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神道，星官！
神易军没有和李启待太久，他很快就离开了灵绸界，毕竟只是来帮忙的。
武者的杀力就是这样，在李启揭露跟脚，并且帮助压制对方的术法之后，他突袭近身之下，一个人就打爆了对面。
而李启这边，则在收拾完残局之后，去拜访了灵绸界主。
来到灵绸界主的办公室，李启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灵绸界主有气无力的声音。
李启推门走入其中，看见了有些憔悴的灵绸界主，身为五品，她这幅样子可真是……不太体面。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天道被炼化，甚至李启都没瞒她。
这就是她做出的选择，在亲眼看见李启以六品之躯承载了天道的反噬之后，她就做了决定。
“来的是公子啊……那，尘埃落定了？”灵绸界主看见李启，反而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瘫坐在了椅子上。
“界主是五品，应该能看见战场才是，还是说，界主自己闭上了眼睛？”李启走过去，坐到了灵绸界主的对面。
“是啊，我不敢看，不过……来的既然是你，那人道使节应该已经离开了吧？”灵绸界主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了下来。
“界主的道心只有如此的话，以后的路恐怕很难走啊。”李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重新开了一个话题。
“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天命之子，此生五品已是极限。”灵绸界主也自然的顺着李启的话说下去，没有再追问人道使节的去留。
李启已经暗示了，那自然不必再问。
“原来界主是天命之子，那怪不得如此……不堪。”李启摇了摇头，话说的稍微重了些。
灵绸界主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话题：“如今天道已被公子炼化，这个世界已落入公子囊中，公子可否高抬贵手，放我去域外流浪？”
“为何？我炼化天道只是权宜之计，又没准备霸占这个世界，天道之后会双手奉还，我只是害怕界主投靠人道而已，至于界主愿不愿意加入巫道，但随自愿，巫觋尊重世界文明本身的意愿。”李启如此说道。
灵绸界主苦笑一声：“有意义吗？不加入人道，那就只有被人道清算，最后还是得选择一方加入。”
“这不是巫道的错，我们不会逼迫你们，但……虽然不逼迫你们加入，可你们也不能与巫道为敌，否则后续都是自找的。”李启摊手，并不愿意背这个锅。
巫道认为世间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无数的类似生态位一样的位置组成了一个稳固的平衡，也就是巫觋们想要维护的‘天地人神鬼’之间的平衡。
他们很少强迫别人做什么，除非必须，比如灵绸界想要成为巫道的敌人，那自然就不必多说了，肯定是要动手的。
但若是不干涉到巫道，那巫道一般也不会干涉你，除非你运气特别不好，遇到某个巫觋出于个人原因要找你麻烦。
个人原因那就不说了，这个什么理由都有，但巫道作为一个整体，大致上是有‘不干涉’这种行事风格的。
“是啊，人道没错，巫道没错，错的是我们，是灵绸界自己的错……”灵绸界主喃喃说道。
李启没有回答，而是解除了自己对天道的控制，然后微微行礼之后，离开了此处。
开什么玩笑，巫道自己都身不由己必须做出选择呢。
哪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李启看似高高在上，还不是得被迫参战？
谁没点难处呢？
离开这里，李启也不耽搁，径直前往灵绸界的界外码头，准备在那儿出发。
灵绸界的事情已经不需要管了，自己留下来的商会会收尾的，稳定了五品世界代表的世界群，那就可以前往心宿的核心了。
域外奇观‘大火’。
利用神易军给自己的法诀，看看能不能真正的沟通大火，争取到星官的一点点偏心，或者哪怕是绝对中立，也是大功一件了。
李启也不耽搁，已经在灵绸界耽搁了这么些年了，虽然几年时间其实不算什么，毕竟都是长生种了，一场小小的争斗花个几年也是常事。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启来到了灵绸界域外的码头，在这儿放下自己的鬼车。
鬼车和周围的飞舟差距巨大，四周有地狱异象浮现，有小鬼在周围敲锣打鼓，各类冥兽不断嚎叫，吓了周围人一大跳。
李启也没管他们，开着鬼车，就在异象的簇拥之下，在域外狂奔起来。
一条鬼路蔓延而去，有阴魂于空中语笑，或歌或哭，鬼共牵走，骇人至极，画风一点都不好看，不过……倒是挺符合一般人眼中的巫觋印象。
巫觋嘛，诡异一点也很正常，李启祭祀的时候还跳大神呢，没差啦。
就在这种画风下，李启的速度飙到了接近千倍天道极限，在域外一路狂奔，保持这个速度，大概需要一年零三个月左右，就能赶到距离大火最近的一个巫道自己建设的大型世界，在那里有列宿的分支。
是的，列宿分支，最后还是得通过列宿传送过去，想靠千倍天道极限的速度飞到大火，如果老老实实哼哧瘪肚的跑，大概需要三百年左右。
没办法，域外就是很大，很空旷，只有大能者或者没有急事的人才有资格在域外赶路，其他人还是老老实实走铺好的高速公路吧。
一路上很是无聊，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下才会和一些世界级巨船擦肩而过，但也仅限于擦肩而过，对方甚至都看不见李启，只能看见鬼车的尾气。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一年多，李启赶到了列宿所在。
这个大型世界是四品，是巫道亲自建设的，原本没有土著。
没错，虽然是四品世界，但是没有土著文明，就是一个空壳，据说是因为此地的天道极其暴虐，数次灭世，最终将所有文明都湮灭，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死地。
当然，死地是死地，但世界本身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世界如果只是为了存续，那么并不需要生命，是生命需要世界，而不是世界需要生命。
天道数次灭世之后，文明本身就再也影响不到世界了，所以就这么一直维持着四品的情况，直到巫道发现这个世界，将之炼化。
这里面基本就是巫神山的小型翻版，巫道用自己的理念将之改造。
李启也没有在这里多留，只是稍微补充了一下自己的补给，拜访了此处的宗人，留下了自己的情报与踪迹，然后借用此处的列宿分支，咻的一下，来到了大火不远处的神道世界。
大火周围一圈，都是星官所掌控的神道世界。
李启有些兴奋，因为他还是头一次接触到真正的‘神道正统’。
作为巫觋，他们和神道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星官们也是巫觋们时常打交道的大神。
这可不是那些野神能触及的存在。
李启在列宿传送的过程中，禁不住有些向往，他有点迫不及待的看看真正的神道世界是什么模样的了。
几个时辰之后，李启如愿的落回了域外虚空之中。
在这里，‘大火’显得分外鲜明，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在虚空之中挂着，但并不炽热，也并不刺眼。
在几十万光年之外看见的大火是这个亮度，如今近在咫尺，不过一两光年的距离，依然还是这个亮度。
似乎，‘大火’的光，完全没有任何的衰减，最初是如此，几十万光年之外也是如此。
只是，这片世界群……
空洞，死气沉沉。
毫无任何的生机可言。
哪怕是在灵绸界那种地方，都四处可见世界级巨船，有个人用的飞舟，星辰之中穿梭着许许多多的交通工具，无尽域外的生机勃勃尽显无疑。
但是，在这片神道所控制的疆域之中，毫无生机。
李启可以感觉到宏伟，壮观，在大火庞然的力量之下，李启能够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他也可以瞧见许许多多的世界正在井然有序的运转着……
可是……虽然是在运转，但却没有一个人，一艘船去突破世界壁障，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交流，这些世界肯定是很强的，神道直属的世界，李启之前搜集到的情报都表示这里甚至有五品驻扎。
如此强大的世界群，怎么会这样？
没有商业？没有交流？
正统神道是这样的吗？
怀揣着这种疑惑，李启驾驶着鬼车，朝着距离大火比较近的神道世界赶去。
虽然这不是天下的神道大本营，不过应该也能看出来一些东西吧？李启这么想着。
花了几天时间，他缓缓来到一个世界壁障外。
这个世界壁障完全封闭了，进不去。
一般而言，类似灵绸界的这种世界，世界壁障都会开个口子，方便进出，不需要每次进出都必须穿越世界壁障。
但神道世界，压根就没有这个口子，从一开始里面的人就没准备出来过，同理，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
李启皱眉，他开始穿行，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造访了约莫一两百个宇宙。
这个世界群，那么多世界，每个都是这样。
哇，搞毛啊。
神道的疆域怎么回事？这是压根没准备和人交流吗？
李启在虚空里转悠了小半年，愣是没找到半个能说话的，无尽虚空里空空荡荡，只有世界在稳定的运行，外界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或许是……方法不对？”李启心中暗道：“要不试试请神？”
他想着，于是飞入虚空里，摆下祭坛，开始尝试请神。
这是巫觋常用的手段，也是祝人的看家本领之一。
所谓：“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这也是最初天下的巫觋们，与天下的先天神灵们沟通的方式。
祭品摆开，礼仪备足。
觞牢具品，管磬有节。
祝道夤恭，神仪昭晣。
桐珪早贵，象辂追设。
声达乐成，降歆丰洁。
有风笙响彻，薰然香馨，愔愔管磬皆起。
这是一场颇为盛大的祭祀，因为李启要想要沟通的范围比较大，他要沟通的是虚空之中，目前他能看得见的所有世界。
毕竟是正统祝人，很快，他的祭祀就有了回应。
于是，就在这一刹那——
轰隆一声！
李启感应到了来自‘神明’的回应。
不是那种被信众簇拥的信仰成神。
不是占据山水而成的山水神祇。
不是被杜撰出来的虚无神灵。
而是……一条大道，来自心宿的大道！
李启可以看见，之前他造访的那些世界，他路过发现世界壁障完全闭合的世界，动了起来。
这些世界，像是经络和穴位一样……组成了一个身体。
怎么说呢……
星座图？
李启曾经在那种图画之中，看见的星座，几颗星星被点缀，然后被线连接起来，接着这些线又组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只是，图画里的星座轮廓其实看起来也不怎么大。
但现在……数百个世界集结起来的这个所谓的‘星座’，回应了起来，并且用淡蓝色的星光凝聚出了躯壳，在李启的面前现身！
李启一直在想，神道世界，应该是怎么个情况，却不曾想……神道的星官一脉，就是世界本身！而且不是一个世界，他们就是一个个星座，由世界组成的星座！
李启看着那具占地恐怕有半光年的巨大身躯……
这是，什么星官？修为是怎样的？
在那般巨大的压迫之下，李启深吸一口气，靠常年摸高压电线锻炼出来的镇定，仔细观察星官的身躯。
首先，这绝对不是上古星官，应该只是星官一脉的正神。
上古星官们，最次都是三品，四相，九曜，十二元辰，二十八宿，每个都是鼎鼎大名，有数的，如果自己认不出来，那肯定就不是。
如果只是普通的星官，那应该……能看穿。
李启感知全开，除了已经封印了的真知道韵之外，用上了自己的所有手段。
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一尊正神的躯壳之内……
他们没有内天地，因为他们的内天地就是真正的世界。
他们也没有所谓的‘己道’，因为神道就是最普适的，最常见的‘世道’！
神，即天地本身！
神就是天地伟力的具体显化，是天生的大道！
“巫觋，何事唤我？”那尊星官，发出了无声的消息，但李启却觉得震耳欲聋！
第五百七十六章 星官之力
无垠的虚空之中，天上的星星在四空中闪着光，荧光一耀，四周波动好似山鼓锤鸣，但却没有声音，或者说……没有机械波。
极极壮丽的星座躯壳凝聚出来，化作一只巨眼，从极远处看着李启，如怒猊，空华落影，阳焰翻波，似乎隐含法界，轩昂之威至矣哉！
若说道门壶中洞天，佛门芥子世界是小中见大，讲究的是一个“铛煮山川深有象，瓢藏世界妙无疆”的气度的话……
那神道就完全不同，不搞那些虚的。
大就是大，不存在什么小中见大。
一尊普通的星官，修为应该是五品？
他的身躯足足有半光年，他本身就是一个世界群！不是什么炼化，他本体就是世界群。
怪不得叫‘神道’，怪不得叫‘先天神灵’。
……李启觉得，神道的战力恐怕强的离谱，同级修行者，恐怕很难在正面力量上对抗这些天神吧？
真的，单说法力深厚程度，对方的雄浑程度大概是沈水碧的……呃，算一算，应该有个一两亿倍吧？
不开玩笑，法力雄浑程度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这一尊星官的法力，和普通同级修行者的法力池深浅甚至能达到一亿倍以上。
不过……战力并不是全靠法力，而且他的身躯太大，这也算是一个劣势吧。
毕竟这么大的躯体，想要调动起来也是一件难事，光是路途中的损耗就不知道要多少，若说神道的躯体是人体，那打起架来，其他修行者就好像是细菌或者病毒。
人体虽大，虽强，但未必能赢病毒。
只是……神道应该会有办法弥补吧？
看着对方宏伟的躯壳，李启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看不见多少正统的神道修士了。
他以前看见的神道修士，都是‘以凡物之身，妄想成神’，他们本来是凡物，但是通过凝聚信仰，或者占据地势，妄图用以成神。
比如最常见的山水神祇，他们有的是人，有的是妖，反正不是天生神灵，他们驱逐或者镇压了尚未苏醒的神灵，然后自己端坐神位之上，篡夺了一方山水的真神位置。
而以信仰成神，则更加虚无缥缈，通过把‘集体意识’这种东西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进而凝聚金身，成就神道。
这种方式真是……怎么说呢……
取巧。
根本永远无法触及到神道正统的一丁点皮毛。
神之所以是神，那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是。
无需信仰，是凡人们主动恳求信仰他们，以获得恩赐，而不是他们需求凡人的信仰。
不需要占据地势，因为他们就是地势本身。
现在回过头想想，所谓的‘天道’是什么东西？
之前炼化灵绸界天道的时候，李启已经分析过了，天道，其实就是集体意识，再加上自然力量，这二者的总和。
信仰，不就是集体意识的体现吗？
地势，说白了也就是世界本身的力量。
李启之前见过的所有神道修士，都是对这两种方式的拙劣模仿而已。
而对于真正的神道，那些‘正统神祇’来说，压根没有这种需求，他们不需要模仿，他们是其他凡人模仿的对象。
神，就是世界的天道成道，所有的神，都是苏醒了灵智的天道本身！
而高阶的神，则是不止一个世界的天道，比如眼前的这位星官，他就是一个小型世界群的集体意志！在他躯壳里面生活的生命不需要和外界沟通，他们甚至不需要自己的意志，所以这些世界才封闭了起来。
只需虔诚，只需膜拜，因为‘神’是客观存在，是超越这个世界一切伟力的至高。
见识到了真正的神之后，李启深吸一口气。
怪不得都说‘先天神灵’，果然，只有先天存在的，才能算是神灵，凡物修行成神……真的可笑，凡物凭什么成神？
东施效颦罢了。
那……大火周围的世界群，都是真神吗？
神道的两个道脉，一条是紫薇天庭一脉，另一条则是太古星官一脉……
此时此地，李启所处的地方，面对的神祇肯定是星官，那么，星官一脉的意思，就是说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星辰以及世界的天道成道？
那天庭一脉的神，又长什么样子呢？
李启好奇起来，但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他维持着请神仪式，对着那位星官说道：“见过星官，敢问名讳？”
“吾名心昭，祝人为何唤我？”那尊星君如此回应道。
李启站在自己的位置，只能看见一只硕大的眼睛，由好几个世界以及星云拼凑而成，其中虚影隐隐可见，就好像……自己曾经见过的那张著名的摄影作品“上帝之眼”一样。
至于更多的地方，实在是看不见了，已经超过了李启的目力极限。
李启先是行礼，然后说道：“心昭星君，在下来自巫神山，祝人一脉，李启，前来造访大火，只是不知礼仪，不明道路，特请神一叙，望星君指点。”
“原来是巫神山的人，那举手之劳自然不需多说，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想问祝人，你……知道巫神山为什么会有一个神字吗？”心昭星君态度很好，但是却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李启愣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下一秒李启就回过神来了，人家这是试探呢，想瞧瞧自己是不是真的巫神山正统。
于是，李启回答道：“就和身中神一样，巫道以自身为世界，与神道一些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个‘神’字，以及巫神的称号，都是暗合大道显化自成世界之意。”
这个回答，虽然不一定正确，但显然是触及到一部分比较深层的信息了，已经足够证明李启的身份。
心昭星君闻言微微点头，却见，在李启身周的空间里，出现了一股异常的引力波动。
引力波动出现的瞬间，一尊神灵金身，缓缓浮现于此处，应该是心昭星君的化身。
看见这尊化身，李启恍然大悟，明白了‘金身’之法的意义，也明白了神道是怎么弥补本体如此巨大的劣势的。
就是依靠金身。
李启也会制造金身的法门，但李启制造的金身很弱，如果分太多的话，他自己的本体就会变的虚弱，金身也不会有多强。
可是……神道金身，以这些真正的神灵的法力浑厚程度，造个几百万个金身和吃饭一样！
怪不得神道可以回应祈求，只要有人设立祭坛，可以在诸天随意降临，甚至和其他道统达成了协议，比如道门也有请神法，一句话就能请来真神法身下界。
那不是请神法厉害，那是真神们的法力浑厚无比，以至于法身太多，随随便便就能同时在几百万个地方现身！
他们的本体或许不擅长战斗，毕竟天道虽强，却很容易受人影响，这无穷无尽的金身才是正统神道的战斗手段！
这还真是，厉害啊。
李启注视着那尊金身成形，如此感叹道。
金身逐渐成形，变成了一个雄伟威武的男子，然后对李启拱手：“祝人想要拜访大火却不知门路，那就请跟我来，我为祝人引路。”
“多谢星君。”李启也赶紧道谢。
“跟上来吧。”心昭星君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但也并不轻慢，说完这些话就沉默着在前面引路。
李启连忙跟上去，也不说话，保持肃穆，一路飞行。
谁知道，这一飞就是整整三年半。
虚空之中，沉默着的神祇法身往前飞行着，李启就跟在后面，一刻不停。
本来是可以飞的更快的，但在这附近，李启发现，虽然仍然是域外虚空，但道则坚固了不止一成，天道极限最多扩张到一点五倍。
超过这个数字，哪怕是李启也做不到继续提升了，要知道在灵绸界那种地方，李启能随便扭曲到上千倍。
一种坚固宏伟的压力，压在了大火附近的空间之中，这种压力，甚至可以说比得上天下的大道压力了。
来自大火……不一定，有可能是来自所有的‘星官’们的压力，将这附近的大道给硬生生夯实了，以至于李启根本无法扭曲。
这三年里，李启路过了大概几十个类似的星官，他们没有现出身形，但都对李启和心昭星官打了招呼。
李启发现了神道，并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社会制度和形式。
因为没必要。
真正的‘神’，数量太少了。
大火这一域外奇观，只有寥寥几百个星官，互相之间都认识，而且多半都是没什么话。
世界的寿命太长了，而作为世界天道觉醒灵智而出现的‘神’来说，时间更是和完全没有意义。
这些星官最次的都是七品，七品属于婴幼儿阶段，长生对他们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没有哪个天道是老死的。
只是，李启有些搞不清楚。
这些‘神星’，和妖族点化域外星辰所形成的‘妖星’，有什么关系？
这二者之间看起来有颇多相似之处，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过，除了这些星官的人际关系之外，李启还发现了一些不是那么好的点。
有时候，长时间旅行总是需要休息的，毕竟李启还不是永动机，也不像眼前的星官一样有几亿倍的法力储备。
如果是普通的虚空，李启倒是能很轻松的做到永动，但这里的虚空受到了大火的压制，连天道极限都压制到了一点五倍，所以要花费成百上千倍的力量才能做到这种速度。
所以有时候，星官会放开世界壁障，让李启进去歇息一下，回回气。
进去之后，李启也见识到了星官身体内部的那些世界，那些文明。
组成星官身躯的那些世界……里面是的的确确有生命的。
但里面的生命，似乎被扼杀了欲望，不对，不能说扼杀，而是说……这些生命一出生就在一个具备真实‘神灵’的世界，只需要膜拜神灵即可得到赐福，于是自然而然的就会失去对外界的探索欲望。
神道的虔诚信徒？可以这么理解吧？
反正差不多就这样。
你非要说他们不幸福吗？李启倒不觉得。
比起灵绸界，圣焰界这种世界来说，这种神道世界肯定非常的幸福，他们在物质上绝对充裕，在精神上也十分富足。
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人群了吧？他们平稳，安乐，既没有过于繁重的烦恼，也没有可能到来的危机。
神祇笼罩在世界之上，温柔的将一切危险和苦难都阻挡在外，每个世界的生灵都好像泡在蜜糖罐子里一样，无忧无虑。
精神上，他们有信仰进行支撑，物质上，他们有神祇为他们满足。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修行，因为神祇可以直接‘赐福’，强行攫升他们的品级，就好像天道对天命之子所做的那样。
不对，实际上，这就是天命之子，因为星官一脉的修行者，其本身就是觉醒了意识之后的世界天道。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
和土著世界比起来，神道世界内部的生命就是典型的富二代，而且还是那种纨绔子弟，自己不用努力，坐享神祇的努力就行了。
人人都觉得富二代不行，是败家子，是不劳而获，那又有几个人不想当富二代呢？
劝他们自己出来奋斗，人家说不定还要骂你神经病，打扰他们正常生活。
怎么说呢，各有各福吧，李启也不好说什么，对他们而言，这种生活又何尝不好呢？
若是离开了神祇的怀抱，去外面自力更生，那又真的活得好吗？
就这么一路平淡无事的过了几年的赶路时间，李启距离大火也越来越近。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过去，但李启却提心吊胆的。
因为，大火已经近在咫尺，只有数万里了。
数万里，听起来很远，但在域外虚空，这基本上等于脸贴脸。
而在这里，四周的大道压迫，甚至比天下还要强。
当然，并非实际上比天下强，而是天下的压迫更加润物细无声，虽然强，但感觉不到。
可在这里，大火的压迫感，已经让心昭星君的法身开始溃散了。
不过，李启还好。
无他，习惯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紫微一脉
域外虚空之中，燃烧着一团似乎是流动着的光芒。
大火。
说是大火，但其实并不炽热，反而有些温暖，像是心脏一样怦怦跳动着，跳动的时候似乎荡起了一阵阵的烟尘，随着大火泄露出来的气一起吹过来，李启感觉有一股温风拂过自己的面庞，让人心宁神安。
安宁恬静的温暖光球，这才是大火的实质。
这不是李启预想之中的什么爆裂恒星，马上要超新星爆发那种巨型火球，也不是某种奇怪的，酷烈的，无法靠近的岩浆坨子或者一堆火气聚集起来的超强风暴。
这就是一颗散发着温暖和煦光芒的光球，并没有多大，比普通的世界大不了多久，温度就和温泉一样，大火中，透露出的那股勃勃生机，好似有庶物盛长，恩覃四冥。
暖柔风舞，澹暄光迟。
芽萌动达，万光品新。
温润无际，泽被无垠。
曜曜振振，星驱扶轮。
李启就好像是看见了生命的源泉一样，仅仅是存在于此，就有着近乎无限的生机往外迸发着，滋养着整片星空。
而且，没有引力。
是的，没有引力，大火就好像幻象一样，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质量带来的引力，又或者……引力被什么东西消除了？
不知道，也想不明白，所以李启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内灵八辅，外光四瀛，辰居万宇，缀旒万界，中天晨炳，五纬宵明，大火……真不愧为‘心宿’的最中央，怪不得‘心宿’的名字是这样，确实是‘心脏’啊。”李启看着那温暖的光球，发出感叹。
这时候，心昭星君也回答道：“大火是生机所在，正所谓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大火正中之时，就是生机最旺之时，可种黍菽，在太古星官们编织的星图之中，大火也是重要的生机之处。”
就这么简单的介绍完之后，心昭星君便开始消散法身，一边消散，一边叮嘱道：“大火已经带到，那我就先离去了，公子记得莫要失礼，告辞。”
说着，李启都没来得及回话，对方的法身就已经消失了。
走的还真是……匆忙，就好像不想加班一样。
不过，确实也是加班吧？毕竟李启请神，而且还是直接请的本体，确实是有点不识抬举了。
虽然李启也给了祭品就是了，不算打白工，不然对方也不至于带这么久的路。
且不说这些事情，李启缓慢的朝着大火靠拢。
过了一会，他降落到了大火的上面。
直接站在大火之上，大火也无法灼伤任何人。
只是……好冷清。
四周，只有李启，甚至都没有其他修行者的气意存在，想来应该是外界的大道压制阻碍了大部分人。
有那一层大道压制在，天道极限都被压制到只有一点五倍了，李启都得靠神祇助力，歇了好几口气才能来到这里，比李启差的人就更不可能到这里来了。
保守估计，至少五品的人才有独自一人资格来到这里，不过五品的人也没必要来这个地方，所以人才这么少？
算了，不管那些，大火这种域外奇观，能提起胆子到这里来的人估计也没几个。
全世界，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大火是一位上古星官的道基，随便靠近那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先试试这个法诀吧。”李启抛开那些有的没的，自言自语着，开始尝试神易军老爷子给他的那一套法诀。
关于这套法诀的来历，李启已经猜到了，多半是哪位大能者下棋落子落到自己头上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好像李启曾经对李师薇的那个七品世界所说的一样。
这个世界，总是有十字路口的，没有这个路口，也有那个路口，不要关心路口是怎么来的，关键是你自己要决定怎么走。
如果天天纠结路是不是别人安排的，那就别出生。
毕竟，你出生这件事肯定不是你自己选的，是你父母帮你选择的，你父母决定了你要出生，所以你才能出生，这是最极致的强迫安排，但只有没良心的人才会怨恨这样的决定。
纠结这种事情，就好像纠结白银的价值一样。
要知道，白银这种东西……李启以前还以为人道的白银是有防伪标记什么的，大家都可以开采白银，但只有人道做过标记的有用。
但后来在巫神山藏书阁读过书之后，他才发现，诸天万界，只有人道世界才会出产白银。
其他世界的白银，被‘抹’掉了。
除了人道之地，其他所有地方，不产白银。
一条横亘诸天万界的大道，那位人道户部侍郎‘钱君’的大道已经借助人道龙脉，更改了整天诸天的‘五金’定义，导致白银成为了一种绝对珍惜，绝对由人道把控的物资，所有的白银都必然是人道出产的。
可以说，诸天所有人的路，都被影响了，都被操纵了，修行金系术法天然就会缺少五金之一，甚至会导致大道不全。
那又怎么办呢？要不你去找人道，让他继续把‘五金’放出来？
所以没必要纠结这些，看好每一步，然后努力的走下去就行，就算要找人道讨要五金，那也得先走过去不是？
所以，他压根就懒得理睬这法诀的来历，也不像以前那样察觉到天意之后便惶恐无比，完全已经习惯了。
安排就安排咯，那你把我吃了呗？
这么想着，李启成功运行了这套法诀。
然后，他感觉到，大火的引力，重新出现了。
“嗯？”李启感受到身躯被吸引，而且……脚下的大火，也变得柔软起来。
自己正在被吸入大火之中。
不过，李启没有停下。
大火之中散发的浓烈生机，还有那种温润暖柔的感觉，都让他的第六感觉得极为安全。
李启被缓慢的拉入大火之中，被光芒包裹住了身体。
就在这个刹那，李启突然感觉到了……
甜味？
不好说，他有些惊愕，这并不是什么奇异的感觉，只是单纯的甜味。
为什么会有甜味？
李启脑子里冒出来这个问题。
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因为，这是‘气’的味道，你吃了那么多的‘气’，没感觉吗？”
李启则立刻回应道：“气的味道？不知道，我从来没吃过啊，气还能吃？不应该是气组成物质，物质结合成为食材，这些食材最后才能吃吗？”
他没有问这是谁，反正对方肯来交流，那就先把问题问了再说。
“既然吃进去的都是气，哪有什么区别呢？”那个声音反问道。
李启则回答道：“这不扯吗，吃进去的都是气，那还要什么物质之分呢？同样都是气，差别大了去了，水气和火气既可组成是无害的云气，又能转化一下变成剧毒的瘴气，肯定是有差别的啊。”
这话说的，就好像吃进去的都是原子，所以分子式就不重要了。
都是钠，氯化钠和氰化钠能一样吗？一个是普通的盐，一个是0.1克就致死的剧毒物。
那个声音又奇怪的问道：“你修行纳入体内的不也是气吗？这些气组成了你身体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你现在才可以辟谷不用吃饭，不是吗？那直接吃气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噢，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这个说法是吧？”李启说道：“但这套说法之中的食气，是提取事物中的精华，而不是直接吃气啊，直接吃气有什么作用？又吸纳不了，还是得需要功法炼化。”
“为什么要用功法炼化？噢，等等，你外边儿来的？”那个声音有些讶异。
“嗯，对，外面来的，刚到。”李启这时候才点头，坦然承认了这点。
那声音用恍然的语气说道：“外来者……好久没看见了，确实如果是你外来的，那确实是这样，你们无法直接进食气，不对啊，如果你们也无法直接进食气，那你是怎么尝到味道的，你们不是不能进食气吗？”
“啊？你问我？我不到啊。”李启耸肩。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怎么会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呢？
“也是，初来乍到，你应该很奇怪吧？奇怪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奇怪为什么一闭眼睛睁开，就是这个地方。”那个声音随即说道。
“不，我并不觉得奇怪。”李启马上回应道。
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他自己主动来的啊。
虽然现在的李启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他就好像泡在了一锅光芒荡漾的汤里，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四周到底是什么样子。
“嗯？你不奇怪？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那个声音抬高了音量。
“大火的内部啊，怎么了？”李启有些好奇了，这个声音是什么东西啊？
却没想到，这句话说完，那个声音直接沉默了。
然后，李启感觉周围四周包裹他的光芒，开始褪去了。
原本温暖的黄光消散，李启得以平稳的漂浮在一片虚无空荡的空间之中，四周依然有光芒，但不再包裹住眼睛，以至于可以分清楚四周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不过，实际上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然后，一个澹白色的光球浮现在李启的面前，先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自己进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先不谈那个。”李启摆了摆手：“先互相自我介绍一遍吧，免得大家牛头不对马嘴，在下李启，来自巫神山，敢问兄台？”
“我叫心珞，嗯……来自大火，还没出去过。”那个光球如此说道。
“嗯……你是，神？”李启看着那个小小的圆球，如此问道。
真的很像是神，对方没有躯壳，是一个纯粹的能量体，其中充斥着无穷的‘气’。
但是，没有品级，如果非要说品级的话，那就是不入品。
可不入品归不入品，对方体内的气，纯净而庞大，而且极易消化，品质又高，简直就像是一枚超级丹药，若是有个六品武者把这个球吃了，内气估计能翻好几倍。
这种特征，有点像是最近他从星官口中学到的另外一脉神祇。
独立于星官之外的另一种‘神’，紫薇天庭一脉的正神。
“是啊，我是神，不过暂时还没出生，等我出生了，那我就是神了！”心珞如此说道，兴冲冲的围着李启转圈：“所以你呢？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有时候也有外来者，不过都是些得到了奇遇的，你好像不是奇遇，而是自己进来的？”
“我有一段法诀，能够进入其中，对了……大火内部，只有你一个吗？”李启问道。
“当然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在这里面，等等，你问这个做什么？”心珞突然警惕起来。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你看起来不像是星官，而且……我说实话，你有点像是一团，武道内气。”李启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心珞。
“啊，什么是武道？”心珞的警惕又放下了，注意力很快被李启提到的名词给吸引了过去。
像是个小孩一样。
加上她说自己还没出生，那大概率是一个正在孕育阶段的神祇。
那么，李启就可以判断对方绝对不是星官一脉的神。
星官一脉，其本身是世界的天道，是世界乃至世界群的天道觉醒了灵智而成的，身躯庞大无比，在孕育阶段也不会是这个形态。
那既然是神，又不是星官，自然就是紫微天庭一脉的神。
李启不知道紫微天庭一脉的神祇实际上长什么样子，他只知道天庭的至高存在被称为昊天上帝，
可是……紫微天庭一脉的神……为什么会长得和一团武道内气一样？
李启刚想多问两句，心珞却突然惊呼一声，然后休的一下消失了，好像是跑远了。
李启极目远眺，想要找到对方，但还没来得及定睛寻找，就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庞然的，堪称恐怖的伟力降临！
李启不知道那来自何处，但他知道这是另一位神。
同时，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武道内气对于世间诸多气的吞噬，就是模拟紫微天庭一脉的神的‘呼吸’。
第五百七十八章 混沌神祇
太始混元之气，为万化之所本。
天地初开，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
混元开辟之后，便有天回地旋，历象运行，暑来寒往，二分同道。
那庞大的威压降落，李启感受到了……纯粹的混沌，就好像是万事万物都被压缩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团剧烈的，狂暴的混沌！
所有的气，都来自于此。
所有的物质，都由此处诞生。
虚明无物本空空，深源自出先天后，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是最初的气，最早的气，一切气的始祖。
就好像……那个名叫心珞的小小神祇一样，如此高的纯度，但这个不止是纯度高，而且连量也大到恐怖的地步！对方身上的法力似乎能够轻易扯碎无数个世界群！
李启都不敢想这么多武道内气是怎么来的。
到底吃了多少世界？
如果以亿来作为单位计算，够吗？
恐怕不够。
至少是以百亿为单位的世界，被全部吞吃，消化，才能凝聚出如此之多的武道内气！
李启心中震撼无比，同时随着对方的降临，他开始感受到自己的人身小天地栗栗烈烈，天关震撼，地轴摇动，体内元气之祖宗，天地之根本，都似乎要被分解成武道内气。
等等，就在这个时候——
李启脑子里突然联想到了神易军。
神易军，作为一位天庭正神的后嗣，为什么会修行武道呢？而且看起来武道天分还极高。
为什么紫微天庭一脉的神祇，会是一团武道内气的形态？
而且，自己来到大火内部的法诀，是神易军给他的，也就是这玩意儿最开始应该是给神易军用的，所以才会有武道内气的性质？
但是，这……真的是武道内气吗？
李启心中升起怀疑。
作为一名巫觋，李启自己是会制造武道内气的，在他学会‘流转’之法后，他就可以人为的制造武道内气了，曾经他也用过这招，在和魔王子的争斗中取得过优势。（详情见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管从什么方面看，这都是武道内气，那种浓烈，暴乱，就好像所有的气被强行挤压在一起，失去了原有的性质，统统变成了完全一致的岩浆一样。
但是……
李启总觉得，武道内气，比眼前降临的庞然大物，差了那么点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李启想不明白，于是他准备开口询问。
就在他想要开口的瞬间——
天空降临的庞大存在，突然泄露了一丝气意，对李启发起了攻击。
突如其来的攻击，李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巫觋的战斗才情和本能在此刻彰显无疑，他被一团疑似武道内气的东西直接打了个正着！
轰隆一声！
李启整个人直接碎掉了！
他的左手齐根断掉，另外一只手只剩下三根手指，腹部一个巨大的空洞，大半内脏全部消失无踪，能看到还剩半截的肺正在抽搐着，而隐约之间可以瞧见里面的心脏！
透过胸口那个洞，可以看见他甚至连脊椎都断了，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但就算还有知觉也没用了，因为两条腿的膝盖和胫骨都血肉模糊，怎么看也不可能继续行动。
如此恶劣的伤势，不管怎么想下一秒也该断气了。
不过，好在李启是六品，这些伤势对他来说暂时还不够秒杀。
几乎是下一个刹那，他的神魂脱体而出，直接携带着内天地，抛弃了物质上的肉身。
紧接着，在神魂的控制下，内天地中的物质爆涌而出，迅速构建了一个崭新的身体。
这不是没有代价的。
肉身和内天地本身就有着极强的关联，先前的攻击不仅仅伤害的是肉体，连带着李启的内天地一样遭到了巨创！
他完全是依靠一口气强行吊命，并且那些武道内气还在不断的吞噬他的内天地。
在他的内天地之中，就好像蜂群一样，这些武道内气正在碾碎他的五岳四渎，将身中神全部吞吃……
怎么形容呢？
纳米机器人暴走，大概就是这个场景。
整个内天地，被不断的吞噬，不断的化作对方的力量，吞噬，然后分裂增殖，接着继续吞噬，无限循环。
即使他重新构造了一个躯壳，但在这样的吞噬下，他也仍然在受到持续的伤害，大概只要十秒钟就能杀死他。
李启连忙吞了一颗丹药，补充各种所需要的气，用来恢复伤势。
但是，这只是为他延长了几秒钟的生命而已，因为这种吞噬似乎永无止境，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一直持续。
如果对方在这个时候补刀，李启会马上死无葬身。
但是，对方只是出了一次手，并没有追击。
所以，李启抓住了这几秒钟的时机，他运用流转之法，自行凝聚武道内气，然后与之融合，最终将这些武道内气稀释，然后裹挟着这些外来的武道内气，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终于通过将其汇聚到指尖，将其全部排出！
排出去的那一瞬间，李启的指尖直接炸裂，空中传来激越清扬的脆响，空气震荡，隐约可以看到雪亮的气浪嗤的一声切开眼前的虚空，在上面的混沌犁出一条数千里长的天堑！
不过，说是天堑，那也是对李启自己而言。
数千里，在对方的身躯上，连汗毛都不如。
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对方，至少四品！
一位四品真神！神道正统，看起来还是紫微天庭一脉的。
李启吐出一口浊气，他的伤势依然很严重，但好在对方没有补刀。
用尽全力化解了对方随手一下，李启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拿出去吹嘘了，起码九成九的六品是做不到的。
然而，李启还没来得及庆幸，也没有和对方交流的时间，下一个刹那，又是一道武道内气降临。
光屑如雨纷纷飞出，有如末日降临。
其中异象纷纷，先是生命，大海，大陆，最终竟然是一整个世界苍茫，浩瀚无比。
但下一个刹那，这些事物完全紊乱，混杂在一起，一片混沌涌出，砸了下来。
这一次，李启已经有了充足的反应！
他的法相展开，撑起一座座佛门诸天！
却见佛门诸天一重又一重的铺开，于上虚空中成大光明云网台，流出八万四千种光明，作五百亿杂莲华色，映琉璃地，如亿千日，楼阁无数，百宝合成，于台两边，各有百万华幢，无量乐器，以为庄严，不可具见。
李启以白辰狐王菩萨所驾驭的灵慧之光，以佛门诸天彰显自身法性，显现“四大皆空”，以四大凌驾于混沌之上，想要以本质上的碾压，将这一方混沌给排开！
哪怕是混沌，也要遵循世界之理，只要存在形体之物，就无法脱离‘地火风水’这‘四大’的拘束！
有依于地水火风而生住者，或有依空，及诸卉木，而生住者，种种生类，种种色身，种种形状，种种相貌，种种寿量，种种族类，种种名号，种种心性，种种知见，种种欲乐，皆得销除！
这一次，再度将压下来的混沌排开。
但李启甚至连吸气的时间都没有，转瞬之间，上面又是第三击！
但这一次，不再是普通的混沌武道内气。
而是……有序的混沌。
是的，虽然很古怪，但事实就是这样。
有序，甚至……还能够变化出更多的形态
这些‘有序’的混沌，充满了远古苍茫的气意，其中吞吐大荒，有耀光爆发，无数灰雾飘散在空间，紧接着，灰雾汇聚。
互相攻伐，互相吞噬，掀起滚滚的地水风火，如同世界毁灭一般，地水风火也在崩塌之中，化作混沌，化作虚无。
在那些混沌之中，李启甚至隐隐约约听见了声音。
“咚咚。”就像是一面大鼓，被人提着重锤使劲儿敲响般的巨大声音。
“咚咚。”鼓声愈发沉重，愈发高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继而频率急速提升！甚至发出响雷一般的声音！
那是——心跳！
地面之上，突然涌出一股威压，就像是一头猛兽被放了出来，地面之上甚至能感觉到其中涌出的力量！
气浪如水银般下坠，接触到的东西无不膨胀变形，随后冒出白烟，然后在原地留下一堆黑黑的碳状物体，李启法相所支撑出来的一切异象，一切诸天，统统被掀翻，地面下沉，一道深刻的划痕从爆炸之地诞生，就像一道无底深渊。
这些混沌之中，不断有新的物质和能量不断诞生，令周围的一切都舞动和波动着，诞生的能量立刻像饱涨的成熟果实一般膨胀到最圆满的状态，然后破灭，重归于周围的混沌。
然后，又诞生出新的。
周而复始，犹如生命。
在这样的蓬勃爆发的生命循环之中，诸天也无法承载，佛门诸天，所谓的‘四大’，也被混沌压垮。
李启在这样的波动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最初他在外面的‘大火’处所感受到的那种生机与活力。
只是，这种生机对他充满了恶意。
李启施展所有手段，一波又一波的抵抗着不断落下的混沌。
巫，人，佛，理，道，乃至于各种各样的偏门手段他也全部使了出来，整整击退了十次攻击，已经穷尽了他的所有智慧！
但是，说起来十次很多，其实加起来，整个战斗还不到两分钟。
又是一次攻击，这一次，李启彻底失守，全身所有大穴纷纷炸裂，浑身鲜血淋漓，气血迅速流失。
这下他真的慌了。
这玩意儿，不会真的是想弄死他吧！？
原本，李启以为这本来是考验之类的东西，所以尽力对抗。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对方却依然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自己有可能真的死在这里。
“他奶奶的……”李启骂了一句。
就算是死，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起码要保住真灵，这样还能投胎！
这么想着，李启直接放开人身小天地的限制，不再顾及体内的道争，同时全力全开！！
与此同时，他解开了真知道韵的封印。
他其实不想的，毕竟他是想领悟了‘真正的勇气’之后，再去解封。
但是现在，人都快死了，还顾及个屁！
久违的真知道韵展开，席卷周围。
在这一刹那，李启突然愣住了。
他感觉到，时间……好像静止了。
真知道韵清晰的将四周的一切信息全部灌入他的大脑，空旷已久的脑子顿时感觉到了久违的充实感，无数的信息开始被本能般的分门别类。
首先处理的，就是上方的攻击。
李启能够察觉，那些混沌一样的‘武道内气’。
原来，那不是武道内气，那是无数小晶体，汇聚在一起，然后，凝聚成一团类似雾一样的东西，像是下冰雹一样的往下落。
在这混沌之气经过的地方，所有东西都会被吞噬，变成真空。
那是真正的真空，不止是没有空气那么简单，而是所有的气，所有的物质荡然无存，全部被吃的一干二净。
之后，其他地方的气纷纷朝着这片地方涌过来填补真空，但是在进来的一瞬间就和之前的那些一样直接被吞吃进去，变成小晶体的一部分。
这样的空腔越来越大，以至于空气涌进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快速流动的气在四周万里范围内发出风的悲鸣，呼啸的狂风开始形成涡流，甚至连天空都好像要被强行扯下来一般。
李启似乎有些呆住了。
如此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似乎是让他大脑死机了，以至于停在了原地。
但……其实不是的。
李启只是发现了‘混沌’的秘密，久违的真知道韵提供了无数的信息，而此刻，他在巫神山沉淀了几十年学识，和无数的数据叠加起来，形成了质变。
李启这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信息，其实不是无用的，反而都能凸显出不同的情况。
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想。
星官一脉的神是世界。
那天庭一脉，则是‘最初’。
有没有可能，武道，就是对‘最初’的模仿？
武道内气，本质上就是太始混元之气的劣化版？
第五百七十九章 神道的根底
何为最初？
先天之物，就是最初。
星官一脉，是‘天’，是天道本身觉醒灵智所成。
那么作为另一脉的天庭一脉，则是‘先天’，那是比天道更加古老的存在。
宇宙最早出现的物质，或者可以说，宇宙的长子，一切物质的本源，所有的气都来自于他们的自我分化。
这就是天庭一脉的神。
天庭一脉的神，是最初的混沌之气成道，他们是‘最初’。
最初的太阳，最初的月亮，最初的山川，最初的河流，最初的光，最初的闪电——以至于是‘最初的气’。
所以，那些太古时期的武道，就是生命模拟这些天生强大的神祇而做出的成果，所以武道内气呈现出混沌的姿态，那是因为……神，本身就来自于混沌。
而李启，也恍然想起了当初刚刚晋升七品，领悟“无中生有”的时候，所接触到的那一缕，莫名其妙的气。（详情见第二百九十六章，第二百九十八章）
那一缕不知为何的气，李启当时不认识，只是知道，他由虚化实，无中生有，都是从这一缕气开始的。
当时不知道，所以只是轻轻略过，但现在亲眼看见了真正的‘神’，李启知道了答案。
太始混沌之气，所有气的‘最初’。
一切的气，都是太始混沌之气‘衰变’而来的，就好像所有的原子都是氢原子聚变而来的一样。
氢原子，是元素之母，那眼前的太始混沌之气，就是气之母。
但是，二者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氢原子是最简单的原子，一切的复杂都是由简单堆叠而成的。
但太始混沌之气，是最复杂的气，是它维持不了自己的复杂，最终逐渐‘分化，衰变’出了其他的气。
但是，一旦条件合适，所有的气都可以通过增加自己的复杂和混乱程度，最终抵达太始混沌之气的程度。
李启觉得，可以称之为‘复归太始’。
于是，面对着降落下来的混沌，李启开始动弹。
真知道韵已经将混沌的真相解析的一干二净，结合自己的学识，外加上最初他领悟的‘流转’之法。
流转之法已经可以制造武道内气，只是……还不够。
如今他看见了，比武道内气的本质更加崇高的气，流转之法，也需要进化了。
李启闭上眼睛，封闭五感，用真知道韵代替自己的全部感官。
久违的感觉，那种四面八方所有事物尽在掌握的感觉。
真好。
就在落下来的这两个瞬间，李启的气，开始流转。
太始者，形之始也，有物之始，自微至著，变化自相因袭，阴阳既判，品物流形，则方圆刚柔静躁各有其性。
那么，只要让自己的人身小天地往上继续推——
天地未分，混沌无根，览乎忽漠之初，虑周旋於无外，志浩荡而遂舒，虚廓无形，神物未生。
李启的人身小天地，包括其中的广阳也好，五岳四渎也好，日月双辰也好，佛门诸天也好，乃至于李启内天地那些所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全数主动坍缩。
但这样的坍缩并不是暴力所致，而是……同化。
李启隐隐之间之间，已观混合之未别，窥清浊之未分。
李启的内天地，其中星辰逆行，阴阳舛错，构掩乾坤，橐籥元气尽数溃散。
最终，化作一团溟涬濛鸿，幽幽冥冥，茫茫昧昧的混沌之气。
李启在此刻，突然得到了某种明悟。
那是他之前知识的积累，他阅读了上百万本上古典籍，各种优秀书籍的知识，在某一个事实的提醒之下，开始升华。
这些知识不再只是知识，而是开始与李启融合。
就好像……混沌一样。
所有的东西，都来源于混沌。
无中生有的本质，就是凭空产生的混沌。
这不能解释无中生有，因为混沌本身无法被解释，但却让李启往上推了一步，解释了‘气’的来源，毕竟之前他连‘气’都不能解释。
如此一来，李启的内天地，不再那么‘刻板’。
为何刻板？因为每一缕气，都应该有自己的位置，李启精心排布了这些位置，来契合自己的道，来完美发挥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不需要了。
只需要契合‘混沌’本身，那么，内天地就会自行演化，根据凭空出现的气，进而开始以一种更加‘自然’，更加‘随性’的方式来契合。
匠气消失，灵气增加，他的内天地，更加‘浑然天成’。
毕竟，他亲眼目睹了真正的‘天成者’。
世界上，没有比一位真神更加‘天成’的了，真神本身就是‘最初’的存在，神就是完全的‘天成’，这也是巫道和神道关系很好的原因。
只是，神还不是巫道追求的‘自然’本身，所以巫道虽然和神道关系走的很近，但始终有着一丝丝隔阂。
李启的修为，再次突破，他感觉到了……
仅仅解封了真知几秒钟而已，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五品的壁障。
当他能够‘无中生有’出真正的混沌之气，他的人身小天地，就会真正化为实质。
因为，混沌之气衍生出来的气，就是真实的，他可以用这些气重新组建内天地，最终让内天地变成真实的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那位神祇的攻击，也开始降落，落到了李启的身上。
只是，出乎李启意料的是——
那道攻击在触碰到李启的时候，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开始伤害李启，而是和李启融为一体。
在这融为一体的瞬间，李启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霎时间，许许多多的信息朝他涌来。
融入混沌之中，李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始接受这些信息。
接受之后，他恍然大悟。
这些混沌之气，并不是攻击，虽然确实给李启打了个半死就是了。
这些混沌之气，是‘沟通’，是‘邀请’，是在传达信息。
只是李启太弱了，对方只是对他‘哈口气’，他都受不了。
当然，如果这一口气把李启哈死了……
那也就哈死了。
神祇不会在乎这些的，连沟通都做不到，那死不死的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李启现在有身体，那肯定是会起一身冷汗的。
可惜，他现在没有躯体，准确的说……他现在整个人，包括内天地，肉身甚至是神魂，全部都转化为了混沌之气。
但很奇妙的是，这种情况下，他依然保持了自己的主体性，没有真正融入对方。
而这，似乎也是对方想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心思都会坦诚无疑，两个人的思考将会完全同步，所有的心思都会暴露给对方。
意识到这点之后，李启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思绪有波动，对方的思考机关就好像一潭死水，反而是自己的脑子里，无数的信息正涌动而出。
就在他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对方突然出现了思绪。
“凡人果然活跃啊，你们一秒钟的思绪，足够我们想很久了。”他说出这句话。
李启感受到了这句话，然后他开始思考，心湖中泛起许多的涟漪。
正常来说，凡人们说出一句话，背后其实都会经过非常非常多的心理活动，最终这些心理活动开始收束，最后才得到那句话，而且说完之后还会开始反思这句话说的对不对，导致全程的信息都很剧烈。
但这些神祇不一样，他们似乎没有‘思考’这个过程，说话就是说话，说的是什么，那想的就是什么。
没有任何的言外之意，也没有暗指，言语即是思想，思想即是言语，他们没有‘心里话’，所有的心里话都会说出来。
这是‘混沌’的特质吗？
应该是，因为……李启发现，自己现在这个混沌姿态，所有的思考内容都呈现在对方的面前，他其实也做到了‘言语即是思想，思想即是言语’，只是他的话稍稍有点多而已。
李启的思绪太多太杂，看起来就像是他一直在絮絮叨叨。
而对方则安静而沉默，这让对方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毕竟，对方只要说一句话，李启这边能蹦出七八篇题材不一样的小作文，这直接让双方根本无法交流。
所以，在这两句话之后，李启开始收束自己的思想，控制自己不要再继续在脑子里写分析论文判断应该怎么做了。
这并不简单。
收束杂念，保持心思清明，是修行者都会做的事情，但一边维持着正常的思考，与其他人交流，还要同时保证没有任何的‘心里话’，这就有点难度了。
好在，也只是有点难度，虽然不习惯，但李启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杂乱的思绪，进入到了一种闭关修行的状态。
疯狂往外飙的小作文总算是止住了，只是李启暂时还无法在这个状态精准的说出自己想要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沉默。
但这时候，那一片混沌，又说话了：“已经控制住思想了吗？恩……你们每个人都学的很快，凡人易逝，你们总是脆弱且变化多端，不过，这也很有趣就是了。”
李启暂时没有回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才彻底习惯这种缓慢且沉静的思绪，然后回答道：“这感觉……很奇妙，不过，那些再说吧，见过大神，敢问大神尊号？”
“吾名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吾乃火官，即可。”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他自称‘火官’。
李启深吸一口气，得亏没身体，不然他肯定要跌个大跟头！
火官！
上古者，五行皆有官，是以五行之长，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系列的官职，火官之中排名第一的，便是‘火正’。
火正这个或许很多人不熟悉，但提及他的名字，但凡有星象的世界，都会很熟悉。
他叫做：祝融。
祝融乃古火官之长，他的麾下便是其他普通的火官，这些火官，就是‘五行之长’，是一切五行之力的‘最初’。
五行！这有多强，恐怕想都不用多想！
上古巫道和人道，都曾经说过：“五行之官，后世皆依其行乎？此皆贤哲有以知之。”
后世皆依其行，这是多高的评价啊？！
哪怕对方不是祝融本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火官，也远远不是李启所能企及的，就算是祝凤丹在他面前也高不了几个辈分。
更别说，‘祝融’的姓氏了。
没错，祝融，他姓‘祝’啊。
这可是祝人一脉最先联系上的神祇，上古巫道，本身就起源于对神道的沟通，而祝融便是最先回应巫道先祖的大神。
而祝凤丹，搞不好其实能和别人扯上关系的。
这种时候，本来李启的脑内活动已经开始写十篇小作文了，好在他已经开始控制自己的杂乱思绪，所以倒也没有太离谱，因此只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便拱手说道：“原来是火正一脉的大神，那和小子倒是真有渊源了。”
“确实是有渊源，不过……在我看来，你们巫觋都差不多，祝人一脉稍好而已。”那位火官如此说道。
李启没管对方的冷漠，而是说道：“多谢大神提点，李启受益匪浅。”
火官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受益……什么受益？噢，你们的修行是吧，你们凡人确实是需要的啊，那我就收下这句感谢吧，对了，你为何来到此处，还擅自与未出世的神祇沟通，你不知道这是禁忌吗？”
“禁忌？抱歉，小子确实不知。”李启马上回答。
在混沌交融的情况下，撒谎是没有意义的，你的所有思绪都会完全暴露给对方，所以李启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那位火官的火气消了一些。
“未出世的神祇是极为脆弱的，并且还是很有效的补品，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火官如此说道。
李启愕然，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啥。
确实啊，刚刚名为心珞的那颗圆球，看起来有点美味啊，如此纯净的混沌之气，如果吃下去的话……
不能，不能想这个，吃人是武者才会做的事情。
第五百八十章 与神交流
没出世的神祇，那就是最纯粹的‘先天之气’。
这种玩意儿，那肯定是超级大补。
同时，李启也更加深入的认识到了，神道的存在。
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的思想，和以往李启了解到的道统完全不一样，李启以前接触到的所有道统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事风格以及在道的指引下进行的一系列价值观和世界观的转变。
但神道完全没有这些。
李启的思绪翻动，同时，对方也终于开始了不断的翻腾。
这种时候，就不再是对话，而是连信息和情报都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互相传输，其中甚至夹杂了双方的记忆。
完全的坦诚带来的是极高的沟通效率！
以前，李启推测一个道统的思想和各种实行方式，主要是通过不断的观察，不断的思考以及推演对方的社会形态，结合自己的学识得出一个可能的结论。
但在神道这里，不需要这些，透过这种完全没有秘密和隐私的交流方式，李启很轻松的了解了一个神道之中的火官眼中的神道。
甚至可以说直接获得了对方的记忆！
因此，李启得以了解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神为什么是神？
答案是，天生是神的，那就是神。
天生不是，那就永远不可能是。
甚至，那些随处可见的‘蛮兽’，大道显化出来的各种没有灵智的奇异生命，其实也算是‘神’的一种，只不过比较低等而已。
所以，神道本身其实是‘无道’的。
神道，是人道最鄙夷的‘无道之世’，这也是人神分界的原因之一。
而且，神道也不可能发展出自己的道，因为对神道来说，他们的数量太少了，而且他们每一个神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独一无二，或许星官们可以算一个特殊的物种，其中个性是可以自己发展的，但对于天庭一脉的‘最初之神’而言，他们的性质和职务根本就是出生就决定了。
出生的那一瞬间，他是什么神，掌握什么权柄，握着怎样的大道，就已经固定了，等于说，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拥有了不可变动的‘道基’。
剩下的只有继续往前走而已，但道基永远不会变。
出身是水神，那永远都是水神，因为这是你存在的根本，这些‘最初之神’，其本身就是天地伟力的化身，他们就是宇宙之中各种自然现象的人格化身。
无道的神道，其存在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举个例子，巫道为什么存在？
因为有一群巫觋，他们有自己的目标要去贯彻，而一个道统的存在有助于实现这个目标，于是巫道便诞生了。
人道也是同理。
那么，神为什么而存在？
答案是，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神就是存在，他们的存在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意义，他们是最初的意识，是先于一切道统而出现的意识体。
他们自然而然，天生就是这个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一个所谓的‘神道’存在，后来的神道，其实只是神祇们为了生存而抱团的组织，但是发展过程中顺便吸纳了一些渴望成为神灵的凡人而已。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种事情，让李启禁不住的惶恐起来，李启甚至有些呆滞了。
如此强大的组织，竟然什么没有自己的‘道’，这完全颠覆了李启的常识。
李启一直坚定的认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必须拥有‘道’，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活，有自己的指引。
尤其是组织，一个组织，怎么能没有纲领，没有目标呢？
可是，神道就是没有，所谓的星官，天庭，甚至是抄袭的人道架构，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好用，那就拿过来了。
可是，明明他们直接照搬了人道，他们却完全不接纳人道的思想，也不受其影响。
简直是……
荒谬。
除了荒谬之外，李启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要知道，李启一直是坚定的相信‘只有认同，才能使用’这个法则的。
实际上这个法则也是绝对有用的，你看魔道手段变化莫测，无法形容，但如果你不相信魔道，那这种纯粹唯心的术法是无法生效的。
其他的自然也是如此，最诡异的就是妖，妖的化形至今为止都是个谜，根本无法解释这种从身心到内天地的完全转变是如何发生的。
要知道，李启自己对这种道途之间的冲突深有感触，他自己也是受益者和受害者，各种道途之间，对世界的认知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世界的认知不一样，这可不是什么嘻嘻哈哈的事情，举个例子——
先前李启接触过的附草依界，附草依界的生命，他们对‘世界’的认知是，世界没有壁障可言。
实际上，他们真的可以直接穿过世界壁障，在他们眼中，世界和李启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这种世界观的差异而导致的现实差异……甚至可以说是魔道的存在根基。
魔道的极致唯我论，也建立在这种诡异的状态之下。
但你又不能说‘想什么’就是什么，因为客观现实是存在的，只是……客观现实和主观现实交织在一起，使得一切都那么变幻莫测。
但是，这也是李启惶恐的原因。
在‘无道’的情况下，神道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神道是如何存在的，难道这种掺杂了主观的客观现实，其实并不客观？
李启的心思沸腾，又是一篇一篇的小作文往外面飚。
只是，这时候，那位火官说话了。
“冷静一些，凡人。”他如此说道。
李启也开始强行控制自己的思想，因为他感觉到，这位神祇似乎是想要给他解惑。
然后，却听见这个火官对李启说话了，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存在本身，需要理由吗？”
这个问题，让李启的思维一下停滞了，往外飙的小作文也直接卡壳。
对啊，存在本身，需要理由吗？
显然是不需要的，存在就是存在。
“我们不是为了‘道’而存在，我们的存在，就是‘道’，你们凡人最开始追寻的‘道’，其实就是我们。”火官如此说道。
他们是最初，是一切物质和气的源头。
凡人逐道，其实就是想要追逐作为自然现象的他们。
神这个字，是由‘示申’组成的。
示为祭坛之意，申是雷电之意。
其实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最初，发明文字的时候，之所以把他们叫做‘神’，就是因为意识到了他们那来自然现象中的伟力。
起码在天下，天下的人族，一开始就是以神为最高指引的，巫，在最开始，本身就是人和神之间的沟通者，一直到后来才逐渐发展到沟通万物，乃至于成为万事万物的平衡者这个角色的。
李启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依然事无巨细的将这些想法全部发送了出去，这样的状态下，他没有秘密。
而那位神祇则在此刻突然插话。
他对李启说道：“神，确实是最初，不过……最初是一，但你们追求的是零。”
这话，再度让李启如遭雷击。
这个神祇，说话虽然简短，但总能一语直接切入重点，每每都能恰好戳到最能引发李启思考的地方。
李启突然意识到——
对方是在讲道。
一场独属于自己的讲道。
为什么？因为自己的那些法诀？
但他这两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来，随即就又被其他喷发而出的思绪所笼罩。
因为，最初是一，但你们追求的是零，这句话实在是太有效了。
神是一切的最初，最初之物，最初之气，而最初的数字是‘一’。
但是，之所以有‘一’，是因为有‘零’。
‘零’才是终极，不管是正数还是负数，不管数轴上如何绘画函数，分化象限，零始终是零，是一切数字发展的根基，求的不是一，而是零。
所以，神道可以没有目标，甚至可以没有自己的道，因为他们不需要。
神是……自然现象。
所以，自己的身中神，为何叫做这个名字？身中神……
许许多多的思虑笼罩着李启。
于是，他果断的结束了自己的混沌形态。
这混沌形态，本身就是他利用进化之后的‘流转’之法把自己所有的气极度复杂化之后形成的，如今只要把所有的气复归原状，他就会脱离这种形态。
李启的身躯重新恢复，整个人落了下去，回到了先前那片广袤无垠的空间之中。
然后，他开始沉思。
混沌状态，必须控制思绪，所以他不能好好思考。
如今已经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了，他可以好好琢磨一下，巫道和神道的关系，以及……‘身中神’的来源。
为什么叫身中神？
以及……巫神山的名字，其中的由来。
还有就是，‘神’这种自然现象，和巫道所追求的自然，那种零和一的区别。
而上面的混沌，那位‘火官’就这么静静的漂浮在那里，就好像一片云一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李启这一思考，就是接近十五年。
这是一次……顿悟，只是时间特别长而已。
当然，悟的时间还是很快的，大部分时间其实是用来将这些领悟落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将内天地重构了一遍。
这一次的修行，其主要目的，是论证最初的目的，神道这一‘最初事物’为何而存在，以及，神道对巫道的启发作用。
最终，经过整整十五年的思考，李启得出了答案。
这个世界，是无意义的。
不是说真的毫无意义，而是说，事物的存在，乃至于道的存在，其本身并没有目的，他们仅仅只是存在而已，就好像‘神’一样。
神道，作为天下的‘最初之物’，甚至可能是整个宇宙，无穷世界的最初之物，他们是为了什么而生的呢？
答案就是，不为什么。
这也是神道至今的态度。
没有为什么，不需要为什么。
神道作为最初之物，他们不需要一个道统来指引自己去做什么，来为自己虚无的生命赋予意义，这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身中神，也完全没有必要。
李启的身中神有很多任务，镇压五岳四渎，维护身体运转，压制各种邪祟，这些本来就是身中神的‘意义’，是李启创造他们的原因，就是为了身中神各种各样的功能，以及战斗时候拿出来当召唤兽使，李启才会创造并维护身中神的存在。
但在这十五年里，李启将身中神全部摧毁，甚至将内天地都摧毁了。
全都不要了，这些带有明确目的，明确意义的事物，全部一点点的毁掉。
如果是一瞬间摧毁的话，那就是在自杀，肯定没活路。
不过，十五年的时间慢慢来，摧毁一点补上一点，那就是没事了，就好像人体自己一样，一个小孩子长成大人，几乎整个身体都换了一遍，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真知道韵的帮助，李启对自己的身体的掌握程度是非常高的，每一缕气都不会有半点错漏。
将整个身体和内天地摧毁重塑，然后用混沌之气替代。
紧接着，李启亲眼看见了神奇的一幕。
这些混沌之气，按照李启的‘道’，自然而然的开始了分化。
正如同——
宇宙初开之时，一片混沌，所有的混沌之气，按照着宇宙的大道，自然而然的分化成万般诸气一样。
是的，不需要人为去控制，不需要人去为‘气’找到方向，不需要用道心来规制气，强制气的运行，也不需要用‘功法’来为体内的气规定道路，如此来防止自爆。
这些行为，其实都是无意义的。
你只要心中有道，然后以混沌之气自然会分化成诸气，如此，一切圆融如意，毫无匠气，无须依靠功法来运转。
这让李启想到了四个字。
“道法自然”。
真的，他不由自主的就冒出来了这四个字。
但是，巫道所追求的自然，也就是宇宙的万有规律，或许就有着这样的性质吧。
有了混沌之气构筑的内天地，身中神也自然生出。
而且不是李启用神通制造的身中神，而是身体自己产生的。
如此一来，他感觉到了。
他摸到了五品的那层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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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张幽？张澜？
李启睁开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正在朝着‘神’的方向靠拢。
而且……人道的那部分道则，也消散了大概一成之多。
似乎没多少，但那可是李启吸取了三品大道中的一成！看比例好像不多，看总数可是相当厉害的。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以前李启的人身小天地，所有的气，都是李启‘仔细规划’的。
包括那部分人道道则，也是李启去规划的，这样才能做出稳固的小天地，不至于道争。
而如今，借由混沌之气，根据李启自身的‘道’，进而自我演化出来的内天地，人道的痕迹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一成。
同时，自我演化出来的身中神，虽然失去了一些调节的功能，譬如李启曾经主动安排他们梳理山水，维持体内安宁。
但这种自我演化出来的身中神并不会时时刻刻都去梳理山水，而是遵循着他们的本能，看见不顺畅的就去主动去条理，似乎这种事从李启强制安排的‘工作’，变成了这些身中神的‘爱好’。
这也是最神奇的一点。
身中神是没有意识的，以前甚至可以说只是李启造出来的机器，但现在这个没有意识的机器，却多出来了‘爱好’。
也就是说，无知无识，但却有灵，能够做出反应。
变成了类似于普通世界的天道，或者真正的‘神’的那种形态。
原来，这才是身中神这个名字的要义。
身中神，是真正的‘神’，而不是认为制造出来的拟神之像，以前李启的身中神，根本没有神味儿，是匠气十足的机械。
而如今重塑之后，这些身中神才真正的有了神的样子，效率也高了许多，整个内天地都灵动了起来。
以前，李启面前一直卡着一道难题，叫做化虚为实，李启思考了很久，都不知道如何将内天地化为真实世界，他觉得是自己的‘道’不够完善的原因，因为不够完善，所以不够接近真实世界，因此无法化虚为实。
为此，他不断的调试，不断的观察真实世界，用自己出众的脑力去强行模拟逼近真实世界的模样，用各种手段来完善，尽可能的模仿出真实的样子，一次来化虚为实。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手段其实都走错了路，方向完全错了。
不需要用脑力去迫近现实，因为你靠脑子推演，永远也无法推演出现实中的情况来，倒不如返回到‘最初’，然后让‘最初’自行演变，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最自然的，最和谐的状态。
如此一来，剩下的就不是迫近了，而是补充一个真实世界所需要的各种材料，一旦材料圆满，那么五品便是水到渠成。
当然，说起来简单，但也困难。
修行路上，最难的是‘悟’，毕竟这玩意儿做不了假，你领悟了就是领悟了，没领悟就是没领悟，谁也帮不了你，最多给你提点一下，还怕说多了给你引进歪路上去了。
第二难的，便是水磨工夫。
这个谁都可以做，谁都能做，理论上大家都可以靠自己的勤奋努力去完成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就好像李启眼下这个水磨工夫，化虚为实，真想做到的话，李启甚至无法去估算时间。
有可能比他修行到现在所花费的所有时间还要长的多。
但是……
总归是有个盼头，对李启的心志而言，只要有目标，有一条明确的路，那千难万难，也就不算难了。
摸到了五品的那一层纸，顺便缓解了一下体内的人道道韵，李启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十五年时间，不过一闭眼一睁眼而已。
他如今，越来越习惯于时间的流逝了，就好像小孩子觉得一个学期漫长的好像过不完，但老年人却只感觉人生只不过一眨眼就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时间的感知也就越来越麻木了。
睁眼之后，李启起身，摆出祭坛，奉上祭品，然后对着天空的混沌之气，以祭神的礼仪，对对方施行一场祭祀。
却见涓辰之气，层牖烟施，四周异象浮现，有天歌折飨，云舞罄仪。
然后，诸多法宝摆出，期间八音协奏，六佾分行，画梁云亘，雕俎星联，乐器周列，礼容备宣。
仪礼周备，祭祀开始。
天上的那一团混沌之气，静静的等待李启祭祀完毕。
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里。
李启也感觉到，自己身周的法诀突然消失，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斥力！
他没有抵抗，而是迅速的被这股斥力推了出去，离开了那个庞大虚无的空间，回到了无尽域外，站在了‘大火’的上面。
生机勃勃的大火，温暖而又明亮。
李启站在这上面，隐隐约约明白了那段法诀是什么东西，也明白了大火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火，日永星火，以正仲夏。
仲夏之气节，季孟亦可知。厥民因，鸟兽希革。因，谓老弱因就在田之丁壮以助农也。夏时鸟兽毛羽希少改易。
这些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了。
“出火”，就是大火出现的时机，就是烧荒的仪式，原始的生命们可以在这个时候放火烧荒，隆重祭祀，宣告新的一年的春耕生产开始了。
所以，大火是生机所在，是一切生命勃勃发展的彰显。
但这种‘时节’上的情况，只是因为大火本身生机的特性而已，其实它真正的用途……是神道的育儿场啊。
如此浓烈的生机，温和的光芒，都是为了那些尚未诞生的神祇所建，只是这种生机能够在世界内的星图中呈现本世界的生机，所以才会被划定为春耕的时节。
而神易军收获的那段法诀，恐怕就是他作为神祇后嗣的特权吧。
神易军，是一位正神的后嗣，不过就算是神的后嗣，也不可能是真的神，神只能是天生的。
但是，后嗣也能享受到，来到大火的机会。
所以那段法诀才会到神易军的手里，如果是神易军来的话，他应该也能得到一次被真神讲道的机会。
只是，他走的武道，所以用不着了。
而李启持有这道法诀过来，也和所有的幼年神祇一样，得到了一次真神的讲道，进而得以突破，并且了解了神道的一些事情。
不过，或许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所以在结束之后又被驱逐出去了。
嗯……好事吧。
而且，这还不止一个好消息，第二个好消息就是，神道估计会在这场冲突之中呈现绝对中立的态度，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毕竟，这里是神道的育儿场，他们不可能让这个地方的工作人员参战，那谁看孩子？要知道神祇们的幼儿状态可是十全大补丸。
就是有一点，让李启有些好奇。
就这么看来，星官一脉和天庭一脉，似乎……关系很是融洽，你看大火附近，明明孕育的是天庭一脉的幼儿，但不管是大火，还是周围的世界群，其实都是星官一脉的。
嗯……
那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和星官一脉关系良好，但同时和天庭一脉如同寇仇，星官们和天庭不是关系很好吗？
李启有些疑惑，不过他已经习惯疑惑了，倒也没那么焦虑。
总有机会知道的。
比起这些疑惑，现在他比较焦虑的事情，其实是真知，毕竟，他还解除了真知的封印，除非再找到魔王子，否则很难封印回去。
算了，再说吧，先离开大火，去心宿的其他世界群，把这些世界群凝聚起来。
想到这里，李启开始动身，返回灵绸界。
花费了大概四年时间，李启紧赶慢赶，可算回到了灵绸界。
此时，距离李启离开，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李启第一时间来到了商会所在，要求商会给自己提供这二十多年来的情报。
面对自己的幕后主使，商会反应非常迅速，很快就做出了回应。
于是，李启得以好好的坐在办公室，阅读送来的报告。
报告中以年表的形式写着这二十多年的大事记。
最终，内战还是被压制了，不过并非思潮冲突，而是附草依界最终出手，配合商会，以及灵绸界主的默许之下，强势镇压了人道的思潮。
因为没有人撑腰，这些思潮很快得以平息，最后被‘判决’。
是的，判决，这种人道思潮并不会被简单的摧毁，想要短时间内解决……那就只有解决人的问题了。
人解决了，问题也就解决了。
如果让李启来，肯定不会这么做，但为时已晚，已经镇压完毕了。
灵绸界自然不可能再投入人道，这附近的世界群也开始脱离灵绸界的殖民，法宝流水线这种毁灭性的机器只保留了些许，其他的都封存了起来。
然后，便是用巫器蚕来降低对世界的损耗，提高利润率。
虽然‘利润率’这三个字就已经很不巫道了，但没办法，灵绸界就是这样，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真正脱离商业。
李启也不强求，他自己都还夹杂着人道的道则呢，大家各有各路就好，只要别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站到自己的对立面，李启并不在意他们会采用什么手段。
二十几年的年表也不长，李启很快读完，然后看向了那边给自己送报告的小姑娘。
他认识这个小姑娘。
张幽，是李师薇的朋友。
“你叫，张幽是吧？”李启开口问道。
张幽听见这话，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这位商会的幕后黑手居然会认识自己，于是连连点头：“是……是我，公子。”
张幽看起来非常的紧张，眼前这位恐怖的存在，掌握着数以百万记的世界，甚至连眼下这个五品世界他都能握在手中把玩，她还真没想到对方居然记得住自己的名字。
不过……或许对这些大能者而言，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罢了。
而且，对方是‘公子’啊。
巫神山的威名，她这个出身天下的修行者，自然是听过很多的。
说实话，她对巫神山有多么强大并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毕竟太遥远了以至于根本难以产生概念，就好像普通人能意识到两万块钱很多，但很难意识到两百万亿到底是多少钱，根本无法生成对应的概念。
但她对商会却有着直观的认知，知道商会掌控了多少世界，所以对于这位商会之中的顶梁柱，以及他背后的巫神山，都有种敬畏之感。
“没必要太紧张，说起来，你我还有些渊源呢。”李启笑笑，放下年表，走了过去。
“渊源？”张幽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事？”
“有两重渊源，你的祖父，与我曾是旧识。”李启竖起一根手指，如此说道。
“我的祖父？公子认识我的祖父？”张幽讶然。
“张澜，是吧，昔日我在广阳，曾经结识过这位有豪侠之气的剑客，我原以为他突破七品不是难事，没想到最后还是倒在时间之下。”李启叹息了一口，如此说道。
说到这里，张幽却突然说道：“非是是时间，而是他擅于惹是生非，总是招惹强敌，身经百战却也暗伤无数，最后气血早早枯败而亡，算是……咎由自取。”
“嗯……也算是吧，你受了不少苦吧，跟着这样一个祖父，从小到大奔波无数，你有点怨气也是当然。”李启点了点头。
他当然是知道的。
张澜这般性情，独身一人称得上潇洒豪情，但若是有了妻女家人，那很容易给家人带来灾祸。
看张幽的样子，小时候没少吃苦，估计张澜自己给人出头，被仇家追杀的时候，不太能护住家人吧。
侠客气，是好是坏呢？
真不好说啊。
“算了，不谈你这些伤心事吧，说点你开心的，我们的第二重渊源，是李师薇。”李启如此说道。
李师薇？
这让张幽微微一愣神。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李启公子，和李师薇，是一个姓。
师薇她……是眼前这位公子的女儿？
（群炸了，新群815632723，请有序回归。）
第五百八十二章 域外再会
看着眼前的李启，张幽突然感觉心里……百味杂陈。
李师薇是她的好友，她也知道李师薇家里其实非常厉害，毕竟是能在九品时期就带着一堆法宝和符箓出门的，她还说过自己家里有六品洞天。
而她，从小颠沛流离，最终才靠自己，找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她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就是想让生活好一些。
所以，她不像李师薇那样可以为了道途轻易的就辞职追寻，她宁可一直在世界级巨船上蹉跎时光，只为了‘安稳’二字。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不安稳的祖父。
而现在，那个不安稳的祖父，居然认识眼前的巫神山公子，看样子，他们关系似乎很好。
父辈的关系很好，那……为什么后辈的差距这么大？
为什么是自己从小颠沛流离，李师薇养尊处优，最后还能亲眼看见李启出现在自己面前……
“之前我是不知道的，不过，在推演灵绸界事宜的时候，也就是大概二十年前，我才知道你的来历，所以你才会在二十年前来到灵绸界，以至于在此刻出现在这里。”李启如此说道。
“你的祖父……或许你不太喜欢他，不过，当初他确实是有侠客之风，有潇洒气意，若是运气好一些，突破七品不是难事，只是世事无常，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李启摇头，叹息着说道。
然后，他接着往下说：“不过，他是我的好友，他欠你们的，我虽然不能代他偿还，但也能——”
就在这个时候，张幽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张幽说道：“公子切莫如此……还请公子准许我，辞去职务……离开商会。”
李启闻言，微微皱眉，说道：“我没有给你额外的优待，也不曾特殊照顾过你，你如今的地位是你自己挣来的。”
“还望公子见谅。”张幽低头。
“也好。”李启没有强留：“那你正常去办手续吧，该有的都有。”
“多谢公子。”张幽行礼，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多做停留。
看着张幽的背影，李启感叹了一下。
人各有志啊，她估计不想和张澜扯上任何关系吧，如今自己因为张澜的关系提出‘补偿’，恐怕对她来说不像是补偿，更像是……羞辱？
李启不觉得，但她肯定是这么觉得的。
她甚至可以说是怨恨自己的祖父张澜，而自己是因为张澜的原因出手的……
对她来说，很难接受吧？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李启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决定，让李师薇自己头疼这事儿去吧，反正他并不会有什么芥蒂，如果对方愿意回来，他也很欢迎。
就这样吧，友谊这种事情，毕竟是李师薇自己要做的嘛。
不再去管年轻人的事情，李启开始坐下来，完成自己的工作。
接下来的工作，那就是尽可能的将周围的世界群都纳入一整个阵法之中，就是当初偷学的吞天妖主的那种阵法。
将附近所有的世界群都压服，让他们主动布置阵法，将这些阵法和当地的天道嵌合在一起，做成一个整体，这样一个阵地就做好了，能够提前布置阵地，在未来冲突发生的时候，就能够占据地利，取得一分优势。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很久，而且也不是李启自己能够完成的，所以他写了一封信，投递给了家里。
这边已经打下根基了，该让沈水碧过来了，一起熟悉一下战场，提前做好布置。
写完信，李启自己开始做准备。
然后，过了大概一个月时间。
李启此刻正在附草依界，这个世界算是相当争气的了，在一众内部勾心斗角各种明争暗斗的世界中简直是清流。
附草依界的一位本地六品对李启汇报道：“使者，这就是所有的世界了，已经全部整备完毕，人道到来之际，就可以全部启动，确保世界不会被其掠夺。”
“很好。”李启点头，然后看向对方。
对方，是一个简陋的，长着青苔，看起来有些腐朽的诡异木头架子，一块块的木头勉强搭成了一个人形，头颅是个长了蘑菇和青苔的木头方块。
这不是他的真身，而是他此刻的躯壳。
附草依界的生命都是神魂生物，他们天生就具备依附在别的事物上的能力，可以是附身死物，也可以是植物或者动物，甚至可以是具备意识的生命。
而且这并不是‘夺舍’，而是‘共生’，不会产生任何伤害，甚至还能极大的加强被附身者的修为和实力，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程度。
他们可以完全体会被依附者的心思，感情，所以附草依界的生物拥有着近乎绝对的‘同理心’。
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这导致了几乎一切矛盾都不会发生。
羊能够理解狼的饥肠辘辘，所以不会怨恨他之前吃掉了自己的家人。
狼明白了羊血肉撕裂的痛苦，所以不会再去捕食羊群。
借助这种力量，人们不再孤独，每个人的内心都被展露了出来，所有人都放下了之前的一切仇恨，因为他们理解了“敌人的苦衷”，理解了先前和自己厮杀的人的“想法”。
当你真的“理解”他人，而不是站在自我的角度曲解他人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你不会埋怨他们，因为大家都能互相“理解”，大家都有苦衷，都能商量。
这几乎能比得上神道的‘混沌’了，就好像李启和神祇进行的交谈一样。
在这种力量之下，附草依界哪怕是在原始时期也不曾有过任何内耗，而是所有人齐心协力，一起攻关难题，最终破开世界壁障。
这正是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见识到了道争。
原来，有些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是即使双方互相理解，甚至各自欣赏，惺惺相惜，却依然被迫要分出生死的矛盾。
李启刚准备布置下一份目标，但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个身影飘摇而至。
月辉洒下，水袖轻纱飘摇，沈水碧飘然落下。
兔子到了。
“见过真人。”附草依界的那位六品以天下的礼节行礼，然后很识趣的悄悄退走了。
沈水碧对他微微颌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启笑道：“嗯，那这事儿就暂时交由你处理。”
那位附草依界的人退去，四周便只剩下了李启和沈水碧。
如今老夫老妻了，虽然不致有七年之痒，但也没有了昔日那种乳燕投怀的激情，只是各自走近，自然挽手笑谈。
李启很放松的说道：“你可算来了，如今好几个昔日靠拢人道的世界，算是硬骨头，有那么四五个五品，联起手来，构成大阵，我不太想用重兵，毕竟伤亡可能不小。”
“所以你就叫我来了？我还以为你叫我是为了些别的事情呢。”沈水碧稍有不满，怎么搞的像是她来干活一样？
“当然不是，只是你来收拾比较简单一些，而且，这件事做完，这几个世界群的反抗力量就已经全数消散，剩下的事情只需阅览一二，都可以交给他们自己去做，届时我们就可以在这里静候开战，也算是一段好日子。”李启解释道。
听见他的语气，沈水碧有些讶异：“你好像坦然了许多？看起来都不焦虑了。”
“焦虑又有什么用？不如坦然面对，生死又如何？不违心中之道即可。”李启笑笑，经过了这几十年，他也不是全无进步。
起码在领悟了混沌之气的应用之后，他对于‘顺其自然’这四个字感触更深了。
兔子闻言，有些欣喜，踮起脚尖来，摸了摸李启的头，夸赞道：“你现在看起来就沉稳许多了，若是当初有这个心态，也不至于被大祝敲打。”
“若是当初就有这幅心态，那他就该敲打我的别的地方了。”李启哈哈笑道，趁着沈水碧踮起脚尖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住，揽住腰肢，纵身一跃。
沈水碧虽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对方抱着自己飞出了世界壁障，一路冲到了域外。
“在世界内，还是有许多人能有感知，虽然他们肯定不敢往这看，但终归别扭，还是来域外之中，方便。”李启抱着沈水碧，如此说道。
兔子闻言，也不说话，只是靠着他，感受着他的身体。
真的感受，她正在查探李启的身体。
自然圆融，身体内部似乎有一口混沌之井，在‘无中生有’出无数的混沌之气，然后这些混沌之气开始分化，衰变成其他类型的气。
然后，这些气自然而然的循着他内天地的‘道’，自我排布，自我组装，构成了一个完全和谐，没有匠气的内天地。
进步好大。
沈水碧以前也知道李启内天地的弊端，那就是依靠他自己强大的算力，硬生生去逼近‘完美’这个概念，充满匠气，但那时候她也不好说。
匠气这种东西，你意识不到的时候，可能有一天一朝顿悟，就没有了。
但你意识到了，想拼命祛除的时候，那恐怕就有得努力了，那种时候，‘知见障’就会显现，有可能把人逼疯的。
只是，李启果然还是李启啊，来域外这么点时间，居然就这样了。
嗯……回去可以和阳凝好好炫耀一下呀~。
两人在域外穿梭着，鬼车展开，遮蔽外界，总算是可以说说二十多年没有的闺中小话了。
其中话语自不多谈，鬼车也正在赶往李启的目的地。
也就是，还在负隅顽抗的那些个世界群。
此时此刻，对峙正在进行。
因为李启不希望造成太大的伤亡，所以并未发起战争，只是让好几个本地的五品围住了这些世界。
不过，也只是围住而已，对方也有几个五品正在守护这些世界，不肯加入李启的大型世界群阵法之中。
持有反对意见的，有三个五品，此时此刻，他们正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三个五品，本应是挥洒万界的伟大存在，但在天下九地的倾轧之下，也只能缩在一起，互相报团取暖。
“混账！如今这么被困在这里，不过是等死而已！不如直接冲出去，换他们几条命！”一位五品武者厉声喝道。
他在这片世界群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能者，名为宾狂，曾经师承唐国兵部的一位将军，但后来被逐出师门，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站在人道这边。
这时，一头古怪的巨兽说道：“换命？你冲出去，能换的了几条？怕是一条也换不了，白白死在那里吧？如今依托我的大阵尚且能威慑一二，真的冲出去，你能应对？”
这头古怪的巨兽，名叫影月冷齿，蛰伏于一处域外的世界死区之中，是那里的‘噩梦’。
世界死区，就是那些世界死亡后，世界壁垒自然破开，里面的物质逸散出去凝结成的一片死亡地带，其中还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大部分都是类似陨石带一样的地方，会有些修行者成群结队，去里面探险，寻找宝物，甚至可能找到世界之心这种东西，但也有可能遇到危险，算是典型的寻宝地。
影月冷齿就是一头蛰伏在世界死区之中的妖兽，常常捕杀探险者，他的传说在那些独立修行者里面传播的非常广。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头妖兽，却也坚定不移的站在了人道这边，甚至冒着被绞杀的风险也不肯离开。
“没必要争吵，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不如想办法应对一下巫神山来的五品，面对天下正统传承单兵突袭，你我如何应对？”这时候，另一个五品回答道。
这位叫做王武，倒是这里面唯一一位人道修士，是曾经去长安进学过的，修行的是人道百艺中的阴阳家。
三个五品，在这个世界群若是能联手，几乎可以说是横霸一方了，此刻却聚在这里，苟延残喘。
这时候，宾狂一捏拳头：“如何应对？任由他是什么正统，以一敌三，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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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通感
域外虚空之中，一片小型世界群内，这里有两个五品世界，也正是那负隅顽抗的三位五品，是李启统一附近世界群的最后阻碍。
五品大能，已经足够纵横寰宇，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有任何危险，能够肆无忌惮的在无穷世界内成为至高强者，随便找个世界进入其中，就能上演一场‘仙界大帝在都市’的戏码，但此刻却被困在这里，难以脱身。
这时，影月冷齿说道：“也是，我们三人也是有正统传承的，就算是太学博士来了也讨不了好，更遑论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学博士这个档次的人，我听闻那个巫道使者只有六品，能指挥那些普通的五品世界之主已经是极限了。”
“以一敌三，而且四周还有我布置的阵法，拖延个几百年，等到援军来时，咱们自然得救，还能立下大功，说不定能被赐予功法。”
王武点头：“对，没必要冲出去找死，死守即可，此处阵法固若金汤，我们还有三个人，等闲五品不可能突破。”
作为武者的宾狂则勐的一挥手，怒喝道：“憋屈！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说话之间，他挥出去一道气浪，在虚空中炸开一道绵延上百里的光焰。
王武摇头：“憋屈就憋屈，此时憋屈是为了之后的好处，开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我此刻坚守，便是忠臣，能在巫道疆域内扎下这枚钉子，大功一件，说不定能在兵部得到一两个差事，当不了大将，就是当个裨将也是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
其他一人一兽没有回话。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的，最开始还是王武提出来的。
此刻整个世界群在人道使者撤离之后，顿时望风披靡，一堆人争着去给巫道表忠心。
但这个时候，他们这几个人本来就和人道有一定的关系，尤其是宾狂，本来就是一位将军的弟子，只是因为太过跋扈所以被逐出师门了而已。
如果他们能够联起手来，守下一片阵地，待到唐国天兵降临，那肯定是有好处的，唐国一向赏罚分明，搞不好真能借此真正进入人道内部，就算不是核心，但能进入大道统，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
所以，在大家都在争相投效的时候，他们却趁着巫道没有反应的时间，用十几年布置好阵法，以此固守，牟取更大的利益。
这也算是……高瞻远瞩了吧，毕竟唐国是肯定会来的，这次投资如果成功，注定获得丰厚的回报。
“所以，我们三个必须提高警惕，防止被内部击破，抗住现在的压力，后面等着我们的可就是前途无量了。”王武鼓励道。
其他一人一兽点点头，也放下心中的怨怼，开始尽心维持阵法。
坚持个几百年而已，对五品而言不算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同时朝着外面看去。
有人来了，是对方要围剿了？
他们连忙端坐，四周的阵法骤然升起！
大千亿万符文升起，阎嵕浮雉，朊朊莽莽，无限的町疃中间，旗影云舒，好似长虹下指，隐隐有剑锋电转，疑火流运。
阵法扩张，须臾间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变万，都变成无穷，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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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外一边，经过了几个月的虚空赶路，李启和沉水碧也终于赶来了此处。
坐在车上，李启指着这边已经凝聚成阵法的世界群，说道：“玉儿，就是此处，三个五品聚在一起，趁着先前无人注意，先布置了阵法，若是强攻，恐怕损失惨重，不过如今你赶来，我们夫妇二人，能不能拿下他们三个？”
沉水碧打量了一下那边的阵法，举目眺望：“嗯……李启你只有六品，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我独自一人的话……以一敌三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周围还有阵法……胜算不太高啊。”
“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叫我派不上用场？没有把握，我岂会叫你来这里？”李启笑笑，然后将真知展开。
同时，他的体内，突然展开一道混沌之气，没有凝聚，而是弥散开来。
这是在模彷当初那位神祇的混沌云。
“敞开心房，模拟一下这个法门。”李启笑着说道，然后直接敞开了发掘的要义
“嗯哼……？”兔子伸手，也用类似的法门，制造出了一缕混沌之气。
然后，两缕气得以混合，突兀的，她感觉到了李启的思想。
将自身化为混沌，然后又将混沌之气混合在一起，就等于二人在一定程度上合二为一，思想得以短暂互通。
这也是神道法门，李启从火官的神道法门上面自学摸索的，据说这种法门常见于各种赞颂仪式之上，用来将所有膜拜的信徒的心灵凝聚为一体，让信仰更加虔诚。
“有些奇妙，这种感觉……这就是你平时眼里的世界？”沉水碧环顾四周，奇妙的同时，又有些头痛。
庞杂的信息。
无数的信息流，她甚至都分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不知道来自何处的的东西被这些信息链接，就好像……眼前有许许多多看不懂的符号闪烁，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除了那些字符和电路发出来的微光，一片漆黑，然而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有一种置身星空的错觉。
广袤无垠，微光闪闪，给人一种特殊的美感，但同时……头有点痛。
这些东西在不断对她传达什么，她可以花费一些脑力去解析这些信息背后代表了什么东西，可是……太多了。
太多了，数以亿万记的信息，每一项都代表了外界的一项事物。
这个信息是在标识某一粒灰尘移动的速度。
那个信息是在分析声音的波频。
又一个信息，原来是李启的目光，他眼睛的每一次移动，其中反射出来的光芒，借此甚至可以推测出李启目前看见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啊，是自己的脸。
侧过脸，再往旁边看，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家这一辆鬼车，但此刻，鬼车之上，散发出了上亿条信息，每个参数都清晰可辨，甚至卯榫的尺寸都有标注。
整个世界不再鲜明，所有的东西都似乎是信息组成的。
平时，沉水碧的习惯，先看见事物，然后根据这个事物对外界的影响，估算出这个事物的具体数据，多长，多重，强度多高之类的。
但此刻不一样了，在无尽的信息流中，她根本看不见任何一样具体的事物，但是，就算看不见，她依然知道这些事物的所有信息，包括他们内秉的本质属性，然后，她可以通过这些信息，在脑子里拼装，想象出那个事物是什么样子。
是的，只有想象。
她没有‘看见’任何事物，看见是需要眼睛的，如今她的眼睛已经被近乎无限的信息流覆盖，她看不见东西，但能够体会到四周事物的远近，大小，质量等等内秉属性，同时知道上面反射光的波长，声波的频率，进而推算出这一事物如果是‘正常人眼中’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李启，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他时时刻刻都面对着这种信息流，他的世界不是直观的，一切都是他依靠信息流‘想象’出来的。
“如果这就是你平时看见的，那我算是明白你的推演能力为何这么强了，还真是逼出来的啊……”沉水碧感叹道。
然后，她主动掐断了这种感官同步。
实在是不习惯，受不了，她的计算能力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强，在五品里也算强，可面对那样的信息流冲击，她也觉得头晕脑胀。
主要是，这些信息里面，九成九都是庞杂无用的，很伤神。
就好像人在打字的时候，只需要看屏幕上的字，有时候可能会看一眼键盘，其他的信息就没那么重要，但真知道韵会不断的把电脑机箱里灰尘的大小粗细，风扇的转速和温度，甚至窗子外面的光照强度等等一并告诉你，并且不允许你拒绝和屏蔽，你只能自己习惯。
像李启，就学了很久很久才学会忽略掉自己不需要的那些信息，专注于自己想要的，这也是他超乎寻常定力的来源。
“这都是小事，关键在于，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把这些信息给你，刚刚那一点点时间，你有注意到这些阵法的信息吗？”李启指了指那边的世界群大阵。
这是由另一位五品，用世界群为阵基布置下来的超级大阵，可不简单，哪怕有真知道韵不断在传输这个大阵的各种信息，李启也看不懂这些信息是什么。
但是，李启看不懂没关系啊。
沉水碧能看懂就行。
沉水碧看了一眼那边的阵法，恍然大悟，明白了李启想做什么。
李启，会充当沉水碧的眼睛，这种事无巨细的情报，李启会筛掉其中绝大部分无用的，将剩下有用的都给沉水碧。
如此一来，兔子就能够精密的拆解掉这座大阵，同时在战斗的时候，相当于开了高精度雷达，和李启一样做到对方的术法发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直接从深层次理解这个术法是怎么生效的了！
如此一来，在战斗中的优势简直非同寻常，这也正是李启的战斗才情堪称低劣，却也能和魔王子打了个四六开，甚至最后想办法反杀的原因！
有了这个辅助，沉水碧以一敌三，或许不再是难事。
“嗯，这倒是可以试试。”兔子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和李启一起步入了阵法之中。
而在另外那边——
“来了，一个五品，一个六品。”身为恶兽的影月冷齿率先察觉到了李启等人的到来。
作为人道修士的王武有些疑惑：“一个五品也就罢了，一个六品？凭什么？难道是来招降的？这个配置不像是打架。”
倒是那位武者，宾狂，他勐的站起身来，武道内气迸发出来，不管不顾的说道：“管他什么，先打再说，就算是来招降的，我们越强，能开的价码也越高！”
“也是，不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影月冷齿，你继续维持阵法，我和宾狂去会会他们。”王武如此说道。
影月冷齿对他们丢过去一把符文，然后说道：“嗯，阵法会给你们加持，你们那边若是苦战，那就激活这个术法，我感应到后，也会主动发动阵法之势，压制对方。”
“好。”两人也不多废话，各自收起符文，然后快速朝着沉水碧的方向飞去。
这个安排是很合理的。
完全不担心会出事，因为按照五品对战时候的经验，这种战斗很多时候都能持续数个月，互相之间编制大网，一点一点的拉动胜利的天平。
一对一尚且如此，一对二，难度就更大了，就算下风，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调动阵法，所以让影月冷齿操纵阵法，为其他两个人制造地利，顺便从旁掠阵，如果遇到事情，既能从中策应，也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发挥十成力搏命，肯定要留三成力自保。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
影月冷齿也开始做准备，只要接到消息，就立刻激活阵法，抽取百万世界之力，给对面来一下狠的。
一切都打算的很好。
只是，约莫三分钟之后，影月冷齿突然起身，勐的施展出他最强的遁法！连阵法都不要了，直接撤离！
他身周的天道极限勐的被拉升，迅速从正常提升了五万倍天道极限！
只是一刹那，他就已经掠过了数万个世界，冲向了遥远的虚空之中！
这一路奔袭，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冲到了一处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喘着粗气，影月冷齿回了一口气，这种遁法对他来说压力太大了，冲刺一个月已经是极限。
但是，喘气的瞬间，他就僵住了。
“嗯？不跑了吗？”一个冷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虽然域外没有传声的介质，但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影月冷齿的耳中。
回头一看，正有两个人在约莫千里之外盯着自己。
一个是男人，大口喘气，一副虚脱的样子，已经累的不成人形，看起来像条狗。
另一个则是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刚刚灭杀了两个五品。
只用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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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人道降临，大战之始
不是所有人都是吞天妖主的。
哪怕是在天下，被人看不起的百越国主们，放在域外来，也能打赢九成九的域外五品。
但是，需要许多位百越五品联手才能压制。
这还只是压制而已，因为……其实所有的百越国主加起来，也不可能打赢吞天妖主。
吞天妖主，是真正的，具备顶尖传承，被妖道委以重任，能够当做钉子敲在百越之地给巫道上眼药的存在。
至于沈水碧，在当时，则和吞天妖主五五开，甚至靠李启的谋算最后小胜一局。
兔兔平素里柔柔弱弱的，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二品亲子，道门正统传承。
不过，就算吞天妖主亲至，也不可能打出这个战绩。
能够有这个战绩，只是因为……沈水碧学习了一下。
要知道，以前的兔子，不喜欢打架，她也不擅长打架，她是个搞研究的，喜欢琢磨阴阳爻以及炼丹，算是天性，毕竟自古便有‘玉兔捣药’一说。
可是，在过去的小一百年里，她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参战了。
哪怕是兔子，也是会有紧迫感的，这些年里，她给自己做了许许多多的底牌，甚至连自爆金丹都准备好了。
所以，对于战斗这块，她也开始了自己的特训，甚至和阳凝对练了许多次，在打架专家阳凝的特训之中，兔子的进步速度飞快。
她本来就擅长学习和思考，如今只不过把这种特质放在了战斗身上。
而如今，就是她特训的成果。
寻常五品，如果跟脚被她抓住了，不是她一合之敌。
恰好，李启最擅长抓人跟脚，于是见面只不过几秒钟，两位五品的人头就已经斩落。
影月冷齿正是察觉到这一点，才匆忙逃窜。
可惜，他的速度比不上沈水碧，而且……李启能够察觉到他移动的尾迹，可以一路循着尾迹追踪，让他不管怎么变换方向都无法摆脱沈水碧。
不过——
“等……等我喘一口。”李启捂住胸口，累的要死，眼球通红，头顶不断冒着蒸汽。
插手五品的战斗和追逐，对他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
战斗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但这几秒灌进来的信息就已经给他脑子烧了，他不得不临时用元神来顶替思考，这才抗住了好似星河倒灌一样的信息流，并成功给沈水碧报出了跟脚，帮助兔子在一刹那找到对方的弱点，完成了瞬间秒杀两个同品的战绩。
然后，他昏昏沉沉的，一边修复脑子，一边寻找踪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影月冷齿刚想说什么，却看见那边亭亭玉立的仙子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他打了个寒颤，停下了自己的辩解，仔细听对方说话。
却听那位仙子说道：“你别说话……等他说完。”
影月冷齿顿时感觉到一阵羞恼，自己堂堂五品，等一个死狗样的六品说话！？
但为了性命着想，他还是含怒忍下了，等着那个六品喘完气。
至于李启这边，他不断的想说什么，但是已经变成了浆糊的脑子无法支撑他继续说话，如果是在战斗中，现在来个七品搞不好都能剁掉他。
不过还好，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整。
很快，约莫一刻钟之后，他再生出一个脑子，填补了原来的空隙，让人身小天地重归圆满，思考能力也得以复原。
“咳咳。”李启干咳两声，晃了晃头：“那个……影月冷齿是吧？你可愿降？”
“愿降！愿降！”影月冷齿连忙说道，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他道途之上还有追求，他有未竟的事业等待完成，他不能死。
作为五品，生命早已不再是他追求的重点，若是能一瞬间走完他的整个道途，瞬间来到终点，那他下一秒去死也可以。
朝闻道，夕可死矣。
但是，生命是逐道所必须的事物，没有生命，他就无法继续往前走。
所以，只要不违背自己的道心，他什么都可以妥协。
除非对方要求他做违反自己道心的事情，比如强迫他即刻入魔，那他肯定是直接豁命一搏，绝不松口，死也无所谓。
可是，只是投降而已，能保住性命，那就等于保住了逐道的机会。
在‘道’面前，没有不可以放弃的。
保住性命，是为了以后追求道。
放弃生命，是为了守住现在的道，这两种行为没有任何差别，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罢了。
“咳咳，既然愿降，那就说说你们幕后主使是谁吧？就凭你们几个的胆子，应该不敢做出这种事，人道对你们承诺了什么，让你们愿意固守在这里当一颗钉子？”李启问道。
影月冷齿也不隐瞒，事情都到这会儿了，隐瞒不了的。
只是，他偷偷瞥了一眼沈水碧。
太强了……
而且，似乎是本家，她也是月精，只是比自己的纯净程度高了许多。
作为一头妖类，影月冷齿的名字叫这个，自然也是月精一类的，不过他并非是品质极高的纯粹的月精，因为纯粹的月精只有两种。
玉兔，银蟾。
只是，自己是妖，对方却是个道士，而且……为什么会那么纯净啊？
天下的第一代吗？
很有可能啊。
月精和月精也是有区别的，一个九品世界的月精，和天下的月精自然是有区别的，而月精自然也是可以产子的，天然孕育而来的月精和繁殖出来的，也会有差别。
所谓的‘天下第一代’，就是直接由天下的那一轮太阴直接生成的月精，是出身最好的那种。
只不过，影月冷齿没想到的是，沈水碧其实不是所谓的第一代。
她甚至不是天下的太阴生成的，而是比那更吓人。
她是直接从大能者的体内分化出来的，直接继承了日月真铅鼎和罗浮娘娘的太阴真意。
二品亲子，还是优生优育的那种。
要不是李启当初撞见了亿载难逢的机会，恐怕真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和对方说上一句话。
只是，也没必要和影月冷齿科普什么，反正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而影月冷齿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
最初，是王武察觉到了人道的离开，巫道扩张的消息。
然后，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甚至可能帮助宾狂和他真正加入人道。
于是他才策划了这些事情，准备事后用这件事去给人道邀功。
听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李启愕然。
“不是，你们……真不愧会被人道逐出来啊。”李启听完，扶住额头，叹息一声。
沈水碧也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决断能力，怎么修到五品的？
影月冷齿看着李启和沈水碧的表情，有些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这样做，不会得到任何赏赐，也不会被人道接纳。”李启如此说道：“因为你根本不明白人道的高傲，他们可是在天下都自称为‘正统’，‘至尊’的，把其他八方都斥为蛮夷之地，这是何等心态？”
“人道主动退出这里，那他们就不会扎钉子，若是有心进来的话，庞使者一开始就会在你们身上布局，唐国虽然霸道不讲理，但一向煌煌正大，绝不做违诺之事，庞使者说走，就肯定会走的干净。”李启说道。
唐国是霸道，但霸道的同时，他们面对困难和挑战，只会正面迎过去，而不会耍阴招，哪怕是喜欢‘兵不厌诈’的兵家，和总是‘颠倒黑白’的名家，或许会用阴谋对敌，但一旦真的承诺离去，肯定一个都不会留的。
想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人道的认可，那可真是想太多了。
这种心态，不被逐出去就出鬼了。
“你们除了那几个固守的世界群，肯定还暗中埋伏了钉子和间谍，在其他世界作为探子，省了这个心吧，就算人道来了，他们也不会接受这些间谍提供的帮助的。”李启说完，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我还以为你们是得到了人道的许诺，没想到是主动自愿给他们引路……真是——浪费时间。”李启摇了摇头。
若只是如此，那还真是没有必要在开战之前就纠结这么多，甚至把沈水碧请来了……
于是，不再搭理对方，李启和沈水碧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有影月冷齿愕然看着离去的巫道使者，此时此刻，他肯定已经猜到了李启的身份。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觉得自己愚蠢，甚至是浪费时间。
他不管怎么想，在这里扎钉子对人道来说都是百益无害的事情，凭什么不接纳自己，这可是利益所在啊！
放在嘴边的肉都不吃，非要去和巫道硬碰硬吗？多付出那么多伤亡，有什么意义？
而且，别说人道了，就连巫道使者都笃定的认为人道一定会这么做，甚至都不带怀疑的。
那他们就不怕人道突然改变策略，给巫道来一记重创？
这些大道统……思维回路和他们真的不一样吗？这明明不违背人道的底线才对，他理解的人道，是会使用阴谋的，不止阴谋，他们当幕后黑手暗中操纵的次数还不少。
凭什么人道自己这么做，现在却搞清高不肯接受他们的？而且连巫道都承认这点。
莫非……自己对人道的理解，有误？
影月冷齿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而李启却没理他。
世界群最后的阻碍已经清空了，本来以为对方知道点什么，没想到啥也不知道，是自己自带干粮给人道卖命，人道自己搞不好都不知道这事儿。
那就随意了，大势之下，翻不了什么风浪。
李启和兔子离开这里。
再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日常了。
因为所有能做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不断的学习，巩固，静静等待着战争的到来。
说实话，最开始，李启还是有点紧张的。
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尤其是知道等待的是有可能丧命的事情。
绝症患者，在一次风险极高的手术前夜，那一天晚上，他一定会觉得时间特别漫长。
不过，还好身边有兔子，所以他也就真的放平了心态。
这一次，两人没有再分开，而是准备静静的等待着三四百年过去，等到开战的那一天。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女儿回来了很多次，大概在李启和兔子定下来二十年之后，李师薇就回来了。
她已经七品，得证长生，道心坚定，神智清明，比起以往好得多，就连她身上挂着的石头都已经七品了。
她还听说了张幽的事情，只是有些可惜，域外如此之大，不知道去哪里寻找这位好友解释解释。
李启很高兴，好好的给她庆祝了一下。
李师薇这一次在家里好好待了一段时间，被李启和沈水碧联手好好教导了一下术法和神通，将她的战力又狠狠提高了一波，沈水碧还不放心，又给她弄了一套神箓作为底牌。
李师薇本来不想要的，可惜亲妈的爱无法抵御，最后还是收下了。
李启倒是懒得搞这些，只是笑笑，和当初祝凤丹一样，亲手写了一本六十万个术法组成的书，凝聚成神意传承，让她自个儿下去学。
当初，祝凤丹让李启自己学，然后自己从百越走回巫神山，李启还觉得他非常不负责任。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专门给人写一本这种循序渐进的术法手册，其实还是挺难的，最起码需要完全了解对方才能做到。
很多时候，只有长大了才能明白师长的苦心啊。
那之后，李师薇开始了自己的循环，出去一趟几十年，然后又回家待几年，每次都会有新的见闻和进步。
而李启和沈水碧则时不时的在天下待一段时间，又去心宿待一段时间，建设着世界群的超级大阵，精进修为，学习术法。
夫妻恩爱，孩子懂事，家庭和睦，真是好生活啊。
但祝凤丹再也没出现过，李启猜测……他可能去忙大事了。
毕竟，要开战了。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四百多年。
就在一天正午，李启和沈水碧突然猛的起身。
下一刻，诸天万界一齐震动！
天空的群星被撕开！宏伟的律吕之音响彻！
第五百八十五章 造星喷泉 战争堡垒
李启和沈水碧立刻起身，冲向了天外。
然后，他们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在心宿以外——
一道光幕横亘天际，哪怕远在数万光年之外，这道光幕依然清晰可见，通过某种奇异的超距作用，对诸天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横贯天空的无数世界群，至少有万亿计数的世界，被一片闪亮的光芒拦腰截断。
李启似乎看见火花四溅，无数的世界在一刹那被撕碎，其中的所有物质被凝聚起来，于是，巨大的星体诞生、燃烧。
这是李启看见过的，最壮观的造星运动，不过，对于那些世界群中的生命而言，这却是灭顶之灾。
在这种超距作用下，李启可以清晰的看见，无穷的世界被拆解之后，形成了一个个旋涡状结构，就好像……星系。
那是一个个星系，或者说，一座座银河，数以千亿计的银河！
这一过程就像是喷泉在向外喷射五颜六色的泉水，只不过，喷出来的是群星。
那些光带持续蔓延，整个好像将域外分割成了好几块，李启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世界结构已经崩溃，全部变成了造星运动中使用的原料。
这些星辰，明明应该是数十亿年的逐渐演变，却被压缩在了一分钟之中，快速完成了这一切。
这是——诸天最奢侈的一场焰火表演。
很短的时间内，域外虚空中布满了世界的遗骸。
这是……泾渭分明的世界。
在那条光带以外，也就是李启这边，世界和世界群依然一如既往的运行着，没有受到丝毫的改变。
那条光带以内，也就是人道那边，除了少数世界之外，其他的世界全数崩碎，飞溅出来的物质形成了复杂的网状结构充斥在空间中，引力聚变导致的闪烁纷然涌出，不同的颜色表明不同级别的爆发，就连归墟都在一颗颗的形成。
斑斓的色块和那条光带交相辉映，如此混乱的局面，却在秩序井然的光带之中显得分外怪异。
这是多么宏伟的景象。
在空旷无垠的虚空之中，这些星系像个怪诞的章鱼，套着它那诡异的金色光带围栏，以至于李启被这些奇异的景致吸引着。
“这是……防线？”李启呆愣着，喃喃的看着那道一瞬之间便横跨亿万光年的光带。
这是一道防线，以‘大道’铸成的防线。
跨过一步，对面就是完全不同的物理法则。
人道！篡改了整个宇宙的物理法则！
那条光带，是一条切断了整个宇宙，把宇宙一分为二，形成的巨大的静态前沿阵地！
通过直接干涉宇宙大尺度上的物理性质，人道将战场强行分成了两份，两边接壤的地方，就是战场。
人道自己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宇宙，并以那条光带作为界限，划分了战争双方的区域！
因为大道被完全篡改，所以在那边的世界全部崩溃，只有有资格维持自身之道的世界才能保证不被人道篡改的道则撕碎！
李启可以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光带，也就是心宿的那个光带，距离大概数万光年。
那里，就是前线，是自己要直面的敌人所在。
但是这个时候，李启突然感觉到，有东西，想要钻进自己的脑子！
只是，这种东西，似乎并没有恶意。
这让李启选择了接纳。
就在接纳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通往了某个……奇异的地方。
时空在这里融为一体。
无穷的宙光凝聚在这里，数以亿记的思维开始传荡，他们所在的空间不同，宙光也不同。
李启看见了，比星星还多的人，他们飞快的在这里穿行，在这个陌生而复杂的奇异之地，他们像神一样快速穿梭，将李启迅速抛在后面。
然后，一道信息传来，李启突然就明白了这里是什么。
这里是……参谋部。
祝凤丹控制的参谋部。
这是李启最初学会祭祀，和鬼神沟通时候的技法，曾经也用这招在地油界用过。
这是一场祝人主持的，蔓延诸天万岁，整个宇宙无穷世界的‘盟’！
借此，可以联通所有的战士，将所有人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这种方式，完全不比诸界枢机差。
而作为参谋，他需要随时链接这里，成为这里的‘齿轮’，他会在这里接受命令，然后在现实之中执行。
或者，他也可以通过这里，与其他的参谋乃至于长官进行超远程的实时交流，进行战略交流，不管外界的时空扭曲成什么样子，不管他们之间的宙光流速差异有多少，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而这里所有人讨论的结果，所有人贡献的情报，所有人提出的建议，都会汇总在这里的‘将军’手中，由他做最终定夺。
他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开战了。
然后，还没等他说话，来自其他人看见的，属于心宿的情报就来到了他的脑中。
这不是文字情报，而是全方位的信息，包括了视觉，听觉，触觉等等等等，几乎就和身临其境一样。
经过先前的灌输指南，李启明白，这是其他人给他的信息，他也可以搜集情报上传，然后由上级将信息分配给其他人。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此刻李启已经沉浸在了传来的信息之中。
那是……
心宿附近，对面无穷星辰之中的人道区域。
那个地方，那些世界被扯碎之后，那些残骸在人道大能者的术法之下凝聚成一块，变成了上万颗恒星。
数万颗太阳，然后——全部坍缩！然后从明亮的光辉转变成为深邃的黑暗。
所有的光芒都被汲取，所有的能源都被夺走，然后注入到了新的阵法之中。
随着热量的降低，被吸走的能量在另一处突然爆发，接着，一座人道城市，凭空而降！
轰隆一声，那座城市直接镇压域外不止多少区域，将前线直接筑成铁壁！
唐国城市——甘松！
李启随之同时得到了天下的视角，那是来自巫神山的直接观测。
不同的视角，不同的地点，甚至可能是不同的时间，这些情报都同时来到了李启这里，帮助他做出决断。
通过巫神山的视角，李启得以瞬间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天下，人道所在的中原区域——
那一座座人类城市，从都城，州城，再到县城，各自拆解。
全法宝拼装而成的城市在此刻发挥了他们的设计作用，金台迅速将这些城市传送到了他们该有的地点。
人道那边近乎一半的区域变成了空地，这一半，被传送到了域外虚空的许多战场之中。
人道，把国土之上的城市拆了下来，分发到了各地，作为战争枢纽！
而李启，要面对的就是甘松。
然后，这些从天下转移到域外的人道城市，开始蜷缩，改换形态，一尊尊漂浮在虚空的法宝巨城展开！甚至还在不断的蔓延自己的范围，正在将那些临时形成的星辰，那些世界的残骸全部吞噬！
一颗颗的圆球从巨城中央飞出，那是完整形态的法宝流水线。
这些圆球，虹吸一般的掠食着恒星，一颗颗太阳在几分钟内被几尺大小的圆球吞噬，然后又从中冒出来一件又一件的法宝，在人道修行者的控制下，快速的拼装起来。
明明最初只有千里左右的城市，在这样的快速蔓延下，很快扩张成了百万里大小的巨大战争堡垒。
而且，这只不过是中心而已，边缘仍然在不断的蔓延，似乎是要在虚空之中筑起一座座横跨星辰的雄关，以此为根基，和巫道慢慢玩。
人道的战争潜力在此刻完全化为了战争实力！
至于被摧毁的那些世界？
双方围城对战，攻城的一方在城市旁边砍树，挖石头用来造战争器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砍树，给军队里造投石车，烧火做饭的时候，不需要考虑树根下的蚂蚁的想法，也不用考虑树本身的想法。
这些世界，就是被砍掉的树，世界里的生命，就是树根里面的蚂蚁。
或许这些世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就突兀一下消失了，他们自己也呼的一下就不见了。
好在人道的手比较麻利，一般都是无痛的。
李启甚至还通过此刻传来的信息，看见了一个可怜的倒霉蛋。
他的世界刚刚破开世界壁障，第一次展开域外探索，那个宇航员……应该能这么称呼吧，反正就是那位满载着整个文明的希望与荣耀的人，踏入虚空之中，应该会在域外遨游几天之后返回自己的世界，得到全世界的赞赏与认可，成为历史上记载的‘踏出域外第一人’，被整个文明铭记。
但当他在飞行器中醒来的时候，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不见了。
就好像宇航员一觉醒来，发现地球没了一样。
且不谈这个倒霉蛋，李启很快的从这般感官之中苏醒过来，然后看向了天边。
“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这边就交给你了。”沈水碧看见李启从失神状态回归，对他如此说道。
“保持联系，我会随时注意你那边。”李启点了点头。
“放心，以我的本事，只要不是四品出手，自保无虞，倒是你……记得把师薇送走。”沈水碧叮嘱道。
这几百年来的和平日子，已经过的很够了，接下来，就要去面对应该面对了。
“送走……送到哪儿去呢？”李启叹了口气。
诸天万界，此刻还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吗？无尽域外，哪个地方能脱的了身？
说是无尽域外，广阔无边，可是在两大道统的正面冲突之下，何处能安身？
沈水碧则很冷静的说道：“送她回天下，战火再怎么样都不会蔓延到天下的，只是……待在巫神山也不放心，送她去西天佛国吧，起码在那里问题不会太大，你和天魔有恩怨，难保天魔不会趁着巫神们没有精力干涉外面的时候对她出手，以此影响你。”
是的，李启和天魔还有恩怨呢，以前没事，是因为巫神庇护，巫神山直接盯着，天魔几次出手付出的代价都不低，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惨重，惨到大土巫神都摇头的地步。
如今巫神山集体参战，巫神们要面对的是人道圣人们，战斗将会夸张到难以置信，很难再腾出手去庇护小辈。
天魔难免不会出手，还是送去佛国安心，起码佛陀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天魔搞事。
“行，那就送她去佛国，让她安宁些也是好事。”李启点了点头，敲定了李师薇之后的行程。
夫妇二人的后顾之忧只有这个孩子，只要处理好她，李启和沈水碧便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之中。
“那我就先去前线做准备了，我们早已布置完了这世界群的阵法，以逸待劳数百年，肯定不能让人道轻松的布置完阵线，你应该也会很快接到命令组织第一波突袭，先提前布置吧。”沈水碧如此说道。
说完，她也不再多留，而是快速朝着边境，那道光带所在的地方赶去。
李启也不多废话，马上激活了阵盘。
他和沈水碧，花费了数百年布置的世界群级别的阵法，在此刻激活！
众所周知，世界群是会流动的。
无数的世界，以每秒数千里的速度在域外虚空之中穿行。
很多文明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会会感到非常惊奇，因为那么多的世界，而且分布在不同的方向，都在移动，却都朝向同一个方向，使得世界之间达成了某种形式的相对静止，看起来就好像转圈一样。
在这广阔的宇宙中，无数的世界，像飞蛾向火围聚一样流动，转着圈，打着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几亿年之后，又会回到当初的原点。
但是，问题来了。
名为‘世界’的飞蛾在转动，那他们围绕着的火焰是什么呢？
在心宿，这个答案是‘大火’，所有的世界都围绕着大火旋转，永不停歇。
而在此刻，答案被李启修改了。
所有的世界，旋转的方向骤然改变，就好像原本安静的漩涡突然被打破！
世界群开始紊乱，然后构建新的秩序！
此时此刻，阵盘启动的瞬间，名为‘世界’的飞蛾们，他们围绕的烛火，从大火，变成了李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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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先锋
黑暗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李启的自信心空前膨胀起来。
他能感觉到，阵法给予了他如此强大的力量，作为世界围绕的中心，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强烈的放大了。
是的，李启用了‘放大’这个词，他的力量经过了阵法，产生了虚幻的放大。
不过……他还是很清醒的，没有被这种强大的力量蒙蔽双眼。
因为他知道，自己本身并没有变强，也不可能彻底掌握这种阵法，如果真让他一个人独吞掉这些力量的话，他估计会马上爆掉。
这个阵法的作用并非是用来给某一个人战斗，并非所有的阵法都是拿来当法宝用的。
实际上，把阵法用来给一个人提升战斗力，实在是太浪费了，如果不是没别的选择，基本上不会有人这么做。
这些阵法真正的作用，是压制对方。
李启控制着阵法，然后，猛的前压！
无数的世界，绵延以万光年来计的世界群，骤然往前，冲向了人道的那条光带。
随即，这些世界的天道，开始荡彻！
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天道开始迸发出力量，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落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之上，随即，可以看见的是，那道光带蔓延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从远处看……虽然这个远处是真的有点远，大概是在几万光年往那边观测，通过神秘的超距作用，可以看见那边出现了极为微小的变化。
还真是极为微小，假设心宿附近的那条光带有好几十公里长，那李启最多也就挪动了他一厘米。
不过……实际上那条光带有上百万光年长，于是，这‘一厘米’就显得尤为可怖了。
但李启不为所动，他只是静静的推动这座大阵继续往前。
因为，挪动了多少不重要。
重要的是，光带动了。
一动，哪怕只是动了一分一毫，都会让人道那边必须重新配置战争堡垒的位置，影响他们的建设过程。
这座世界群大阵所对标的，是人道的战争堡垒，是那座‘甘松’。
面对这样的压迫，人道不可能坐视不理，否则他们就无法建设好自己的战争堡垒了。
于是，光带动了。
李启可以看见，战争堡垒之中，涌现了无数的人道修行者。
飞翔着的修行者，大量的世界级巨船还有单人飞舟从中涌现，好似一大片一大片的，旋转着的云团，在云团其间点缀着成群的飞鸟，鸟群和云朵缓慢的前进，遮蔽并柔化了星光。
因为，时空被扭曲了，他们在阻止李启继续观测后方。
李启不自觉的伸长脖子，观察着天空。
对面的大能者出手了。
只是一个刹那，阵法的最前沿，那些被李启特意摘过去的，所有生命都已经撤离了的世界，迎接了第一波冲击。
李启都没看清楚是谁出的手，他只能看见，数以千光年算的区域内，都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虚空中充满了坠星，就像一场的永不停止的雨。
时不时地还可以看到世界终结时所发出的微弱闪光。
所有坠星都朝着对方落去，盯着消逝点，李启开始感觉到另一股力量。
同时，那场整个宇宙都能感受到的‘盟’，在这一瞬间给了李启另一个情报。
一位四品巫觋已经来到这个战场，帮助李启扛过这一波袭击，李启可以继续干扰战争堡垒的建设。
于是，李启不再顾虑，继续控制着阵法往前。
红色的光芒继续闪烁，但马上，另一道白光降落。
两个色彩同时消失，李启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只知道自己没有再受到干涉，他的大阵可以继续往前。
与此同时——那条光带，突然断掉了！
原本将宇宙分成两半的光带，似乎被某个大能者出手，强行打断，光带不得不各自为战，失去了作为整体的策应。
看起来，除了李启这边的局部战场，更高层次的战斗也已经开始了，甚至已经有了一部分的成果。
不过，虽然光带崩溃了，分裂成了上千段，每个阵地各自一段，看似削弱了，但是李启没有继续选择推进。
继续推进，对世界的损伤就太大了，现在……到了对峙的时间了。
世界群阵法停止了推进，转而开始直面那些如同云雾一样涌来的舰队。
李启当然不可能自己直面，因为对方那些以世界级舰船为核心，大量单人飞舟为侧翼的舰队，其中不乏有五品存在。
正面碰一碰，那自己就得先被碰碎了，阵法不可能护得住他，毕竟阵法的大部分力量，是用来抵消和对抗对方的战争堡垒影响的。
不过……战争嘛，阵法只是帮助而已，最终的战斗，还是要落到人身上。
稳固好阵法，对方的舰队大概需要半个月能赶到，己方的军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
这些其实都是早就计算好了的，这是大批修行者最早能够抵达的地方。
李启维持着阵法，开始和战争堡垒对峙。
他有地利。
那道光带，整体非常强大，毕竟是能够切掉整个宇宙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被打断，如今他要面对的也仅仅只是眼前这一小段而已。
仅存的光带，无法对抗李启的世界群大阵。
等到正面交战之际，李启这边的军队，将会占据很大的优势。
李启继续开始调配，他这边的军队，是这些年来，这些世界群积攒的军队，是各个世界所出的军队。
这些将会作为侧翼从旁策应。
至于巫道的正规军，将会在一段时间后赶来。
只不过……李启对此有些怀疑，巫道真的有所谓的正规军吗？巫道好像根本就没有设置军队啊……
但是，上头肯定是有准备的，那些不需要李启来操心，他只要等待上头的命令，然后去执行即可。
等待军队赶去的时间，李启一边控制着阵法，一边联络各方世界的领袖。
被李启暂时统御的各个世界，他们将会直面人道军队，说实话，这些世界没有不怕的。
但是，虽然很恐惧，却没有人选择后退，因为他们都看见了不远处人道降临之后，那些世界的结局。
毫不留情的被撕碎，变成战争原料。
如果他们失败了，也是这个结局。
人道对他们毫无怜悯可言，他们只有站在李启这边才可能有活路，更何况李启说了，巫觋也有正规军将会赶来，他们只是策应而已，负责对付人道的杂牌军队。
以世界为单位的大军开拔调动，需要负责的事情非常多，李启发挥出自己祝人的能力，在各个领袖之间斡旋，沟通，保持着军队整体的战斗力。
维持着阵法与大军，李启开始了不间断的指挥工作，好在这点他也轻车熟路。
当初在长安太学，他的选修课程可是‘兵法’。
“附草依界，你们前往预定的甲辰地，东北至东南二道行三日五十三刻。”
“明白。”
“使者，我们的船跟不上了，可能无法赶上预定地点。”这时，一个叫做百灵宛界的世界发来消息。
“最近的补给队伍七个时辰到。”李启回应了一句，同时调配了另一支船队改变航线，填补缺陷。
一条又一条的报告，以每秒钟上万条的速度朝着李启涌来，是各个地方的报告。或许看起来这个数量很多，但这些所有的事情，确实都是‘极端重要’的，必须李启亲自处理的。
并不是所有报告，而是‘极端重要’的报告。
普通的世界，会有更高阶的世界去解决，高阶的世界，会有五品世界去解决，而五品世界都无法解决的，才会交给李启这边。
因为参战者数以万亿记，不止多少世界投身其中，即使每个世界都只会上报‘一生只有一次的困难’，那种正常人一辈子只会经历一次的，无法解决的倒霉巧合，但这么多的数量叠加起来，也是个恐怖的数字。
李启要处理的，就是这无数的，其他人无法解决的事情。
不过，哪怕是五品世界无法解决的事情，李启也可以解决就是了，因为他可以调配其他世界的资源，他有着充足的冗余，哪怕最后解决不了，那直接让那个世界停下，让其他世界顶上就行了。
当然，李启也会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比如之前，对方的四品出手，李启就解决不了，这种时候，就只需要上报就好。
上报之后，巫觋那边的四品就会出手。
当然，如果上头腾不出手……那就说明已经落了下风，到时候整个战区覆灭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每个层级的修行者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不求尽善尽美，只求一切顺利推进。
不断的接收难题，然后解决难题，同时分配着赏罚制度，根据错误和正确给予对应的反馈，借助阵法的力量，李启作为中枢，开始调节万物。
这是祝人的职责，祝人的力量之源。
阵法之中，无数庞杂的力量，数以万亿记的军队，各自凝聚成一团，然后又形成一个更大的集体，最终由巫觋居中调节，维持着‘平衡’。
天地人神鬼，皆在其位，皆行其事。
李启早已学会了调控如此复杂的气，昔日他九品的时候，在广阳主持大祭，就将一州之地调理的顺畅。
如今，只不过复杂度增加了几亿倍而已，但李启比起当初，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真知道韵的帮助下，他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些事情，让大军朝着应有的地方前去。
这样的负担一直持续了七天。
七天之后，接近一半的军队已经落到了地方，开始夯实阵线，以逸待劳，等待着人道方面的进攻。
沈水碧也在其中，她到时候会直面战斗本身，而不像是李启一样在后面指挥。
而李启也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上级的命令。
他意识的一部分突然被巨大的‘盟’给召唤了，面见自己的直接上级。
作为一个基层战区的最高指挥官，一个‘参谋’，李启自然是有自己的上级的，而且这个上级，就是他的师父，祝凤丹。
李启负责的是一个基层战区，而祝凤丹负责的……是一片大的战区，其中的差别就好像李启和他现在控制的世界一样。
李启控制着世界群，其中一些世界会和对方的世界对垒，这时候就是由世界的界主来指挥，双方开始世界之战。
对那些界主而言，他们也要调控整个世界的战略和战术，以期能够胜过对方，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上报给更高阶的世界，如果还解决不了，那就继续往上，一直到李启这边。
如果李启也解决不了，那也会往上。
但有时候，李启也会对下面发布命令，要求他们去完成某个战略目标。
而现在，上面就对李启发布命令了。
“老师。”李启的意识被抽调了一部分出来，得以直接和祝凤丹交流。
这只是一部分意识，他依然在处理那些事物，一刻不能停，只是分心出来接受命令而已，相信祝凤丹也一样。
祝凤丹要处理的信息，可比李启多太多了。
“战时无师徒，称呼职务。”祝凤丹的意识在另一边说道。
“是，小司戎，有什么命令？”李启如此说道。
小司戎，是祝凤丹现在的职位，是负责战事的职务。
巫道也有百官，只是平时不用，因为，百官本身就是巫道最初在设置‘位置’的时候所提出来的，只不过，巫道虽有百官分化职责，却没有继续发展下去，形成官位。
“你那边，是在所有战区里最先进行接触的，是先锋，你预计一下你那边的，是谁最先接敌？”祝凤丹问道。
“是沈水碧。”李启说道。
这应该只是单纯的巧合了，因为李启相信，祝凤丹的脑力，不会消耗在此刻的‘天意’之上，他需要计算更多东西，谁当先锋其实无所谓。
“那倒是巧了，先锋一战，必须拿下，但双方不会投入太多战力，只会由你们自己决出胜负，这是‘先机’，懂吧？”祝凤丹说道。
“明白。”李启点头。
他确实明白，因为……很多事情是有象征意义的。
而在人巫之争中，象征意义，有时候可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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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柳君逸
象征意义，很多时候是具备实质性的影响力的。
尤其是以巫觋这种以海量的‘象征’作为术法基础的，祭祀之中，到处都是摆什么什么东西，然后下面著名‘以象某某某’。
比如“设三百六十五旗帆，以象周天之数”。
或者说：“设五色祭坛，以象五方之迎，合五方神祇。”这样式儿的。
像是傩祭这种，让人戴上面具，装作鬼怪被驱散的祭祀，是真的能驱散鬼怪疫病的。
所以，在巫觋看来，象征意义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么，作为‘先锋第一战’，确实就不简单了，在上头，巫神们那边，甚至可能等着这一场胜利，一次作为某一场巨大仪式的起始。
如果失败了，损失就不只是战场上那么点那么简单了。
李启肃然，顿时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这可真是巧合了……自己运气有点不太好啊。
不过，巧合之中，也隐藏着必然。
因为李启对这场战争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人，所以他提前几百年做了准备，并且早早的就将人道使者驱逐了出去。
据李启自己知道的情况是，很多地方，巫道使者和人道使者，互相之间斗的非常激烈，有些甚至打了好几百年，一直到双方各自开战之后，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毕竟大家都是大道统的正式成员，差距不会大到那种程度。
只有少数人才有李启这样，极快的击败了对方，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准备了。
而这些人中，又数李启准备的最充分，事关沈水碧的安危，李启自然是全身心的发挥出所有力量去准备这件事。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他负责的这块世界群，是最先抵达战场，优势最大，地利最好的局部战区。
于是，先锋之战自然而然的就会落到他的肩膀上，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沈水碧将会加入这场先锋之战。
偶然之中，都隐藏着必然，只是，现在李启相信真的只是偶然。
因为他很清楚，这场大战之中，哪怕是巫神，也没能力去布置这些‘巧合’，所以……只能说是认栽了。
于是，李启马上直入正题，对祝凤丹说道：“司戎，既然如此，那第一战恐怕不会局限于我这个层级吧？我应该负责的只是我这个等级的局部战场，事关先锋一战，上头会有多少人关注？”
“不会，就是只有你这个层级而已，继续投入，变成添油战术并无必要，那样也不再是‘先锋之战’，而是‘全面大战’了，所以，我们会提供一些情报上的帮助，但不会投入更多的高品修行者。”祝凤丹如此说道。
李启了然。
那么，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仪式性的斗争。
何谓仪式性的斗争？就是，虽然这是会死人的激烈战斗，但实际上是有规则的，一切都要满足‘先锋之战’这么个规则。
人巫双方在这场战斗中，实际上类似于地下黑拳的‘对赌’，黑拳可以不择手段，但始终是要两个人一对一，不会加人。
这场局部战争也是一样。
人道赢了，就可以摧毁巫道的‘先锋之锐气’，阻止巫道的利用这点展开某个大型祭场。
巫道赢了，那就可以借助先锋锐气，进一步扩大优势。
如果将这场战斗比拟为下棋的话……
那，李启这场战争，就是下棋之前的那一次石头剪子布，是为了决定双方先后手的一次小游戏。
但是，这个小游戏决定能决定先后手，所以肯定一定程度上影响最终的胜负。
毕竟不管任何对弈，拿到先手的优势都是很大的。
李启顿时感觉到压力巨大。
没有支援，为了‘象征意义’，所以这是一次孤军奋战。
不过好的地方是，人道也不会派遣支援，双方大体上来说还算是公平的，毕竟如果人道也派遣支援的话，那就会打破象征意义，最终演变为双方的冲突升级，既不能得到好处，而且说实话也没有意义。
就算要加大投入来掀桌子，也是在胜负即将分明的时候，与其让巫道获得先机，不如大家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只局限于五品的前锋战，并且……由我全权负责，必须要赢，除此之外不需要考虑别的事情。”李启总结了一下，如此说道。
“是，如果赢了，会少死很多人。”祝凤丹如此说道：“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你我促成的，能少死一些，对你我来说，负担也会轻一些。”
“明白了，恭送司戎。”李启行礼。
“小心点，对方是你的熟人。”祝凤丹说道。
“熟人？”李启讶异，人道，自己的熟人里……有能和自己对战的人吗？言客他们还是七品呢，同样的，柳参之应该也差不多七品才是。
难道说，是疫君？
疫君的修行应该非常慢才对，他不太可能在几百年里突破到六品。
那还能是谁？
不过，祝凤丹完全没卖关子，谜语人，搞什么“你之后会知道的”这种桥段。
他很干脆的说出了名字：“柳君逸。”
“柳君逸？当初他只有八品，如今他六品了？”李启瞪大眼睛，这什么速度？
自己可是拼了命，差点折损前程，如今还背着三品可能要还的债，这才抵达六品的，柳君逸凭什么？
“怎么？就许你快？我告诉你，在修行速度上，你永远也比不上他，柳君逸现在可是与小天师与魔王子齐名，他的修行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突破五品的时间说不定比突破六品需要的时间还短。”祝凤丹说道。
祝凤丹这话给李启整懵了。
什么鬼，这又是什么玩意儿？越来越快？
“怎么，瞧不起别人正人君子啊？这一条道脉，越是低级，修行越慢，越注重基础，要达到‘君子’的标准你不会觉得很简单吧？不过，只要修身完毕，修为便是突飞猛进，一路直入四品不会有阻碍，因为他在八品的时候，就把四品以下的所有瓶颈全部啃掉了。”祝凤丹随便解释了一下。
这给李启听傻了。
八品，把四品以下的瓶颈啃完了？
天下的天才们，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只不过，李启感慨的时候，却忘记了，在九成九的人看来，他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再强，都有比你更强的，在近乎于‘无限大’的域外虚空中，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发生过的，在无限的量级之中，怪物妖孽们只会层出不穷。
恐怕只有到了三品以上，才有资格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祝凤丹拍了拍手：“所以，打快点，当心拖个十来年，别人就五品了，到时候……你手底下，除了那只兔子，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他一个人就能把你一半的军队拖住，到时候你必输无疑，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滚吧。”
说完，李启的分出来的意识，回归了身体。
好嘛。
已知情报——
必须速战速决，如果拖久了，BOSS会进入二阶段，那时候基本不可能获胜。
不过……既然是故人，那不妨前去拜会一番。
柳君逸是谦谦君子，不会耍太多心机，前去和对方交流一下，也算是……告别？
毕竟，经此一役，恐怕此生剩下的时间，都不太能够好好交流了。
而且，交谈一下，也能够了解对方的情况，能够做出对应的策略。
李启觉得自己上门了解对方的底细，会对自己有一些优势，因为不管如何，哪怕是双方互换情报，李启也有信心随时改换风格，但柳君逸恐怕做不到这点。
意识回归本体，李启依然在不断处理着那些‘一生只会遇到一次的难题’。
他就好像一个ICU医生。
所有的ICU病人，一辈子大概也就进来一次，并且这一次就已经足够难忘了，进来就是九死一生准备后事，就等着医生发挥水平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对于病人来说是这样，但对于医生来说，这种病人他一天能接好多个，每个都得处理。
不过，他还是抽空，凝聚了一个金身。
如今见识并了解了神道的运行情况，他的金身也愈发厉害，这是李启最擅长的事情，搜集信息，然后加以利用。
只要是李启看过的东西，都会出现‘必可活用于下次’的效果，他擅于从最微小的事物之中发掘有用的东西。
他现在就是准备用自己这个特质，去和柳君逸交换情报。
就算交换的情报价值一致，李启相信自己也能更好的应用起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金身凝聚，李启的意识分成两份。
其实，他可以直接把金身的意识拆出来，做成分身那样的，这样就不需要一心二用的。
不过，李启现在对分身过敏，他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用分身法了。
金身离开身躯，降临在远处，然后飞快的离开。
此刻，列宿已经功率全开，所以只需要找到一个列宿的开口，就能够迅速赶去人道的战争堡垒‘甘松州’那边，并且不需要和以前一样用脑子来付车费。
可惜，大军团无法通过列宿，毕竟这个大军团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世界都是按亿算的，别说人了，这么多的人，就算对列宿的整体负荷无所谓，光排队就能排死人，等排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这种情况，就好像服务器想要搬迁，可以通过光纤传输过去，也可以直接用卡车把服务器组直接运过去。
实际上卡车会比光纤快得多。
哪怕这些分出来的列宿接口，能一次性转移数十个世界，但还是远远不够，不如让世界自己开跑，反而会快一点。
对人道的金台那边也是一样，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兵力运输速度上的差距，只是……需要注意一点修为极高的精锐突击小队，可能会借助金台的力量四处突袭作战。
但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再说吧。
赶路花了几个时辰，李启很快赶到了最近的列宿入口。
然后，伴随着一阵声响，金身快速来到了那道光带的前面。
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够来到人道的疆域。
李启连犹豫都没有的，直接踏足穿过了光带。
穿越的瞬间，他的金身崩散了一瞬间，然后李启立马做出了调整，以术法压制四周的道则，重新稳固了金身。
“……规则全部变了，气的结合已经溃散，无法形成世界。”李启喃喃自语道。
物质是由气聚合而成的，但在这里，气的聚合速度速度变慢了，所以物质形成的速度也慢了，形成物质会变的更难。
于是，物质的密度也会随之下降，所有的物质结构最终会分崩离析，全部散架，另外分裂温度也降低了。
那些无数的世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自我溃散，将物质散出去，最终在引力的作用下聚合，变成一颗颗太阳，人道就可以直接方便的采集并利用这些物质。
没错，仅仅是为了‘方便’。
现在，李启穿过光带，他组成金身的气也因此而溃散，只是他现在用术法强行将自己的金身锚定住了，让其不至于散的太快。
只是，李启来到这里之后，没有先去探索人道的战争堡垒，而是直接站定在原地。
因为……
柳君逸，在一阵金台散发的光芒中，降落到了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君逸似乎算到了李启将会过来，所以在李启抵达的瞬间，他也通过金台来到了这里，和李启面对面。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和蔼，表情平静带着微笑，拱手，轻轻说道：“李同学，上次一别，真是好久不见。”
“……柳兄知道我会来？”李启问道。
“不难猜到，以李同学的性情，在得知这片战区是由我负责之后，恐怕不可能不来，所以我留了几个眼睛，待你来到之时，我便能直接前来迎接李同学。”柳君逸彬彬有礼的说道。
“嗯……柳兄无法拒绝见我，又怕我前去拜访，会直接将战争堡垒读个透彻，所以在这里见面？”李启反问道。
“这样对大家都好，既不会失了李同学与我之礼，也不会暴露国事，不是吗？”柳君逸微笑回答。
第五百八十八章 以人代天
李启有真知道韵，若是让李启‘上门拜访’，那李启只要走一圈，整个堡垒的构成恐怕都会被他记在脑子里。
要知道，李启当初可是在七品的时候，靠真知道韵，硬生生背下来了五品阵图的人。
但是，若是李启上门拜访，柳君逸也是决计不可能拒绝的，必然要邀请他进入其中去坐一坐，看一看。
所以，为了不被李启看穿，又无法拒绝李启的拜访，所以柳君逸干脆留了个心眼，直接在这无垠虚空之中，亲自前来迎接李启。
看起来很别扭。
正常人眼里，若是不想给李启看，那赶走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不过，这就是君子所为。
不失礼，不失仪，如果两方都有矛盾，那君子会选择宁肯让自己多劳心，也好过让矛盾双方的冲突爆发。
虽然很别捏，但很让人舒服。
若是李启直接去，然后被柳君逸赶走，拒绝，那李启就算心里有准备，也能理解，但无论如何，都会觉得不爽。
如果李启没有被拒绝，进入城中，那又会导致人道占据劣势，反而更加不美，唐国军队势必更加不悦。
所以，只有君子自己劳心，才能让两边都‘如沐春风’。
所谓面对君子的舒适感，其实便来源于此了。
或许还会有人要说，既然和李启已经是敌人了，那让敌人不爽又怎样？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让敌人不是不爽，天经地义啊。
但是，偏偏就是这一点，就是柳君逸最值得李启钦佩的一点。
柳君逸，并不觉得李启是敌人。
或者，除了道统之敌外，柳君逸从无任何私敌。
君子固仁，故而，君子无敌。
无敌不是没有人是对手，而是没有人会将君子当做敌人，君子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敌人。
哪怕是此刻的李启，也并不怨憎敌视柳君逸，同样的，柳君逸也并不觉得李启有多么的可恶，需要对付。
因为没有必要，争斗是因为自己的道，而不是因为对方是敌人。
这是道争，不是私斗。
道争，争的是东西无关恩怨，哪怕双方亲如挚友，一样要见真章。
私斗，斗的才是什么儿女情长，族类仇恨，恩恩怨怨。
实际上，这种恩怨不会存在于君子身上。
李启看着眼前的柳君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种人，才真的是妖孽啊。
不妄动，动必有道。
不徒语，语必有理。
不苟求，求必有义。
不虚行，行必有正。
对己，仁义而勇，刚毅坚卓，自强不息。
对外，达于事理，厚德载物，见义勇为。
志于道，是修其心智。
据于德，是有其修养。
依于仁，是重其纯善。
游于艺，是持其本领。
道德仁艺，就是‘君子’的立身之本。
艺，是人道百艺，是君子六艺，是君子行走天下的本领，君子并不是只会夸夸其谈道德仁义的废物，他也是掌握了各种不同的技能，能够从实际中去解决问题的人，不管是医家，儒家，墨家，兵家，还是阴阳家，乃至于农家这种学派的手艺，君子都能够掌握。
所以，当这一次真正见到柳君逸的时候，李启才察觉到，为什么‘君子’这个称呼，会被人道拿来称呼最顶尖的人才。
满足‘君子’的条件，那可真是……苛刻的要命啊。
以前他的眼光不行，并没有看出这个以一敌三的柳君逸的厉害之处，还以为他是依靠官位才能做到。
如今看来，官位，其实根本不是重点。
李启拱手，说道：“还是柳兄想得周到，不过，若是我前去拜访，也不会看你们的战争堡垒的。”
“我相信，不过，总归不要落人口舌的好。”柳君逸微笑着说道。
他的身周似有清风，哪怕是在这无尽域外虚空之中，依然徐徐吹拂着。
徐徐清风吹人，淡淡明光照衣。
看着对方站在那里，就让人升起一股：“空山无人水自流，悠然孤松独寻我。”的感觉。
“站着说话也有些尴尬，不妨坐下来，对了，李同学昔日也是常在我家吃饭的，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柳家菜肴的味道？”柳君逸如此说道。
说着，他挥了挥手，四周多出一桌两椅，一套茶具。
不过他倒是没有喝茶，而是将茶具拿走，换上了一套酒具，接着开始往外端出菜肴。
曾经，李启是常吃柳家菜的。（详情见第三百八十一章）
那个时候，李启在长安上学，和柳参之关系莫逆，两人一起研发巫器蚕，也一起在上苑做些事情，关系非常好。
很多时候，他们研究巫器蚕，一次就是许多天，吃饭问题自然也是在柳家解决的。
李启自己虽然会做点饭，酿点酒什么的，但也不可能去人家厨房，所以在柳参之家里吃饭的时候，都是随着柳参之吃。
柳参之家里没有女人，柳东河不会做饭，柳参之是个懒散货，所以李启那段时间，都是吃的柳君逸做的饭。
说实话，他做饭挺好吃的，虽然没什么珍贵食材，但也能用寻常食物做出美味来。
修行者其实不需要每天吃饭，不过人道并不推崇‘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方式，他们更推崇的是热爱生活，过好每一天。
认真的对待生活，是很多人道修行者的习惯，所以柳东河才会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也算是在提醒他们，不管修为多高，人道始终是一个整体。
关于这点，沈水碧以前还说过。（详情见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启和沈水碧作为‘脱离凡俗’的巫道和道门中人，以自身为中心，不必依赖外界的事物和人，可以成就独独之我。
但人道，哪怕是三品往上走的朱紫公卿们，依然不会‘脱离凡俗’，他们依然生活在凡人中央，在为凡人们服务。
这也算是……道途不同的差别吧，毕竟道途不同，价值观，世界观也肯定会有所不同。
李启和沈水碧可以闭门山中，脱离凡尘几百年，但人道修士绝对不可能，他们一定是立于人群之中的。
虽然看起来关系很好，但李启越来越意识到，打一开始，他与柳参之和柳君逸两兄弟，就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与谋啊。
面对着一桌菜肴，李启怀着这种感叹，上前入座。
柳君逸伸手，为李启斟酒，又给自己满上，说道：“此次来访，李同学是谈公事，还是谈私事？”
“先谈私事，再谈公事。”李启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接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说道：“敢问柳兄……参之近些年，如何了？”
柳君逸小酌一口，微笑回答：“参之过的不错，太学毕业之后，独自在家做些研究，虽然研究的都是些奇淫巧技，但墨家那边似乎很喜欢，有意吸纳他成为墨者。”
李启闻言，感叹道：“墨者啊，这要求可是很高的，参之虽然精于巧技，但并无那种刚直之气，估计他那种喜欢穿红披紫，簪花扑粉的性子，也不喜墨者尚贫之风吧。”
“你确实了解参之，他确实接受不了墨者之风，说实话，就连我也有点接受不了，他又如何吃得住那般苦修呢？所以拒绝了，现在去了军器监，现在任甲坊署署令，也算是有个官职傍身，做的也是兴趣之内的事情，算是安定了下来。”柳君逸对李启说着柳参之的事情。
李启微微颌首，这倒是符合人道那种逐道的整体风尚。
每个人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并且一定能够得到充足的回报，包括那些墨者。
而且，军器监甲坊署署令，这官职虽然低，但却着实能够学到好多东西，自己在这一战之中，搞不好就能接触到柳参之负责的军器了。
军器监，少监是从三品，而且，这个单位还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叫做‘尚方监’。
非常非常著名，流传不知道多少人口中的‘尚方宝剑’就是来自于此，如今，尚方宝剑，就是曾经斩碎罗浮山的人皇剑，
不过，并非所有尚方剑都是人皇剑，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前一代尚方剑已经在那次叛乱之中陨落，所以如今的人皇佩剑兼任而已。
平时，人皇剑就放在尚方监中。
当然，这种事和柳参之没什么关系，甲坊署只是下面一个实权小部门而已，甲坊署令的官职也不过正八品下而已。
只是，能走到这一步，也确实让人宽心。
柳参之虽然算是厉害，能入太学，对比起大部分人来说非常非常强了，但在天才这方面完全比不过李启，更不可能及得上他的大兄柳君逸。
“那你呢，李同学，昔日舅父夸赞你是参之的良友，如今在从事何事？”柳君逸问道。
“巫觋和你们不同，我没什么具体的差事，自己做自己的，只是……这场战争算是我一手挑起的，所以只能参战，恰好又准备的最充分，所以担上了此次先锋之责，与柳兄正好对上了，也算是，缘分吧。”李启笑笑，坦然答道。
听见‘我一手挑起的’这么个话，柳君逸的微笑收敛了起来。
他其实是知道这点的，但是听见对方主动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心惊。
两个大道统的正面战争啊，李启是怎么敢的？若是让柳君逸站在李启的位置上，他恐怕无论如何都不敢下定决心来掀桌子。
如果是柳君逸做决定的话，他应该会选择一直拖下去，最好拖到永远，拖到永远打不起来的时候。
大道统的战争，太恐怖了，就好像眼前一样，人道光是为了打造一个前沿战争堡垒，就拆碎了数以千万记的世界。
而人道有多少个战争堡垒？
反正柳君逸是数不清的。
作为要坚守‘仁’的君子，他其实并不愿意看见这个场景，就算是自然资源，他也不想去做这种事。
君子远庖厨，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不过，他也是分得清楚的，虽然不忍，却依然要做，因为若是不做，那后果更是无法想象。
君子好仁，但仁有大仁，小仁之分。
在柳君逸看来，此刻发生的战争，就好像强盗准备攻打山村，抢掠村民，君子挺身而出，用牛角牛筋做成的弓箭来抵御强盗。
怜爱牛，是小仁。
保护村民，是大仁。
牛角牛筋固然要杀牛，君子见牛之死，虽然心伤，但却不能为了保护牛的生命而去放弃人的生命。
仁者对生命有所恻隐，但不会放弃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该拿起牛角牛筋的弓箭抵御敌人，那就拿起来，这也是柳君逸此刻做的事情。
所以，柳君逸这时候开口问道：“李同学促使这场战争的爆发，又带领这些世界参战，心中不觉得难受吗？”
听见这话，李启笑了笑。
他虽然不是最典型的巫觋，但毕竟也是巫觋的一员，对于参战的牺牲者，李启并无什么愧疚可言，也不会觉得难受。
于是，他回答道：“道争是天然存在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避免，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和他们一同参战，和他们承担一样的风险，我与那些世界携手面对人道的侵袭，这有什么好难受的呢？”
“为什么非要有侵袭存在呢？如果你不把辰极金丹法交给真龙们，就不会有这场战争。”柳君逸说道。
“那人道为什么要抢辰极金丹法呢？”李启反问道。
接着，他说道：“人道要抢，却还要责怪我想办法保卫吗？将真龙引入争斗，就是我想到的，保护辰极金丹法的方法，倒不如问，人道若是不开战，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话让柳君逸哑然，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
是啊，人道为什么要抢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
人道‘饿’啊。
这并不是贪婪，而是‘饿’。
贪婪，是需求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明明不需要，却依然想要。
但人道，是真的很需要日月行路，‘黄道’的锻造已经近在咫尺，但还缺少日月行路作为最终的标杆。
黄道锻成之日，人道便可以洞穿‘天庭’的所有秘密，人道在‘以人代天’这个层次上将具备崭新的突破！
这是整个人道道统的突破，等人道走到尽头，诸天万界将不会再有蒙昧，人道会把一切的秘密都揭示出来，自然将不会是束缚。
所以……
这就是道争。
没有对错可言。
对柳君逸而言，人的生命没有贵贱，一条人命和一万条人命一样重，这是他作为君子的观念。
但是，哪怕是所有的人命，加起来，也没有‘道’更重。
这一切，是为了以人代天的伟业，是为了将所有人从天道桎梏下解脱，成功之后，物质和现实将不会再是人的束缚！
生命，将得到真正的自由，完全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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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互相打算
对人道而言，他们想要在‘以人代天’的道路上再进一步，而日月行路就是必须的东西，这是他们出手的重点。
为了这点，甚至人皇剑亲自出手，斩碎了罗浮山。
但日月真铅鼎在最后一刻迸发出了超越人道预料的力量，让罗浮娘娘得以带着人逃窜出去，跑到了巫神山的地界。
那之后，人道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出手抢夺，便进入了僵持阶段，毕竟所有大道统不可能任由人道在天下肆意妄为，甚至掀起大战。
巫神山也不敢直接吞下，内部开始扯皮，但后来，在李启的实际操作与激进派的最终逼迫之下，巫神山选择了开战。
在人道看来，巫神山就是在抢夺自己的大道机缘，自己则需要拿起牛角牛筋的弓弩，和人道争夺机缘所在。
而在巫神山看来，人道则是到处掠夺，最终自食恶果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开战都是既定事实，只是看如何征战而已。
所以，李启对柳君逸说道：“如果人道愿意定下约赌规则，只比高端战力，我觉得巫神山一定会很愿意的。”
柳君逸则摇头：“我虽不忍看见这场战争，但人道内部可未必，兵家那边早就已经磨刀霍霍，他们想的不只是赢下一场，而是彻底打垮巫道的气焰，儒家内部虽有微词，甚至也有不少人觉得在乎那些普通的世界，太过妇人之仁，所以我也无法，只能由我出动，还能多少保留一些火种。”
“妇人之仁……啧。”李启听见这四个字的评价，忍不住啧了一声。
还真有人道的风范。
人道并不邪恶，只是……他们不在乎而已，他们平等的蔑视所有不够格的文明，柳君逸这种心中仁善，不愿杀生的‘君子’毕竟是少数。
然而，就算是‘君子’，真的要动起手来的时候，也不会含糊。
听见李启的‘啧’，柳君逸低下头，微微叹息，说道：“不过，我已经保存了这些世界的世界图谱，战后，我会亲自来播撒种子，过一段时间，这些世界都会重生，里面的生态圈会分毫不差，也算是补偿吧。”
“重生……？世界能重生，可因此丧生的域外生命，怕是不能重生了。”李启如此说道。
“生命易逝，我仁之所在，我所怜悯的，并非生命本身，不管如何哀怜生命，都无法掩盖生命只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为单纯的活着，而是因为活着的时候，人所闪耀的光芒。”柳君逸说着，伸出手拿酒壶，又给李启斟满。
这话给李启说服气了。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人道风格。
对柳君逸而言，所谓的生命本来就不重要，柳君逸哀怜的是文明，是虚无之中碰撞出来的逐道之火，对于亲手湮灭这些未来可能成长起来的逐道之火，他很痛苦。
他从不是因为抹杀了生命而痛，生命在柳君逸的眼中并不重要，生命唯一有用的点，那就是唯有生命才能产生逐道的火光。
若是浪费生命的珍贵，那不如直接去死。
‘人’注定是为了攀登高峰而存在的，蝇营狗苟只求苟活于世，那样的生命，不如直接放弃掉比较好。
所以，他所做的事情，就是保留下这些逐道之火种，待到日后将其一一撒播出去，将一切恢复到开战之前。
至于保存这些世界中的生命？
没有那个必要。
“文明或许扶不上墙，不过……总有些闪光之人，也一并葬送了。”李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柳君逸承认了下来：“是，这些能够被称之为‘人’的个体，我已经尽可能保护下来了，就在这几百年时间，我甄选了一部分，在记录世界图谱之时全数保存，等到后面我重新播种世界之时，他们将会成为新的种子，这样一来，或许这些文明未来可以走得更远。”
这下轮到李启没话说了。
该怎么说呢？
也不好说，不能评价。
双方的认知从根子上就有差别，若是指责，那只能说明存在道争。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启觉得柳君逸是个好人。
所以，他也不再询问这些，而是转移话题，说道：“不谈这些了，对了，我听老师说，柳兄将四品以下所有的瓶颈都在九品啃掉了，这般壮举，是如何完成的？”
这个问题，可以算是在打探对方的跟脚了。
不过，柳君逸却很坦然的说道：“无他，修身而已。”
无他，修身而已。
简简单单的回答。
但越是简单，就越是困难。
“柳兄的道基……坚不可摧啊。”李启闻言，叹息一声，摇头说道。
他看出来了。
柳君逸的道基，就是他的道心。
以道心为道基，道心不垮，于是道基恒固。
日旦就业，夕而自省思，正心诚意，以立身行已为先，说起来简单，谁能做到呢？
一已之守正，世运之兴衰，风俗之厚薄，人心之醇漓，皆在于身，皆在于心，想要做到柳君逸这种，就要发自内心的贯彻自己的道，任何事，任何情况，都绝不违背道心。
甚至连纠结都不能有，内心斗争都不需要，他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的道，需要努力的时候就努力，需要赴死的时候就赴死。
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说实话，李启自己是做不到的。
绝不违心，这不扯吗？正如同李启经常感叹的一样，人活在世上，总是身不由己的。
十字路口总是会不断的变化，总有些路是你不想走的。
不过，李启可以走不想走的路，就好像圣焰界，他不想挑起内战，但为了能够攒钱帮到兔子，他还是能在纠结一番之后，选择违心的去做，只是这样不舒服而已，如果常常这样，乃至于习惯了的话，李启的道途就会产生变化，甚至可能因此入魔，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他动摇一两下子其实没什么。
但对柳君逸来说，甚至没有‘动摇’这个选项。
对他而言，若是纠结，他的道基就会动摇，如果违心，道基就会崩塌。
而与之对应的，他只要道心依然坚定，那么道基就永不动摇，并且修行速度会越来越快，只要资源足够，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五品，直接飞到四品去。
哪怕是人道之中，能够被称之为君子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啊。
“若都是我这样的话，那今日也不会有此一战了，战争应该会局限于最强者之间的决斗，而不是如此全面战争。”柳君逸感叹般的摇头。
君子决斗吗？倒还真是符合人设。
那之后，李启没有再谈论修行方面的事情，因为经过一番对话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
柳君逸，没有任何的弱点，纯纯的六边形战士，就好像他的道心一样，完美无缺到吓人的地步。
想要赢他，那就只能硬实力碾压。
所以，李启只是喝酒吃菜，和柳君逸说着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大家上学时候的事情，回忆往昔。
柳君逸也和李启说着以前的事情，两人相谈甚欢。
约莫半个时辰后，酒空菜尽。
李启起身，拱手说道：“那……柳兄，告辞，经此一别，恐难再见，此后各为其道，生死勿论。”
柳君逸也起身，郑重回礼：“李同学保重，下次见面，是敌非友，我不会留手。”
“虽说如此，若有一方亡故，可否互相收敛一下尸骨？”李启笑道。
柳君逸则认真的回复道：“若是如此……尸骨肯定轮不到我来收敛，不过，我会手书一封悼文，为君祭念。”
这话听起来很忌讳，好像不是很礼貌的样子，不过李启却知道，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了。
“多谢。”李启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了这条光带所卷圈起来的地方，回到了巫道掌握的，正常的域外虚空之中。
柳君逸目送着李启离开。
很强啊，哪怕是在六品之中，李启也是很强的敌人，参之有此一友，还真是幸运。
不仅仅是强，实际上只有武者才会以纯粹的强弱来判断一个人，在柳君逸看来，李启不仅仅是很强，而且还有着和他差不多的性质。
嗯……是个好对手啊。
若是能和对方坐而论道，谈理说法，那该多好？都是摆脱了束缚的生命，却还要被迫争斗，这也是束缚之一啊。
可惜，人巫之争，注定了只能兵戎相见，将所有的道途差异变为征战的理由。
人道‘代天’之举，必须成功。
‘黄道’必须掌握在人道的手中，如此一来，宇宙万界众生才有超脱的可能，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生命，才有摆脱那恶毒限制的可能。
生命，必须摆脱那天生的桎梏，踏入绝对的自由之中，这一点靠巫道培育的‘大源’是绝不可能完成的，大源是妥协的产物，不可能真正终结一切争斗。
必须彻底颠覆，必须‘以人代天’，才能取得完全的自由和胜利。
也正是因为这个目的，所以理道和道门才会选择加入，甚至武道的一支，乃至于中土佛源，一些妖类，乃至于一部分‘真龙’们，才会选择加入人道。
这是为了真正的自由，为了真正的超脱。
目送着李启离开，然后柳君逸的身躯也缓缓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道之不同，不能相谋。
再度相逢，是敌非友。
李启的金身溃散，所有的意识都回归到了本体之上。
有点可惜，既没有看见战争堡垒的样子，也没有拿到柳君逸的弱点。
至于柳君逸的跟脚倒是找到了，可是找到和没找到根本没区别，这个跟脚，完全用不了，没有弱点，无法针对。
柳君逸的弱点，同时也是他的长处，不可能被突破，只能强行压垮。
他的弱点和长处，都是道心。
只要能够击垮柳君逸的道心，那么他的道途就会瞬间崩塌，但他的道心……李启觉得，哪怕是魔王子来了，也不太可能对柳君逸造成什么影响。
要怎么样的经历才能击溃柳君逸的道心呢？
不好说，反正李启想不到。
所以，要击败柳君逸，就只能物理上动手了，就是现在还不知道人道那边的战力如何。
说实话，李启到现在，还没遇到过真正的人道军队呢。
最初他在松国接触到的，其实也只不过是人道的仆从军而已，是唐国在松国建立的地方行伍，而不是真正的唐国军队。
这一次，应该就能见识到了吧？
这么想着，李启操纵着阵法，同时，他的本体也开始朝着前线飞去。
对于整个人巫战场而言，李启的负责的战区是先锋之战。
而对于李启而言，沈水碧即将参与的那个战场，也是‘先锋之战’。
对于如此重要的战斗，他准备亲自去前线指挥，和兔子并肩作战，同时也能够亲眼见识一下人道军队的力量。
至于整体的把控，他也可以在脑子里完成，不影响他去前线。
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容易被斩首，导致他控制的世界群阵法崩溃。
不过，要真能斩首的话，那也该输。
这一场先锋之战，李启连沈水碧都投入进去了，对方想来也是如此，虽然并未投入所有力量，但肯定是一次高阶战力的比拼。
如果能够占得先机，让对方折损一些高阶战力，那接下来的仗会好打很多。
只是，风险和危机并存吧，自己这边也有可能折损一些战力，但相对应的，可以试探出对方的底细。
具体试探出多少，自己又暴露多少，那就得看双方战场之上的博弈了。
李启打定主意之后，一边继续调控世界群大军的前进，另一边则快速通过列宿，来到了作为先锋的两个世界。
这是一个互相围绕的双子世界，叫做甲阳三界和甲阴三界，是沈水碧特地挑选的先锋战场。
这两个世界，能帮助沈水碧获得地利。
李启快速降临此地，找到了沈水碧。
兔子正坐在这个世界的太阴之上，遥遥眺望远处那条光带。
来到光带处，就是战争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