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传道天下
刚刚下了列宿，正位于虚空之中的李启有些愕然。
怎么回事？
他环顾四周。
脚下是一个球形的世界，世界壁垒就好像一层光滑的玻璃罩，世界平稳的运行着，列宿就扎根在这个世界之上。
四周则是无垠虚空，能看见许许多多的飞舟和大船，运输着很多战略物资。
在他面前，则有一艘比较大的飞舟，先前那位五品指挥，正站在船头，好奇的看着李启：“嗯？公子启，为何愣神？”
“不……等等，你让我想一想……”李启伸手，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怎么回事？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启发现，自己的身体再度回到了之前。
而那位本地的五品指挥，第三次说道：“欢迎，公子启。”
他毫无异样。
但李启深吸一口气。
他奶奶的……搞毛线啊，自己这是……陷入了时间循环？闹呢？还有这种鬼事？
李启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做出了反应，第三次，他开始正常回复：“柏指挥……”
只是，他说了几次，这个世界都再度回溯，又回到了他刚刚从列宿出来的那一刻。
李启微微皱眉，不过……还好吧。
虽然这个世界被困在了这几秒钟之内，他甚至都做不到任何事情，不断的重复，足以将一般人人折磨到疯，但李启毕竟是五品，他的心智非常坚韧，来个几百次也最多麻木而已，不太可能崩溃。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痛苦的话，那……感觉也还行？
李启开始尝试别的方法。
他一下列宿，就立刻遁逃，给这里的战区指挥整愣了。
但过了一会，李启又回到了原地。
这样的事情经历了整整两百四十六次，李启都麻木了。
一开始他还在不断的尝试脱离，但后面他发现怎么都离不开，干脆放弃了这种破事儿，转而干脆停在原地，思考着到底为什么。
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只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怎么回事？自己是被大能者控制了吗？这一段世界被某些人切下来了？
李启暗中计时，发现时间回溯，总是在大概三十秒之后，但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只是三十秒左右，必然会出现回溯。
在第二百四十七次后，时间，终于往前进了。
李启本来站在原地，愣神等着，没有理睬那个指挥。
对方似乎疑惑李启为什么有些愣神，于是便主动上前，拍了拍李启：“公子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啊？”李启抬头。
三十秒过了，但是没有再触发回溯。
怎么回事，自己脱离了吗？
“柏指挥……”李启再度尝试说话，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五品指挥并没有意识到时间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噢，抱歉，有个消息，我先听一下。”这位五品指挥突然停下，然后身边浮现出世界群阵法的纹路。
李启不打扰对方，他也知道，作为指挥，需要随时随地处理大量的信息。
却见这位柏指挥面色一喜，然后哈哈大笑，拉着李启说道：“啊，赢了！”
他似乎得到了什么特别好的消息，高兴的抚掌：“公子启还真运气好，刚刚一来，咱们就打了个大胜仗啊！”
大胜仗？李启愕然。
然后，他问答：“不知是何处的大胜仗啊？”
“我们和隔壁战区的联合行动，意在斩破人道的先遣队，如果成功，就能阻止战争堡垒的建立，将人道逼退起码三个战区。”
“现在赢了，再加上又有公子启前来协力，真是双喜临门啊，公子启请随我来，我们一同去见小司戎。”对方感叹完，马上进入了正题。
李启当然笑笑，随即行礼，然后踏入了对方的飞舟，离开了此地。
只是，走的时候，他心事重重。
李启在思考。
‘胜利’和‘回溯’之间，果然存在联系。
有大能者正在不断SL大法，不断的重置，试图获得胜利。
而自己，具备了‘实在性’，所以不会受到影响。
什么是实在性？就是说，某个事物，不依赖于其他事物的感知，独立于所有存在认识的存在和性质。
换而言之，就是说，哪怕所有人……不对，应该说是，所有的道都消失了，你仍然不会消失，不会死亡。
物理规则消失，四大基本力消失，高位观测者不见了，依然能够自我存续，依然能够靠自身而独立存在，这便是‘实在性’。
实在性，就是你的‘道’能够独自存在，完美自洽，可以在外部的所有‘大道’全部消失之后，依然能支撑起你自身的存续。
对普通的生命而言，他们是远远没有这个水平的。
对他们而言，如果外部的‘道’消失了，他们的存在也就消失了。
比如消除掉一片区域的物理规则，那凡人们会立刻消散，组成他们躯壳的物质会直接崩散掉，他们无法维持自己的存在。
对于五品而言，这就不是问题，不管外界的物理规则怎么变，五品都能靠自己，稳定住属于自己的物理规则，让自身长久的存续下去。
那么，来到更高层次，比五品更高……
就好像，时空……
他刚刚经历的时空不断回溯。
五品，依然无法独立于时空之外。
他们的存在是有一条时间线的，他们也需要依赖于空间来为自己提供一个位置。
所以，时空一旦被抽离，哪怕是五品，也会随之而消散，哪怕只是单纯的拨动时间，五品也完全察觉不到。
因为，想要察觉时空的变动，你只能从时空之外进行观察才行。
以空间维度举例，一条一维的线，他的空间维度只有一维。
现在，有一个一维的小人，正在这条一维的线上行走，他看起来自己走的就是直线。
但如果，一个二维存在，将这条线绕成一个圆形，变成一个圈。
一维的小人是察觉不到的，他一直在绕圈，但他不知道，在他的眼里，他走的一直是直线，想要知道他在绕圈，他就必须跳出一维，来到二维。
只有二维，才能看见他走的那条线其实是圈圈。
同理，这时候，一个三维的存在，把二维的世界，做成了一个球体，二维的人也只能在平面上移动，他们也不可能察觉到自己是在绕着圈圈行走。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在他们的维度，这就是直线，这就是平面，他们是在更高的维度被扭曲了，但在他们的维度没有任何变化。
空间是如此，时间也是如此。
想要察觉时空本身的变化，只能从时空之外去观察。
而如何才能来到时空之外呢？
李启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冒出来了答案。
答案是，你自身的大道，足以支撑你获得‘实在性’，足够你自我存续，足够你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完全独立。
这样，你才能脱离时空本身，却依然不受到任何影响。
现在就是一样。
李启……他的思维脱离了时空。
不对，不能说脱离了时空，而是说，他脱离了外界的大时空，他此刻的思维……感受到的时空，是巫神内天地的时空。
他理解了。
这就是巫神所说的‘痛苦’。
李启的视角已经具备了‘实在性’，这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和巫神，共享同一个视角，他正在以巫神的视角，注视着这片不断变换的时空。
这个时候，李启才突然意识到，魔王子当初的表情，他挂在嘴边的“废墟”的言论到底是什么意思。
整个宇宙，都是道争的废墟！
普通的文明，就是废墟里的蟑螂，他们太弱小，以至于根本没有能力去没有发现这场已经上升到修改宇宙基本规则的战争，他们无法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宇宙，这无尽域外，本身就是一片残骸。
那么多的世界，只不过是废墟里勉强安全的角落，是碎石掩盖之下的苔藓碎屑。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废墟之中，包括李启也不知道。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废墟’是什么意思。
如此脆弱的时空，如此涟漪不断的宇宙……
在真正的大能者看起来，这样的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快碎掉的瓷器，好像再推一把就会彻底碎掉。
所以……人道才想要，以人代天。
所以，神道才会缩头缩脑。
所以，巫道才会尽力阻止，甚至维持现在的平衡，哪怕为此需要付出许多大巫的生命。
整个宇宙，就是一个巨大的废墟，大道统们便是废墟之上的争夺者。
这让李启想起了一件事……
‘传道天下’。
昔日，沈水碧和李启说过的。（见第五十八章）
天下的大道统联手，想要将道统广布，让人人都能逐道而行之。
带来的结果……
是这片破碎的宇宙。
那是怎样的乱世？
李启想都不敢想。
若是所有的世界，所有的土著，无数种族，都有着大道统的无私传播，都有着最顶尖的传承，每个人都能直接听闻巫神，圣人，真仙，佛陀他们讲道……
那样的宇宙，该是何等辉煌？
这种宇宙所掀起的道争，又该是何等的光景？
人巫之战已经是李启见过最残酷的战争了，但想来……和当初那一场战争比起来，人巫之战只能算是极其收敛的小打小闹罢了。
那才是真正的道争，所有人，为了私利也好，为了道途也好，为了道之终极也好……反正，都必须手底下见真章。
宇宙，只是废墟。
或许就连世界本身都是当初的碎片而已。
正如同当初所说的那样。
地球，有雨林，有海洋，有冰川，有沙漠，有温泉，有草原……
所以，这一切，是天生合该就有的吗？
不是的，这一切不是天生就有的，甚至是‘摇摇欲坠’的，这一切存在，仅仅只是‘当前的巧合’。
世界并非天然如此。
所以，李启懂了。
但他却并不痛苦，虽然李启知道自己将会被强迫，以不属于他的视角，来经历事情。
从此刻开始，李启可以意识到自己被回溯，被重组，但他无法控制，他只是拥有了巫神的视角，却不能真正的‘脱离时空’。
按照李启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是……黑客帝国。
不具备‘实在性’的人，就是脑袋上插着管的，只能在虚拟世界存在的人，随时可以被修改，重置。
而具备了‘实在性’的，他们就是在现实世界存在的觉醒者。
李启将会卡在他们中间，成为一个意识到自己的虚无，并且被不断回溯玩弄的人。
他将具备巫神的视角，但只能和其他五品一样被不断回溯的时空玩弄。
这，就是巫神对他所说的‘痛苦’。
但还好吧，李启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就当多点幻觉呗。
这么想着，他其实不觉得有什么。
这种所谓的‘虚无’并不是说宇宙不够现实，实际上这个宇宙非常的现实，李启这些人存在也是非常现实的。
但……具备了实在性的存在，可以超越现实，他们自身就能做到现实同等。
凡人依赖于现实才能存在，因为现实本身就是具备实在性的。
是的，世界上第一个具备实在性的事物，就是现实本身，现实是不依赖于任何事物就可以独立存在的东西。
而具备了实在性的修行者，他们则超越了这个诞生了自身的现实，与之对等了，他们自身，便是另一个现实。
对于和现实等同的，具备了实在性的大能者，普通凡人……大概就和他们脑中的幻想一样，一念即灭，一念即生，这里的生灭并非指生死，而是说的‘存在’本身。
想到这里，李启打了个寒颤。
这个特质，让他想起了自己熟悉的一个大能者。
一切现实的总和，所有事物都是其本身的存在——
天魔。
对天魔而言，这个现实就是他的幻梦，除了他之外，一切皆虚无，都是可以任意涂改的自定义游戏。
所以，他还创造了另一个幻梦，那就是众所周知的‘欲界’，或者叫‘他化自在天’。
李启抬起头。
仅仅是拥有巫神的视角，共享了巫神的‘实在性’，他就对这个宇宙产生了更深的了解。
但这种机缘……或许也只有他有了吧。
毕竟，共享巫神的实在性啊……
这么想着，旁边的柏指挥突然拍了拍李启：“公子启？广寒出发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广寒
飞舟之中，柏指挥拍着李启，疑惑的看着这位同道。
怎么回事，这同道怎么呆愣愣的，不像是个活跃的祝人，更像是个神神叨叨的卜人。
“噢……不好意思，柏指挥，什么事情？”李启回过神来，从自己的世界里苏醒，带着歉意的看着柏指挥。
但他心里依然在琢磨，下意识的又思考起来。
时间没有继续回溯，看起来……先前的不断重复，只是为了那个先遣队战场，也就是说，有人在不断的尝试，试图获得最终的胜利。
这种尝试，也让李启能够领会到……自己这种人存在的意义。
哪怕是需要不断的SL，但也是需要有人来做的，总得有人去试，大能者才会有不断重来的机会。
如果一件事，下面的战士们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你重来一万次也做不到。
而下面的战士争气，一次就赢，你就不需要回溯了。
那么……这种时候，下面的胜负，将会直接影响大能者们的力量消耗吧？
用脚指头猜，也能想到，对大能者来说，回溯次数变多，肯定会影响他们的力量，导致他们疲劳，毕竟，这些大能者不仅仅要负责回溯微调，还要正面抵抗对方的大能者呢。
谁先累，那就谁先输。
而且，也不可能说先和对方分胜负，然后再慢慢回调，那样不现实，因为战线本身是有联动的，经常会出现一处崩溃处处崩溃的情况，到时候你还想回溯，要面对的就是其他战区的大能者了。
所以，在李启的猜想中，大能者们的战斗……就是一边和对方斗法，一边控制自己的力量，分析局势，再微调下方的战场，最终将一切导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因为，回溯必然不可能是回溯整个宇宙，就好像自己在巫神那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到了这片战区才被回溯的。
所以说，他们在特定的战场上，判断某个战斗的胜负很重要，于是就开始操纵。
但这种操纵，本质上还是要落到具体的人身上的，五品的修行者，乃至于下面的其他士兵们，都是有自己思想的，战斗的胜负还是要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弱，他们意志不强，就会给大能者更大的压力，导致大能者耗费更多力量。
于是，便形成了一套奇妙的联动。
弱者便也进入到了大能者的战争之中，甚至可以影响战争的胜负。
还真是……奇异啊。
“喂，喂？公子启，怎么又愣住了？”旁边的柏指挥一脸无奈。
这位公子……是不是有点过于特立独行了。
李启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忙道歉：“实在是失礼，我刚刚才从秩祝那边出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真是抱歉……”
经过了柏指挥的几次提醒，李启这才彻底将这些事情放到脑后。
想这些没有用，不如直接去问问大能者。
反正，这一次也是要本地的小司戎见面，要拜访这位陌生的三品。
李启收拾精神，恢复了正常，一边和柏指挥聊着当地的战况，一边发表自己的评论。
柏指挥本来也只是处于寒暄的目的和李启聊聊，不过，聊了一个时辰之后，他突然发现……
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有点东西啊。
李启对于战局的事情，指点起来，语言清楚，谈吐有致，智思击扬，腹中皆锦绣，言语尽珠玑，确实是有自己理解在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能注意到很多小事，那种真的很小很小的事情，比如某一个世界的特性，某个将军的法门的特质。
这些事情数以百万计，柏指挥自己都搞不清楚，更别说运用在指挥之中了，但李启才来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通过世界群阵法记住了相当一部分，还能合理利用。
“你看，柏指挥，你在此处，欲以阵法显己之能，是亦按图索骥，非常标准，毫无错处，但是我觉得吧……有些可以修改。”
李启一边说话，一边在星图沙盘之上摆弄着军势。
“我看战报，此处主将，是五品的违风界界主，他先前表现勇猛，但你赏赐了他法门，此刻他必然想要传播此法，你看人员调令，此人已经将自己的弟子全部送回了后方，显然是想要有人继承这些法门，所以他虽然勇猛，却不能和先前一样效死。”
“再看其他方面，你为了配合违风界界主，给他安排了许多一样勇猛能干的界主，但是窃以为完全没有必要，将这些猛虎分别发到不同的阵线，夹杂以较弱的界主，应该对战力不会有任何影响，还能调动起一些战意较弱的世界，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用兵，以强勇为用，强弱相援，勇怯相间，前后相趋，禄位为诱，斩杀为威，才能驱使这些世界去卖命。”李启如此说道。
柏指挥微微点头，感叹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却不想实践的时候，总是不能好好应用啊，公子启确实厉害，受教了。”
李启则笑笑说道：“原理都是一样的，带兵，怨在乎赏罚不均，弱在乎逼迫，穷在乎绝地，离在乎将失道，惧在乎将无勇，柏指挥赏罚分明，从不逼迫，总能避开绝地，人心有道而不离，我也就只能在强弱连翼相驰这些细枝末节提点建议了。”
“再说，柏指挥也不是不懂，只是毕竟数据太过繁杂，记不住也很正常，我也就是记忆力好了一些而已。”
柏指挥则拿起水壶，给李启的茶水续上：“哈哈，这可不止是好一些，我自问也算过目不忘，但这么多的信息，哪怕全部记住，但想要结合实际一一处理，也是难事，这点我确实不如公子啊。”
李启只是笑笑，也不接话，继续把话题转移到排兵布阵之上。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莫九天。
九天之后，飞舟停下了。
停下的地方，是一座典型的域外奇观，名叫广寒。
广寒之名，来源于清虚天，也是太阴大道的一处显现之地，有‘月养魄于广寒’之说法。
广寒便是这片世界群最有名的域外奇观。
这个地方的司戎，便在这里指挥，而沈水碧也在这个地方，等待李启。
到了地方，柏指挥笑道：“好了，我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司戎就在内部，公子启，告辞，若是以后有机会，真想和你继续交流一下。”
“一定有机会。”李启点头，然后和对方寒暄告辞，接着便离开了飞舟。
飞舟也随之启动，飞速消失在天边，没有久留。
毕竟广寒这里有司戎的指挥部，可是机密，李启在到达之前自己也不知道的。
下了飞舟，李启环顾广寒。
果然……每一座域外奇观，都是如此的美丽。
一碧天光波万顷，涌出广寒宫阙。
这是一座银钩一般的宫阙集群，面积不过数千里，但阴气和水气却极为浓烈，银色的河流在虚空之中向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流淌而去。
立体的河流，立体的瀑布，再加上无数宫阙漂浮其中，皆闪烁着美丽的银白或者紫白色，熠熠生辉。
四周有空气，于是澄风万里，湛银潢清影，冰轮寒光，翩翩灵槎四处行走，四顾沧溟。
大量的小船，也就是那些灵槎，在广寒的诸多宫阙之中行走流转。
这些灵槎没有主人，也没有驾驶员，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如果熟悉路线的话，就可以在灵槎之间辗转，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当然，不熟悉路线，你也可以去，只是无法使用广寒的一个特性，那就是传送。
广寒，是一座天然的金台，或者列宿，或者仙路。
只要搭乘对应的灵槎，就可以前往宇宙任何一个‘太阴’，只要你能找到对应那颗月亮的灵槎，然后搭乘上去，在上面睡一觉。
一觉起来，你就会发现你来到了那颗对应的太阴之上。
整个宇宙所有的太阴，都和广寒相连，这也是广寒能够被称为域外奇观的原因。
李启自然是找不到路的，他只能在这里注视着整个广寒。
在广寒的最中央，有一颗玉质的巨树，不知万万里，巨树的枝丫蔓延，下面垂落一颗颗太阴，就好像巨树的果实一样。
一片片树叶飘落，俱是宫阙，于虚空荡漾。
还能看见各种异兽，在四周飘荡的天河之中生活，甚至李启还能看见一些蛟龙。
飘荡贝阙珠宫，龙起吼，冯夷波激。
鲸奔云雾苍茫，吟啸处，鼍吼天黑。
但见更远处，有垂虹入青冥，广寒天河三万万，蟾影吞尽湖阴，玉斧冰轮，宫阙寒深。
真不愧是域外奇观啊，这般奇景，李启觉得比之大火更加壮观。
只是有个问题。
司戎人在哪儿呢？
就在李启有这个疑惑之际，却见天边的那颗玉质巨树，突然闪烁了一下光芒，紧接着，在大树的顶端，一座宫阙亮起。
那光芒，就好像在指引李启一样。
李启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升起一股明悟，起身，飞向一艘灵槎。
李启在灵槎之中端坐，不一会，就顺着天河，飘摇飘摇，来到了玉质巨树的树干顶端。
这里的场景如同梦幻，脚底踩着的是能发光的玉石，四周的所有建筑也是美玉所筑，叮叮当当的响声，那是星星点点的玉片撞击的声音。
万里冰面，千丈玉盘，广寒宫殿，犹如湖海冷光流，点点光芒，犹如乍开银汉，洗出玉蟾光色。
真是仙境。
李启看着四周，感叹着美丽。
是真的很美呀。
他在无数光点碎屑的环绕下，一步步踏入宫殿。
宫殿之中，有许多光流，正在环绕着一个美人。
那可真是美人，虽然及不上白辰狐王菩萨，但在李启所见过的美人之中，这位甚至能和牡丹花神相提并论。
她坐在玉床之上，四周有阵法压在肩上。
含光吐影，一片冷香，看不见脸，但只瞧轮廓，便觉得极清而美，清清泠泠，令人萧然意远。
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和沈水碧属于同类型的，但很显然，兔兔没她漂亮，也没她有气质。
李启深吸一口气。
从看见广寒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来历了，所以此刻自然也是恭敬的行礼，说道：“常羲大人，小子李启，前来拜见。”
常羲，太古时期的月母，也是整个宇宙第一位‘月精’，其本体是一只银蟾。
她有一个很著名的化身，叫做‘嫦娥’。
广寒，便是她的居所，而她也是这片战区的三品，不过并非大巫。
“免礼，上前来。”对方轻声说道。
声音怎么说呢……有点配不上这般气质。
按照他的想法，声音应该是非常非常好听的，比如花神啊，白辰狐王菩萨之类的，但对方的声音很普通，白瞎了这清辉一般的光华。
但李启立刻打散了这个念头。
三品面前，还是收敛点，不要想太多，人家一伸手就给自己摁死了。
李启缓步上前，保持恭敬，将脑子里的杂念统统清楚。
不过，常羲却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李启。
这位三品大能，诸天留名的伟大存在，看着李启，心中却只感觉到……震惊
难以置信，无法形容。
李启自己或许不知道，但修为越高，看他就越惊讶。
此时此刻，李启的因果无法被撼动，李启的命运无法被操纵，李启的时间无法被回溯，李启的存在无法被抹消。
原因……来自于一道恐怖的深邃目光。
有一位巫神，注视着李启，轻轻伸手，捻住了李启的因果与存在。
想要动李启，就要先将这位巫神的手给拽开。
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个叫李启的人……到底有什么能为，有什么特殊？竟然值得巫神如此对待？
常羲有些好奇，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好别多问。
修为越高，就越明白知识的危险。
很多东西，你仅仅只是知道，就足够带来灭顶之灾了，没必要。
于是，她开口说道：“再近前来，你的妻女就在下方宫阙中，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就下去找她们吧。”
“是，多谢大人。”李启再度往前走了几步。
这下，他就真的能看清楚常羲的脸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真正的‘痛苦’
广寒之中，李启拜见传说中的月母常羲，也是天下第一位诞生的‘月精’。
他得以目睹对方的面庞。
怎么说呢。
还是很普通啊。
的确是一位大美人，比沈水碧漂亮很多，比凌霄花神更是强出许多，但总感觉……配不上对方的名声。
对方怎么也是以美丽的名声响彻诸天的人，感觉就算比不上白辰狐王菩萨，也应该是差不多水平吧？比如牡丹花神那样的。
但现在看起来，虽然确实美丽，但……只是普通的美丽而已，不曾涉及到更高级的水平，让李启有些遗憾。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李启就想抽自己一耳光。
坏菜了，都给人看见了！
不过，对方却并不在意，而是从玉床之上起身。
李启连忙躬身。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愈发感觉到心神摇曳，都有些控制不住念头了，总是东想西想的，而且想的都不是啥正经玩意儿，天天拿别人和白辰狐王菩萨比……
怎么回事？
李启心中升起疑窦，再度谨守心神，默默等待着对方走到自己身边。
却见常羲轻轻挥手，眼前多出一张桌子。
然后，身为三品大能者的她，却亲手摆出点心酒壶，然后给李启斟酒。
李启惶恐，顿时拦住：“大人，小子不敢……”
却见常羲笑笑：“不敢让我倒酒，却敢拦我？”
李启闻言立刻收手，尴尬的头皮发麻。
这三品大佬，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然后，酒斟满之后，常羲就开始真正开始询问李启了。
但让李启意外的是，对方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你和你的妻子，是在什么情况下遇见的？”
“啊？”李启愕然。
怎么回事，咱们来这里讨论的应该是人巫之战，应该是自己的能耐，能担任什么职务，能做出什么贡献吗？
怎么开始问起情感生活了？
不过，毕竟是三品，李启也没敢隐瞒，而是说道：“要从大概八百年前说起……”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启突然一愣。
八百年了？
已经八百年了啊。
这么想着，他继续往下述说。
面对三品，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方如果真想知道，可以直接从自己脑子里看，现在问问只不过是出于礼貌而已。
再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启开始叙述自己和沈水碧的故事，其实也很平淡，没什么波澜壮阔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有些‘牵强’，有些‘生硬’。
但是吧……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必须得有个理由了？
当初，在澧州的义县，李启买了一支木钗送给沈水碧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在想很多事情了。
就怀着这种心情，李启一直说着他们平时经历的事情。
只是，说着说着，李启突然感觉到……
自己好像平稳了下来，他先前一直躁动不安，甚至有些失守的心神逐渐恢复了。
随着讲述的继续，李启也发现，在自己心情平静的时候，眼前的常羲，也变的越来越引人注目。
她的容貌没有变化，但她的气质却越来越深邃，看起来就更加令人难忘了。
四周的月华都更加的明亮，李启从自己的叙述之中苏醒的那一刻，恍惚之间才发现——
周围宛若仙境，但觉此身在绛霄碧落间。
再一细看，好似搘床就月，冷香拂面，光点阵阵闪烁，搭配那树叶飘落之下的无数广寒宫阙……真是，雾柳暗时云度月，人间无数草为萤。
而与此同时，李启也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彻底静了下来，先前吐槽常羲没有白辰狐王菩萨好看这种念头失守的情况也完全消失。
果然，刚刚是不正常的。
现在再看，常羲虽然没有那么美丽，但气质却完全不逊色于对方，配合上广寒仙境的景色，却也并不逊色了。
那么，常羲大人让自己叙述自己的爱情故事，也是有缘由的，就是因为这个？
“常羲大人……刚刚是？”李启没忍住，开口问道。
“嗯，你很难理解，以后等伱能明白了再说吧。”常羲如此说道，语气轻柔温和。
“那……能做个比喻吗？”李启不解。
他很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那我用一个你比较能理解的例子来做个比方吧。”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还是可以告诉李启。
于是，她接着说道：“你好像你手中的这杯酒，酒是用一种酵子所成，酵子吃各类灵材，产生酒，然后又会被酒给憋死，最终成为酒的一部分。”
“酵子用自己的产物破坏自己的生态环境，它们一边在吃，一边被自己的造物窒息致死，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它们智力有限，它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是在制造美酒。”
“现在，你就是这个酵子。”
对方说的一点都不委婉，所以李启很容易就理解了。
常羲正在借用他，来生产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事物，他的智慧和知识无法跟上对方，所以对方也没办法告诉他那是什么。
只是……为什么会是自己的爱情故事？
似乎是看见了李启心中所想，常羲这时候接话道：“明月，本就和真心相伴，好了，现在进入正题吧，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进入正题，李启立刻去除杂念，开始接受考核。
这次是真正的考核了。
常羲询问了李启擅长的地方，并让他自己展示了一遍。
经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在确定自己足够了解李启之后，她给李启发了一个掌戮小队的位置。
没错，李启没能当成指挥，现在的他和沈水碧一起，成为了一支掌戮小队的领袖。
接着，他就会带着沈水碧，前往阵线之中，接受当地指挥的调配，继续自己的战斗。
离开了广寒所在，李启告别这位声名显赫的月母。
他加快了脚步。
因为，三百多年的禁足之后，他终于可以再度看到沈水碧了。
一路紧赶慢赶，从各个宫阙之中跃过。
过了约莫两刻钟，在一片巨树树叶飘落，坠入天河之中——
就在天河的河边，李启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因为，他看见，在天河河边，一对母女，正在河边。
母亲坐在河畔梳妆，女儿正在天河之中戏水练习，掐着法诀，掀起一座座瀑布。
他一时之间站在原地，竟一时不敢继续往前。
凝情无语乍一愁，人立原地马蹄收。
广寒仙曲彻宫楼，曾有银汉渡两头。
只是，李启站定了，仔细看着这一幕，却见不远处，兔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起身，朝着李启的方向看来。
目光交错，李启心中的紧张霎时间如雪消融。
定住的脚步也随之迈起。
一身风轻两足快，似有浮云在脚尖。
一家人团聚在广寒团聚，这让李启都感觉有些奇异了。
毕竟，明月本就有相思之意……等等，一念及此，李启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只酵子，所酿的‘酒’，究竟是何物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父亲！”不等李启继续考虑，李师薇就乳燕投怀，一把扑到李启怀里。
这一下，也给李启杂念打消了。
不考虑那些了，酿酒就酿酒吧，无所谓了。
还是先和妻女说说这三百多年吧。
那之后，李启和沈水碧相逢，不过夫妻两个并没有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和所有父母一样，开始清算李师薇的事情。
首先便是李师薇擅自联系魔王子的事情。
胆儿肥了啊？李启都不敢和魔王子过深的接触，你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去找魔王子？不要命了？
然后是她私自来到战场的事情，她自以为能帮到李启……
咳咳，确实帮到了，但李启就算不要她帮……
好像也不行，李启不要她帮的话，就被柳君逸拖住打败了。
呃……
李启一下失去了管教的理由，只能尴尬立在原地。
最后还是沈水碧接手了，但毕竟孩子大了，也不可能动手，所以她只是拉着李师薇，很郑重的告诉她，不能把自己置身于险境。
面对沈水碧，李师薇也不能插科打诨，只能讪讪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的。
李启也只能叹气。
还能说啥呢。
她已经是个几百岁的孩子了，七品了都……
最后，李启也只能继续把她带在身边。
这兵荒马乱的时节，还有魔道插手，送她回天下都已经不太靠谱了，还是带在自己身边吧。
问完了孩子的事情，那就轮到老婆问李启了。
李启也很坦然的说清楚了这三百年里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但他没有说出巫神的事情。
巫神毕竟还是太惊悚了，没必要，只要说明白自己的行踪就行了。
得知李启被禁足的理由，沈水碧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能理解。
李师薇也就是吐了吐舌头，老爸的事情她可没资格置喙，听听就算了。
只是……能够抹消未来啊？
这个能力，好像博岳叔叔也会，听起来也没什么嘛。
李启也不知道女儿怎么想的，反正在那之后，清算时间就结束了，之后便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阶段。
李启现场开始酿造美酒，兔子做了些菜肴，至于李师薇则躺着等吃，但她性子活泼，嘴巴甜，倒是让干活的父母心情愉悦。
等到一顿饭吃完之后，一家人踏上了一艘灵槎。
在这上面睡一觉，就能来到他们需要办事的地方了。
李启躺在灵槎之上，心满意足。
哪怕之后要奔赴战场，但此刻与家人在一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真是美好。
他从背后抱着沈水碧，抚摸着兔兔的肚子，感受着柔软的手感，在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中，逐渐入眠。
只是——
一觉起来，李启却发现……自己身在广寒。
他举目远眺，正好看见，沈水碧正缓缓起身，朝着自己看过来。
李启顿时生出一股怒意！
你他妈的！
他甚至因此气息不稳了一瞬。
但他马上控制住了。
他一如既往的微笑，往前，和最开始的第一次一样，做出了完全一样的动作，完全一样的语气，说了完全一样的话。
度过了完全一样的美好时光，和妻女在一起，再度踏上了灵槎。
只是，这一次，一点都不美好。
再次，从灵槎之上醒来……
他发现，自己再度回到了广寒。
李启真是想砸东西了。
但是，他依然保持着冷静，他依然做出了一样的事情。
兔子和女儿……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她们等了自己三百多年，尤其是女儿，三百多年……可是她生命的一半啊。
她们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而是一上来就欢迎自己。
所以，李启不想对她们来说的‘第一次’变成一次不愉快的体验。
于是，他一次次的从灵槎上睡下，一次又一次的在广寒出现。
在第八十五次，李启再度搂着沈水碧睡觉的时候，情况不一样了。
兔子的手，突然握住了李启的手。
“你……有心事？在秩祝那边经历了什么吗？”兔子回过头看着李启。
李启立刻摇头：“怎么会，没有啊。”
“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是关于秩祝的不能说吗？”兔子问道。
李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真的……没有。”
“那就没有吧，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呢。”兔子笑笑，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李启的胸口。
李启深呼吸一口，让头发的清香充斥自己的胸膛。
他缓缓睡去。
再度醒来之际，依然是广寒。
最开始见到家人的感动，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心中有的，只是怨愤。
李启甚至想要长啸一声，怒骂老天。
但他不能这么做。
“要正常……要正常。”李启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是妻女第一次看见自己，这是妻女第一次看自己……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去，只是有些悲哀。
一次，又一次。
一次，再一次。
第二百六十七次后，李启终于麻木了，他不再愤怒，甚至也没有悲哀了。
第二百八十八次，李启再度出现在了广寒之中。
他抬头看天。
这就是巫神的提醒吗……
这就是巫神说的，‘痛苦’吗？
不在于之前那种李启觉得普普通通的回溯。
而是……现在。
路人回溯多少次都无所谓。
但亲人呢？
掉订掉的心碎，我和李启一样痛苦
第六百三十八章 回溯与光锥
当整个世界，只有你能察觉到真相……
当只有你能意识到这个虚无的世界正在被某人不断操纵着。
哪怕你知道，其他人是有自由意志的，只是……这种自由意志，微弱的可笑。
他们有自由意志，仅仅是因为大能者们希望他们有。
若是想的话，大能者也能够让整个世界依照他们的意愿重新改变，让那些‘自由意志’随意改换。
修改记忆，抹消经历，重塑人格，轻而易举。
当理解了这种事情之后，同时……你还具备了这些大能者的视角，你就会非常痛苦。
尤其是，你不是大能者的时候。
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并且不断重复着大能者制定的轨迹。
你有自由意志，仅仅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你有自由意志。
若你什么都不在乎，那倒还好说，你可以发癫，你可以狂暴的发泄自己的痛苦，把周围的一切都搞乱搞砸，把所有的不满都倾泻出来。
可偏偏李启做不到，在他对面的，是兔子和小兔崽子，他若是发泄，她们只会觉得这三百多年发生了什么，重逢会变成担忧，难得的欢乐会蒙上一层阴霾。
虽然……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就是了，但李启确实不想这样。
又经过了几十次。
李启是真的累了，而沈水碧也问了他几十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兔子每次都能察觉到李启的不对劲，可李启也不能说什么。
这是巫神的视角，可不能到处乱说。
正如同常羲大巫所说的一样，有些东西仅仅是知道，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几十次之后，李启醒过来。
这一次，不是在广寒。
李启深吸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不是欣喜，而是‘解脱’。
终于……终于。
如果是重复的，李启宁可不断在生死战斗之中轮回，也不想一遍又一遍的经历和家人的时间。
不过，不是广寒的话，这里应该是某个战区吧？
他还在环顾四周，旁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李启？”
李启还没说话，旁边的李师薇就惊讶的喊道：“博岳叔叔？！”
李启也找到了声音的来处，在不远处，正有一些世界群阵法的光环，此处应该是某个世界之内，也是那种即将死亡的世界。
而在那些环绕数百里的光环的最中心，距离自己大概七十里的地方，博岳正坐在那边。
这还真是，巧了。
这估计是真的巧合，因为没有人会控制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李启也没有观察到因果之线有任何的怪异波动，而且巫神说过了，从现在开始没人能安排李启的命运，李启真正具备了实在性，脱离了这种境况。
那就真是缘分了。
“哈哈，博岳，没想到这次是在你手底下做事啊。”李启笑道，提振起精神，麻木的心也松动了一些。
人还是需要一些新鲜事物进行刺激的，总是无限轮回一件事，哪怕是李启也承受不了的。
而在博岳那边，他一边处理着世界群阵法送来的信息，一边说道：“还真是你这小子，怎么还拖家带口的……我动不了，你们过来吧。”
“怎么？我来给你当掌戮小队，你还不高兴了不成？有几个人能比我强的？”李启说道，同时和沈水碧迈步，离开灵槎。
灵槎在李启离开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广寒的灵槎，据说能前往任何地方，但想要前往广寒，那就只能靠自己跑了，是不能传送的，这是个完全单向的联通方式。
“高兴……你这个混账东西，都五品了，修行速度能不能慢一点啊？”博岳叹了口气，满脸都是疲惫。
七十里对五品而言就是转瞬即至，所以说话之间，李启已经带着沈水碧来到了博岳的面前。
沈水碧虽然现在当了母亲，性格改变了很多，但大体上还是个内敛沉闷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李师薇站在旁边。
李师薇也知道现在老爹正在和叔叔谈正事，所以没有插话，但不断的环顾四周，尤其是打量着世界群阵法。
这玩意儿，是巫道山水大阵的升级版本，能够调配一整个世界群的资源，效力非常可怕，是对抗人道战争堡垒的主要力量。
“我也很想沉淀一下啊，可惜沉淀一下说不定就死了，形势所迫，没办法……”李启摇了摇头，叹息道。
他尽力让自己恢复正常，不被别人看出问题。
博岳此刻也只有六品，和当初李启担任指挥的时候一样。
“行吧，看你那样子也知道过的不太好，不过我这儿情况可也不太好，正如你所见，我的掌戮小队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这才对上头伸手要了支援，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小事，来了就是做事的，真让我无所事事，等着躺赢，反而不美，你这边局势怎么样？”李启坐了下来，对博岳问道。
两人既然是熟人，也没有多余的含蓄，直接进入了正题。
“对面很厉害，用埋伏打掉了我的掌戮小队，导致我无法牵制人道强军，现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很难破局。”博岳直截了当的说道。
“确实很难。”李启点头，他也被柳君逸这么玩过。
柳君逸先打掉了李启的掌戮小队，然后用遛狗战术，把巫道大军玩弄于鼓掌，最后李启是拼命，外加上临时掌握了因果之能，还有三品宝物帮助他晋升，这才能打赢柳君逸。
单纯的战场博弈，李启说实话是玩不过柳君逸的。
博岳继续说道：“我已经用魔种尝试数次，剪掉了许多我不想要的未来，但还是很难赢，哪怕可以重来，对方也没有给我可乘之机。”
这话让李启突然愣了一下。
等等，他突然想起来了。
博岳的魔种！是能够剪除宙光的！而且在他九品的时候就能做到。
这是否是某种特殊的‘回溯’？
就好像自己的真知道韵一样，是某种特殊力量的显现，作为公子基本上大家都有这么一手。
“等一下，先别说这个，我先问一下，你的魔种有范围限制吗？”李启突然问道。
“啊？你和我有仇？要探寻我跟脚了？”博岳笑笑。
这可不太礼貌啊，询问这个，就是在找博岳的弱点。
“不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和你这个有关，我和你换……”李启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但他可不能放弃。
不过，却见博岳摆了摆手：“无妨，你我兄弟之间，九品就互托生死，我岂会信不过你？不过你真是需要这个情报？甚至比战场情报都重要？”
这个时候，沈水碧却也识趣，干咳两声，声称想要去周围看看世界群阵法，带着李师薇前去了。
李启和博岳自然是目送她离开，现场只剩下了博岳和李启。
于是，李启点头：“嗯，这对我很重要，而且，如果知道了这个，你这边的战场，搞不好我能帮你拿下。”
“行，信你，那你问吧。”博岳也很爽快，直接认了下来。
“还是那个问题，魔种有范围限制吗？”李启问道。
“有，主要看周围的天道压力和我的法力水平，以及回溯时间的长短。”博岳点头：“我现在的话，在域外，剪除一秒，覆盖范围大概是回溯六十万里，不过我可以调整，剪除十秒的话，那覆盖半径就是翻十倍。”
“若是在天下，这个数字大概会固定在五里左右，因为我没办法支持剪除更多的时间和范围，五里……回溯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一瞬间不到，甚至不能算回溯，只能算暂停，所以在天下基本没什么可用性，天下的天道实在是太强了。”
李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是说，这个范围，和时间挂钩，剪除的时间越长，能影响的范围就越大，消耗的法力也是指数级增长？”
“恩，就是这样。”博岳表示认可，并且说道：“这个范围，大体上和天道极限有关，我也可以手动压缩范围，但那需要我调整速度的天道极限。”
说着，他示范了一下。
博岳抬起手，魔种启动，李启也马上感觉到四周的宙光开始剥离，范围……是光速×时间。
李启是个聪明人，仅仅只是这一手，他立马意识到了原因。
是光速。
博岳回溯的极限，是光速。
他使用魔种回溯一秒钟，那就要回溯一秒的光速距离，无论光速是多少，是否被改变。
或者可以这么说……他回溯的，是光锥。
宇宙中的一切事件都是随时间推移，像四周扩散的，随着时间的增加，事件的影响范围也变大，把每个时间段内的范围叠在一起，最后就形成了一个锥形。
假设你点燃一根蜡烛就会向四周传播光。
蜡烛点燃的瞬间，光就会朝着四面八方往外冲去，以光速飞奔，从而形成一个不断向外增长的气泡。
你永远无法超越这个气泡，因为有质量的物体不可能超过光速，不可能超越天道极限。
你可以修改天道极限，就好像所有域外旅行者一样，但光也会随之增速，你始终没能超越这道极限。
这才是‘天道极限’的意思，可以修改，无法超越。
因此你无法从这个气泡中逃脱。
把这个气泡的每一瞬间都切成平面，组合起来，就能看一个锥形，从蜡烛处开始，一直延伸到无限的未来。
这个锥体从过去扩大到未来时间就是这个圆锥的中心轴，圆锥体的侧面倾斜45度，因为在给定时间内光的传播距离是绝对的，比如在一年内光在太空中传播一光年的距离，这个圆锥体便是光锥。
光锥最前面的那个‘点’，就是光锥的因。
后方的圆，就是所有的果。
原点是事件的开始，时间增加的方向就是这个事件的未来，时间减小的方向就是这个事件过去。
这个事件的起因和对未来造成的所有影响，都在这个锥形以内，如此造成了宇宙中的因果关系。
这就是宇宙中最重要的因果律法则。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宇宙中的任何事件都只能影响它的将来光锥内的物体，凡是在事件的将来光锥以外的物体都不会受该事件的任何影响。
光锥之外的人不可能了解光锥内部发生的事件，光锥之内的人无法了解光锥之外。
从光锥开始，宇宙泾渭分明。
所以，魔种的回溯只能回溯一个光锥。
也因此，回溯不会产生任何因果悖论，因为光锥之内的事物无法影响外部，所以局部回溯不会产生任何的后果。
那么……大能者们的回溯，或许也遵循同一个原则？只是手法更加高级，类似于原始森林的火堆和核聚变的对比一样。
虽然都是对温度的利用，但其中差距不可以道理记。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李启晃了晃头。
就算如此，他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这种猜想，应该对博岳有些用处？
于是，李启开口说道：“我最近……对因果之线有些心得，突然听闻你的魔种这般，我产生了一个猜想，你且听听。”
说完，李启开始当着博岳的面，进行演道。
因果之线展开，同时，和‘光锥’结合在一起。
时空，因果，在这一刹那合二为一。
原来，因果之线，并非是二维平面的。
之前，李启对于因果的理解，是‘因线’加上‘果点’，进而平铺出一张巨大的网络，但这张网络，是平面的，是二维的。
但是……如果和时空结合在一起的话？
在这一刻，平面的网络，就变成了光锥一般的‘立体’，因果律在此刻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就好像二维生物进化到了三维一样。
只是，李启的演道，有些蹩脚。
他对因果很熟，却不怎么理解魔种代表的时空。
但恰好，博岳很懂。
博岳立刻从世界群阵法之中站了起来，在李启面前坐下。
他也开始演道，以自己的理解，来补充李启对于魔种和时空的理解缺失。
两者合一，互相补充对方不会的，他们两人的道途理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好像……天生就应该是如此一般。
时空和因果，本就是一体。
因果，是有严格的时间关系的。
必然是先有因，后有果。
同时，光锥本身也是空间的表现，而时空一体，因与果在时间上的关系，也可以投影到空间之中，成为空间的轨迹。
是的，时间，就是事物在空间之中划动的轨迹，时间是空间的一个运动轴。
如此一来，因果律和时空律得以统一。
这对李启来说，只是启发。
但对博岳而言，却是突破的契机！
第六百三十九章 担任掌戮
一次演道，让李启和博岳都突然意识到了对方身上存在的特质是自己极为需要的。
默契的两人立刻开诚布公，共同开始构建起‘光锥’来。
一切的因果，一切的时空，都囊括在光锥之中。
空间与时间，是因果律的另一种体现。
这次演道持续了三个时辰。
主要是事情太多了，世界群阵法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各种情报堆积在一起，以至于他们两个无法好好交流。
但哪怕只是三个时辰的演道，已经足够对两个人产生很有用的启发。
等到结束，两人身周的异象消散。
“……我感觉，摸到了五品的路了。”博岳如此说道。
“我也受益匪浅。”李启点头。
虽然他没有找到通往四品的路，但李启发现，回溯并不是不可以对付的。
很简单，只要逃离光锥就好。
远离战区，自然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而且，他自己，似乎也能通过因果之线……不对，现在不能叫因果之线了。
因果，在李启这里并不是平面的了。
按照他以前的想法，一个因，带来了许多的果，但这些因果都是线性的。
所谓的线性，其本质是，一个因，会导致一个果，就好像一条线一样，从A点出发，抵达B点。
A点从因果之线出发之后，后面会有无数的点，但你必须先抵达B点，再抵达C点，哪怕B点和C点是无限近的。
这是一种时空上的关系，是一种平面之中的因果关系，也是李启以前认为的因果。
他之前的‘天意’，本质上就是操纵A点到B点，然后影响到C点，控制着微妙的，如同蝴蝶效应一般的，一层层影响下去。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当时间不再一致的时候，当‘因’从A点出发的时候，可以同时抵达无数个B点。
这无数的B点，不是‘平面’上的，而是‘立体’上的。
就好像光锥一样，在光锥的最顶点，那个来源于最初的光点，可以散发出无数条光线，每一条光线之上，都有一个B点。
在以往的平面之中，光点散发出来的只有一条光线，但多加上了一条空间和时间维度之后，光线便朝着四面八方分散，变成了一个无数条。
就好像……世界线一样。
从A点出发，
所谓的剪切，所有的回溯，就是在这无数条通往B点的线之中，选择一条自己想要的。
A点到B点，是无限接近的，在平面之中，这一段距离是无法受到影响的。
不需要干涉，不需要计算，甚至不需要天意，所谓的天意，本身就是下乘的手段。
你自以为是的天意，其实和亲自下场出手，没有半点区别，因为当你开始操纵的时候，你就已经身在局中。
就好像一个二维平面的人，去操纵二维平面中的事情，哪怕他能够做到全能，其本身也和更高的维度完全无关。
而对于更高维度的人而言，只需要观测到A点这个‘因’蔓延出来的无数条因果之线，观察其带来的无穷后果，然后选择其中一条……
干涉世界，是下乘手段，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的补救手段。
真正厉害的，是择定未来。
未来具备无数种可能性，一个因会在不同的时间造成完全不同的果。
因为未来是无限的，所以可能性也是无限的。
如果你找不到对应的未来，那只能说明你没有看见对应的未来。
你对未来的掌控能力，只取决于你的观测能力。
到这个时候，李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回溯，并非是为了干涉，大能者们，或许从未干涉过选择。
他们回溯，是为了‘重复观测’。
限于观测能力，他们需要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观测，从无穷的可能性之中，一本一本的看完猴子打印出来的乱码，选择出自己想要的那一本莎士比亚。
这就是猴子打字机。
如果无数多的猴子在无数多的打字机上随机的打字，并持续无限久的时间，那么在某个时候，它们必然会打出莎士比亚全集来。
是的，大能者自己或许写不出莎士比亚来，但只要有无数的猴子打字机，总有一只猴子能打出莎士比亚全集！
李启深吸一口气，瞳孔震动！
他再度意识到了一点，为什么大道统会传道，会对凡人们投以关注，甚至会主动维持凡人们的生存空间，并且保持不同的生存环境。
如果大能者想的话，让整个宇宙所有地方都变成享乐的天堂也非常简单，但他们依然没有那么做。
那是因为，所有的世界！所有的凡人！所有的生命！所有具备高级智能，自我意识的存在，就是大能者们所豢养的‘猴子打字机’！
大能者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出完美的作品，他们也没头绪，但说不定有一只猴子就做到了呢？
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猴子，无限的作品，甚至可以无限次重来！
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观测到莎士比亚全集的。
李启呆愣愣的看着天空。
他对这个宇宙，再度有了崭新的认知。
李启意识到，这是他三品可能的道路。
有点好笑，四品都不知道怎么办，三品的路却摸出来了一些端倪。
不过这时候——
“喂，喂？”这个时候，博岳拍了拍李启：“傻了？不至于吧，应该收获匪浅才对啊？”
“没有，只是过于震惊了……我好像，摸到了一点点，三品的边儿？”李启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似乎在其中看见了某种‘抉择’。
博岳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才几品？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摸到了也不是现在能解决的，我把‘盟’的权限给你，快点干活！已经堆了三个时辰了！”
“也是，那就先这样吧，干活干活。”李启笑笑，然后开始投入工作。
反正博岳自己都不急着突破，还是先忙人巫之战吧。
他已经认识到了。
大能者们，并不介意猴子变成人，只要这只猴子愿意共享莎士比亚全集，那什么都好说，他们甚至会主动帮猴子成人。
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想着这些，李启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掌戮小队的工作其实还挺难的，作为掌戮小队此刻的领袖，他要负责对抗人道的强者，将对方牵制住，给巫道大军腾出时间来进行大规模作战。
否则的话，巫道的军团会被人道轻易的牵制，用遛狗战术打到死也还不了手。
但掌戮小队的人数是有限的，他需要分配具体的任务，分清楚无数求援之中的轻重缓急，判断应该支援什么地方，应该让什么地方去死。
当然，也可以让指挥来做这件事，他只负责执行。
但指挥是博岳，博岳要忙着处理先前演法堆积的三个时辰的任务，所以他很干脆的将这些事情交给李启处理。
他很信任李启的能力，所以并没有任何隐瞒，干脆的给了他‘盟’的权限。
所以，在盟之中，李启迅速阅览了一遍此刻掌戮小队的人手。
答案是根本没人，死的死，伤的伤，保持战力的一个也没。
只能靠他和沈水碧。
嗯……
但是，也行吧。
将李师薇放在博岳这里吧，小孩还是不要参战的。
“那，就让他们好好养伤吧，我看了一下局势，我们夫妇二人足够了。”李启起身，对博岳说道。
“嗯？就你们两个吗？那可是一整队的量啊。”博岳皱眉。
“无妨，帮我照顾一下孩子就行了。”李启笑笑，然后离开。
他和沈水碧两个人，足够了。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
李师薇抬起头，注视着灰暗的天空。
这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早已步入了死亡，如今是战区指挥博岳的指挥室，他在这里通过阵法与‘盟’对外面发号施令，制定着能够影响亿万世界的战术战略。
李师薇呆呆的看着天空，她很安静，很习惯于待在安全的后方。
她脑子里心思百转。
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父亲心事很重啊。
但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父亲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在李师薇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过放松的时候。
哪怕是阖家欢欣的时节，他也总是会在一些空暇之中，一个人发呆。
母亲说，父亲这是在思考。
有那么多东西需要思考吗？以前是李师薇是这样觉得的。
只是，当人巫大战爆发的时候，她在天下看着前线的传来的各种消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也开始和父亲一样，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沉思。
原来，大人的心事就是这样啊。
自从那一天开始，李师薇开始感染上父亲的习惯了，她从以往那种活泼的样子，变的逐渐喜欢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发呆。
在经过长久的发呆，以及佛国的诸多历练之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找到了魔王子。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她和魔王子来到了域外。
魔王子通过她，找到了李启所在的位置，然后成功加入了战局，最终帮助父亲翻盘了。
说实话，她很骄傲于这个战绩。
但那之后，父亲就被秩祝征召，消失了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的时间里，李师薇和沈水碧其实经历了很多事情来着。
对母亲而言，这些事情或许不算什么，是平常的时间。
但李师薇自己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域外战场上历练了一百五十年，她打了一百五十年的仗。
对小兔崽子而言，这是难熬且残酷的一百五十年。
她杀了不下五千人。
是人道的‘人’。
如果只是杀死的生命的话，恐怕要数以百万记，至于亲眼目睹的死亡，她没办法去数。
蔓延无数世界的战火……
该怎么去形容那副场景的？
李师薇觉得自己没办法形容。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你所能看见的所有世界，全都淹没在战争里面。
搭乘着世界级巨船，前往前线的时候，在光芒所及之处，都是这般。
对于一个七品而言，这幅场景实在是壮观残酷的有些过分了。
李师薇交到了很多朋友，很多都是生死与共的那种，甚至比当初的张幽更加感情深厚，是可以互相托付生死的。
只是……
都死了。
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李师薇自己都差点死了，她能活下来是因为沈水碧在当时做出了选择，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一处重要战场的输赢，转移到了李师薇所在的战场，救下了她。
那时候，沈水碧用三个世界的覆灭，不知多少人的死亡，换了李师薇一条命。
沈水碧自然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但好处是，李师薇不再尝试参战。
她就和现在一样，躲在安全的大后方。
“唉……”李师薇叹了口气。
真烦躁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明明知道父母都有烦恼，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到。
甚至，唯一能让他们安心的方法，就是蹲在后面什么也不做，这样对大家都好。
李师薇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是经历过生死，有过超越许多人经历的长生者了。
但却依然如此。
这个世界，好大啊。
就在此时，李师薇腰间的玉佩响了起来：“老大，这次的战报来咯。”
“好，谢谢你，石头。”李师薇点点头。
石头，李师薇从小的玩伴，法宝。
如今也是七品，并且他晋升六品的速度快的惊人，大概只需要他发掘了自己的所有本质，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晋入六品。
再之后的路，他的天赋就帮不了他了，只能靠他自己走了。
李师薇拿起最新的战报，这都是指挥部直接供过来的，比外面的真实详细的多，非常有用。
小兔崽子快速的翻到了掌戮小队的页面。
歼灭四支五品人道大军……
三十六个五品战力被毁灭，前线六千个世界得以喘息。
人道大将金睿，双五品，被李启生擒。
啊……
这才两个月啊，父母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了。
自己……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身上是不是流的他们两个的血啊？
“自己，好没用啊。”
一个声音从李师薇的心中响起。
等等……那是自己的声音吗？
第六百四十章 死魔
李师薇的心中，响起了‘心声。’
就好像所有人一样，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在内心里说点什么。
这叫做‘心声’。
只是，有几个人会去思考……
心声，究竟是自己说的，还是别的东西说的？
李师薇马上闭上眼睛。
但是，她意外的发现，闭上眼睛之后，她却依然能够看见东西。
她的意识，似乎奇异的分成了两份。
一份，能够清晰的体会到外界的事物，而另一份，则好像陷入了梦中。
在梦中，她和现实一模一样。
但是多了一个人。
她的面前，有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
白皙的皮肤，穿着裙子，黑色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但却意外的干净。
这个少女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尘不染。
她的裙子只到小腿，没有穿鞋和袜子，就这么踩在地上，明明已经染上了尘埃和泥土，但就是给人一种奇异的，干净的感觉。
“……魔念。”李师薇立马说道：“次生天魔？居然找到我这里来了。”
语罢，她当即想要动手。
但这时候，那个明明沾染了脏污，却依然显得一尘不染的少女抬起头，看了李师薇一眼。
小兔崽子的手，突然就软了下来。
她……下不了手。
“说错了，我不是天魔。”那个少女语气淡漠，站起来，走到李师薇的身边。
她还是个小孩身材，所以比李师薇矮很多，大概只到李师薇胸口处。
纯真无邪，一尘不染的少女，抬起头来，看着李师薇，伸出一根嫩葱般的手指，戳了一下李师薇的胸口。
李师薇霎时间，感觉到内心的魔念都平静了下来，脑子里也马上清晰明了。
“我只是借用了天魔的躯壳而已，如你所见，这模样也是天魔的趣味而已，他一向喜欢如此，尤其是对我。”少女如此说道。
她的声音并没有天魔那么情感丰富，而是一种特别淡漠的感觉。
并非是沈水碧那种淡漠。
沈水碧的淡漠，是漫不经心，是她在想别的事情，所以看起来有些冷淡。
而眼前这个少女的声音，则更加的冰冷，甚至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死意，李师薇很难形容就这种感觉……
就好像，只是听见对方的声音而已，她就有一种自己要死了的错觉。
“尤其是对你？你是？”李师薇谨慎起来，她深知自己是在魔念之中，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感觉……对方没有恶意，没有敌意，甚至还主动收敛了自己的力量，这让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反抗这个选项。
“她是？她是？要不你猜猜？”这个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李师薇的耳畔传来。
李师薇马上转身。
另一个，长相完全一模一样，但是发色瞳色以及衣裙颜色完全相反的少女，正站在李师薇的后面。
白发，白瞳，黑色衣裙，除此之外和先前那个少女一模一样。
白色瞳孔，眼白变成黑色，导致看起来非常恐怖。
但她用相当亲昵的声音，走到了李师薇的身边，对她再度笑眯眯的说道：“猜猜嘛，猜猜她是谁？”
天真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但却让李师薇毛骨悚然。
这时候，却见那位最开始，一尘不染的少女，轻轻伸手。
后面出现的，反色的少女，直接被摧毁，明明是虚无的魔念，正常来说应该免疫伤害的，但就是被从根源摧毁了。
可惜的是，在那之后，四周的空地里，走出来了另一个新的。
一尘不染的少女再度伸手。
又摧毁一个。
于是，再走出来一个新的。
继续摧毁，继续出现。
很快，似乎是反色少女觉得这样很没意思，于是，四周开始不断涌现。
大量的人，海量的人，各种各样不同的人。
山野村夫，披甲军士，市集小贩，肥胖富商，美丽少女，威武壮士，开朗少年，冷酷侠客，温柔母亲，青衫书生，耄耋老人……
人潮人海，全都朝着这边聚拢过来。
李师薇惊慌失措，因为这一幕过于诡异。
但那一尘不染的少女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仅仅是挥了挥手。
所有的这些人，再度被摧毁。
“很烦，波旬，如果你再这样，我会在下次你和佛陀对峙的时候消灭你的退路。”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女如此说道：“我已经接受了你的这具身体，如果你还要继续的话，你之后什么好戏也看不见了。”
她说话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再说，这具身体难道不漂亮吗？多好看啊，我这些可都是从荼吉尼天那边的道韵所成，诸天也很难找出与之媲美的皮囊了诶。”这时候，反色少女再度出现，笑嘻嘻的，抱住了一尘不染的少女。
李师薇在一旁，不断的深呼吸，表情严肃。
她不知道波旬是什么，但她知道‘佛陀’代表什么，也明白荼吉尼天是谁。
那么，眼前的存在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化自在天魔。
为什么？
为什么会找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凡人而已……
“对，你确实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正常我才懒得找你，只不过嘛，你不觉得这幅身姿很有意思吗？”天魔指了指自己抱着的，那一尘不染的少女。
“诸天最令人胆寒的存在，所有道统之敌，一切生命的最终归宿，万事万物的终点，此刻却拘束在这么一具少女的身躯之中，难道不有趣吗？”天魔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噢，说这么多称号你可能一个也不知道，不过，你应该认识‘死魔’吧？”
天魔的声音轻巧的传来。
李师薇咯噔一下。
她只感觉一阵热血直冲大脑，心脏停跳，内天地紊乱，修为散乱，道心当场震慑。
然后，她干脆的晕了过去。
小兔崽子可没有李启那般的大心脏和坚定意志，仅仅是‘死魔’这两个字，她就干脆的倒了下去。
昏迷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小兔崽子充分发挥了这点。
“嗯，真晕了，神魂震慑，怕是要落下病根了，怎么说？”天魔笑嘻嘻的看着死魔。
没想到啊，真是连他天魔都没想到。
人巫大战，人龙大战，以及魔道参战所带来的的死亡，竟然能够引来死魔。
早已自我封印的四魔之一，如今被这宇宙充斥的死气所吸引，重新在这个世界中苏醒了过来。
“无所谓，病根就病根，只要她存在就行了，被巫神山剪除的未来里，正是她让李启愿意接受你我，她是面对李启的重点。”死魔如此说道。
“那段时间已经被抹除了，你还想干什么？别打李启主意了，巫咸这混账亲自盯着，我都不好下手，你就更别说了。”天魔唉声叹息道，娇嫩的身体又贴在了死魔的身上。
死魔完全面无表情：“那你是输了，而不是我。”
“所以，我都输了，你连我都不如，还想动手？没有我遮掩……阿弥陀如果知道你苏醒了，那西天极乐净土可就是为了你准备的，杜绝一切死亡的佛国净土，若你在那里面沉睡……啧啧啧，宇宙毁灭你也醒不过来了。”天魔笑嘻嘻的说着。
“等他来了再说吧，这场战争所带来的死亡，还不够，虽然未来已经被剪除，但巫神山所消耗的力量一定不少，毕竟……剪除是需要经过别人同意的啊，暂且看看吧，把她的记忆抹掉就好，然后……静静等待，不必插手。”死魔如此说道。
“好好好，都依你，真是的，一醒来就对人家使唤这使唤那的，明明我比你们都大……”天魔那少女般的身姿嘟起嘴，然后轻轻点了点手指。
李师薇的神魂荡涤一空，魔念尽消。
死魔则看了一眼自己那一尘不染的少女身躯，摇了摇头：“我已经很配合你了。”
“很好看啊，你不觉得吗？而且，最关键的不是这具皮囊，而是死魔居住的皮囊，这就有噱头了，懂吧？身份不一样了。”天魔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谁能想到，这么娇俏可爱，纯洁无瑕的女孩，身体里潜藏的是诸天最恶呢？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诸天最恶，比任何存在都更加纯粹的恶毒。
杀戮有很多原因。
有的是愤怒，有的是利益，有的是公正大义，有的是反抗，有的是自我保护，最凶最恶的情况下，杀戮也只是为了取悦自己，觉得高兴而已。
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杀戮只是手段而已，哪怕是把杀戮当乐趣，本身也是为了乐趣才去杀戮的。
可是，对于死魔而言，不是这样的。
杀戮和死亡对他而言，就是一切的初心和目的。
没有目的，没有喜悲，没有好恶，没有公义或邪恶，有的只有杀戮。
死魔并不喜欢杀戮，但他也不讨厌，他只是平静的杀掉更多生命而已。
你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就好像……一种自然现象，他出现了，所以生命就要终结，就这么简单，死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需要为什么吗？
不需要，杀就行了。
一直杀，一直杀，杀到诸天坠落，万界死寂，杀到宇宙不剩下任何事物存在。
所有道统的敌人，没有任何理由的杀戮机器，偏偏……还很聪明。
死魔向来明白该如何带来最多的死亡。
现在的人巫大战和人龙大战，还太小了。
本来死魔已经成功的掀起了更大的战乱，展开了真正的杀戮，可惜那样的现实被巫神山剪除了。
死魔没有出手阻止，没有必要。
一个未来被剪除，还有千千万万个未来。
无所谓。
未来的争斗，已经确定了和李启有关了，这个人将会掀起更大的道争，在许多条未来之中都展现出了这一点。
观测了许久，都是如此。
而这一切，又和天魔有关，一切的一切，来源于自己身边这位同伴，是他将李启拉入了漩涡之中，天魔下场，佛国必然下场，于是这场漩涡又搅动了巫神山现身，进而引动了人道出现，于是龙，神，妖尽数置身战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李启引起了天魔的奋不顾身的投入。
死魔斜觑一眼天魔。
对方似乎没有感觉，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具身体，好像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进去这具躯壳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甚至愿意为此主动离开无色界天帮助死魔。
难以理解，打诞生的那一天起，死魔就很难理解天魔，对方总是愿意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付出巨大代价。
不过无所谓了，死魔并不在乎那些，也无所谓躯壳是什么样子。
暗子已经落下，巫神山能剪掉多少次未来呢？
这么想着，死魔消失。
天魔微笑着，也消失在了原地。
只有李师薇睁开眼睛。
“嗯？”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手里的战报。
刚刚愣神了？没有吧？
感知一下时间，确实只眨了一下眼睛。
还是继续看战报吧。
看了一会战报，她突然觉得自己心情烦闷，看不下去了。
父母的战绩太优越了，衬托的她好像是个废物。
父母都是天之骄子，都是诸天万界所有五品之中数得着的强者，未来更几乎是注定的高位存在。
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气恼。
她以前其实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毕竟龙生龙凤生凤这种事情毕竟是奢望，子代优不优秀，和父母辈没有多大关系。
大能者的孩子只能是起点高一些，但并不代表终点会高。
如果你自己不行，很有可能你的起点就是终点。
这么想着，她烦闷的起身，猛的挥出一击。
发泄一下而已，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是濒死状态了。
但这随手发泄的一挥，李师薇却猛然感觉到！这一下不对劲！
却只见无声无息的气浪划过，李师薇的攻击波及之处，万物崩灭，所有的物质全部溃散成最原本的气。
一招，打出了足有三千里长，一千里深的巨大峡谷，而且没有爆炸之类的声响。
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冰消雪融’。
李师薇自己都愣住了。
腰间的石头开始哇哇乱叫：“老大！？你这是……顿悟了？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李师薇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刚刚那一瞬间，她似乎摸到了某种……道韵？
第六百四十一章 李启的经历
李师薇在博岳那边休息，李启却在外面征战不休。
时间飞快的过去。
域外一处战场中央。
李启看着那些冲锋的巫道士兵。
准确的来说，并非巫道，而是巫道下辖的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五品世界，世界之主……在李启看来，不是什么好人。
此刻这位世界之主，正在李启身边，看着自己的子民们发起自杀式冲锋，笑着说道：“掌戮大人，再有三批冲锋，您就能出手了。”
“我现在也可以直接出手，不用这些人送死，对面的大将不是我的对手。”李启叹息着摇头，看着下方的战场说道。
“切莫如此，若是掌戮大人提前出手，反而不美，这些人活着造成的损失更大。”那个世界之主如此说道。
是的，这就是李启觉得他不是好人的原因。
这位五品界主，他在主动让自己的子民送死，这些子民对他全身心的信赖，其中也不乏天才和智者。
但这些人全身心的信任他，因为这是他们的世界之主，是他们的文明始祖，是在数百万年前就引领他们世界的伟大祖先。
但这一切，他根本无所谓，他的目的只有自己的晋升。
所以，他以大义和谎言，去欺骗这些全身心信任他的天才年轻人们去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吞吃他们。
不过，李启倒也没拦他就是了，他根本没管，反而是配合对方，因为之后还要和对方一起出手，击灭人道大将。
对方要负责阻拦兵气，而李启负责打碎对面的大将。
李启并不是圣母，如果他出言阻止，会耽误人巫战争的。
再说了，如果李启阻止，那些被送死的年轻人自己也未必同意，搞不好还会反过来敌视李启。
想要唤醒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精力，李启没有那么多时间。
他是好人，只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好事。
只有圣母才会在什么情况下都选择做好事，李启可没那么闲，这么些年，他经过了许许多多的战场，早已学会了习惯。
只是，看着那前赴后继冲向阵线上的年轻人们……李启还是有些感叹的，虽然和他没关系。
事到如今，李启早就具备了长生者应有的素质之一。
那就是漠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诸天万界，事情太多太多，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的喜悲苦乐，管不过来的，活得久了，就要习惯漠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比如这些年轻人的命。
这些年轻人，肯定是以为自己主动做出的决定吧……
人们总以为自己能做出独立的选择，但实际上，所有人选择的余地早早就已经被定好了。
独立思考的前提，就是知道自己不能独立思考，要认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的局限性，然后才能在这个局限之中，获得一点点的自由。
就好像李启面对大能者们一样。
又是三轮冲锋。
那位世界之主看着差不多了，便说道：“掌戮大人，时机到了。”
“好。”李启也随之起身。
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下一个刹那，无数年轻人的死亡所带来的的死气，席卷了唐国的兵气，将兵气短暂压制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天穹之中，一尊法相降临，无形的因果之线进入军团之中。
法宝出错，术法崩溃，内天地紊乱，甚至还有踩滑了这种事情发生。
无数的巧合在一刹那之间出现……
李启的法相，开始扯动因果。
紧接着，便是诅咒。
对面的唐国大将，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对劲了。
气血阻滞，内脏停摆，经络痼病，虚邪，实邪，贼邪，微邪，正邪一同入体。
五体皆入邪。
他的内天地直接停滞，修为失控，当场自爆！
轰隆一声，连带着他身周所有的士兵，一起被吞没！
五品无法控制修为导致的自爆极为可怕，一颗巨大的雷树，横亘虚空，跨越亿万里！
那应该是对方的道基。
这颗雷树并非一闪而逝，而是实实在在在虚空天幕上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光痕，至此，天空便被一分为二，伴随着回荡的巨响，炫目的波浪和电流沿着雷云构成通道，以光速朝着周围蔓延，闪电在电压的迫力之下直向无数世界涌去，产生出一道明亮夺目的闪光。
电蛇咬住一颗颗虚空之中的圆球，那是周围参战的六品七品世界。
世界被电蛇抓住，拖曳到了雷树旁边——
雷树枝繁叶茂！绽放电火花，世界被雷树挂在枝头，就好像一颗颗果实一样。
连世界都是如此，旁边的军团自不必说，大将的自爆，直接将他们淹没，仅仅一刹那，一支普通的人道大军就彻底毁灭，消失无踪。
李启双手一握，却见虚空里，生出一尊巨大的星官。
星官展臂，将雷树拥入怀中。
然后，将其摁入自己的躯壳之中。
自爆带来的可怕力量，就这样被李启轻易的化解。
于是，星官消失。
“好了，这里解决了，告辞。”李启没有多留一秒，直接告别，然后驾驶着鬼车，开始朝着列宿飞去。
作为掌戮小队，他负责的斩首行动还有很多很多，不会拘泥于一家。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里的烂事处理完了，要去那边灭火。
这就是掌戮小队的工作，一天接着一天，每天都在战场之上救火。
所有的战局，一旦发生战局失利的情况，都会呼叫掌戮小队，希望得到支援。
而李启和战区指挥博岳，就需要分清楚哪些战场是急需支援的，怎么规划路线，怎么分配战力。
毕竟，李启也是会累的，连战之下，如果专门挑选强大的敌人对抗，很容易力竭，最后支援不成，还会把自己也栽进去。
“玉儿，你那边怎么说？”李启通过‘盟’联系着沈水碧。
“效率比你低一些，预定路线的两百三十七个战场，已经解决了六十个了。”沈水碧那边回复到。
“我这边比你快点，已经处理了一百四十个了，那你路线之中的一些世界，我如果路过的话就帮你处理了。”李启说道。
沈水碧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恩，这样对战场的战士也是好事，能少死很多，只是……你现在，比我强好多啊。”
这句感慨，是发自真心的。
谁还记得，几百年前，李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不入品凡人，那时候的沈水碧却还是高高在上的五品仙子。
然后，突然有一天，仙人被打落凡尘，与此同时，凡人也开始往上攀爬。
于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就此产生了交集。
沈水碧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天才，九千年晋升五品，这在很多五品之中算是非常吓人的成绩了。
要知道，在域外，因为长生者的普遍存在，所以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晋升五品的大有人在，有些天赋不好的，甚至蹉跎了上千万年。
千万年的时光，哪怕是对长生者来说也是极其漫长的一段时光了。
与之对应的，几百年，对很多长生者而言只是一瞬之间。
而李启，就在这么一瞬之间，从一个凡人，转变为翻覆世界群的，能让沈水碧心安理得的跟在他身后的存在。
如今，李启已经走到了沈水碧的前面，兔子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成为他的后盾，在他往后退的时候支撑着他。
而往后，恐怕会被越抛越远吧？李启会走的更快，一直走到沈水碧看不见为止。
这感觉，还真是……很难形容啊。
不过李启倒是没有在乎这些，他并不太能体会沈水碧的感受，而是在短暂的联系之后，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奔波。
继续工作，快点处理完这些事情，就能少死很多人。
倒是沈水碧那边，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她马上也振作起来。
这是好事。
夫妇二人都没有在这上面纠结，他们继续完成着属于自己的工作，努力完成着人巫大战的工作。
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责任，都干的很卖力。
对李启而言，他则开始经历长生者应该经历的一切。
战区指挥，是坐在大后方，运筹帷幄，排兵布阵。
他能纵观战场全局，却很难真正体验前线是怎样的。
而掌戮小队则正好相反，掌戮小队很难看清全局，需要依靠指挥来确认行动，但他们可以亲身经历战场。
在这种战场之上，可以看见很多很多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
担任指挥的时候，眼中的数据，如今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有高尚，有卑劣，各种各样的模样，各种各样的道途，都清晰的展现在李启的面前。
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完整的故事，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比如，他看见一个种族，类似于蚁穴。
只是类似，而非真正的蚁穴。
在域外，是有集群生命这种存在的，整个文明所有个体都为了集体而存在，或者说，整个文明只有一个心智，那就是集群心智。
这种生命，一般都是七品打底，哪怕个体都是不入品，但作为文明的整体却可以长久存在，而整个文明只能算一个修行者。
但李启看见的那个种族，却并非如此，他们更加奇异。
他们每个个体都是独立的，所有人都有清醒的自我意识，但他们的文化和道统，却鼓励绝对理性，集体大于所有个体。
在这个每个人具备独立思维的文明之中，却做到了和蚁穴一样的，所有个体都被彻底工具化保持运作，因此哪怕牺牲也不眨眼，为了满足集体的需求，哪怕是领袖也可以轻易去死。
在这里不存在‘奉献’，这个词，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并非是集体意识，而是所有人达成的共识。
这是一个将生命当做燃料的文明，并且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非常的奇妙，靠着‘道统’，居然将所有人都变成了这种样子，偏偏这种集体意识下，他们却还有着完全独立的自我意识，有着群体的创新能力。
群体的创新能力，以及个体的资源整合能力，简直比人道还要极端。
人道是尊重每个个体的，他们不会强迫牺牲，也充分尊重每一个人，实现真正的人人平等。
但这个文明，却完全蔑视所有个体的存在，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大多数’，群体会强迫个体去死，而个体只是茫然的殉葬，很少能找到去死的理由。
在李启见过的诸多文明之中，这也算是极端了。
但很快，李启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孤陋寡闻。
奇异的文明，太多太多了。
有一个文明是奇异的寄生者，他们像是大脑一样，会寻找未开化的世界，是那种没有智慧生命的世界。
然后，他们会撒播种子，一种奇异的‘神经束’，或者按照李启的理解，那是‘脑子’。
没错，这个文明会给那些原始野兽们植入脑子，这些脑子会飞快的发展，迅速的产生‘自我意识’，并且诞生智慧，最终在五千年左右的时间，就能够将一群野兽变成完全的文明，甚至具备域外探索能力。
这些文明信赖的，引以为傲的大脑和自我意识，全都是这个种族植入的，他们的大脑就是最大的寄生虫。
大脑最重要，大脑是思考的核心，大脑控制着身体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大脑悄悄的告诉他们的。
于是，在他们开始探索域外的时候，这个寄生种族就会降临，这个文明自身努力的所有成果都会成为资粮，乃至于世界本身都会成为他们种族的一部分。
但这并非强迫，而是一种‘联盟’，这些文明都有着自己的意识，也有自己的神魂，只是大脑让他们有了共识，进而能够团结起来而已。
于是，多样性，无数种族和文明，在寄生大脑的帮助下，集结起来了，成为了一个强力的五品联盟。
到底是联盟，还是寄生虫主导的文明呢？就连李启也分不清，毕竟这些所有人都有自我意识，但他们自我意识的一部分是寄生大脑带来的。
还有许许多多神奇生命。
还有些组装生命，是好几种不同的物种，单个都不具备思考能力，但他们可以互相组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合体生命，这个生命就可以修行，成为一个个体。
但组成这个生命的物种寿命不同，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老死，再更换一个，每次更换都会导致他们性情大变，记忆缺失，但他们依然保持着‘自我’。
这真的算自我吗？李启也不知道。
只能说，域外广大，无奇不有。
时间不断的流逝。
（月末了，求求月票）
第六百四十二章 高等文明的侧影
域外种种，光怪陆离，难以形容。
只是，这些文明都还处于李启可以理解的范畴内，他们都还局限于物质领域之中，所谓的奇特，也只是物质领域下的不同应用而已，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之事。
而在战争开始之后几十年，李启则有机会能见识真正的高等文明。
域外文明无数之中的真正掌控者，与天下同行的存在，这次巫道的盟友之一。
是的，是真正的盟友，而不是被裹挟着加入的那些普通世界。
二品世界，中微鸟界。
这是个真正的高等文明，其存在形式和李启已知的文明完全不一样。
李启的下一次行动，将会和中微鸟界一起破坏‘长城’，这是好几个战区一起联手的大行动，非常重要。
而李启，则因为自己的优秀战绩，成为了这次大行动的掌舵人，他会负责带领其他战区的掌戮和高手们，一起破坏某处长城，打破那个地方人道的龟壳。
但是，寻找中微鸟界却是很麻烦的事情，高品世界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特殊之处，甚至连天下都无法复刻。
中微鸟界，在成为二品世界很久之后，甚至都完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就连天下都没发现。
大能者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去费心思去找他们，而其他物质世界的存在根本没有能力去观测他们。
是的，就这么奇异，无法观测，无法影响，他们和物质生命完全不存在于同一个层面之中，他们无法观测到其他的生命，其他的生命也无法观测到他们。
因为……他们存在于物理规则之外。
是的，物理规则之外。
李启因为任务，需要接触到这个文明之后，第一时间向‘盟’之中的三品申请调取了中微鸟界的资料。
他在三个月之后得到了批复，中微鸟界的资料属于机密，李启也只能得到其中一部分，但仅仅是这一部份也让李启叹为观止。
中微鸟界，诞生于‘广布天下’之后。
在‘广布天下’之后，宇宙爆发了一场大战，所有道统之间的超级大战。
这一战直接导致了神道的蜷缩，以及如今天下九地格局的形成，还有就是……宇宙本身的大道开始衰弱，大道可以被逐渐修改了。
大道出现了裂隙，自然就会有东西来填补这种裂隙。
最终诞生的，就是中微鸟界。
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世界，中微鸟界和整个宇宙一样大，处处都是中微鸟界，他们位于物理规则的间隙之中，在那里诞生，死亡，全程都在物质世界之中，却并不会对物质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
中微鸟界的生命，和物质世界的生命，哪怕面对面，重叠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相互作用。
中微鸟们也不知道物质宇宙的存在，他们一诞生，就只认为这个宇宙是空旷的，除了他们之外别无他物，于是，在空无之中，他们摸索，找到了一套和物质宇宙完全不同的道途。
一条，只有引力的道途，没有任何的气，没有其他基本力，只有引力。
没错，唯一能对中微鸟界产生影响的力，就是引力，除此之外一切都无法触碰到他们，和他们不会产生相互作用，光会直接穿透他们而不是反射，他们甚至不存在‘气’，也没有物质身躯，也没有神魂，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除了知道他们存在之外，其他别无所知。
他们是引力的生命，而引力可以贯穿所有维度。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引力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甚至他们认人也是通过引力来认的，毕竟只要有质量的物体，那就有引力，他们也以引力为食，会造成引力波动，世界群能够凝聚也是因为中微鸟们的存在。
本来，世界群的物质是很稀少的，这些物质所形成的引力，远远不够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拉住他们，但有了中微鸟们的存在，引力就变的更加巨大，进而诞生出了现在的世界群格局。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导致了引力常数的变化，引力在宏观和微观之下的数据产生了不同。
最终，在一位理道大能的研究之下，通过引力的这种怪异的变化，最终找到了中微鸟们的存在。
而此刻，李启就受命，准备前往，和这种莫名其妙的生命进行沟通。
李启手里拿着一个罗盘，这个罗盘可以指向引力的聚集点。
他已经出发几个月了。
这时候，李启的队伍之中，有一位卜人说道：“队长，已经前行了三千四百个世界群了，这片地区，就是附近世界群最密集的地方，还有一处域外奇观‘世界喷泉’。”
世界喷泉，是一处极其广袤，占地方圆数百万光年的巨大星团，这里的引力无比巨大，所以吸引了大量的物质。
如此多的物质，在引力的作用下碰撞，交杂，然后便有世界从中诞生，世界诞生之后，会被位于星团正中央的一个超级归墟吸引过去，然后有的会被直接吃掉，但大部分会被吸积盘甩出去，从归墟的两极往外喷出。
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无穷的世界从星团之中喷涌而出，就好像一个喷泉一样。
四周上千万的世界群，都是因为世界喷泉而诞生的。
数千万光年的巨大星团，无数的世界，以及喷涌而出的光流，哪怕是在天文尺度上看，也是如此的壮观。
李启以前也觉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物质聚集的地方，因为物质过于聚集，所以质量大，质量大，那自然就会成为引力汇聚之处，所以吸引了更多物质，这么滚雪球下来，进而诞生了这一座域外奇观。
但现在看起来，很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里的引力汇聚，完全不是因为物质，而是中微鸟们在这里筑了‘巢’。
所以，这里有着异乎寻常的引力，才吸引了无数的物质，诞生一座超级归墟，进而产生了‘世界喷泉’。
据资料来看，这座超级归墟有着超级巨大的质量，哪怕在宇宙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其视界面范围达到了恐怖的三十万光年，其引力范围足以拉扯数以万计记的世界。
李启微微颌首，对四周的队友说道：“注意，那座超级归墟的视界面，就是中微鸟们的‘巢’，对他们来说这是舒适的环境，对咱们来说可不是。”
说着，李启点了一下队员。
算上他在内，一共四个人。
祝人李启，祝人言丛，卜人有熊恭，宗人少赤。
四个人，除了言丛，其他都是顶尖级别的五品。
而言丛虽然并非顶尖，但他是作为技术专家来的，他这一脉，专门研究时空，对于引力的了解非常深入，是最能和中微鸟们沟通的类型。
“四周的时空已经开始扭曲了，引力已经扭曲了我们的路线，航线要稍微改变一下，不然走不了直线。”这时候，言丛一边查看星图，一边指导修改着飞舟的航线。
域外航行，必须要时刻注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需要随时进行修正，而在这种引力足以扭曲到时空变化的地方，更是需要小心翼翼。
“嗯，小心些，记得避开这里的土著。”李启提醒到。
“那边就有土著。”负责观测的卜人点了点星图。
众人立刻朝着那边看过去，却看见一个怪异的世界，以及一艘怪异的飞舟。
在这种引力巨大，扭曲时空的环境里，诞生的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物种，那是一种类似类似爬虫蛞蝓一样的物种，他们艰难的驾驶着飞舟，在这混乱的时空环境里探索。
引力太大，爬虫样子才能生存，而且不能有骨头，不然早就碎了。
若是和李启等人一样站着，还有内骨骼，那么会干脆的变成一滩烂肉，死在这里。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当一滩烂肉，这样还能活下来。
“他们的飞舟……出不去啊，一旦来到外面的世界，就会解体，他们用的常数是错的。”宗人少赤看了一眼飞舟，如此评价道。
这是很中肯的评价，这些飞舟都是为了契合这种极端环境才制造出来的，完全不能在外界航行，只要进入外界就会崩溃。
“看得出来，你瞧那边的废墟堆。”李启看了一眼，指出星图之中的引力扭曲的边缘处。
在那里还有探测反应，说明那里有一些飘散的物质。
虽然只是一些数据，线条，但对于经常在域外航行的人来说，通过这些数据和线条，就能判断出那边具体是什么东西。
就好像光谱仪扫描一样，普通人看只是一些反馈回来的，莫名其妙的数据和线条，但专业人士就能一眼从中分析出自己需要的信息，得到情报。
通过飞舟探测器传来的波动，李启这支小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文明一直在向外发射这种飞舟，但每次都有去无回，飞舟的残骸已经堆在了那个边界，以至于可以被探测器清晰的观测到。
显然，他们在不断的改进，不断的修改飞舟的组成，试图冲破这一层阻隔。
但可惜的是，一直都在失败，不管他们怎么修改组成，只要底层的制造原理不变，那么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整个文明的努力方向都是错的。
噢，不是永远，因为这片地区会逐渐被吸向那座超级归墟，过个一两亿年，如果运气够好，没被归墟吞进去，而是和世界喷泉的其他世界一样被甩出去的话，那么他们会经历一波文明崩溃，技术大衰退，所有基于时空扭曲环境的修行方法，传统，都会消失。
他们必须在外界从头开始。
但或许在那之前，这个文明就已经灭绝了，他们看起来是个非常活跃的文明，可惜出生在了这里。
四人小队没有久留，在这片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文明，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继续往前飞行，这次却不小心撞进了一处星体剑阵。
好几次惊险的擦过‘剑气’，李启终于发号施令：“这里较为安全，就在这里停下，修整一二。”
随着李启发令，其他三个人也松了口气。
刚刚进入的星体剑阵，哪怕是对他们而言，也确实是有些危险的。
虚空之中，那么多的物质会汇聚在一起，就会诞生一些不常见的天体，比如超大质量恒星之类的。
这些恒星，在以‘世界’为主导的域外是很少见的，通常只有在高品世界之内才能看见。
一些内部有数百亿光年大小的三品世界，他们就会有很多的恒星组成的星系，只是在域外，一般都是以世界群的方式存在。
但在此处，因为那座超级归墟的原因，这里的世界壁障直接被摧毁，物质涌出，进而产生了这些星体。
而超大质量恒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坍缩，产生超新星爆发，这种爆发，很类似于高品武者的剑气，所以被称为星体剑气。
都是纯粹的破坏。
某些极端巧合下，这种爆发会交织在一起，形成天然的‘阵法’，如果被卷进去，哪怕是他们的飞舟也可能受损甚至报废。
要是没有飞舟，他们就只能自己飞了，那时候可就不知道要飞多久了，所以飞舟是万万不能损伤的。
“呼，这一趟可真比想象的要艰难的多了，这种活儿可真是累人。”有熊恭放下手里的法器，擦了把汗。
刚刚能够躲过许多的星体剑气，就是卜人的功劳，他刚刚消耗有些大了。
“你说，中微鸟为何不能直接出来见我等，而是非要我们前去拜访？”宗人少赤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问道。
“因为见不到吧，他们不能和通常的物质产生反应，基本力之中，他们只能和引力产生相互作用，如果不到这种引力扭曲时空的地方，我们根本见不到他们啊。”祝人言丛说道。
“对了，技术专家，咱们要怎么联络中微鸟来着？”少赤问道。
“祭祀，祭祀可以沟通一切，咱们要到那座归墟的视界面上，举行一场大祭，强行通过扭曲的时空，和引力建立深入的联系，就能够察觉到中微鸟了。”言丛继续解释。
这就是技术专家的任务，帮大家了解具体情况。
“那为什么叫中微鸟？”少赤的好奇心很强烈。
“据说是因为形状很像是鸟，但也很像是鱼，本来准备是叫中微鱼界的，但后来觉得不好听，就叫鸟了。”
“至于中微，则是来源于对方的性质，中微是一种奇异的状态，在宇宙中广泛存在，每分每秒都在从我们身体里通过，却不产生相互作用，于是以此命名。”
第六百四十三章 闲聊的知识
中微，可以可以轻松地穿过人体、建筑，甚至世界，很难被观测，也不能通常情况下影响到别的物质。
于是，加上似鸟似鱼一样的外形，就起名叫中微鸟了。
其实还挺随便的，不过给文明起名这种事，向来如此。
要知道，很多世界连名字都没有，全都是编号。
言丛继续对小队中的其他人解释着中微鸟。
李启也在专心听着。
不过，听着听着，卜人有熊恭突然问道：“为什么这些习性很多都是推测？我们还不了解他们吗？”
作为技术专家的言丛摇了摇头：“那肯定，说实话，迄今为止，和中微鸟的沟通都非常困难且抽象，双方互相之间都很难理解对方，只能通过复杂的数学语言进行交流，毕竟不管怎么说，数学都是共通的，但即使是数学，也很难传递真正的消息。”
“为什么？”这下连李启都有些好奇了。
言丛继续解释：“因为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二品世界肯定是有自己的特殊之处的，中微鸟们的思维和我们根本不同，无法交流。”
“最初是觉得语言不同，其实我们联手过灵道，找到了一位三品灵道大能，希望能通过对方在纯净思维方面的造诣，和中微鸟建立一种思想上的链接，绕开双方对物质世界的差别，直接破除感官和五蕴，进行彻底的心灵对话。”
“这并不困难，说实话还很简单，但是吧，当建立了心灵对话之后，我们才发现，哪怕是纯粹思维上的沟通，我们也不能互相理解。”
“思维上的沟通，都无法理解？”李启讶然。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四周的都是五品，大家当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举个例子，比如苹果这个词，在中文，日语，英语是三个不同的读音。
语言不通，但如果有心灵感应，那么就可以达成语言上的共识，因为虽然是不同的语言，但思维是一样的，能指代的事物也是一样的，最终都可以将概念具现到‘苹果’身上。
因为语言不同，思维却相同。
但是，如果连思维都完全不同，那就真的是完全无法沟通了。
这种程度的不同，可以说，哪怕你和对方心意相通，你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完全的杂念，真正的完全无法理解，不止是物种的不同，而是思维底层架构的不一样。
“完全不同的思维啊……还真的挺难想象的。”有熊恭思索了一下，最终选择了放弃。
很难想象什么是完全不同的思维。
“是很难想象，不过也不是完全不一样，起码数学语言是相同的，只要术算过关，那就可以通过术算进行比较简单的交流。”言丛说道。
“不过，除此之外，就无法理解了，具体等到了再说吧。”他摇了摇头。
李启点了点头。
他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思考方式完全不同的种族，这又该是何等的模样？
李启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初心，他打修行一开始，就是想要见识更多的道统，哪怕如今已经看了天下的大道，但域外的诸多道统也是很有意思的。
如今，一个二品世界，巫道的盟友，而且还是如此奇异的存在……
真是令人期待。
“对了，二品世界……都是这般奇异吗？我还年轻，诸位年纪都比我大，有没有接触过更高品的世界啊？”李启对周围其他人问道。
宗人少赤则说道：“高品世界的话，都挺有自己特色的……呸，说了句废话，没有自己的特色，根本成不了高品世界，不过要说接触高品世界，应该是你们祝人比较多吧？你怎么会问我们？”
李启苦笑，一摊手：“所以我说，是因为我年龄太小啊……”
是的，一般来说，负责沟通这些世界的都是祝人，不过嘛……李启是个例外。
他年纪太小了，还没遇到过那些事情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启具备的经历非常丰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二品三品打交道的。
但其实他的经历，对于同级祝人而言，还是太贫乏了。
同级祝人，见过的域外风光，远远超过李启，那是时间积累下来的阅历。
而且，很难弥补，因为那是在人巫之战之前的事情。
人巫之战打下来之后……恐怕很多文明就再也见不到了，那时候将会发展出新的格局，新的样貌。
不过，这时候，言丛说话了。
作为这里的第二个祝人，他说道：“其实高品世界不会发生太大改变，他们维系自身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迟点去看也是好的，我倒是接触过一些高品世界，只能说……他们都挺奇异的。”
“怎么个奇异法？”李启好奇的问道。
言丛回忆道：“嗯，都是能靠自己在宇宙站稳的文明，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我有记忆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万物界，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种族有点类似于星官，但又不太一样。”
“万物界是三品，上面只有一种生命，是一种共生物种，每个个体的内部都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而且他们并没有‘神智’，也就是说，他们都是蛮兽那样的无意识体，但依然发展出了高等文明，技术和修行手段都非常强大。”
“没有神智，还能发展文明和技术？怎么做到的？”包括李启在内，其他几个队员也有些好奇起来。
“神智又不是发展必须的，对他们来说，自我意识是桎梏，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本能，完全依靠本能就能做到和所有物种沟通，依靠本能发展技术，依靠本能寻找问题最优解，你和他说话，他能够回复你，甚至会说谎，会判断你的危险程度，但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意识，就好像一个自动应答机。”
李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那没有意识……他们的主观能动性从何而来呢？他们用什么动力去逐道呢？”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逐道所需要的主观意志，如果没有的话，那还怎么动弹？
“很简单啊，活着，他们的本能完全来自于‘存续’这一终极目的，如果需要更高的修为，更强的技术，那么本能就会驱使他们前去尝试，要知道，他们只是没有神智和自我意识而已，可不是没有高等智慧，实际上万物界的生物聪明的可怕，他们能够很轻松的理解大部分技术，并且掌握了精密复杂的法门。”
李启听着，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确实，他现在毕竟已经五品了，还是可以去理解这种存在的。
用个例子来说明的话，就好像人体一样。
人体的免疫系统，精妙而复杂，并且能够应对宇宙中所有的病毒，但并不需要一个多余的‘自我意识’来操纵这套系统，一切都依靠本能运行。
这些免疫系统效率非凡，所有行动全是最顶尖的生存与物种延续的策略，聪明、灵活，甚至很先进，其复杂程度超越人类自我意识所创造的一切事物，但他们只需要本能就能很轻松的运转。
或许有人会奇怪，没有自我意识怎么和其他生命交谈，甚至对话学习？但你别忘了，人在梦游的时候，一样可以说话，甚至可以走路，这个时候，自我意识在哪儿？
他在睡觉呢。
所以，自我意识并非必要。
祛除自我意识，于是就不会有贪婪，自私这种利己的欲望，甚至也不会感到快乐幸福这样的情感来干扰，仅仅只是单纯的凭借本能驱动身躯，以极高的智商认识这个宇宙，就好像一个超级蚁巢。
蚂蚁做事很有条理，蚂蚁很聪明，蚂蚁甚至会放牧蚜虫，会修筑复杂的，符合空气动力学和数学结构的蚁巢。
但蚂蚁并没有自我意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一切只是自然筛选下的本能而已。
“这种文明，居然能发展到三品吗？”李启摇了摇头，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确实很不可思议，但他们就是做到了，还有一个我觉得很厉害的，是极速界，这可是秩祝亲自起的名字，一个二品世界。”言丛笑着说道。
“极速？他们速度很快吗？”有熊恭对这个名字表示不解。
再怎么速度快，也不至于起这个名字吧？还能快过列宿，金台，仙路这种东西吗？
言丛摇摇头，解释道：“不是这个速度快，而是生命的速度快，如果不证长生，那他们的寿命只有百万分之三秒，从出生，繁衍，到死亡，只有百万分之三秒。”
“就算证得长生，他们一般也只能活八天，八天之后，就会死于寿命过长导致的道心崩溃，就好像那些七品活了千万年一样。”
“他们是什么组成的？普通物质不可能如此吧？”李启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是，他们出生于一颗坍缩之后的类星之中，上面的物质和普通的物质不一样，半衰期极其迅速，他们的身体就由这些物质组成，会飞快的衰变，对他们来说，也就是老死。”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发展速度，非常快，非常非常快，他们能够在百万分之三秒内晋升到七品，同时也会八天之内死于道心崩溃。”
“八天之内，他们就必须晋升到六品，六品之后，他们的心智便能坚持六十天。”
“一直到五品，他们才能够活到一百年左右，想要真正达成我们所认知中的长生，则需要三品，三品之后，他们才能够长久的存活，不受自身快速心智的影响。”
“不过，这只是在我们看来而已，在他们眼中，我们这种存在全都是慢动作，他们的心智远远超过我们，反应速度极快，在战斗中也很有优势，他们很擅于构筑复杂且精密的术法，只是受限于物质领域的桎梏，他们很难突破天道极限，但几乎可以说他们的行动完全逼近了天道极限，五品同级很难对付。”
“但战力只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发展速度，这是一个很年轻的文明，发展到现在不过几亿年而已，但他们已经是二品世界了，真是……快如闪电。”言丛摇头叹息道。
他们的体感时间远远超越普通的生命，对他们中间的凡人而言，百万分之三秒就是一生，普通七品只能活八天就会死于时间太长导致的道心崩溃。
李启思考着，苦笑一下，对这个种族而言，恐怕很痛苦吧。
他们的体感时间很快，但这个世界是没有那么快的。
世界，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包括他们自己的身体也是一样，一旦离开了他们所处的世界，那么，外界物质是有运动速度极限的，他们必须克服天道极限带来的延迟感。
换而言之，对这个种族而言，外界的所有一切，都带着超级巨大的延迟，他们哪怕只是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也会感觉到明显的迟滞，除非他们时时刻刻都维持着天道极限加速的状态，但显然这不现实。
他们必须忍受思维和现实的极端差异，忍受极端孤寂的折磨，要知道……哪怕只是在域外等飞舟，等个十几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对这个文明而言，十几年的等待，那可要了亲命了，这也限制了他们的移动范围吧？毕竟域外旅行花费几千年是常有的事。
他们几乎无法离开自己的世界，只有三品四品，不再受时间影响之后，才有可能离开家乡，前往域外闯荡。
有得有失吧。
“几亿年就二品了……真可怕啊，难道一品对他们来说也会很快吗？”少赤感叹道。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晋升一品，恐怕不能依靠时间堆叠吧。”李启猜测道。
说到这里，李启看了一下时间，一拍手：“好了，休息时间结束，出发。”
李启作为队长发话，其他人立刻终止了闲聊，然后各就各位，再度出发。
经过了两个月的旅行之后，他们可以已经‘看见’那座超级归墟了。
一座能牵拉着数千万光年内所有物质旋转的巨大引力源。
也是中微鸟们的巢穴，这一神奇的文明就居住在归墟的视界面之上。
“到地方了，准备祭礼。”李启从飞舟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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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美味
和中微鸟们的仪式非常困难，因为他们必须抵抗住那座超级归墟的巨大引力，以及视界面上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的超高温物质洪流。
那是归墟的吸积盘。
吸积盘是一种由许多物质组成的，围绕中心体转动的结构，大概就像是漩涡，吸积盘以极快的速度绕着归墟旋转，克服摩擦力使气体逐渐螺旋下落，被吸积到归墟体内。
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物质会被抛飞出去，甩到遥远的域外，成为世界喷泉的一部分。
而还有一些物质则会被归墟吞入其中，增加自己的质量，让其越来越庞大。
这个过程中，物质会被归墟不断回环加速，产生极大的高温和摩擦，哪怕是太阳中心也不及这里温度的一小部分。
想要在这里作业，就必须抵抗足以将所有物质气化的高温，以及接近光速的物质洪流冲刷，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其中，那时候想出来可就麻烦了。
如果被归墟的视界面吞噬，那你就再也出不来了，起码对五品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这些危险对于李启这一支五品小队来说，属于可控范围之内，其危险程度并没有高于和人道强力五品对战的程度。
毕竟打架也是要豁出命去的，现在来这里探险，自然也是如此。
到了地方，大家各自开始干活。
“三个支点已经固定好了吗？”李启守护着一个支点，对其他地方问道。
强力的通讯术法穿越了物质洪流的干扰，将消息传给了其他人。
“我这边好了。”有熊恭说道。
“马上，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给我五分钟。”少赤则应答道。
“别着急，慢慢来，这里的物质洪流很麻烦，我们只带了十五套备用设备，容错有限。”李启叮嘱道，然后不再言语，转而看向四周。
虽然四周是在虚空之中，而且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扭曲的时空，以及四周庞然的引力。
哪怕是已经五品，他也必须借助强大的法宝才能够在这种引力下立稳脚跟。
什么法宝呢？
答案是，定风珠。
在归墟四周的吸积盘，以接近光速转动的物质洪流，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风’，虽然温度极高，冲击力巨大，但借助人手一颗定风珠，他们就能安稳的在附近布置祭礼。
三个支点，支撑起一片安全的地方，至于祭礼中心，那是技术专家言丛的地方，他会在那里举行仪式，沟通中微鸟们。
至于李启这三个，则负责以定风珠维持住周围的安全环境，给他争取时间。
他们预留的冗余设计非常大，所以李启在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还可以看一看抽出空来，看看那颗超级归墟的模样。
是真的……非常符合‘超级’两个字啊。
庞大的黑色球体，当然，其本身是没有颜色的，但四周的吸积盘有着绚烂的色彩，从可见光到不可见光都有，借助真知道韵，李启可以看见无数的色彩。
但是，在这些色彩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就好像空间本身塌陷下去了一样。
整整三十万光年的窟窿。
那就是归墟的视界面，进去那里面未必会死，但肯定出不来了。
因为你必须超越天道极限才能从归墟里出来，而众所周知，天道极限无法超越，所以你将会被困在归墟之中，在你有能力超越天道之前都出不来。
并且，这种时空的扭曲，甚至会切断因果的联系，你会彻底和外界失去一切联系。
此前说过，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而归墟之中，光锥是独立的，不与外界有任何交互，甚至可以说，归墟的光锥，就是它的视界面本身，进入其中，就永远无法脱身，除非你能逆转天道。
所以，归墟是宇宙中最危险的天体，而眼前这个域外奇观‘世界喷泉’，其中的归墟则是李启知道的，最为巨大的归墟。
也亏的中微鸟们能在这种地方生存……
不过，按照他们的性质，这些物质和能量冲击，恐怕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他们只受引力影响，引力对他们来说就是‘物质’，所以这座巨大的归墟，却是他们最大的宝藏。
就在李启使用定风珠，为技术专家言丛制造一片无风地带，方便对方布置祭礼的时候，突然，外面亮起了闪光。
这闪光是明显的信息，并且使用的还是天下用的灯光信号。
有人在给李启这一支小队传递消息。
李启立刻对其他人呼叫道：“小心点，有人在外面旁边，在和我们打招呼，应该没有敌意，但还是注意一些。”
“明白。”少赤答道。
“队长，那是理道的人，他们经常用这一套信号交流。”有熊恭则对李启提供了一个情报。
“理道的人？我明白了，你们维持定风域，我去交流一下。”李启说着，将定风珠待在身边，朝着灯光处飞去。
这里的时空本身就是扭曲的，在这里提升光速的天道极限非常困难，不过还好有定风珠，所以不受周围的物质洪流的影响，李启可以加速到一千倍左右。
很快，李启就赶到了那一群理道中人的不远处。
域外的不远处，大概距离两亿多里吧，但这个范围已经足够两边交流，观察对方，甚至是动手打架了。
“阁下是何方人士？为了闯到我们的能源站来？”那边的理道修士，对着李启说道，声音通过术法传递到李启的耳畔。
“我等是巫道，广寒战区，前来执行任务，与各位见礼了，你们说这里是你们的能源站？也就是说，你们是理道？”李启也做出了回复。
应该是理道，因为李启知道，理道确实是这么做的。
在东海的时候，李启和理道中人王惇交流过，理道也有一套诸界枢机，所用的能源，便是从归墟之中抽取的，利用归墟的吸积盘潮汐，来抽取大量的能量。（见第四百五十一章）
“是，原来是巫觋，你们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能量站吧？”那些守卫的理道中人有些警惕。
“当然不会，放心吧。”李启点了点头。
巫觋还是有些信任度的，毕竟巫道也是相当和平的道统，所以这些理道点了点头：“好，那就请便，不要弄坏东西就好，守归墟这活儿很难的。”
“好，请诸位放心。”李启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他走之前还打量了一下这些人。
虽然修行者能维持自己的体面，但气质上还给人一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感觉。
果然，驻守归墟是个辛苦活儿啊，据说在巫道内部，驻守归墟也是一件苦差事，一般是被当做惩罚性质的手段来用的。
但也不能不管，归墟作为宇宙最危险的天体，其性质天然就具备抗拒一切因果，扭曲所有时空的特点，十分奇异，还具备极大的能量和引力，肯定是要有人守着的。
告别了附近的理道，李启回去，继续维持定风域，并且汇报了自己的情况。
其他人也做出回应，然后继续警惕的帮言丛维系支点。
约莫过去了一个月左右，言丛终于准备完毕。
“我这边完成了，祭礼开始，务必阻绝一切干扰。”言丛的声音传来。
“明白。”
“好”
“交给我。”
三人一齐答道。
作为队长，李启则立刻开始战术布置，在先前的一个月时间中，他们三个已经布置了一些阵法，就是为了这一刻。
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巫道太强，这个地方也太危险，除了理道这帮人，其他情况下很难归墟附近会有生命。
但一切准备，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已，所以李启也很认真的都做了。
有备无患，他深暗这个道理。
又是紧张的七天过去。
这期间，三人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一切都很顺利，毕竟世界上哪有这么多意外？
七天那之后，却看见祭礼所在之处，一阵诡异的引力波动闪过。
祭礼成功了。
引力‘波动’出现，代表了这里的变化。
一般来说，引力是不会有波动的，这种力量会一直保持平直，平稳的拉扯着周围所有的事物，但突兀出现的超大引力天体，比如刚刚诞生的归墟，就会产生引力波，像是水波一样在时空中划出一道涟漪，影响大范围的时空扭曲，甚至会影响到物质现实的观测。
但在此处，没有新的大引力源诞生，也没有任何天体降临，可就是凭空产生了巨大的引力，在时空之中溅起涟漪。
李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所以他立刻意识到，中微鸟们降临了。
引力，就是对方唯一的痕迹，除此之外，他们不会和物质世界产生任何交互，他们就是一群宇宙之中的幽灵。
他马上将注意力全部投入真知道韵之中，尝试观测中微鸟。
可惜的是，看不见。
他能够感觉到引力的异常波动，但是……完全察觉不到其他东西，哪怕是真知道韵，也无法触及中微鸟。
完全独立于物质之外的生命，但同时又具备质量。
简直就像是……暗物质。
但这个时候，突兀的，李启感觉到了一股‘美味’。
美味？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人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一样，很香，很能引起食欲。
这让李启悚然一惊！
他上一次感觉到这种‘美味’，还是在三生古镜面前！（见第二百九十一章）
那个时候，他在穿越宇宙边缘之际，就感受到了这种味道。
这是，另一缕真知道韵！
李启马上全神贯注，对其他人传讯：“所有人！当心，有问题！”
他这话一说出起来，却见四周的阵法顿时激活，四周升起无数异象。
小队里的其他人都知道李启很擅于观察，虽然未必了解真知道韵的底细，但表现出来的能力总做不得假。
所以当李启呼喊有问题的时候，他们立刻做出了反应。
只有位于中心的言丛一动不动，他要维持祭礼，所以选择了相信李启等人。
无论面对他们，他都相信队友们能处理好，而他只需要专注于沟通中微鸟就行了。
这是个很累人的活计，只能利用数学语言沟通，而且双方并不能互相理解，大家思维都不一样，只能很勉强的，通过大量的编译进行极其简单的沟通。
所以他腾不出心神来，干脆就完全信任外面的队友了。
至于队友们……
他们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大家都是五品，都知道不会开玩笑，也很难失误，所以都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然而，等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有熊恭皱眉，传讯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不是感觉错了？”
少赤也随之说道：“队长，怎么说？”
只是，他们的问话……
没有应答。
李启没有回应他们。
仅仅只是不到十秒钟，两人瞬间动了起来，非常默契的，一人冲向言丛的祭礼，另一个人则冲到李启的方向。
哗擦！无声无息之间，李启居然不说话了！？
谁？四品出手吗？
不可能，哪怕是四品，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杀死李启，尤其是大家做好了防备的情况。
三品？
更不可能了，这种情况下，人巫双方没有任何一个三品能腾出手，大家都在打架呢。
所以，这显得尤为诡异。
剩下的两人果断的分工，前往两个地方。
几亿里而已，他们飞快的赶到。
“言丛没问题，祭礼一切正常。”有熊恭传讯道：“你那边呢？队长怎么没回话？”
“……队长，我不知道算不算没事，他确实是没事，人也在这里，就是，他好像……和祭礼融为一体了？”少赤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还是如实说道。
“啊？和祭礼融为一体了？什么鬼。”有熊恭不知所谓。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少赤说道。
有熊恭也不耽搁，迅速赶去了李启所在的地方。
然后，他也傻眼了。
确实，李启没有事情。
但是……他确实和祭礼融为了一体。
此刻，参与祭祀的，不再是言丛一个人。
李启，也进入了祭礼之中。
不是吧，这两个祝人怎么回事？
第六百四十五章 新的真知
李启在做什么？
李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他真的就只是，主动进入了祭礼而已。
因为……那股美味的味道，朝着他靠拢了。
而且，他也感觉到了，一种吸引。
顺从着他自己的感觉，李启选择了将真知道韵主动释放。
因为在李启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
真知道韵，到底是不是天魔道韵？
已知的是，他曾经在天魔眼眶之中看见了许许多多的真知道韵，而且真知道韵还具备自我弥合的能力。
一般来说，道韵这种东西是没有这个能力的，碎了就是碎了，无法自然弥合，而且碎裂的部分还会具备原本的不同功能。
但是，真知道韵不一样，真知道韵具备天然弥合的能力，李启以前得到的真知，都很自然的融为一体，增加了力量。
他一直都想要找到具体的差别，以及关于真知和天魔的关系，一直都想探个明白。
而现在，就在他的眼前，在世界的另一面，似乎有一位中微鸟，正受到了和李启一样的牵引，他正朝着李启靠拢，他也受到了真知道韵一样的牵拉。
中微鸟们，和天魔有关系？
还是说，真知道韵，其实和天魔道韵没关系，只是天魔出于自己的喜好或者某种目的在收集真知？
接触一下，或许就能知道了？
所以，李启探出了自己的道韵，和平时里无法接触到的中微鸟，通过真知道韵，联系了起来，进而触动了祭礼。
作为祝人，他当然也擅于祭祀，于是，他干脆借用祭礼，以及真知的纠缠，主动和一位陌生的中微鸟开始交谈。
此时此刻，和中微鸟沟通的祝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难受。
真知道韵的纠缠，使得双方可以接触，但李启发现，对方真的完全无法沟通。
真知道韵读取了对方的‘信息’，但这些信息流是纯粹的杂音，毫无任何的可解析度，李启尝试以数学语言沟通，但他发现，对方并不能理解什么叫‘逻辑’。
不对，应该是说，对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而且这套逻辑是李启不能理解的。
这其实是很惊悚的事情。
逻辑是非常独立的东西，无论语言如何，逻辑本身应该都是可以融洽的。
比如，1+1=2，不管以何种语言写出来，其本质的逻辑是不变的，因为逻辑本身，是思维的规则，只要这套规则不变，那么1+1无论如何都等于2。
诸天万界，无数世界，本质上遵循的是同一套思维规则，或许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脑回路，有着不同的传统，文化，历史，但遵循的东西是一样的。
但中微鸟们不一样，他们‘思维的规则’，和物质世界的生命完全不同，以至于李启完全无法沟通，完全无法理解。
通过真知道韵，和对方直接进行思维乃至于信息上的沟通，但……完全不能理解，简直就像是Java在和C++聊天一样。
甚至比那更严重，因为汇编语言的不同只是解析不同，底层都是二进制机器语言，但……这种分歧，简直就像是机器语言和生物电的区别一样。
一模一样的信息，但就是无法理解。
他甚至无法观测周围的情况，因为哪怕是真知道韵也只能感知到引力，却无法扫描出具体的存在。
这是真正的幽灵，完全无法被观测。
但是……
对方放弃了真知。
对的真知道韵，融入了李启的这一缕中，让李启的真知再度得到了增强！
再度增强之后的真知，能够的看的更深，更远，甚至于让李启眼前多出了一些似鸟似鱼的存在，但……没有光，毕竟中微鸟压根不会和光产生相互作用。
这些存在，有很多，他们围绕着归墟，围绕着李启，转圈，甚至从李启的身体里穿过去，但李启毫无感知。
归墟有着超级巨大的物质洪流，但这些也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物质世界无法对他们造成干涉，同样的，他们也无法干涉物质世界。
唯一能沟通两者的，只有引力。
引力为何这么特殊？
无法理解。
真知道韵依然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形态，李启的智慧也无法理解那种杂乱的信息流到底代表什么。
只是……确确实实的，增强了。
李启能够清晰的察觉到祭礼的所有信息，仅仅是这么一扫，他已经学会了这种由大能者开发的的仪式。
但和所有真知扫描过的东西一样，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
李启最后选择了退出祭礼。
但他将自己的意识从祭礼之中抽出，却看见自己身边围着三个人。
少赤，有熊恭，以及言丛。
李启立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显然，他自以为自己进入祭礼只不过几分钟而已，不碍事，但显然……自己的时间感知出了问题。
李启立刻摆手：“抱歉，被吸引了进去，没什么大碍，你们的沟通完成了吗？过了多久了？”
“过了五个时辰了，沟通完成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只是……队长，你确定你没问题吗？伱看起来，不太对劲。”有熊恭皱眉。
“不太对劲？我怎么了？”李启看了看自己。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自己也吓了一条。
他的身体，正在以某种形式重组，甚至有些虚幻，但并没有完全虚幻，而且正在逐渐逐渐的凝实，应该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
“这是……我的道韵。”李启看了看身体，伸出手，轻轻一握，身体完全凝实，同时，他的眼前信息流翻了十倍不止。
真知道韵，进化了，看见的东西变多了，只是……有些超出掌控了，导致李启刚刚的身体‘信息化’了。
这是灵道曾经做过的事情，抛弃肉身，彻底飞升成为彻底的信息生命。
如今恢复了，就正常了。
“先离开这里，我这里的事情之后再说。”李启叹了口气。
巫神亲自对他说，现在不会有人能操纵他的命运，不能回溯他，因为他具备了真正的实在性。
李启对这句话是信的，巫神也没必要骗自己。
一品亲自说的话绝对不会错，也就是说，此刻的事情，并非某个存在在后面操纵。
回去再仔细复盘一下吧。
中微鸟实在是太难以琢磨了，李启无法理解，还是回去再说吧。
看着李启确实没有太大的事情，其他人也就不再多问。
都五品了，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没必要过于担心，都是成年人，有分寸。
随后，小队收拾东西，离开。
一行人快速离开，然后分别，各自回归自己的战区。
一切都是公事公办，大家都很专业，很麻利，没有拖泥带水，专业素养极高，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只是，李启在这件事之后，申请了一下回归指挥所在。
他已经征战了许多年了，做过的任务不计其数，将战局一直朝着更好的方向推进，也该休息一下了，他准备回去研究一下进阶的真知。
而且，说是几十年年，实际上他经历的远远不止。
在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数不清的回溯，如今都快习惯了。
人还是厉害啊，哪怕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只要经历的够多，说到底也能习惯。
指挥就是博岳，所以李启的假条自然不会刁难，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于是，十几天之后，通过最近的列宿，李启回到了博岳的指挥世界，那个即将死亡的六品世界。
只是，刚刚到这里，李启就皱了皱眉。
闹什么呢？
知道是即将死亡的世界，不知道的以为已经死了呢。
这个世界，满目疮痍！
“哇……博岳你搞什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汲取世界之心的力量了？”李启从世界之外降临，来到了博岳身边。
博岳一如既往的盘坐在世界群阵法的中心，被大量的符文环绕。
只是，李启现在甚至可以读取到这些符文代表了什么，其中搭载了什么信息，再度强化之后的真知，直接穿破了世界群阵法的外部，看见了其中的本质
他甚至还能注意到，‘盟’和世界群阵法所使用的超时空通讯，背后的力量！
原来，世界群阵法也和时空有关！
此前李启曾经思考过，关于秩祝们，在战争之中获取信息的手段。
秩祝们经历了未来，从中获取了未来战斗的情况，但是他们又打算改变，于是伸手抹除，这样一来战事就永远不会发生……所以理论上来说秩祝也不可能知道。
当时李启很好奇，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信息该怎么办？（见第六百三十一章）
让它突然消失吗？如果不消失的话，是否就造成了信息的时间悖论呢？
现在李启知道了。
这些信息没有消失，这就是来自‘未来’的信息。
他们都在‘盟’和‘世界群阵法’之中。
当然，这不是说秩祝们将信息储存在了这里，而是说，世界群阵法，本身就是超时空的，其具备‘实在性’，不受光锥的影响。
怪不得每个战区的世界群阵法，都必须依赖三品才能建立，每个战区都会有三品坐镇。
世界群阵法，能够跨越时间，在那里，哪怕超越了‘光锥’，时间也不会延迟，因果律在此处受到了某种超越。
只是，大部分五品只会用，而不知道其中的原理而已，李启通过强化之后的真知道韵，却看出了其中的根底。
这……难道说，真知道韵，已经能够涉及非实在的存在了吗？那自己看见的那些中微鸟们，也是和时空一个等级的非实在产物？
李启突然低下头，开始思考。
“喂喂喂？怎么回事，你先和我搭话，怎么一来就发呆？”博岳拍了拍李启，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怎么回事，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开始打招呼，问他世界之心的事情。
结果问完之后，自己开始回答，回答完了才发现这个人在发呆，根本没有看自己，估摸着也没听见。
算了，作为这么多年的好友，博岳也深知李启的德性，知道对方估计是有什么启发，所以耐心的等了一会。
只是等了一刻钟都没醒，他忍不了，把李启拍醒了。
李启这才恍然，猛的抬头：“咳咳……抱歉，出神了。”
“所以，你听见我说的了吗？”博岳倒也没有怪罪，只是问了问。
“没有，你再说一遍吧。”李启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说，这些世界上的破坏，不是我做的，是你女儿，喏，她在那边，好像领悟到了什么，所以这个世界变成她的演武场了，就打成这个样子了，你在外奔波，我也就没有告诉你，反正小孩子练习嘛。”博岳如此说道。
李启倒也没什么感觉，正如博岳所说，本来就该这样。
“行，那麻烦你这十几年照看她了，我也去看看，这次我准备休息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再给我派活儿吧。”李启点了点头。
“无妨，这一次和中微鸟合作，他们已经开始操纵重力井，配合我们提前准备的物质，以及几颗妖星，人道的战争堡垒基本等于已经崩毁了。”博岳说道。
没错，这就是巫道的战术，战争堡垒很宏伟，是无数世界锻造而成，质量极大。
所以，联合中微鸟，再加上一些妖星，强行突破引力极限，将战争堡垒直接坍缩，让其化为归墟，一举将这些战区堡垒直接撕碎。
目前，中微鸟的这部分已经让李启搞定了，剩下的部分是其他战区处理的了。
“妖星啊……妖道也参战了？”李启问道。
妖星，也就是被点化之后的中子星，是妖道的独有产物，甚至还有妖化的归墟，据说也是妖道所为。
妖，本身就是突破常理的意思，反常怪异的意思，妖道以此为名，也是因为这样。
博岳则解释道：“没公然参战，但有几个战区的司戎和一些妖族大圣私交甚好，所以请动了他们出手而已，好了，你不是回来休假的吗？就别在意这些小事了，去看看你女儿吧，她进步可是飞快。”
“好，那我就去看看。”李启告别博岳，朝着李师薇的方向靠拢过去。
而李师薇，也早就看见了李启。
第六百四十六章 探究道韵
博岳的指挥世界里，一处海中岛屿之上，李师薇就在这个地方，练习自己最新掌握的力量。
这是十五年前，她突然顿悟的力量，是一条她顿悟而产生的道韵，不知道从何而来。
但就是不知不觉间就学会了，而且……非常强。
强到离谱那种。
她能够切断一切事物。
没错，是‘一切’，包括世界壁障，包括各种法宝。
之前博岳叔叔好奇这道韵的极限，拿出一些六品法宝来试试，也是直接切断。
他甚至凝聚了自己的法身，让李师薇试试，最后也是像热刀切雪一样，一划而过，五品法身都挡不住。
当然，切开并没有用处，对五品而言这种伤口和没有一样。
但是……七品的攻击，却能切开五品的法身，这本来就很惊悚了。
只是有些难以控制，几乎无法操纵伤害范围，也不能关闭。
博岳对此的评价是：“或许是练习少了，熟能生巧，多练练就好了。”
于是，十五年间，李师薇就在不断的练习。
没有休息，日日夜夜，就在不断的轰击，练习如何控制这股力量。
她把时间分成了两份，一份用来思考，一份用来实践。
一天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思考，六个时辰实践，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不吃饭不睡觉不娱乐，依靠七品的长生能力，她超负荷的运转着，想要尽快掌握这条道韵。
于是，这个世界，便是她锻炼的成果。
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切开的痕迹。
李启降临到李师薇旁边。
“……人心如道，怎么浮躁成这样？而且，你不像是杀意深重的人，为何会掌握这种杀力巨大的道韵？”李启有些好奇的问道。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道途，所发展出来的神通术法，本质上是都是和这个人自身的性质息息相关的。
就比如李启，不管是他曾经掌握的推演计划，他最擅长的信息流分析，乃至于发展到现在，可以冒充天意，掌握因果，其本质都和李启这个人息息相关，都是只要看到他的手段，就能恍然大悟：“噢！怪不得是李启掌握这个能力。”
沈水碧也是如此，她的术法纯粹，没有花里胡哨，一板一眼都和教科书上写的一样，这也符合她的个性。
博岳，言客，钟明楼他们都有自己的风格，这些风格，都是由他们自身的道途延伸而言的，和他们的个性完全相符，一点不突兀，这就叫‘名副其实’，他们选择了最契合自身的道途，又选择了最契合道途的术法，行事作风也都完全基于自己的道心。
道，是人的根本，是世界观和人生观的结合，人再怎么也脱不开这个。
但……
李师薇掌握的这门神通，以及她的道韵，不像是她应该能掌握的。
杀心得多么巨大，才能发展出这样的神通啊？而且那一缕道韵……
这时候，李师薇说话了，她看向李启，神情稍有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略带喜意，朝着李启靠拢：“父亲，你看，我比之前厉害很多了吧？”
“确实厉害，你想要变强，所以提升了杀力？”李启扫了一眼李师薇。
真知道韵全开，直接将李师薇整个人洞彻。
她的行功路线，功法根底，内天地组成，四维，甚至那一缕道韵，都被李启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思维，以及道韵。
李启突然发现，在面对七品的人，他掌握了和三品一样的手段。
真知道韵可以直接扫出对方的思维器官，通过其中的细微波动，直接得出这人是怎么想的。
这有点难，李启必须要集中精神，才能从杂乱的波动里找到规律，对比自己的思维方式，进而通过其中的共性，分析出她的心思。
还好，李启就是干这个的，分析处理数据这种事，他轻车熟路。
所以他能看见李师薇现在的心情，甚至可以看见她现在思维里幻想的画面。
激动，害羞，害怕，还有一些骄傲，希望得到认可。
她现在脑子里在幻想，幻想着李启夸奖她，脑子里回忆着过去父亲和蔼的样子，以前她学会了新的东西，李启都是这么夸她的。
她很骄傲自己掌握的这些神通，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道韵是什么地方来的。
可惜的是，李启知道。
通过强化之后的真知，李启清晰的看见了她的道韵其中不断荡漾着的死亡。
那是无差别杀死一切，对万物众生一视同仁的收割。
灭亡一切，杀尽一切，在这条大道之下，万物归亡。
有着这种气息的，天上天下，只有一条道脉。
魔道，死魔一脉。
“你入魔了？”李启将一只手搭在李师薇身上。
他要再确认一遍。
哪怕真知道韵已经告诉他了结果，知道李师薇的内天地并没有魔道的迹象，但仅仅只是看见这条道韵，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将手放在李师薇的身上，他直接灌入一缕气，顺着李师薇的身体和内天地转了一圈，实地勘测了一遍。
再三确认了她没有魔道修为，然后盯着她的眼镜，严肃的看着女儿。
李启很少会有这种表情，所以李师薇被吓到了。
她脑子里先前想象的夸奖场面也烟消云散，马上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同时，她也战战兢兢的说道：“没……没有啊，父亲为何这么问？”
李启看着她脑子里突然转变的想法和心情，突然叹了口气。
有时候，能看见别人的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他是觉得自己可以狠下心好好盘问出这一缕道韵的来历的，但现在，却狠不下心说什么重话了。
毕竟是亲生的啊。
所以，他放缓了语气：“没什么事情，放宽心，就是，你的道韵有些蹊跷。”
“这是我一次顿悟得来的，是有什么问题吗？”李师薇说着，伸出手，在手心具现化那一缕道韵。
道韵没有实体，但还是可以显化出来的，一般来说都会呈现出不同的姿态。
那是一缕黑色的，好像深邃的归墟一般的气。
道韵并没有实体，一般来说都会搭载在某些承载物之上，比如气，比如法宝，甚至是某个人身上。
比如李启，他自己就是真知道韵的载体。
而眼前李师薇的道韵，则是搭载在普通的一缕气上，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吞噬力量在其中。
不过区别是，归墟是无意识的吞噬，而这一缕道韵则是主动，贪婪的吞噬，但力量太小，无法真正吞噬什么，却可以借助这种力量切开几乎一切物质。
不知道能不能切开神意，但物质是肯定无法阻挡的了。
这是一缕，类似于归墟的道韵。
“顿悟……你怎么顿悟的？”李启问道。
李师薇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她有些不知所措，父亲好像……对这缕道韵充满敌意。
可是，她很喜欢这缕道韵，正是因为这个，她有了突破六品的机会，而且还是杀力巨大的六品，这样才能帮得上他们，才能在这危险的域外立足。
立足，这是李师薇现在最大的目标，她要有足够的能力在这无尽域外之中生存下去，而不是只能依赖父母余荫。
但是，她的天赋虽然很好，但并没有好到逆天的程度，尤其是和父母比起来……
她很有可能永远也追不上父母。
几百年前，她已经认命了，认清楚了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差距，决定好好修行，等很久之后再去闯荡。
但十几年前，她拿到这一缕道韵之后，意识到了这或许是自己的机会，能够让她达成目的的机会。
或许可以尝试说服一下父亲？
“父亲……”她张开口——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李启深吸一口气。
他已经看清楚了，有了对低品存在读心的能力，沟通上确实轻松很多，李师薇刚刚最细微的心理波动，也被强化之后的真知道韵清晰的辨别了出来。
“突然掉下来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沉稳守心，我把这缕道韵提出来，然后拿去给大能者鉴定一下，如果没事，你就继续用，如果有事，我就把它销毁掉。”李启皱眉，如此说道。
李师薇欲言又止。
但李启可没准备商量。
现在他看见魔道就过敏。
自从知道大能者们可以不断重置现实之后，他就一阵阵后怕。
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到底重来过多少次呢？自己又成功抵抗了多少次？
或者换个问法——
他……到底屈服过多少次？
不敢问这些，此刻的李启，只是运使起曾经祝凤丹对他用过的那招。
将道韵，从目标的身体里拔出来。
李师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沛的力量，正在被剥离。
李启以远超她理解的能力，硬生生将道韵抽离！
当道韵抽离之时，李师薇直接跌坐在地，冷汗直冒，不住的打着寒颤。
虚弱感将她包裹，没有了道韵的力量，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弱，那条道韵给自己的增强居然到了这个程度。
李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想起来了，自己当初刚刚封印真知的模样。
那时候的李启，比李师薇还要狼狈，全靠沈水碧在背后支撑，他才坚持下来了那段时间。
一旦习惯了道韵的存在，那么脱离之后，你会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孱弱。
对于具备先天道韵的天之骄子们而言，必修课之一，就是要习惯道韵不存在的样子，否则很容易被针对。
当然，李启自己并没有先天道韵，祝凤丹也没有在乎这个，所以他是后面补的课。
但对于博岳这些比较正常的巫神山公子而言，他就算没有魔种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少了回溯的能力而已。
但是……果然还是亲生的啊，就连咬牙的模样都很像。
于是，李启蹲下来，摸了摸李师薇的头：“休息一下，然后站起来，我教你该怎么修炼。”
李师薇猛的抬起头。
父亲……教她？
要知道，除了小时候，其实她和李启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最近几百年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
她其实，一直都想追上父母的。
如今这一下，李师薇只感觉身体的虚弱都好了许多，立刻起身，点了点头：“嗯！”
“我们从最基础的练起，你的根基打的很扎实，不过之后的发展，有些野路子了，玉儿教的很好，但她的思路不太适合你，她是月精，可你只有一部分是。”
“你看，这是你的内天地组成，首先，我们要处理的是平衡问题……”李启一挥手，一道光幕打开，其中标注着李师薇的内天地成分比例，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
强化过后，崭新的真知道韵，有着超乎寻常的探查力，李启可以轻而易举的根据情况制定出最适合李师薇的方案。
说句实在的，对自己的道途和修行，此刻李师薇自己都未必有李启了解。
旁边的博岳扫了一眼这父女两个。
嗯……休假，就让这俩休吧，自己还是先处理外面的事情。
李启联系中微鸟成功，他这边虽然说是没什么事情了，但也得处理一些首尾，申报一下具体情况。
两个月时间而已，就这样吧。
博岳继续闷头干活，战区指挥可是没假期没休息的，随时随地都要处理大量信息，不像掌戮，是能申请假期的。
而李启这边，他也开始了一天接着一天对李师薇的特训。
女儿对此非常高兴，而且训练的积极性也很高。
李启用完全不同于祝凤丹的细心，给李师薇制定了一套训练方案，融入了李启的全部理解，而且绝不干涉她的道途，只负责她的具体修行，神通和术法的训练。
这个期间，李启也在抽空研究那一缕道韵。
只是，研究来研究去，他也没什么名堂。
但他知道另一位研究这个的专家。
曾经收走过李启天魔道韵的大巫，云方。
就是那位将弟子化作魔念深藏心中的那一位。
李启就准备在李师薇的教导结束之后，就前往拜访对方，将这一缕道韵也交给对方研究一二。
应该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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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幻实域
李师薇觉得这两个月，是她这几百年里最开心的时光。
而李启也将她的很多坏习惯改了过来。
修行时候偷懒的小捷径，错误的发力方式，不正确的术法组装方式，诸如此类种种，李启都通过真知道韵修改到了完美的程度。
甚至四品来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毕竟只是七品的修行，就好像是小学生的题目，一元一次方程，李启这个大学生来做，和博士来做，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距。
反正正确答案都只有一个，体现不出二者的差距。
两个月后，李启看着李师薇演法。
其中各种异象，都相当完美，没有破绽。
李启都看不出来破绽，那就说明在七品这个阶段没有任何破绽了。
观察着女儿的进步，李启相当满意。
他一边记录，一边说道：“这是最后一课，我修改了一下你的功法，让你能更适应其中所需要的阳气，你修行的是你母亲的道门功法，核心也是辰极金丹法，只是你并没有发挥其中的神意，这主要是因为你只有月精的一部分能力，经过这次修改之后，我在你的内天地太阳之上接了一个口子，你可以通过外部的符箓来弥补极阳之气，如此一来，辰极金丹的法门你就都可以用了。”
说完，他将一本书交给李师薇。
还不等李师薇做出其他反应，他又拿出一缕书气，附着在其中。
“这书气之中，蕴藏的是你这两个月的所有评分和改进建议，时间有限，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我的假期要结束了。”
等李启说完，李师薇才伸手接过书籍，有些怯怯的说道：“那……父亲，以后？”
“以后时间还长着呢，等人巫之战结束，一切都会好的。”李启笑笑。
“嗯！”李师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启也点了点头，然后离开，来到了博岳旁边。
博岳睁开眼睛：“弄完了？我可听见了，你要去找大巫云方。”
“是准备去找，所以有什么任务给我做吗？”李启笑笑。
“喂，公费旅游啊？”博岳语气无奈。
“没办法，战争期间，列宿可不支持民用，不走任务的渠道，根本去不了其他战区，旅行时间太长了。”李启耸了耸肩。
想要去拜访大巫云方，就得去对方的战区，但现在李启没有使用列宿的权限，这必须得到指挥的批准，并且还必须是以出任务的形式。
“公物私用也要有个度，加点班吧。”博岳笑着说道。
李启叹了口气：“行，加什么班？”
他也知道，博岳不可能允许他这么旷工白嫖，大家都是有操守的，是要干活的。
“你现在这么强，当然是要干和你强度匹配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我准备削减你那边的人手，调集掌戮小队去做其他事情，这个战区所有的掌戮所需的事情，都交给你了。”博岳如此说道。
李启一愣，然后深呼吸了两口。
这可真是……不客气啊。
这几乎等于将李启的工作量翻了五倍有余，并且还造成了额外的风险，毕竟……人道大将其中强者无数，李启可真不敢说自己能一路纵横过去。
搞不好就阴沟里翻车了。
这是战争，是人巫之战，不是闹着玩的，每个上战场的人都有死的可能，要认清楚这点。
凡是把战争当儿戏的，都会变成教材。
李启绝对相信，自己要是死了，绝对会有很多人拦着不让回溯的。
大能者之间，亦有博弈，不可能事事顺心，想干嘛就干嘛。
不过……
李启马上问道：“调集所有掌戮，只留我一个……连玉儿都要带走，你想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我要用他们去干一件大事，这个你就别问了，我是指挥，也有自己的计划，你就说接不接受吧。”博岳却遮遮掩掩，没有直接告诉李启。
显然，这件事是涉密的，李启也不能知道。
掌戮小队队长的权限，是不如战区指挥的，李启没资格打听。
“我来做这些事情的话，你就给我开一张公务外出的单子？而且我可是马上就要走。”李启说道。
“我不让你走，你就不走了？肯定还是顶着违抗命令也要去，说不定还要拿人情逼迫我给你开列宿，我还不清楚你小子？”博岳说着，一边给李启开单子和列宿的使用许可。
“你懂就行，那这事儿我接了，但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完成，毕竟五倍的工作量，人力总有未逮，但我肯定会尽全力去做就是。”李启承诺道。
“好，信你，去吧，我会给其他掌戮排班，你有一年的时间去找云方大巫，但如果你晚点回来，替你加班的可就是沈水碧了。”博岳将许可递了过去。
许可是一块经过处理的玉牌，只有这种东西才能激活列宿。
“还威胁上了？行，不会超时的，一年肯定回来。”李启点头，然后抓紧时间，直接出发。
毕竟时间有限，一年时间说实话……不一定能研究出什么名堂。
李启消失在原地。
博岳又看了一眼李师薇。
在那边，李师薇正在和石头说话。
她说道：“石头……你说，父亲他？”
“祝人强大无比，更是智慧出众，是众所周知的心思缜密，不必担忧那么多，还是老老实实的修行吧，失去了道韵，老大你的杀力可是降低了九成。”石头回答道。
听见这个回答，李师薇叹了口气。
石头很聪明，可惜就是和石头一样。
真的……是个石头。
而李启那边，则一路马不停蹄，赶往云方大巫所在的战区。
还好有列宿，所以只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他很快赶到了云方大巫所在的地方。
云方大巫，也驻扎在一处域外奇观的旁边，守护着这里不被人道夺走。
这一处域外奇观，名叫‘幻实域’，是一处诡异所在，在这里面，你可以做到‘心想事成’。
没错，在幻实域之中，所有的想象都可以化为现实。
只是，无法带出去，也无法影响外界。
对于绝大部分域外生灵来说，幻实域是诡秘莫测，危险至极的地方。
在这里，一切心理活动都可以直接转化为现实，这里是真正的‘许愿机’。
万能的许愿之地，一切梦想在这里都可以成真。
但，仅限于幻实域内，所造成的影响无法超越幻实域的范围，在里面制造的东西也带不出去，只要离开范围就会消失。
这个地方是非常非常有名的，据说在之前，每天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赶来这里。
他们想要体验幻梦，想要许愿，甚至永远都不想离开这里。
但据李启所知，幻实域的常住人口其实非常的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有人在进行管控吧。
毕竟，在李启看来，幻实域的‘心想事成’能力实在是太梦幻了，如果不加以限制的话，说不定整个宇宙的人都会跑过来，在这里体验幻想极乐，永世沉溺其中。
这么想着，李启也飞到了幻实域的边缘。
作为域外奇观，这里也有着绚烂的场景。
整片幻实域，就是一团漂浮在宇宙之中的迷雾，在幻实域的边缘，被人搬运来了许许多多的世界，围绕着幻实域运行。
作为域外奇观，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也不像是大火，广寒或者世界喷泉那样冷清。
许许多多的人聚集在这里，但是……他们都是在外围。
他们都围在幻实域外面，却不进去。
要知道，此刻可是人巫大战期间，所以应该会冷清才是，但战争期间却依然有这么多的世界包围着幻实域，还真是有些……奇异。
李启飞了过去。
他在这个地方一点都不显眼，普普通通的就像是个路人。
他环顾四周，这里的世界密度……密集的吓人。
一般而言，世界之间的距离都得按光年来算，因为域外是很空旷的，距离一光年就已经算是非常非常近的世界了。
但在这里，一光年的距离里，密密麻麻的挤了数以千万记的世界。
不过，单纯从距离上来看，一光年里上千万世界，其实还是很空旷，大概类似于一个足球场的两边球门里各有一个玻璃珠。
但对于世界来说，本来应该的密度是上海有一颗玻璃珠，河北有一颗玻璃珠。
所以，这种密度看的李启都有些心惊胆战，这么密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世界大碰撞了，这些人也真不怕死，世界之间是有引力扰动的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引力拉扯之下撞在一起，大家一起玩完儿。
不过，高密度自然也带来了好处，那就交流极其频繁，这里的星空异常的繁华，无数世界都有自己的域外旅行方式，各种各样的飞舟，世界级巨船，以及异种域外旅行装置在这里肆意遨游。
如果说平时的域外，就好像是在太平洋中心，很多天才能看见一艘船路过，那此刻这个地方，就好像来到了大都市的闹市区一样欢腾。
但这些热闹与李启无关，他只是默默的穿梭在边缘。
李启一边辨识着方向，一边飞行在这些围绕着幻实域的世界旁边，通过真知道韵，他看出名堂来了。
有高手。
有人精确调控了这些世界的位置，让这上千万的世界，在这么近的距离，处于一个引力平衡的状态，所有的世界都有自己的轨道，这个轨道互相交叉却互不相碰。
手法……相当的利害。
这种引力扰动，本质上是一个三体问题，是没有准确的解的，也就是说，有人制造了一套随时可以调控的机制，随时进行调整，维系了这一套机制的运行。
还挺厉害的，起码李启做不到。
这太复杂了，三体问题就已经要了亲命了，这几千万体问题，还有各种世界级巨船的扰动，乃至于各种外来者的细微扰动……
这已经超出李启的能力范围了，甚至李启引以为傲的‘算力’也根本处理不了这种问题。
看着这里的繁华，李启一路加速，很快便来到了巫道在此处的驻扎之处。
说实话，李启不是很理解云方大巫要来这里驻扎的原因，不过……或许是为了保护幻实域？毕竟这个地方还挺诡异的。
心想事成，实在是让人莫名其妙。
巫道在此处并没有世界，所以是在虚空之中搭建了一个平台，大巫亲自驻守在这个地方，而且，据说只有云方大巫一个人。
平台不大，方圆不过二百里，在虚空里算是非常渺小的了，上面有一些房屋，以及山川湖江，站在外面朝里面看的话，这就是一个虚空中的小型生态区。
李启落到平台之上，拱手行礼，然后说道：“云方前辈，小子李启，特有公务，前来拜见。”
他表现的很恭敬，除了是对前辈的礼节之外，他对云方大巫本身也相当尊敬，毕竟这位曾经出手帮过他，李启还是很记恩的。
“公务？我看是私务吧？”里面传来云方的声音，有些开玩笑的和蔼语气。
随即，李启眼前景色变动，出现在了一个广场中央。
广场中，摆着许许多多的人。
这些人都处于静止的状态，就好像被时空胶囊包裹住了一样，看他们的样子……
都很痛苦。
这幅场景实在是很诡异。
一个广场，上面躺着上万个时间静止了的人，这些人不少是域外生命，长得奇形怪状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痛苦的快死了，这些胶囊明显是给他们吊命的。
而云方大巫就坐在广场的中央，注视着天空之上的幻实域，那片迷雾。
李启则走了过去：“云方前辈……这，是什么啊？”
“噢，这些是我从幻实域里拉出来的人，唉，心想事成，哪有这么简单。”云方摆了摆手：“对了，你来找我……是魔念的事情？”
李启现在也相当熟悉这种读心的感觉，毕竟他也一定程度上具备了这种能力，于是点了点头，双手将李师薇的道韵呈出：“还请前辈帮我，前辈在魔念和道韵之上的造诣众所周知，这个道韵想来瞒不过前辈法眼。”
云方也没有拒绝，只是伸手，将那一缕道韵纳入手中，表情严肃。
第六百四十八章 心想事成
在幻实域的旁边，云方大巫打量着这一缕道韵。
他一如当初那样，慈眉善目，白发苍苍，看起来非常值得信任。
“嗯……我不好说，这一缕道韵，非常的奇怪，不过……倒是有些巧了，要不要你拿去幻实域里面一趟？”云方说道。
“拿去幻实域？怎么了？请前辈明示。”李启疑惑，如此说道。
作为一位有理智有背景的巫神山公子，要亲身涉险肯定得问个清楚，情报优势就是大势力子弟的天然buff。
“幻实域内，心想事成，道韵也是如此，拿进去之后，道韵能制造更多的异象，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看出些许端倪来了。”云方大巫说道。
然后，他接着建议道：“只是，我职责在身，不能亲自进去，你进去之后，记录下道韵引起的异象，然后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多谢大巫。”李启立马行礼。
三品大老，愿意帮他解析，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虽然李启来的时候就知道，云方大巫人好，肯定会答应自己。
这位是真的老好人，做好人好事不求回报的，一直都以和善的态度对待外界。
不过，李启毕竟还是谨慎，他提前问道：“那，前辈，进入幻实域，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我看幻实域外面那么多人，实际上内部却没有多少，而且……这里躺着的人，身上的气息，都和幻实域类似。”
“幻实域的心想事成，不会是什么陷阱吧？还望前辈指点，我也好提前去做准备。”李启问道。
这就是大势力的好处了，若是初来乍到，没有背景的域外五品，此刻肯定只能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而李启不一样，他有不懂的东西是真的可以去问长辈的。
听见这话，云方大巫则解释道：“这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实际上，幻实域的心想事成，是没有限制的心想事成，只是，有限制的……是人的想象本身。”
“愿闻其详。”李启干脆再度躬身，弯着腰听对方叙述。
看见李启的姿态，云方大巫则说道：“心想事成，需要的是你真的能够想象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你要了解那个东西，否则的话，你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在幻实域内，如果你的境界高于品级，你是可以直接晋升的，可以‘心想事成’，让自己凭空升级到你能够想象到的品级，只是出来之后会消失而已，但也能让人提前获得到晋升之后的力量。”
“更别说法宝，灵材，甚至是人，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能想象的到，幻实域都可以将之化作实际存在的事物，如果你的想象力足够，你甚至可以在里面拥有一切。”
“所以，这种特性很危险，你看周围这些躺着的人，都是滥用这种力量，最终反伤自身，我看着可怜，就将他们抓了出来，在这里疗养。”
“所以，如今幻实域在巫道的辖区之内，自然要控制起来，我就是在这里监守这座域外奇观，免得其遭受什么特别的入侵的。”
“所以……就像是你看见的，只要你把握的住自己，幻实域就是有益无害的地方。”
云方大巫这么和李启解释着，同时手上还拉出一道光幕，图文并茂的给李启解说起来。
而李启，表情却有些难看起来。
这个描述，让他想起了……他化自在天。
欲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看见李启的脸，云方笑了笑：“确实和魔道有些关系，这也是我会驻扎在这里的原因，此处是当初天魔和佛祖道争所在，并且有一位灵道大能在此陨落，道则溃散于内。”
“灵道……”李启默念。
他是知道的，当初云方大巫正是从灵道手里拿下了一些大型世界群，其功绩才被传颂的。
也就是说，眼前的幻实域，是魔道和灵道混杂在一起而形成的特殊区域。
那怪不得要由云方大巫镇守。
因为云方同时擅长对付魔道和灵道，这个位置很适合他。
“所以，只要拿进去，看看什么异象，就行了？”李启问道。
“对，不用担心，你已经五品了，谨守心神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而且你还有巫神的注视，现在的你，无法操弄因果，可以察觉回朔，你其实是很安全的。”云方大巫微笑着对李启说道。
李启琢磨着……好像也是。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请前辈稍后，我去去就来。”
李启也很麻利，收回道韵，快速朝着幻实域飞去。
他的速度相当的快，很快就来到了幻实域的外围。
真知道韵扫过周围。
他看见了一个人惊恐的从幻实域内退了出来。
是个七品修行者，是典型的类人生命，男性，穿着打扮和天下很像，估计也是被‘心想事成’四个字吸引来的。
仅仅只是一扫，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心里很惶恐，很害怕，因为他在里面享受心想事成的美好之时，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我要是在这里面死了会怎样？”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的内天地直接崩塌，心慌意乱之下，他顿时杂念横生，最终险些被自己的杂念给彻底埋了。
好在毕竟是七品，他最后还是险之又险的逃了出来。
但是，内天地已经崩塌，快死了。
“这还真是，典型。”李启摇了摇头，心想事成弄死自己，的确是很经典的操作了。
这么想着，李启踏入了幻实域。
他收束自己的思考，让自己变成彻底的单线程，除了基本的思考和观察之外，所有的杂念和胡思乱想全部关掉。
对五品来说，这并不难做到。
所以，进来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李启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大道气息将自己包裹！
“魔道，还有，灵道……”李启感受着幻实域的气息，很快分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两条大道……不对，这些大道并不完整，按照分类来说，应该是道韵。
只是，这道韵过于强盛，也过于巨大，所以蔓延了出去，最终显化为了‘域外奇观’。
真是恐怖，仅仅两缕……两条道韵，就能显化为如此巨大的域外奇观。
不能用缕，这两条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其神通也无比广大。
但对于李启来说，却有些稀奇。
毕竟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感觉到神妙，李启控制着自己的思想，保持着注意力集中的状态。
老实说，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对于五品来说还好，毕竟五品会常常遇到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情况。
这就像在大脑里画素描，先大致轮廓，在慢慢塑形，再刻画细节，每一步都不能出丝毫的差错，不然现实就会跟着大脑出一样的错，想错一步，比如不由自主的想象自己死后的场景，那你可就真死了。
绞尽脑汁，竭尽全力的保持着现在的姿态，免得自己因为一次胡思乱想搞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害自己死掉。
只是……李启毕竟是属于杂念非常多的类型，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如果有个普通人在这里……
于是，下一刻，他旁边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普通人。
这人……？
但下一刻，李启就发现，这人惊恐的看向李启，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因为域外没有空气，作为一个普通人他马上就进入了窒息状态。
他勐的吸气。
因为普通人习惯周围有空气，这种被动的‘想象’，所以，四周凭空出现了空气。
李启就这么注视着这个‘想象创造出来的人’，看着他的表演。
但过了一会，李启发现，这个人就这么僵持在这里，没办法离开，全身心都保持在维持自己的想象中，压根一点心都分不出来，就这样，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如何用想象保住自己的小命身上……
只是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对凡人而言，走神是不可避免的。
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使是李启，现在也时不时的会想点别的，就好像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想象出来的。
而胡思乱想，会带来不可预知的结果。
李启亲眼看着这个凡人，他身体的一部分突然被自己的想象毁灭掉，或者变成其他的东西，亦或者让周围出现其他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不知所谓的无意义残骸，比如七八条腿的凳子，完全不能穿的衣物……或者说破布，还有各种水流，光球之类的东西。
这很奇妙，人在慌乱时候的胡思乱想，具现化到了现实，如此的杂乱，却似乎又有点趣味性。
这些东西，大部分不危险，但有的一点点就能要了这个人的小命。
在幻实域，想象和意识，即为真。
这个人，他不停的在走神→意识到自己走神→然后连忙醒过来→重新勉强集中注意力在构筑自己的身体上，这么几个流程中不停的转换，甚至连看控制自己身体移动的余裕都没有。
让人类一点都不分神，哪怕一秒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东、南、西、北。
上、下、左、右。
这些定义在此毫无意义，所有的方向感消失，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了那边才自己的“下方”。
甚至，观察了一会，李启看见了，对方脚下甚至出现了大地，不远处的天空开始出现了星辰，是恒星。
一个凡人，仅仅依靠想象，就创造出了一颗恒星。
但那个凡人显然要支撑不住了。
李启想了想，伸手，一股无形之力涌出，拉住了那个凡人，试图将他带出幻实域。
他活着离开了幻实域。
只是……就在离开的那一瞬，这个人消失了。
随着他的消失，依托着他的想象而出现的恒星，大陆，乃至于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也全部消失。
“……想象出来的人，他也能想象出更新的事物，这可真是。”李启摇了摇头，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他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搜查着所有的‘念头’，然后将自己现在不需要的念头掐灭，保持心思纯净。
接着，还是认真做事。
李启将手中的道韵递出去。
据云方大巫所说，道韵这种自带某些力量的事物，在幻实域之中，也能引起异象，类似于‘想象力’。
果不其然，这一缕道韵出现之后，幻实域之中，骤然升起异象！
黑色的漩涡，开始蔓延，吞噬！
难以置信的侵蚀，开始引导万物归亡！
毁灭，毁灭，毁灭一切！
几乎是一瞬间，李启都被道韵带来的异象给吞没了。
李启的内天地刹那之间就被侵蚀毁灭了接近三分之一！
但李启的动作非常快，他立刻以想象来疗伤，果不其然，他想象着自己的伤势好了，并且完美的想象出了自己完好的状态，于是伤势立刻复原。
下一刻，李启脑子里冒出来了许多念头，各种各样的事物，各种各样的五品法宝，好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洒着，数以亿万记！
这些全都是李启的‘想象’，于是，化为了现实。
至于四品以上的法宝，李启想象不出来，所以自然也就造不出来。
无数的五品法宝涌出，冲向了那不断往外蔓延的黑气。
法宝洪流形成一个包围圈，牢牢的将吞噬的黑气堵住。
没有任何一件法宝能够扛得住哪怕一刹那，每分每秒都有数以千万记的法宝被吞噬，淹没，消失。
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五品法宝！就这么消失了。
若是这股黑气出现在外面，那得是什么人才能挡得住？
李启继续通过想象制造着无数的法宝，将黑气锁住，同时观察这些异象。
这就是大巫云方所需要的东西，观察记录之后将其交给云方大巫，就能给对方提供线索。
那这个时候，自己也可以观察一下。
这么想着，李启将真知道韵全开，准备好好的观察一下道韵所带来的黑气。
真知道韵全开。
下一个刹那，李启的脑子直接砰的一声爆开！
真知道韵，和死魔道韵一起，于此刻展开。
海量的信息，直接给李启的大脑撑爆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灵道观察者
幻实域内，李启的脑袋直接爆开。
不过，内天地暂时没事，通过将思考器官转移到神魂之中，他得以暂时保住了完全的思考能力。
本来脑袋爆掉，他应该会遭受重创的，因为身体和内天地具备极大的关连，是会在某种程度上互相影响的。
但这里是幻实域，通过‘想象’，他的头脑立刻复原。
复原的瞬间，李启又要爆了，但在那之前，他立刻抬头，试图收回真知。
他看见了……真知道韵在幻实域的显化。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如果死魔道韵能够在幻实域内得到足够的力量进行显化，那真知道韵很明显也可以。
只是，李启已经习惯于真知道韵是自己的一部分了，因此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种情况而已。
但现在，真知道韵窜了出来，告诉李启，它也是实际上的道韵。
“这，这……”李启抬起头，愕然的看见，真知道韵在不断的扩张。
万事万物，在‘分解’。
是的，万物，包括李启想象出来的法宝，幻实域内的其他东西，甚至于包括那条死魔道韵，全部被不断扩张的真知领域分解。
但真知并不吸收他们，这并非是吞噬，只是单纯的分解，然后……觉察其中的本质。
这些本质，化作纯粹的信息，进而传输给了李启。
无数的信息，远超李启处理能力的信息。
但是……
李启并没有害怕，正相反，他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奇异的想法。
这里，可是幻实域，这里……是心想事成所在，只要你的想象力能够支撑，那就算是凡人也能创造一颗恒星。
于是，他立刻开始想象。
想象自己的信息流处理能力狂增，劲增一万倍！
这并没有脱离他的想象极限。
让一个人想象出一道高数题的答案很难，或者想象四维空间也很难，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必须懂了才能去想象。
但，一个人自己练肌肉难，但想象自己是个肌肉男却并不困难，肌肉是量的堆叠，而量……在想象力面前根本不困难。
不对，或许葛立恒数，阿僧祗数，梅森素数这种超级大数很难想象，但一万倍，十万倍，几乎任何经受过教育的人都可以想象的出来。
于是……
李启的信息处理能力，开始飞速增加。
真知道韵依然在扩张，似乎是没有上限，很快，所有在幻实域内冒险的生命，都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分解扫描立场正在朝他们用来。
这立场没有杀伤力，也没有敌意，只是平淡的扫过，将一切‘内秉属性’全部复刻成为信息流，然后传递给某个存在。
所谓内秉属性，就是事物的基本性质，比如说电子、光子或者中子，它们的质量、电荷和自旋都有确定的值，改变了就不是电子、光子或者中子了。
内秉属性是事物的最基本性质，是事物的根源。
而这一切，都被真知道韵完全查探清楚，接着毫无保留的传输给了李启。
李启这边，他已经感觉一个头不够用了。
哪怕信息处理能力翻了十万倍，但随着真知道韵的扩张，这些信息量依然在不断的攀升。
但无所谓。
这里是幻实域，十万倍不够，那就一百万倍，一千万倍。
量级的增长，对想象力来说根本无所谓。
想象力，最难的是从0到1。
至于1后面有多少个0，都没关系，在达到一定量级之前都没区别。
举例而言，葛立恒数这种，后面的数字是几乎无法数清楚的，用尽一个900亿光年的宇宙中所有的原子来书写，每个原子能写一百个数字，全部用完，也写不完葛立恒数的第五层指数塔。
而葛立恒数，有7625579484987层指数塔。
这种量级，才真正需要想象力。
显然，李启根本不可能达到那个量级。
他现在用的，什么几千万倍，几亿倍这种程度，根本用不到想象力，他完全能够理解甚至可以靠时间堆积，水磨工夫亲自做到这种程度。
而现在，他不需要水磨工夫。
他只需要‘心想事成’。
在幻实域，一切的想象都会化为现实，对于李启这种能完全掌控自身念头的五品而言，在这里，他可以膨胀的非常强。
于是，他的思维不断膨胀，他的信息处理能力不断增长，就好像610神卡更新成了4090ti一样。
知识和信息，有一种‘涌现效应’。
当一个人的知识大规模地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现“涌现”。
就好像有些人花了很长时间学习知识，也没有获得很大成功，口语还是磕磕巴巴的，可是某一天，突然就会有突破性的进展，变的能够流利对话了。
因为你学了1和2，那你可以组成12和21两个数字，以及一些变种。
但如果你学了0到9十个数字，你就可以组合成所有的数字，不会再有局限。
明明只是多了八个数字，最后产生的组合却多出了无限种，这种量变产生的质变，就是‘涌现。’
一般来说，也被叫做‘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眼下，李启就在经历这种‘涌现’。
信息处理能力的提升，再加上真知道韵的不断扩张，无数信息涌入脑中，其中大部分都是很寻常的信息，比如其他人，其他物品的信息之类的，但是……有些不同。
比如，死魔道韵的信息。
再比如，此刻组成幻实域这一座域外奇观的天魔道韵，以及灵道道韵本身。
真知道韵在幻实域本身的加持之下，竟然很快扩张到了和整个幻实域一样大。
换而言之，幻实域内的所有东西，所有事物，全都被李启囊括在脑海之中。
如果是平时，他会被直接撑死。
但他已经通过想象，将自己的思考能力扩展了上亿倍，这些信息流，完整的流入了李启的大脑。
于是，在这一刹那……
李启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将幻实域完全纳入之后，产生了一种‘飞升’之感。
他的精神，似乎来到了一个崭新的层面。
原本死气沉沉的灵道道韵，在补全了所有的细节，乃至于把整个幻实域全部解读完毕之后，‘死’变成了‘活’。
在这一瞬间，李启突然听见一个人在对自己说话。
“啊……超乎预料的小子，你做的很不错嘛，只是……你作弊了，不符合我的需求。”
“需求？”李启愕然。
但对方并没有回答李启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不过……毕竟满足了要求，虽然和我最开始的目的有所差别，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小子，上来一叙？”
“上来？上哪儿？”李启还是没能明白。
但他知道了一点。
幻实域……是活的。
这里，那条灵道道韵，并不是无主的，只是平时就放在那里而已，真正无主的，只是那一条天魔道韵而已。
“当然是上来——真正的世界，愿意吗？”
真正的世界？
好大的口气啊，这下不得不好好见识见识了。
虽然李启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大体上可以猜到，幻实域应该是类似奇遇遗迹一样，是某种筛选机制。
但这个筛选机制，被他触发了，此刻对方似乎觉得过意不去，准备邀请他。
这是哪位大能者？
李启好奇，但他知道自己有巫神的注视，所以并没有慌张，他很坚信现在没人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于是，李启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前辈——”
话还没说完，李启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脱离了肉体。
不是神魂出窍这种低级的手段。
而是……纯粹精神，被分离了出来。
纯粹精神，先前一直在李启的猜想之中存在，作为自身的两个实体，即物质实体与精神实体，二者相互并行，进而诞生了李启这个‘我’。
换而言之，这两者的交互，就是李启诞生的‘因’。
但现在，有一条因被抽离了，李启的精神，真正的纯粹精神，不是神魂或者其他什么特别的物质存在，单纯的‘精神’，被从物质中抽离。
但李启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和物质有一定的联系，但也仅仅只是一定的联系而已，双方已经不再合二为一。
于是，他看见了崭新的世界。
一个，纯粹由信息流组成的世界。
这个世界与外部的物质世界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但却是独立存在的。
李启在这里，看见了无数的‘投影’。
那是物质在此处的投影。
某个生命体，某个世界，某个种族，某个城市，某块石头，某条河流，某座山在这个世界中的投影，通过一种李启无法理解的概念，这些信息流来到这里，投影在这个信息的世界，这些信息能够直接指向某个物品在宇宙中的位置。
同理，指向李启的信息流，也在这里存在着，如果改动这里的信息流，甚至可以让李启的物质身体也产生对应的改变。
就好像修改了‘李启’这一事物的‘代码’一样。
没错，这个比喻很适合，就是‘代码’。
物质世界是图形界面，这里则是代码层，二者息息相关，却又不可分割。
那……如果浅薄一点的话？是否能认为，这里就是‘道’？
李启曾经接受过五蕴魔血的摧残，已经认清楚了五蕴和信息的区别，也知道了信息才是感知的本质。
所以，当他真正接收到这些信息流的时候，并没有慌乱，而是快速的处理起这些信息，进而开始分辨四周的场景。
他很快发现，这里的信息流，所组成的场景，就是他的物质身体所在的区域。
换而言之，就信息流来说，这个地方，就是物质世界的翻版，完全没有区别，只是……这里没有物质，只有信息。
但是吧……信息和物质，区别是什么呢？
李启暂时不知道，他只明白，在这个纯粹精神，只有信息的世界，只要通过信息流视野，或者说……灵道的道则读取器，这里其实就和物质世界没有区别。
精神世界，本身就是物质世界的一体两面。
精神和物质，本身就是相互依存的。
就在李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漩涡。
一道李启无法理解的信息流漩涡，出现在了李启的面前。
这个漩涡，李启很熟悉，真知道韵之前读取过，这就是那条组成幻实域的灵道道韵。
这么说有点不太准确……应该说，那条灵道道韵，只是对方身躯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我……我听说，这里的那位灵道大能者，是陨落了。”李启看着对方，有些好奇。
不是说，死了吗？为何还能看见？
“没错，他是陨落了，不过，我和他没有关系，我只是来继续这未竟事业的，毕竟……和天魔共舞是很危险的，每个人都不一定能成功，只能慢慢接力。”那漩涡对着李启传来一道清晰的信息。
“所以……这里是？”李启环顾四周，幻实域，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是触动了什么机制才得以和这位灵道大能面对面的？
话说，对方是几品啊？
“我是二品，至于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你的道韵，还真是厉害啊……可惜，不是你的，不符合我们的要求。”那位灵道二品如此说道。
“不符合你们的要求？”李启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灵道二品显得非常的和蔼好说话，他淡然的说道：“嗯，这座幻实域，其本身就是用来寻找那些，连我们也不曾设想过之物，所谓心想事成，便是通过信息和想象，借助天魔道韵之力，将之化为现实，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这样或许能成就灵道的一品契机。”
“我们找到了之前不曾设想过之物，就是你的道韵，但……这没有意义，你的道韵没有可复制性，不具备成为契机的可能，但毕竟你完成了这里的挑战，总是应该见见你才是。”
李启了然，幻实域……原来是这个用处。
于是，他问道：“那……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完成过‘不曾设想之物’吗？”
“有。”对方坦然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