至。她支撑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却觉得那大门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伸手想要捉住门外透进的丝丝亮光,却怎么也捉不住;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变成一片白光,随后又在突然之间黑了下来。

    意识瞬间脱离她的身体,让她就这么直直地倒在了玉床之前。

    阁楼外,少真等候着白岫的出来,可是到了半夜却依然没看见白岫的身影。

    他开始有些焦虑起来,不停地在门外徘徊着,却不敢推门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苦苦守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太阳升起之时还是没看见白岫从里面出来。

    他实在忍不住了,他要进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当他把手放在门上准备推门进去时,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白岫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后。

    “岫儿?”

    白岫的出现让少真有些始料未及,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只见她心口位置的衣裳被鲜血染红了一片,面上神色有些暗淡,双颊惨白。

    待他慢慢回过神来,才担忧地问道:“岫儿你怎么样了?为何这一次等到第二天才出来?可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虽然以前她出来之时也是稍显虚弱,可是她的神采却不像如今这般病殃殃的,而且此次她把自己关在里头的时间也比之前要长许多,莫非真是因为洛洛的不在而出了意外?

    白岫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回想到自己晕倒在里面,不禁有些后怕;只是如今她已经醒了过来,想着那反噬也许对她并未有太多的伤害,于是便不想和他说实话,以免让他更加地担忧。

    “你放心,我并未出事。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回没有洛洛为我施加护心咒,所以便稍微吃力了些,待到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便在里面睡着了,这才刚刚醒过来。”

    “真的?”对于她的话少真却是有些不信,“岫儿,如果有什么事你可得跟我……”

    白岫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好啦,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就是这血迹看着有些可怕罢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沉默了片刻,又叹息道:“往常都是穿着深色的衣裳,这血倒不怎么明显,这回竟是忘记换了,穿了这一身暗纹白衣进去。我看这血也洗不掉了,裂口也没法缝起来了,真是可惜。”

    这一身衣服虽然简单,但她还是挺喜欢的,就这么轻易被毁了,她还是有些心疼。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没事就好,衣裳改日再去做一身便是。”少真心里虽有担忧,但既然白岫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便多问了。

    白岫又叹气一声,才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对了,你可有为我炖鸽子?”

    提起鸽子汤,她的眼中似乎又出现了一丝亮光。

第五十六章 凛冬五十六 眼熟

    “炖了,只是你出来得太晚,那一锅已经不能吃了,一会我再给你重新做。”

    “好。”

    少真对她的宠爱让她心中的后怕消散了不少。她冲着他甜甜一笑,又继续说道:“我先去梳洗梳洗换一身打扮,不然他们见到这大片的血迹该吓到了。”

    暗纹白衣上的一片血色,不管是谁看见了估计都会被吓一跳,她还是不要让大家看到她这副模样了,不然又会是一阵追问。

    她如今虚弱地很,她可不想以这样的状态应付那一大帮子的人。

    “嗯,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白岫回到房中把门反锁上,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直直地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她脸色苍白,眼神中的亮光早已不见了踪迹,留下的仿佛只是一具没有了魂魄的躯壳。

    她摸摸自己冰冰凉的脸颊,无奈地笑了起来,“少真,我这脸色估计跟躺在屋子里头的你差不多了吧,我自个瞧着都觉得可怕,你方才看见了居然没被吓到。”

    正当她自言自语之时,门外便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老板娘,水已经备好了,您把门开开,我把这水给您倒浴桶里。”

    “不用了。”白岫起身,对着门外的人说道:“你把水放门口就行,一会我要用再提进来。”

    “好,那您有什么事再叫我。”

    丫头走后,白岫打开了门,把那热水提了进来。

    还好那丫头没有执意要进来帮她倒水,要不然可得被自己吓一跳,然后啰啰嗦嗦询问自己有没有事。

    她来到浴桶前退下身上的衣服,眼看着胸前那伤口触目惊心,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伤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她缓缓坐进浴桶之中,温热的感觉渐渐传来,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上的不适。

    眼瞧着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白岫想到大伙还在楼下等着自己,便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衣服往楼下走去。

    “老板娘,您可算出来了!”

    白岫刚下了楼,元青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抱住了她,眼中似乎还含了些许泪水,“可担心死元青了,我昨日见您没从阁楼里出来,便一晚上都没睡好;方才又听少爷说您脸色不太好,我就更提心吊胆了。”

    在他的心里,白岫除了是这四季青的老板娘,亦是他的姐姐。

    平日里白岫虽然会呵斥他,但她对自己却比对别人要好上许多,甚至一度让大家伙对她的偏爱有意见。

    “放手放手,你弄疼我了。”

    白岫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元青,见他眼中的泪随时要掉下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道:“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再说了,我这不好好站在这呢,你这样像话吗?”

    元青一把抹掉那还未滴落的泪水,倔强地对她说道:“您是元青心中顶顶重要的人,是元青的家人,您要是出事了,元青还当什么男人啊!”

    这一番豪言壮语让白岫心生感动,可是那最后一句话却让她不由自主笑出声来,“照你这么说,我若是出事了你就要去当女人了是吗?”

    元青正被自己的话感动着,突然听到白岫这么调侃他,顿时收住了眼角的泪花,无语道:“您能不能不拿我开玩笑啊,好歹我也是真心关心您的。”

    他很少会把自己的心思透露出来,如今难得向她表达心中的情感,她却这般打趣自己,这着实让人郁闷。

    “你这小子。”

    白岫见他这般模样可爱得很,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日久见人心。

    平时看着元青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见她就仿佛像是老鼠见了猫,小兔子遇上了大灰狼,这回倒是敢跟她亲近起来了。

    看来这小子心中还是有她的。

    她揉捏了一会,待元青的脸慢慢起了一片红晕,这才肯放过他。

    “少真呢?怎么没看见他。”

    光顾着调侃他,倒是把少真还有她的鸽子汤给忘记了。

    “少爷他……”

    “哎哟!”门口传来一声叫喊,打断了元青的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望去,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趴在地上,四周渐渐围起一些看热闹的人。

    那趴在地上的人身着一席青衣,后背上似乎被什么抓烂了,头发披散在地上乱糟糟的,叫唤了一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白岫看不清那人是谁,可她如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如果说只是晕过去了还没什么,可若是死在了四季青门前那可就不太好了。

    她放心不下,抬脚便往门口走去。

    然而她尚未走到大门前,便看见那围着的人群突然四散开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随后一只巨大的鸟从天上落了下来,站在地上那人的身旁,抖擞了一下身上的羽毛。

    嗯?这鸟好生面熟。

    白岫看着那大鸟的身影感觉甚是熟悉,她走上前一看,这鸟足有两人之高,浑身的羽毛犹如赤焰一般,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家鸡,可是它与家鸡不同的是,那目光如炬的双眼之中各有两颗眼珠,此时正鄙夷地看着地上那趴着的人,似乎有些瞧不起她。

    居然是这家伙……

    “哎哎哎快看快看,是重明鸟!”

    “这鸟好生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对对对,我昨日好像还看见了。”

    “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昨日在唐王府附近好像也看见了。”

    四散的人又纷纷围到了一起,只是他们的注意力由地上之人转移到了巨鸟身上。

    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大鸟却是视而不见,看了地上那人片刻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岫前来赶走那些堵住门口的人,不悦道:“别堵在这啊,我还要做生意呢。”

    看热闹她不拦着,但若是挡着她挣钱,她可不乐意。

    她走到人群的中心,仔细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站在那人身边的大鸟,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鸟微微抬了抬头,朝地上那人身上指了指,似乎在跟她说不要问他,要问就问地上那人。

    恰逢此时,地上之人似乎慢慢恢复了意识动了动,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不管此刻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管她现在正在何处,便对着那大鸟骂骂咧咧起来:“你这臭鸟!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我招你惹你了你要把我扔在地上!你不心疼我爹爹还心疼呢!万一我哪里伤了残了或是摔破了脸,你是要养我一辈子吗!啊!”

    大鸟面对她的指责不由得有些头疼。明明是她自己掉下来的,关他什么事?

第五十七章 凛冬五十七 洛洛

    唐印抓着这女人飞到四季青门口,那女人看见熟悉的地方便突然兴奋起来,在半空中张牙舞爪。他原本就担心会抓不稳她的衣服把她摔着,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到了地方他还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谁知道她突然胡乱扑腾起来,一折腾那衣服果然裂了开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半空中掉下去,抓都来不及。

    “洛洛?怎么是你啊?”

    那人身上虽然破破烂烂的,头发还凌乱不已挡住了大半张脸,可是那身形动作,那骂人的声音和语气无不透露出她的身份。

    而且……放眼整个凤城甚至整个南洲国,除了医神之女洛洛和这人至亲的妹妹,哪个女人还敢这么骂他?

    哦对,还有她自己。

    “白姐姐?”

    洛洛从地上爬起来之时只顾着骂身旁的大鸟,却没看见一边站着的白岫。直到白岫喊了她一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站了其他人。

    “呜呜呜呜,白姐姐我可算回来了,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洛洛认清眼前之人正是白岫时,便突然张开自己的怀抱扑向她,把她紧紧抱住,在她的肩上大哭起来。

    白岫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被她这么猛地一扑便有些站不稳,踉跄了半步才稳住了身子。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她安抚着怀中的洛洛,可她只是一直啜泣着,眼瞧着她也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抬起头来质问一旁的大鸟:“唐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洛洛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还有啊,你怎么就把她从天上扔下来了呢?”

    大鸟面对着白岫的质问,即是生气又很是委屈。

    他见自己这幅形态也不方便说话,便逐渐变回了人形。

    只是这人形还未完全显露,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辩驳起来:“我抓着她一路都平安无事,方才明明是她看见四季青的门牌之后激动地掉下来的好吧!”

    “那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问她!”

    得,这说来说去还是得问洛洛。

    眼看着四周的人越来越多,白岫心中也逐渐烦闷起来。

    “出什么事了?”正当她苦恼之时,少真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他原本正在后厨为白岫准备着药膳,听见外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便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围堵着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出入的通道,客人们想要进出都成了问题。

    眼瞧着生意也没法做了,少真觉得他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于是决定上前把堵在门口的人驱散开来。

    “少真!”

    他的出现让白岫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想让他赶紧把自己解救出去。

    人群中传来白岫的声音,让少真有些疑惑。

    他往人群中间张望而去,只见白岫被一个白衣女子紧紧地抱着,而身旁站着的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两个女人的唐印,看他那样子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少真排开众人走到他们的面前瞧了瞧,想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转身对着众人说道:“诸位都散了吧,没什么热闹可看的。”

    也不管众人是否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他又回头对白岫他们三人说道:“进去里面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行了行了,别抱着了。”

    唐印撬开洛洛紧紧抱着白岫的手,拉着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四季青之中。

    白岫脱离了洛洛的怀抱,顿时松了口气。

    这小丫头片子的力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大了?

    还是说只是因为她稍微有点虚弱才显得她力气大一些?

    “岫儿,我们也进去吧。”

    白岫早上才刚刚出来,如今便这般折腾,少真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白岫朝他点了点头,排开人群和他一起往里头走去。

    围观的群众瞧着人群中的三人都走了,剩下这一片空地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便四散而去,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唉,我真拿你没办法。”

    白岫进来没多久,便听见前头的唐印无奈地和哭哭啼啼的洛洛说着话:“我都跟你说了不要乱动,你这衣服这么薄,稍微动一下就有开裂的可能,再加上我飞了这么久,你那衣服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这回摔疼了吧?长记性了吧?”

    唐印虽然嘴上像是在训斥着洛洛,可那语气中却是带了些无奈与心疼。

    他掏出自己的帕子,拨开她披散在眼前的乱发,轻轻地擦去了她脸上的尘土,“你说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医神洛长川的孩子,这幅样子走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我才不......不在乎别人怎......怎么看我呢。”洛洛哭地凶了些,此刻想收都收不回来,说话也不利索了,可她似乎还未消气,倔强地仰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和唐印较起真来:“你......你要是觉得......我......我丢了你的......脸,那你......你就走......,我......我不用你管!”

    唐印瞧着她脸上鼻涕眼泪都混一块了,可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如今是何形象,执拗地与他怄气,那模样让他无可奈何,却又觉得好笑,“行啊,那我可走了,你就留在这慢慢哭吧,哭够了你再回去。”

    话音刚落下,他便收回擦拭她脸颊的手,转身装作要离去的样子。

    “别......”洛洛见他似乎真的要把她丢在这自己先回去,吓得她慌乱地拉住他的衣袖,紧紧攥在双手之中,委屈巴巴地对他说道:“我......我不是......”她想把他挽留下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你就放心吧,他才不会走。”

    白岫来到他们的面前,看着唐印那得意的样子,不忍心让洛洛就这么被戏耍了,便连忙拉过她的双手,把唐印的衣袖抽了出来一把甩开,又对她安慰道:“你就算赶他走他也走不了多远的。我跟你说啊,百花节那天他喝醉了酒,元青好心把他送回去,可是他唔唔唔......”

    即将说出口的话还未说完,一只大手便果断地伸了过来把她的嘴给捂得严严实实,那剩下的话语也就只剩下个音调,让人根本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洛洛啊,你先在这找点水洗漱洗漱,再让岫儿给你打扮打扮。等你梳妆打扮好了我再陪你一块回去好吗?”

    唐印生怕白岫会把他醉酒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洛洛,紧紧地抓住她,捂住她的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岫狠狠地瞪了唐印一眼,那眼神似乎就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元青好歹也是她的人,他对元青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情还不许她说出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第五十八章 凛冬五十八 丢人的事

    那日唐印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然而他却不记得在醉酒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带回来的,于是下了床走出房外想找个人问个明白,顺便问问他们把柳益安置在了哪里。

    他走在回廊上,原本还没觉得府中有什么异常之处,可慢慢地,他发现家中的丫头小子似乎都在用异样的眼光在看着他。

    他有些纳闷,平时那些人看他看习惯了,即便他打扮地再俊俏也无人多看他一眼;今日他醉酒刚醒,脸也没洗,头也没梳,衣服也没换,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颓废的样子,可偏偏就是这幅模样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这些人是怎么了?难道他们对自己这个样子感到惊讶?

    不对啊,他憔悴的模样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有什么好惊讶的?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忍不住拦下一个路过的小子,问他为何大家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可是那小子哪敢在他面前说实话,一直只说无事,是他今日太好看了罢。

    唐印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把那小子放了让他继续忙活,自己则独自一人在府中瞎逛着,思考这奇怪的现象。

    他不知不觉来到花园中,碰巧遇见两个丫头一边浇花一边谈天说地,那内容似乎还与他有关。

    这可真是合了他的心意了,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听听在他醉酒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躲在了一块假山的后面,露出半张脸偷偷看着她们,心里却无奈得很。

    唉,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沦落到偷听别人说话的地步,真是造孽。

    不过细想想,如果他不偷听的话,恐怕他问遍全府上下的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照这么看……还是偷听比较好。

    “王爷醉得可厉害了,也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蓝衣丫头拨弄着眼前的小花,稍稍皱了皱眉头。

    “可不是。”粉衣丫头应和着,似乎还在惊讶于今日发生的事情,“王爷平日里喝酒就算醉了也能自个走回来,若是醉得稍微厉害些最多也是飞回来,然后呆呆地站在屋子里头面壁。可是这回竟然是被四季青的元青小哥和一个小姑娘给扶回来的,你说说,这都醉成什么样了。”

    “我跟你说,”蓝衣丫头放下手中的水壶,向四周张望了一会,才凑到粉衣小姑娘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别看王爷醉成这样了,他还能抱着那小哥说话呢!”

    粉衣丫头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王爷都说些什么了?”

    “当时我不在,具体的也不大清楚。可是我听门房小哥说,王爷紧紧地抱住那个小哥哭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要走之类的。”蓝衣丫头回忆起门房小哥的话,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哦对了,他还说了句什么‘就算毒死他,他也不会让他离开’之类的话。”

    蓝衣丫头坚定地对着粉衣丫头说出自己的听闻,门房小哥待她那么好,他和她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他肯定没有骗她。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们在府中久了之后发现,唐印表面上是一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样子,可实际上他还是很靠谱的,做起事情来也是非常严谨有序;他虽然整日嘻嘻哈哈的,但是他却不会让别人轻易猜测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即便是在他最亲近的人面前,他都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情感,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来了。所以这回还真是让府中上下的人大开眼界。

    蓝衣丫头思索了片刻,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你说,王爷会不会是因为洛洛小姐一声不吭地走了,他把那股子难受一直憋在心里,醉酒之后忍不住便爆发了出来?门房小哥跟我说的时候形容地可仔细了,那样子真像是被人抛弃了的人才会有的。”

    “你这么说倒是有可能啊......”粉衣丫头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可小丫头的心思总是容易被别的事情吸引,想了许久后她又琢磨到了别的事情,话锋一转道:“不对,你最近怎么跟门房小哥走得那么近?你俩是不是......”

    蓝衣丫头突然羞红了脸,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可莫要瞎说!”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瞎说了?”粉衣丫头看她如此慌乱的样子,心中倒是有了些猜测:“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有情况!”

    “胡闹!我……我不与你说了。”

    也不等粉衣丫头回话,蓝衣丫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唉唉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粉衣丫头见她走了,抬脚连忙追上去,自始至终她们都没发现唐印的存在。

    待她们走远了之后,唐印慢慢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似乎被她们方才的话所震惊了一番,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醉酒后紧紧地抱着元青哭?

    还对着他说出如此的胡话??

    天啊,这事可真是太丢人了!

    为了避免自己的名声被这么一件糊涂事给毁了,他下令府中上下的人不可以再提起他醉酒期间发生的事,更不可以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唐王府中再也没有看见异样的眼光,也没听见有关那天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他忘记了,这件事中还有另外的人存在;而那两个人,便是四季青中目睹了这一切甚至参与了这一切的寄奴和元青。

    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唐印还不会有多少顾虑,可他们身后之人偏偏是白岫,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那肯定是要用这件事嘲笑他一番的。

    果不其然,她真的打算这么做。

    洛洛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瞧着唐印紧紧地抓着白岫不放手,还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话,脑袋里的疑惑都快要溢出来了,顿时收住自己的眼泪,愣愣地看着她们。

    然而,当她在脑海里把唐印的话回想了几遍后,她又把这疑惑抛去了,忽然委屈起来:“你还是嫌弃我这副模样啊。”

    “不是不是,洛洛,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印欲哭无泪,此时他既要堵住白岫的嘴不让她乱说,又要哄眼前这个小女孩。

    这真是一大难题。

    “他只是怕你这模样和他走在街上,会被人误会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罢了。”

    少真见白岫一直被唐印捂着的嘴,又被他紧紧抓住动弹不得,而唐印这家伙却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便忍不住上前给他解围:“人言可畏,你应该明白吧?”

第五十九章 凛冬五十九 郁闷

    洛洛听了他的话便收了声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说的那些话,倒是觉得言之有理。

    唐印在凤城里好歹也是个出了名的王爷,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可是实际上却是个踏实能干的人,而且在凤城里口碑也挺好。一些人虽然瞧不起他这个外姓王爷,可内心却也是实打实佩服他的本事的。

    如今她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身上还到处都是伤痕与尘土,她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要是和唐印一起走出去,怕是会被多嘴之人诋毁了他的名声。

    这样一想,洛洛倒是觉得自己确实不能这样跟他走了,否则的话,唐印可真的要怪自己不懂事了。

    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开口道:“那好吧,我先洗漱洗漱再跟你回去。”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这种情况下她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着呢?

    “哎呀,你快把白姐姐放开!这么抓着人家像什么样子,你就不怕少真哥打死你!”她瞧着白岫的脸色黑得不成样子了,才反应过来她还被唐印禁锢着,连忙伸手掰开那双控住着她的大手。

    呼,终于可以透气了。

    白岫的身子原本就因为献祭凤凰砂的缘故而有些虚弱,这般折腾来折腾去的还被禁锢了半天,再大的脾气都没力气发出来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唐印,没好气地说道:“唐印,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吗?啊!”

    “咳咳,我哪敢动你啊。哪怕我只是动了你一根头发丝,少真都得跟我拼命。这次……这次真的就是个意外。”

    唐印瞧着她只是眯着双眼看着自己,却不像往常那般兴师问罪,而且她看上去还很是虚弱的样子,便有些担心,“岫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此时的白岫确实有些虚弱,可少真还在跟前,她不能让他有所担忧,只好转移了话题:“洛洛,你不如就去我房中洗漱吧,我让人烧水送上去。等你收拾干净了我再帮你打扮打扮如何?我那有很多首饰呢。”

    “好呀,只要白姐姐您不嫌弃我,要我去哪都成。”洛洛闻言立即来到她的身边挽住了她的手。

    她向来最喜欢的就是白岫这个大姐姐了,此刻听她说要亲自为她打扮打扮,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唐印见她变脸如此迅速,倒是换他委屈起来:“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

    “要你管!”

    唐印只觉得郁闷,她上一秒还在担心自己嫌弃她丢下她而哭哭啼啼的,这下倒是开心地和白岫亲近了起来。

    他难道不比白岫好吗?

    他可是大老远把她给救回来了呀!

    洛洛欢欢喜喜地跟白岫上了楼,唐印则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一杯又一杯地灌着茶,仿佛那茶水与酒水一般无二,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洛洛会这么喜欢白岫。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少真见他平日里都嘻嘻哈哈,今日洛洛都回来了,他怎么反倒郁闷起来了?

    “少真你觉得,洛洛心里可会记得我对她的好?”

    唐印看着杯中茶水因晃动而产生的波纹,心里仿佛就与这波纹一般来回起伏着,只是这些波纹不一会便会平静下来,他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复。

    “你自己觉得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洛洛与唐印心中都有对方的存在,可是他们两个却像是视而不见一般。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真不知道这两人要到何时才能有结果。

    “我……”唐印没想到他会反过来问他,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可是转眼一想,他似乎并不觉得洛洛有把他的好放在心上。

    这样的想法一出,他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他这是怎么了?

    一开始与洛洛相识还是因为白岫的缘故,那时候的他对洛洛还是不待见的,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不正常。

    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洛洛光明正大地住进了唐王府,与他整日朝夕相对,慢慢的他倒是习惯了她与常人的不同,以至于后来洛洛不在府里之时还觉得有些无聊得慌。

    虽然他会经常与洛洛拌嘴,吵得狠了还会冷落对方好几日,可是说起来那也只是些小打小闹,平时还是会有许多温情时刻,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上了心。

    那日洛洛留下一封书信之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他的心里头便像是在瞬间被人给挖去了一大半一样,空落落的很是难受;而洛洛离开的时间一久,他从她的屋子外经过之时总是会忍不住进屋里瞧瞧,看看那个满身药香的姑娘是否回来了。

    不过很可惜,每回他看见的也只有那空荡荡的一片,而他心中的失落感也因此油然而生,仿佛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心脏一般。

    他以为,只要他不再去那屋子里,时间一长他便不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昨日少真送来那封书信时,他突然就害怕起来。他怕洛洛出事,怕洛洛再也不回来了,他拿着那封信的时候即便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强忍着心头的异样仔细查看了那封信,当他发现洛洛被人关起来时,他的理智就像轰然崩塌了一般,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把洛洛救回来,要替洛洛把那该死的人教训一顿。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被她所吸引,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与她有关自己便忍不住要知道一切,甚至不管不顾也要参与进去。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唐印此时有些迷茫,愁眉苦脸地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可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印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洛洛跟别人跑了,你该如何?”少真倒是不想让他纠结那个问题,不过他却觉得可以借机引导他看清自己的内心,让他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这样也许还能成就一段姻缘。

    更何况,如果唐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与洛洛真正地在一起了,那他应该也能停下对白岫的调戏了吧?

    “她敢!”唐印的思绪虽然还很混乱,可少真的问题他却是下意识地回答了出来,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傻愣愣地看着少真,“额,我怎么……怎么会这般激动……”

    少真摇摇头,叹息道:“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罢了,你自个想吧。”

    他也不愿与他说太多,怕他会想不过来,丢下这一句话便起身离去,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白岫的鸽子还没炖好呢,他还得回厨房看着。

第六十章 凛冬六十 异样

    洛洛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乱糟糟的样子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脸上稍微有些尘土,可如今一瞧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披散开来,头上还顶着些树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竟然如同一个小乞丐一般。

    白岫拿掉她头上的树叶,拾起梳子为她整理整理那凌乱的发丝,眼看她那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不由得打趣道:“现在你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吧?要我说啊,唐印不嫌弃你这模样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是啊,他……竟然真的不嫌弃我。”

    想想方才还在为了这件事而生唐印的气,洛洛突然就觉得他冤枉的很。

    “白姐姐,一会你帮我好好打扮打扮吧。我平日里都跟那些药啊草啊什么的打交道,从未认认真真地打扮过。今日难得在你这里了,我想知道自己要是细心打扮一番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放心吧,我们洛洛啊天生丽质,只要收拾干净了便是个大美人了。一会我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你挑些自己喜欢的吧,我都送你了。”

    对于洛洛,白岫除了因为她让自己平安无事而心怀感激之外,内心确确实实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所以就算把她所有的首饰都赠与洛洛,她都心甘情愿。

    浴桶中的热水已然调好,洛洛褪去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泡进了水中,任由白岫为她搓着身子。

    “好久都没能这么舒服地洗个澡了。”温热的水洗去她身上的尘土,让她感觉轻松了不少,“白姐姐你知道吗?我现在真巴不得自己是个男人。”

    “为何?”

    “这样的话我就能把你娶回家了呀。”

    白岫倒是被她这番话给逗笑了:“你要是男人我哪还敢给你洗呀,说不定你还没上楼呢,少真就扒了你一层皮。”她把洛洛的头发洗了洗,才继续道:“你这些日子都跑哪去了,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知道的还真就以为是唐印把你怎么着了呢。”

    “你说什么?”洛洛听了她的话,却是突然收起笑容,在桶中坐直了身子,回过头来疑惑地问道:“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信?”这段时间白岫虽说在忙着各种杂事,可大大小小的信件她都一一看过,却不记得里面有洛洛的信。

    她双手停留在半空中,不明所以地对洛洛说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寄信了?”

    “我前几日用传信草给你带了封信,告诉你我为何回不来了,难道你没收到吗?”洛洛瞧她那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有那封信的存在,心里头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我确实没看见什么信。”白岫思来想去想了个遍,确实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心中也开始疑惑起来,“难道是少真……”

    “白姐姐,昨日你可吃护心丹了?”洛洛等不及听她把话说清楚,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白岫见她突然严肃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要如何回答,便看见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把住了她的脉。

    洛洛细细地为她把着脉,片刻之后“哗啦”一下子从浴桶里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是不是没有把我给你的护心丹吃下?”

    “……没有。”眼瞧着事情瞒不住了,白岫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不见,转而皱起眉头与洛洛说道:“最后一颗护心丹我给了肉包,我自己便没有了。”

    “你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轻易送出去啊?你可知那是为你保命的,你怎么能把它给了别人!”洛洛此刻也顾不上自己还站在浴桶里,一心只想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凤凰砂的反噬对你来说伤害有多大?”

    “我知道。”白岫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肉包的事情,毕竟对她来说肉包的性命是很重要的,可对洛洛来说也许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你为何……”

    白岫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我本以为只要等你回来就会没事,更何况那时候的肉包就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丢了性命。”

    “这......”洛洛没想到,自己的离开还间接地让白岫陷入了危机之中,心里顿时无比地愧疚。

    她又坐了下来,抓住白岫的双手,低头微微啜泣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你只剩下一颗护心丹了,也没有留下新的就这么一走了之,还离去这么久。”

    如果她当初没有就这么走了,如果她能及时赶回来,那么白岫也就不用遭受那凤凰砂的反噬了。

    白岫见她这般自责,心里却是有些紧张起来,难不成凤凰砂的反噬对她的伤害特别严重吗?“洛洛别哭了,这事不怪你。只是你可否告诉我,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并不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洛洛的表情却似乎在告诉她,她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洛洛抬头看了她一眼,才问道:“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只是感觉有些虚弱罢了,别的异样倒是没有。”那身上的痛疼与淤青对白岫来说不值得一提,她倒是没放在心上。

    “奇了怪了。我方才把脉,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邪气在流窜着,那邪气来势凶猛,可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你体内有什么损伤,就像那股邪气只是借住在你体内似的。”

    如果白岫服下了护心丹,必然不会有这股邪气的出现,方才她能断定白岫并未服用护心丹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

    仔细想想,她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你当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洛洛的话让白岫有些不安,可她也确实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只能如实回答道:“当真没有。”

    面对这样的情况,洛洛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思来想去,只好对白岫说道:“既然如此,这段时间我每日都来给你诊脉,以防万一。”

    “嗯。”白岫答应着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洛洛认真地说道:“此事只能我们两个知道,切不可让第三个人察觉,尤其是不能告诉唐印和少真。”

    “为何呀?”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告诉他们吗?

    “我......不想让少真担心。而唐印如果知道了,他定会与少真说的,所以他也不能知道。”

    洛洛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白岫虽然在外人面前是如此的刁蛮任性,可她偏偏却最在乎身边之人的感受,甚至能够为了别人而冒大险。

    这样的女人,让她即是敬佩至极,又是心疼不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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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长情介绍:
某女在打算盘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你说,要是当初我们没有相识的话,你会不会过得更好?”
某男:“不知道,你呢?”
“我肯定不会。”
某男暗自窃喜,以为她觉得没了他就过得不好了。
然而——
“因为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就挣不了那么多钱了~”
“......?”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算了算了,谁让她是他的女人呢?除了宠着,他还有别的办法吗?四季长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四季长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四季长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