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真正的唯一
李启毛骨悚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发凉。埏
天魔创造出来的，确实是真的。
真到本体都会产生记忆那种地步。
这也太假了吧！？这真的是能做到的吗？！
还是说自己理解错了？
或许是看见了李启的表情，罗浮山娘娘这时候轻声说道：“和真假无关，只是因为，我，是唯一的。”
我是唯一的。
这话让李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愕然了一瞬。埏
“等等，这个唯一是指因果上的唯一，还是说——”李启刚想追问。
但他问题都没问完，罗浮娘娘就给出了答案，打断了他的问题。
罗浮娘娘说道：“版权？你应该能理解这两个字吧？这对你而言比较好理解。”
“就好像版权一样，我的身躯，我的组成，诸界唯一，不可复制，如果去复制了，那必然也是我，如果我自己改了，那也是以我为准，用你比较好理解的话说，我有着绝对的版权，任何盗版都会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属于我。”
“当然，也不是无敌的，有时候，我自己都不一定属于我，就好你那次见到我的一样。”
“那时候的我，自身都被天魔篡改了，也谈不上什么版权不版权的了，但唯一却依然是唯一的，这是我的本质。”
诸界唯一，这就是三品的本质，哪怕时间和空间都无法扭曲这点。埏
“三品的本质，都是如此吗？”李启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能者的话语必然不可能那么简单，背后肯定都是有深意的，对方既然这么问了，那就要认真对待才是。
罗浮娘娘说道：“对，都是如此，这算是一个特征吧，我们是唯一的，无法复制，所有和我们相近的构造都会直接属于我们，被我们的意识所接管，不管那是谁制造的，也不管位于什么地方，更不管是什么时间，不管是宇宙初开还是时间终末，只要有结构和大道符合我的道，那么就会直接属于我。”
无论什么地方，无论什么时间点，三品都是绝对唯一的，不可复制，复制品将会成为真货的一部分。
这就是三品的‘我’。
“……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就说明，起码超越了我们所处的现实了吧？娘娘突然对我提这个话，肯定另有深意，是和战场有关？”李启斗胆猜测。
却见罗浮娘娘摇了摇头：“我不便直说，说多了，对你以后三品的路不好。”埏
李启点了点头，只是点到了一半，他突然僵硬了起来。
等等。
这是罗浮娘娘的提醒？
对三品而言，他们的一切组成，都有‘版权’，都是唯一的，只要你像他，那你的就会变成他的，所以……就三品这一品级而言，所有的三品，都必然是‘完全不同’的。
大家都有着显著的差异，每个人都完全不一样，每个人的道途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李启，他六品的人身小天地，有很大一部分，是用当初那颗三品的头颅之中的道韵而建成的。
这是罗浮娘娘给他的提醒！埏
李启突然意识到，自己到了三品之后，要还的债是什么了……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若是我到了三品……这件事没有解决的话——”
罗浮娘娘拿出一套茶盏，为李启斟茶，一边倒，一边说：“既然一模一样，那三品死而复生，不是理所当然吗？”
对方会因为完全相同的道韵而直接从李启的体内复生！
我擦！这三品，耍赖啊！
完全霸占了一条大道其中的所有解释，但凡你用了这个，就会直接夺取，甚至死了都能借此重生！
李启深吸一口气，低头说道：“多谢娘娘提点。”埏
“你自己注意就好了，你是好孩子，你师父对你要求太严苛了，其实没必要事事都交给你处理的。”罗浮娘娘笑道。
李启马上回应道：“严苛是应该的，玉不琢不成器，若是想撑起一片天，那肩上肯定要担点东西的，娘娘多虑了。”
“是啊……我现在也会想，是不是太溺爱了……所以她们离了我，反而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不过还好，都是有福气的，遇到你，稣浥撑到了现在，我看了之前的事情，我能够现在苏醒，也是你的功劳呀。”罗浮娘娘如此说道。
“谈不上功劳，只希望娘娘不要怪罪……毕竟小子擅作主张，将掌教的大道契机拱手送人，断了掌教的道途。”李启马上拱手道歉。
他确实引导了一下，让巫神山的态度朝着激进派滑落了，这让罗浮娘娘得以快速苏醒，但也彻底让罗浮山失去了大道契机。
“活着就是一切，只要还活着，那什么都好。”罗浮娘娘如此说道。
只是，或许她不想再说这些，所以话锋一转，径直问道：“听说你和玉儿已经成婚，只是尚未办礼，婚礼一事可以暂缓，你们住在一起，可还相处得来？”埏
话头从事业和修行一下转到了生活上，这让李启觉得有点尴尬。
嗯……该怎么说呢？和丈母娘讨论自己的夫妻生活？
不太好吧？
但人家都问了，若是不说，那不显得心虚吗？
于是，李启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拱手说道：“水碧性情温顺，但外柔内刚，在家担得起贤内助，在外也撑得起一片天，与我互相扶持，道途相伴，能遇此良人，启三生有幸。”
“嗯，她确实是个沉稳的性子，就是有些太沉稳了，你不觉得闷吗？”罗浮娘娘像是开玩笑般的说道。
李启老脸一红。埏
说道‘不觉得闷吗’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没忍住，浮现了一些家庭内，闲暇时期，夫妻之间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自己所有的表层思想都会被对方看见。
所以李启意识到这点之后，立刻低头。
不是阻拦，因为也拦不住，就是别看，要点脸……
但这个时候，罗浮娘娘吹了一口茶水。
清香倏忽而去，李启顿觉心神安宁，杂念顿消。
“嗯，她好像变了不少啊，一百年不到而已，已经没那么闷了啊。”丈母娘轻啜茶水，如此说道。埏
“是……确实。”李启缩肩点头，唯唯诺诺，像个弟弟。
“谈谈她最近的情况吧，听说她在闭关，可能还要一二十年才能来见我，说实话，她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离我这么久过，最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和你又是怎么相识的，你们的女儿……凝儿也告诉我了，都说给我听听吧。”
“是。”李启深吸两口气，开始给罗浮娘娘讲述自己的故事。
故事一直从大鹿国开始。
在大鹿国时当纤夫，因为大祝的术法而杀人亡命。
一路逃窜，在路上碰见了沈水碧，那时候她为了不被发现，还点化了野狗为妖，想要护住自己，却偏偏因为这种事和李启产生了交集。
然后，她又被大祝找到，恰好大祝觉得李启孺子可教，给了他一本祝书，准备考察他，给了李启寻找罗浮娘娘的任务，两人携手上路。埏
路上虽然有些波折，但好歹算是有惊无险的找到了罗浮娘娘，但却被两个六品妖王阻拦。
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可现在说到那里的时候，李启才知道自己命究竟有多大，能活下来真是纯属老天保佑。
奶奶的，那可是六品啊，自己现在也才六品而已，对六品的力量有多强，他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也得亏当时的阳凝拼命阻拦，给李启留了一线生机，不然别说余波，就是一丁点气意泄露都足够让当时的李启彻底灰飞烟灭。
那之后，一路上安稳和平的一年，和沈水碧游走于山水之间，最后来到了清雾城。
清雾城，李启在绿山国主的帮助下，拿到了一块太阴碎片，和沈水碧拉近了关系。
离开绿山国后，又去到了广阳。埏
在广阳，沈水碧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了‘独自一人’的感觉，也是在那时候，二人得以真正靠近。
毕竟，那时候李启被禅智和尚抓走，沈水碧所有的外置大脑都被摘掉了，她被迫开始了自己思考，社恐宅兔，被迫走出了自己的小世界，也第一次抬眼看了李启。
广阳后，前往巫神山，或许是运气，或许是蒙骗，反正李启想办法确定了关系，那之后虽无名分，却已有实质。
之后，便跟着李启来到了长安居住，算是离开了山水，来到了城市之中，过上了一段凡人夫妻的生活，日常生活，每日学习，算是……很好的日子。
待在长安一段时间之后，圣焰界的事情，又让李启前往了域外，在域外，或许是旅游的新鲜感让兔兔放开了一些，反正李启是爽到了。
只是途中还是有些凶险的，吞天妖主确实是个强劲的敌人，还好对方并无死战之意。
不过很正常，大家就是有些商业冲突，何至于打生打死？真弄死了，善后也是个大问题啊，双方长辈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埏
所以，圣焰界的事情算是和平了结，再接着，就是东海之行。
这段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李启着重提了一下，东海之行之后，他们经过了罗浮山，讲述了一下罗浮山的情况。
之前罗浮娘娘都听的很认真，只是听到罗浮山现状的时候，她表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庆幸，反正就是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李启于是快速掠过这段，开始讲述起他们回到巫神山的生活
一起修筑洞府，享受生活，生了一个女儿，带孩子的故事，恬淡的生活，一直到如今。
说完这些之后，李启暂歇口舌，饮了一口茶水。埏
“你们……过的很好啊，那样就好了，只是，我听说你师父让你们参战，想让玉儿去前线，用这手来逼你一下。”罗浮娘娘说道。
听见对方主动提出这件事，李启马上拱手：“确实如此……我想过让老师改换主意，可惜，娘娘应该知晓他的性情，不会轻易退让……除非我真的能做出突破。”
李启本想让罗浮娘娘仗义执言两句，说不定能让老师退让一下，但是却没想到，罗浮娘娘对他说了一句话。
她说道：“嗯……不过我倒是觉得，虽然偏激，但他的做法也不无道理，算是有些考量，你们不妨一试。”
李启闻言，眼神难掩失望，但也只是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我知晓还是需要我自己做出突破，不过，小子有一事相求，请娘娘准备好后，我想和水碧在一起，由双方长辈见证，得一个正名。”
罗浮娘娘直接答应，回复道，“这算什么请求，就算你不提，我有岂能让玉儿没有名分？这是自然，不过，那之后，你应该还有安排吧？”
“是，礼仪结束后，我便想前往域外，已经申请了符节，我想在开战之后，完成自己的突破，就算不能完成，也希望能够拉取到当地世界的支持，这样水碧也能安全一些。”李启解释着自己的目的。埏
“你倒是考虑的周全，这个法子不错，大可去做吧。”罗浮娘娘如此说道。
李启松了口气，再度行礼称谢。
果然，和罗浮娘娘说话，轻松的多了，一点都不谜语人，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直接告诉你别问。
和巫觋说话，全是谜语人，各种打哑谜让你猜，给李启整的头都大了。
不过，李启自己其实也是个谜语人。
毕竟，他也是个巫觋嘛，算是……职业习惯？
因为巫觋很多时候的感觉都是迷迷糊糊的，他们自己都只有一个隐约的感觉，因此说出来自然也就变成了谜语。埏
钟明楼尤甚，他能预知到该怎么做，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在巫觋中也算是神棍中的神棍了。
之后的聊天便很顺畅了，没有再谈什么正事，而是说了些家常话，罗浮娘娘给李启展示了一些沈水碧小时候的模样，还有那时候的事迹。
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
交谈持续了约莫四个时辰，李启起身拜别，离开了这里。
等到李启离开之后，阳凝来到了罗浮娘娘身边。
“娘娘。”阳凝行礼，然后看向罗浮娘娘。
“很不错的小伙子，不是吗？”罗浮娘娘如此说道。埏
阳凝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确实如此，尤其想到他才修行百余年，就愈发感到心惊。”
“没什么好心惊的，你应该替玉儿高兴，得此良人，道途之上也温馨许多。”罗浮娘娘如此说道。
“那……掌教和娘娘，也是如此吗？”阳凝问道。
提到掌教，罗浮娘娘的神情逐渐低落。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是啊……也是如此。”
第五百六十一章 钓人
从罗浮娘娘那里出来，李启抬头看天。嫥
四周是绚烂的仙家秘境，显然，罗浮娘娘苏醒之后，已经将此处再度加固过了，这里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三品地段了。
就这么看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罗浮山众人就会派人回到罗浮山，将那里剩下的东西都搬回这里来。
当然，若是日月真铅鼎顺利醒来，那重返罗浮山旧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时候……应该就不会有人惦记了吧。
毕竟有二品坐镇，哪怕是天下，这也属于是一流势力了。
算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还是应付眼前的吧，罗浮娘娘支持了祝老师的说法，也就是说，祝老师的做法虽然不近人情，但肯定是有其道理在的，不是害自己。
虽然有一定风险……但啥事儿能没有风险呢？
事关自己道途，非要说没有风险，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嫥
所以，李启也释然了，老老实实面对吧，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即可。
想着这些，他也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玄景山，自己的洞府所在。
坐在洞府的门口，看着已经几百年没怎么变化的山头，山神牛黄一如既往的行走在山涧小路之中，巡视着整座山的情况。
作为一个山神，他算是极为尽责的了，李启这些年也指点他过不少次，所以牛黄的修为进展也颇为不错，还有一个正神出身，所以也挺滋润的。
就是，看着慢悠悠的牛黄，李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嗯……女儿没回来。
老婆炼丹去了，闭关了。嫥
玄景山的洞府，就自己一个。
怎么说呢……
还是稍微，有点寂寞呀。
这种寂寞其实不太常见，因为对李启这种人来说，修行几十年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李启也不止一次长时间闭关过。
只是，闭关的时候，是有事情做的，会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和改造里面，这些都是很花时间的，一旦开始做，那时间就会不知不觉的溜走，一不留神就是好几年过去了。
大概类似于凡人们在一个朝九晚五周末休息两天的工作上干了十年，回头发现居然已经十年了，感觉没多长。
但现在，他又没闭关，也没有闭关的必要。嫥
有种……中年人难得没有工作任务，周末有了几天假期，结果工作做完了，但是老婆在上班，女儿上补习班，自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不由自主生出的迷茫感。
要不去钓鱼吧？
李启这么想着。
好像是个好主意。
当初东海之行，一位名叫神易军的武者教李启钓鱼，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想，那就去干，李启从洞府之中起身，架起风云，展开鬼车，一天时间赶到列宿，四天时间来到东海。
如今的他，在天下随意穿行已是寻常，不必担忧什么事情，对六品而言，到处旅游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只要别跑去仇家哪儿，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找你的事。嫥
来到东海，又是来到了此处的东屿。
东屿之上，海风吹拂，禽鸟集群，海兽翻腾，舟航梭织，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荣，腥咸暖和的海风吹来，确实有巫神山里完全不同的风光。
李启使了个逼水法，分开波浪，自如的踏在水上，一路漂飞，声势不大，但还是惊的所过之处鱼群躲闪，鲛人螺民纷纷避让。
能孤身一人在东海之上穿行的人，肯定都是有底气的，没底气的……那就会和以前的李启一样，找艘船，大家抱团走。
来到东屿，按照以往的方式登记。
然后，他看着东屿。
这种巨型傀儡，如今的李启扫了一眼，能看出其中底细。嫥
嗯……若是激活，都是五品法宝，确实厉害。
六千多尊五品法宝，就拿来当这种海边城市用，东海是有点东西的。
走到东屿之中，找了一家店，李启敲了敲门板，说道：“老板，来套渔具，要能钓起来七品以上的大鱼。”
这种要求，可不常见。
哪怕是在天下，七品其实也相当厉害了，能钓起七品以上大鱼的渔具，对普通的店来说算得上镇店之宝了。
所以，这话让老板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客官……您，您想要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这老板是个七品的蛤蟆精，很矮，绿色皮肤，胖乎乎的，身体软趴趴黏黏答答，嘴巴很大，舌头到处甩着，带了个小圆帽子，还有两撇小胡子。嫥
不过仔细看，两撇小胡子其实是两个触须，让人一时分不清楚他是蛤蟆还是鲶鱼。
但是肯定是妖类就是了。
“我要一套渔具，能钓起来七品以上大鱼的。”李启重复了一遍。
“客官这边儿请，请上座！”他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然后他一挥手，周围的那些店员，什么鱼妖，花妖之类的娇俏小妖怪，全都被拨开，让出来一条道路，恭敬的引领着李启来到店铺深处。
李启一路走过去，觉得这里的装修还是挺有创意的，四周漂浮着各种景象。
海风卷树，波扬众星；嫥
珊瑚凝丹，潮蹙水影。
有鱼，有水藻，各类海兽，龟鳖之属的虚影游弋于各处。
营业的店员基本上都是妖精，除了老板是个蛤蟆之外，别的都很漂亮，符合天下的审美观，许多都是水生的。
只是……李启觉得这店铺有点地狱笑话了。
这是渔具店诶，找一堆鱼妖来卖渔具，老板多少是有点创意了。
穿过走廊，来到后面，老板邀请李启坐下，然后郑重其事的从橱窗后面拿出来一个匣子。
匣子装饰精美，漂亮至极，上面镌刻着繁复的花纹。嫥
对李启说道：“小店的镇店之宝……确实有一件七品渔具，只是——”
“只是个啥啊，拿出来吧。”李启摆了摆手，懒得听那些有的没的。
七品法宝而已，就算是镇店之宝，又能如何。
蛤蟆店长则焦急解释道：“不是，这法宝大有来历，乃是七品之中的极品，其价格自然也是不菲，作为——”
李启没听那些，而是摆出两件对应的七品法宝。
巫器蚕造的，李启亲手雕琢。
然后想了想，他又从兜里补上一颗勉强七品的丹药，这是沈水碧平素里炼丹的副产物。嫥
说是副产物，其实就是她想炼一些比较高端的丹药，像是五品或者六品的，但是当时可能心不在焉，所以炸炉了，剩了点残渣，想着也是浪费了，不如搓一搓废物利用一下。
七品以上了，一般用的货币都是‘世界’。
比如一件七品法宝，一般价值一个八品世界，世界的价值非凡，是会生金蛋的鸡，所以价格一般都会提一品。
当然，具体到某一个八品世界的价值还需要估算，但大体上都能看个分明，毕竟世界天道就在那里，强弱就是扫一眼的事情。
但李启很讨厌用‘世界’来当货币，虽然这是天下的惯例，可是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世界里的人是活的，随意交易实在让李启不喜。
所以，用两件量产的七品法宝，再加上一颗沈水碧失手报废变成七品的丹药，换一件七品里不错的法宝，算是合理，甚至略微有些溢价了。嫥
之所以溢价，是因为李启懒得听对方吹嘘了，反正买的不如卖的精，与其听对方一堆故事来提价，倒不如主动加点，这样就不用讲价了。
至于那点溢价，对现在的李启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了。
他和阳凝，凌霄国主搞的那个商会，麾下的八品世界得按万来算了，就连六品世界都有好几个，腰包还是颇为充实的。
将东西放下，然后拿起那一套渔具，李启也不多扯，转身就走。
那蛤蟆精还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桌上的一枚七品丹药……
哇去，虽然看起来有些焦糊，但巧妙的将焦糊炼入丹药之中，水黑下降，火黑上腾，二黑交泰，寒暑不失，自然化成。
从南方周天起，却还中央，戊己之味，能闻到一阵清香。嫥
那股清香可以看出来几乎没有丹毒，品级勉勉强强到七品，品质却比那些二流丹师炼出来的好多了！
这是一枚还丹！
是归其本质，故曰还丹，所谓还丹，就是指炼制丹药后，通过一些手法，又还原成原材料，接着再提炼而出的丹药。
还丹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先单独炼制各种材料，将其中杂质剔除，然后凝成丹药，化作九转大丹，然后拆开再次提炼，精中选精所做成的极品丹药，制作过程极其复杂，对丹师的要求也高的可怕。
另一种则是炸炉之后剩下的残渣，丹药没成型，强行被炸炉还原成材料了，用这些材料再行炼制补救的次品丹药。
两种都是先把丹药还原成材料，再用这个材料炼制新的丹药，都属于还丹的范畴，不过……差距就很大了。
以眼前这颗丹药的品质，几乎为零的丹毒，几乎可以确认是一位道门丹师精中选精，九转之后再转而形成的极品。嫥
虽然不知道对方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却只炼制一颗品级堪堪七品的丹药是为什么……但这次真是捡到漏了。
一般来说，这种等级的丹师，应该都有七品了，他用这么大的心思，应该炼制的都是稳稳的七品以上的丹药，这种堪堪七品的……
有点浪费材料啊。
蛤蟆感叹着这些，顺手把另外两件七品法宝收起。
这两件就平平无奇了，虽然是七品，但价格其实还不够刚刚那一套渔具的，只是加上那一颗丹药就有的赚了。
算了，反正上面的传奇故事也是他道听途说，然后添油加醋编的，有的赚就好。
说这么多，实际上在脑子里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那蛤蟆马上又挂起笑容，收起这些东西，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大声喊道：“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嫥
李启摆了摆手，离开此处。
然后，他再度跳跃进入海中，用了一天时间，溜溜达达的往前进了十万里。
入海十万里远，已经算是脱离了浅海地带，这个时候就可以下钩了。
李启拿出那些七品渔具，开始甩动，然后猛的往前一丢！
却见鱼线直接唰的一下往前打出了音爆，咻咻咻的往前直飞，飞出了两三万里之远，这才停下，坠入水中，然后猛的下沉，一直冲到千里深的水底，这才停下。
为什么七品渔具能钓的起七品的大鱼呢？
就是因为这个。嫥
首先你线要够长，要超过七品大鱼的感知极限，不然大鱼能直接看见钓鱼人，这还钓个什么鱼，鱼钓你差不多。
其次要足够坚韧，能抗住七品的挣扎，当然，只需要抗住蛮兽就行了，七品的修行者一般是不会被钓到的，一般会被钓上来的都是蛮兽，毕竟修行者是有智商的，只有纯粹道则孕育，没有智慧的蛮兽才会上钩。
再说，能够防止钓到修行者也是一重保险，免得得罪人，保不齐真有弱智咬钩，那时候放还是不放？是吧？
像昔日的神易军老爷子那种，钓上来一条龟妖老祖，是很少见的。
最后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够吸引人，鱼钩上能散发出各种神妙的道韵，术法，宝物之类的，真假无所谓，主要是看起来像，这样才会咬钩。
至于咬钩之后怎么拉上来，那就是钓者的事情了，和渔具没什么关系。
满足了这些条件，这套渔具才算是优秀的渔具。嫥
李启掂量了一下，觉得这套渔具还是不错的，用作放松绰绰有余。
像是所有中年男性一样，李启下钩之后，就开始在海上做了个小小浮舟，等着鱼儿上钩，然后和鱼斗智斗勇。
过了大概一天时间，数万里之外的鱼钩传来一阵波动。
有东西咬钩了！
嗯……是咬钩吗？好像没什么挣扎拉扯的感觉啊，是锚了死物吗？挂到大陆架了？
李启心里想着，双手一甩，鱼线快速收缩！
鱼钩拉扯着锚中的东西快速回撤，几个时辰之后，终于缩了回来。嫥
李启把鱼钩提到面前，定睛一看。
哇去！
是个人！
死了没？
哇，没死！活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又见故人
是个老人，但是是个极其健壮威武的老人，已经昏过去了。圾
他须发皆白，但身体高大，骨架坚固，只是肌肉衰弱，看得出来，昔日肯定肉身健壮，气血之中蕴含无穷伟力，只是现在虚弱了下来，所以显得萎靡。
而且，这老人不是被锚中的，似乎……是他主动游过来，然后死死的拽住了鱼钩，接着便昏迷了过去，被李启钓了上来。
就是有些古怪。
“嗯……长得，怎么有点眼熟。”李启这么想着，准备把对方拖到小舟上。
他打出一个控水诀，下面的大海开始流动起来，不断上涌，化作一只海水做成的透明大手，试图将这个老人提起来。
但是，提了一下，李启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咦？”
好家伙，控水咒提不起来。圾
术法被对方的皮肤完全弹开，就好像在水里抓凝胶小球，滑溜溜的，使不上力。
武者，还是品级不低的武者，仅靠一身气血，便能万法不侵，武道内气流淌如水银，万法辟易，术法神通轻易不得近身。
这种武者昏迷状态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若是全力爆发，内气充斥身周百丈，气血滚滚如狼烟，武道神意悬浮空中，怕是所有碰到他的术法都要被镇压下去。
“这还真是条大鱼啊，只不过……真的很眼熟啊，神易军老爷子？应该不是，容貌不像，气质虽然有点像，但老爷子的人身小天地有真龙之血。”李启自言自语道。
神易军的人身小天地，有着复数的真龙加持，这位爷是带着屠龙小分队天天剁真龙，然后把真龙的零件往身体里塞的主儿。
眼前这个身体干瘪的老人，身体虽然流淌着神血，应该是有天庭正神的血脉，但却没有龙血，差老爷子不止一筹。
李启想着这些，也不再用术法提拉，而是自己下水，用物理手段扛着对方，跳上了船。圾
果然，术法搞不定的，物理轻松就搞定了。
将老者抬到船上，李启摸了摸对方的脖颈。
心脉强劲，比活蹦乱跳的李启还强劲。
他奶奶的，确实是武者，重伤昏过去了，身体的活力依然比李启这个巫觋强不少。
不过，也就证明对方其实没有性命之忧，应该是昏迷之前看见了自己的鱼钩，连忙冲过来将鱼钩抓住。
嗯……那就等他醒吧。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对方不是善类，自己救了他说不定还要被反咬一口，这么近的距离，武者苏醒要是想发难，可是要命的。圾
所以李启用神金锁给对方绑了个严严实实，再用银针刺入对方体内，阻碍气血流动。
这不能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甚至都起不到多少限制能力，但是如果对方有恶意，想动手，就必须先逼退银针，挣脱金锁，然后才能动手。
有这个时间，李启已经退到三百里之外了，到时候想跑想战都有路可走。
做好这些，李启将昏迷的老者放在船尾，自己继续钓鱼。
希望下次钓上来的是鱼。
充斥着中年男人安稳平和心态的李启，继续往下甩杆。
这一钓，就是六十五天。圾
整整六十五天。
简直是大丰收啊！
李启的渔具套装里面，还搭配了一个鱼篓，这个鱼篓里面是东海之水，大概有……七百里深，三千里方圆，在凡间就是一汪大海了。
钓到的鱼可以放进去，很难挣脱出来，这也是七品渔具值钱的地方之一。
六十五天的渔获，有一条货真价实的七品大鱼，身长八百里，脊背如鬣，是东海道韵所化的蛮兽，能吃，但不好吃，不过若是有心炼化，将蛮兽的躯壳祛除，就能拿到一条代表着东海波浪的道韵，给小辈用还是很好使的。
另外还有七八条八品的大鱼，大多也都是蛮兽，或者一些灵智未开的妖族，李启烤了一条好吃的，其他的都放在鱼篓里。
那条好吃的，吃了四十几天还没吃完，李启都快吃腻了。圾
倒是也钓上来了一些不长眼的小弱智，都是些九品的妖族，以为自己碰见了奇遇，找到了遗失的七品宝物，匆忙来咬钩，被李启拉上来，教育了一顿就放了。
亏他们还生活在天下，天下哪有便宜可占啊？
在天下，没有巧合，自然也不可能有奇遇。
域外倒是有，不过域外除了奇遇之外，更多的是危险。
天下虽强，却不怎么嗜杀，大能者们除了道争之外，大体还算是和平，但域外世界们的内斗，那些文明之间的你死我活，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
教育了一下这些小妖怪，李启悠然自得的享受着自己的闲暇时光。
六十五天的下午，李启再度钓起一竿，一个甩钩，却见一条被鱼线绑得紧紧的蚌女被他提了起来。圾
“又来……”李启叹了口气。
再度教育了一遍那个嫩嫩，怯生生，害怕的直发抖的蚌女，告诉她“天下没有奇遇”这个概念。
“多……多谢前辈。”那蚌女连忙躬身。
“好了，去吧，自己找得着路回去吧？”李启问道。
“是！”蚌女立刻躬身回答。
然后李启弹了一下手指，把对方弹进了海里，准备甩下一杆。
只是，这时候，突然，身后的那个老者，身躯开始崩解，然后开始往外涌现道韵。圾
精纯至极的气血往外飙，四周的海水突然涌入了巨量的灵气，大量的普通鱼类和生命开始妖化。
这幅场景，就好像是……
十全大补丸。
真的，现在的那个老者，还真就是那个十全大补丸，他身上的气血往外涌出，随便来个人吸一吸恐怕都能轻易的武道入品。
李启瞪大眼睛，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步入死亡，而死亡的同时，他的气血，神气，乃至整个人身小天地都在崩解。
如果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搞不好……能多出一件上上品的五品法宝！
这可真是白捡的啊。圾
反正对方都要死了，若是此时出手，遏制住对方溃散的趋势，将他的身躯封印，炼制，说不定就能多出一件五品傀儡，或者五品僵尸。
这玩意儿可厉害了！
就连李启都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不过，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下意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鱼竿。
天下没有奇遇。
一念及此，李启果断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转而伸出手去，开始阻止对方溃散。
好歹是条命，尝试着救一救吧。圾
他立刻上前，双手点在对方的五脏处。
然后，他用手指在空中轻点，却见身周点燃几团神火，好似有香烛错列，同时戟指禹步，踏步周旋。
接着以指蘸唾，书符于老者的身体，在五脏处，分别写上五个大字。
心，肝，脾，肺，肾。
五个大字发出光芒，李启再度点上，一声低喝：“起！”
忽然之间，便觉风涛汹涌之声迸发，那些写出来的字，那几个心肝的字，竟然开始缓缓的蠕动起来。
随着字体的蠕动，甚至开始了活化！圾
然后，心字开始搏动，肺字开始收缩，脾字逐渐藏血，将崩解的气血纳回，肾字净化体内环境与血液，肝字将入侵的外邪吞入其中。
以字代脏，暂时吊住对方的命，这也是巫咒之法。
昔日，太古时期，上古的巫觋们，会将字写在纸上，然后让人吃下去，就能吊住对方的性命，让他们能说出遗言。
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内脏自然不能长久，但也不需要长久。
吊住一口气，李启随即开始了下一步。
既然对方是武者，那便简单一些。
他伸出手，从大海之中攥出一排一排的海藻，又从自己兜里拿出几株灵草，也不管是什么用处的，全部烧成灰，然后拿出一颗豆子，种在灰烬里，裹成一颗灰不溜秋的丹丸，就好像那些江湖巫医搞出来的破烂玩意儿。圾
不过，实际上是有用的。
正所谓：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播厥百穀，实函斯活。
农夫既耘除草木根株，乃更以利耜炽菑之，而后种其种，皆成好含生气，实为种子。
函者，容藏之义，故转为含，犹人口含之也。活者，生活，故为生。乃言种子内含生气，种之必生。
取种子之生气，以象发芽。
当然，这点生气肯定不够，但是对方是武者，武者的气血天生就强大，激活一下，对方搞不好就能自己活过来。
当然，要是活不过来……圾
那就活不过来吧，还能咋地呢？人事已经尽了，真让李启耗费巨资花费天材地宝，绞尽脑汁去救他，那也不至于。
顺手而为吧，能救救，不能救拉倒。
将草灰丹丸塞进对方口中，然后李启往后一退，躲得远远的。
急救措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就这样，过了一会，那老者的气血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迸发出来！
气血起玄象，煌煌照离宫；
狼烟轰影里，惊起老苍龙！圾
一股澎湃的气血随着心跳爆发起来，如炎火之状，起地而上，碍日生云，四周两百里都被那热烈的气血煮的沸腾起来。
“哇，这么大动静，应该能活吧？”李启看着那样，知晓对方已经苏醒，这估计是在自救。
这么庞大的气血冲击……
估摸着马上会有人来啊。
李启看着气血热浪马上要波及到自己，又往后退了五百里。
五百里还不够，没过一会，热浪再次袭来。
只是，正当李启还准备再退的时候，这时候，天穹却扫过一道亮光。圾
天上，罡风层中，降下一道术法。
李启看不懂那术法是什么东西，但是刚刚以落下，就好像春雨一般，四周狂躁的气血热浪直接被抚平。
沸腾的大海冷却了下来，遭到的破坏被压制，甚至连那个老者的身体都被顺便压制住了，所有的气血硬生生堵在身体里。
但好在有李启的字在，双倍的器官，让那些气血不至于无处而去，但李启写的字也开始超负荷运转，看起来马上就要爆炸了。
但李启没有管那些，而是朝天上看去。
巡天使。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巡天使呢。圾
对方甚至都没有停留，解决了此处，直接离去，从头到尾李启都没看见过真容。
还挺神秘的。
就在李启朝天看的时候，那位老者身上写着的五个大字，突然爆开。
但与此同时，他也深吸一口气，猛的从船上坐了起来。
李启也开始加速，朝着船只奔去。
不一会，李启飘然落到船头，看着那个老者。
李启瞳孔微缩。圾
刚刚巡天使在远处落下来的术法，印在了那个老者的身上，像是纹身一样，刚刚的爆炸就是来源于此。
那位巡天使，一句话没说，路过随手一下，硬生生打落老者一品修为！
现在这个老者，甚至李启都看得出来，他的武道内气极为衰弱，从五品来到了六品。
不过，算是因祸得福吧，这反而救了他，暴乱的内气在跌品之后百不存一，最后撑爆了李启的字符内脏，终于平息了下来，也让老者成功苏醒。
不知道那位巡天使是故意的还是巧合，不过……看对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估计是巧合吧。
但一位五品，就这么轻巧的被打落一品修为，还真是……
五品到六品，说是掉了一品，但实际上可是砍掉了九成九以上的修为……几乎等于抄家了。圾
“前辈，好了点吧？虽然我觉得你好像应该不太好。”李启走上前，如此说道。
却看见那个老者站起身来，干咳两声，看着李启，然后叫出了他的名字：“李启？”
“嗯？”李启讶异：“你认识我？”
那老者坐下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我教你钓过鱼，还记得吗？真是……因果啊，教你钓鱼，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把我钓上来了。”
“神易军？不对，你和当初那位老爷子完全不一样。”李启皱眉。
老爷子啐了一口：“当然不一样，积累的真龙之气和嵌入的真龙内天地完全被抽走，体内神血被提炼，如今更是打落掉一品修为，这还像就出鬼了。”
听见这话，李启表情有些微妙。圾
好像，自从地府一别，对方好像过的挺惨的。
屠龙者好像被龙屠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心宿法诀
东海之上，李启随手搓出来的小渔船上，两人面面相觑。頱
李启没想到，自己出来钓鱼，钓上来的还真是当初教自己钓鱼的神易军老爷子。
怎么说呢……
钓人者，人恒钓之？
神易军这些年过的真是惨，地狱事件，李启跑路之后，恐怕事情还没完。
屠龙小队肯定是被敖光晓抓住了，敖光晓看起来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将他们抽筋扒皮，把体内有关真龙的东西全部拆了下来。
虽然没杀他们，但是这和杀了也没什么区别了，不知道理道在其中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让他们活了下来。
理道肯定是出手了的，否则敖光晓绝对不会放过他们。頱
那之后，恐怕他们就被囚禁在海底千里深处？一直到这次，李启丢鱼钩，估计是丢到了旁边，恰好把他救了出来。
李启想到这里，脑子里窜出来一堆想法，但还是压抑住，走了过去，坐下，对神易军说道：“老爷子，这种时候碰见，还真是缘分，怎么回事，来龙去脉，和我说说吧。”
神易军叹了口气：“唉，确实是缘分，怎么说来着？因果啊，我灭杀真龙落得这个果，却不曾想当初在船上和你相处两天，又得了如今这个果，还真是……世事无常。”
“所以，你是怎么被我钓上来的？”李启好奇。
“这就说来话长了，有酒吗？”神易军往后一靠。
“我不怎么喝酒，所以没备什么好酒，但普通的酒嘛，现酿倒是可以。”李启笑道，然后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堆灵草。
酒所以醉人者，麹糵气之故尔。頱
正所谓，麹糵气消，皆化为水，如此为酒，李启将这些灵草绞令稍干，和以麹糵，开始以术法催化。
这肯定比不过酿酒大家所酿的仙家灵酒，但也算是巫觋祭祀所用的佳品，也算是不错，所用的材料也不差。
倒是神易军看着李启的手法，说道：“秫稻必齐，麹糵必时，湛饎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六者尽善，便得醯浆，你这小子，钓鱼的时候可没说自己会酿酒。”
“巫觋嘛，多多少少都会一点，这可是吃饭看家的本领。”李启一边操作着灵草，一边解释道。
李启是会酿酒的，因为很多祭祀的仪礼都需要用到酒，而且都要求是新酒，陈酿反而不好，所以那就得随时酿造了，因此李启都会现场制作。
神易军也不接话，似乎是有些累了，靠着桅杆，打起了鼾，好像是睡过去了。
李启也不催促。頱
大家都是长生者，也不缺这么点时间。
李启就这么慢悠悠的酿酒，将灵草，豆、麹、蓼一处拌匀，捣成乳糜，经一日酘之，再加以术法催化，用人身小天地四季轮转之法加速酒液酝酿，不过半日，乃成。
李启便摆好酒盏，然后开坛。
酒盏这东西，他倒是随身备着，巫器蚕那时候就留到现在来着。
开坛，酒香传出之时，神易军鼻子抽了抽，从睡梦中醒来，也不客气，抓起酒盏，接起一杯，开怀痛饮，连喝三十九杯，只觉得气血酣畅，万病蠲除，身体轻健，连连称赞道：“不错，好酒，好酒！”
他又问：“好了，如今有酒相佐，就是嘴里少了点滋味，可有肉？”
李启笑道：“肉没有，有两条鱼。”頱
语罢，他把自己吃了四十几天都没吃完的大鱼甩了出来，甚至将那条七品蛮兽，八百里长的大鱼也一并从鱼篓里拿出。
神易军见状，哈哈大笑，纵深一跃，跳到大鱼身上，虽然有八百里长，但他猛的一吸，整条大鱼便囫囵吞入腹中。
再看那条李启已经烤好的大鱼，他的身躯猛的膨胀，变成一个巨人，抓起来，一口咬住，两三口吃完，然后身躯缩小，回归常态。
有吃有喝，武道内气便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他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直叫了许多声：“好，好，好！”
“多谢老弟了，你这情我记住了，对了，你刚刚想问什么来着？”
“噢，我就是想问问老爷子这些年都遇到了什么，怎么落得这个模样？”李启问道。
“酒足饭饱，说说倒也无妨，其实老弟你之前离开之后，我们几个就被抓了，然后就是你看见的，那狗日的敖光晓——”頱
神易军骂骂咧咧的，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十年来的经历。
和李启猜的大差不差。
神易军的屠龙小队，最后还是被迫直面敖光晓，在理道的帮助下，逃走了大部分，但最后敖光晓猛的一吸，神易军为兄弟挡下了这一击，体内的真龙部分被迅速剥离。
敖光晓随即便施展神通，将他咒缚于海底，说道：“你喜好钓鱼，那就等着人把你钓上来吧！看你有没有这个运气！”
原来，敖光晓施展的神通，居然是巫道的诅咒之法。
不过倒也很正常，真龙们作为完美生物，几乎不存在道争，据说他们的内天地可以随意重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他们可以修行所有术法，虽然无法掌握真正的大道，但模拟术法却是一绝，因此真龙有无数的形态和擅长的方面，每一条真龙都是高度自定义的，有长翅膀的，没长翅膀的，甚至有长得像海龟的。
所谓“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之类的，其实也是真龙这个方面能力的体现。頱
不过，这样带来的结果也是肉眼可见的，那就是真龙的内天地可以被人当装备嵌在修行者的身上，没有任何排异反应，神易军老爷子就喜欢这么做。
真龙掌握诅咒之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神易军遭到了诅咒，被压制在海中，解除诅咒的方法，就是被人钓起来。
东海何其广袤？他重伤状态，又被封印着不能随意移动，就闷在水中等待一个鱼钩，如果运气不好，千年万年也不是不可能。
这往水里一埋，就是七十几年。
不过，他运气不错，一直到今天，李启往下甩了一杆子，他才终于找到了一个鱼钩，拼命打开封印，死死握住了鱼钩，被钓了上来。
只是诅咒的反噬也是他惨状的来源，直接修为崩解了，被路过的巡天使打掉了一品，这才平息下来。頱
说完这些，却见神易军伸手，在海里打了一下。
一道暗劲往下窜去，一条海兽被打中脊椎，浮了上来，翻白肚了。
他抓住海兽，又是一顿狼吞虎咽，上百吨的肉吃进去，他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吃着肉，他又取酒来，大口大口的痛饮，虽然是个老头，但吃相却极其潇洒。
这就是武者，真是靠吃的道统，他们吃下去的东西都会转化为自己的武道内气，别说血肉了，甚至能吃术法，只要是他们需要的气，都可以轻松消化。
听说，很多不讲究的武者……都会吃其他修行者来着，戏称为吃人流，直接吞吃对方的修为，纳为己用。
不过，这种行为提升虽快，但对武者之心的要求也相对应的高，毕竟修为是需要道心来支撑的，道心不稳，修为只会自爆而已。
而李启看着神易军，却陷入了沉思。頱
这位老爷子，显然具备神道天庭的背景，有可能是某位天庭正神的后嗣。
嗯……
“老爷子，你如今脱困，可还有退路？”李启开口问道。
神易军饮下一口酒，咕噜噜的吞下，随口回答道：“天下肯定无容我之处了，此前一直在东海厮混，根基也是在东海，如今真龙惦记着肯定是混不下去，我打算去域外碰碰运气。”
“那还真是巧了，老爷子，我在域外还有些产业——”李启笑道。
“怎么？想找我给你打工？你付得起工钱吗？”神易军放下吃食，开玩笑道。
“工钱我肯定是付不起的，说不定还要老爷子你自备干粮，义务劳动，不过嘛，在我这里帮忙，真龙说不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李启笑道。頱
“你背景很大吗？”神易军撇撇嘴。
李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手往外一翻，掌心冒出一块符节，微微弯曲，上面镌刻着一些小字，诉说着李启的身份和任务。
神易军表情一变，仔细看了看符节，甚至伸手想碰一下，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没敢摸。
他认出来了，这是巫神山符节，如果是真的，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这种东西，非是正统直系，绝对不可能拿到。
“真货？”他严肃的看向李启，问道。
“还能是假的不成？”李启说道。頱
神易军点头：“那成，去域外避避风头也是好事，过个十来万年再回来，想来年轻一辈的真龙也不可能再记住我了。”
说完，他又叹息道：“老弟救我脱困，又救我性命，现在还给我避风头，我如今身无长物，一时还真没办法回报，只能说在域外给你尽心尽力，多打下几个世界群了，杀力这方面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李启摆了摆手：“老爷子何必说这些，不必，我在域外的产业也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组织，让老哥前去，其实就是散散心，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注意一下就好，和平为主，不搞抢掠那一套。”
神易军微微颌首：“也是，看老弟为人也知道，不是个喜好杀生的人，那我就去好好养一段时间，帮你照看一下生意，只做打手，不插手运营。”
然后，他接着说道：“对了，看这符节，老弟负责的地方，是心宿对吧。”
“是心宿附近，怎么了？”李启好奇。
“巧了吗这不是？心宿附近十六个世界群，皆受天生神火熏陶，此地有一域外奇观，名为大火，老弟听说过吧？”神易军问道。頱
大火，这李启当然听说过，这可是星图上的重要地带。
秋季黄昏后，大火向西而下，就叫做‘流火’，所谓‘七月流火’中的‘火’，指的便是大火，此地据说是是一位上古星官的核心道基所在，在域外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奇观。
而大火，据传是苍龙之心。
四相之一的苍龙，心的位置便是心宿，心宿的大辰，便是大火，上古星官们设置诸天星图之际，将大火放在此处，足可以见其中的重要。
“我这里有一段法诀，是昔日奇遇所得，只是，我毕竟是武者，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熟悉，当时只是记住，自己是没办法用的。”
“这法诀，据传便是大火之中流传而出，能取一丝大火真意，具体效果我没试过，我这粗人也学不会，反正老弟你也马上要去心宿，不如去试试，万一有一份奇遇，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神易军说道。
这倒是让李启有些心动。頱
若真是能和大火扯上关系，那就能和神道顶尖道统之一的星官们扯上关系啊。
和人道百家，巫道三脉，道门三岛类似，神道也有自己的内部道统分别。
占据主要地位的也有几个，第一当然是当之无愧的紫薇天庭，以天帝为首的太古先天诸神，是天下诞生之时的那些先天神灵。
第二个，就是上古星官们，也就是熟知的四相，五斗，九曜，十二元辰，二十八宿。
但这俩不管是哪个，都和巫道关系不错，毕竟就连四相其实都是巫道的盟友。
而对人道来说就不一样了，人道和星官们关系很好，也时常借助星官们的力量。
但人道和天庭那可真是势如水火了，昔日紫薇天庭曾经想要剁掉人皇，将整个人道全部吞吃进去，而人道也不逊色，做过‘射天’‘杀神’之事。頱
人皇曾制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卬而射之，命曰“射天”。
所以，对李启而言，在心宿的提前布置，若是能在大火这一星官道基上取得一点优势，乃至于影响到星官在人巫战争之间的一点点立场，那都是巨大的收获！
所以，李启自然不可能拒绝，而是直接拱手：“多谢老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结婚，然后初临心宿
众所周知，神易军虽然修行的是武道，但他本人实际上是和神道有关系的。跎
光是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他姓‘神’，这个姓氏可不是能随便用的，李启曾经说过几次，这其实说明了他是一位天庭正神的后嗣。
也就是说，他和神道有关系，有星官的法诀也不算稀奇。
而且这法诀，他大概率还用不了，毕竟是武者嘛。
所以，最终李启收下了这一套法诀。
那之后，神易军也拿到了商会的证明，以及李启写给他的文书和坐标。
他不准备和李启一起走，而是先去东海各处把他的底蕴和后手都折现，然后再跑路去李启的商会里。
去域外避避风头，休养一下。跎
毕竟直接跌品了，这一时半会可是很难养回来的，沈水碧跌品之后涨回来，靠的可是海量帝流浆灌注，那资源量消耗真是没的说。
神易军想要养回来，估计也需要大量的资粮，但域外嘛，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他本身五品的底子和武者之心，武道神意都还在，掉的修为估计千把年也就补回来了，如果条件差点，那万把年也就修回来了。
不过……那巡天使下手真狠啊，抬手就是掉品……
神易军离开之后，李启又钓了几天的鱼，差不多腻了之后，他也收拾起渔具，准备回家了。
回家，等兔子闭关出来，把小兔崽子的那个世界丢给兔子，让亲妈去照顾孩子去，他就去准备婚礼。
在双方长辈见证之后，补上仪式，算是有了名分，那之后，就可以前往心宿了。
上古星官们的先机，还是要抢一抢的。跎
这么想着，李启没过几天就回到了巫神山内。
一年半之后，兔子闭关了整整七年，终于出来了。
七年时间，她已经圆满的完成了龙虎周天金丹的炼制全程。
这个东西，服下去可以立成五品（沈水碧本人限定），当然兔子已经五品了，所以吃了也没啥效果。
不过，可以丢出去，引动其中龙虎交汇之气，就会阴阳冲突，当即自爆。
如果是在域外的话，保守估计能粉碎一两光年内的所有低于五品的事物，寻常五品根本抗不下来，哪怕是和兔子差不多的五品，比如吞天妖主那种，不拿出对应等级的宝物来个同归于尽，也得死在里面。
兔子从石室里出来的时候，李启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跎
李启走上前，直入正题，搀着她说道：“玉儿，娘娘已经苏醒了，而且还答应了我们补办仪式的事情。”
沈水碧早有预料，但听见消息落实也忍不住高兴起来：“那就好，那就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吧！”
“啊？不休息一下吗？”李启讶异。
“这就是最好的休息了。”兔子说着，拉着李启，直接跃入了空中，去找祝凤丹了。
来到祝凤丹那边，可以看见他正在自己的大殿之中喂食铁兽。
一堆金丝竹被他用钓竿拴着，挑动两头五品的蛮兽在地上打滚。
这俩食铁兽还在啊……真是当宠物养的？跎
他背后的废墟堆……哦不，那些宝物堆，好像又厚了一层，这几十年他应该也没闲着。
“老师。”李启落下行礼。
“见过大祝。”沈水碧躬身。
“啊，啊，我懂你俩意思，到时候我会到的，没到就上门来，我应该在睡觉，好了，别打扰我，一会玩不高兴了，当心胖胖圆圆咬你，我跟你说，你们两个真不一定是对手。”祝凤丹摆了摆手，示意他俩赶紧滚。
李启看了一眼那两只食铁兽，两只食铁兽发出‘咪’的叫声，萌萌哒的吐了吐舌头。
挺可爱的，但自己肯定打不过，这玩意儿可是上古神战的先锋。
李启也不好说什么，拉着沈水碧，行礼，告知了预定的仪式地点之后，随即离开。跎
然后来到罗浮山如今的驻地。
这些年过去，罗浮娘娘苏醒也让这里彻底焕发了生机。
一路上，和各路罗浮山的修行者打着招呼，大家也都是高高兴兴的，如今罗浮山众人已经不是当初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当然，阳凝现在应该是在域外忙活商会的事情，所以不在。
一路来到罗浮娘娘的洞府处，刚刚想要进去。
但在这里，沈水碧突然站定，拉住了李启，说道：“李启……让我娘娘单独待一会吧。”
“好。”李启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跎
根本不需要猜。
因为兔子的眼眶已经开始红了。
她不想让自己看见吧？可惜没憋住。
李启站在洞府门口，目送她独自进入其中。
他坐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交谈结束。
不过这时候，天上突然落下一只青鸟。
说是青鸟，但还是未成年，应该是这十几年里刚刚出生的，还是个孩子，修为将将九品。跎
“姑爷，怎么在洞府外面站着，不进去见娘娘吗？”那只青鸟落在了李启的头上，嘻嘻哈哈的说道。
这些新一代的罗浮山年轻人，都知道李启是个脾性温和的人，很好相处，虽然会时不时的发呆，但据说那是在顿悟。
当然，肯定是传说，谁能顿悟那么多次啊？估计只是喜欢发呆罢了。
“她们在里面说话呢，我不好进去，在这儿站一会~。”李启对青鸟笑道。
“噢噢，这样啊，对了，姑爷，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进商会啊，我这也九品了，还挺厉害的吧，师父都夸我是天才，我老想去域外玩儿了，你能不能给我写个单子，推荐我去啊。”青鸟张开翅膀说道。
“你才九品，还是好好修行吧，域外可不只是精彩，很危险的，而且还很无聊，一艘船动不动飘个几十年，你呆得住吗？”李启反问道。
“我觉得我能行。”青鸟说道。跎
“那你去和你师父说吧，先在密室里关半年再说。”李启掸了掸头，青鸟被迫飞了起来。
“那我要是在密室里呆住了，姑爷你可得兑现我的单子！”青鸟起飞之后，高鸣一声，咻的一下飞走了。
李启摇了摇头，这些小孩子啊。
在出门之前，一个两个都是这幅样子。
李师薇也是这样，只是最近这几年，李启真的放养了小兔崽子。
反正那个世界没有东西能杀的了她，就让她好好的悟道吧，才几年而已。
这么想着，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祝凤丹当初把他丢在百越了。跎
毕竟在大能者眼中，好像也不是那么危险，有点挫折磨难什么的，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李启就这么站在外面，想着事情，和周围路过的人打招呼。
约莫两个时辰后，洞府之中传来一个声音：“李启，进来吧。”
听见这话，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入其中。
那之后，一切顺理成章。
仪式并没有大操大办，而是一切从简，仅仅只是在双方长辈的见证下，补上了名分而已。跎
没必要，难道现在大操大办，搞一堆声势……那简直是对全世界大声宣布：“我们之前其实是没成亲，虽然孩子都有了，但其实是私通哦！”
这不扯吗？
所以，只是偷偷摸摸的补上名分而已，类似于悄悄的去扯了个证，见了家长。
从此之后，李启和兔子就不是非法同居了，而是有了师长见证，有正式仪式的夫妻。
而且，众所周知，巫道之中，仪式具备特殊的力量，这也是祭祀的用处。
这场仪式，是由祝凤丹主持的，他将红绳牵在李启和沈水碧的身上，然后低声念叨了几句祝词。
说起来，这也是祝人的职责。跎
所谓‘祝福’，其实就是让祝人上来给你赠送祥瑞的祝词，所以才被叫做‘祝词’，而诅祝，也就是诅咒，也就是祝人用祝词来指责辱骂。
而祝凤丹是三品大祝，他亲自主持的仪式，切实的产生了作用。
李启清晰的感觉到，两人的生命联系到了一起。
当时，沈水碧也惊愕的抬头，两人面面相觑，接着一起看向了祝凤丹。
但祝凤丹只是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让两人别说话。
然后，祝凤丹继续仪式，李启却越来越惊讶。
这是他从未见过，甚至是不曾听过的仪式。跎
两人的生命联系在一起，李启甚至能感觉到，如果自己死了，但沈水碧没死，那就可以通过消耗沈水碧的生命本源，来让自己重生。
反之亦然。
这会让活着的那个元气大伤，但并非不可逆，只要好好修养就能弥补回来。
这可真是……
作弊啊。
果然，老师还是心疼自己的，没有真的让沈水碧前线送死。
但祝凤丹或许是察觉到了李启的心声，走过来拍了拍李启的肩膀，说道：“有的是办法阻断这种联系，别太信了，掉以轻心会死人的。”跎
虽然祝凤丹是笑着说的，但李启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他顿时凛然，行礼之后，记在了心中。
仪式结束之后，李启掏出装着女儿的世界，递给了兔子。
照顾孩子的事情就交给老婆了，他要去域外，作为巫神山使节，去将战场之上的世界群，拉拢到自己这边。
该出发咯。
域外旅行对此刻的李启来说不算什么，通过列宿，他很快就来到了心宿的外面，最近的巫道掌控的世界。跎
这是一个五品世界，其名为灵绸界。
这也是一个典型的，以自身特产作为命名的世界，就好像以前的地油界和圣焰界一样。
它的特产就写在世界的名字上，生产一种特有的纺织绸布，能够作为法衣，风帆等等法宝的原材料，并且当地人也以炼制这类法宝为生。
就和大部分巫道世界一样，这里并不是那种流水线工业化生产，而是极具个人风格化的定制产业。
作为五品世界，这里可不再是土鳖了，而是真正和其他诸多世界有着联系，和许许多多的世界群都有贸易往来，其中的高阶修行者也常常去往天下和域外的其他地方。
来自万界的订单像是雪花一样飘向这里，然后通过这里已经布置好的世界级商船，一船一船的传输到列宿所在之地，然后运输向其他地方。
李启此刻，就飘在灵绸界的世界壁障之外，这个地方不能直接用列宿传输进去，想要进去必须经过本地人的审查。跎
这也是一个开化世界的显著特征，他们对域外和自己的世界有着明确的认知，并且有自己的方法来让自己的世界能够立足于无尽域外之中，保证自己不被随意侵袭。
虽然，灵绸界其实早就抛弃了自己的道，全面加入了巫道之中。
漂浮在虚空之中，在这里任由域外的虚无和寒冷撕扯着他的躯体，这已经对他毫无任何杀伤性了，因此他可以施施然的举目远眺。
“哇，在这里都看得见啊。”他感叹道。
在这里，有着整整十六个世界群，虽然看不见那些世界群，但依然能够发觉其中的引力。
但那些都不重要，真正让他发出感叹的，是远处那明亮的火光。
是的，明亮。跎
就好像在地球上眺望太阳一样明亮。
如此明亮辉耀的光，就是域外奇观：‘大火’。
一位上古星官的道基，轻而易举的照亮了十六个世界群。
这可不是那种小型世界群，而是那种动辄上万光年区域的世界群，整整十六个，并且各自中间都还有其他的虚空，算上整个分布区域，画一个圈把十六个世界群都圈进去，这个圈子的直径恐怕得有五十万光年以上。
但是，‘大火’的光芒，在这里依然清晰可见。
距离几十万光年，辐射不知道多少世界。
在域外，无数的世界，里面的生命在第一次突破自己的世界壁障之时，欣喜的就好像第一次离开水的鱼。跎
离开水的鱼，抬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明亮的太阳。
而位于心宿的他们，抬头看见的第一个东西，就是大火。
真是壮观，无愧于‘域外奇观’这四个字。
域外不仅仅有无数的世界，还有诸如此类的奇观，最典型，最常见的就是归墟，而大火这种，则是独一份。
欣赏完了大火，李启转身离去。
先去灵绸界搜集一下信息。
第五百六十五章 新奇的排队
李启此次来域外，任务是拉拢心宿周围的世界，让他们能够出一份力，共同抵抗人道，而且因为神易军给的法诀，他还可以去尝试沟通一下‘大火’，若是能取得星官的一丝丝偏向，那对战局都是至关重要的影响。盛
不过，人道肯定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人道和星官们的关系也很不错，虽然他们和紫薇天庭势如水火，可这并不影响星官时常帮助人道。
而且，昔日还有一任人皇，兼任了星官，其中猫腻虽然不知道啥情况，但肯定是有东西的，这也不得不防。
人皇这种位置能兼任星官，这事儿要不是巫神山内部记载，说出去李启都不信的。
不过，再说吧，反正已经来都来了，先去这个世界，找到灵绸界的领袖，说清楚自己的情况，然后以灵绸界为中心，逐渐铺开吧。
这么想着，李启飞向了世界壁垒处，开始排队。
真是排队，这里的商船很多很多，多的不计其数，都是来运输这个世界的法衣生产的，所以想进去得排队，一个个审查，核验资格。盛
前面有很多队伍，主要分成车队和人队三个队伍。
车队有两个，就是那种大型船只，法宝之类的队伍，分成商用和民用，商用的一般都是世界级巨船，都几千万里之外的另一个通道。
民用的则都是小型飞舟，排在几千里外，从这里可以看见各种光怪陆离的奇异法宝飘在那边，等待着进入世界。
然后就是人队，也就是李启这里的。
很多很多人，大概有……好几万吧，排着队，有的是拖家带口，有的是和李启一样独自一人，飘在虚空里，前方将几万人分流成了两三百支队伍，有很多灵绸界的本地修行者在核验身份信息。
还挺正规的。
李启是头一次来到域外的这种‘开化’世界，之前他去的都是那种没有踏出过自己世界的未开化世界，所以还有些新鲜感。盛
前后都有排好队的人，不过前面那个不能算是人，说是类人生物，但长得和黄瓜似的，绿油油的皮肤，而且没有弹性，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李启没见过。
不过，他背后的就是正常的类人生物了，长得有点像天下的鲛人，不过下半身不是鱼尾巴，而是正常的腿，但还是能看得出水生生物的特征，比如手指上的蹼，以及耳朵后面的腮。
终于腮在空气中有没有用？那自然就和李启的鼻子一样，虽然确实是长得有，但实际上在虚空里也没啥用。
修行者嘛，这些器官更多的其实是内天地的象征，而不是实际上需要什么用。
而且，他们说话也是用的一口天下雅言，看得出来天下对他们的文化影响力。
其实李启看得出来，这些种族，亲人之间说话，都是用的自己的语言，但对外族，都是清一色的天下雅言。
毕竟天下的影响力在这里，用同一种语言也能方便说话。盛
域外虚空没有通常意义的介质，所以声音无法正常传播，因此大家的交谈都是通过特定的气作为载体，反正只要能传播声音就行了，也正因为如此，声音的传播可以相当远，只要你愿意去采集这些气，甚至可以听见十几里外的声音。
李启好奇的听着这些人说话，想要学习点域外的，他不懂的知识和民俗之类的。
不过，听来听去，这些人基本都是在说生意。
说着哪个世界群的特产好，哪个地方最近价格涨了，哪个地方最近出了事情，哪个地方开发了新技术，有了新产品。
不过，李启毕竟也是干这一行的，手下也有个商会，有些消息他听的津津有味，微微点头，但另外一些消息，他却能明显听出漏洞，一听就是编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各种话都在传，当距离扩张到光年这么个概念的时候，真假其实就基本无法评判了。
听着听着，身后的人那位水生种族却突然主动对李启搭话道：“老兄，怎么光听不说话，你来自哪个世界啊？看你的样子，好正统啊。”盛
好正统，这个评判标准其实就是以‘天下’为标准的。
诸多类人种族，或者不那么类人的种族，一般都以越靠近天下的生物为所谓的‘正统’。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归属感，只是……毕竟天下对他们来说确实过于高不可攀了，除了那些三品乃至于更以上的世界，其他基本都还是认这么个差别的。
但这个正统并不是那么严肃的说法，并没有真的分出什么高低来，大概就类似于‘洋气’这样的形容词。
你长得好洋气，穿着打扮好洋气，不像本地人，反而更像是大洋彼岸的天朝上国，或者宇宙灯塔，自然看起来就高档一点。
其实高档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穿着打扮，肤色种族带来的集体优势，本质上是某种被殖民心理。
不过也没办法，确实差距过大，而且是全方位的差距，不只是生产力，还包括了精神文明和科技树方面的全面碾压。盛
“噢，我是天下来的。”李启拱手，也不准备说谎，老实承认了。
这就是李启的性格，当初在百越，被官府通缉他都没改姓名呢，如今在域外没什么危险，自然也不会隐瞒什么。
这话一说，周围都安静了一下。
“哇，真的啊？”有另一个声音传来，主动问道，打破了寂静。
“说这个谎做什么，在下确实从天下来的，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无名小卒罢了，不用在意我。”李启摆了摆手。
不过，这些人的反应，不像李启预估的那种害怕，惶恐，或者拘谨之类的。
实际上，他们瞬间就围了上来！盛
“哇，哥们，那你有没有兴趣看看这个东西啊！”
“看看我的，看看我的！”
霎时间，他们在李启的面前摆出了许多东西，争相报价。
并且，价格出奇的便宜。
就好像你拿着红票票去东南亚买东西一样。
似乎对于这些人而言，天下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对象，而是……冤大头？
反正李启觉得他们好像把自己当冤大头了。盛
而且……他觉得，好像，确实……可以买啊。
好便宜啊，和天下的物价比起来，这里的很多玩意儿简直是便宜的令人发指，李启能够看见这些东西虽然整体强度都不算高，但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巧思。
比如最近的那个水生种族，它拿出来的商品，是一套幻术宝珠，当然比不上天下的蜃珠，但价格可真是低的离谱，最关键的是，这套宝珠实现幻术的手法，非常的新颖。
天下，是利用‘气’来制造幻境，比如蜃珠的幻境就是其中的蜃气所化，魔王子的幻境是他的魔气影响感官进而显化。
这套幻术宝珠的实现原理却完全不一样，是通过另一套特殊的手法，结巾成兔，结草为马，本无实体，然而却缘生妄有，如星翳灯幻，皆为喻无常，故是身如幻。
说人话就是，这是一套通过欺骗‘道则’来达到幻术的效果，通过一套李启不怎么看得懂的手法，世界本身被欺骗了，所以就产生了对应的‘真实’，但是这种欺骗并不稳固，还是一碰就碎，但没碰之前，就是真的，几乎无法分辨！
当然，这套手法在天下玩不转，天下的大道，实在是坚固严密，想要欺骗天下的道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盛
但在域外，真挺好使。
完全不同的生态，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术法，其中不少都颇有创意，除了这套欺骗世界的宝珠之外，还有类似武道，能通过进食来提炼气珠的精怪，有精妙的纯机械结构所做的宠物。
真的，看见的那一瞬间，李启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心被触动到了
好酷啊，真正的纯机械机构完成的自动机关，没有半点电子科技，没有半点术法，也没有封印神魂进去，全靠精巧的机械零件，那些齿轮，旋钮，丝扣，以及一个小小的半永久供能核心，就能实现跟随，飞行，记录等等功能。
所以……李启这个冤大头，最后还是掏钱了。
其实也挺便宜的，不是吗？比在天下便宜多了。
似乎是这帮人都觉得天下人人傻钱多，不过，花点小钱买点开心，不挺好的吗？盛
李启收获了一堆没啥用的小玩具，这帮人似乎自己也知道，他们的杀伐利器，攻防法宝对李启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吸引力，所以拿出来的其实都是玩具居多，都很有巧思。
看得出来，这帮人对付来自天下的人，有点手段的。
不过，李启注意到，这些玩具对他们而言，似乎也是奢侈品，其实价格不低的，只是在自己看来挺便宜。
类似于……东南亚，两千块钱的翡翠吧。
对李启来说，两千块钱也不算啥，买个乐呵。
但对他们而言，或许是一年的收入。
世界的参差，就在这些地方显现。盛
这边欣赏着诸多奇思妙想，一边掏钱，队伍也顺畅的朝前走，没过一会，李启就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来到了检查站。
这里将人流分成了几百个，也就是有几百个分流的检查站，而在这里，他见到了东屿同款的检查设备。
“道则读取器，嗯……灵道？”李启有些讶异的问检查者。
“嗯？从天下来的？”那个检查者一抬头，也是愕然。
不过，真正让检查者惊讶的是，李启也用同样的方式扫描了他一遍。
“同道？”那检查者的表情看起来惊讶又高兴。
李启倒是明白对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盛
纯粹的灵道，几乎不会在外界出现，他们对‘修心’或者‘历练’这种事情几乎没有需求，并且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
真正的灵道修行者甚至可以做到对外界完全不了解，但同时掌握外界的一切规则。
这和他们的理念有关，在他们看来，在外界进行疯狂的学习了解，其实只是笨功夫，愚蠢者不得不如此做。
所谓的历练，本质也不过是观测和记录已经发生的各种现象，然后把这些现象放在一起，推导出其中可能存在的深层道理，这样的例子多了，就搞得自己的道统很高深的样子。
但这些，全都是表面功夫而已。
但灵道，足不出户，只需要发挥自己的智慧，推算出一套先验规则，然后万事万物运动变化都可以通过这个先验规则推导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道’，这才是最上乘的道统。
巫觋和理道，解释万物要举出一万个例子，通过一万个例子反证大道，但灵道解释万物，一张纸，上面写好这套先验规则就够了，拿着这张纸就可以推导出世间万物了。盛
他们喜欢在自己的脑中推演出一套‘先验规则’，这套规则是一种客观的、普遍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则，是真正的‘道’，不是其他笨办法总结出来的经验规则。
先验规则，和经验规则，在他们眼中就是聪明办法和笨办法。
所以，灵道修行者罕有喜欢在外行走的，就算非得在外界行走，多半也是为了验证自己思考出来的先验规则是不是符合客观世界的存在。
但总有例外嘛，灵道内部也分成两派，有些灵道修行者，或许是比较笨，他们怎么都总结不出这种规则，于是便只能来外界用笨办法了。
还有些聪明的，则是认可有一套先验规则，但不可能从脑子里思考得到，而是应该和实践结合起来才能用，这些人，便是少有的，在外界行走的灵道修行者。
而在外界出现的灵道，都是这种，都可以称之为‘同道’，因此这个检查员才这么高兴。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流落域外的，不过遇到同道，他应该很高兴吧？盛
可惜，自己不是修行灵道的。
但运气还是不错，是天下的人，那应该容易沟通点，不用浪费时间解释符节的事情。
于是，李启说道：“小哥认错了，我不是灵道的，对了，烦请小哥给界主通报一声，就说巫神山使节拜访。”
说着，他拿出了符节。
第五百六十六章 露面
符节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通用，易辨别，不然就起不到作用了。瑊
设想一下，你拿着符节去外面，说你是巫神山使节，别人不认识，或者不相信，干脆的把你宰了，这该多尴尬？
所以，各大道统在推广自己的信物符节的时候，都花了不少力气，力求诸天万界都认识这玩意儿。
但是，总还是有例外的，万界这么大，土鳖那么多，万一人家就不认识，就把你宰了，那怎么说？
所以，李启一开始是没准备暴露符节，而是等进入了灵绸界，再去找灵绸界的世界之主，展露符节。
不过，如今遇到一个天下的人，那肯定是认识符节的，这玩意儿对天下的人来说，简直就和旗帜一样鲜明，所以李启果断掏了出来，让他去通报。
那位灵道中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这个世界成为了一名检查员，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天下的大道统出身，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符节，并且判断出了真假。
绝对为真。瑊
“我这就去通报，这条线暂停！”他马上反应过来，直接打了个法诀，中止了这条线的检查工作。
后面排队的人，顿时怨声载道。
但没人理他们，因为下一秒，这里启动了最大等级的警报，那个检查员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权限，霎时间，整个灵绸界似乎都动员了起来！
其他所有人都惊讶了起来，包括那边世界级巨船之中也有很多人从船上飞出，前来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了？有人劫掠？有大能者想要掠夺整个世界不成？
世界级巨船里飞出一大堆人，灵绸界内飞出来一大堆人。
甚至连五品都出现了好几个，其中一位便是灵绸界主。瑊
最高等级的警报，这是世界生死存亡之际才能响起的警报，没有人敢虚报，若是虚报，肯定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因此没有人敢小看，甚至可以看见有人连看都不看就往外跑，试图逃命，但更多的人选择朝这边靠拢。
因为灵绸界主在这边，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位五品降临。
跑到外面，还能跑掉不成？他们得跑多远才能逃开余波？倒不如直接靠拢大能者，搞不好还能活，说不定甚至能壮声势，吓跑入侵者。
所以，只不过几分钟，人就越聚越多，五品有整整四个，六品得有几十个，七品乃至于以下的修行者不计其数，各色法宝，飞舟堆叠的密密麻麻，像是一个金属球一样，把李启围在中间。
却见灵绸界主缓缓飘荡而出。
她的长相很类似天下的人类种族，只是发色是蓝色的，是个女性，一身法衣之中闪烁着玄奥的光芒，似乎隐隐有道则流动。瑊
五品世界之主，而且和本地的天道融合的完美无缺，在灵绸界，她就是最顶尖的五品。
那位灵道修行者已经将李启的消息传输了过去，她显然已经了解了情况。
却见她轻声说道：“见过使节，敢问使节亲至，是为何事？”
她并没有行礼，同时也没有解除警报。
嗯……李启微微颌首。
看起来这个使节的身份虽然高，但并不足以强迫这些世界之主，她对自己有戒心啊，是担心影响到灵绸界的利益？
也是，毕竟对他们而言，还是自己的利益最重要，为此改换道统也不奇怪。瑊
“可否进去一叙？”李启说着，将符节往天上一打。
这也是符节本来的功能之一。
有黑黄气二道，直冲天际，宽三百余里，长亘天，其中有声如鼓，飓风大作！
光芒之中，有异象浮现，是有治兵、振旅、茇舍、大阅，而寓蒐、苗、狝、狩之仪，同时现出社、礿、祊、烝之祭。
五纬明，千度顺，日悬金镜，月挂银钩，其中散发出隆隆道音！
不管你是什么语言，不管你是种族，在这一刹那都会瞬间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是道音，是超越语言的信息载体，它传递的就是信息本身。瑊
当然，也只有信息而已，信不信还是听的人决定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信息传达到这里了。
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
使节。
全权代表巫神山。
有些土鳖没听说过巫神山是什么东西，但很快各种交杂的声音和语言就将这个消息传的四处都是。
天下九地，诸天最强的道统之一，同时也是灵绸界当前的幕后靠山。瑊
虽然巫道自己并不喜欢操纵什么，但并不妨碍大家这么认为。
而且，对于大部分吃瓜群众而言，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一手就已经震慑住了，同时消息也传播出去了。
看见李启的符节，灵绸界主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低头，躬身说道：“使节到来，自当接迎，请进。”
说着，世界壁垒打开到最大。
李启看了一眼周围。
虽然剧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但巫神山使节到来的消息，恐怕会由这些人传遍周围的世界吧？
未必不是好事。瑊
余下的三个五品面面相觑，然后其中一个和灵绸界主一切迎接李启，另外两个则瞬间消失在原地。
显然，他们也去传递消息了。
李启也不阻拦，只是收起符节，然后收起刚刚买的那一堆玩具，放入芥子袋之中，习惯性的对身后和自己搭话的那个水生种族说道：“那老兄，谢谢你的幻术宝珠，告辞。”
说完，李启飞身向前，留着那个路人愕然立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会，安静也不是，回答也不是。
但等他楞完的时候，李启早就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他猛的拍了一下手，然后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嗨呀！自己是不是错过一个大机缘啊！？刚刚要是回答的自然得体的话——瑊
好后悔啊！
且不谈这些事情，李启带着符节，走在两位五品的中间。
平常李启肯定不会这样的，毕竟是五品，人家说什么也是前辈，还是要保证礼数的。
但此刻，李启代表的是巫神山，别说五品了，就是三品，也得靠边站，李启在任何地方都得是站在中间的。
在公共场合，他的第一身份是巫神山使节，而不是李启。
行走在中间，一路进入灵绸界。
这是一个典型的大陆形世界，整个世界八面环海，最中心是一个不规则的大陆，在这大陆之上，矗立着无数的建筑。瑊
李启不知道那些建筑是做什么的，但他可以看见其中流淌着的法力，而且建筑风格也挺好看的。
也只有装修风格好看了，说起本质的话，确实看不太上，大部分都是凡物，偶尔少数才能抵达九品的程度。
哪怕是五品世界，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接触到法宝吗？还是说，是灵绸界自己的选择呢？
而且……这个地方，也看不见巫道的手段。
巫道的典型特征，就是像巫神山所在的那样，因为巫觋致力于增强和维护自然至高的规律，于是天地大源得以强盛，整个世界的品级都会因此而提升。
但飞在天空的时候，灵绸界中却感觉不到这种世界应有的生机。
反而……瑊
有些衰弱？
“界主，此方世界，为何大源有些衰弱？天道感觉起来也有一种萎靡不振的感觉，你们是有过战争吗？”李启问道。
这话说出来，李启明显感觉到灵绸界主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能让一位五品失态成这样，事情不简单呐。
理论上来说，五品大能绝对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其道行之坚定难以想象，然而李启只是随口一问，却让对方露出了很明显的迟滞，这已经属于欲盖弥彰的地步了。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马上顺势苦笑道：“使者目光如炬，确实如此，事情有关人道入侵。”
“和人道入侵有关？噢？连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了？”李启挑了挑眉毛。瑊
理论上来说，这场战争还没有公布才对。
灵绸界主敏锐的意识到了李启的暗示，马上说道：“何事？请使者明示。”
李启笑道：“人道确实是马上要入侵了，看起来界主首当其冲，已经感觉到了，唉，我还是来的晚了些，不过，还请国主安心，巫神山不会坐视不理。”
“原来是这样，我们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使者到了下面之后，为我解惑。”灵绸界主送了口气，如此说道。
她松了口气，李启这边，也封闭了毛孔，把冷汗都憋了回去。
就刚刚几句话，李启已经紧张起来了，因为刚刚那段话，说不好……他就得死在这里了。
哪怕灵绸界名义上是修行的巫道，记录上也是巫道世界。瑊
若是迟钝些的人，肯定只觉得那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交谈，甚至灵绸界主还站在弱势点，暴露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
可在李启看来，他刚刚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头已经掉在地上了。
没想到，本以为不那么困难的使节任务，上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对局啊！
其中的凶险，其实就在于外界那些世界级巨船。
就在之前，李启是知道的，灵绸界其实是那种手工业生产的，大量的法衣其实是通过类似巫道法宝的生产方式，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需求而生产的商品，典型的精品，但量少。
量少，撑得起那么多的世界级巨船吗？
绝对不可能。瑊
那么，从天地大源的衰弱，以及整个世界天道的运转情况和商业流通看起来……
显然，灵绸界的生产方式，从手工生产，进阶为了工业革命之后的流水线。
人道入侵了这里，不过不是战争，而是道统。
换而言之，人道已经对灵绸界下手了吧？而且是通过灵绸界难以拒绝的方式，比如大量的商业利润。
不可能苛求这些域外世界都和天下的逐道者一样纯粹。
而且说白了，天下的逐道者之所以纯粹，就是因为他们不缺吃的，没有资粮的困扰，所以才能心无旁骛的逐道，攀登。
域外可没这么优渥的条件，尽管在巫道看起来，这种工业化生产实际上是在缓慢的摧毁文明的潜力，或许一时之间得到了工业化的好处，所有人的资粮都更加充足了。瑊
但是，这种生产模式依赖于大量的原料！
就连人道自己，都需要进行海量的掠夺来维持自身的增长，更何况这些五品世界？
所以，他们在自己的世界资源消耗的差不多之后，必然会走向和人道一样的道路，开始从外界攫取资源，以满足自己的需要。
诚然，这不能说错，但这显然不符合巫道的价值观，而灵绸界一开始其实是信奉巫道的，如今这样的局面……
如果李启这时候挑破局面发难的话，搞不好会被对方斩了头颅祭旗，然后彻底倒向人道。
所以才说，李启刚刚差点掉脑袋。
为了化解这种局面，李启直接挑破人巫大战的事情，然后马上补上一句：“我还是来的晚了些，不过巫神山不会坐视不理。”瑊
这是提醒，也是微妙的警告。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警告对方，而是提出了巫神山的存在，让对方知难而退，同时也保证了李启不会和对面撕破脸皮。
就这么一段对话，李启已经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人道的使节，恐怕已经来了，而且第一目标就是灵绸界，毕竟灵绸界是巫道世界，同时还是周围最大的五品世界，其辐射的影响力在整个世界群都有着效用。
“嗯……”李启心中提起警惕，但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灵绸界主谈笑风生，说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闲聊。
说着说着，李启突然提道：“唉，本来这个使节的任务，我是不想要的，只是师长下令，无法拒绝，只是现在看来，灵绸界一片安好，到也不用担心，还请界主为我准备一间密室，我去里面继续修行了，比起这些外物，还是修行更重要啊。”
灵绸界主马上称赞，然后对身后的侍从说道：：“使者不愧是天下来人，此等修行之心真是坚定，去安排洞天，让使者好好修行。”瑊
李启也笑道：“那就好，人巫大战毕竟还要几百年，时间还早，还是修行重要。”
第五百六十七章 情况
灵绸界，李启经过一番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谈笑风生之后，住进了对方安排的豪华单人修行洞天之中，闭上了眼睛，正儿八经的开始修行起来。
明明事情还没开始，李启却突兀的，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主动要了一个洞天。
这谁都知道李启有事情要做了，其中绝对不简单。
灵绸界主自然不会是蠢人，不会真的相信李启是想要修行，毕竟能够拿到使者符节的，怎么可能是真的放着正事不做的人？
所以，在李启进入洞天之后，她立刻招手，封印四周有可能存在的感知，对扈从说道：“看好使节，他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但是他要的所有东西你都要记在心里，小心提防，来者不善。”
“是。”扈从点头。
然后，她接着说道：“对了，记得小心分身，尤其是没有因果联系的分身，他把自己边想软禁在洞天之中，想要插手只能靠分身，对了，还要小心审查各种打听消息的人，最好用术法监控所有掌握机密的人员，加大管控力度，对一切交易者都仔细检查，实行身份登记制度，杜绝一切可能的刺探行为。”
“明白。”扈从行礼，表示自己知道了。
交代完这些，灵绸界主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应该是去想办法应付李启去了。
毕竟，使节的突然到来，再加上李启先前说话透露的情报，已经明说了：“人巫大战就在这几百年。”
虽然这场战斗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但你要说这些世界的界主没点风声，可能吗？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人巫大战，她才敢接纳工业化。
灵绸界，大概在六万年前，还是一个七品世界，那个时候，灵绸界的主要文明，是一种热爱与世界相处的，类似于李启认知中的‘森林精灵’的类人生物。
他们心灵手巧，擅于编制藤蔓，枝叶和各种纤维，制造出繁复美丽的布匹，并将之视为整个文明的艺术。
这种土着时期，过了一段时间，一位旅行的巫觋来到了这里，觉得他们很契合，于是向他们传道。
一般来说，巫觋是很少做传道这种事情的，毕竟一切顺其自然嘛，有机会再说，没机会也不强求，各自有各自的路，各自的路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都在‘道’之下，自然而然的缓慢运转着。
但灵绸界确实适合，于是这里就成为了那位巫觋重点照顾的世界。
到了现在，灵绸界的法衣和布匹，依然是这里最主要的商品。
但是，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商品。
这个世界进入了商品经济，那么他们就不可避免的被利润，营收这些东西所裹挟。
那么问题就来了……
你修行逐道，是为了营收和利润吗？
还是说，你是为了营收和利润，才去修行提升实力的呢？
说实话，对灵绸界主而言，时到今日，她已经分不清楚两者了。
最开始只是为了修行资粮而去经商，给世界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好处，世界的品级晋升的很快，她的修为有了足够的资粮也开始突飞勐进。
有了资粮，就可以提升修为。
修为提升，于是便可以寻找更多的资粮。
这是个正向循环，让灵绸界的生意越做越大，毕竟整个世界所生产的法衣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是很快，他们就到达了生产力的瓶颈。
毕竟……人再怎么快，手工生产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生产数量，已经跟不上商品需求了，那么理所当然的，资粮的增长也会进入瓶颈，无法再维持曾经的高速增长。
不管怎么提升技艺，甚至是偷工减料，产量都无法在巫道技术的桎梏下产生质的突破。
于是，在经过多方查找之下，灵绸界主，引入了法宝流水线。
只要做好了设定，输入原料，最多加几个人把控，然后……这台轰隆隆的机器，就会在几秒钟内吐出几万件法宝！
这些法宝一模一样，但无论怎么个一样法，都始终是灵绸界自己的纺织技术，哪怕是批量制造，也起码保证了七成左右的质量！
而且，还完全杜绝了以前的劣质产品或者新手作品，毕竟手工制作，总有瑕疵，这些从流水线里冒出来的产品，完全是一模一样，没有惊艳之作，但也不可能出现废品，就算出错了产生废品，那拆解成原料再丢进去一遍就行了。
完美。
就这样，搭配着法宝流水线的海量产品，再加上少数的大师手作精品法衣，灵绸界打响了自己的牌子，每天都会有世界级巨船赶往这里，把自己的仓库塞满，接着留下一堆制衣原料，再离开。
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世界之中的资源被采集的太多，所以天道有些衰弱，世界大源也有衰退的迹象。
但她已经着手开始治理了，比如用挣到的钱开始购买其他的资源，来填充世界。同时也不再使用本地的特产资源来当制衣原料，而是从那些世界级巨船上面购买原料。
如此一来，世界不会继续衰弱下去，灵绸界人的好生活也可以维持。
就是有一个问题，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开始影响到了灵绸界的思潮，进而影响到了许多人的功法选择。
不知不觉之间，灵绸界已经从纯粹的巫道世界，变成了人道和巫道双修了。
本来灵绸界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只是一个小世界，普普通通的小世界而已，五品世界在很多地方看起来是一方霸主，但真正坐到这个位置，抬头一看，才能发现五品世界的上面……到底还有多少庞然大物。
那些伟大存在，动动手指都能碾平他们，当然，他们根本就不会动这个手指，因为这些小世界太多太多，多到没空去理的程度，大人物们，自然有大人物们会注意的事情。
想通了这点，在几千年前，灵绸界主不知不觉间，自己体内的道统，也开始缓慢的产生了变化。
她的内天地，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是天下的人，一定可以察觉到这种变化，这种……上古时期，人巫分家之时的变化。
人道与巫道为什么会分家？乃至于现在互相敌对？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灵绸界主自己不知道，只是，灵绸界的发展，就是一条大道，而这条大道会裹挟着许多人一起往前冲，冲到谁也不知道的前路。
一种社会内在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生产关系，开始扭曲灵绸界原本的看法与他们未来的路。
一直到……五年前。
人道的使节悄然降临。
又好像五年后的今天，巫道的使节大张旗鼓的降临。
如今的灵绸界——
有两位使节。
这时候，灵绸界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没啥用的小地方，大能者抬眼看都懒得看的地方，好像成为了道争的漩涡中心。
“唉，还好不是在冲突中心啊，不然这不是当场被拿下了？”李启感叹道。
幸亏只是边角地方。
他其实知道，对方大概不敢杀他，这样做很容易引起严重的后果，毕竟自己是使节。
那万一呢？是吧？
人家就是脑子一昏要和李启换命，那咋办？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所以还是得缩壳，然后慢慢解决。
坐在洞天之中，李启一边考虑着事情，一边看着四周洞天的场景。
还挺漂亮的，似乎是按照灵绸界生命的审美定制的，四周充斥着各种繁复的花纹，彰显着某种特殊的韵律。
这些花纹，也有大道在其中啊。
不过……
“重复的挺多，机打的啊？”李启审视着花纹，冒出来一个念头。
不像是手工绣上去的，更像是机打。
如果是真的话，那说明自己的猜测基本上是坐实了。
不过，现在还是有筹码的，对方没有撕破脸，说明他们其实也很难做。
李启理解这种纠结，毕竟面对人道和巫道，一个五品世界敢做什么？除非她真的下定决心投靠一边，然后直接杀了另一边。
可这种抉择，真的是她能快速做出来的吗？
李启觉得悬，这人没那么大的魄力。
但不管灵绸界主的魄力如何，那个人道使者，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对方的眼光也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灵绸界陷入的道争之中，并且试图裹挟灵绸界加入人道。
毕竟，人道有着物资数量上的优势。
巫道不需要那么多物资，他们平时也不会搜集太多，但因为‘无中生有’的特质，所以这不会影响到巫道的整体战力，甚至过多的物资还会成为巫道的累赘，毕竟运输也很累人的，多未必好，够用就行。
但对于这些心思动摇的世界而言，这些资粮对他们来说可能比命还重要，为了一些资粮，法宝，丹药而去卖命的域外修行者真是不计其数。
这其实无关紧要，但如果发生在灵绸界就有问题了。
灵绸界作为五品世界，在这个世界群之中本就是举足轻重，对构筑阵线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如果灵绸界带头投了人道，那灵绸界很多麾下的小世界也会跟着投过去的。
或许对人巫之战的整体局势没什么影响，毕竟也会有人道世界倒向巫道世界，整体肯定是差不多平衡的，但对李启负责的这一条战线那可是要了命了，凭空就让沉水碧多出了几个五品敌人出来。
所以，李启不可能让那位人道使者得逞。
“要怎么做呢……”李启心中默念。
他主动要这个洞天，其实就是为了保命，他只要待在这个洞天里，不表现出那种火急火燎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态，做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真的只想修行的模样，那么他就是安全的，如果他能在这里待上两三年……
那，外面说不定会认为他是真的来修行的，只是被迫出门做外务。
毕竟谁也不认识他是吧？此刻的提防，未必是未来的提防。
那……就这样做吧。
先闭关两年再说。
但是，在这两年可不能闲着，李启还有手段呢。
他开始闭眼，感应着，那些念叨自己的人。
什么人会念叨李启呢？
至今依然在广阳流传的义士李启，诸多商会世界和种族口中传颂的幕后老板‘李启’。
虽然李启不管事，但这个商会毕竟是打着他的牌子建起来的，是公子这个身份撑住了商会的底子，所以名义上这是他的产业。
这些崇敬，敬仰，李启以前也利用过，在对付禅智和尚的时候。（详情见第一百九十五章）
凝聚金身，以神道法门制作一个分身在外面活动！
如果是普通的六品，和五品界主玩这套脑筋，估计会被抓起来打死，毕竟对方甚至可以看见李启的金身联系，然后顺着术法一路摸过去找到金身所在。
但是，李启可不一样，李启身上至今依然有大巫云方遮蔽，再加上他第三远的外道之人身份，使得他几乎不可能被追迹。
哪怕有人不追踪他这个人，只是专心的追踪他的术法，那也会经过符节，三重保护之下，几乎无法察觉李启在外界的分身。
想来这点对方肯定也会有防备，毕竟针对巫神山的使者，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所以李启并不准备让金身直接来这个世界。
他准备和这个世界做生意。
不是织布吗？做法衣是吧？
长安上苑，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李启做的第一笔单子，在凌霄国主身上穿着的那套法衣，毕竟凌霄花神那一舞，过于惊艳。
由巫器蚕编制的七品法衣，兼具了平稳生产的同时，还不会对世界的资源造成太大的压力，因为巫器蚕其本身的生产效率并不高，但胜在质量平稳。
真要法宝流水线那种玩意儿比效率，巫器蚕真是被碾的渣都不剩，但巫器蚕的好处是“平稳”。
正如同法宝流水线的那种稳定质量，巫器蚕可以很轻松的生产类似的法宝，并且质量一般比法宝流水线要高，还兼具‘活着’的特性。
就让商会那边的边缘文明，带着巫器蚕，来冲击一下法宝流水线吧。
金身在遥远的未开化的域外星空之中凝聚，李启的生意并不是在灵绸界这种已经开发的差不多的世界群，而是在星图之外的遥远之地进行开拓。
随着金身的降临，商会也立马做出了反应。
第五百六十八章 开始下棋
摩枭是灵绸界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有些浮财。
不过，这些钱并不是他挣的，而是他的父亲经商积累的所有积蓄，他只是继承了父亲的生意，维持着没有衰落而已。
但仅仅是这样，他的财富也超过了灵绸界九成五的人，他是个成功的商人，甚至有一艘属于自己的世界级巨船，他的产业里包括了数百个世界，以及一台比这些世界加起来都更加珍贵的法宝流水线。
他的这些世界里种植着海量的原料，源源不断的割取着世界资源，然后全部拿走，灌到自己的法宝流水线之中，生产出带着他商标的法衣，然后远销海外。
当然，除了这些流水线之外，他还养着一批织娘，这些就是高端货了，织娘们拿着高酬劳，编织着那些精品手工定制的法衣，然后以数十上百倍的价格卖出去。
虽然这些精品手工定制，其实只比流水线上出来的性能强了大概四成左右，但价格却涨了一百倍。
不过，这就是高端存在的意义，四成的性能差距，在两人豁命对战的时候，可是能呈现出碾压一般的优势，大体上来说这个钱还是值的，毕竟产量的差距可不止一百倍。
他的生意就这么蒸蒸日上，虽然他自己已经脱离了实际生产，道途也已经断绝就是了。
这是灵绸界这些商人的典型特点。
这些商人大多数自己并不从事生产，他们只负责运营自己的商会，增长更多的财富，虽然这些财富也不知道要拿来做什么。
毕竟，这些商人有很多钱，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想方设法的堆资粮，用海量的资源把自己硬生生灌到七品，获得长生。
这种长生可以说是非常虚浮，没有道心支撑，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甚至都不能算是长生，因为没有道心维护，他们的修为是在逐渐溃散的。
如果道心实在低劣，心灵会随着时间而衰老，那么他们的生命大概只有万年出头就会结束，搞不好还打不过八品。
当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估计都活不到万年，万年是个很长的数字，很多人活个几千年就会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没有强大的心，没有抵抗时间的耐性，长生就会变成一种折磨。
摩枭就是典型，不过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因为他有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他的儿子，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成就了真正的七品。
摩枭挣的钱，大半都投给了自己的儿子，让他能够继续往上攀登，而不是像那些同行一样，挣一堆钱，却不知道怎么花，只能抱着钱死去，然后传承给后代，但后代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摩枭最近也有自己的烦恼。
他麾下的那些世界，有些……枯竭了。
一般而言，世界内部的资源都会循环，世界壁垒会阻止逸散，不管内部怎么用，资源的本质都是在循环，就好像轮回一样。
但加入其他世界作为变量，那就不一样了。
摩枭的那些世界，生产了源源不断的原料，这些原料却没有加入循环，没有烂在地里，而是被运到了别的世界，加工成法宝，再轰隆隆的运输到其他世界。
这种只出不进，肯定是会枯竭的。
正常情况下，是需要让世界缓一缓的，毕竟世界本身其实也具备无中生有的能力，恢复一段时间，还是能恢复元气的。
但是，缓一缓，他就会被其他人抢走市场。
大家都是流水线生产的，说实话，很难拉开差异化，最多也就是设计上能有些独到之处，但也独到不到哪儿去。
如果此刻减产甚至停产，就相当于主动把市场拱手让人。
要怎么办呢？
继续下去，等世界枯竭，甚至掉品，那就完犊子了，这种事情，李启就亲眼见过。
最初的时候，在地油界，那个大鹿国的资源世界，那个世界就是被不断采掘的资源世界，都快枯竭了，整个世界的大海都已经干涸，毫无生机。
可如果不继续，那么事情也很难办，那等以后世界恢复了，又有什么用呢？东西都卖不出去了，他还要支持儿子继续修行，最好能修到六品呢！
摩枭整日整日的都在发愁这种事，哪怕是六个月之前，举国震动的大人物，那个什么巫道使节到来之后，也没有改善。
甚至，那一次之后，生意反而难做了许多，因为多出了很多很多的审查，每个商会都需要审查一遍，真的麻烦。
唉，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要做，生活总是要过，再难也得干啊。
想着这些，摩枭带上了帽子，穿上了极为漂亮绚烂的法衣，似乎是有青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环绕，泛着微微的彩虹色彩，其中更是有繁复的花纹。
而他本身也长得很不错，绿色的眼睛，修长的身材，一副中年男人的相貌，和天下的人长相极为相似，但区别在于童色和脸型的微妙不同，内天地也有些不同。
今天，他要去接一位刚刚通过审查的新合作伙伴，对方的资金相当充裕，而且……带来了据说可以解决他困境的新技术。
摩枭遇到的困境，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困境，而是普遍存在于商人之中，这些商会和富人，普遍都遇到了这样的难题，但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撒手停产。
毕竟，如果有人撒手了，那其他人就会把他吃的渣都不剩，大家只能互相裹挟着，一同冲入毁灭之中。
但这个，来自远方，据说是斗宿的伙伴，自称可以解决这种困境。
对此，摩枭还是很重视的，毕竟和他同等体量的那些中等商会，那些人的钱除了投资和扩大生产之外没什么用，他的钱是真的需要转化成资粮给儿子用的。
乘上灵绸界特有的蛮兽，这是一种可以在空中飞腾的蛮兽，据说是灵绸界季风的大道显化，是常用的交通工具。
在仆人的伺候下，摩枭很快到了约定碰头的地方。
对方来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早，虽然才刚刚通过审查，但居然已经赶到了。
摩枭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对方。
“你好啊，摩枭先生，对吧？”一个来自天下的女性早已等候多时。
如果是李师薇的话，肯定一眼就能认出对方。
张幽。
此时的张幽，和那时候有了相当大的改变，她长大了一些，变的更加沉稳了，失去了那种怯生生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可靠，很值得信赖，并且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也让人觉得和她相处起来应该很舒服。
毕竟又是几乎十年过去，她也是会成长的。
她依然只有八品，七品没那么容易到，但她的职位却也升高了不少，因为她兢兢业业，老实忠厚，得到了上层很大的信任。
如今，她负责推销商会内的新技术。
其实，每个能立足域外的开化文明，乃至于各种商会，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己的独门绝活。
李启的巫器蚕确实是有一部分创新在里面的，不过这种创新并没有到划时代的地步，说到底也只能作为七品修士的道基而已。
诸天之中，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技术交流，技术爆发，每分每秒都有着无数思维碰撞在一起，绽放出新的火花，进而产生崭新的术法甚至是道统。
如果说，所有的技术和道统组成了一个圆，那么，这个圆上有几个点呢?
答桉是无数个。
无数的道统和无数的新技术，哪怕其中会有各种特性重合，但总还是有新意的。
所以技术交流一直都是域外开化世界之间重要的交易环节，在域外有着广阔的市场和海量的已成交记录。
换而言之，就是说……技术交流和器材贩卖这种事情，很正常很正常，正常到了人道的法宝流水线都能在灵绸界卖出去的地步，虽然他们没有制造能力，但毫无疑问这东西肯定是人道出产的，只有人道和理道有这种技术。
也正是因为这点，张幽才能进入这个世界，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的进来卖技术，而且旗号打的非常响亮，直接号称要解决商人们的世界枯竭困境。
不过，毕竟商会打的是巫神山公子的旗号，所以为了一些张幽不知道的原因，她被要求成立了一家商会分号，然后这家分号和另一个七品世界合作，授权给了第三方的七品世界，再通过正常渠道，把这项技术分发给了完全陌生的一百二十个七品世界。
在这一百二十个七品世界里面，商会分号用外包劳务的方式，派遣了一百二十个‘技术外派专家’，负责传播。
最后，经过大概六个月的传播，途径六百多个世界，一路从圣焰界缓慢的传播到了心宿的灵绸界。
然后，技术外派专家就必须扩张，于是，张幽顺理成章的和一个七品世界达成了协议，这个七品世界准备卖出巫器蚕的技术给灵绸界，而张幽，作为顾问专家加入到了这次的谈判。
这中间隔了几百层，张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只是因为干活靠谱被选中了而已。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是李启的金身在亿万光年之外操纵。
这就是李启在李师薇的冒险之中学会的事情。
模彷‘天意’。
这在六品之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哪怕是五品，这种事情也是很有难度的。
好在，李启是个天才，在李师薇出去的二十几年里，他成功的学会了这种微妙的调整。
他距离真正的天意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已经可以通过微妙的操纵因果之间的联系，来让人与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发展到他想要的结果。
复杂而庞大，环环紧扣的安排，某种意义上就是‘天意’。
不过，李启总觉得距离真正的‘天意’还差的太多，而且是一种本质的差距，并非是他算力不够，而是算法上的根本差别。
他用的是笨办法，虽然是很巧妙的笨办法，但终归还是笨。
可惜，他的眼界不够，知识不够，智力也不够，估计修为更不够，所以无法察觉到这种差别在什么地方，自然也无法做到改进。
但无所谓，目前已经够用了。
起码，张幽已经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灵绸界，而灵绸界主自己都还没察觉到，很显然，对方不会在六品就去训练自己成为‘天意’，所以李启暂时算是成功了。
张幽走上前，面对着摩枭。
“阁下就是这次的技术派遣吧，如此年轻就已经来到了八品，还掌握了这般技术，还真是青年才俊。”摩枭走上前，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摩枭先生已是七品，就别嘲笑我了。”张幽也回应道。
“欸，我这纯粹用钱堆上来的而已，哪里比得上正儿八经修行的。”摩枭摆了摆手。
“挣钱不也是能力吗？有多少人只能抠抠索索的对地狱道购买阳寿丹呢？能挣到把修为堆到七品的资源，可不比修行到七品简单。”张幽奉承道。
这话确实让摩枭受用，他哈哈大笑，但也没忘了正事，干咳两声说道：“咳咳，那就请阁下移步，咱们去生产场地，看看目前的技术吧，为何说这种蛊虫能够解决我们的困境呢？”
张幽微微颌首，开始分析道：“当前遇到的困境，无非就是产量和世界寿命的冲突而已，只要能够保证一定量的，足以维持市场的产量，同时降低对世界的资源的消耗，自然困难就解决了。”
“说起来简单，那要怎么做呢？”摩枭点了点头。
张幽则说道：“降低对世界资源的消耗，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第一，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降低消耗，比如降低一部分产量，去除多余产能。”
“第二，便是提升现有的资源利用率，用相同的资源制造出更有价值的商品，如此一来就能变相降低消耗。”
“不过，现在的困境在于，但如果降低产量，那么就很容易被抢走已有的市场，毕竟你们要面对的竞争者并不只是灵绸界，还有其他世界。”
“那么，我们的产品，能提供的就是，在降低产量的同时，还能够不被抢走市场的机会。”
第五百六十九章 人道使者
灵绸界面对的困境不是他们内部团结起来就可以解决的。抢
如果只是内部团结起来，大家不必互相竞争就能解决，那他们这一堆人精，早就立刻联合，形成行业协会，共同降低产量，维护世界的生态了。
但问题在于，灵绸界面对的对手并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域外市场，他们的产品很难打出差异化，在这种走量的大号生意中，他们面对的对手，全都是‘法宝流水线’。
是的，这玩意儿又不是你一家有。
诚然，灵绸界因为自己独有的法宝架构，还算是有些差异，这也是大家喜欢的原因，但这种喜欢，并没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所以你敢降产量，别人就敢用别的。
今天吃不了沙县鸭腿，那我就吃猪脚饭好了，是有差异，但也没差太多，都能吃。
鸭腿敢关门修整，那么过两天大家全都吃猪脚饭了，以后鸭腿店都开不出来了，市场被抢空了。
所以，巫器蚕才有用。抢
巫器蚕制造的东西，确确实实比法宝流水线强，性能可以提升一成左右，巫器蚕制造的商品，能达到精品手工的七成五甚至是八成。
如此大的差异，完全可以弥补减产带来的利润差距，因为就是不一样，就是厉害，一成的性能差距完全足以让灵绸界占据新的市场。
诚然，巫器蚕这项技术完全不能够冲击法宝流水线的市场，因为只有法宝流水线带来的恐怖效率，才能够满足诸天万界那么多人的法宝需求，巫器蚕也就走走细分小市场而已。
但关键在于，灵绸界只是个五品世界而已，而且出产的并非是五品法宝，大部分都是七品八品的法衣，五品那种精品高端，灵绸界只占极少极少数。
擅于炼制精品法宝的世界，太多太多，甚至有些比天下的炼师都厉害，理道都常常去取经学习的。
但是，就目前而言，灵绸界的小市场，巫器蚕是完全可以做到替换，起码在张幽的口中是这样的。
实际情况，那肯定是要实际实施了才知道。抢
在生产线之中，张幽自然的给摩枭介绍着巫器蚕的种种特性，并拿出实际的演示和样品给他观看，甚至是直接亲手接触生产线，详细讲解巫器蚕的优势。
“你看，巫器蚕可以完全解决这两方面的问题，首先，巫器蚕更不挑，只需要养殖产业的残骸，灵绸界应该已经普及了养殖业，养殖业的残渣余料，包括残魂之类的废品，都可以直接投入生产，虽然不能完全用这些，但这极大程度的降低了资源的消耗。”
“其次，巫器蚕实际上确实降低了产量，毕竟……流水线的生产效率大概是巫器蚕的两百倍以上，这还是灵绸界限于原料的情况，如果是完整功率的流水线，效率起码是巫器蚕的十万倍，但那些不重要，我们本来就不需要那么高的产量，也没有那么多的原料。”
“有了更高质量的产品，就有了轮换的机会，法宝流水线起码一半的原料消耗可以被停下，投入到巫器蚕之中，这种来自天下的全新技术，摩枭先生觉得，是否是能解决你们当下的困境呢？”张幽拍了拍一整套生产线，如此说道。
摩枭抬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不断进食，啃食着‘废料’的巫器蚕。
效率不高，但是生产出来的商品却更胜一筹，实际上，张幽这个技术专员还把人工精品抬的太高了。
大部分低级炼师，炼法宝未必能有法宝流水线强。抢
炼师的手艺是得靠资源喂出来的，学徒是没资格进入商业市场的，只能依靠低端定制来勉强过活，只有中层以上的炼师才能打赢法宝流水线，算是站稳了脚跟。
而如今，巫器蚕，甚至能够比得上一部分中层炼师了。
技术的发展，真厉害啊。
“真是……厉害，如果一切真如你们所说，那确实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维护我们现在已有的世界，起码能够缓一口气，但是还有些问题，巫器蚕的养殖和维护难度怎么样？”摩枭如此问道。
张幽解释道：“实际上，几乎不需要维护，巫器蚕本身具备活着的特性，只要有食物和干净的环境就可以了，而且和所有蛊虫一样，只要食物充足，他们就会自我增殖，反之则会停止增殖。”
“而且，他们还有其他的性质，比如可以进行自我采样编码……”
介绍依然在继续。抢
而相同的谈判，正在同时和七八十个不同的灵绸界商人身上进行着，甚至在灵绸界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介绍正在展开。
这是完全正常的商业行为，几乎无可指摘，同时好几百层的传播也几乎完全阻断了商会的存在。
就连商会自己，都认为这是完全正常的商业行为，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轻而易举的通过了灵绸界的审查。
在那边的商业行为如火如荼的时候，另外一边，灵绸界主，正在与一位人道年轻人交谈着。
这是一个六品的人道修士，面容普通，不怎么帅气，但一双眼睛却相当有神，让人印象深刻，穿着典型的长安款式的青衫，让人一看就联想到两个字。
太学。抢
没错，这是太学学子的袍子，已经被他穿的有些破旧了，这玩意儿是法宝，能穿到破旧的程度，可想而知穿了多长时间。
他就是人道使节，而是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灵绸界主的面前，面前还摆着一台法宝流水线。
就是这台强大的机器，其实相当漂亮，说是流水线，但一点都没有那种粗粝的工业感，整体其实就是一个半透明的球。
就好像一颗……星星。
如此美丽，如此绚烂，整体六尺一寸三分，围一丈八尺三寸九分，上刻八方、十天干、十二元辰、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于其中，定四维日辰，正昼夜百刻。
与其说是像是机器，反而更像个艺术品。
这颗半透明的球体，只需要投入原料，就可以直接将之分解成气，然后将这些气进行编织，组装，飞快的产出预设的法宝，其速度快的令人发指，只要原料足够，只要一台法宝流水线，就能每天生产上百万件法宝。抢
灵绸界主看着那台法宝流水线，微微失神。
这……比他们的流水线，强的太多太多。
他们现在掌握的法宝流水线，有的是机缘巧合，有的是巧取豪夺，有的是探宝捡漏，反正用了各种手段拿过来的。
可是，那些法宝流水线，其实都是人道用到报废，早就淘汰的东西，但就是这样，已经是足以改变灵绸界生态的宝物了。
而眼前的这一台，是来自的人道的，全新品，不止是全新款式，甚至挂载了理道研发的对应插件，效率提升上千倍，能生产次等的七品法宝！
这一台，足以淘汰灵绸界所有的法宝流水线，改变整个世界的生态。
“界主，这就是有理道参与的法宝流水线，这种效率，足够你们进行下一步扩张了吧？不止是局限于现在，甚至未来也有很大的好处，价格也不贵，只要几个六品世界就能换到，想来这个价格……就算是捡都捡不到。”这位人道使者如此说道。抢
灵绸界主没有回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确实，这一台法宝流水线，足够他们进行下一步扩张。
但是，作为五品，她并不是蠢货，正相反，她能够很清晰的得知收下这台机器之后的结局。
结局就是，为了满足这台机器运作的原料，她必须发起一次远征，捕获大量的世界投入进去变成法宝。
这颗不大的圆球，满功率下，一天就能扯碎一百个世界，把世界所有的资源，所有生命变成同质化的法宝。
在这个东西的支持下，远征多半能胜利。
因为她掠夺回来的资源，都可以通过法宝流水线迅速转化为战力，让人人都配备上契合品级的法宝，轻而易举的就能制造出一支无敌铁军，只要不招惹同等的五品世界，那么这种掠夺战争就是纯粹的正向循环。抢
就好像……人道一样。
这就是人道使节丢出来的美味果实。
如果不是此刻，她的世界正处于人巫交战的漩涡中央，恐怕她到死都不可能品尝到这样美味的诱饵。
是的，哪怕这是诱饵，这也太美味了，以至于根本无法拒绝。
可是……她们在几千年前，遵循的是巫道。
虽然如今已经混杂了许多，可如果背弃道统，且不谈报复什么的，巫道未必会报复，毕竟他们对外的形象一般都比较佛系，单单说修行功法上的事情，以及自己过去的道基，都得重塑一遍。
只不过，这种重塑，因为过去几千年来的铺垫，其实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承受。抢
但现在就做决定，未免显得太过于……廉价了。
于是，灵绸界主说道：“使者这个……还希望容我考虑一二。”
“嗯，东西就放在这里，界主慢慢考虑，不过世界不多，毕竟巫道的使者也来了，而且还是大张旗鼓的来，他可不像我这么低调。”那位人道使者笑道，然后离开。
他确实很低调。
低调到……几年前他其实就来了，不过，花了一点点小手段，将灵绸界朝着道争的悬崖边推了一把。
本来是准备一直低调到灵绸界的思潮自己陷落转变的，很有可能一直到彻底转变，灵绸界都不会有人察觉到其中微妙的变化。
可惜，这时候，那个巫道使者公然展示了自己的符节，表示了自己的到来，那就没办法了，只能现身，稍稍加速了。抢
但对方似乎是有点莫名其妙啊，大张旗鼓的出现，然后又躲了起来，不会是真的在修行吧？那可真是……挺搞笑的。
且不管这边的事情，当灵绸界主离开之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界主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也要负责处理大量的事务，她又不想把这些事情带回家，所以干脆搞了个办公室专门处理。
其实平素里，半年处理一次就行了，毕竟小事可以让底下人处理，而她只需要做一些重要的决策就好了。
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总是大事，每一件事都需要她亲自定夺，来决定未来世界的格局，这也让她压力颇大。
没有办法，其实对他们而言，人，或者巫，其实根本就不重要。抢
灵绸界只是名义上跟着他们而已，实际上……主宰灵绸界的，根本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道，而是‘世道’。
没错，哪怕是五品，最终也只是跟着世道随波逐流而已，他们依然还在以生存为最高目标，五品世界说是已经如此强大了，可在这茫茫域外，又如何能够不被世道影响呢？
活着，然后活的更好，这就是他们全部的目标了。
对域外的人而言，唯有豁出生存的机会，甚至直接脱离自己的文明，自己的世界，去舍命流浪，才有逐道的机会。
逐道，对于某些原始土著世界甚至都更加简单，毕竟封闭的世界没有外来者，那总有一批顶尖存在没有生存的忧虑，可以尽情逐道，最终突破自己的世界壁垒，来到域外，而他们一般都会保持这种冲劲一段时间。
或许有的会最终向世道屈服，但能够一直坚持己道下来的，也不在少数。
可对于那些灵绸界这种所谓的‘开化’世界而言，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有追逐自己的道的机会，他们从最初，就已经在这世道之中了，对他们而言，不管怎么向上爬，都很容易遭到生存压力的围追堵截，比如灵绸界主此刻遇到的难题。抢
没有办法，逐道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活着才行啊。
要么就干脆放弃自己的文明，就好像李师薇的队长一样，脱离出去，独自一个人，那生存压力就小了。
可是……灵绸界主做不到，她是界主，她走了，文明怎么办？
“唉……”她叹了口气，拿起一份新报告。
嗯？新技术来了？有希望解决世界资源枯竭的问题？
第五百七十章 来历
新技术的到来，很有可能阻止世界枯竭？
还有这种事情？
灵绸界主立刻开始了阅读，仔细瞧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一个名叫‘摩枭’的人写的报告，其中详细的记录了巫器蚕的技术表现能力，虽然不清楚这一套技术内核运转方式，但具体的原理，以及通过这个技术阻止世界资源被采掘到枯竭的方法，都拿了出来。
一篇很完美的报告，却看得灵绸界主一阵冷汗。
怎么回事？
这个节骨眼上，在人道拿出了一台真正的法宝流水线后，突兀的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怖的技术。
打擂台吗？
你说和巫道没关系？谁信啊。
灵绸界主立刻将手放在了报告附上的样品之上，然后，施展术法，开始推演，占卜。
她虽然不是专精占卜的修行者，但作为五品，总是会学习一些有的没的，毕竟他们的生命太长，长到可以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顺着因果之线，她开始往上追朔，她的目光瞬间来到了摩枭身上。
然后，继续追朔。
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甚至跨越了世界群，离开了心宿，再冲向更加遥远的域外！
一直到回朔了整整十七个世界群，超过六百个世界，因果联系在不断的扰动之下变的极为微弱之后，她才终于放下那一只作为样品的巫器蚕。
“咳咳……”灵绸界主干咳两声，揉了揉太阳穴。
如此程度的推演和占卜，对她来说压力也很大，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继续往前推演甚至超过了她的极限。
但是，超过六百个世界的辗转反折，她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个技术就和所有流传在域外的技术一样，大家普普通通的根据商业逻辑或者别的什么进行着交易，传播。
好用就用，不好用就不用，如果买来能卖钱那就更好了。
毕竟，说实话，这种蛊虫的思路并不算新颖，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技术，但区别在于，这种蛊虫内部的运转术法却相当神秘，让灵绸界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如此高深的术法，不可能来自普通世界，绝对是高品世界的产物，甚至有可能来自那座真正的‘上界’，传说中的‘天下’。
“不行，不放心。”灵绸界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推演功力太差了。
哪怕经过占卜，发现这的确没有背后的东西存在，但她毕竟是五品，不是傻子，不敢就这么轻信。
所以，还得做别的审查。
这么想着，她拿起巫器蚕，准备离开这里。
她要去其他世界群，寻找自己的一个朋友。
说是朋友也不合适，生意伙伴吧。
对方极其擅长占卜，而且还曾经去过天下，因为他的儿子在数以亿万记的世界筛选之中，打败了无数的对手，成为了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得以拜入天下的宗门。
听说，对方的儿子本来是想去读太学的，但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拜入了天下的东山书院，成为了一名书生，听说书院的山长是四品。
这可是比灵绸界主的子嗣厉害太多了，域外之人能够拜入天下的大宗门，说是一步登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点，他的占卜之术也十分厉害，据说是在天下学到的。
这次就忍痛割点肉，保个平安吧，让对方出手推演，不管成否，都能够得到答桉。
如果占卜得到了答桉，那就根据答桉做就行了。
如果推演占卜不出来，那就说明这玩意儿来头大的吓人，不管是不是巫道的，都不能随便用，人道那边起码是阳谋，是摆明了的，这种突然冒出来的玩意儿是什么谋就不好说了。
那就动身吧。
灵绸界主飞快的带着这些东西前往另一个世界群。
通过另一边人道的金台，五品也可以做到快速旅行，只是对他们而言，支付金台的费用相当的高昂。
金台对人道内部基本上可以说是免费用，只需要支付少量的运营人员成本就行了，用白银计算也很便宜。
但对域外的人，尤其是中到高品修行者而言，那价格真是足够让他们肉痛了……
但在长距离旅行中又不可能不用，所以只能咬牙挨宰，来回还得宰两刀。
不过，毕竟是五品，还是有些家底的，肉疼虽肉疼，但也不是付不起。
一路来到对方的世界，她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繁荣。
还真是……
羡慕啊。
有个有出息的子嗣，真不错，而且拜入天下的大宗门之后，人家不仅不收钱，反而倒给你发福利的，他们要的是你的天赋和未来，要的是同行者，而不是拜师费那仨瓜俩枣。
因此，天下之人的优势就在于此了，先前说域外之人必须抛弃生存才能逐道，但对于天下的原生居民而言，根本不需要担忧生存的事情。
他们没有生存压力。
灵绸界主发自内心的羡慕这点，也极为敬仰这点。
只不过……得亏他们没有生在天下，若是真的经历过百越或者东海交人的生活的话，灵绸界主或许又会羡慕域外的自由自在吧。
谁都有难处啊，李启这么优握的生活，还要直面人巫之战呢，想着即将爆发的道争，他也头大。
谁没点烦心事呢。
且不谈那些，界主到访，下方的人自然诚惶诚恐，连忙以盛大的仪式想要迎接。
但灵绸界主没那么多闲心，直接告诉他们不必了，然后飞快的来到了朋友的宫殿处。
“涟卿，涟卿。”灵绸界主在外面喊着。
宫殿门打开，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姐姐，怎么了？为何有空到我这里来？”
灵绸界主此刻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三步并做两步走入其中：“我有事相求，涟卿还请帮我。”
“姐姐遇到何事？”名叫涟卿的五品笑着问道。
“我想要占卜推测此物来历，事关重大，还请涟卿不要推辞。”灵绸界主走入其中，如此说道。
然后，就能看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只不过，却不是人。
名叫涟卿的男人，身上散发着隐隐的妖气，显然，这是一个选择化形为天下之人的妖物，已经五品，所以几乎看不见原型。
“占卜？嗯，姐姐让我看看如何？”对方如此说道。
灵绸界主自然将之递出。
然后不免又是一通交涉，谈判，各种唇舌之辩，但还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最终两人谈妥价码，由对方开始占卜。
灵绸界主对此寄予厚望。
只是，经过三天多的推演，对方却得出结果，这一套东西，源头指向了天下。
这可把灵绸界主吓得够呛。
真是天下来的东西，难道又是什么阴谋不成？
但是，或许是巧合，这个时候，涟卿那在天下人道求学的儿子回来了。
他刚刚回来，回来拜访老爹，就恰巧看见了他们推测占卜的东西。
“咦，这不是巫器蚕吗？”涟卿的儿子有些好奇：“父亲，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
“乖乖儿子，你知道这个？”涟卿有些好奇，他都认不出来，目前尚在八品的小儿子居然能认出来？
“嗯，这玩意儿最近在长安还挺出名的，是柳东河之子，好像叫……柳参之，他是太学高门，修为也已臻七品，他经营的产业，便是巫器蚕。”涟卿之子如此说道。
“柳东河之子？这个柳东河，很有名吗？”灵绸界主马上着急问道。
“那肯定有名啊，那可是朱紫公卿，三品大员，一位当世鸿儒，柳参之作为他的儿子，又岂能没有几分本事？”涟卿炫耀般的说着，像是在彰显自己的博学。
毕竟，他可是靠自己考入天下大宗门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一位三品大儒的儿子所做……那摸不透情况，倒也理所当然。”涟卿恍然。
灵绸界主得知这个缘由，心中也松了口气。
如果这个东西也是来自于人道，那就说明，这肯定不来自巫道，毕竟……你要说一位人道三品的子嗣会和巫觋拉上关系？
那不扯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离开了，涟卿，告辞。”灵绸界主行礼，然后离开。
“姐姐慢去。”涟卿告别，然后又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很是欢喜。
真有出息啊。
“对了，我儿，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你不是正在上学吗？”涟卿对儿子问道。
“噢，父亲，是这样的，我本来是在域外的，不过收到了一个消息，咱们家附近，就是心宿的大火周围，好像是会有什么变动，这个消息来源我不能说，但对方肯定不会说谎，所以我就回来看看，叮嘱你一下。”这年轻人如此说道。
涟卿听见这话，微微颌首。
原来是这样，是巧合啊。
儿子遇到事情还是想着自己的，好事啊，好事。
于是，一切便顺理成章。
事情过去了三年，三年之后，灵绸界的实验，成功了。
在界主的示意下，他们用了三年的时间，用一些低等世界测试了巫器蚕。
然后，取得了大量的成功，实验用的七十个世界，全部都缓解了枯竭的情况，甚至开始了复苏，同时收益也没有降低，甚至提升了。
因为，这些生产的法衣，提升了一成的性能，但价格可是翻了十倍，利润率高的可怕，在总收益稳步增长的情况下，完美的控制了成本。
简直是……完美。
说是有大能者在背后给灵绸界精心定制的技术都不为过。
而对于这种效果，灵绸界主也没有特别惊讶。
这是来自太学的技术，有这种效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能撞见这种事情，还真是运气不错。
灵绸界的困境暂时解除了，也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扩张压迫。
灵绸界主处理完这些事情，看着日常的报告，心中想着……或许还可以继续拖延下去啊？
是的，拖延。
她还没有接受人道的法宝流水线，也不曾去打扰那个巫道使节。
说实话，灵绸界主到现在，依然想着的是骑墙的事情，不到最后一课，她不想站队，因为如果站队的话，那敌我关系就会变成非常清晰，那之后所有事情都会受到限制。
能不站队，就不站队，反正现在也没人逼她。
这么想着，灵绸界主喝了一口茶。
嗯，好茶。
生活真是惬意啊。
这么想着，她又拿起了今天的报告。
只是，看到一半，她突然皱眉，然后划拉了一个通讯术法，开始询问对方具体情况：“抓了几个探子？要开战？”
那边传来回答：“是，界主，边陲的几个世界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附草依界准备对我们开战，据说……是因为我们目前的生产策略，导致他们极度不满，他们要求我们停止使用法宝流水线，改变现在扩张的态度。”
附草依界，是另一个五品世界，实力比之灵绸界要强一些，主要是因为附草依界本来是个土着世界，并非一开始就开化。
作为土着世界，其中的界主是自己破开的世界壁障，来到的域外，冲劲儿十足，整个文明逐道的气氛十分浓烈，据说曾经有一场战争，他们为了贯彻自己的道，哪怕灭族都不在乎。
后来，附草依界没有灭族，因为有一位巫觋降临，救下了附草依界，而附草依界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道’，和巫道有着非常高的重合度。
因为，附草依界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种族的性质，这个种族是一种天生的神魂生物，依附在任何东西之上，和所有事物结合，进而产生肉体和意识。
作为一种可以‘共情’万物的种族，他们对于巫道有着超乎寻常的认可。
附草依界依然保有自己的道，并没有完全加入巫道，但一直都是巫道的支持者，巫道也会有人时常去讲道，算是同行者，而非附属。
现在，附草依界突然攻打过来，恐怕是察觉到了这边想要全面引进法宝流水线的想法，甚至有可能是发现了人道使节！
当然，还有另一个，灵绸界主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性。
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指挥附草依界，在逼灵绸界站队。
如果真的是这个可能性……那是谁指挥呢？
是谁，有理由让灵绸界步入一场战争呢？
第五百七十一章 操纵与博弈
这人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
此时此刻，李启依然端坐在灵绸界所安排的洞天之中，老神在在的遥控着一切。
他这几年时间，一直都在通过自己的神道金身发号施令，至于本体，就好像是真的修行痴一样，全程修炼，不带停的，以至于外面看守的人都开始怀疑，李启是不是真的是条咸鱼啊？拿着使者符节不做事？
如果真的不做事，那为什么不待在天下修炼呢？
不过，外面的人还是很尽忠职守的，哪怕李启真的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依然在牢牢监视着李启，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然，李启也在看着他们，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不管是商会，亦或者周围的其他世界，李启都已经摸了个透彻，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安排，甚至包括灵绸界主的占卜，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这就是他所模仿的‘天意’。
看起来效果不错。
李启端坐在原地，盘算着自己最近做的事情。
“巫器蚕的事情掩盖过去了，现在还在实验，附草依界那边的警告也传达了，现在就等灵绸界内的思潮变化了。”
“商会那边倒是可以撤了，巫器蚕已经立稳，只是……人道那边不知道有什么动作，应该不会坐视，搞不好会给他们提供真正的法宝流水线，毕竟这玩意儿落下来实装，那扩张几乎是必然的了……”
李启心中盘算着，目前就是还不知道人道具体的手段是什么。
只是，现在应该是慢慢来，他已经给附草依界那边提了醒，让这个比较暴躁的世界不要掺和这边的事情。
只是，这时候，李启的金身那边——
他的金身坐在商会的一艘世界级巨船上，正在不断翻阅着诸多的情报。
想要充当天意，那你就得了解足够的信息，如此才能够在一团乱麻之中准确找到那根线，然后轻轻一提，于是便能看见人偶翩翩起舞。
只是，人偶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是被提了一把线才动起来的。
这才是李启操纵一切的真相。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传讯术法闪烁起来，里面似乎是得到了消息。
李启的金身停下手里的活，扫了一眼消息。
然后，他皱了皱眉：“什么，附草依界准备开始战争动员了？他们有确切的消息，人道给灵绸界提供了完整的法宝流水线？这消息是谁给的？”
附草依界那边告诉了李启他们的打算，他们有确切的消息，得知了人道方面的信息，灵绸界已经拿到了完整的法宝流水线，而且是人道主动送过来的。
附草依界那边因为这个消息极为紧张，因为有了法宝流水线，那么扩张就是必然，他们根本不相信灵绸界能忍得住，所以已经开始在进行战争预备了，就等李启那边的消息，或者灵绸界主动进攻，他们就要反击了。
对于这个反应李启倒是不感觉奇怪，真正让他皱眉的是——
这消息，哪儿来的？
如果消息为真，那么人道做事这么不严谨啊？居然能被一个五品世界搞到确切的消息，那个人道使节是不是多少有点糙了。
如果消息为假，那伪造这个消息的人又是谁？这么做对谁有利呢？
灵绸界如果被攻打，那么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以这些世界的底蕴来说，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提升战争潜力呢？
李启心里开始盘算着灵绸界手中的牌。
两个五品，一百四十六个六品，七品不论。
具备战争堡垒能力的护卫世界三千四百个，似乎是一直在刻意保持这个数，或许和一个大型阵法有关……
九百个大型军团，每一个都具备单独灭绝七品世界的力量，如果是百团集结成大军，可以推平寻常的六品世界。
嗯……一般般，因为道途不定，所以战争潜力有限，基本上只能走商业。
这些信息都是李启这些年探索到的，基本都可以确认为真，他有可能比一个灵绸界高层更加了解灵绸界。
其实，不管是巫道还是人道，都是有提升战争潜力的方法的。
巫道自不必多说，平时蓄养天地大源，关键时刻也不是不能用，山水大阵就是这一思路的经典体现，他们可以借助四周天地的力量，临时透支出来，提升战争潜力。
至于人道……那已经不能叫战争潜力了，人道的战争实力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从不停歇，从无停止，不间断的掠夺已经是人道的基调了。
那现在，灵绸界几乎没有可以压榨的战争潜力……如果真的开战的话，那灵绸界必须想一个新办法。
最快的办法，就是……用上那台真正的法宝流水线，这玩意儿可以迅速把资源转化为实力，不计成本的原料投入下，最多十天就能给那九百万大军的所有装备换个代。
所以，是人道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是在刺激灵绸界？
李启意识到这种可能之后，马上写了一封消息传递给了附草依界，让他们暂缓，不要着急动手。
然后，他或许得出手试探一下那位人道使者了。
两个棋手，隐藏在幕后，通过遥控指挥，操纵着两个五品世界，以及他们附属的数万个世界的一举一动。
世界被当做棋子，在名为世界群的棋盘上排兵布阵，黑与白交织厮杀。
只可惜，棋子也有自己的思想，无尽的变数充斥着棋盘之上，随时可能导致棋局彻底倾覆，将结局导向一个不可知的地步。
变数，全都是变数。
“死局。”那位人道使者微笑着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黑白大龙在棋局上纵横交错，但白棋却扼住了黑棋的咽喉，让黑棋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庞使者棋力过人，属下不如。”下属拱手，发自内心的称赞着自己上司的棋力。
“弈棋不过嬉戏玩乐，当不得过人二字，好了，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了，该干正事了。”被称为庞使者的那位人道使节笑笑，挥手示意周围众人继续上班。
却看见他四周，有着大概二十人左右的团队，每个人分工协作，各自处理不同的信息，然后互相综合，最终交给庞使者，再由他进行最后的分析。
和李启那种一个人面对着万千情报不同，这位庞使者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充分发挥了人道的特色，通力协作，并且大家看起来都挺和睦的，起码休息时间是能一起下棋玩乐，而不是板着脸。
不过，玩乐归玩乐，这些人都是能办事的，休息时间一结束，就立马开始了工作，开始处理这些庞杂的信息。
从大量琐碎的信息之中提取出有用的部分，这其实处理起来其实是很难的。
李启之所以能够在六品就做到这点，其实是因为真知道韵的力量，他不入品的时候就天天被海量信息灌脑，算是练出来了。
但对于普通的修行者而言，且不说灌脑之后的生死问题，单单想要找到那么多信息都很难，真知道韵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拆解周围的世界，把其中的信息给李启无差别输入，至于李启能不能处理过来，那不在真知道韵的考虑范围。
这么多的信息，靠普通的感官是很难接受到的，必须借助术法，那就得连外设给自己物理灌脑了，恐怕除了疯子没有人会这么做。
所以，想要在六品的时候就冒充‘天意’，可没那么简单。
但对于人道来说，既然单体算力比不过，那就堆量好了。
于是，人道的这个精锐团队，就通过这种团队组合的方式，硬生生的跟上了李启的脑力。
海量的信息被外面的探子送来，被这个团队吞噬，然后归纳总结，分析出真正的形势，最终交给使者对比数万个不同的处理方案，以抉择出真正的最好决策。
而作为团队大脑的庞使者，则陷入了沉思。
附草依界，开始是按照预料之中的一样，开始了战备，但是战备到一半，他们突然收缩了，不再继续试图进攻，而是采取了防守姿态，缩头起来。
是对方察觉到了吗？也就是说，他虽然在洞天之中修行，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有手段能够干涉到外界的。
这是好事。
不怕对方出手，就怕他真的坐着玩，那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对方想要阻止战争，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时间，让灵绸界暂时不能倒向人道，因为如果开战，灵绸界就必然且一定会动用法宝流水线，一旦动用，那就是打开了魔盒，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一路加速，最终成为人道在这个世界群的一道外围防线。
那……战争是你想拖就能拖得下去的吗？
你靠巫道的影响力，拉住了附草依界，那你……拉得住灵绸界吗？
这么想着，一道命令发出。
遥远的世界群之中，一艘艘正航行在域外虚空的世界级巨船正在送货，这是灵绸界的货船，送去中转地带的。
下个月，会有一伙域外海盗，劫掉一共十七艘世界级巨船，洗劫其中所有的货物。
灵绸界将会陷入违约之中，巫器蚕的产能远远不够填补，他们必须扩张产能。
但还是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在内。
巫器蚕，这是哪儿来的？
这玩意儿，是长安最新才出来的，核心技术掌握在名为柳参之的公卿次子，家世渊源，不存在叛变的可能性。
是一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技术吗？不可能，这种东西若是泄露，那么因果追溯都能抓到人。
那这玩意儿，是怎么落到对方手里的？
从这条线追溯一下吧。
万一是柳参之不知不觉间泄露了情报……甚至是主动泄露，那问题就大了去了。
庞姓的人道使者，以及李启，他们之间虽然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在这个世界群，一场无声无息的战斗开始了。
阴谋阳谋一齐出现。
暗杀抢掠时有发生。
强制并购不断浮现。
利益交换无时无刻。
看似没有底线的斗争，但双方都坚守着自己真正的底线，那就是‘道’。
在名为‘道’的指引下，世界群的人们，或清楚，或懵懂，或不愿，或狂热，总而言之，不管他们怎么想，都已经进入到了这一场竞技之中。
有无数的属下听从上面的命令，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命令来自何处，只是像是工蚁一样勤勤恳恳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为绵延整个世界群的黑暗斗争添砖加瓦。
好的事，坏的事，大的事，小的事，在不断的拉扯之中，将世界本身扯入斗争的漩涡之中。
每个人的每一天，虽然他们或许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实际上都在不自觉的做出自己的选择，他们有的支持了自己的老板增加产量，有的参与了抵制绝户式采掘的抗议活动，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躺平摆烂干脆缩头。
但不管如何，他们做出的每一个行动，实际上都是在投票，在为‘世界的思潮’投票。
明明人巫大战还未开始，但光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已经拉扯着世界群中的所有人开始站队了，不管你想不想站队，但哪怕是“我不掺和”，其实也是站队。
只不过，是默认站在胜利者那边而已。
有些特别敏感的人已经意识到了某种争斗的产生，进而主动投身其中。
而作为灵绸界的最高位者，灵绸界主，则感受到了……恐惧。
她发现，局面开始脱离她的掌控，说白了……手下人，有些不听话了。
手下的人，那些灵绸界的本地六品们，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根基，有的是家族，有的是师门，有的是兄弟好友组成的组织。
当这些组织内部都乱起来的时候，这些组织都开始因为思潮斗争而互相攻讦的时候，这些人就不会听灵绸界主的话了，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立场而去行动。
阳奉阴违，灵绸界主只能感觉到这一点。
她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灵绸界，正在朝着战争的深渊滑落。
要么外战，要么内战。
第五百七十二章 偷袭！
距离最初巫器蚕的推行已经过去了六年时间。
现在，灵绸界的生灵，似乎被撕扯成了两半，要么有一个外部压力逼迫他们团结，如果不能团结的话，那就是内战。
所以，要么外战，要么内战。
此时此刻，在灵绸界内，又是一场对峙。
只是，这一场对峙尤为盛大，对峙的双方，其中一位是摩枭。
摩枭是六年前巫器蚕的主要推动者，如今也是支持世界不枯竭的那一派的中坚力量，并且声望很高。
而对面的，则是另一个对应的人，对方也有着自己的商会，摩枭认识对方，对方曾经也是支持巫器蚕的，但是……他的世界级巨船被海盗劫掠了。
这直接导致了血本无归，最后他被迫启动了法宝流水线，这才补上了货物，没有违约。
那之后，他就开始越来越频繁的使用法宝流水线，一直到现在，他已经开始完全支持法宝流水线，并且赞成掠夺外面更多的世界，甚至对界主提议，发起掠夺世界的大远征，为的就是让他快要枯竭的世界得以更换，能够扩大产能。
说实话，摩枭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但很显然，对方也觉得摩枭冥顽不灵。
既然互相之间不能了解，那冲突就是必然的了。
在冲突的现场：
“抵制侵略！抵制扩充军备！”有人举着牌子吼着。
但另外一边，有人则拿着石头丢他们，甚至用上了术法。
另一边的人则喊着：“为了你们的善心，就要把我们当代价吗？！我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我要吃便宜的肉，用便宜的货！”
双方有的人宣传，有的人按捺不住脾气开始互相攻击，而摩枭则指挥着行动，呼吁着坚持，要让大家都坚持下去，必须要让四周围观的人看见。
是的，这样的争斗不是为了说服对方，而是为了说服路人。
争斗到了一半，摩枭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
回头一看，刀刃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刺杀！
支持摩枭的人们疯狂了，他们想要抓住刺客，但刺客施展术法，瞬间离开了人群，逃窜飞远了。
倒在血泊之中的摩枭，被人群簇拥着，有些人想要抢救，有的人试图护住，还有更多的人则冲向了对方。
刚刚喊着‘不要战争’的人，却主动发起了攻击。
这一场争斗，摩枭抢救无效死亡，对方的领头者也被围殴致死，最终死伤八十余人，震惊整个灵绸界。
而这一切，都在庞使者的预料之中。
其实，不管是内战还是外战，都无所谓。
只要是战争，只要这些人投入战争，他们就必须要武装自己。
所以，外战挑起失败，那就内战好了，喊着要和平，不要侵略的那些人，真的能做到忍住不主动出击吗？
如果主动出击……那本来就持有侵略想法的那批人，就更加不可能忍住了。
这场争斗很快在舆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地方，酒馆，报纸，办公室，街头上，每个人都在议论，每个人都在争论，都在发出自己的评价。
各个地方的报纸，宣传，各种各样的媒体，甚至就连影评人和各路娱乐小视频都在发表自己的见解，背后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推波助澜，不断的制造热点，促使着无数人越来越投入这场唇枪舌战中。
今天闹出一个事件，明天又是一个辩题，今天哪个意见领袖得到了认同，过几天他就会遭遇暗杀，整个世界乱成一锅粥，大家互相攻讦，每个有关这个事情的评论区都是一片嘈杂，不断的争吵着哪方更好，试图驳倒对方。
每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新闻，下面都有人嘲讽，然后又是一顿互相谩骂，一直到这种谩骂从媒体的评论区转移到现实世界。
舆论已经被彻底摧毁，巫道使节和人道使节来了不过十几年，思潮的变化已经尖锐到了如此程度。
最终，灵绸界主出手了。
她用自己身为五品的武力和压迫力，强行终止了一切讨论。
但这是一手昏招，高压手段丝毫没有用处，相反，却激怒了所有人。
那些被剥夺了自卫的一切合法手段的人，他们无法宣泄的怒火最终会促使他们采取非法手段的，没有人能指责他们。
明眼人如果在外面看，会发现，人道似乎在这场辩论之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看似双方依然是五五开，但当一切发展到需要用战争才能解决的时候，
那些所有的非法手段，都需要一些物质上的支持。
而这一切物质上的支持——
都会将思潮导向法宝流水线。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庞使者每天阅读着不同的情报，分析着走势，看着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自己安排的方向走。
他有些好奇，对方能用什么方法来应对呢？如今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办法能让灵绸界人收起自己的杀性？
如果收不起来，那战争爆发，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庞使者一边审阅着文件，从各种数据上推断着如今的形式，要么内战，要么外战，总得打起来，大家火气都这么大，那么只要再点几把火，滔天烈焰自然而然的就会烧起来。
“嗯，差不多了，该去见灵绸界主了，看看她需要哪种战争，我们就提供哪种战争。”庞使者如此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四周的其他团队成员也纷纷起身，嚷嚷着：“好了！哎哟，文书工作可算结束了。”
“这个月下班了我要回一趟长安，好久没吃长安的菜了。”
“关键时刻就别浪费金台的运力了，就为了吃顿饭，我给你做不就得了，哥们可是业余厨师四级。”
这些人都很放松，互相之间也很友好。
如果只是从这里看的话，只能看出和睦的人际关系，优秀的工作水平，每个人都很优秀，都很亲切，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实际上是在操纵着千亿生命投入战火之中。
但这两面都是真实的，他们确实很亲切友好，人道内部有着充分的公平，完善的晋升机制，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地方，去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才华与力量，然后取得对应的地位，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怨气，大家就是关系很好，非常的和善。
但是……这一切的亲切，和蔼，公平，都是对‘人’而言。
灵绸界，不算人。
自然资源而已。
打一开始，哪怕他们做到了所谓的‘投靠’，人道也不会把他们当人看。
因为，灵绸界修行什么道统，想要使用什么思潮，其实都无所谓。
灵绸界这个世界，真的有自己的‘道’吗？有值得整个文明舍生忘死，哪怕文明灭绝依然去坚守的东西吗？
不，他们没有，灵绸界主，乃至灵绸界上上下下所有人，他们在乎的不是道，而是生存，是利益，是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明天穿的更好，为了当首领，为了名声，利益。
这种东西，也配称之为人？也配叫文明？
在人道看来，还在为生存挣扎的，那就不是人，是没有理性，未曾开化的野兽，他们和野兽以及植物根本没有区别。
真正的‘人’，一切行为都是出于本心，他们是脱离了物质本能的，人可以舍生忘死，全因他们心在于此，道在于此。
在人道看来，文明必须从本能生活中之解放，将自身的生命与外物之间不为特定之行为关系脱离，而疏离澹远以至于超脱自由，最终达到人人为道而行的程度，方可算是‘文明’，方可视之为‘人’。
各种本能，各种挣扎，甚至是发展出了一些技术，学习了各种术式功法神通，本质上都是营求生活的方法手段，一一皆是有所为的，这些和野兽长出的爪牙没有区别，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必须等到当文明向着理智前进，其生命超脱于本能，即是不落于方法手段，而得豁然开朗达于无所为之境地。
这时候，人对于任何事物均可发生兴趣行为，而不是为了生存。
人的生命之高强博大自是如此，生存固然很重要，但生存重要的原因是，没有生存，就无法去追逐真正的真理，去完成真正的理想。
维护生存是为了维护更高贵的东西，而不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抛弃。
灵绸界，为了生存，为了物资，可以随意改换道途，一切都是利益导向。
整个文明之中，追求的不是道，‘道’在他们看来不是至高无上的追求，而是为了生存可以使用的工具。
那就是无道之世，无道之人。
甚至有人曾经说过：“无道之世，不践其土。”
这八个字，已经足够说明人道的态度了，根本去都不想去。
在庞使者眼中，附草依界这种，如果发自内心的愿意加入人道，他们会选择接受，但灵绸界这种，他们根本懒得抬眼皮。
当然，这其实也就产生了一个典型的矛盾了，附草依界这种，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道，他们接受巫道是因为巫道和他们的重合度极高，他们认为巫道是自己的前辈，因此能够合作。
但若是换成人道，附草依界哪怕被灭族也不会轻易改换道统的，他们就是会站着死。
人道看得起的世界，没几个愿意加入的。
人道看不起的，倒是拼命想加入，但可惜人道懒得抬眼皮，还是老老实实进自然资源储备名录吧。
庞使者目送着这些人离开，然后自己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准备离开此处。
走出这间办公室，外面就是灵绸界的一座观赏湖。
这是一座庄园，位于一处偏僻郊外，相当安静，景色也很好，有着灵绸界中许多的天然物种，包括一些珍稀物种。
在外界，这些东西有些都因为灵绸界文明的扩张而灭绝了，反而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毕竟……这些都是珍贵的自然珍宝。
一个物种，是亿万年来进化的成果，任何一个能够自主生存繁殖的物种，都是亿万年来整个世界筛选的结果，是宇宙的瑰宝。
不了解的人会觉得人道会轻视这些，但正相反，虽然人道将这些东西视为财产，但也是珍贵的财产，人道的法宝流水线炼制一件六品法宝只要几秒钟，但这些物种却需要亿万年才能出现，其中珍贵可想而知，而且这些物种亿万年的进化，导致其中总有一些特性是用得上的，或是入药，或是做原料，或是吃，总能派上用场。
有时候，一个人道世界中，一种特殊的瘟疫泛滥了，五品都没办法，但解药却恰恰是亿万光年之外，一颗普普通通的，毫不相干的蘑孤也说不定。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所以，人道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将整个世界的物种图谱全部收集，眼前这个庄园，便是通过这个图谱复刻的一个小型生态圈，如果运转事宜的话，后续会把这个生态圈搬走，送回长安的世界图谱之中，永久保存。
在世界图谱里，里面保存着人道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世界，只要有需要，这些东西可以在几乎所有领域发挥用处。
庞使者看着这里的东西，准备休息一下再继续工作，反正局势几乎已经不可能翻盘了，对面巫道使者已经输得透彻。
就是还有一点没搞清楚，那就是对方手里巫器蚕的来源，但他已经遣人去询问柳参之了，相信过一段时间就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或许是巧合，说曹操曹操到，突然，他的终端在这时候发来了消息。
“使者，你要的消息已经到了，柳参之这边的巫器蚕并没有泄露，对方的巫器蚕来自别的地方，而且，柳参之先生提供了一个特殊情报，那就是巫器蚕其实不止他一个人研发，是三人联手的。”
“其中一人是卜人一脉，名叫博岳，如今下落未知。”
“另一人则是祝人一脉，名叫李启，根据我们多方核对，应该就是对方使者的真身，我已经将记录分析的道统术法发给你了，使者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分析出对方的跟脚。”
终端之中的消息传来。
庞使者精神一振。
好消息啊！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生态圈，突然炸开！
第五百七十四章 奇招制胜
一个小小生态圈，直接从外部被强行爆破！
庞使者瞳孔放大，表情一变，马上双手合拢，人身小天地展开！
他是人道法家修士，而法家最擅长‘规矩’之法，他的人身小天地张开瞬间，四周天地顿成囚笼！
“此处立政！”他一言落下，爆炸顿时被禁锢在原地！
政者，正也。正也者，所以正定万物之命也，是故圣人精德立中以生正，明正以治。
他于此地立政，便是要用自己的规矩来订立万物，所有的术法，所有力的转化，都需要经过他的眼睛，是谓“正定万物之命”。
但万物真的愿意被你正定吗？
四周的术法开始反抗！
是天地本身在反抗！
来自巫道的人身小天地开始蠕动，对抗这种来自外界的宰治和规矩！
“巫觋？以身代天？有意思。”庞使者立刻认出来了这种对抗的来源，是那位巫道使者派来的吧。
刺杀自己……还真是，剑走偏锋。
就是有一个问题……
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双方的争斗都是借助代理人进行的，不存在任何方式可以找到对方的踪迹，庞使者自己都没找到李启，那李启是怎么找到庞使者的？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
“天不一时，地不一利，人不一事，岂能代天？”他又评价道，然后伸手，手中生出怀绳与准钩。
这是他的法宝，也就是所谓的‘准绳’。
左操五音，右执五味，怀绳准钩，多备规轴，减溜大成，是唯时德之节。
不是只有巫觋才会控制天时地利的。
然后，他的法相于身后浮现！
法相手持准绳，将之抛入空中！
随着规矩的扩张，鸟飞准绳，毋犯其凶。
天地苴万物，故曰万物之橐。宙合之意，上通于天之上，下泉于地之下，外出于四海之外，合络天地，以为一裹！
法相发出声音：“治世之时，德行必有所是，道义必有所明，故莫敢诡俗异礼。”
什么叫诡俗异礼？
根本就是点名巫觋。
于是，来自巫觋的小天地被强行斥退！灵绸界的天道被法则所规制，巫觋的影响被全部祛除。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发生不过短短几秒而已。
其他的团队成员，庞使者的下属们，此刻也各展神通，一尊尊法相降临，霎时间十几尊法相落下！
这时候，李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反应还真快，庞深赐，庞使者是吧？对了，我们可以聊聊吗？”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庞使者皱眉，表情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找到了自己，是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不对劲吧？他手脚一直都很干净清楚才是……
不过，也不怕对方，刚刚的一轮交手已经得出了结论，对方拿自己没办法，自己等人也是有各种后手的。
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不妨聊聊，毕竟双方争斗了这么些年，虽然庞使者觉得自己赢了，但对方确实也是有点本事的。
“李启……是吧？我还不太确定你的身份呢，没想到你就叫准了我的身份，甚至还找到了我的身份，看起来虽然操纵思潮你虽然不如我，但情报这块却赢了一手啊。”庞使者看了一眼终端传来的李启信息。
之后很有可能打起来，还是赶紧看看吧，找到对方的跟脚，比较简单。
“为什么你觉得我操纵思潮不如你呢？”李启反问道。
庞使者淡然的回答道：“这还需要说吗？战争已经酝酿起来了，只要这场内战启动，思潮就会无可避免的落入人道邪法之中，陷入到无止境扩张的恶性循环里面，届时这里将会成为人道的前线堡垒，甚至牵扯这一片世界群的胜负。”
“虽然我们的争斗对整个阵线而言微不足道，但胜负不就是因为这种微小的差别而产生的不是吗？”
站在庞使者的角度，这话其实是对的。
心宿有着十几个大型世界群，而大型世界群之中，又分成很多很多个中小型世界群。
灵绸界只是一个中小型世界的中心而已，这里的胜负，大概就好像百万大军各自对垒，突然其中有一个士兵临阵投降了。
一个士兵而已，根本不重要，对胜利的影响也近乎于无。
但这种微小的影响发生几百万次，就足以影响胜利的天秤了。
“确实，不过你忽略了一点。”李启笑道。
“什么？”庞使者问道。
但李启没有解释，而是在下一秒发起了攻势！
庞使者皱眉，招呼了一声，整个团队都动员了起来，接近二十个人一齐出手，有的负责防御，有的负责反击，有的负责观察李启的每个动作，解析他的每个神通，李启的情报也在转瞬之间来到了他们的终端之上。
李启在太学上学期间做过的所有事情，人道对李启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在此刻被公开给了这个使者团队。
这就是庞使者淡然的底气，李启是真的打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李启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但这无所谓。
因为在庞使者看来，世界的局势已经胜负分明，李启找上门来，也不过是想要最后一搏，只要杀了自己等人，或者逼退自己这些人，那就能翻盘。
可惜，单枪匹马出现，在世界内对二十几个同级的人道出手，这怎么想的？自己等人这个配置，在准备好的情况下，就算是灵绸界主出手都能从容撤退，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他一个六品就敢这么做，除了无路可走这个解释之外，大概就是失了智吧。
而李启那边，只是轻轻伸手，然后法相展开。
轰隆一声！
他的法相并不是之前常常出现的那种形态，反而是佛门诸天充斥天穹，同时……这个世界的天道，竟然在李启的法相之中！
“等等，你不可能——”
这不可能！对方只是六品而已！
庞使者是见过世面的，他一瞬间就认出了李启的手段！
李启以大祭之法，炼化了灵绸界的天道，然后以巫觋的山水大祭手段，将整个世界作为他的祭场！
怎么可能？！以整个五品世界作为祭场，这么做，他的下场只有爆体而亡才对！
六品是有承受极限的。
五品世界的天道，其中信息庞杂，储存超过十位真正五品的记录，再加上万亿记的生命，按亿年来的历史，都是由天道承载的。
想要炼化天道，是很难很难的，就在几十年前李启刚刚到域外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六品的绿山神，想要炼化六品的圣焰界，足足花了一百年时间，慢慢炼化，这样才行。
同品级的炼化都如此困难，更别说越级了。
一品一重天啊！
然而，李启却打破了这重天，在几年时间里，完成了对五品天道的炼化，而且还悄无声息。
这不符合常识！
虽然知道巫神山公子们都是些打破常识的家伙，但这打破的也太多了吧！？
他凭什么！？
庞使者惊愕之下，却看见自己的同伴们被李启一重重的击溃，明明都是六品法相，却好像戳泡泡一样被李启一下洞穿了数个。
好几个人倒飞出去，在五品世界天道，以及佛门诸天的压迫之下，仅仅一招，庞使者的小队里，负责防御的那一部分全部崩溃，而反击的那些……
他们的反击还没到。
因为，一位武者已经和他们贴身了。
一个壮硕的白发老头，不知不觉间已经靠拢了这些六品人道修士。
李启的人身小天地，是虚掩，是为了掩盖他身边的那位六品武者！
他看起来很普通，人身小天地干涩，运转不畅，气血枯败，肌肉萎缩。
只是出拳的时候，挡不住。
明明是堪称精锐的六品人道修士，一人就能横扫六品世界的人道精英们，却在拳头面前毫无办法。
他们用了不同的术法，人道汲取域外万界的诸多特征，有着极其大量的优质术法储备。
他们用了不同的神通，作为第二层的高阶表现形式，神通是‘道法术’中‘法’的体现，人道自然也不会缺。
他们召唤了各种法宝，低廉的法宝成本让人道每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上。
眼花缭乱的各类神通术法，每一个都能让灵绸界主眼红，每人身上都有十几件六品法宝，如此这么多人同时出手试图驱赶那壮硕的老者。
可是……
他出拳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特别可怕的破坏力，什么毁天灭地的特效，撕碎大陆的表现力，通通都没有，就是如同街头打架斗殴一般，一拳，又一拳。
但是……一拳，再一拳。
一拳，还是一拳。
一拳，一拳，一拳，一拳，一拳。
仿佛没有尽头，仿佛不会结束。
快，准，狠。
又是一拳，飞出两颗牙齿，口水混着血丝，飞溅了出来。
不管是遁法也好，守备也好，甚至是道门金光咒，天庭的护体祷词，这么多手段都被人使了出来，就是一下也挡不住。
但他只是不断的挥出一拳又一拳，表情冷淡，就好像是在打沙包。
每一拳，他的武道内气都会像是归墟一样，将这些术法甚至是法宝直接绞碎，吞入体内。
仅仅近身一秒钟，十几个人道六品就被他用拳头锤到了濒死！
这就是武道，不管任何道统，同级之下被武道近身，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而且，这并不是同级。
神易军，曾经是五品。
显然，庞使者也看清楚了这点。
这应该是李启的底牌吧？
不过还好，局势还在掌握之中。
神易军需要一秒钟击溃整个防御阵势。
那这一秒钟，就足够了。
庞使者振奋法相，将准绳拉紧！
“圣人防乱以经艺，工正曲以准绳……！”他低声念道，随即唤出了圣人的尊名。
然后，一缕四品气息透露出来。
神易军毫不犹豫！猛的爆退！
李启也马上撤出，但是走之前，他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捏住了四五个人道修行者的真灵，但剩下的还是没来得及。
巨大的领域扩张而出。
一尊巨大的黄钟，缓缓敲动。
黄钟者，律之始也。曰：阳气聚于下，阴气盛于上，萌于黄泉下，故曰黄钟。
宏伟的秩序之音响彻，无法形容的壮观之光芒与在理智维度之外回荡的难以言喻之音所构成的屏障撑起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和谐的鸣音回荡着，来自神易军的武道混乱内气，以及李启不断前压的巫觋内天地都被排斥而出。
它微微发亮的区域内脉动着强劲的，融为一体的光芒，颜色、声音、和元素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六律，五行，阴阳，正德，皆有所律。
“律吕之气……”李启叹息道。
看见这个的时候，他就知道没办法了，做了这么多准备，没想到最后还是拿不下人道使者，估计是要让对方全身而退了。
律吕，是用来协调阴阳、校定音律的东西。
法律的“律”，就是来自于此。
上古时期，那时候的修行者用‘律’来确认时间，因为到了冬至的时候，一阳生时，阳气一生，叫黄钟的管子里面的灰，自己就飞出来了，同时发出一种“嗡“的声音。这种声音就叫黄钟，这个时间就是子，节气就是冬至。
用这种声音来定调，同时可以定时间，来调物候的变化，所以叫做“律吕调阳“。
律的十二根管分成六阴、六阳两组。六根单数的属阳，叫六律；六根偶数的属阴，叫六吕，律的管长九寸，其数为九，先进三，就是九的三倍得数为729，再减一倍，得数是364，暗合周年阙一。
以纪中和之声，所以导中和之气。清不高，重不下，八音协谐，歌者从容而能永其言，乃中和之谓。
对方以四品的律吕之气，定调阴阳，将天时地利完全固定，进而将阴阳二气衍生所属所有的事物全数固定！
不过，好在抓住了几个人。
就在李启叹气的时候，另一边的庞使者深吸一口气。
到现在，他还是懵的。
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局势刚刚还一片大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于是，他说道：“这次，是我输了，只是敢问，兄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土著世界虽弱，但其中个体也不乏明辨之人，你怎么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的？”
庞使者想不通。
灵绸界作为一个五品世界，其中的‘文明’根本就算不上文明，作为一个集体，他们在不缺物资的情况下，依然还在困顿于单纯的生存利益之争，这种行为和野兽集群根本没有区别。
但这并不妨碍灵绸界中也有不少独自觉醒的人，这些人愿意脱离文明的话，依然是很厉害的。
但是，所有人，包括庞使者在内，居然都没察觉到天道被炼化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胜因
庞使者知道一件事，虽然自己已经展开了准绳，规矩了四周的天地，但李启却依然能够侵入，甚至破解了他的术法，并且让那个武者继续近身。
这说明，自己的跟脚已经完全暴露，被对方看的透彻，自己的情报完全输了。
只是，虽然现在依旧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但自己输了这个事实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大家都各自有底牌，都是大道统的子弟，哪怕不如李启，输了这个世界群，但保住一条小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毕竟也有人道使者，使者是有豁免权的，真让李启杀他……李启也不敢动手。
说白了，现在还没开战呢，大家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在庞使者看来，真杀了自己，李启未必会偿命，但后面肯定还有的扯皮，甚至会连累其他使节，乃至于李启自己都成为被针对报复的对象，得不偿失，不至于。
于是，他再度说道：“李启……这次是我输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说清楚这些，再将我的同伴们交回，我自当退回，拱手让出这个世界群。”
看见对方认输，李启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没把握，毕竟，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底牌？但是事情总不可能十成十的把握再去做，那肯定来不及的，所以他直接发难。
还好，直接拿下。
那么，既然对方想知道，那说说也无妨。
于是，李启说道：“只是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阁下掌控思潮确实有一手，若是就这么下去，我不可能赢得了你。”
“毕竟，灵绸界人……并不在乎道是什么，而如果不在乎道，只在乎实际的利益，那法宝流水线的诱惑力就太大了，这种东西对无道之世而言是鸩酒，喝了一杯就停不下来的毒药。”
庞使者微微点头，这也是他笃定自己会胜利的原因，所以他能理解李启想要突袭，靠奇招制胜的心理。
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道统跟脚，自己所处的位置，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还有就是……六品，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之间炼化五品天道的？
灵绸界主应该会出手阻拦才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听的，也就是这个。
李启当然明白对方好奇什么，于是说道：“炼化天道，其实不难，天道有两面，一面是自然规则的体现，云雨风晴，山水海陆，另一面，便是众生欲念，整个世界所有生命的集体意识，也能够影响到天道。”
庞使者闻言，恍然大悟：“所以，最近的思潮混乱，不止是我的手笔，也是你在推波助澜，用来扰乱天道？”
“没错，在伱引动思潮的时候，我也在背后，利用巫器蚕侵蚀这个世界的本土物种，毕竟集体意识不止是文明，其实是包括了所有生命，你躲的太远，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物种已经灭绝了许多，很多地形也已经改变。”
“物种的灭绝，自然环境的改变，文明思潮的撕裂混乱，已经将本地的天道削弱到了极限，而且这还是你和我一起做的，若是没有你全力推动内战，我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思潮撕裂，只能说，阁下在操纵思潮这方面，确实厉害，启自愧不如。”李启拱手，发自内心的说道。
说真的，让李启自己来搞这套，真没对方玩的利索。
不过，这一手借力打力，成功的削弱了天道。
庞使者微微摇头，没想到……自己团队的努力，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他随即又说道：“但即使如此，六品炼化五品天道，依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肯定还有其他招数。”
“没那么玄乎，这是很难，但是……我习惯了，而且，我很强。”李启如此说道。
当初，李师薇待着的那个世界，李启只要一瞬间就将天道炼化了。
这可不是情急之下的爆发，而是李启随手而为。
如今换成了五品，也是一个道理。
炼化天道，要受到天道集体意识的冲击，一个世界的集体意识本身就是有迹可循的，这种迹象就是“共识”。
一个文明社会里，肯定存在某些共识，比如‘道德观念’‘风俗习惯’，甚至是‘特定的生命追求’等等等等，这些东西都会促使天道这有知无识的存在进行抵抗。
可此刻，集体意识本来就混乱，反抗烈度自然就低了一些，再加上这些东西变的嘈杂……
这可来到了李启的强项了。
他最擅长承受嘈杂和无序的信息流了。
于是，在一次冒着极大风险的尝试下，他顶住了整个世界的冲击，在六年时间里完成了悄无声息的炼化。
人道的全力配合，庞使者用自己团队的所有智慧削弱了此方天道，再加上李启自己足够强，就完成了这么一次出奇不意的压制。
庞使者叹了口气，然后又说道：“确实厉害，那么，我的跟脚又是怎么暴露的呢？这总不可能是我自己暴露的吧？我记得我手脚还是很干净的，所有东西都找不出踪迹才对。”
“当然找不出踪迹，但你不是通过终端给长安那边发消息了吗？”李启眨了眨眼。
庞使者瞬间暴起，怒喝出声：“绝不可能！！”
庞使者的反应大的惊人！刚刚李启点出他被自己误导，为李启做了嫁衣，他也只是遗憾而已，还是能够承受得起失败的。
失败一两次而已，他的心胸足够接纳。
但此刻李启说道终端，他却直接暴怒，甚至控制不住情绪，怒喝出声！
然后，他接着反驳李启：“终端乃是二品法宝，诸界枢机的分体，你……甚至是巫神山所有人，都不可能影响到诸界枢机！”
李启翻了个白眼：“废话，我也知道，但诸界枢机不会出问题，不代表你不会出问题。”
“什么意思？”庞使者闻言，按压住心中的惊惧，等待李启解释。
什么叫‘你不会出问题’，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蠢事不成？但他行事一向缜密，不可能出纰漏。
“没什么特别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大张旗鼓的暴露出巫器蚕？”李启又反问。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说，李启是刻意使用巫器蚕来诱导庞使者的，有了巫器蚕的指引，庞使者自然会找到柳参之身上去……
庞使者领会到李启的言外之意，但却摇头说道：“你是说柳参之帮了你？绝无可能！柳先生和你虽然关系亲密，但不是分不清楚大是大非的，他绝不可能帮你。”
“你们人道内部倒是团结的很，不过确实如此，柳参之不会透露情报给我，甚至都不可能和我产生半点联系，但巫器蚕……是活的。”李启如此说道。
是的，巫器蚕是活的。
李启施施然的解释道：“你看你们，为了了解巫器蚕，了解这一事物对思潮的影响，肯定会从人道和灵绸界中，购买巫器蚕来研究，得到情报，进而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我们已经消除所有术法，然后灭活之后再拿进来的，不会出问题。”庞使者说道。
他做事一向谨慎，当然考虑到了这点。
“是，你们当然知道消除巫器蚕内部，消除术法和灭活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但面对外界的巫器蚕你们或许会全心全意，但面对柳参之那边送来的巫器蚕对比样本，你们应该就不会那么用心了吧？”
“不那么用心的结果，就是两种巫器蚕合在一起，触发了上面的术法，而且那术法，你们应该也没想到吧？”李启笑着，打了个响指。
这个时候，庞使者的团队之中，有一个人惊呼一声，他的心思之中，魔念骤起！
他立刻伸手，掐灭了自己的魔念，然后却见一缕魔气从身体里透出。
“魔道手段……原来如此，想不到巫觋竟然会这么高深的魔道手段，是我失算了，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李公子是如何得知我的跟脚的？哪怕是有魔气作为指引，你也不应该知道我的跟脚才是。”庞使者问道，语气恭敬，也开始口称公子。
确实输的心服口服，还好自己有保命的手段，否则恐怕真的很难脱身了。
李启接着说道：“至于你的跟脚，那确实隐藏的很好，但这个我就不是靠什么盘外招了，单纯的只是……认出来了而已。”
“法家准绳，乃管子一脉，再有律吕黄钟，以定阴阳，天时，元辰，正五律。”
“你的黄钟之长。取秬黍之中者，一黍广度，一成一变，半之清声，倍之缓声，钟长二尺二寸半馀。钟亦各自计律，倍而半之。度量衡其本俱出。”
“七调为一均，十二均八十四调以为大备，衰于丑，律准一新，自危十七度至奎四度——”
这还没完，李启依然在侃侃而谈，将对方的跟脚一一道出。
不是什么奇怪的手段，也没什么情报工作，就是纯粹的见识。
因为，李启本身，可是吸纳了一位三品法家修士的道韵的，要说对法家道则的了解，他恐怕比对方还强。
再加上，李启本来就是个书虫，如今在巫神山的藏书阁如饥似渴的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其学识之渊深，见度之广博，说句同级难逢敌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所以，如此之下，你输在了这上面，你没有轻敌，但你低估了敌人。”李启如此说道。
“心服口服，公子今日不杀我，日后若见，必退避三舍，以谢恩德。”庞使者诚服躬身，彬彬有礼的说道：“就请将我的同伴们交回，我们这就撤离这个世界群，我也会卸去职务，此处就拱手让与公子了。”
李启点头：“那是自然，慢走。”
说着，他递出自己抓住的那几个真灵，然后目送对方再次行礼之后，离开此处。
看见他们走了之后，神易军走了过来，嗤笑一声：“这也叫打仗？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小孩子打急眼了还能着急上火见点血呢，你们这些正统子弟打起来真是笑死人。”
李启摇了摇头：“唉，贵族战争就是这样的啊，你以为我不想杀人吗？问题是杀不了啊，那律吕之气你也看见了，老爷子有办法打得穿？”
神易军冷哼一声，说道：“没办法，但打不穿也不能这么彬彬有礼，那是敌人，敌人就要分生死，这般温情脉脉算什么事儿？你和那个魔王子打的时候，可也是刀刀见血的。”
李启摇了摇头：“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儿吧，大家的命都很值钱，轻易死不得的。”
神易军撇撇嘴，这老爷子倒是直爽，张口就是：“是啊，大道统直系，轻易死不得，那你们还打什么仗？还是说，就你们的命贵？”
贵族战争的逻辑就这么简单，命贵，大家都不想死，那不如大家都不死，那就说好了，点到为止，输赢是贵族的事，生死是下面的泥腿子的事。
就好像灵绸界的思潮混乱和巫器蚕带来的物种入侵灭绝一样，为了这个天道的混乱思潮，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李启甚至亲自出手灭掉了数十个兽类和植物的物种，干扰了整个生态圈，就是为了炼化此地天道，把灵绸界做成祭场，如此便有了天时地利，压胜三筹。
如此一来，加上神易军的支援，两个人就能突袭打穿对面，奇兵制胜。
这胜利是六七年斗争的逐渐奠定，庞使者走了，可灵绸界的损伤……那可是回不来的。
所以神易军才会嗤笑李启，若连死斗之意都没有，还算什么打仗？
李启只是轻轻摆手：“还没到死斗的时候呢，现在不过是前奏，大家只是在争取地利而已，饶他们一命不至于坏了规矩，免得对方同等报复罢了。”
对此神易军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他倒是能接受，确实，杀人就坏了规矩，李启不是不想杀。
只是，饶了人道一命，那人道若是在其他世界群赢了，也会放巫道的输家一命，这算默契。
不伤害俘虏，是因为不想自己这边的同道成为俘虏后被伤害。
至于开战之后……
等阵线摆开，到时候可就讲不得礼仪了。
那时候，就算是三品也会陨落的，二品也自身难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