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人皇剑痕
几位阳神真人争论了起来。
虽然不至于说是“吵架”，但总归来说还是不太愉快的。
李启和沉水碧在上面听着，大体上理解了几人的争执。
张新，这个外来的八品，同时和罗浮山还有渊源的人，想要带着众人往里走，他的理由是，外面还有众多敌人，既然对方冲不进来，不如进去看看，万一有宝物能疗伤，或者找到了点好东西，也能给活命增添一点底气。
外面有很多危险，里面有很多宝贝，那自然是里面好。
至于罗浮山内部的危险？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可是罗浮山，仙人所居之地，谁会在自己家里放很多炸弹不成？再说了，就算不进宅邸，光是外围的灵草，说不定就足够几人突破，得证长生了。
而老道士则坚持反对，他心中或许想的是不应该去动罗浮山的东西，但他拿出来的例子是危险，外面就已经如此危险，但暂且还能抵抗，若是进去里面，还有危机，那就彻底没办法了，大家恐怕都得死在里面，所以不如就在这个安全的地方等到天亮。
天亮之后，阴鬼退去，到时候趁着阳气直接离开，大家也都有收获，每个人身上的灵草都揣满了，不要太贪心，否则要遭到灾殃的。
刘德望对此也有不同的看法，他觉得，既然外面的敌人，也就是那些偷摸进来挖罗浮山遗产的贼匪们敢进来，肯定是有所依仗的，而现在这个依仗已经暴露了，那就是他们可以操纵阴鬼。
刚刚自己等人被阴鬼围剿，显然就是对方的手笔，所以对方才敢肆无忌惮的进来，因为他们根本不怕这个地方最大的威胁，也就是阴鬼。
此刻自己等人已经受伤，若是继续坐以待毙，反而容易出事，倒不如深入山中，先把伤给治好了，记住罗浮山的恩情，然后再冲出去。
毕竟，自己等人也是为了罗浮山的事情才进来的，仙人们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不会为难。
欧阳东升倒是更加干脆，认为来都来了，怎么可能空手而归？
几人争论一番，老道士也没办法，最终只能答应几个人，朝着里面进去。
这时候，李启在天上，对沉水碧说道：“两人利欲熏心，一个人暗藏鬼胎，只有那位是还算是有好心。”
虽然老道士自保之意很浓，不过人哪有真的为了外人豁出性命的？如今的表现李启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都是小事，主要是那个张新……他身上的波动，好古怪，我想让他们深入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功法会和朱明洞有这么深的联系……”沉水碧如此说道。
她确实很奇怪。
就连她自己的功法，和朱明洞的联系都没有那么深。
“确实古怪，不妨看看。”李启点点头，说道：“那我放一件纯阳法宝进去，引诱他们进去寻宝？”
“不必，罗浮山内剩下的东西绰绰有余，也算是……机缘吧，若是他们真能寻到，那就由他们拿走好了，毕竟……如此深刻的联系，其中必有因果，不妨顺流而下。”沉水碧如此说道，然后手指一转，却见罗浮山中，一些灵草主动散发出了气息，还有许多剩下的法宝，一同震响！
随着这样的动静，整个罗浮山，也被沉水碧施展术法，直接封闭！
进不去，出不来，必须要进行一场‘闯关游戏’，才能够脱身。
在这期间，或许会死，或许会赚的盆满钵满，都是个人的造化。
这一切，只为了让沉水碧探究到这座法驾和朱明洞的关系。
这种感觉，让李启隐隐约约觉得有点熟悉。
现在……好像就只差一个不受重视，韬光养晦的年轻天才了。
群山之中，三个大门派，数位阳神真人带队，探索某个‘超古代遗迹’，突然发生意外，大家被锁在遗迹之中，然后开始探索。
接下来的剧情，就应该是这个天才偷偷发展，但是被人针对，靠着里面的机关暗算大老，弄死两个利欲熏心的八品，接着捡走遗产，拿走这个超古代遗迹之中的宝物，出来就修为暴涨，法宝在手，社会等级直接提升一个台阶。
可惜，没有那么好的事情，眼下这几千个道士，无论老少，底细都已经被沉水碧看了个清清楚楚，就是很普通，不存在那种可能性。
再说了，如果真的有这种天才，也不会有人蠢到非要打压，天下很大，不需要你死我活，若你真的出众，那么肯定会受到长辈的重视，大家都指望着优秀的后辈继承道统，没事打压你做什么？
和李启一样，背后的道统一直提供帮助，日后他也会继续这个传承，同时给道统开创一条新路出来，哪怕只前进一点点，也是前进。
这才是常理，收取弟子，本就是为了传承，你如果收来打压，那当初为何要收他？
而传承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当然是保持当前水平不退步的情况下，更进一步，师长自己做不到了，肯定是希冀后人去做。
前辈们已经前进了万里，后辈哪怕只前进一步也是好的，如此接力，总有一天能把这漫漫长途走到终点，摸到那传说中的‘道之终极’。
这才是目的，道统又不是黑社会，争权夺利本质上对道统来说毫无意义，打压天才对他们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何必要去针对？
若是真有这种师长，那也是凡间居多，因为这种心胸的人，一般品级不会太高，毕竟修行要求的综合素质太高，这点事情都考虑不明白的人，那就太过蠢笨，道途之上走不远的。
所以，李启想要看见的天才反杀的戏码，大概率是不会出现的。
不过，也不是非得看不可，毕竟，当务之急不是看戏，而是找出对方的功法和罗浮山的联系，以及让那个张真自己暴露出目的。
李启倒是会搜魂之法，沉水碧应该也有类似催眠一样的法门能让对方说出真相，但他觉得不太稳妥。
毕竟能和罗浮山扯上关系的，真的会怕搜魂吗？
功法这种事，此前就曾经说过，有保密措施的，所以搜魂容易出幺蛾子。（详情见第二百零二章）
倒不如这样布局，引诱对方自己把目的给暴露出来，反而比较合适。
“所以，你布置的这些陷阱和考验，看样子是想把他们的极限给逼出来？”李启在旁边看着沉水碧，问道。
因为，他看见下方已经开始了重重布置和陷阱，从不入品到九品，再到八品，再到七品，一路上升，不过最高也就七品。
这些机关布置的很精妙，李启看的也叹为观止，确实厉害，一环扣一环，就是为了压榨人的潜力而生的。
既然要搞超古代遗迹大闯关，那肯定是要布置对应的陷阱和考验，一步一步的把他们压榨到极限才是。
怎么安排，还是很考验手法的。
“我……我没有准备和安排陷阱。”沉水碧皱眉，表情严肃，看着下方的罗浮山。
“啊？”李启愕然。
同时，他的表情也阴沉了起来。
不是沉水碧，那是谁？
几乎同时，李启毫不犹豫的启动了真知。
真知道韵，在地狱的时候，又进化了一次，在那里，李启融入了第三缕真知，是魔气分身消亡之后遗留下来的。
想来，这应该是天魔赐予的，因为李启曾经在天魔的眼眶之中，也就是三生古镜里面看见过许许多多的真知。
天魔利用这一点，窥探了长安不知道多少秘密，就在人皇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收集各种情报。
不过现在李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他已经明白了，天魔想搞他根本就不需要布局，之所以需要布局是因为有其他大能的插手，所以该拿就拿，有本事来咬他。
介于这些理由，他现在根本就不怕天魔了，就好像生活在地球的人类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然抵达的加马射线暴给轰杀掉，但也没人会去担心这个。
爱咋咋地吧，反正真知是不可能不用的，强化了整整两次，三缕真知合一之后，现在的真知效力已经是强到没边儿了。
李启甚至感觉，就连天下的空间，他如果使劲儿的话，似乎也能钻透？只是没试过。
甚至他现在可以扫描沉水碧的身体，而且可以强行扫描，沉水碧不做准备的话，已经拦不住此刻的真知了。
当然，虽然拦不住，但肯定会被察觉就是了，如果真的做的话，想来下场不会太好。
强化过后的真知道韵，像是那些无知者杜撰出来的‘神念’一样，直接扫过下面整片地方，将那些陷阱和考验全部看了一遍
显然，这些东西挡不住强化到现在的真知。
“是那边，朱明洞。”李启扫过之后，发现所有的法力供给，都指向了朱明洞。
沉水碧直接转头说道：“你们两个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你两天前才和我说过什么来着？”李启拉住她。
沉水碧沉默一二，然后说道：“那也可以，老马待在外面就行，我们两个进去看看。”
语罢，老马就被留在了外面，两人也不等老马做反应，直接朝着朱明洞飞去。
老马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算了，他们去吧，一个五品一个六品，想来也没什么东西能伤到他们，自个儿这个八品还是在外面看那些道士受苦吧。
也挺好看的，尤其是看打自己的那些人被暴打，只恨自己不能下去亲自动手。
而在另外那边，李启和沉水碧直接深入到了罗浮山的中心地带，来到了罗山和浮山的山尖交汇之处。
在那里，隐隐有一个破碎的通道，类似于‘列宿’一样的波动从其中传来。
这也是一个大能者亲自布置的，类似快宇宙的一样的设置，可以快速的通往朱明洞天之中，那里应该是罗浮山的一处隐秘存在。
毕竟是朱明洞啊，传闻之中的道门十大洞天之一，背后恐怕是不逊色于二品……甚至有小可能是一品世界的地方吧？
李启跟着沉水碧，却见沉水碧手中打出几个法诀，像是密码一样，开启了朱明洞的大门。
“进来吧，做好准备，里面可能……不太安全。”沉水碧对李启说道，然后身周浮现出一片护壁，以五品的威能将两人包裹住。
李启也在里面再做了一层防护，使用重重术法将自己和沉水碧再做了一层防护。
做好了防备之后，两人进入洞天之中。
倒是不用担心洞天的传输通道里出什么问题，毕竟这是罗浮山的重要地方，想要对这个东西做手脚，低于二品想都不要想。
进入朱明洞，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景色。
就在进入的那一刹那，李启和沉水碧同时伸出双手，用尽全力，加固防御！
二人的法相在身后浮现，全力施为，只为防御！
因为，一道剑气的余波，好像煌煌大日一样，从天而降！
那道剑气，根本不像是剑，而是世界……不对，是世界群！是整个世界群朝李启和沉水碧发起了攻击！
地火风水齐动，剑意席卷而来，剑刃灿若天星，剑尖好似地火喷涌，所过之处天地湮灭！巨大的冲击波冲天而起！万里之内的云层统统被掀翻，地面下沉，一道深刻的划痕现出，仅仅是余波，就斩出一道万里长，不止深多少里的巨大峡谷！
要知道，剑气的主要冲击已经被沉水碧和李启给拦住了，地面上直面冲击只是一小部分。
李启只觉得眼睛，皮肤，好像针刺一样，痛楚万分，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受到攻击，因为这一剑还在防御之中，只是剑气的‘锐意’已经提前冲进了他的眼睛，仅仅只是气意，就让六品的李启痛苦的无以复加！
沉水碧那边，也是相同的境况，甚至是因为她承受的冲击更多，所以更加难捱。
只是，但一个五品一个六品，都是顶级，那道剑气只是一道漫无目的游荡的余波，所以还是被勉强抵御了下来。
李启，也喃喃自语，道出了这道剑气的来源。
“这是……人皇剑的残余？”
眼前这样的残余，足有亿万道！
第五百零一章 奖品
（昨天章节号离大谱，我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打出来的？）
昔日，罗浮山覆灭之时，就是人皇剑现身，一剑将日月真铅鼎斩成两半，罗浮山周围洞天尽皆坠落，日月真铅鼎麾下八百万世界全数毁灭。
只是，李启没想到，朱明洞之中，竟然还残留着人皇剑的剑气。
“这就是，我之前望气术，看见的不详金气？”李启喃喃自语。
果然，这东西，还真是太不详了。
“不是剑气……是，剑痕。”沉水碧捂着侧腹，手中已经有些鲜血。
她本来就有伤，这是和天虹君动手留下来的伤势。
天虹君毕竟是一条即将走水的蛟龙，哪怕沉水碧作为罗浮山真传，比对方强得多，也不可能短时间拿下，所以纠缠之下，遭到了‘天罚’。
五品在天下大打出手，那必然会有天罚，过段时间甚至还会有巡天使赶来。
沉水碧运气好，也可能是有人拦住了巡天使，所以她只是遭遇了天罚，但这也让她受伤不轻，本来都稳住了，但此刻遭到人皇剑的余波，伤势复发，整个兔都萎靡了下去，只能倚靠着，李启，微微喘气，试图调息压制伤势。
但是，又不可能真的去沉心调息，此处搞不好还有无数道这样的余波。
那可是人皇剑啊！
但是，这时候李启突然说道：“剑气出关冲，经于小肠阳谷，入于胃三里，入于小肠少海，血出商阳，气出至阴，阳时阳经穴开，血气已尽，邪气不下，所以浮在窍阴。”
沉水碧了然，甚至都没有去确认，马上抽出一排银针，唰唰唰的刺在井，荥，俞，经，，这五穴之上，控制五气，以木火土金水相生，五度一时辰，肾引血出涌泉，入于天井，辟除其邪，于是乱气不生。
然后，又是几十根银针，分别插在不同的经络和血脉之上，将伤势压制住了。
刚刚那一套，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二人的默契。
沉水碧要防备周围有可能出现的剑气余波，所以不能盘坐内视，了解伤情，只能强行压制。
而李启此刻自然也不会管什么公序良俗和廉耻，直接用真知道韵给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每一寸皮肤，甚至是经络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他就将沉水碧的伤势把握的差不多了，直接告诉沉水碧。
兔子也感觉到了自己被扫过了，不过事出紧急，也不可能这时候去娇羞什么，所以她干脆的选择了相信李启，直接按照李启给的方式去压制伤势。
还好，强化过后的真知道韵，并没有犯错。
压制住了伤势，李启同时放开感知，侦查四周的情况。
周围……只能说是一片狼藉。
巽户开裂，阴气腾空，山岳倾倒，大海干枯，无数地火喷出，整个世界一片狼藉，朱明洞天……完全就是一片死地。
在这片死地之中，有一道剑痕。
好像有一口神剑从天而降，刺破巽户，斩开苍穹，在大地之上留下了一道不可弥合的巨大伤口，几乎将整个朱明洞天噼成两半。
剑痕之上，无数的剑意喷涌而出，化作一道道无法形容的‘气意’在朱明洞天之中游走，继续破坏着这个地方，
残留的人皇剑的剑痕，每时每刻都在迸发出足以斩杀寻常五品的恐怖余威，好像千万口神剑游走，好像要把这个洞天剩余的所有生机全部湮灭。
但李启知道，这不是主观意图想要这么做。
这真的就只是‘余威’而已，剑痕上有道韵，这些道韵，就好像当初在百越白蛇山，大巫的落下的那一枚指纹。
指纹印在地上，往后千万年，此处都有无尽余威散发。
这就是……人皇剑留下来的痕迹，仅仅是痕迹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足够斩杀寻常五品。
当初……朱明洞是怎么挡下人皇剑本体的？
本体的那一剑，又该是何等的威势？
李启心中惊骇，但却不得不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人皇剑已经离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道剑痕而已，这样的剑痕，李启不负责的猜测，人皇剑一秒钟估计能砍出两百下，所以并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东西。
和噼开日月真铅鼎的时候相比，如今这一下只是人皇剑随手而为而已，不要太过紧张……
再说了，自己面对的，是随手一剑留下来的痕迹，痕迹之上散发出来的一点点气意，仅此而已，不用担心……一个五品一个六品，总不至于被气意给震死。
要是七品……估计真的就震死了。
真是了大意了，外面是天下，所以，所有的痕迹和余波都被巡天使们清理的干干净净，却不曾想，那些巡天使根本没有管朱明洞里的情况。
罗浮山所有的洞天，估计现在都是这个样子，很多洞天搞不好已经彻底破碎陨落。
李启彻底放开真知，读取着四周的所有情况，同时举目远眺，忍受着眼睛的刺痛，看着那道剑痕，以及险些被噼成两半的朱明洞。
难以想象，一个二品接近一品的洞天，会被打成这个样子……这剑痕到底有多长啊，朱明洞作为一个顶中顶的二品洞天，其占地范围应该是按光年计吧？
也就是说，这剑痕，也得按光年计？
还好沉水碧认识路，传进来的时候直接就到了中心地带，否则真的乱传，想赶过来可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一边看，李启一边将自己读到的信息和情报说给沉水碧听。
“下一道剑气路过这边，大概在三个时辰之后，这里的剑气没什么规律可言，是随意游走的，都是那道剑痕剩下来的东西，但数量不多，只有……一万多，虽然还在生成，但也有些随着时间流逝正在衰竭。”
沉水碧点点头，她看起来好多了，银针将她的伤势暂时压制住，所以起色恢复了许多。
然后，她说道：“那还好，一万多道，在朱明洞里应该不算密集，我这边也感觉得到，南边那个位置，往前走大概三万里，就是和外界呼应的波动所在之处。”
“好，那就朝着那边先去。”李启搀扶着她，叫出鬼车，二人搭载在上面。
沉水碧还想驱动鬼车，但李启拦住了她：“把法门教给我吧，虽然不熟练，不过赶路的时间，你还是好好调息一下。”
沉水碧思虑了一下，点点头：“也罢，此时的朱明洞里应该没有人了，就算操控失误也撞不到别人，正好适合你练手。”
说着，她就掐出几个法诀，然后产生几缕书气，其中蕴含着驾驶法宝的法门。
李启接过书气，真知道韵扫了一圈，读取了其中的信息，然后开始学习开车。
巫觋不擅长使用法宝，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法宝并不是越多越好，越强越好，越强的法宝，就需要越多的心神和精力去控制，在战斗中就要分更多的神。
而且，法宝自身也不一定契合修行者，说不定事倍功半，因此使用法宝的道统都会想办法增加法宝的契合程度，同时专门去训练自己分神控制法宝的能力。
但巫觋们没有这个需求，他们对法宝要求基本就是没有，就算偶尔有，那也是巫道专用的‘活体法宝’，具备活着的性质，能够自行配合巫觋，不必分心。
不过，现在李启经过了理道之中的学习，对操控法宝也有了一点点心得，之前还依靠法宝外骨骼和魔王子打了一架，已经没有那么‘一窍不通’了。
经过真知道韵的加速学习，一个时辰之后，李启就学会了开车。
不过……属于新手上路，撞到找保险的程度。
新手上路，李启控制着鬼车，一路前进，好在鬼车有潜入阴间的能力，这就好像是相位穿梭一样，能够躲开很多人的视线和特定的危险，所以李启想试试这个功能。
不过试了试，他发现，朱明洞之中，没有阴间。
他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继续前进。
好在，他学习能力非凡，不一会就掌握了驾驶的技巧。
只不过，虽然掌握了，但开车……果然还是好麻烦，要操纵的东西太多，要注意的东西也太多。
操控一艘六品法宝飞行，复杂程度真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怪不得有些大能者宁愿自己用腿跑路，或者收服坐骑也不去搞一艘飞行法宝。
原来是不想开车，开车好麻烦。
这还是乘坐类型的法宝，有很多类似仪表盘一样的方便操控的设置。
那要是御剑而行，剑这种完全不适合搭载的战斗法宝，恐怕消耗的心神还要更多。
御剑飞行的那些人……脑子多少是有点……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确实帅，为了帅，多花些心神也无妨。
李启脑子里胡乱转悠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开的也越来越熟练，终于，不到半天时间，他就小心翼翼的，一点事故没出，开到了沉水碧所说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朱明洞的核心区域？
李启可以看见，这个地方，人皇剑下手尤为狠辣，但附近意外的没有残留的剑痕。
也就是说，核心区域，承受了最大的攻击，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或许就是朱明洞依然存在的原因。
“这附近是安全的，我们到了。”李启拍了拍沉水碧。
兔子这时候则张开眼睛，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有了接近半天的时间，她也将伤势暂时压制了起来，没有治愈，但如果不做太大的动作的话，就可以等同于没事了。
当然，如果压制的伤势再次爆发，那就会更加严重。
“这附近……找到了，就在那里面。”沉水碧环顾周围，在四周找到了一座浮在空中的仙山。
李启惊讶的发现，如果不是她说，自己居然没发现那里有东西！
应该是有特殊手段的吧？
毕竟是朱明洞啊，里面有点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这么想着，李启马上驾驶着鬼车，一路来到那座浮空山之上。
这里隐隐有一层术法守护，并不是那种永固型的术法，而是人为施展出来的，并且……上面的波动甚至剧烈到了李启都能察觉的地步。
“这是谁的气息？好强……残留的气息都能到这个水平，是还活着？”李启皱眉，他感应到了这个术法依然在运转，也就是说，这里很有可能有活人。
倒是沉水碧，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连忙说道：“是自己人，这个气息……这个波动，是兰婆婆！”
“兰婆婆？”李启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他知道梅婆婆。
罗浮山仅存的一位四品，是当初罗浮山诸多洞天之主。
那这位，也是曾经的罗浮山洞天之主？那青精先生去哪儿了？
青精先生，可是朱明洞之主。
而且，看这个名字，青精先生是草木之精，梅婆婆和兰婆婆应该也是草木成精，也就是说，罗浮山的洞天之主多是精怪吗？
也是，道门并不拘泥这些，罗浮山又恰好是这般宝地，灵草遍地，草木多有成精的应该也很正常。
不过，既然确定了是自己人，那还是赶紧上去看看。
两人驾驶着鬼车，迅速冲过那道遮蔽用的术法，沉水碧一路开路，李启开车，两人很快冲到了山中。
然后两人跳下鬼车，李启将其收走。
沉水碧甚至都没有等李启站稳，径直就朝着远处，波动的散发处冲去。
李启摇了摇头，收起鬼车，连忙跟上，他也很急。
罗浮山有另一个四品活着！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且不说一位四品存在，对当前罗浮山的支持和压阵作用，单说‘还有人活着’这一点，就足够惊喜了。
重返被毁的故乡，若能遇到故人，心中的喜悦确实是无法形容的。
两人快速来到这座被隐匿起来的仙山顶端。
只是，刚刚到上面，李启就发现，这里……有着一座小型迷宫，其中布置着种种考验，只是这些考验都是微缩迷你版的。
李启看过正版。
外面那帮道士闯入的‘奇遇’，那些布置的机关和陷阱，其中的设计图就在这里摆着。
而在这设计图的旁边，一株兰花正在摇曳着。
“这是……奖品？”李启皱眉。
兰花还活着，但不能说‘活着’。
第五百零二章 人造筛选
罗浮山，朱明洞之中。
在核心地带，一座仙山之上，正运行着一座类似迷宫一样的小型机关，操控着外面的那些陷阱和‘考验’。
而在这一切的旁边，摇曳着一株兰花。
叶短而柔，一竿一花，花如玉瓣，六瓣三蕊，色如翡翠，中无黑脉紫纹，兰花并未开放，蕾未出土，香已喷人。
微风过之，其香蔼然达于外，尤为幽绝。
李启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书上曾说，兰为香祖，并且是美德的象征。
有云：兰芷不为莫服而不芳，与君子行游，苾兮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
兰婆婆，想来肯定是一位温文尔雅，如有君子之香的前辈吧。
两人匆忙向前，沈水碧忙不迭的对那兰花说道：“兰婆婆，兰婆婆！你——”
她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李启的表情也顿时有些不对劲，选择了站在一边。
正如先前所说，这一株兰花，依然活着。
但是……没有‘活着’的感觉。
神智尽灭，只剩下了身躯，摇曳着，就好像是……闯破那个迷宫的‘奖品’。
这是真正的奇遇。
一株，四品兰花！
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两人来说也就不难理解了。
李启拍了拍沈水碧的肩膀，说道：“看起来……兰前辈死前护住了自己的生机，知道神魂尽灭活不了多久，用最后的力气设置了这些奇遇，甚至还往外传播了功法。”
“所以……那些波动，是引诱，她在最后关头把罗浮山的传承丢了出去，希望罗浮山以后还能找到合格的继承者。”
是啊，继承者，兰婆婆在最后一刻，想到的是罗浮山的传承，人皇剑下，她或许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于是，她在最后设计了这个迷宫，引导了这一系列的难题，外面的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那几千人，甚至未来还有可能到来的无数人，是她筛选继承者的‘难关’。
她散播出去的功法，将会吸引这些人过来‘闯关’，她身上的所有物品，法宝，丹药，灵物，都已经摆在了这里，甚至她自己的身躯，也放在这里。
外面那些九品八品七品的东西，都只不过是随手散发的诱饵，吸引那些低品前来闯关，闯关虽然也有奖励，但不过是些杂物而已。
真正的宝物，罗浮山真正的传承，需要冲过所有的考核，最终来到朱明洞的这里。
只要有一个人通过了考验，他将会拿到属于一位四品大能的所有遗产，甚至包括她的本体在内。
这一株四品兰花，其价值不言而喻，恐怕远超一个四品世界。
那么，张新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能够推断下去了。
张新，就是无意间捡到了传承的人，而他来到这个地方，就想着进去接触到真正的传承，去拿到里面的宝物。
但是罗浮山内部太过凶险，没了罗浮山的镇压，鬼门大开，四周阴鬼横行，他不敢自己亲自去闯，所以在外面斡旋，找机会，并且和那些个八品都建立了关系。
这时候，恰好碰见了李启他们，于是借此机会，张新就以罗浮山的旗号，加上利益，撩窜着外面的人，开始纠结人手，朝着里面冲去。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成功冲到了里面，触发了这个迷宫，启动了‘挑战’。
如果有人成功，那么……这个人将会成为罗浮山的直系弟子，兰婆婆的亲传。
“这是，兰婆婆的心愿，那就这样吧。”沈水碧摇了摇头：“李启，在这儿耽搁一会如何？我想看看外面那几千个人，有多少人能闯进来。”
“好说，那我先去处理外面的事情，至于闯关和考核的事情，就由你在这里守着吧。”李启点了点头，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着一位前辈的遗体和遗愿，或许老老实实的等着尘埃落定反而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李启默默离去，他知道自己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处，让兔子自己静静吧。
而他，先出去外面把杂事做完，做完之后，兔子也该冷静下来了，之后再谈安慰的事情，那样最好。
李启离开此处，前往外面，拉着老马继续搜剩下的材料，灵草之类的。
而沈水碧则盘坐在此处仙山，看着迷你迷宫之中的场景，外面的那些事物，已经被映射到了此处。
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外面那些闯关的小道士们的表现。
已经有人出现了伤亡，但不多，兰婆婆心性并不噬杀，只是……毕竟没有人把控难度，难免有伤亡。
不过，也有很多人受益匪浅，甚至有的当场突破的。
那些法宝，灵药也被人夺取了一部分。
于是……
很多道士，几乎疯狂了。
时间过去了两三天，他们开始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各自分化成不同的势力，以不同的阳神真人为核心凝聚在一起，各自在这个迷宫遗迹之中想方设法的铲除异己，将各种灵宝揣在自己的怀里。
明明只有几千人，却发生了好几场‘战争’。
他们的道心，在这些东西里面，产生了混乱。
这些人，何曾见过密度如此之高的灵宝？而且其中不乏七品，只需要闯关，通过遗迹的考验，就能拿到。
至于拿到之后怎么守住，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短短三天时间里，死于自己人之手的，反而比遗迹杀得更多，而且是多得多。
遗迹最多不小心弄死几十个，那死伤的千把人，都是道士们自己动的手。
欧阳东升和刘德望更是直接翻脸，两家为了七件七品法宝大打出手，死伤过百，最终不得不又找了一件，被迫平分。
老道士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隐藏起来，他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也不想涉险，唯一被围攻，他估计就没机会回去见徒弟了。
所以他找了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毕竟他也是个八品，其他人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事情，也不想招惹到他，免得让老道士加入到其他人的势力之中，所以也就听之任之。
只是，毕竟还是个修行者，他意外的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谜题，引起了他的性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他一边藏，一边解这个谜题。
至于张新。
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了解这个遗迹真正意图的人。
所以，他没有去无意义的争抢，因为他知道，这些不过是蝇头小利，是真正的大机缘旁边的零星垃圾，是一块肉散发出来的气味而已。
仅仅只是一些气味，就引得这些人如此癫狂，真是……没见识。
所以，他没有在意其他人的争斗，假装好像没有任何抢夺的意图，和老道士一样藏了起来，区别只是，老道士是真的缩头了，他却在四处游荡，寻找机缘的真正所在。
沈水碧就这么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太平凡了，在她看来，没有能当得起罗浮山继承者的候选人。
不说和李启一样拥有着超乎寻常的修行天赋，就连做人也不行。
不过，这应该只是第一批吧？
或者……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四品死前布下的筛选机制，应该会确保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加入这场筛选。
兰婆婆，是真的很害怕罗浮山的传承消失啊，她以前应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在沈水碧的记忆里，兰婆婆是一直是个温润和善的人。
“放心吧，兰婆婆，伱不用担忧了，罗浮山未灭，娘娘未死，一切都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坐在兰花的旁边，对着兰花说道。
虽然知道对方听不到，但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是……
真的有吗？
怕是没有了吧，接受李启的提议的那一刻，就代表罗浮山的大道契机被交出去了，换来了活命的机会。
日月真铅鼎，道途已断。
他的路，到此为止。
对一位修行者而言，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你的道路，你一生追求的真理，穷极无数时间探寻的最终目标，却被人砸碎，此生再也无法看见。
这该是何等的绝望？
就好像告诉一个物理学家，物理学不存在一样，对一个以真理为毕生追求的人，直接将他的所有梦想，所有激情，全部掐灭。
这对长生者而言，尤为痛苦。
长生者，为何愿意长生？
不是怕死，而是用有限的生命去逐道，那永远也追逐不到，所以要长生，要延长自己的生命，要用无尽的生命，去无止境的追寻道的尽头，一直追到终点。
道途已断，那这漫长的生命又有何意义可言？剩下的只有痛苦而已，无尽的生命不再是优势，而是一种折磨。
沈水碧知道，众生之烦恼，无非就是求而不得，贪而无能，爱而无果，抱惑而生，随逐无明，这甚至是烦恼魔的道基。
生命要活下去，就一定有自己的追求，没有追求的生命只是痛苦而已。
不过，只有最低级的生命才会去追求物欲，追求吃饱穿暖繁殖。
再往上，生命对于物欲，便没了念头，追求的是虚荣，认同感，在他人心中的地位，想名垂青史。
继续往上，这类生命，已经觉得就算名垂青史，又有何用？他们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想要建立某个制度，想要写出一本巨著，想要超越自己的极限，这是他们的目标，他们追求的是自我实现。
再往上，便是逐道者了。
所谓的自我实现，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真正的逐道者，除了最终的真理，一切的根基之外，别无所求。
而道途断绝，就是告诉他们，‘真理’将永远对你关上大门，你未来的生命，永远达不成这最大的目标了。
这是最残忍的‘求而不得’。
多少道途断绝之人，因此而道心崩溃，被烦恼魔入侵，最终入魔？
罗浮山的支柱，日月真铅鼎，就即将面对这样的未来。
她说重新来过的机会……
未来，罗浮山还有可能出现一品吗？
沈水碧看不见那样的未来，一品大道契机，诸天万界……已知的只有日月真铅鼎手中的这一个，其他的已经被用掉了，有的成为了真正的一品，还有的大能者却最终和那契机一起身死道消，一起湮灭。
是的，谁说有了大道契机，就一定能晋升？
做梦呢，大道契机只是给你一个尝试的机会而已，失败了……后果自负。
所以，沈水碧沉默一会之后，选择了改口——
“兰婆婆，我刚刚说错了，不是回得去，而是……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就好像你拼了命也要留下传承一样，我们既然未灭，那罗浮山一直传承下来的道，一定会有人走到尽头的，掌教道途虽断，但他仍是二品，撑得起一片天，只要天还没塌，还有人活着，那总有人继续走的。”
她对着兰花如此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走下去了。
“不过，我还是不能将兰婆婆你留在这里，但这些你遗留的手段，我会帮你完善好，这样，你总有一天能找到合适的继承者的。”
沈水碧说着，开始布置剩下来的这些手段。
加固迷宫，增添循环术法，增加新的手段，放置新的奖品，完善奖品的发放逻辑。
甚至，沈水碧拿出来了自己的丹炉，那一尊曾经帮她和李启几次离开危险的‘三五炉’，然后在上面打了一套印法。
这是一套炼丹法，等一会，李启来了之后，就让李启以法宝流水线和巫器蚕的手法，在这里设置一个自动炼丹的机制，用来补充消耗的奖品。
她不会这个，所以只能交给李启。
至于炼丹的原料……
死在这个迷宫考核机制之中的那些人，应该是很好的原料，那就得做一个对应的收集装置……
沈水碧一边改造着迷宫，准备将这个迷宫的寿命延长到四百年以上。
这个时间，应该就能找到合适的继承者了吧？
做完这些，沈水碧又留了一段字，讲述了兰婆婆的事，给最后的赢家。
这所有的事情了结，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这时候，李启也回来了。
该回巫神山了。
第五百零三章 生个孩子
该回巫神山了。
李启来了之后，和沈水碧又交流了一下，李启很干脆的帮她完善了自动丹药生产机制。
挺难的，不过沈水碧都开口了，再难也得试试不是？
好在，读书多就是有用，琢磨了几天，还真让他给琢磨出来了，花了一点时间，搞出了自动丹药生产机。
嗯……不过，对比起唐国那种现成的，差距还是很大，但也能用了。
唐国人对丹药也是量产的，不过……丹药这种东西，还是道门手工炼制的最佳，量产的质量差距相当大，同样的丹药，效力可能会差到三四倍以上，至于丹毒更是别说了，唐国产的量产丹药，服用剂量有严格的要求，就是为了控制丹毒，免得吃死人。
但无所谓了，只要品级够，作为奖品是绰绰有余了。
在这期间，沈水碧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将那株兰花一点损伤都没有的移植到了外面，将其拿好。
她甚至没放在芥子袋里，芥子袋的云盘空间在域外，太过冰冷，她不想这样。
于是，抱着一盆兰花，两人携手，离开了罗浮山。
老马在外面，将身体舒展到极限，足有百丈之长，身上挂着，驮着一堆不适合送进芥子袋的宝物，都是搜刮来的。
看了一眼下方还在内斗的遗迹，李启摇了摇头。
相信遗迹，指望通过挖坟，挖遗迹来让自己道途顺遂……
不靠谱啊。
别的不说，时代在进步，肯定是当代的东西最强，埋在土里的，只有垃圾和过时的垃圾。
不做他想，李启策动老马，一行人离开这里，朝着列宿赶去。
到了列宿，就可以直接传送到巫神山了。
离开罗浮山，在路上的时候，李启发现，沈水碧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只是抱着兰花不肯撒手，估计要等到回巫神山，亲自将这个东西交给梅婆婆之后才会松开吧。
“兰婆婆有什么留下来的信息，或者遗言什么的吗？”李启问道。
“嗯……倒是没什么遗言，不过留下来了很有价值的东西。”沈水碧笑道。
“是吗？那看起来确实很有价值啊。”李启没有多问，只是笑笑。
“是很有价值，我突然意识到传承的重要性了。”沈水碧对李启说道，说着，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确实很重要啊，什么叫突然意识到？传承这东西，就是为了确认个可能性啊，哪怕是那些大能者，谁能确定自己能突破知见障，冲到大道终点？不还是一个个道途断绝，去给人试错了。”李启笑道。
是的，大能者们，全都是在用自己去‘试错’。
弥信大巫曾经对李启说过这个概念，所以李启自己是知道这件事的。
高高在上的大能者们，其实中间至少有三成都是道途断绝的，他们的路走到了尽头，看起来他们很厉害，是一品，二品，三品，但……道途断绝之后，修为又有何用呢？
享受？你觉得大能者们会在乎一点点享受吗？享受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可言，就算享受可以掩盖痛苦，那他们的生命可是无限的啊。
无限这两个字，很重的。
用尽全力的去享受，变着花样的去玩乐，去游历诸天，好事坏事都干尽，随心所欲，所以呢？当几十万个纪元之后，你还能怎么享受呢？
所有的美食都已尝过，所有的美人都已经见过，游戏，体育运动，美景，乃至于学习训练，甚至是药物，尽数都已经腻味之后，能做的事情还有多少呢？
这修为，就像是个棺材，道途断绝之后，就意味着被囚禁在这个棺材之中，未来将会在痛苦之中渡过无数的时间。
这种时候，所能寄希望的，只有寥寥几个办法了——
入魔，自杀转世重修，或者，培养继承者。
大能者们自己走了错路，或者遇到了意外，导致了道途断绝。
他们用自己的一生，证明自己这样做是错的，后人自然可以避开他们的路。
那么，培养一个后人，让他去走其他那些，或许正确的路，万一走通了呢？
那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是李启理解的，为何这些大道统要不断的收取新弟子，并且将他们珍重的保护起来的原因，不过……沈水碧之前应该是懒得想这些。
如今被刺激了一下，有了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
所以李启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心中过了一遍这些事情，然后就存在记忆之中，丢在脑后去了。
但这个时候，沈水碧突然对他说道——
“对啊，如此重要的事情……所以，李启，我们生个孩子吧？”
李启一个激灵，差点没从老马身上摔下去。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李启声音有点抖，不过还是勉强压下来了。
他现在的感觉，有点类似于面对巫神时候的样子。
呃……怎么说呢？
就感觉……
抖。
“我想啊，你我之后，要参战的吧？”沈水碧对李启说道。
李启愣了一下，接着，思考了一下。
随即，他点了点头，心思也平静了下来。
是啊，两个人，肯定是要参战的。
辰极金丹法因为李启的原因外流，虽然这符合巫神山内部那些激进派在内的想法，但这也代表了李启不可能再继续置身事外。
辰极金丹法外流，也就是说，大家拿到大道契机的方式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那就是抢走日月真铅鼎的本体。
只是，现在日月真铅鼎在巫神山手中，这也是李启之前预估的‘优势’之一。
但这个优势，是维持不住的，巫神山不可能偷偷摸摸的唤醒日月真铅鼎，一位二品存在的苏醒，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动静，没人藏得住。
如果没有人关注的话，一位二品或许能够悄无声息的匿踪藏行，但现在大家都睁大了眼睛互相看着，甚至有一品出手亲自监视，许多二品竖起耳朵监听诸天，生怕漏掉一点点情报，这种情况下，诸天万界，没有任何东西能躲得过。
但在苏醒之前，巫神山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面对第一波冲击，在一个安全合适，充满防备的地方唤醒日月真铅鼎，这就是先前所说的，巫神山的优势。
这个‘防备’二字之中，就代表了会有许许多多的人组成防线，抵抗前来试图抢走日月真铅鼎的敌人。
这些人中，李启和祝凤丹是逃不掉的，毕竟他也已经六品了，而且还是激进派的组成部分。
李启都参战了，沈水碧自然不可能束手旁观。
在李启的预估里，说不定祝凤丹都得一起参战，别说他这个始作俑者了。
至于这场冲击要持续多久……那就得看命了。
唤醒日月真铅鼎的时候，旁边将会有数个巫神山的二品等着，只等大道契机交出来，就立刻接手，期待着一位新的一品诞生。
这中间，会有人运气不好，晋升过程之中陨落，但马上就会有其他适合这个大道契机的二品接手，一直到成功，或者适合的二品死绝为止。
如果死绝，那就只能拱手让人，一切损失全部泡汤，巫神山遭遇重大打击。
这也是保守派们最不想看见的场景，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保守拖延，等待时机成熟。
但让保守派恼怒的是，李启一手推动了激进派们得以发力，让这件事最终来到了速战速决，快速开战的境地。
不过这件事……李启到现在觉得，不知道是自己一手推动了外流……还是激进派设局让自己去外流？
反正都脱不开关系。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保守派们也没办法，巫神山内部已经统一了意见，这件事就定下了。
这也代表，李启参战是必然的，只看巫神山什么时候决定开战而已，而且不会拖得太久。
李启意识到，正是因为想通了这点，沈水碧才会提出这个要求。
他一时之间做不了决定，只是握着沈水碧的手，陷入了沉思。
参战……他会死吗？
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死，这种程度的战争，就算是巫神都护不住人的，因为圣人们想来已经找好自己的对手了。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大家都有对手，这是整体力量的比拼，哪怕比对方多一个九品，这个九品都能在那些绝世智者的手中变成制胜的关键。
“嗯，好啊，我们生个孩子吧。”李启点头，答应了下来。
沈水碧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所以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而是坐了回去，开始闭上眼睛，凝聚自己的修为。
李启知道她在做什么，所以不禁有些红温。
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个孩子。
现在确实可以考虑这个，但饶是他李启学究天人，贯通百艺，在脑子里装了十几个图书馆，也从来不曾亲自涉及过这种事。
他知道很多理论知识。
比如，对修行者而言，生孩子从来不是遗传物质或者基因的组合。
噢……对真龙来说可能是，毕竟真龙的基因实在太恐怖了，而且基因结合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没有数量限制。
这次东海之行，李启已经搞清楚了，真龙的数量实际上比表现出来的多得多，只是他们似乎希望展现出‘真龙很稀少’的样子，所以搞成现在这样。
实际上真龙的繁殖能力一点都不比人类弱，他们想的话，可以和人族一样。
人族占据了天下九地的中央地带，在唐国，非人种族数量少得可怜，几乎所有的资源都被万亿记的人族占据了。
但东海正相反，只有少数真龙，其他大部分都是各种特殊的生命，在东海这个没有任何规则的角斗场之中厮杀，以满足‘天演’的需求，而真龙自身却不参与其中，只是静静的看着而已。
不谈真龙这个例外，其他道统的大能者的孩子，都不会局限于‘基因’这种东西，基因乃至于血肉的躯壳对他们来说都是随时可以更改的，这根本不重要。
真正确定高品级修行者，也就是李启和沈水碧这种五品六品的生育能力的，是自身的道。
就好像罗浮娘娘和日月真铅鼎生下的两个孩子，沈水碧和阳凝。
虽然她俩是职位是罗浮娘娘的随身侍女，就类似于常见的仙人图里，仙人后面两个捧法宝的童子一样，但不过那只是罗浮娘娘将她们留在身边的手段而已。
她们两个，就是典型的大能者的孩子，拥有着诸天之中都独一无二的道韵，那是直接从罗浮娘娘和日月真铅鼎身上拆下来的道韵。
将这两缕道韵混合，变成了交织在一起的日月，再加上二者的孕育，最终孵化出了日精与月精，然后具体显化为玉兔和金乌的形态。
李启和沈水碧虽然算不上什么大能者，但毕竟也是中位品阶的修行者了，自然也需要效仿这个过程，以自己的道来孕育子嗣。
这种方法可以优生优育，比如沈水碧和阳凝这种。
也可以如同昔日的某一位大能一样，在手臂上划拉一道口子，将血撒出去，那些血液顿时生出千万子嗣。
想都不用想，李启和沈水碧肯定是选优生优育。
不过……这也有的选择。
“咱们，用什么方式生这个孩子？是用大道显化，还是……真的孕育一个？只是在其中以道韵催化？”李启问道。
这两种的差别……大概在于，孩子除了继承二者的道韵之外，还能继承二者的血脉。
当然，血脉对于修行者而言并不重要，所以很多人都选择的前者，这样就可以免受怀胎生育之苦。
这玩意儿就算是大能者都避免不了，毕竟孩子在体内的时候，本质上来说和大能者是一体的，是身体的一个器官，这属于身体的一种正常反应，和‘道伤’类似。
谁也不乐意凭空来一次道伤，说不定还会被敌人趁危抓到机会，沈水碧也是直接大道显化的，而不是罗浮娘娘生出来的。
不过，沈水碧却说道：“嗯，我们，孕育一个吧，我觉得，这样……比较亲。”
“好……”李启这时候只能点头。
说实话，他还抖着呢。
二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老马闭口不言，加紧速度带着二人朝着列宿飞去。
只是，两个人的心中，却开始了一些思考。
第五百零四章 拜会祝凤丹
很快到了列宿，也不过几天时间而已。
李启在列宿找了一个‘行人’。
行人，和祝人，卜人一样，都是巫道的一个类型，同时也是司职所在。
行人，盖国初诸司官不差出，凡有事，率差行人，掌使之职，凡命遣使，往曰奉命，来曰复命。
显然，行人的职责很简单，那就是跑腿的，相对应的，他们也掌握了很多快速移动的法门，战斗能力也不低，是相当强力的一脉。
跑腿这件事儿，可不简单，地位其实也不低，说是跑腿，其实正式的描述应该是‘处理外务’，属于正式的外勤人员，是宗人们最信赖的救火小能手。
他把三封信，再加上一个芥子袋交给行人，嘱咐对方带到长安去。
三封信，一封给烹海锅，把芥子袋交给锅哥，里面是全部的食材，还有剩下的一些宝物。
可惜，这些宝物在李启打架的时候消耗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剩下的，所以都原物奉还了，不能想着占人便宜。
只是从里面抽了一部分作为行人的报酬，毕竟是给他送货，多给点，不成问题吧？
第二封给长安的罗浮山众人，让他们撤走，回巫神山，顺便把李启在巫器蚕上的股份都折现带走，此后巫器蚕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免得连累了柳参之他们。
第三封给柳参之，和他阐明此后分道扬镳的事情。
写第三封信的时候，李启才真正理解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与谋’。
他和柳参之没有任何个人矛盾，大家关系也很好，互相之间也各自欣赏，是很好的朋友，在长安上学这些年，和巫器蚕的合作上，都非常的愉快。
但是，道不同。
仅仅这三个字，不管是再好的关系，未来也只能形同陌路，导致刀兵相向。
不过……道不同这三个字，恐怕不能用‘仅仅’来形容，这是最大的分歧，一切的私人友谊在这三个字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设想一下，如果是柳参之去圣焰界的话，那圣焰界现在恐怕就是奴隶世界了，这是根本上的世界观不同，大家虽然现在相处的很好，但总有些观念会产生分歧的。
这种分歧，久而久之，总会撕裂友谊。
且不谈这些事情，写完三封信，李启支付了给行人的报酬，请对方务必送到。
这位行人自然是认真的答应了下来，毕竟是一位公子的委托，而且报酬丰厚，肯定需要认真对待。
虽然长安很远，但对于一位专门做这种事的行人来说，来回也不过一旬上下罢了，并不算什么。
做完这些之后，李启，沈水碧，还有老马，启动了列宿。
仅仅只是一瞬，他们就来到了巫神山。
巫神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大家各做各的事情，交友，玩乐，工作，修行，学习，各司其职，各行其事。
井然有序，整个世界都按照自然，最合适的方式运行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个人都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于是这个世界就这么平稳长久的运行下去。
这就是巫觋追求的世界，天地人神鬼，各有其位，将这种天然形成的大道延续下去，就可以强盛天地大源，让万物都达到自给自足的地步，形成完美的内循环，甚至可以每个人都‘无中生有’，每个人都和大巫们一样，可以凭空生成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好像世界本身一样。
巫道所追求的，就是世界本身。
世界本身已经是完美的了，只需要靠近这样的完美，维护这样的完美就行。
至于说超越世界这种蠢话……
如何超越呢？
你超越了一个小世界，比如域外漂浮着的那些九品八品的世界，他们中有人超越了一个小世界，来到了外面。
那外面的，就不是世界了吗？
你继续往上超脱，突破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无穷尽的往上超越，飞升无数次，打破了一个又一个的盒子。
所以呢？
这无限的盒子套盒子之中，哪一个不是‘世界’？
你超脱无限次，突破无限个盒子，你最终，依然还是在世界之中，甚至你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世界的组成部分，永远都是。
世界就是永远无法超脱的，说是飞升超脱，其实超脱的是某一个小小桎梏而已，那只是，你只是见识到了更新，更大的世界而已，那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巫道所要做的，就是在逼近着无限世界的界限，达到人身和真正的世界一样完美，在那之前，维持世界应有的规律，调停万物即可。
这就是巫道所追逐的梦想，是整个道统的终极目标，追逐到人身和自然的最终和谐，天地大源无比强盛。
这才是真正的自然。
自然，从来不是什么动物植物，指的是宇宙本身，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空间，并且不存在这以外的任何事物，就算你超越了时间本身，可是……你自己的运动，不还是有独属于你自己的时间吗？
你永远无法超越自身，所以，自然即是最终的追求，不存在比这更高的事物，如果有，那它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李启现在已经对巫道有足够深的理解了，所以在看见巫神山的时候，也不禁感叹巫道追求的宏大。
巫道都这样了，那天下九地的其他地方，终极追求又是什么呢？
人道他知道，人道要征服所有的一切，以人代天。
除此之外，其他的道统，他就不知道了。
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这么想着，李启在巫神山腹地之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嗯……这种纯净，高品质的气，就连罗浮山都显得逊色了不止一筹。
凡人仅仅是活在这种地方，都能轻易寿二百，若是愿意去修行，入品和吃饭一样简单，这就是天地大源强盛的好处。
“李启，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这时候，沈水碧突然对发呆的李启说道。
“啊？去哪儿？”李启从感叹的沉思之中反应过来，接着笑道：“去老师的洞府，他现在应该正在等我们了。”
“大祝洞府吗？也是，是该拜见一下，事到如今，我竟还没正式拜见过大祝，确实有些失礼了，这次也应该好好补上。”沈水碧点了点头。
只是，点头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当初被祝凤丹抓起来的事情。
祝凤丹抓到了她，准备利用沈水碧和罗浮娘娘的感应，最终找到罗浮娘娘，将日月真铅鼎握在手中。
那时候，祝凤丹……可不是很礼貌，是直接抓住定死，然后拴在身后，拖着走的。
沈水碧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可以直接把她飞着带走，为什么非要拖在后面……
不过，她早有耳闻，李启的师父是一个怪人，做出怪事也不奇怪。
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徒媳妇，也该去认真拜见师父了。
在修行者的世界，师父这个两个字，和父亲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可以说更重。
父母只是给了你生命而已，师父可是要传给你道统。
道途面前，生命算什么？
所以面对师父的礼节是最重的，沈水碧这么久没去主动拜见，确实算得上失礼。
“不必在意这些，老师他……恩，怎么说呢，估计不会太在意这些，礼节虽然重要，但也没必要太放在心上，随便一些也行。”李启说道。
“好。”沈水碧干脆的答应了下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也是她的性格。
既然李启说随便一点都行，那就随便一点就好了，她可是听进去了的。
至于怀疑……？或者自作主张？
没必要，那是李启的师父，李启说怎么对待那就怎么对待，自己又不懂。
李启也知道沈水碧在这方面的干脆，所以说完之后也没歇着，而是继续和她介绍祝凤丹这个人的行事作风。
从喜好，做人，一直讲到平素的小爱好，以及某些特殊的传闻。
沈水碧认真的听着，吸取情报，斟酌着自己该如何面对祝凤丹。
只是，听着听着……她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李启，这么说来，你的师父……”沈水碧表情有些微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人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他是怎么修行到现在的啊？这般模样，修行起来一定千难万难才是。
不过……对方是三品，如此狂放肯定另有深意，应该是自己道行浅了，体会不出其中的奥妙才是。
“其实乍一看还是很正常的，也不会太失礼，放心吧。”李启安慰着她。
其实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就看沈水碧能不能习惯。
好在兔子一向是个安稳镇定的人，微微颔首之后，就算接受了现实了。
毕竟，就算再怎么怪，也是李启的师父啊，而且还是三品大祝，和罗浮娘娘同层次了都，确实是一位应该敬重的长辈。
这么说着闲话，两人骑着老马，飞了约莫两天时间，终于，到了祝凤丹的洞府。
如何分辨得出是祝凤丹的洞府？
很简单，这里连草都不长。
光秃秃一座山，旁边隔壁，别的地方，都是各种灵秀，不说洞天福地，起码也算是人杰地灵，就只有这个地方，光秃秃的和死地一样，鸟不拉屎，虫都不爬的地方，一看就是平日里从不打理。
再说了，就算是从不打理，依照着巫神山附近的天地大源的强度，就算是风吹过来的种子都能郁郁葱葱才是，不至于这般秃噜。
似乎是看见了沈水碧的疑惑，李启笑着解释道：“老师在家里攒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懒得施加封印，更没有妥善保存，所以这些东西的气混杂在一起，交织融合，便在周围形成了一股特别的‘立场’，就算是我待在里面都有些喘不过气，寻常的生命更是不可能在里面存活，所以这里才显得如此荒芜。”
“呃……不好好保存，哪怕是再好的灵物也会泄露威能吧？再说，诸多宝物混杂在一起，各自影响，对使用情况和寿命也会有影响……”沈水碧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抱着的兰花，不禁有些担心。
“没办法啊，老师他又不怎么在乎这种事，那些东西我刚刚也说了，根本就不是他的……是他在各处地方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搞到手上把玩的，自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李启摇头。
但是他马上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沈水碧的肩膀：“不过不用担心，以老师的性格，大概率不会留我们吃饭的，也就两三个时辰，那之后我们就自己出来的，不用太长时间。”
“嗯，好。”沈水碧闻言，也就安了安心。
这样兰婆婆起码不会难受太久，两三个时辰，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商量好了，两人一龙进入其中。
接着，便是李启熟悉的黑暗。
四周好似遁入域外的无尽虚空一样，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但没过多久，四周开始浮现出建筑，那是一座大殿，看起来像是废墟一样，许久没有打理过了，灰尘到处都是，很难想象一位大能者的住处会是这样。
因为除尘这种事，他们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做到永久无尘，连这个念头都懒得，可见是什么情况……
李启走在最前，沈水碧跟在李启的后面，老马缩小身体，藏在了李启的肩膀上，一起朝着里面走去。
沈水碧抱着兰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这大殿外面的广场上，摆着无数的……奇珍异宝。
那可真是奇珍异宝，沈水碧的眼光不错，其中不乏三品四品的珍宝，但这些东西都和垃圾一样堆在那里，完全没有人收拾，其中哪怕是活着的灵草，都看起来蔫蔫的。
李启已经见怪不怪，所以直接敲了大殿的门：“老师，我们来了！”
敲门之后，等了一会，就听见殿内传来祝凤丹的声音：“哎呀！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这么客气做什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沈水碧突然感觉手上的兰花上传来一股巨力，竟然被从她的怀里抢走了！
唰的一下，兔子眼睛都红了！
（对剧情和设定有问题的话，来群里找我聊就行了啊，别舌战群儒了。）
（群号681201605，任何疑问贴身讲解。）
第五百零五章 乌龟性子
祝凤丹的大殿之中，三人一马对坐。
祝凤丹坐在主位，李启坐在对面，沉水碧在李启旁边，和祝凤丹面对面。
老马则在旁席，张开大口胡吃海塞，灵草管够。
这辈子没吃过这种席，他都不乐意吃别的，尽捡着灵花吃。
少说九品的花朵，那些牡丹、芍药、棣棠、木香、酴、蔷薇、金纱、玉绣球、小牡丹、海棠、锦李、徘回、月季、粉团、杜娟、宝相、千叶桃、绯桃、香梅、紫笑、长春、紫荆、金雀儿、笑靥、香兰、水仙、映山红等花，种种奇绝，皆是炼药制香的上上佳品，被老马看都不看，全部嚼碎吃了。
大殿之上，外面的装修也变了，那堆看似垃圾，实际上是宝物的东西被收了起来，估计被祝凤丹一股脑打包丢走了，转而换成了极致的美景。
凋梁燕语，绮槛莺啼，静院明轩，光晕溶溶，如果对景行乐，未易以一言尽也。
至于老马那边全是素的，但这边桌子上那就是荤素搭配了。
猩唇、获炙、角燕翠、犓腴、糜腱、述荡之掔、旄象之约、桂蝥、石鳆、河隈之稣、巩洛之鳟、洞庭之鲋、东海之鳐、珠翠之珍、菜黄之鲐、臑鳖、炮羔、臇凫、蠙臛、御宿青、瓜州红菱、冀野之梁、芳孤、精稗、会稽之孤、不周之稻、玄山之禾、杨山之穄、南海之秬、寿木之华、玄木之叶、梦泽之芹、具区之菁、杨朴之姜、招摇之桂、越酪之菌、长泽之卵、三危之露、昆仑之桃、黄颔臛、醒酒鲭、一丈三节蔗、一岁一花梨、行米、丈松、窑鳅、蚶酱、苏膏、紫鰞、千里惠、鲙曰万丈、蟁足，其中红綷精细，万凿百炼，异果嘉肴，谩薰新香，皆是各地最顶尖的食材，而且烹调手法也相当高明。
光是吃完这一桌子菜，沉水碧估计就能省去百年苦修的功夫，让慢慢打磨的水磨工夫突飞勐进，直接需要修行的时间。
只是，当下都没人愿意去欣赏这些美景，也没人夹菜。
主要是，祝凤丹的表情比较尴尬。
他一边伸出快子，给沉水碧夹了一块鱼肉，说道：“咳咳，误会，都是误会啊，你看看，你们来的时候也不提前弄点拜帖，要是有张拜帖上来，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情……”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把快子竖起来，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下来，勐的一下把快子头敲在李启头上，同时说道：“你这混账！我看你就是诚心的！还和我徒媳说不必拘泥细节，我是那般随意无礼之人吗？！”
这一快子敲下来，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冬，李启倒抽一口凉气，勐的低头，闭上眼睛，免得表情失控。
他奶奶的，元神都给他砸懵了！
要命，智商砸掉五个点。
但没办法……李启确实说过没必要拜帖这种事，而且他觉得自己没说错。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
老实挨打吧。
要是开口申辩，那就不止是敲头了。
倒是沉水碧，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身边放着的兰花。
还好……对方没有怪罪。
当时她直接红了眼睛，居然胆子大到对大祝动手了。
正常这种情况，她应该已经死了。
好在，对方还真的和李启说的一样，不拘小节，没有在意这种事，还马上退还了回来，并且居然以大祝之尊给自己低头道歉了。
看那样子，居然是真心的诚恳道歉。
说实话，沉水碧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随心所欲的大能者，似乎道门的逍遥之意，在他身上反而体现的比较好。
不过，对方已经这样的姿态，沉水碧也不可能真的继续较真，于是她说道：“确是误会，大祝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贸然登门，已属失礼，心有惭愧，望大祝海涵。”
祝凤丹打量了一下沉水碧，然后说道：“唉，你不怪罪就好了，对了，平素里这小子都是躲着我的，生怕和我见面，这次居然主动拜访，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
沉水碧听见这话，立刻起身，双手于胸前，低头行礼：“我与李启结合已久，却久久不来拜见，类无妇德，失礼于师，离薄人骨肉，此不顺事，心中已有戒愧，谓之巫道见失礼，有宗庙不亲之嫌，所以此番归来，心中急切，特前来拜见尊师，以全礼节。”
“嗨，原来是这点小事，不过也好，正好让我瞧瞧你们两个，嗨，当师父的还没给你们找个师母呢，结果你小子先搞到手了，真是，怎么这么有出息啊？”祝凤丹笑嘻嘻的，又按住了李启的头发，摁了摁，似乎忘了自己刚刚差点把李启的头敲爆了这件事。
“咳咳，都是师父教导的好。”李启现在不敢多说，只能如此说道。
“教导个锤子，我可没教过你搞这个，只是你自己眼光也挺好的嘛，不入品的时候就开始着手谋划了，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眼光不错。”祝凤丹一点也不忌讳，就当着沉水碧的面说着这些话。
沉水碧闻言，也挺了挺腰背，坐的更直了一些，听这口气，祝凤丹似乎是想要点评一下自己了。
大祝的点评，那可真是不敢不认真听。
“体柔性刚，惠洁兰芳，似随松风动，实暗含凝露而藏英，生纤根以立本，结秀垂华，含蓄灵气在心，一来一逝，心能执静，道将自定，你的前途，比你那个姐妹要强啊。”祝凤丹对着小两口，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李启闻言，心中大定。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足以说明，祝凤丹还是很喜欢这个徒媳妇的，这个评价可是相当高了。
而且说的确实在点子上。
兔子看起来柔弱，好像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什么意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实际上对自己的目标比什么都坚定。
她活了九千多年，九千多年都在默默修行，除此之外几乎不做任何别的事情，足可见其毅力坚定。
并且，祝凤丹还说了：“生纤根以立本，结秀垂华。”
也就是说，肯定了沉水碧努力的结果，认为她已经‘结实’了，算是有自己独有的成果，而不是完全拾人牙慧，遵循前人的路，亦步亦趋，变成一个纯粹的模彷者。
不过，说完这些之后，祝凤丹却看向了李启。
这眼神看的李启发毛，所以李启立刻说道：“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这样，你却不是啊。”祝凤丹摇头说道。
李启愧意，低头不语。
是的，李启却不是这样，李启至今依然没有悟出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是并未走出自己的路，他修行的东西虽然广，杂，但都是别人的东西。
祝凤丹一边夹菜，嚼着东西，不修边幅的说道：“你的道韵，非常神异，强度不高，但在修行方面实在太方便了，直接读取别人的道，甚至可以直接学会，这让你很容易修为突飞勐进，尤其是在前期。”
“你看你，修行不到十年，已经晋入到六品，这速度，已经惊动巫神山上层了，不然以你现在搞出来的事情，哪怕有我保你，也是要吃点苦头的。”
“现在有好几位巫神都已经开始关注你了，想看看你下一步怎么做，自家人不说虚的，你下一步就是决定你是惊鸿一现，还是真能问鼎高位。”
李启听见这话，立刻起身，行礼：“请老师教我。”
他知道，祝凤丹说正事了。
这确实是他当前遇到的最紧急的事情。
他是怎么晋入六品的？
很简单，他直接用三品的大道灌脑，直接吸收了一部分，阅读了对方对道的理解，如此晋入了六品。
也就是说，此刻，他的六品，几乎是完全复刻的那位人道三品，这是对方的道，而不是李启自己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好像也是。
佛门的道，是禅智和尚，以及李启阅读的那些佛经。
道门，则是直接抄的沉水碧。
人道，来自太学的教授，以及祭酒开的小灶。
巫道，当然是祝书，巫神山的正统传承。
魔道，是天魔直接灌给他的，甚至李启都没自己学过。
他的修行，就是一路捡别人的东西，看起来学习速度飞快，但就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一个复印机，图书馆而已，偶尔才会需要自己思考，整合。
“你的修行，太方便了，别人要参悟许久，你只要看一眼，不仅仅是因为你聪慧，还因为你的道韵，但道韵不是错误，错的是你自己，你还记得魔王子对你说的话吗？”祝凤丹对李启问道。
“魔王子对我说的话？”李启回忆了一下。
魔王子对他说过的话……嗯，该不会是那句吧？
魔王子，说他是‘弱者’，说他太保守。
所以，魔王子才会逼迫他，不断的压迫他去使用那些未曾使用过的手段。
祝凤丹看着李启，说道：“你学了那么多东西，但是，你懂得越多，你就越害怕，越恐惧使用那些你不知道，你不了解的手段，因为你知道，有时候仅仅只是使用和理解，就会对你的道途造成严重到不可复原的暗伤。”
“所以，你就真的止步不前了，你不敢踏出去，那么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就已经被最大的‘暗伤’给桎梏住了呢？”
这番话，说的李启突然出了一阵冷汗。
是的，李启很害怕走错路。
他不止一次说过，道途艰险，走错路之后，未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说不定一步踏错，浑然不觉，但未来修行到高品之后，突兀发现……这一步是致命的，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可能性都封死了。
懂得越多，李启就越能体会到这点，所以他一直在测试，不断的测试，准备将自己学会的东西都搞清楚，融会贯通。
李启相信，这样做，就是在稳固根基，反正他也不缺时间，只要搞清楚所有方法的效果和弊端，那么就能从中选择正确的路，一点点的往前探路，确保每一步路都是对的。
这是他的想法，他也是准备这么做的，因为弥信大巫和他说过了，一个长生者应该具备的素养。
既然他都已经是长生者了，寿命对他来说没有意义，那不如多花点时间，走的稳妥一点。
快速晋升到六品，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魔王子就此嘲讽他是‘弱者’，逼迫他必须使出他不敢用的那些招数，所以，李启最后才不得不踏出这一步，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李启的想法，他愈发开始觉得“修行的快不是好事”，准备在六品好好的夯实根基，一点点的弥补之前漏下的地方。
但现在，祝凤丹却突然告诉他，这样做，已经让他陷入了另一个危机了。
祝凤丹无所谓的夹着菜，同时说道：“修行之路，不可冒进是对的，但若是缩头缩脑，和冒进可没什么区别，没了勇勐精进的道心，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我发现，你有些分不清楚‘保守’和‘怯懦’了，你和我说说，之后准备做什么？还有，别傻站着，弄得我训你一样，坐下来吃啊，你知道这桌子外卖多少钱吗？”祝凤丹敲了敲碗快，毫无餐桌礼仪。
外卖……
李启擦了把汗，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一下。
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老师怎么可能自己做饭？自己等人突然来了，又冒出来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那肯定是点的外卖。
“来来来，徒媳，你也吃，咱们不管他，他细致过头，保守太甚，让他自己站着想想也挺好的。”祝凤丹倒是从头到尾没什么压力，招呼着吃饭。
他自己也没闲着，吃的飞快，不过并不邋遢，虽然速度快，但吃相还是有的，只是快子敲碗什么的习惯颇为不雅。
至于李启，他也没站着，而是坐下，但没动快子，只是低头沉思着。
沉水碧也没动快子，而是看着李启，表情略有担忧。
老马倒是没心没肺，反正他单独一个小桌子，已经吃的肚儿滚圆。
倒是祝凤丹这边吃了几分钟，看见这俩人都没动，有些尴尬了。
于是，他放下碗，开口提醒道：“你想想魔王子是怎么刺激你的？我看，我这徒媳是唯一能让你这乌龟性子着急上火的东西了吧？”
第五百零六章 参战
听见这话，李启抬头，看向祝凤丹。
他好像明白了祝凤丹的意思。
“你看，你着乌龟一样缩头缩脑的性子，几次着急上火，都是为了我的乖徒媳，第一次你要说少年意气，是强冲罗浮山山门吧？第二次，是魔王子说出沉水碧被人算计，在路上怕是走不远，你就又来了一次。”
“你这缩头乌龟的性格，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当初你第一次来巫神山的时候，我就让你有点少年意气，让你别整天讲道理，出去和人耍横，搞点纨绔子弟应该做的事情，养成点傲气，有的肆无忌惮的样子。”
“结果你看看你，唉，真是，天生的是一部分，后天的一部分，都让你养成了现在这样，算了，这点我也有责任。”祝凤丹说到这里，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
“不应该让你接触这么多高品存在的，看得多了，自然会怕。”
祝凤丹一语道出天机所在，让李启禁不住继续低头。
是啊。
这话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看得多了，自然会怕。
和同龄人相比，李启直面了太多高位存在，这直接导致了他不得不去畏首畏尾。
没办法，难道真的在那些高位存在面前耀武扬威找死吗？
他哪有这个胆子。
越是了解的多，越是知识渊博，就是越是恐惧那些大能者的力量，于是，当他们真的现身的时候，李启心中只有惶恐。
“只是也没办法，我放养你的时候，也没想过你能那么背，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接触到太多比自己强的人的，你应该面对的都是同品阶的敌人，多打打同阶的，赢个几百回，杀得同阶对手溃不成军，傲气自然就打出来了。”
“结果你这混账东西，天天招惹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九品去打那个七品的和尚就不说了，回山之后没多久就去招惹六品，接着就接触三品京兆尹，后来更是天魔亲至，你短短三个月里和天魔，唐国太傅，以及大土巫神见面……你修行至今，真正打过的，平等的仗，竟然是先前的魔王子。”
“魔王子是一路杀戮，赢上来的，你是一路唯唯诺诺，吓上来的，你俩要是没区别就出鬼了。”祝凤丹似乎是感觉到头痛，说着说着，干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闷掉了。
果然，他让李启惹事，其实也有考虑，大祝做事，不会真的不考虑后果。
李启见状，便主动搭话道：“那，老师说刚刚和沉水碧的关系……”
“噢对，就是这个，刚刚我就是准备说这个来着，你们两个，这次回来，应该是有心理准备了吧？”祝凤丹放下快子和酒杯，语气从之前的轻松，带上了几分正经。
祝凤丹如此说话，李启和沉水碧自然也马上端坐，等待他的建议。
沉水碧应答道：“是，此番回来，自是做好了准备，待到冲突之日，便会承担应有之义。”
“嗯，你是罗浮山的人，也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罗浮山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大道契机……就别想了，不谈这个，这事儿你我做不了主，说了也是白扯，徒伤感情。”祝凤丹摆摆手。
一边摆手，他一边说道：“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此次参战，我会把你们拉过来，出于我个人的私心，我会把你们两个拉到我负责的战区。”
李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担心老师你公正严明，不肯徇私舞弊，要我们俩听命行事呢……”
“别高兴的太早，你，我会放在参谋营里，做一个参谋将，用你的特长，谋划策略；她的话，我准备放在阵线上，而且是前线，攻坚所在。”祝凤丹说道。
李启勐地抬头，脸色阴沉。
但是他没说话。
因为，祝凤丹说的很委婉了，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说过了，沉水碧的安危，是能让李启不那么怯懦的办法。
所以，李启当参谋将，而沉水碧，将会来到最危险的前线，参与正面战斗。
“这算是我的一点点私心，不过也不好瞒你们，徒媳，能理解吧？”祝凤丹笑着看向沉水碧，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沉水碧点了点头：“当然能理解……不管于公于私，合该如此。”
于公于私，合该如此。
确实是这样，于公，这场战争本质是为了保住日月真铅鼎，虽然要付出大道契机的代价，但巫神山相应的也会出动复数的巫神，甚至动员起整个巫神山面对战争，作为罗浮山之人，她本来就应该参战，保护自己的父辈。
于私，这是一位大祝提出来的，帮助李启能够突破桎梏的方法，本就应该去试试，她并不抵触这种行为。
李启这时候却没忍住，直接拍了一下桌子，对祝凤丹说道：“我不同意，若要进取，我自可进取，不必做些没用的事情。”
“没用的事情？”祝凤丹挑了挑眉毛，然后看了李启一眼。
接着，他的身后，勐的站起一尊法相！
祝凤丹毫无保留的迸发出了自己的气势，甚至掺杂了杀意！一点都没有留情！
庞然浑灏之气挈诸天而左旋！
周天诸星闪耀，盖恒星之隐见，昼夜之永短，七曜之出没，节气之早晚，交食之深浅先后，昼夜永短，节气早晚，宙光之律度，宇内之宽广，似乎尽在其中！
这是一尊星辰法相，法相之中，斗、参、昴、箕、毕、大火、农祥、龙尾、鸟帑、元驷、元鼋之属，尽在其中！
神仪昆命，六合包外。
经纬纵横，天常斜带。
三辰内旋，黄赤而交。
赤道上载，周列经星。
紫微安加，北极攸戴
衡缀规距，随捩流迁。
巍巍其高，漠漠其遥。
荡荡其大，赫赫其昭。
法简而中，用密不穷。
历较古陈，万世其训！
验之星象历数，可知天命，天下根本，阴阳自调。
玄冥祝融，如奉主之召，雨师风伯，似应王之宰。祥风嘉气，触石摇林，瑞兽异禽，游园鸣阁。至功至德，可大可久，尽品物之和，究杳冥之极！
无尽星空之中，似乎包含了整个宇宙，如此深邃，如此迷人，如此——
恐怖。
在那深邃的法相之中，似乎隐隐透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畜生饿鬼，水陆空行，天魔外道，幽冥鬼神，一切杂形恶相，苦痛颠倒扑面而来！
沉水碧勐的后退，拉着李启想要逃开！
大祝展露法相，哪怕什么都不做，杀伤力都是相当恐怖的，哪怕对五品六品而言也是极大的威胁。
这种威胁并非来自力量，实际上祝凤丹一点力量都没有泄露而出，大祝的控制力极好，根本不会有半点余波。
但是，仅仅只是法相本身，其中蕴含的道，就足以摧裂观看者的道心。
若是修为太低，或者是凡人，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人形，其中星光熠熠，闪耀非凡。
但是如果能看懂，就会看见一个恐怖的事实——
在祝凤丹的法相之中，有着空洞！
李启看见了！看见了无尽星象之中的空处！
那是……那是……四相的位置！
原本横亘诸天，无穷世界都能看见的四相，在祝凤丹的法相之中，并不存在。
就好像被撕开了一样，明明角、奎、井、斗皆在，组成四相的二十八宿都存在，但唯独没有组成四相本身！
于是，天穹星空便产生了一个硕大的空洞，从中透出了那般的恐怖。
明明所有星空异象之中，都必然会有的四相，在祝凤丹的法相里，就是没有。
沉水碧看见了，但她立刻稳定住了心神，没有被干扰。
而李启，则完完整整，甚至同时用真知道韵和信息流视野目睹了这一幕。
他看见，四相的空洞之中，流露出来的是虚无，是无穷魔念，是无法用言语去行动的巨大恐怖！
他甚至没有忍住，开始发抖，眼前的一切在挑战他的世界观，同时其中涌出的信息，好像在叙说一个令人颤栗的故事。
而他也确实颤栗了，因为他听懂了。
懂得越多，就越害怕。
这样恐惧充斥了李启的内心，以至于他大脑空白，被那惊人的事实完全慑住了心神。
但是，过了几秒钟，李启也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祝凤丹依然维持着法相的姿态，看向李启：“看见了吗？你和你的妻子一起看见了我的法相。”
“发现了吧？其中蕴含着的大恐怖，这可是我的秘密。”祝凤丹看着李启，温和的说道。
李启却冷汗涔涔，几乎衣服都要被打湿了。
他磕磕巴巴的问道：“老师……你……曾经坠入过魔道？”
其实不是‘曾经’坠入，只是那个事实他没敢说出来，李启不敢。
这个事实，就是，此时此刻，就是现在，祝凤丹的法相之中，就是魔道。
“害怕吗？恐惧吗？是不是想给巫神打小报告？”祝凤丹歪了歪头，戏谑的看向李启。
李启抖了一下。
沉水碧则抓着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躬身，神通已经酝酿。
这时候，祝凤丹收起了法相，变成了一个普通凡人的模样。
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看吧，进不进取，勇不勇敢，是刻在心里的，你嘴巴上说的可不算。”
他喝了一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吓死的鸡，沉水碧都比你强，我给她的评价是，暗含凝露而藏英，生纤根以立本，心能执静，道将自定，现在你懂什么意思了吧？”
“她遇到罗浮山那般巨大的变故，也能定下心神，恐惧，怀疑虽然存在，但不会影响到她做事。”
“她少有几次心乱，也是因为你，或者罗浮山，不碍什么事。”
“但你不一样，你很聪明，聪明是什么意思？代表你很擅长吸收周围的信息，能处理很多信息和情报，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周围影响。”
“你的道心不定，所以你才会摇摆，但你知道摇摆的后果，你的胆子又不大，预知到危险的人，胆子却不大，所以你才害怕，魔王子说你不是强者，那是因为你确实不是。”
“我曾经想要放养你，培养出你的傲气来，但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没事和别人打架，所以你越是聪明，就越是陷入这种境地里来。”
“不逼你一把，你靠自己，我怕你走不过这个坎，毕竟是你的师父，教你是我的责任，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小两口自己说说话吧，这些酒菜很贵的，别浪费了。”
语罢，祝凤丹似乎觉得说够了，消失无踪。
只剩下了李启和沉水碧两人在这里。
没错，老马也不见了，刚刚祝凤丹展现法相的时候，老马直接厥过去了。
祝凤丹似乎觉得放在这里不太好，所以一并带走了。
此刻这座大殿里，只有李启和沉水碧。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两人还是坐回了桌前，开始吃饭。
正如祝凤丹所说，这些东西都很贵的，还是别浪费了好。
只是，如今的这些珍贵食材，吃起来虽然美味，但还是味同嚼蜡，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
过了一会，李启看了一下沉水碧，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我们不参战了吧？此事……”
但沉水碧却回答道：“你要逃吗？”
李启语塞。
“我还以为，你当初说要参战的时候，就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呢。”沉水碧说道。
“我当时是做好准备了的，但是……”李启皱眉说道。
“说明你当时也没有做好准备，你只是觉得我们不太可能死。”沉水碧放下碗快，坐到了李启的面前，然后，拉住了他的手。
李启无言，他确实是觉得，就算参战，也不太可能死。
“大祝说的有道理，而且，从那时候，我是做好准备了的，而且……”沉水碧靠在李启的肩膀上，说道：“确定罗浮山前路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也是存好了死志的吧？”
“那个时候你可以，现在，我自然也可以。”
“你我本是一体，事关你的道途，冒险也是应当，再说……此事本就和罗浮山有关，是罗浮山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劫，你我有什么理由好逃避的？”
沉水碧很坦然。
但李启的眼神却始终摇摆。
第五百零七章 开府
祝凤丹说的没错，他对李启的判断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启是个聪明人，可惜，太聪明了。
在大自然之中，银背大猩猩的体重，肌肉都远胜于花豹，从纸面数据上来看，银背大猩猩应该是强于花豹的才对。
但事实上，花豹经常捕食银背大猩猩，将其作为常见的食物。
因为银背大猩猩太聪明了，他的感知很敏锐，稍稍受伤就感觉到危险，想要撤退。
而花豹以大猩猩一半的体重，却能扑上去，将之咬杀。
李启就是这只银背大猩猩。
聪明，感知敏锐，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危险，却因此而变的怯懦不堪，连比自己弱的花豹都不如了。
所以，得让李启做点不那么聪明的事情。
既然李启那么在乎沈水碧，那就把沈水碧放在最前面吧，这样，李启自然就能被逼着冲出来了。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逼的，这都一样。
祝凤丹离开之后，两人在餐桌之前对坐，诉说着之前的事情。
感受着沈水碧的目光，李启只觉得一阵恼怒和懊悔。
恼怒的是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懊悔的……则是李启自己不争气，没能把握的住最后的机会。
李启自己当然知道，在祝凤丹展现法相的瞬间，如果李启能够支棱起来，前去面对，说不定祝凤丹会改注意。
所以在那一刻，李启是准备表现自己，展现出勇气，展现出自己的魄力，让祝凤丹刮目相看的。
但是，当法相真正降临的那一瞬间，李启才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决心’或者‘意志’可以改变的，主观意识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但唯独不能改变客观现实。
刻在心里的，始终是刻在心里的，你装的再勇敢，你也不是真正的勇敢，总会露馅。
在那一瞬间……做好了准备，打算好好表现的李启，在祝凤丹的法相里看见了魔道的空洞。
魔道的空洞！这代表了什么？
无数种念头，无数种思想，无数的计划和应对措施瞬间在李启的思考器官里涌来，最终，这种来自天魔和祝凤丹的恐惧瞬间就席卷了他的神魂和大脑。
魔王子说过了，弱者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毫无疑问，李启在那一刻逃了。
拥紧了沈水碧，他不仅在想，如果是魔王子的话，那一刹那，魔王子会退吗？
应该不会吧。
他有着一颗自己没有的强者之心，这也是祝凤丹希望李启拥有的。
“真的非要逼一下吗？”李启开口，如此问道。
沈水碧却回答：“我不知道……但大祝所为，必有深意，他没必要吧所有的目的都告诉你，能够提前告知这些，已经是看在伱是他徒弟的份儿上了。”
李启没说话。
这话很有道理，但说出来总是有些伤人。
“放心吧，他总不会害你，再说了，我也有些保命的手段，不太可能出事。”沈水碧说道。
“不行，我得想些其他办法，不过……这里不方便说话，还是先走吧。”李启放开手，起身，决定此后再找办法。
沈水碧疑惑：“走？去什么地方？”
“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去宗人庙，申请一套洞府，之后……我们就住那儿吧，也算是，安了家了。”李启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不管如何，总要面对，哪怕心中畏惧，也总要去想办法，慢慢来吧。
“安家吗……对噢，好像这是第一个真正的家啊，正好，那便如此，你去宗人庙，我去物色一下家具陈列之类的物件。”沈水碧一拍手，恍然大悟，立刻意识到，李启是打算自己开府了。
她直接就把先前李启纠结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说实话，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点。
李启对她上线前纠结万分，心中想法无数，纠缠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对沈水碧而言，这根本没什么好想的。
不管是出于罗浮山的门人，还是日月真铅鼎的子嗣，亦或者李启的妻子，这三个身份，所得出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肯定得参战。
为了罗浮山的存亡，为了日月真铅鼎不被抢走，为了李启的道途，合该如此，既然合该如此，那自然去做便可，其他的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难道因为可能会死，所以就不去了？
还不是得去，所以纠结那么做什么？
无善无恶，真性存乎一心，这就是沈水碧考虑事情的方式。
所以比起参战这件事，她对于洞府反而比较上心，毕竟洞府说明了两人真正站稳了脚跟了。
自己开府，这可是一件大事。
这代表你已经出师，可以不住在师父的洞府，有了独自行走的能力，能自立洞府，也有资格当别人的师父了。
开了属于自己的洞府，那可就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从此之后，独自行走世间，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道门对此尤为重视，一般独自开府的时候，还会举办仪式，邀请宾客，庆贺洞府落成，也代表自己从此独自扛起一片天，从树苗长成了大树，已经郁郁葱葱，支撑庇护下方的府属。
而在人道，开府则更加隆重，不是每个人都能开的，‘府’是一个行政机构，开府的意思是指你成为了一个地区正官，真正掌握了一方天地，成为了当地的最高决策者。
可见开府这个词的重要性。
所以，沈水碧相当的重视这点，当即就准备去预备洞府所需要的东西。
李启也理解这点，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做那些。
如果上前线是已经注定了的事情，那么就必须找到其他的办法，让沈水碧能够活下来。
比起这个，洞府之类的事情，也就仅仅只是个住处而已。
两人吃完饭，收拾了碗筷，老老实实方在原地，然后再度分开。
沈水碧兴冲冲的去准备开府需要的种种东西，而李启则去准备洞府本身。
在巫神山这块地方开府，要求其实挺多的，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在这地方有一个正式的洞府，毕竟一个正式的洞府，可不只是一个山头这么简单的。
配备的防护阵法，修筑好的灵源，然后，就是‘洞府’之所以叫‘洞府’的原因，一般来说，里面都会有许多洞天，作为内部的空间扩展，一个洞府的成本可不低。
有钱修洞府，那确实可以说是独立了。
但巫神山内部不一样，这些洞府都已经修好了，拎包入住，只需要分配就行了，而李启作为一个六品，并且还是巫神山公子，基本上这些要求都已经满足了，只需要去宗人庙和那些负责管理这块的宗人申请一下，然后等审批就行了。
李启来到了宗人庙，这里的装饰并不奢华，因为奢华也没什么用，但李启还是能发现，此处的地砖都是四品神金，这还只是最外层的。
装修风格不奢华而已，实际上这地方应该是一座大型堡垒了，毕竟这里是宗人庙啊，储存着巫神山所有门人的信息资料，如果这里被攻破了，那巫神山大部分门人的跟脚都会被人抓的死死的。
还是防备好点吧。
“你好，我是来申请洞府的，这里是我的资料。”李启走到文书处，拿出一缕书气，上面记载着自己的信息，以及自己独一无二的道途特征。
“好，稍等。”一位死鱼眼的宗人将李启的书气收起来，开始阅读。
这里静悄悄的，四周来办事的人不少，但所有人都相当沉默，哪怕是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并没有人大声喧哗。
因为这里是宗人的重要设施。
宗人，作为巫觋的三脉正统之一，势力之大众所周知，并且宗人负责的还是整个巫神山的内政事宜，属于管理层。
卜人不管事，主要负责当参谋和顾问，以及偶尔一些任务，祝人则负责对外事宜，征战，调停之类的事情都是祝人负责，分工很明确。
等待的过程中，李启环顾四周，宗人庙的人并不热情，但也没有为难，一切都是公事公办，按条例办事。
宗人们的速度很快，李启只等了约莫一刻多钟，就有一份地址和钥匙形状的法宝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这座山没有名字，六品洞府，其中固定了三个六品洞天，一座产药，两座空无一物，可以自行处置，不过若是安排了高危事物，譬如豢养了恶兽，或者切下一块地狱下来放进去，这种事情还请提前报备，做安全性评估。”那位宗人淡淡的说道。
李启擦了把汗，说道：“以前还有人做过这种事？”
“年年都有，所以安全性评估很重要。”宗人叮嘱道：“之前就有人抱着食铁兽幼崽偷偷的养，导致损失了两个四品洞天，都被吃了个干净，这些损失可都是自负的，你要自己注意。”
“一定注意。”李启点头。
哪位神仙这么勇？
算了，无所谓，拿到自己的洞府地址就行了。
接着，用术法给沈水碧传讯。
李启跺了跺脚，一道特殊的波动顺着地脉传出，沈水碧只要稍稍注意就能感觉到。
那自己就先过去，把洞府打开，打扫一下卫生吧。
一路飞行，很快来到地方。
这里距离宗人庙大概四万多里，算是巫神山较为核心的地方了。
这是一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山头，占地不小，周围百里都是，其中最高处便是洞府所在，百里山脉的山气水气汇聚之点，钟灵神秀，一片仙山气氛。
雾气纷纷，站在此处，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灵气，不仅如此，还能感受到生机，四周生活着一些普通的凡人，普通的野兽，还有正常的山精野怪。
李启坐在山巅，拿出那钥匙状的法宝，轻轻激活。
却见山巅的一座山洞，门口的大石跌落，露出了里面的山洞，其中洞府岩壁山川，星辰日月，灵异难详，谛视犹如人间之景物。
其中有三座六品洞天各自运行，好像天理周流。
这玩意儿很值钱，可惜已经固定在这里了，属于公家产业，只是暂时给李启用。
不过这个‘暂时’的期限很长，好像是一个纪元，而且可以随时申报延期，只要李启活着，并且每个纪元都来申请一次延期，就一直是他的。
若是他死了，或者长时间失踪，这座洞府以后还是要给别人用的，毕竟巫神山附近山头虽然多，但毕竟数量有限，一座占地百里的洞府肯定不可能就这么浪费掉。
看着这座洞府，李启飞入其中，找了块石头坐下。
里面除了景色之外空无一物，需要的东西和家伙事，都交给沈水碧去置办了，应该两三天之后就搞定。
但这个时候，李启却看见，山洞的洞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不是落石的声音，外面有人的气息。
“嗯？没关门啊，请进。”李启如此说道。
这才刚来，就有人来拜访？是邻居还是怎么着？
这么想着，却见外面走进来一头老牛。
那可真是一头神异雄壮的牛，身长三丈，高一丈，浑身白皮，牛角若黑金，肌肉虬结，一动一动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压迫感，看起来品级在七品左右。
那老牛保持着原身，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然后大声说道：“小神是这玄景山山神，名叫牛黄，见过祝人！”
“先前祝人开山，小神自此得知祝人前来接引洞府，故特来拜见，只是小神不过区区山神，荒疏愚野，孤陋寡闻，家贫无所择，山径日荒疏，不曾携带厚礼，只有区区不敬一些礼物，还请祝人收下。”
说着，那老牛立刻半跪，有一团气飘了过去，竟是一团炼化过后的天道，应该是一个域外世界的掌控权。
他说的礼物，应该就是这个域外世界了，估计很肉疼吧。
但李启却没收下，只是没忍住笑了笑。
这名字……起名叫牛黄，认真的吗？
只是笑了一下，他又笑不出来了，没办法，心里有事。
李启摆摆手说道：“牛黄，我不过前来开府而已，不必拜见，更不需礼物，你能上门恭贺已是令我欣喜，这礼物还是收回吧，只是劳烦你去通知一下山中入了修行之门的精怪人兽，通知他们前来喝杯薄酒，算是为我庆贺。”
“领祝人法旨！”这老牛连忙一拜，但是却没急着离开。
第五百零八章 巫神山的真面目
巫神山脉之中，一个名叫玄景山的山头。
宗人们说这里没有名字，应该是这个山神起的名字，没有正式录入巫神山的名谱之中，所以不算数。
不过李启也无所谓，既然当地人已经有了名字，那就叫这个名字。
此刻，玄景山神正在拜见李启，只是李启对他说了，让他离去办事，但是这头叫牛黄的山神却没离开。
“嗯？有何问题？”李启又开口问道。
那牛黄马上前腿跪地，低头说道：“小神学问荒疏，器能浅薄，今日际遇祝人开府，正是励精敷化之初，得祝人托职，首蒙拔擢，俾职风宪，小神不自量度，愿勉竭绵力，仰助祝人振举纪纲，一新观听，新府澄清，人神妖共明矣！”
李启一听这话，乐了，说道：“你想要我给你敕命？今天我们好像才第一次见，你哪儿来的胆子？”
牛黄立马答道：“这一山大小精怪，皆知我名，山下村寨，无论妖人，皆供我位，一山风水地气，井井有条，四季轮转变化皆有时序，山水草木繁盛，村寨妖巢兴旺，此皆我功，所以被推举为神，只是昔日无门无路，无处诉说，如今见到祝人，斗胆自荐，望祝人能够成全道途。”
李启点了点头，答道：“噢，原来这些事情就是你的胆气，但这应该不够才是。”
那牛黄便立刻答道：“确实如此，我听闻古人曾说，有本事的人，在人群中，就如锥子放在布袋中，尖儿立刻露出来，锋芒毕露，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布袋，如今祝人来了，就给了我一口布袋呀，我若是坐等祝人离去，那就再无露出锋芒的机会了啊。”
“原来如此，那请山神带路，让我瞧瞧一山风水。”李启站起身来，如此说道。
牛黄也立马起身：“那就请祝人骑在我的身上。”
“为什么？”李启又问。
牛黄答道：“我也曾听路过巫觋讲道，知道‘升降不由阼阶’的道理，阼阶，主人之阶也，若有孝子不忍父从阼阶上下也，祝人若是敕令于我，不亚于父母再造之恩，当以父辈之礼事之，我也不忍心看见祝人亲自走下台阶呀，请乘在我的背上，我带祝人游遍整座山。”
李启笑着摇头，但也没有拒绝，而是骑上了牛背。
于是牛黄迈步，并未飞行，而是亦步亦趋的带着李启走下了山。
李启到来的时候，是直接飞过来的，只是在山巅停留看了看风景，所以并未真正下山看过。
牛黄漫步，一点一点的往外行走。
他走过一段山路，就看见一群黄鼠狼过来拜见，嘴里喊着：“山神，山神，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牛黄往上一看，却发现背上的祝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好像完全消失了。
他不知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我带着祝人，来看看你们现在的情况。”
“祝人？在什么地方呢？”黄鼠狼们很是疑惑。
牛黄摇头叹息道：“他刚刚在我的背上，却不知道这时候去那里了，恐怕他是看见了不满意的东西，不愿意看接下来的功绩了吧。”
“既然这样，那山神你还是去休息吧。”黄鼠狼们说道。
但牛黄却摇了摇头：“我既答应了祝人要游遍整座山，就算他不愿意看了，我也应当履行诺言才是。”
语罢，他告别了黄鼠狼一窝，继续游走。
他走过一条河，河里趴着一条老鳖，老鳖看见牛黄，说道：“牛黄，牛黄，我算到了今天你去山顶会有机缘，你去了吗？”
牛黄叹息道：“我去了，可惜错过了啊。”
老鳖也摇头：“我一直修行易经，没想到还是找不到办法呀，那你再来我龟壳上看看，上面又有什么变化，说不定能找到新的机会呀。”
牛黄便走到水中，仔细观看老鳖的龟壳，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好告别老鳖，继续往前走。穿过了河流，来到了一处村寨，其中有人生活，男耕女织，一个个身体健壮，天赋极佳，随意修炼一下都能入品。
他们正在扒皮，处理一头九品的野猪。
牛黄见状，便走向前：“这是你们村寨打到的第几头猎物了？”
那些人看见牛黄来了，便纷纷打着招呼，说道：“牛山神来了！这是这个月的第一头。”
牛黄叮嘱道：“死的是南巢的猪尚家，你们这个月不许再去南巢。”
那些村民立刻点头：“我们晓得。”
牛黄便离开这些村民，继续朝着山边走去。
走到一块巨石旁边，却见这石头突然说话了：“山神，我已经竖立在这里两千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化妖呢？”
牛黄说道：“我那天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吗？”
石头闷声闷气的答道：“没有，我不识字。”
牛黄叹息：“书中写着的道理，若是你读懂了，化妖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呀，如果你不识字，就由我来教你吧。”
于是牛黄停下来，教石头认字，只是石头有个石头脑袋，半天都认识不了一个字。
花了几个时辰，他才记住了一个字，便说自己累了，牛黄便摇头说道：“你恐怕还要再在这里竖立两千年啊。”
说完，牛黄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但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驮了一座山走路一样，特别累，而且很饿。
所以，他调转了方向，他走到一颗树下，在这里歇息，大树摇动枝头，说道：“牛黄，我马上就要结果了，是西山那老混蛋的雄芯。”
牛黄答道：“好，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把你的果子埋在西山去。”
大树满意的摇晃着枝叶，然后伸出一些嫩叶，从枝头上抖落。
牛黄嚼了嫩叶，又变的精神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他路上又遇见了一座坟茔，坟中的鬼魂说道：“山神呀山神，现在太阳太大了，晒得我头疼。”
牛黄答道：“太阳运转，本就是自然的道理，哪有阻拦的？若你实在畏惧，就去投胎吧。”
说完，牛黄不管坟茔，继续往前。
很快，当他走到山脚的时候，终于走完了一座山了。
走到山脚，他坐下来歇了口气。
山走完了，那事情也做完了，该去继续履行山神的职责了。
这时飞来一只鸽子，落到了牛黄的牛角上，说道：“山神，山神，这里是玄景山吗？你是此地的山神吗？”
“是呀，怎么了？”牛黄点头答道。
“这里有你的一封信。”鸽子说着，化为了人形。
却见鸽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白色衣衫的翩翩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唇红齿白，清秀俊朗，他从腿上取下一个圆筒，从里面的一大堆信件之中找到对应的一封，接着递给了山神：“这里有你的一封信，签收一下。”
“呃……现在不都是传讯术法了吗？为何还会有纸笔文书？”牛黄非常的疑惑。
他当山神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收到实体信件。
“我们是宗人府的行人，宗人府负责转递各种文书，这些文书很多都是大能者们亲笔书写，盖上印戳，所以各有神异，必须要原本原件才能发挥效力，赋予权限，传讯只能传递信息，原件还是需要我们来送的。”那鸽子如此说道。
“原来是行人，那真是多谢了。”牛黄连忙答谢。
“小事，职责所在而已，那我就去其他地方了，山神保重，对了，多问一句，山神怎么还不化形？”
牛黄听见这个问题，苦笑摇了摇头：“不得敕封便随意化形，以我的天资，恐怕此后道途无望。”
鸽子点了点头，不再回答。
不得敕封的东西太多，不是每个都能和他一样，在宗人府工作，得一个正封属于工作福利，人手一个。
鸽子身体一晃，又是一阵青烟过后，变作本体，飞速离开，那速度竟比老马快得多。
不过老马可以驮人，鸽子不需要驮人，自然快得多。
目送鸽子离开，牛黄也打开了那封信。
却见上面写到：
“玄景为邑，尔神实始，而从遁之乐，民思不忘，寇、暵、菑、疠，攘祈响答，劳神以苦形，役智而憔虑，有生之类亦闻于小康无为之风，其职山川风雨阴阳气序，法当得封，赐尔神圭，用彰清退，惠利及生，敕为山神。”
牛黄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来自宗人府的敕封？！
宗人府和宗人庙可不一样，宗人庙是档桉资料人事管理机构，宗人府可是正儿八经的权能处理机构，是宗人们的办公地点，兼职负责整个巫神山的内政统计事宜。
得了这个敕封，可比找个祝人敕封更有效力！
只是……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可以得到这个敕封，于是马上跪地，朝着山巅的方向跪服。
只是李启坐在他的背上，敲了敲牛头：“拜错位置了，我一直在这里，不过算了，此后洞府开府一事，满山之人，劳你通知。”
说完，李启起身，飞回洞府。
只有牛黄愣神一会，也不多言，当即欢快的撩起蹄子，跑了出去。
而李启这边，飞回了洞府之中，心中却又冒出了许多感慨。
敕封一事，他毕竟只是祝人，若是由他敕封，于礼不合，敕出来也是个野神，和那种讨封的黄鼠狼类似。
黄鼠狼讨封，本质上就是求一个灵性生物的认同，得到敕封便能化形。
而自己敕封，虽然比那个强得多，但其实也是没有正规公家认证的。
宗人府的文书下来，那就有正神的位置，不算野神了，以后道途顺遂的多。
正神和野神，差距可是相当巨大的。
当然，正神之间已有分别。
巫神山敕封的正神是最自由的，人道唐国敕封的正神则职务最重，但权柄也大，但都比不过真正的天庭正神，那是货真价实的神道核心。
天庭正神和这些神的差距，就好像李启和普通的巫觋的差距一样，至于那些野神，那就是李启和乡下野巫的区别。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神道所在的地方，所以修神的还是要遵守巫道的。
只是……
巫道啊。
李启飞到了山巅，看着巫神山这一片情况。
万物有灵，所以他写敕封的时候，用了‘有生之类’这么个词。
是真的，有生之类。
万事万物的界限好像在巫道之中消失了。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石头是自然的一部分，那只老鳖是自然的一部分，那颗大树自然也是。
他们修行的道途也不一样。
山神牛黄自不必多说，是神道。
鸽子是一位行人，也就是巫道。
那些人类村民，修行的是最普遍的武道。
那个老鳖修行的卜人的残缺法门，不算卜人，只是有一部分威能，但也是巫道，而且他还是龟鳖，能以自己的龟壳作为载体，所以卜算也不差。
那颗老树，和那些黄鼠狼，是妖道。
那一座巨石，还未入道，他还懵懵懂懂，但却已经被这强盛的天地大源催生出了灵智。
和人道的长安一样。
巫神山的地界，也是如此的神奇。
如果长安是绝对的秩序井然，发达，强盛，有‘万界之都’的气魄，那么巫神山就显得更加奇妙。
所有的生命，都好像模湖了界限。
生命本身并无界限可言，在这里，椅子可能是活的，石头也有可能是活的，没有谁是工具，只是有着不同的位置而已。
对人道而言，把扫把当工具，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扫把不就是工具吗？
可如果，扫把有了神智呢？活过来了呢？他这时候是工具，还是什么？
人吃野猪也是位置，别的互动也是位置。
在长安和巫神山，李启看见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桉。
这就是巫道的地界，所能看见的景色吗？
比起长安的‘万界之都’，那样的恢弘灿烂，那样的宏伟壮观，连地板都是法宝铺成的，巫神山显得那么落后。
但……真的落后吗？
李启走下山巅，对旁边的老鼠问道：“你吃饱了吗？”
老鼠却突然口吐人言，紧张的说道：“回前辈的话，吃……吃饱了。”
“所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老鼠慌张的答道“我……我刚刚吃的果子，要去远处拉出来，播种。”
第五百零九章 新家
在玄景山上，李启的洞府附近，此刻他正抓着一只老鼠问话。
“播种？”李启歪了歪头。
“嗯，播种，吃了果实……就，就该为植物播种，这是窝里老爷爷告诉我的道理。”小老鼠瑟瑟发抖，但还是如此说道：“若非如此，以后的果子就会越来越少的。”
李启点点头，说道：“说的对，合该如此，去吧。”
小老鼠如蒙大赦，赶紧吱吱叫着跑开。
李启的视线一路上顺着老鼠看去，真知道韵延伸，感知朝着内部跟过去，看见了老鼠钻进了老鼠洞。
老鼠洞里，一个九品的年老老鼠，毛都枯白了，正在对一群没长毛的小耗子，拿着一本只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书，念诵典籍。
小老鼠连忙跑到里面，这才安稳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了。
李启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
浓烈的生气和灵气被他吸入体内，感受着其中蕴藏的力量……李启再度看向四周的景色。
放眼所及，几乎所有的东西，这片大地，河流，上面的树木，各类生灵，都具备神智，都已经被强盛的天地大源催生成了精怪。
这些精怪未必是妖，而是纯粹的‘精灵’。
大至雪月风花，小到瓶罄篦梳，乃至于陈茎落叶，皆有精灵浮现。
幽明不能藏其殊妙，万象无所隐其精灵
并且他们的出现并非是消耗，而是在逐步加强天地大源，他们的修行并非和道门以及人道一样，会采集天地灵气，吸取灵气吐出浊气，而是会整体加强天地大源。
道门的修行方法，是将自己需要的部分拿走，然后汇聚更多，他们修炼火法，需要火气，那么就会去地火之处攫取地火，或者去九天之上摘走天火，用以修行。
这对天地来说是纯粹的掠夺，道门的修行之法，想要修成的是‘独独之我’。
所以，如果道士们采集太甚，天地甚至有可能会枯竭，因为天地之中的精华部分已经被吃光了，拿完了，然后就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把这种离开，叫做‘飞升’。
但巫道不一样。
这些精灵们，就和巫觋一样，他们修行，提升，但是……依然属于自然的一部分，不会脱离自然，他们依然是整个循环的一份子，只是……逐渐逐渐的变的更加重要而已，他们的‘位置’越来越高，能影响到的事物也越来越多。
但他依然是这其中的一部分，不曾脱离，也不会脱离，他变强大的时候，天地大源也在逐渐变得强大。
李启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不抵触某些特殊的气了。
妖道会觉得城池之中的人气讨厌，人道会觉得荒野野外的瘴气烦人，道门会觉得妖气腥臭扑鼻，佛门天生就讨厌魔气，有很多法门针对。
但唯独巫道，对这些气都没什么感觉，在什么地方都很习惯，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全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本来就是宇宙的一部分，他们就是很自然的存在，所以不会有任何的抵触。
你再强大，你也是宇宙的一部分组成。
你不可能脱离宇宙存在，哪怕你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你依然只是在‘盒子’外面，而盒子外面，也是宇宙的一部分。
所以，你能改变的只有位置本身，而不是世界本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启叹息道。
他懂了。
体内六品的修为，又镇定了很多，根基又夯实了一些。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他已经无法再有欣喜的感觉了，沉水碧即将去前线的事情，还是压在他的心头。
如今看看巫道真正的景色，算是好好歇歇一会吧，敕封了一位七品正神，哪怕用了宗人府的助力，也让他有些疲惫。
敕神可是要消耗很多东西的，小妖给凡人讨封，事后都会弥补，不然都会欠下一份大大的因果的。
所以，牛黄所说，敕封之恩，如同再造，当事为亲父，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算了，先休息一下吧。”李启摇了摇头，回到了空荡荡的洞府之中，然后闭目。
并没有修行，而是睡觉。
许久没有睡觉了，人身小天地都朝着阳气倾斜去了，睡觉调节一下阴阳。
一觉睡下去。
时间缓缓流逝，李启的疲惫也在睡眠之中逐渐褪去。
只是，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
李启没有睁眼，真知道韵瞬间扫荡周围，把附近的信息全部搜集到眼前！
这很方便，就好像传说中的神念一样。
正常来说，神念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毕竟感官就只是感官，修行者感知外界，也得依靠不同的感官。
眼睛是感受光的器官，耳朵是感受机械波的器官，鼻子是感受气味分子的器官，这些感受的都是固定的。
不同的感官，带来不同的感受，最近汇聚在五蕴之中，被你的思考器官解析，进而得到周围世界的情报。
哪怕是高品修行者，他们能直接看见分子层面东西，那眼睛也始终是接受的光，通过光来看东西。
那神念是什么东西呢？是怎样的感官？通过什么方式来获取周围的信息呢？光？机械波？弥散分子？
毕竟信息传递总是需要介质的，不可能没有任何介质就直接出现信息传递这种事，而从介质之中获取信息，就是‘感官’的本质。
没长对应的感官，你就是感应不到，几乎不存在有一个万能的绝对感官，能够感知一切。
对，几乎，不存在。
因为，真知道韵，就是这样一个万能的感官。
如今强化过后的真知道韵，已经能够做到感知所有媒介，不管是气味，光，机械波，亦或者别的，乃至于更深层的信息都能直接读取，还能被李启的信息流视野直接看见解析，都不用经过五蕴，杜绝了幻术的可能。
这算是李启的底牌吧。
这么一扫，李启立刻扫到了周围的东西。
那温暖的感觉，是因为沉水碧正睡在他旁边。
四周的家具也都摆好了。
帐幔帱幨，屏风步障，承尘如意，香炉鹿箧，床榻枕衾，簟褥毡席，几桉箱笥，澡盘梳篦，步摇手巾，笄钗珰耳，圆镜粉器，一应俱全。
只是因为李启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所以并未在床榻上，感受到的温暖来自沉水碧的体温，两人现在靠在一起。
兔子倒是真睡着了，缩成一团，甚至露出了耳朵。
黑色的。
这点还是相当奇妙的，兔兔的毛色其实是会变的，变化是按照太阴变化的规律，有阴晴圆缺之分，这也是她作为月精的性质之一。
不过，她没事的时候是不会用本体示人的，所以极少展现。
今天或许是真的睡着了，所以居然露出了耳朵。
李启起身，捏了捏竖起来的耳朵。
兔子的耳朵很灵活的躲开，然后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感知都很敏锐，虽然兔子没有万能感官，但她的感官实际上也极其敏锐。
敏锐且优秀的感官，再加上足够的信息处理能力，才能够支撑高品修行者们的战斗和日常生活。
毕竟，在域外动辄按光年计算的战斗，他们虽然没有一种可以感知一切的万能感官，但他们已有的感知能力，其实都是远超凡人，而且非常精密的。
沉水碧现在说不定能肉眼看分子结构。
李启以前就体会过，三品的读心，其实不是真的想读心，而是单纯的看见了你的思维。
因为人的思维必然是有载体的，大脑里的电波，神经的突触，神魂的波动，亦或者巫觋天地的运行，武道身体物质的交换，这些是构成思维的载体。
三品仅凭肉眼就能看见最细微处，甚至比光子还小的量子领域，直接看完了你所有的思考载体，你在想什么也就一目了然。
虽然李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量子领域，但在这个世界，作为组成万物基础的各种‘气’，似乎是无限可分的。
一缕气可以拆成无数丝，一丝气又可以拆成无数小丝，反正李启现在还没拆到气的最基础部分，想来大巫们应该能直接‘看见’。
毕竟眼睛就是拿来看的，哪怕没有真知道韵一样的万能感官，他们也有自己的手段，说不定比万能感官更加神妙。
昔日，兔子被抚摸毛发或者耳朵的时候，总有些放不开，不过，事到如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李启捏耳朵捏醒之后，她若无其事的收起耳朵，重新回到人形，说道：“你醒了？家具我都置办的差不多了，也排好了，从此之后，这里便能日常生活，修行，住上几千年也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不过应该是住不了几千年了，对了，我让此地山神，为我宴请本地的精怪，算是庆贺一下乔迁之喜。”
“这些我也早有准备，食材酒水一应俱全，庆祝本是该有之义，对了，罗浮山的人，届时也会一起来，我已经通知了。”沉水碧点了点头。
合该如此，开府是大事，这次之后，沉水碧甚至都不会再轻易的回罗浮山去了。
她和李启，从现在开始，定居在这里了。
虽然两个人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表示，但心中却都有些欣喜。
真好。
李启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就起来，准备酒宴吧，酒宴过后，便是新的日子了。”
“嗯，届时再生个孩子，也是顺理成章，毕竟开战一事，光是提前布置战场，对大巫们来说也得花上几百年时间，接下来几百年，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啊。”沉水碧点头，语气平澹的说道，就只是单纯的叙述事实。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却头疼了起来，李启只觉得这言语像大山一样压了下来，让他肩膀都沉了几分，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咳咳，这个之后再说，先邀请亲朋，告诉他们吧。”
沉水碧也不疑有他，两人立刻分头行动，各自去处理各自的事情，通知各自的亲友。
李启先是写信给了长安，通知了博岳他们，他犹豫再三，还是通知了柳参之他们，至于来或不来……
看他们自己吧，毕竟深入巫神山腹地这种事情，对人道来说也很刺激吧？
再说，来了又有什么用？只能说是……见最后一面吧？
从此之后，道不同，于是便分道扬镳。
李启和沉水碧两人，各自筹备。
酒宴菜肴，庆贺，礼仪等事宜交给了李启。
场地布置，请柬，酒水这些事则由比较擅长的沉水碧负责。
毕竟是修行者，就算没有其他人帮忙，干活也是很快的。
李启这边还很有酒宴的经验，在上苑积累的幻景餐具生意，让他对这些事情得心应手。
不多时，酒宴就布置完毕。
幻景张开，如在梦中。
灯烛辉煌，五色祥云罩有四周，香风馥郁，一派仙乐。
四周有两条浮空小河，水流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循环，散发着阵阵香味。
仔细一看，这两条浮空的小河，一条是灵泉所成，另一条则全是美酒。
两条小河漂浮在半空，流淌在洞府之中，其上还有一艘艘小船。
小船精致漂亮，仔细一看，却发现上面放着一叠一叠的菜肴，酱干、生瓜子、小果碟、酥烧饼、春卷、水晶糕、花猪肉烧卖饺儿、糖油馒头，嗖嗖浮浮，在浮空小河上荡漾。
此外，洞府之中还悬挂有经筒、符袋、灵符、卷轴，以红纱彩金子，以菖蒲通草挂门上，四围以五色染菖蒲悬围于左右。
又凋刻生百虫铺于上，却以葵、榴、艾叶、花朵簇拥，内更以百索彩线、细巧镂金花朵，及银样鼓儿、糖蜜韵果、巧粽、五色珠儿结成福袋，御书葵榴画扇、艾虎、纱匹段堆成辟瘟小阵。
葵榴斗艳，栀艾争香，角黍包金，菖蒲切玉，玳延罗列，琴瑟铿锵，至于其他设置，更为华靡，有幻景呈现，景色如何只看想象力，却见前后悬鸟风灯，皆嵌白玻璃，覆以珠络，酒榼茶铛，左右陈列。
天上更有星空，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这是沉水碧想要的。
确认整备无缺后，李启也将请柬寄了出去。
牛黄山神也有一份。
第五百一十章 乔迁之宴（上）
请柬发出。
约莫一月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各家亲朋自然全到了，罗浮山来了很多道士，看李启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倒是曾经和李启合作过，处理圣焰界事情的那一些道士正在不停的对他们解释，说这并不是政治联姻，而是真的情投意合。
信不信另说，不过这些道士显然并没有闹事的心思，还是安安稳稳的坐着，甚至还会组队来和李启敬酒。
李启自然很是郑重，来者不拒，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一些和李启共事过的，倒是很感慨，说着：“也是有这一天的啊。”之类的话，对沉水碧告别。
对他们来说，这就代表沉水碧正式脱离罗浮山了，以后罗浮山是娘家，是宗门，但唯独不是‘家’。
沉水碧的‘家’，挪到此时此刻这个洞府来了。
不过沉水碧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她又没死，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之后，阳凝也来了。
她一来，就拉着李启去了后面无人之地，其他人都想跟过去，不过被沉水碧拦下了。
嗯……李启应该不会挨揍吧？？
到了后面，李启看了看阳凝，识相的没有主动开口。
此刻开口，怕是要出问题。
日精火气大。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阳凝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而是很普通的对李启说道：“地方选的不错，在这里修行，速度应该不满，而且底蕴深厚，也不怕被采空。”
“还是需要收敛一些的，攫取诸气需要有度，不然恐怕会打破平衡循环，影响大源的稳定。”李启随口答道，思虑着阳凝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有伤天和嘛，罗浮山也知道这点，否则我们的山门早就采空了，自然之道我们也懂，道祖昔日便说过‘道法自然’这点，我们当然明白维护大源的重要性。”阳凝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这么两句对话，李启算是看出来了。
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的性格又不是犹豫的人，所以把自己拉了过来，拉过来之后却发现真的没办法开口，于是开始闲扯澹了。
又是几句闲话。
李启答应了一下，但看见对方好像没有走的意思。
所以，李启思考了一下，主动走上前，说道：“放心吧。”
阳凝听见这话，表情错愕了一瞬，然后，伸手抓住了李启的衣领，紧紧攥着，语气低沉的说道：“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我听她说了，最多不超过千年，就要开战了。”
“开战又如何？”李启问道。
阳凝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这点。
开战又如何？她能阻止不成？
这场战争会有复数的巫神参战，甚至人皇都有可能亲自出手，日月行路事关重大，在一品之中都能算是上品。
以日月行路的大道契机晋升，诸天运转便尽在手中，甚至还能借此影响到星官们，同时和四相建立联系。
这种背景下，他们还能如何？又能如何？
所以阳凝也说不出话，因为她自己也跑不掉。
不过，李启抓住她的手，把她提着自己衣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阳凝愕然发现，李启的修为，已经足够有资格干涉她的肉身了，甚至能够掰开她的手指。
这时候，李启又重复了一遍：“放心吧。”
说完，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阳凝的头发从黑色变成金红色，然后又逐渐燃烧，之后缓缓平静。
最后，她一甩手，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那我就先放心吧，如果出了事……”
说到这里，她噎住了。
出了事，然后呢？
届时她还有心思和李启算账吗？
想到这里，她干脆直接不说了，闷头往外走去。
李启摇了摇头。
他说了两遍‘放心吧’。
可是，他自己放心吗？
不好说啊，不好说。
不过，尽力而为吧。
送走阳凝之后，李启正想离开，却看见了另一位人进来。
一个看年龄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不年轻了，但还是很有风韵。
李启当然认识这是谁。
梅婆婆，罗浮山仅存的四品。
“梅婆婆。”李启立刻上前，行礼。
面对长辈，礼节不可失。
“李启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八品啊。”梅婆婆看着李启，如此说道。
“是，那时候还年轻。”李启笑着回应道。
“你现在也很年轻，距离那个时候，也不过几年时间，对我而言，眨眼而已，但你却已经六品了。”梅婆婆看着李启，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好言说的情绪。
不知道那是欣赏，还是恐惧，亦或者……担忧？
“进步的太快，根基不稳，让梅婆婆见笑了。”李启立刻低头。
“有些人想要根基不稳都做不到啊，修行未有十年，已经六品，说出去能吓死一堆人。”梅婆婆感叹道。
“不少天命之子也能做到。”李启马上回答。
“对，天命之子也能做到，但天命之子的道途天生就是被禁锢了的，他无法超越世界本身的品级。”梅婆婆说道。
“不是无法，只是很难而已，需要把没有付出的千倍万倍的补上来，就和我一样。”李启笑道。
是的，现在的李启，被三品的头颅强行提升到六品，就好像天命之子被世界的天道灌输力量强行晋升一样，日后都是要还的。
一个五品的天命之子，想要突破五品，需要付出上千倍于一个正常人从零修炼到五品的努力才有可能做到。
李启也是如此。
梅婆婆摆手：“不一样，你的债要到三品的时候才还，天命之子当场就要还，这个效率差得多了。”
李启到时候，是三品还六品的债，虽然千倍万倍，但还有机会。
但天命之子们，是五品还五品的债，别说万倍，就算一次也未必还得起，所以才说天命之子无法超越世界本身。
不过，李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梅婆婆会和自己说这些，他不明白这些谈话的意义，梅婆婆是想……敲打他什么吗？
李启不明所以，但也不好瞎猜，于是干脆问道：“梅婆婆，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深意吗？”
“深意？说话为什么要有深意？”梅婆婆不解。
不过，毕竟也是四品强者，她马上意识到了李启的担忧。
于是，这位老人伸手，摸了摸李启的头。
李启有些不适应，毕竟还没什么人摸过他的头呢，祝凤丹摸他的头的时候，大概率是准备揍他了。
不过，对方毕竟是一个慈祥的长辈，所以李启没有做任何特别的对应。
梅婆婆说道：“晋升太快，别人看起来或许只有艳羡，不过……这个速度，自己苦修肯定是做不到的，你肯定是见到了很多不应该见的东西吧？而他们接触你的原因，就是想要你身上的某样东西。”
李启默然。
“放心吧，你觉得我会想要你的什么呢？不是所有人和你说话都会带着深意的，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时间，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平静的一段日子了。”梅婆婆说完，眼神像是心疼，又像是可惜的看了李启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
李启这才意识到。
正如对方所说，她真的只是和一个普通的长辈一样，过来简单的聊聊，或许说点家常什么的，问问沉水碧的境况之类的。
不过，李启那句话说完之后，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离开了。
李启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对啊，这个世界上……也是有人会这么做的，有时候，不是每句话都有深意。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李启的心情也稍微振奋了一些，他继续出去，和沉水碧一起迎客。
不多一会，满山的灵物，以及山下村落的村民，各个妖巢的妖精们都来了。
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看着旁边的那些大人物。
有巫神山的，有罗浮山的，五品六品满地都是，哪怕是他们中间修为最高的山神牛黄也被吓得够呛，走路都得低着头。
好在并没有人觉得这些小妖怪吵闹，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少小老鼠小黄鼠狼之类的幼崽，还跑来跑去，在飘着的美食佳肴上面打滚，一顿狂吃，接着又被族内的老者揪下来。
看得出来，那些年老的老鼠和黄鼠狼很想锤这帮小崽子一顿，但碍于此刻还在酒宴之中，生怕他们的哭声搅了大人物们的性质，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们，没有动手。
没挨打，小崽子们自然就不会怕，虽然收敛了些，但还是嘻嘻哈哈的互相游戏，到处乱窜，甚至有的胆子大的，还和罗浮山的云雀们打起了招呼。
罗浮山的迎客云雀们虽然大多已经入品，修为比那些黄鼠狼长老还高，但平素辈分低，年龄小，也是小孩性子，还真就和这帮小崽子打成一片，没有顾及身份修为，一堆小云雀和小老鼠混在一起，在大厅里面到处乱飞乱窜，笑声传荡的到处都是。
罗浮山人看着会心一笑，但那些老鼠长老之类的吓得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山神牛黄去劝说，这才没有着急动手收拾小孩，而是任由他们玩闹。
至于大人们，似乎也被到处的嘻嘻哈哈笑声感染了，酒宴欢腾了不少。
李启迎客，四处敬酒，欢迎新来的人。
没过一会，博岳他们也来了。
博岳，言客，钟明楼，这三人也到了这里，不过……他们依然是八品，并没有晋升。
不是每个人可以在几年时间里连飙两品的，他们还需要积累，然后稳妥的晋升到七品。
“他奶奶的，六品！你可真是个怪物啊。”博岳一拳锤在李启的肩膀上：“怎么升的？你不会让你师尊给你灌顶了吧？”
说者无心，但确实一下就说中了，李启苦笑一二：“唉，别提了，你以为我想啊？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根基已经夯实了，为什么还不着手晋升？”
言客撩了一下头发，散发了一下自己的帅气，笑道：“他准备沉淀个一百年再说七品的时候，前几天刚刚给长安的那个彩票机制破了，算是积累了一笔，给这小子高兴坏了，结果第二天人家又换了一套，到现在没破开，他准备搞定了再说。”
博岳也是顶级天才，在长安的学习也让他收获甚多，如今看起来也是七品有望。
只不过，他和李启不一样，李启总是被追着赶着晋升，博岳却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沉淀自己的积累，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晋升。
不过，这其实也是差距的表现。
博岳现在晋升，虽然也能七品，但那就折损了自己的潜力了，他才不做这种事情，所以宁愿慢点。
但李启的八品晋升七品的时候，虽然说是被逼着的，但实际上已经积累足够，这也是其他人惊叹的原因。
只是，升六品的时候，那就是赶鸭子上架了，没法子，不升就被魔王子打死了。
三人聊的开心，言客还带了女伴，李启不认识，但据说是一位小花神，只是旁边的钟明楼一一直沉默不言。
大家都习惯了，钟明楼本身就是个闷葫芦，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护工，就是李启给他招聘的那个普通人，如今她也是吓得够呛，只是推着钟明楼的轮椅，紧张的看着周围。
这附近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妖神精怪，她来的时候就被告知了，可是没人告诉她，巫神山的地界，连老鼠都会说话！
老鼠说话也就算了，妖怪会说话很正常，可是刚刚那头神牛，搬了一块石头过来，那石头也能说！
真是见了鬼了。
公子小分队聊了一会，正准备各自离开，吃饭的吃饭，迎客的迎客，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钟明楼突然干咳了一声。
其他三个立马安静下来，他们立刻竖起耳朵。
神棍说话了，那可得认真听。
钟明楼干咳之后，沉默了一会。
其他几个人也认真等着。
只是，等了约莫两三分钟，言客憋不住了：“明楼，你想说什么？”
“啊？我没什么想说的啊。”钟明楼疑惑。
“那你咳什么？”
“我嗓子痒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乔迁之宴（下）与安家
博岳翻了个白眼。
言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揽着自己身边的漂亮小花神，干脆带着他去欣赏李启布置的幻景去了。
“对了，这个东西给你一下，柳参之他们还是没来，不过给你回信了，托我带回来。”博岳从兜里掏出来一封信。
李启拿过信，微微颌首：“我明白了。”
“那我就去那边了，正好看看你这洞府的风水。”博岳摆了摆手，离开了。
作为卜人，在巫神山内，他的职责是最轻松的，所以他基本没什么事情，卜人们几乎不承担任何实际责任，不过与之对应的，遇事不决找卜人也是其他两脉的共识了。
而李启这边，则打开了那封信。
信中写道：
“李启好友，见信如吾。”
“不过一年之别，竟至此别，然则人各有道，吾知此理，虽忧无怨矣。”
“忆远古之代，人心混沌，不殊于草木，取类于羽毛，后代圣人乃导之以礼乐、教之以仁义，然后仁义规矩之制坦然有章矣，不曾想乃至人巫分别，从此非同路人。”
“然而，你我道虽不同，心却同坚，吾不忧其贱，而忧道之不笃也。道之不坚，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有为？实恐坠圣人之大宝，辱大巫之余庆也，行不合道，言不合同，则去之楚越，若脱弊屣，不往长安，实为明智。”
“见友如此，吾心既痛也安，唯望日后相见，不动刀兵，挚友之心，全在此信，附有巫器蚕一只，此后路别而同心，望君珍重，勿念。”
信件很短，李启读完，摇了摇头，将信封之中的巫器蚕拿出。
巫器蚕没有神智，只有本能，这只巫器蚕还是活的，当即开口想要吃掉信封。
李启伸手，将巫器蚕冰封，然后让其沉眠，丢进芥子袋之中，信件也冻在了一起。
柳参之都说了：
“吾不忧其贱，而忧道之不笃也。道之不坚，实恐坠圣人之大宝，辱大巫之余庆也，行不合道，言不合同，则去之楚越，若脱弊屣。”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多言了。
不过，看完之后，李启这才发现，钟明楼就站在自己旁边。
这人怎么没存在感的，真知都没察觉！
李启吓了一跳，往后蹦了一下。
“明楼……你这是干什么？”李启赶紧问道。
谁想当，钟明楼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跌倒在地。
他这一下摔在地上，头恰好磕在钟乳石上，冬的一声。
“啊！明楼公子！”旁边的护工小姐连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却看见他的额头出血不止，赶紧拿出手帕止血。
李启也连忙上前，运使术法，给钟明楼疗伤。
但是……
术法接触到钟明楼的身体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之力荡开了，李启手中的术法直接消散，但他自己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道韵？”李启马上意识到了阻止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大道残片！也就是俗称的道韵。
为何会阻拦自己？
但是，这时候，钟明楼已经被护工小姐熟练的物理止血了，他对护工小姐说道：“无妨，就是刚刚看到些东西，所以一时不察，摔了而已。”
护工小姐那边，一边埋怨，一边给他包扎，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而李启则蹲了下来，看向钟明楼，等他伤口处理完。
处理完了之后，钟明楼撑着站了起来，然后坐到了自己的轮椅上。
“明楼。”李启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钟明楼没回答，而是摇了摇头，捂着刚刚被撞出问题的脑子，在空中写了一个字：“心安。”
说完，他推着轮椅，忙不迭的跑开了，那速度，连护工小姐跑步都没跟得上。
而李启没有追上去，他看得出来，钟明楼不太敢在自己身边待了。
钟明楼作为卜人，刚刚一定占卜了某样东西，但他不敢说，甚至当场付出了代价，以至于他不得不启动了自己的道韵护身。
“心安……”李启念叨着这两个字。
罢了，也就心安吧，不然还能如何呢？
目送公子小分队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李启继续投入到迎客的过程中来。
过了一会，祝凤丹来了。
当然，作为李启的师父，他肯定是会来的，而且顺便还把那天吃撑了的老马也一并提熘了过来。
老马现在和泥鳅一样，被他拎在手里。
“老师。”看见祝凤丹来了，李启立马上前，礼节备至。
“开府是好事啊，我还担忧你们两个住在我哪里，晚上我得出去住呢~。”祝凤丹一点都没有长辈的自觉，上来就拍了拍李启的肩膀。
然后，他接着说道：“对了，你兄弟，给你带过来了，我看他没名字，给了起了一个名字。”
李启听见这话，顿时瞪大眼，然后双手作揖，说道：“多谢老师赐名！”
“小事一桩，他就跟着自己姓，姓马，我给他起名叫马稷，你猜猜是什么意思？”祝凤丹如此问道。
李启闻言，皱眉思索了几分钟，然后小心翼翼的答道：“稷与骥同音，有取骥之意，同时，稷非社稷，而是日稷，是否？”
“不错，你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扎实的嘛~。”祝凤丹笑道，对这个徒弟的学识水平他还是没话讲的，确实人形自走图书馆。
取骥之意，骥不称力，马以龙名，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展现出龙驹的身份，同时寄予期许。
《尚书》有记载曰：帝尧即政七十载，脩坛河洛，仲月辛日，礼备。至于日稷，荣光出河，有龙马衔甲，赤文绿色，临坛吐甲图。曰：稷，侧也。《龙马赋》有云：或有奇貌绝足，盖为圣德而生。
所以，骥不称其力，称其德，曾经的人皇尧，因为其圣德，所以在河洛之地祭祀的时候，在日稷之时，催生出了一匹龙马，口中含着甲图前来觐见。
所以，马稷就是取此意。
“多谢师尊，老马……马稷有此名，日后道途都要顺遂许多。”李启答谢道。
祝凤丹随意摆手：“对了，时间也定下来了，千年，千年后开战，至于我负责的战线嘛，在心宿附近，比较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四五百年你可以好好在家，之后就要去战线附近了，作为参谋，你要负责布置战线，到时候这个方向会有很多人来的。”
李启点头，表示明白，但与此同时，他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提前几百年……这真的不会暴露吗？”
“暴露什么？你不会觉得到时候瞒得住吧？全面战争，从布置战场的时候就开始了，人道的力量足够从每个角落冲出来，没有地方藏得住，只能硬碰硬。”祝凤丹无所谓的说道。
李启默然。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人道，巫道，天演之道三方角力的时候，根本没有地方能算得上是安全，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当做隐秘。
巫道有卜人，人道有监天司，真龙们想来也有自己的手段，届时大家其实是明牌打的，藏东西只能藏在家里，不可能藏在战场上，你不管动用什么手段，在秘密武器阶段或许不会暴露，但准备动用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牌。
互相各自明牌，这种的战争，反而最为凶险。
但也更加考验各自指挥官的水平。
那些绝代智者们，将会在一切情报都明了的情况下开展激烈的智慧斗争，其烈度和强度远超于李启和魔王子战斗时候的那点小聪明。
越是理解这场战争的宏大，李启就越是感觉到自己担子上的沉重。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沉水碧脱离危险？他真的能找到那些绝代智者的漏洞，帮助沉水碧寻找到一条活路吗？
诚然，对那些绝代智者而言，李启不过是个战场上的小卒子，他一个命令就会有数以百万的小卒子灰飞烟灭，所以李启要面对的仅仅只是对方宏大智慧的之中微不足道一小部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智者身上。
但，一小部分，自己就能找得出来吗？
不过，就在李启纠结的时候，祝凤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把沉水碧丢上前线的罪魁祸首却笑嘻嘻的说道：“虽然我很不爽弥信，但他给你的建议还是很正确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师父我不会害你，但也不会溺爱纵容，肯定有活路的，这个建议是我对你最大的帮助。”
说完，祝凤丹伸了个懒腰，跑去找梅婆婆了，据说他想要来一次家长见面，既然罗浮娘娘不在那就找梅婆婆吧。
而李启，则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很大的帮助。
有目标，那就说明努力是有用的，最难的不是攀登高峰，而是无头苍蝇。
只要面前有一座山，那只要爬就行了，就怕的是没有山，连使力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使，祝凤丹这个提醒确实非常重要，老师……果然还是老师。
抛开这些杂念，李启就站在原地，开始迅速回忆起来。
弥信大巫和自己说过什么？
他开始调动自己的记忆，回忆对方和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一秒钟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找到了一句话。
“不要灰心，想要做一件事，永远都是从现在开始最好。”
“想要培养出一位长生者应有的素养，也要从现在开始，你或许觉得这是强人所难，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你要知道，所谓的不可能完成的庞大任务，也是由一件又一件可能完成的小事所聚集起来的。”
“你要学会在自己的长久生命之中去寻找答桉，去将不可能完成的宏伟目标，拆解成可以完成的小部分，然后一点点的完成。”
“所有的伟业最初都是一块又一块的砖石垒成的，毁灭一个世界群的方法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毁灭，跨越无尽域外的方法是一步一步的前进，不管一个事物有多宏大，最终都必然是由更微小的部分组成的。”
（见第二百九十九章）
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理解呢？
所有的伟业最初都是一块又一块的砖石垒成的，那此刻这场战争就是一场席卷诸天的伟业，不知道多少人会投入其中。
那么，也就是说，李启和沉水碧就是其中的一块砖石。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整个伟业，而是在不影响整个伟业的情况下，抽掉一块砖，然后换上另一块。
这么一想，事情的难度瞬间就低了好多，也更加有希望了。
只是问题在于，从哪儿去找一个能替代沉水碧的砖呢？
这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了，还有五六百年的时间足够让李启慢慢去做这些事情，因为李启还记起来了，弥信大巫还说了另外一句话：“学会耐心，学会长久，追求短暂而快速的效果，那只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
李启至今依然没有自己是长生者的自觉，他毕竟只有三十几岁，就算心里有自觉了，年龄也不允许他去真正理解长生者。
但是，现在已经有足够的时间了。
规定个时间吧，四百五十年。
把事情拆解到四百五十年里完成，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慢慢的去想，去做。
一念及此，李启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样，才好啊。
那么，继续迎客吧。
李启继续主持着这场开府的酒宴，一直到最后，所有人兴尽而归，酒足饭饱。
牛黄指挥着满山的精怪和村民们把剩下的垃圾打包。
既是帮李启处理掉酒宴的废物，也是趁机捞一笔。
这些垃圾对李启来说是垃圾，但对这些人而言可是宝物，拿回去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甚至包括李启那些幻境弄坏的零件也是。
李启将客人们一一送走。
沉水碧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甚至陪着李启告别了罗浮山的众人。
这个举动，彻底代表了以后她的家不再是罗浮山，罗浮山是她的娘家和宗门了。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所有的事情都收拾了个干净。
两人关上洞府的门。
互相对视一眼。
结翠成新幄，红开满枝上。
接汉疑星落，珊瑚七宝妆。
始酌文君酒，长乘莹月光。
愿奉罗帷夜，兰席拂沉香。
第五百一十二章 前往蓬莱
诸事结束，李启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平静的一段时间，他终于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完善自己的修行，精凋细琢自己的人身小天地。
如果说，之前的李启的晋升是用炸药做凋刻的话，那现在，他可以缓缓调整一下自己的方向，用小刀和凿子慢慢的凋出自己想要的形态。
他以前悟到的调整人身小天地的方法，那些小窍门，帮助人身小天地更圆润的技法，此刻都派上了用场。
两年，整整两年，他几乎可以说是足不出户，每天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修行，调整自己的小状态。
此刻的李启，从未感觉过自己的自己如此之好。
他曾经照过三生古镜，虽然那是一只天魔的眼睛，但说到底里面的东西是真的，三生古镜把他身上所有的暗伤，发育不良，不和谐，运转冲突的地方都标了出来。
如今，全都修好了，全部弥补，他的肉身完美无缺，人身小天地再无滞障。
用沉水碧的话说，他如今的肉身，已经达到了‘金丹’的境界了。
金者，坚刚不坏之物；丹者，圆满无亏之物，混元一体，无有瑕疵。
虽然对道门修行者来说，步入九品就得在肉身上达到金丹之境，但李启毕竟是个巫觋，这一块不在他的修行需求里，算是点亮了一个额外成就。
李启这两年时间在干这个，而沉水碧则做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调养自己的身体，备孕。
两人已经决定了要生孩子，而且是准备双重孕育，即：生下来的孩子既具备父母的血脉，也将具备父母的道脉。
这种配置的小孩，哪怕是大能者们也没几个愿意这样生，毕竟这样对母体来说是个相当沉重的负担。
哪怕沉水碧有无垢之体，也依然如此，因为怀孕这种事情，不是伤势，不是外界的物质，甚至胎儿本身都不能算是外部的东西。
胎儿，严格的来说是母亲的一个器官，只是这个器官在未来会离体而出罢了，但这个器官是个纯粹的吸血虫，只会不断索求，不断的吸取母体的营养，一直到他离体而出，或者母体衰竭而亡。
所以，一般来说，胎儿越弱，母亲越安全，相反的，如果胎儿很强壮结实，是个白胖小子的话，那母亲多半是要难产了，准备剖吧，不然受罪。
很不幸的是，融入了二人的大道碎片的胎儿，会非常非常的强壮，强壮到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能碾爆一幢大楼。
所以没几个大能者会愿意孕育这种胎儿，并不是拿胎儿没办法，他们有很多办法可以处理胎儿，但问题是如果你要处理它的话，那你为什么要生他呢？所有处理的办法都是对胎儿的削弱，而没有一个母亲会希望通过削弱胎儿来让自己好受点。
所以没办法，受着吧。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很简单的一个解决方式就是，尽可能的增强母体，调整母体的状态，储备足够的能量和消耗品，这样一来就能任由胎儿随意吸血，血厚不怕吸。
这个阶段，就被李启称之为‘备孕’。
沉水碧觉得很形象，于是也这么称呼了。
最近的时间，她就准备花费整整五年储备，因为五品的孩子，不可能真的老老实实是待十个月。
生得快的，三年生出一个球。
生的慢的，道祖之母，孕育他的时候，花了整整八十一年。
也不知道这个小子要多久，但十个月肯定出不来。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两年时间结束之后，李启的状态已经好了，现在，他有一点事情要去处理。
洞府之中——
“玉儿，准备好了吗？”李启看向那边的沉水碧。
沉水碧正在准备外出的丹药，平时在家可以随时炼制，一天吃一天炼，不过要出远门就不行了，得预备一点，防止到时候腾不出手炼药。
这些丹药都是给她补身体的，用来储备孕育婴儿的能量，如此多的能量，总不可能一股脑全吃进去，那会爆体而亡的。
所以，沉水碧给自己制定了一整套的定时定量的丹药服食计划，精确到每个时辰，只要按照这个计划吃药，就能在五年之内储蓄到足够的能量，届时就算是备孕结束，此刻怀上，不至于被胎儿折磨的太痛苦。
至于怀上与否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五品早就具备了细胞级的操作能力，只要想着床，那随时都可以。
别说五品，就是七品也能轻松做到。
“好了，都收拾好了，在无法炼制丹药的情况下，这些够吃一年，这次旅行应该够了。”沉水碧笑道。
“那就好，这次去蓬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两年就回来了，平时也可以自己炼制，备上一年的绰绰有余了。”李启点头。
没错，他们这一次，准备去蓬来。
原因也很简单，李启收到了魔王子的邀请，前去蓬来观礼。
什么礼？
当然是之前说过的，魔王子将会降临天下，碾爆十个天才？
哪儿来的十个？
天下九地，除了魔道之外，那就有八个。
剩下理道，武道，各一个。
恰好十个。
天魔都给魔王子安排好了。
第一个，就从蓬来的小天师开始，而李启作为魔王子为数不多的‘朋友’，受邀前往观礼，观赏魔王子一个个碾碎这些天才的过程。
李启知道，自己打败魔王子，有很多很多的侥幸因素，比如，魔王子最开始根本就不想和李启打，他想要的只是和解除了一切束缚的李启打架，所以刻意刺激李启。
又比如，就算李启绞尽脑汁，解除一切束缚之后，魔王子依然轻松的把李启压制了，逼迫他直接吸纳三品头颅，强行晋升。
再比如，在李启不要命的晋升六品的时候，魔王子其实也可以随时随地升到六品，他的底蕴比李启深得多，原地晋升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念头而已。
只不过他想要的是积累胜势，以霸王之资作为道基晋升，所以没有选择去和李启一样，拼上自己的前程，而是老老实实的选择认输。
因为当时的情况下，他输得起，李启输不起，魔王子从不惧怕，也不憎恨失败，输了就输了，你还能咬我咋地？
但他们两个都知道，如果魔王子真的想和李启拼命，李启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输，不存在半点胜机。
这就是‘强者’，如果说李启达到了七品的理论极限的话，那魔王子就是超越了理论极限，他本身就打破了所谓的理论，那些‘理论’应该为了魔王子而进行修正。
甚至可以说，，他的出现，就是为了狠狠的打这些大道统的脸，天魔绝对有这个兴趣的。
就连沉水碧都不得不赞叹魔王子的力量，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后，沉水碧就说了，这不是个善茬。
魔王子若是能一步一步往上爬，那么，他很有可能在每个品级都具备越级挑战的能力，并且成为同级无敌的那一位。
起码李启知道，当魔王子以霸王之资晋升六品的时候，恐怕六品的战力计算理论公式也得为了他再改一次。
不过李启倒没觉得有什么，他从当纤夫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不简单，他也不是什么世界主角之类的。
这个世界，太大了。
这么大的世界，你再强都有人比你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有人比你更厉害。
这句话对魔王子来说可能不太适用。
暂时，天下可能找不出比他更强的七品了。
起码李启是这么认为的，希望其他大势力的各位兄弟姐妹们能够杀一杀魔王子的威风，狠狠打他的脸。
所以，李启就应邀前去了，他和沉水碧要去一趟蓬来，在道门圣地增长见识的同时，也去看看魔王子是怎么打小天师的。
一切准备就绪，李启往天上喊了一句：“老马！”
却见一条身长不到一指长的泥鳅从不远处的山涧迅速窜出，然后身形在半空之中骤然放大，一直到二百多丈才停下来。
保持着这个身姿，他发出一阵阵龙吼，响彻群山，然后飞到了李启的面前。
此刻的老马，也已经彻底稳固住了自己八品的身姿，对龙躯也更加得心应手了起来。
作为骢龙，他的速度依然非常惊人，而且耐力也更可怕，李启的巡航速度依然比不上他。
虽然李启的爆发速度远超老马，短时间内可以把老马甩的尾气都吃不到，但移动本身对李启来说是需要能量和心神进行操控的。
但对老马而言，他在巡航速度下的移动，居然消耗的没他自然恢复的多，也就是说，现在的老马，可以保持巡航速度一直冲下去，永远不停，这样距离和旅行时间一长，老马的巡航范围居然比李启还大。
不愧是专门跑路的骢龙，就是专业。
怪不得很多大能者们都有坐骑，合着确实没坐骑跑得快，哪怕老马修为远低于李启也是一样，人家跑路不烧油，你怎么都赶不上。
“我不是起了名字了吗？老大怎么还叫我老马？能不能改过来，我现在叫马稷！”
“你这么大声我，我以为你叫马谡呢，还不是姓马？叫你老马怎么了？”李启翻了个白眼。
老马现在得瑟的一批，有了大祝赐名，他恨不得把马稷这个名字挂在胸口给人看，现在李启叫他老马他都不乐意了，得称呼全名，叫他马稷！
李启开始还觉得这也挺有意思，就称呼他大名，但后来叫老马叫习惯了，也就换回来了称呼，却不想老马每次都提醒一次。
李启也不惯着，就老马，就老马，马稷是给三炮吃的，后生你也配吃牛肉？
反正两人拉扯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不过倒是没影响到两个的关系，平时还是该干嘛干嘛。
沉水碧摇了摇头，一人一龙似乎在这个称呼上杠上了，罢了，他们自己乐意就行。
于是她说道：“马稷，我们现在动身？蓬来的话，你之前路已经记熟了吧？”
“放心吧嫂子，都搞定了！”老马嘻嘻哈哈的，然后摆动身躯：“乘上来吧，我们这就出发，先从列宿传到百越，走人道的地界，乘地流车去当地的金台，再从金台送到东北之地，然后再去壶梁，从壶梁直入蓬来，路上最多二十天，快的话十五天就够了。”老马拍着胸脯说道，一副安排好了的样子。
巫神山有列宿，人道有金台，道门自然也有类似的机制，叫做壶梁。
到了壶梁，然后就能直入蓬来了。
“好，既然你已有安排那就好，那我们就出发吧。”沉水碧踩上了老马的身躯，他现在身长二百丈，身躯上打滚都够了，站两个人和玩一样。
李启也走了上去，老马身形一卷，勐然入云中！冲入了罡风层！
那身姿，真是：
龙游穹苍，青云作道。
阴阳为御，乘风凌霄。
电以为鞭策，雷以为车轮，逍遥乎八紘之表，无所羁绊也！
青雷在老马身旁周游循环，为他排风破空，巨大的身躯隐藏在云中，似乎只是云中的一点点阴影而已，但速度却极快，驾驶着罡风，转瞬之间就冲出去数十里。
这种速度，还好李启和沉水碧都有修为在身，若是凡人，刚刚的加速度已经给震死了。
快速飞掠过罡风层，还能看见其他的旅行者。
有的乘车，有的骑鸟，各种坐骑法器都有，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在罡风层里跑路，因为可以借助自然流转的罡风加速，这里跑的比较快。
不少行人正怀揣着各种任务穿行，各路巫觋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奔波，和人道用道路规划排布的井然有序不同，这里有着另一套秩序，自然而然的排布出了另类的交通规则。
这里是修行者的专属地，修为不高的人连上都上不来。
从这里看向地面，那就是真正的‘俯视’，地面上的一切都无法触及到这里。
这种感觉，还真的挺容易让人迷失的。
不过，李启现在的道心没那么容易让人动摇就是了。
两人出发，朝着蓬来出发。
第五百一十三章 道门的追求
一路上的见闻自不必多说。
不管是巫神山强盛的天地大源催生出来的各种毒虫，瘴气，精怪，灵草，还是在其中生活着的村落居民，都一如既往的按照着自己的方式生活着。
不过其中的灵山灵泉，李启赶路之余倒是还会采摘一二，主要是钓点鱼，弄点香草，提升一下旅途情趣。
如果非要快速赶路，那直接让沈水碧开车，去域外，没一会就到了，出门赶路，本就是为了散心。
灵泉里养出来的鱼很好吃，但是在老马背上生火导致李启挨骂了。
骂就骂吧，反正老马自己也没少吃。
来到列宿，熟练的找驭人启动开关，完成列宿的问题和任务，然后获得了使用资格，咻的一下就来到了百越边缘。
来到百越边缘，两人都有终端，所以可以轻松的获得诸界枢机的基本入境许可，这点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人道有交通管制，这时候就不能让老马随便飞了，大家落地，在繁华的街头都市嘻嘻哈哈，买着当地的小吃，欣赏着人道那繁华的夜景。
不得不说，人道的小吃还挺好吃的，他们是真的会享受。
车喝绣毂，月照楼台，天穹之上还刚好有一家大型商场开业，只见金莲万盏，撒向天街，花灯竟起，万瓣齐开，其聚如萤，散如星，还有莺歌燕舞，笙歌聒耳。
在人道待了一晚上，他们第二天乘上了地流车，轰隆轰的声音下，迅速来到了当地的金台。
乘坐，金台，又是咻的一下，瞬间就来到了人道和道门的东北边境。
属于道门的，天下的东北之地，是一片半岛和群岛。
东北之地嘛，就是北边和东边的交界处，而众所周知天下的正东方是东海，而北边则是冰原，所以东北之地是寒冷的岛屿群，当然，这是基础气候。
实际上，道门想让这个地方是什么气温，他就是什么气温，无所谓。
在这东北之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半岛和岛屿。
也就是俗称的，三岛十洲。
至于十大洞天和七十二小洞天，则是广泛的分布在整个天下，不一定非得在东北。
东北之地，只是道门正统的根基之处，道门自古以来就不强迫任何人非得留在一个地方。
那样就违背了逍遥之意了。
逍遥，本质上就是道门的终极追求，这是李启这段时间从沈水碧和罗浮山功法之中得到的一个结论。
何谓逍遥？
遵从本心，不受拘束，想干嘛就干嘛，这就是道门修行者的夙愿，也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整个大道统的终极目标，类似于人道的以人代天，巫道的绝对自然一样。
不被欲望裹挟，不被眼界束缚，不被魔念遮蔽，不被物理限制，不被生死左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限制的逍遥。
他们要的，是个体的永生，以及永远的逍遥。
这里的永生不是指活得久，而是绝对的‘不死’，或者说，自己想死的时候，才会死，而想活的时候，又能活，无法被任何手段消灭。
就连封印也做不到，自己的心自由自在，身体也自然是自由自在的。
永恒不灭，无所束缚，随心所欲，自在逍遥，这就是所有‘仙人’的追求，就好像沈水碧表现出来的一样，沈水碧并不在乎陌生人的生死，因为那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她只想要守着身边人，就好了。
但这不代表那些真仙都是自我中心残暴不仁的魔头。
因为，仙和魔头的区别是，他们追求的逍遥，并不以弱者的苦难为乐，甚至可以说，他们真正做到了，以弱者的界限作为自己的界限，并且和万物共同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齐物论》有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自己并不比万物高贵，但万物受困于桎梏，但自己却跳出樊笼，得以真正去体会这些处境。
并且，真正的逍遥也包括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尘世的喜怒哀乐扰乱自己自由纯洁的心境，自始至终保持自己的自然天性，而外界中的仁义道德、世俗价值、名位利禄、政教礼法等都是束缚人、奴役人的藩篱。
真正超脱所有的一切，超越物理束缚，超越精神束缚，超越生死束缚，超越俗世的因果束缚，最终抵达无所拘束的绝对之所在，那就是‘逍遥’了。
而修行，积累修为，修养心性，都是为了成就最终的‘逍遥’，因为你不可能凭空就如此，修为是你实现这一切的根基，于是，道门开创了许多的修行法和术法来帮助自己逐渐靠拢这个目标。
当然，这只是隐世派的目标，毕竟李启接触过的道门修行者基本都是隐世派的，而道门其实还有显世派。
关于显世派，李启基本没怎么接触过，只知道显世派和人道有着紧密的合作，甚至很多道士出入王侯之家，甚至作为国师在人皇宫中开道观，被赐予朱紫贵人的身份。
想来双方肯定有着共同的利益，不然绝不至于如此。
但显世派只是一个分支而已，道门的道祖是隐世派，那自然大部分其实都是隐世派，包括三岛十洲，尤其是作为道门圣地的蓬莱，是隐世派的核心。
虽然隐世派内部并没有任何的支持手段就是了。
大家都是为了求逍遥而在一起的，各自有点宗门或者个人情谊差不多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形成一个有效而完整的团体。
人道那种才能将所有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而道门这种松散组织，都是大家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
骢龙从天空飞过，李启看着下方的海域。
无数岛屿，真的是无数。
在这里，修行者似乎是以岛屿为自己的地盘，而恰好，五品六品的修行者，凭空造岛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岛屿。
只不过，天下太大，这片海域也很大，还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看得出这些这些依然是岛屿，互相之间依然隔着几十里以上的海域，而不是连成一片的大陆。
虽然几十里，对修行者而言基本是面对面了，不过还是很远的。
李启环顾周围，他还没来过这东北群岛呢，自然应该好好看看景色。
岛屿绵邈，旷瞻迢递，迥眺冥蒙，满是奇珍怪丽，奇隙充径。
风云变换，洪树屈盘，丹桂灌丛，四处琼枝抗茎，珊瑚幽茂。
大量的珊瑚礁蔓延在这些仙岛附近，其中妖精不少，更多海兽，有‘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之感。
不过，李启也可以看见，四周几乎没有任何的城市，聚落之类的地方，有的是只是一座座仙山，仙山之中偶见道观，少见道人，人烟稀少，几乎没什么凡人。
似乎，没有修行，就不配在这个地方出现一样。
“玉，怎么都没什么凡人，你们收徒和传承怎么搞定的？不可能都去域外吧？天下的人可是天生就比域外强一截的，在域外收徒有点不划算啊。”李启好奇的对身边的沈水碧问道。
为什么天下还要有凡人的繁衍？
就是因为，越强的世界，那其中生活的人自然就越有天赋。
九品世界的人，想当九品那是千难万难，成为九品，那就是世界顶尖的存在，横霸一世，武林至尊，几亿人里出一个。
但一品世界的人，成为九品那就简单太多太多。
至于天下，那是比一品世界更加强大的世界，在天下出生的人，九品大概是千分之一这么个程度，对比起来差距可大了，整整几百万倍的差距。
百越除外，百越这地方大概能到万分之一甚至还多，因为这里是道争所在，但哪怕是百越，依然能够到达几十万倍的程度。
所以，放着天下的这些土著不要，跑去域外寻找弟子，那可真是太不明智了。
域外倒也不是没有人，那些零零星星的，突破世界桎梏的天才，确实不比天下的人差，毕竟基数在那里，几亿分之一算什么？哪怕兆兆亿出一个，域外也能给你蹦跶无数个出来，其中总能诞生一些超级天才。
而且修行也不一定总是看天资，思维方式，也就是俗称的心性与智力水平，才是比较值得看中的一点，所以各大道统不一定总是在天下选人。
但整个域外诞生的顶级天才，大概也就是和天下本身持平而已，放弃天下，等于弃掉了接近一半的可用人才。
但是沈水碧摇了摇头，很坦然的说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来过蓬莱，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完全是陌生人。”
好吧，隐世派是这样的。
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那还真是奇怪，不过初来乍到，有些不了解的事情倒也正常，去往蓬莱，一切自有分晓。”李启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非得现在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可是蓬莱，蓬莱肯定可以接触到更多东西。
老马继续巡航，飞速掠过下方的无数海岛。
壶梁就在不远处，大概两天左右的距离，闭上眼睛打个盹也就到了。
作为‘三岛’之一，壶梁承担了交通功能，同时也是聚集地。
书有云：“畴昔方壶游戏地，群仙步履相从，朝乘一鹤莫双凫，往来圆峤仍方壶。”
这就是形容壶梁的盛景的，也是道门少有的市集之地，所谓的方壶，就是壶梁，也称方丈。
毕竟大家都是人，虽然大部分都和沈水碧一样是个死宅家里蹲，但也是有基本的交易需求的，来往的人多了，便成了这个样子，甚至最后干脆把传送点都建在这里了。
不多时，两人一龙总算是来到了壶梁。
在这里，总算是可以看见道门的一部分生产能力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座竖起来的山峰，道门好像特别喜欢住在山里，但也不是没有建筑。
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却见四周的世界，变的更加‘鲜明’了。
燕飞惊蝶，跃动白鹤，云聚初转，凤舞欲翔。
无数小舟，从海中朝着壶梁靠拢，壶悬仙岛好似云雾吞舟，无数舟船如浸星宫，水波荡荡，灵气涌溢，绚烂非常。
又有许多飞行类的法宝或者坐骑，譬如李启他们，则能看见天上漂浮着的许多飞来峰，一座座浮空山悬在半空之中。
宝箓箧垂金条带，绛囊绦锁玉连环，只见无数垂金绦带从仙山缓缓垂落到下方，上面书写了无数符文，各有神异，一座座飞来峰上有玉锁相连，一环一环的玉制锁链将飞来峰束缚在一起，不至于各自飞的太远。
宝光闪烁，五色氤氲，珠翠锦绣，巍峨壮丽，气象峥嵘，跨耀云霄，金粉流光，绚烂于二百里间。
再一靠近，半空里仙乐铿锵，异香馥郁，似乎是丹药的味道，而且不是一枚两枚，这里似乎有着大量的丹药和草药，其中散发出来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再继续靠近，真正接近壶梁所在，金阙晓钟，万户并列，玉阶仙仗，坐拥千宫，锦旌丽日，羽衣拂霄，怡神紫气，凝睇白云，各类仙兽灵宠满地，更是兼有许多道门修行者在这里行路，奔走。
他们并不显得忙碌，而是优哉游哉的坐着自己的事情，就连那些道童也是如此，时间在这里都好像变慢了，而现实在这里变的更加的鲜明。
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非常的清晰，像是加上了一层电影之中的滤镜，山更巍峨，水更清澈，天更碧蓝，似乎连翻卷的云海都都更加的有活力。
箫鼓腾空，烟霞相接，星辰夺采，灯烛非明，风牖云梁，千门万户，楼施九柱，东眺灵寿之峰，月荫玉床，西瞻华盖之岭，竹类黄金，葳蕤防露。
人符交泰，掩映绿罗，穹隆紫盖，仙冶之美，此焉为最。
老马在外出都显得威武不凡，但来到了此处，真就和小泥鳅似的，就好像电影的大场面之中乱入了一个买包子的路人一样。
“这还真是……酷炫啊，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道门的人喜欢这种排场。”李启感叹道。
若这些是异象或者幻景也就罢了，李启见过更酷炫的幻境，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
但是最可怕的是，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少于三品，布置不出这个场面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画中壶梁
是的，眼前的这些东西不是幻景，而是真货！
真正让人震撼和战栗的，并非是这般场景的华美和绚烂，而是这些东西上面散发出来的阵阵威压。
如果说，幻景是光学和声音，这种感官上的美丽的话，那眼前这些真货，给人的感觉，就是更加深层，更加贴近世界本身的美。
那是超越感官，甚至是审美观的震撼。
李启曾经用过一个比喻来形容这种感觉。
一道完美的数学公式，不管这道公式是用什么符文，是用什么语言写就的，不管是画的，刻下来的，用嘴巴说的，都无所谓。
这些只是载体而已，只要你能理解载体之中的真意，那你就能体会到那道公式之中的惊心动魄之美，感受到道在世界之中的存在，进而受到巨大的震撼。
因为公式并不是简单的感官刺激，而是在对其他人描述世界的本质，也就是‘道’。
如此美景，加上不断盛开，膨胀的道韵，绝对能让每一个抵达这里的人感受到由内而外的惊心动魄。
真不是盖得，如此地方，低于二品恐怕是折腾不出来的，到底是哪位大能者这么闲的？因为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好看。
金台没有过多的雕饰，非常的朴素，是人道喜爱的样子，列宿则根本没有管过，之所以是那个样子，是因为做出来就那个样子，长成星河的样子纯粹是个意外，没人在乎列宿是什么样子，能用就行，让他自然的放着就行了。
但道门这个，可真是完完全全为了好看了。
“玉，这你知道吗？哪位大能有这个心思啊？”李启又对旁边的沈水碧问道。
“不清楚啊，不过布置的好看点，倒也无可厚非，自己开心就好了。”沈水碧摇了摇头，她倒不是很惊讶。
自己喜欢就好，有人爱唱歌，有人爱跳舞，有人爱画画，那肯定也有人爱好建筑艺术，大家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必要干涉别人。
只要伱的爱好没有妨碍到别人的自由，那就没什么好指摘的，你做什么都可以，这就是沈水碧对外界事物的看法。
标准的隐世派。
李启自然也习惯了她的这种态度，微微摇头。
她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好奇心，除此之外一概无视，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怎么说呢……不能说错吧。
就是这样显得她总是呆呆的，而且有时候会过于冷漠了。
也不是冷漠就是了，她不是故意无视其他人的，她是真的无所谓，懒得看。
倒也挺可爱。
“老大，到了，先在壶梁逛逛？还是直接从这里去蓬莱？”老马降落，落到了壶梁的口岸之上。
壶梁还是有口岸的，不过并不限定必须在口岸降落，实际上你在哪儿落下来都行，只是口岸比较方便，一块大空地，落下来不容易剐蹭。
如果你非要强行在其他地方降落，也不是不可以，后果自负就行，无所谓，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执法机构。
大家都来山里修仙了，你爱咋咋地好了，没人管的。
不讲公德，那恶人自有恶人收，你总有一天惹到自己惹不起的。
李启是懂这个道理的，而且他是深夜没人没车的十字路口也会老老实实等红灯的类型，所以肯定是在口岸落下。
走下地面，李启踩了踩这座仙岛。
平平无奇，真正落下来才发现，还真是普通，虽然装饰很霸气美丽，但是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
也就是说，和人道的自动化不一样，这里的景观纯粹是为了看，甚至为了‘好看’，影响了他本来的功能，比如楼梯为了壮丽，搞的七歪八扭的，如果真要走，反而会绕很多的路。
“这目的，还真是……纯粹，修这个玩意儿，扰民设施啊。”李启没忍住吐槽了两句。
“确实很不方便，还是自己飞过去吧。”沈水碧也看出来了附近这些设施的用处，估摸着当初修这个的大能者只注重艺术美感了。
至于实用性……大家都是修行者，要什么实用性？不会飞你还不会跳吗？
如果都不会，说明你不配来这里，对不起，不会有人给你兜的。
这么说起来，道门对外界的漠视……似乎有时候还挺内啥的。
“走吧，我们逛一逛壶梁。”倒是沈水碧，这个时候拉住了李启，两人一起腾空，不走楼梯，而是飞向了壶梁之中。
李启自然点头，就和在巫神山和人道城市里的一样，当地肯定会有独特的风土人情，真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了。
老马缩成泥鳅大小，飞快的跟上了李启，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现在轮到龙骑人了。
和沈水碧携手，走入壶梁那座壮观的城市中央。
只是，真正走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李启这时候发现了个更大的问题。
这里面，真的是纯粹为了‘艺术’。
所有的房屋，都存在，但并没有任何人居住，显然，因为这些房屋的用处并不是居住，而是观看。
李启连忙拉住旁边的一个行人问道：“道兄，敢问——”
但他话还没说完，却见那行人根本理都不理他，看都不看，径直往前走去。
李启皱眉，只以为对方冷漠，然后又抓住了另一个道童，对方修为比较低，所以李启展现了自己的威压，这样再冷漠，也能停下来听我的话了吧？
只是，那个道童，竟然也没理睬李启，甚至都没有受到威压的影响，直接离去了。
李启马上展开真知道韵！
幻境？
只是，展开真知之后，真知回馈给他的结果，很简单，那就是这些东西，和活人的信息没有区别。
真知道韵只是个感官，不会做判断，他只会如实的将自己感知到的东西反馈给李启。
扫描这些行人仙兽，给李启的反馈和平时没有区别，一样的波动，一样的物质组成，说他们是活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启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加快速度，在周围快速过了几圈。
然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在这里，其中的灵宠仙兽，乃至于各路行人，道童，居然没有一个是活的！
不对，应该说都是活的，但其实是泥捏的，空有其型，没有神智，没有魂魄，就是有人用血肉和细胞为原材料搞出来了一些自动活动的傀儡，好看而已。
只是，这些行人道童仙兽，是和整个城市一体的，所以其中透出的神韵和真的一样，李启之前甚至都没能察觉到。
就连真知道韵都看不穿！
真不愧是三品大能打造的城市，虽然李启不敢说，但其中的道韵如此崇高，绝非四品能做到的。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启喃喃，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从地图上看，的确是壶梁，没有错。
可是，壶梁怎么会是一座死城？
这时候，沈水碧拉住了李启，对他说道：“等等，我们可能去错地方了。”
“这里不是壶梁？”李启皱眉。
“不，这里是，不过壶梁那么大，咱们来的不一定是对的地方，老马，跟我的方向来。”
沈水碧似乎看出了什么，于是带着李启，手中掐诀。
老马立刻识相的放大身躯，搭载着两人，开始循着沈水碧的法诀指引前进。
李启则认真的看着兔子破解眼前的一切。
一系列法诀打出，眼前的一片片景色突然开始变小。
是的，变小。
“幻境……？不对，不是幻境。”李启摇头，绝不可能是幻境。
真知道韵再加上信息流视野，他绝对不可能陷入任何幻境之中，如果只是单纯的幻觉，他甚至有自信看破天魔的幻境。
实际上他也真的这么做过。
所以四周的一切，绝对是真实的，并不是任何意义上的幻觉。
但沈水碧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有压力的样子，那就暂且观望一二吧。
这么想着，这些景色逐渐变小，从宏伟，到普通，再到精致，后来看起来甚至有些迷你了。
李启逐渐察觉到了，不是景色在变小，而是自己在变大！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还没等待反应过来，他突然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更加清晰’。
先前就已经像是加了一层电影滤镜了，而现在，就好像是直接从荧幕里跳了出来一样！
然后，突兀的，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世界如此清晰，不知不觉间，老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破破烂烂的茅屋之中，在这里，他似乎被某种东西镇住了，失去了变化的能力，惊慌的看着周围。
不过，接着，李启扭头一看。
他看见，自己的身后，也就是刚刚他们一行从中出来的地方。
那是，一幅画。
先前的宫殿，城市，一切花卉、建筑、山水、禽兽、鱼虫等，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其中笔迹遒健，精彩欲活，见之者心悚神悸，不论是什么东西，都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实画中之奇绝也。
刚刚，李启等人就在这画中，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这雄奇之画的一部分。
再看四周——
一幅画，一座盆栽，一艘挂起来的小船，一把鱼竿，一副蓑衣，一桌一椅，一座茅庐，仅此而已。
李启惊叹。
仙人掌中有山河，墙上图画有壶梁。
那般巨大，那般宏伟的城市，是壶梁的……一幅画，不知道只是用来装点的饰品，还是说有什么正事需要那幅画去做？
黄粱一梦，不过如此，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真正的仙人们，都在画的外面呢。
“刚刚那是……”李启回味过来，从老马身上下来。
“这里有镇龙阵，老马失去变化之能了，还是先出这茅庐再说。”沈水碧马上接话道。
同时，她也知道李启心中的疑惑，没等李启继续问，就接着解释道：“有神人纵恣，脱尽窠臼，柳织烟绡，花易春镜，万幅丹青，传芳千祀，想来就是这样的手段了吧？”
李启听完，点了点头。
沈水碧的意思很简单，万幅丹青，传芳千祀，也就是说，这些画的作者，画神像，或者真仙佛陀之相，亦能惟妙惟肖，甚至能够用画像去代替这些大能接受祭祀，只要祭祀这些画像，就和祭祀他们的本体没什么区别。
如此盖世绘功，恐怕就是这般风采了吧？李启等人已经五品，却也深入画中而不知不觉，自以为身在壶梁而已。
这时候，却见外面走过来了一个老道士，摸着胡子哈哈笑道：“哈哈，谬赞，谬赞啦~，只是老道虽然浅通丹青，描绘的不过些许泥胎木偶而已，距离妙笔生花，落笔生真之境，还有一段差距啊。”
李启和沈水碧立刻行礼，就连老马都一并低下头。
能从画里出来，说明对方并无恶意，而且……从进出画中的细微线索，他们两个也可以判断出，明显不是对方把自己装进画里的，自己等人应该是误入其中。
李启行礼之后，马上熟练的说道：“前辈所画，景物万变，观者如真临，山水磊落峭拔，于画中布千里之景，其岩峤之骨，峰峦重叠，树木皴剥皆妙，再看各类仙兽灵宠，蹄晙疏数，皆取形似，尤富气焰，城市之脊蟠伏蹭据，波涛旁涌，使人惊赏，如此画工还做谦虚之语，实在令晚辈惭愧。”
“小辈说话真是好听，只是谦不谦虚自己知道，该什么水平就什么水平，对了，你们是何人，为何误入我画中？”那老道士问道。
“在下李启，这是内人沈水碧，我们二人正好想去壶梁，但途中却不知道为何进入了画里，还望前辈赎罪。”李启立刻答道。
至于沈水碧，她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躲在李启身后装死的，和外人交流说话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李启在做。
那老道听见李启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惊讶道：“噢！我懂了，你们是去看魔王子揍小天师的吧？最近人来的太多了，所以我将画卷的另一侧放在壶梁边上挡人，你们居然没被挡住，还冲到我画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