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魔王子的跟脚
李启，竟然要以自身的脑子，硬生生的去模拟真龙之躯！
换在以前，李启的性格，绝不会做这种冒险之事，模拟真龙之躯，首要的一点就是要去挨打，这样才知道自己模拟的对不对。
真龙的本能适应，其本质并不复杂，就是本能的将对手的术法记住，然后身体迅速拼接出对应的应对手段，就好像免疫系统针对病毒制造抗体一样。
真龙真正厉害的点在于，这一过程是纯粹本能的，人类不会自己去控制和指挥免疫系统去杀灭病毒，但是免疫系统自己会动。
而现在，李启就是要自己去指挥免疫系统，以达到和真正的免疫系统完全相同的效果。
以人智，推算天演！
“徒劳。”魔王子轻声说道。
这样的战斗，李启靠自己的心智怎么可能和真龙无数年来传承的身躯相比？
只要稍稍施压，李启就会自然崩溃，他的脑子算不过来的。
这么想着，魔王子的法相猛的指天，然后将竹杖投掷了出去！
好似霸王出行，霸气外露，法相手中的竹杖若如擎天巨柱，轰然倾倒，斩破天穹的气劲扑面而来！
李启只感觉一阵窒息，
只是投掷出来的竹杖而已，却宛若天倾，仿佛是整个世界垮塌下来，只觉得苍天在上，覆盖大地！
但不管气势如何，大家都是七品，不可能出现碾压的情况。
却见竹杖轰击在李启的法相之上，那么恐怖的威势，李启的身躯却仅仅只是颤抖了一下。
“咦？”魔王子讶然。
这是新招数才是，为何能够直接抵抗？真龙之躯都要承受之后才能适应才是？
只有李启自己知道为什么。
这就是人智推演的好处，不必承受一次再抵抗，而是可以提前解析，做好准备！
真知道韵和信息流视野已经过载运行，将魔王子的每一次攻击，每一个术法都解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利用刚刚观摩的四品真龙的肉身作为参考，开始削减魔王子的攻击！
交战继续，双方你来我往，魔王子的术法之中挟带令人发颤的戾气，毕竟是魔道，霸道之余，也充满了阴邪，好像是战场之上笼罩着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影，不断的探出触手。
缓慢，徐徐，但又似乎不可阻挡，一点一点的碾碎所有障碍。
而李启，就好像黑暗之中挣扎的白色闪光，在魔王子无穷尽的攻势之下，或是闪避，或是直接硬抗，利用真知道韵带来的情报优势，以及武道功法的迅捷，勉强维持着阵线不败，
甚至有时候会倏然一道亮光闪过，急如雷雨，白光泄出，暂时将黑幕转为白昼，一瞬之间将魔王子击退！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这他闪耀的光芒映照的分毫毕现！
但闪耀过后，又会飞快的被魔王子的阴影所覆盖。
战斗持续了一分多钟，魔王子淡淡的推进着，再有一点时间，李启的法宝之躯就该崩溃了，毕竟只是一堆灯笼和破碟子做成的，虽然有七品的品阶，但着实不是很耐用。
李启也知道这点，所以，在承受了上千次攻击之后，他突然加速，一个转身，甚至收敛起了法相，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一个暴突，冲向了魔王子！
魔王子微微皱眉。
这么冲，找死啊？
以为他反应不过来吗？还是说，困兽之斗？
罢了，无所谓，碾过去就好。
魔王子伸出一只手，缓缓往下一压。
霎时间，只看得见仿佛吞天噬地的一道黑影覆压而下！
无穷压力！大气磅礴，转瞬之间已臻至眼前。
李启只觉得泰山压顶！
他半点都不敢放松大意，但依然撞了上去！
接触到魔影之后，李启只觉得双目只感一阵剧痛，魔火漂浮四周，千丝万缕，无孔不入，鼻孔，耳洞，嘴角，乃至于指甲缝，浑身上下任何一个防御薄弱的地方尽数遭到魔火冲刺！
如烈火焚身，痛楚无量！这感觉好像赤红铁水倾倒而下，李启就站在下方，劈头盖脸，直接给淋了一身，身躯都被浇筑成了铁人。
直接被魔火焚身，这可是魔王子那阳极之身中孕育而出的魔火，至阳至刚，没有半点阴气，因为魔王子的内天地里就没有这种东西。
同时还兼备魔道的魔念侵扰，一齐烧灼肉身和神魂，甚至连意识都逃不开魔火之力。
痛彻心扉，焚成灰烬！
只是，不对劲。
魔王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撤去魔火，身躯接连往后闪烁，试图和李启拉开距离！
可惜为时已晚！
李启直接从覆压而下的魔火之中冲了出来，并且！毫发无损！
就和好像真龙敖光晓在巨灵神傀儡的攻击下毫发无损一样，李启也做到了毫发无损！
魔王子正是察觉到了这点才往后退。
在之前他的预估之中，李启想要以人智推导天演，很难很难，根本做不到，所以他不担心李启能够免疫他的攻击。
而此刻，事情不对劲起来。
因为！李启的身上，缠绕着一条真龙龙魂！并且以妖龙精血为燃料，将那条龙魂激活了。
此刻的李启，真正的拥有了真龙的本能，所谓以人智推导天演，是个纯粹的幌子，他是直接用当初看过的神易军将真龙的内天地嵌进肉身的手段，直接将他身上那条真龙龙魂也这么相同操作了一遍！
这些所有的手段，放在以前，李启都是绝对不会用的，因为他是个谨慎保守的人，在很多东西能够完美适应之前，他一般都只会当做储备手段，不会乱用，生怕会导致什么恶果。
但是，现在的李启，已经完全抛开了这些所有的一切限制，只要是他见过的，学过的，用真知道韵扫描过的，他一股脑的全部拿出来用了！
或许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在真知道韵被天下的天道压制，只能以进度条形式呈现的时候，李启只要进度条满了，就可以直接学会某种东西。
时至今日，这个能力依然存在，而且李启还整天没事到处用真知去扫，有什么东西都好奇的分析一遍。
这些东西，李启大多都不敢用，懂得越多就越害怕，因为很多东西是其他道途的，容易造成他本来就已经开裂的内天地继续撕裂，甚至整个道途完全破碎。
但此刻已经没必要在意那么多了。
李启的面前有魔王子，而沈水碧背后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人觊觎，魔王子只不过处于兴趣而来，真正的阴谋者另有其人。
必须尽快从这里脱身才行！
借助真龙之躯，以及龙魂那根植于神魂深处的本能，李启的法宝之躯直接将魔火之力完全免疫，借助这个机会，冲到了魔王子的身边。
然后，一把抓住那根竹杖！
所有感知手段，全开！
感受到了！
所有细节，全部展现于眼前！
李启从未有过任何时间，如此奋力的激活过真知道韵，他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甚至包括所有感知，全部投入了进去！
他为此甚至放弃了对外界的全部感知，此刻的李启，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五感全失，完全丧失了对外界的反应能力。
甚至，他的所有思维能力，都被真知道韵卷入其中！此刻的李启忘记了他还在死斗之中，甚至忘记了自己和沈水碧的事情。
他所有的神智，已经全部投入到了真知道韵解析出来的信息之中。
他沉浸到了一片信息的海洋之中，在这里，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在这个纯粹信息，纯粹精神组成的世界……物质不存，也不重要。
但李启沉浸在这些信息之中的时候——
魔王子可是还清醒着呢。
“灵道手段？”魔王子心中提起警惕。
众所周知，灵道极为擅长探究事物的本质，所以他不敢让李启继续抓着自己的手掌，而是马上运使巨力，手掌之中汇聚无数魔气，猛的往李启的天灵盖拍去！
但是，伴随着李启法宝之躯的一阵阵颤动，他的术法，以及那些纯粹的物理力量，都被完美的卸掉了。
有着一条货真价实的真龙龙魂作为本能的来源，李启的法宝之躯几乎是完美的复刻了真龙的躯壳！
而魔王子则忍不住赞叹了一下。
之前那一分多钟的缠斗，李启不是在浪费时间，
那一分多钟，是李启在用真龙龙魂记忆自己的手段，用在此刻！
真龙必须要受到伤害才能记忆，所以那一分钟的极速交手就是在记忆魔王子的手段，记忆之后，就是现在——
此时能够，借助龙魂，李启已经能够纯靠身躯抵抗魔王子，争取几秒钟时间不被自己打飞，给李启争取时间，解析整根手杖！
魔王子短短时间内轰出数十招，李启却牢牢抓住手杖不松手，身上笼罩的龙躯正在逐渐破碎，魔王子的出力已经超过了李启的承受极限。
龙躯确实可以抵抗一切伤害，但也是有极限的，那极限就是修为本身。
魔王子的修为底蕴，可比李启强不少。
所以，他干脆的不再用那些术法，纯粹的以巨力轰击，硬生生把李启砸飞了出去！
但是，李启足足握住了那根手杖五秒钟。
五秒钟的绝对专注，五秒钟的全部心神投入，让李启的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专注在一件事情上，是非常消耗心力的，不少匠师文人都为了一件全神贯注的物品或者文章，而导致心力耗竭，吐血死去。
李启还没到死的地步，但是他已经开始吐血了。
但是……收获很大。
他还是头一次，如此深入信息的世界。
以往的他，都是保持着现实物质世界的联系，然后以看客的角度去审视那些信息。
这一次，为了尽可能多的读取到信息，他真正脱离了物质世界，沉浸到了信息之中……
这就是，灵道中人的感觉？如果能够……
不行，不能在这时候顿悟，现在在打架呢。
李启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清醒之后，看向身上的伤势。
还行，没有失去战斗力，只是……那条龙魂萎靡的不行，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不过，已经足够了。
李启伸出手，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肝胆，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他口中猛然喷出了爆发般的雷气！
肝胆之气生雷，雷是阳气之声，李启怒锤肝胆，加上天地之气混合，生出天雷！
看见李启喷出天雷，魔王子终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全神贯注的面对着李启，做出了面对‘敌人’的表情。
看这道天雷，就知道李启确实抓住了他竹杖的跟脚！
他这竹杖，是‘社’。
社祭土，而主阴气，土谓五土：山林、川泽、邱陵、坟衍、原隰，以时祭之，故云'社祭土'。所以说土是阴气之主，所以才会有坤之阴气，阴气用事，万物动成，本身就和大地一样，有着孕育万物的权能。
所以，关于繁殖方面的器官也会被称之为‘阴’，而能够怀孕，生产下一代的雌性，也被当做‘阴’的代表，也可以用阴来表示，并且认为阴柔是女性的特征。
后土则社神，就是社稷之中的那个‘社’，是土地之意，她也有‘地母娘娘’的称号。
所以，那根手杖应该是植物的模样，竹杖只是一个象形而已，象征的本身就是生命，阴气，以及大地。
这是由坤之地气和地母道韵融合而成的东西！竹子的外形，应该只是魔王子喜欢而已。
再加上这根手杖的来历，李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其中的道韵，就来自后土皇地祇！
这可是他的专业！
那，李启便以天雷克制地母道韵！
而且不是道门雷法，而是真正的天雷。
道门雷法，是天之号令，有阴雷阳雷，乃至于五行之雷，各种属性的都有。
而李启所出的，是纯粹的天雷，是苍穹呼吸之时所出的雷音，比不得道门的雷法，但是却恰好是地母的克星！
但，魔王子却不闪不避，直接迎上了自己克星！
强者，不会退让。
克星？
水能克火，那焉知我这真火，不能焚海！？
双方交击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长得和李启一模一样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战场的极边缘。
他的脸色，似乎会说话。
说的话是：“我等这个机会，太久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夺舍
李启和魔王子正面冲击！
两人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战场边缘出现了第三个人。
魔王子身周魔气涌动，四魔之气迸发！
天魔之气好似隆隆作响的涛声，就好似思维之中的尖锐激鸣一般，魔气之中似乎融入了滚滚红尘人世间，有仿佛人声，叫喊声，求饶声，大笑声，种种声音汇集在一起，像是一个闹市场中有人在打架一样。
死魔之气，让世界涌动，却见四周霜光分散，地喷烈火，黑雾愁云，遮天蔽日，移星斗转，乾坤动荡，死魔之气仿佛是吞噬世界的毒蛇喷吐的阴邪腥秽，想要这个世界拖入灭亡。
烦恼魔气，则呈现出悲戚来，诸多求而不得，贪而无能，爱而无果，抱惑而生，随逐无明，似乎有生老病死等无量苦恼，搒笞众生，扰乱身心，障碍正觉，使其永生不得道果。
五蕴魔气，无形无相，即成六十二种邪见，色、受、想、行、识受到阻碍，眼、耳、鼻、舌、身、意被强行封闭，色、声、香、昧、触、法顿遭干扰，五感混沌，陷入滚滚幻觉，秽陋之身，犹以幻身为真。
魔王子真正爆发出了自己的全力，他铺垫这么久，就是为了面对全力的李启！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那就看看爆发出来的弱者，如何在这绝对力量的碾压之下存活吧。
而李启那边，以天雷为主，但他也知道，如果力量没有达到足够的程度，那么就算水能克火，一样会被蒸干的。
所以，他必须提升修为。
但是，这很难，李启当前的修为，已经到了他理论值的上限了，再继续提升，他本来就割裂的人身小天地就会承受不住，说不定各个道统会直接把他撕开。
修为超越道心，再加上各大道统的冲突，就是会有这个结果。
可是，他又必须去提升，否则是不可能压的过魔王子的。
也不知道魔王子是怎么修行的，为何能够将自身的修为提升到如此地步？
不过，说要提升修为，那要怎么提升呢？
如果按照李启以往自己的想法，他会老老实实的去修行，一点点的积累，最后滴水石穿，慢慢的突破六品，大家皆大欢喜
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他要临阵突破。
成为六品！那自然能够在修为上压过魔王子。
具体的方法他也已经想好了。
真知道韵已经摸到了那一个头颅。
三品的头颅，上面依然残留着三品的道韵，来自人道法家的道韵。
这个东西，如果李启直接读取上面的道则的话，根据李启自己的估算，起码有八成的概率直接嘎掉，一成半的概率变成傻子，只会阿巴阿巴。
剩下半成的机会，才是成功，而且哪怕是成功了，也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李启的道途平衡会被完全打破。
以人道的道韵为根基突破六品，那就代表了李启体内的道途冲突有了一个决断，人道将会大幅度扩张，其他道统的影响力会大大减少，甚至有可能压过李启原本作为道基的巫道。
这很有可能……直接让李启疯掉，若是处理不好，哪怕成为六品，也是一个疯疯癫癫，分不清自己跟脚的六品而已。
道途的冲突，可是相当恐怖的。
但是对于这个，李启也有了自己的安排，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也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
当然不是死或者疯的代价，他再脑瘫也不会真的去赌八成死亡的概率。
他有其他办法，让自己活着来到六品。
李启冲向魔王子！身上的气势勐的展开，在他的身周，
浮现了明确的“规矩”。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
不以令政，不能平治天下；
规矩尽所以为方圆之理，犹圣人尽所以为人之道。
规矩，就是人道的核心之一。
尺度诚陈，规矩诚立，则不可欺以长短，而天下之长短也可胜用矣。
而规矩的极致，便是人道的一大分支之一，法家。
法家，在人道之中，几乎可以说是和巫道的祝卜宗三脉相同的地位。
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以义断恩，割亲爱之情，放弃所有恩怨情仇，以规矩作为自己的准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纯粹践行规则，以此来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
所以，天魔杂音？有意义吗？规矩之下，魔念不存。
死魔，便以杀戮之刑，镇压暴乱，以杀止杀。
烦恼魔，求而不得，贪而无能，爱而无果？遵循律法，按部就班，那自然求必有得，贪必有罚，爱能成果，何来烦恼？无非是些想太多的人自寻烦恼罢了。
五蕴魔，六十二种邪见，只要循依规矩，哪怕蒙住双眼，塞住耳朵，依然有方向可循，不被五蕴所迷。
规矩扩张，李启的修为也在迅速提升！
他的道，正在快速的朝着人道倾斜，真知道韵正在读取来自那颗头颅之中的知识和道韵！
来自人道和法家的众多理念，正在被李启不断的阅读，不断的理解，那些早已被剖析清楚，论证明白的道理，一条一条摆在李启的面前，每一条都足以他以往自己去思考个四五年时间，但现在，这些所有的答桉都摆在眼前，甚至都不用思考，只需要阅读就行了。
这是一位三品已经思考完毕，嚼碎之后的道途。
如果用食物对比的话，李启自己思考，那就是自己赤手空拳的去山林里打猎，然后回来自己动手制作，打到的是兔子还是老虎，做出来的肉好不好吃，有没有营养，湖没湖，全凭自己，那是自己思考和总结的结果。
而眼前的这种道韵，甚至都不能说是做好了给你端上来，而是直接给你输成品的营养液，连嚼都不用嚼，往身体里打就行了。
这是成品。
但是，也有坏处。
这样直接往身体里灌，对那些一辈子无望三品的人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喜讯。
但对李启这种人来说，在未来，他三品之后，这些东西将会成为他的绊脚石，阻碍他通往自己的道途。
这一切，都是代价。
魔王子和李启碰撞在一起，两尊法相撼天动地，碰撞激起的闪光久久不散，天空洁净，好似皎月悬挂太空，照耀得万顷烟波，光明皎洁。
一下，两下，三下。
接连的碰撞，天空之中绽开出三轮圆月，悬挂天穹。
天雷与魔气碰撞，四周涌现无边黑雾，宛若昏云、尘雾、烈风、暴雨，不断涌现魔业、魔语、魔意、魔归，战斗的余波搅得四周天时混乱，历象不谨，诸多气相紊乱，地狱之中光芒翻腾，四间的碎屑好像星辰乱坠，砸向人间。
第一次撞击，李启想要呼吸，却犹如身处水中，说不出话，无数的尸体恶魂魔气纠缠在一块，像是海里的浪花一样，互相攀附着，李启在其中浮浮沉沉，一时之间难以呼吸。
第二次撞击，李启破开魔气，他的身周，天雷化作威武将军，振奋神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齐展神威，抡枪舞剑，刹那之间演化无数攻击，如密雨，似疾电，骋开弦劲弩之势，举武扬威！
要知道，李启当初在太学，学习人道之法，他选择的是兵法。
兵法，加上
法家，便是令行禁止之军！以此为根基，便是那尊神将，已经他麾下的无数兵气，好似一支大军！
仅仅是第二击，李启就已经融会贯通，将那颗头颅的力量纳入自身，修为突破了七品的极限！
第三次撞击，李启的修为已经稳稳压过魔王子，这下如履薄冰的是魔王子了，魔王子的魔气大量溃散，甚至他体内的修为都开始下跌。
魔王子的内天地被完全扰乱了，他的道韵被连续三次天雷压制，已经有退让之势。
但魔王子自己却没有退让。
六品？他还没到呢，只是突破了七品的桎梏罢了。
既然没到，那就赢不了我。
第四次，第五次——
撞击持续了整整十八次。
现在，是第十九次
李启的修为在这十八次之中不断攀升，不断攀升，身上的气意越来越浓，规矩甚至已经开始规制天时，束缚魔念！
要知道，法家在束缚魔念这方面可是一把好手，整个人道之中，无数魔念，无数邪意，在律令正法之下，皆要退让，不知遏制了多少人一时失足坠入魔道，
而魔王子那边，却溃不成军，大量的术法溃散。
只是，他的脸上一点都不惊慌。
强弱之势并未转换。
他仍然是强者。
因为，他在先前的十八次撞击之中，已经用魔念渗透了对方的道韵，看似他在下方，但若是李启继续突破，那在突破的一瞬，魔念就会迸发，影响他的心智。
突破的时候无比脆弱，被影响心智，跌境都是轻的，搞不好直接疯了。
所以，继续蓄势，握紧手中的竹杖，哪怕上面已经被天雷轰击，布满裂痕。
但是，胜券在握，弱者的拼死一搏，毫无意义。
临阵突破，应该也是对方的最后机会了。
第十九次撞击——
雷霆轰鸣！一道跨越空间的电柱通天彻地！
天雷至阳至刚，这一次，直接击穿了魔气防护，打在了魔王子的手杖之上！
雷树钉打，电花绽放，甚至连空间都产生了感应，无数电火花在魔王子和李启之间跳跃，然后蔓延。
这一次，魔王子直接被撞飞了出去，他的法相开裂，并且逐渐破碎。
而李启，也在这一次攻击之下，彻底蓄势成功。
他的品阶，在这一刻提升！
人道三品道韵灌脑之下，六品，得以成就！
就在他成就六品的瞬间，人道道则开始覆盖他的人身小天地，似乎要想吞噬属于其他道统的地盘。
而其他道则也开始反抗，整个人身小天地瞬间呈现撕裂之势！
与此同时，魔王子早就埋好的魔念爆发，无数魔气瞬间侵蚀李启的身躯，双重打击之下，李启的晋升似乎马上就要被打断。
魔王子捂着嘴，手掌的缝隙之中不断渗漏出鲜血，但依然表情镇定，注视着李启晋升失败，直接掉品。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启突然双手合十。
然后，接纳了魔念。
不止是魔王子埋下来的那些魔念，还有之前战斗之中，他解析的魔王子的魔道，曾经天魔引诱他的魔道，他自己理解的五蕴魔的魔道，还有之前看见的魔君摩罗衍的魔道。
他道途之中，见识到的无数魔道，被李启杂糅在了一起。
然后，将这些魔道，以魔王子的四魔之念为引子，合成一团。
接着，悉数吞下。
魔王子眼睛圆瞪，惊愕无比，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他懂了！
这是李启一开始的打算。
道争，诸多道统全部分裂？
解决方法不是很简单吗？
那，堕入魔道，不就行了。
只要进入了魔道，那这些争执都不再对他有任何作用，魔道随心所欲，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些准则，这点，在天魔最初想让他坠入魔道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了。（详情见第二百九十三章）
道争这种东西，对魔道来说毫无意义，本来就是万事虚无，那道争就更加虚无了，至于魔王子的魔念，反而成为了引子，而不是阻碍。
李启不是要晋升人道六品，而是要晋升魔道六品，同时保留自己所有的道统特征，以魔道囊括所有的特征！
魔王子注视着这一切，知道这一轮，是自己输了。
李启不是弱者，也不是强者。
他是智者。
在智慧这方面，自己还是输了一筹，谋算了半天，甚至听从了另一个人的建议，最终却还是输了。
真是……
不过……智慧这种事情，比起强大，有另一个特质。
那就是，智慧可以为他人所用，而强大只能属于自己，所以强者总是领导者，智者总是辅左者。
所以，虽然自己的智慧输给了李启，导致了落败，但是……还没输呢。
因为，还有另一个智者，没有动手呢。
伴随着李启突破魔道六品。
有一道纯粹的魔气，纯粹到好像是从天魔身上直接出来的魔气，融入了李启的身体。
李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人身小天地，有某种东西开始重合，并且……趁他最虚弱的时候，开始夺取控制权。
那是魔气李启。
这就是“他”的打算。
魔气李启，从最初就算到了，他笃定李启必然要突破魔道六品！而他作为魔气，融入属于“自己”的魔道之中，简直天经地义。
他从一开始的操盘的时候，几乎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就是为了此刻，谋划了无数事情，甚至撩窜了魔王子出手，推动真龙们下场，还算到了李启的每个准备！
就是为了现在！
从此刻起，“他”，才是真正的李启！
第四百八十八章 自言自语
魔气分身，谋划了不知道多久，消耗了不知道多少心力，用尽了所有的智慧，所有的能力，就是等待的这一刻。
他早就已经算到了，李启必然会选择最终进阶魔道，他一路在各个势力之间斡旋，在各个势力之中转圜，就是为了引领李启来这里。
他才是一切的编剧，虽然天意也很重要，但他才是那个天意的带路人。
最终，就是为了逼迫李启抛弃以往的所有限制，被迫以魔道晋升！
而且，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对沈水碧出手，他让魔王子说出那种话，只是为了刺激李启而已。
那可是……兔子啊。
他怎么会舍得对兔子出手呢？
他至今依然‘记得’那些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啊。
正是因为记得这些，他才是李启，而不是什么魔气分身。
他是李启，所以他绞尽脑汁，抛弃了所有的底线，用尽了所有的手段，绞尽脑汁，推演出来了一个结果。
他知道，自己是个谨慎的人，不过，谨慎的同时，也很被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选择退到后面，看其他人展现。
他学到的东西，那些通过真知道韵直接读取到的手段，也是绝对不会用的。
谨慎，保守就是李启的性格，他是个仓鼠性子，这些手段在彻底消化之前，能藏起来就藏起来，平时能过活就行了，不必追求太好。
李启就是那种，会把喜欢的东西留在最后再享用，如果蛋糕上有一颗草莓，那最后肯定会吃剩下一颗草莓。
这一切的一切，魔气李启都无比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理解自己，也明白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李启可以称得上智者，能够谋划一个世界的走向，并且理解能力和规划能力都可圈可点，虽然比不上那些能够操纵诸天，谋算无尽世界局势的大能们，但在他这个品阶之下，已经可以算得上顶级了。
李启如此，那‘他’当然也是如此。
所以，他把控好了一切，最终促成了现在的结局。
他甚至知道，这就是天魔想要他做的，天魔要让李启主动入魔，自己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但无所谓了。
‘他’本身就是纯粹魔气所成，并且无比了解李启的身躯构造和所有跟脚，包括道基在内的所有细节都如同掌中观纹，清晰又容易，因此，这时候融入李启的人身小天地，顺理成章，一丁点迟滞感都没有。
哪怕被阿弥陀佛清除了体内的魔气，但为了成功夺舍李启，他还是选择了重新堕入魔道。
他比那个真正的李启，更早进入魔道六品！在上次和魔王子的战斗之中，他早已入魔！
夺舍似已成定居。
但这个时候，李启突然鼓动修为，人身小天地内外直接锁死，将自己的神智和修为全部封锁！似乎做好了准备！
这是个很危险的事情，因为魔王子还在旁边，李启如此做，就是彻底放弃了所有的自保能力，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魔王子。
如果魔王子有恶意，那么李启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不过，说实在的。
李启相信魔王子，哪怕他是魔道的，但李启的第六感觉得，魔王子是绝对不会对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动手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魔王子咳嗽了两声，喷出一堆鲜血，竹杖几乎碎裂，但毕竟是地母道韵所成，是他专门找来给自己天残地缺做弥补的东西，所以暂时还能保持形状。
然后，他拍了一下腰间的那个墨玉虎佩。
一头墨玉猛虎从中窜出。
竟然是五品！
这玉佩，是魔王子的护道人！
不过，魔王子却并没有驱使这猛虎做什么，也没有说话，而是斜着倚靠在墨玉猛虎的身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两个智者的战斗，真可惜看不见，不过……李启居然早就对有人入侵有准备，真是厉害，自己就考虑不到这么远。
不过，睡一觉起来应该就知道结果了吧？
至于这次输了的事情……那就是输了吧，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没死就行了。
这次也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下次就去找小天师吧。
毕竟和天魔承诺了啊，连败十人，积累胜势，以霸王姿态为道基登上六品……
小瞧天下之人了，还是要去努力的呀，一个李启都这样，那别的应该也不太好赢吧？
可惜，第一场就败了，还好没人知道。
魔王子闭目休息之刻……
与此同时——
李启的神智端坐在人身小天地的头颅之处，这里是天穹顶端，日月天神栖息之所。
漆黑的魔气悄然蔓延至这里，然后凝聚成了另一个李启的模样。
“唉，我还真是没猜错。”李启抬起头，看向那魔气所成的自己。
当初，五蕴魔血将他逼的几乎快死了，他不得不试图将整个心智传输到魔气分身之中，想要暂时抛弃原本的身体，以魔气分身行动，然后从外部打开五蕴魔血的封锁。
但是，结果是，他没有将心智传输出去，而是将心智复制了一份出去，诞生了这个魔气李启，他拥有巫神亲自复刻的身体，和李启自己复制的心智。
从物质层面看，他和李启完全一模一样。
当然，如今已经能够从信息层面和因果层面看世界的李启，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两者的区别了。
所以，他一直在猜测这个魔气分身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并且做了许多的应急预案，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魔气分身也坐了下来，和李启的心智对坐，说道：“是啊，不过，我也没猜错，你已经没有余力赢我了，只要我覆盖你的意识，那我就是真正的李启。”
“这很难，你算的很准，我现在确实没办法打死你，但你也拿我没办法。”李启说着，四周突然升起莲华，将他的心智护住。
魔气分身微微皱眉，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佛气护体，药师王佛的佛气……
佛陀们，在看着这里吗？
这也是天意的一部分吗？
魔气分身和李启的思维几乎同步，二者毫无差异可言，所以他们甚至可以想得到对方在想什么，就好像一个人在自问自答一样。
不过，李启出于谨慎，还是准备和对方交流。
自己想的，终归是自己想的，不一定真的和对方一样，就算一样，也得确认过之后再说。
显然，李启这么想，那么魔气分身也自然是这么想的。
双方决定还是用语言进行交流，而不是各自互相自己玩那一套：“我猜到你了”，“我也猜到你了”的戏码。
于是，魔气分身说道：“是啊，现在我们两个，好像困在这里了，你把我锁死在这里，但我在这里，你也不可能出来，你刚刚晋升，小天地不稳，露面的话，我就会吃掉你的。”
“怎么说，卡在这里？等待救援？看看他们能不能分辨出你我两个？”魔气分身笑道。
而李启则摇了摇头：“是要等待救援，不过不是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是等玉儿。”
听见这两个字，魔气分身的收敛起了笑容，冷冷的看着李启。
“好了，不谈玉儿的事情，我们不妨互相交流一下吧，毕竟再怎么相像，我们也是两个人啊。”李启表现的反而比魔气分身更加坦然，一点都没有可能会被夺舍的紧迫感。
魔气分身看见他这个样子，虽然想要发怒，却也能知道发怒之后的反应，所以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确实，我们两个应该交流一下，不过，交流的内容不是心得，而是在各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从谁开始？”
“从你开始吧，毕竟你挑的事情。”李启说道。
魔气分身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人都对此没什么意见，也不在乎是谁先说，所以就由魔气李启率先开口。
他说道：“嗯，和你分开之后，我遇到了天魔，然后被他带去了欲界。”
“在欲界，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修为大体上提升的速度和你差不多，了解了一下真正的魔道是怎样的，又见识了真正的灵道，随后，没过多久，天魔就带我去了域外一处世界群。”
“不简单吧？天魔亲自带你去。”李启说道。
“确实不简单，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极乐净土’，传说中的西天极乐世界。”魔气分身问道。“听过，最近恰好认识了一个佛子，从他口中有所耳闻。”李启点头。
极乐净土，也称之为‘阿弥陀净土’，是阿弥陀佛所创造的传说之地。
为了辅助佛祖完成‘如来觉世’这一宏伟的目标，阿弥陀佛发下四十八大愿，将已经觉悟之人以莲华接引而去，将他们放置在了极乐净土之中，那是一个庄严、清净、平等之世界。此世界群的所有人皆是“诸上善人”，所以无诸苦痛，故名“极乐”。
李启不禁有些幻想，阿弥陀净土，那该是何等的庄严？恐怕不是普通的世界能比的。
但他依然全神贯注的听着自己的魔气分身继续说话。
“在那里，我拿到了一个四品世界崩坏之时的死气，然后见到了阿弥陀佛。”
“你运气可真好，阿弥陀佛啊……”李启忍不住感叹。
“是很好，那你和我换换如何？”魔气分身嗤笑道。
“那还是算了，你继续说吧。”李启摆了摆手。
“那之后，我和佛陀在一起修行了许久，压制了魔念，重整了人身小天地，之后和佛陀告辞，开始布局，引导你过来这边，当然，也说不定引导，毕竟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魔气李启如此说道。
“怎么引导的？”李启又问。
“没多难，我提前找了天虹君，以走水为条件，让他为我联系到了许多人，然后通过这些东西一步一步引导你来到此处，包括你上理道的船，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去鬼门祭祀神荼郁垒，所以我也提前许愿了，让你得以领悟流转之法。”
“所以……神荼郁垒没有回应，是因为你吗？那看起来我的事情也没必要说了，你估计都已经自己打听完了。”李启哑然。
也就是说，鬼帝首肯，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吧？
魔气李启提前去还愿，以还愿之需求，再加上真龙那边的要求，所以神荼郁垒才放开了鬼门，得以将整艘宝船送到这里。
所以李启李启去度朔山祭祀的时候，就没有得到直接的回应，因为神荼郁垒觉得人情已了，没有再管。
他们二人，很多时候本就是一人。
一切的一切，都有根源可寻，人道指派理道的宝船，真龙下场，魔道在暗中出手，想来此刻自己依然活着，也有巫神山大能者在背后操控谋划。
搞不好就是祝凤丹，虽然李启自己不太信就是了，以祝凤丹的性格，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躺在家里挺尸，或者出门挖人后院。
“这么说来，你也是棋子啊，和我一样，大家也没什么区别，你做了那么多，不也是给人做嫁衣，最终我们两个做的所有事情，都变成了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你不绝望吗？”
“你是在问自己吗？这个答案你不是清楚吗？”魔气李启嗤之以鼻：“不管有多少人在背后操控我们的行为，只要决定是我自己做的，那就无所谓。”
李启点头：“也是，那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你的存在，这就是天魔的目的啊，你还没发现吗？你存在的意义，就是逼我以魔道为道基晋升六品，天魔想要的是我，而不是你，但你为了这点，居然主动入魔啊，为什么你不在我七品的时候夺舍？怕后手吗？”
魔气分身起身：“在你七品的时候下手，我就无法真正取代你，至于天魔……如果我赢了，那他想要的就是我了。”
“结果说半天，你还是等不及吗？不是说要等玉儿来吗？”李启看着他，没有动作。
“反正也打不出结果来，试试嘛，万一我们真的有差距呢？万一，我真的比你强呢？”魔气分身如此说道。
“算了，你要是开心，也可以试试。”李启也站起身。
不过，真的当李启起身之后，魔气分身却叹了口气。
李启笑道：“你看，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的，我们两个都不是喜欢打架的类型，还是等外援吧，看看外援会帮谁。”
“也是，你说的对，那就等吧。”魔气分身干脆了停止了侵蚀：“不过，该你说你的经历了。”
李启自然也不藏私，将自己海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此交流之后，双方就这么打发着时间。
过了大概六个时辰左右。
魔王子伸了个懒腰，从沉眠之中醒来。
“嗯？这两个，还没分胜负？”他讶异看着依然飘在原地的李启。
但就在此刻——
突兀的，地府的空间，突然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撕开了！
整个层面直接爆发性破碎，一扇大门强行从人间被打开，一只红眼的狂暴兔子从里面冲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九章 佛气显化
地府的地狱之中——
天空仍旧是通红通红的，不过大地和大地之上的那些阴魂都没有了，都被四品的战斗余波清空了，方圆数十万里变成了彻底的空腔，和域外都没什么区别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只狂暴的兔子从一扇打开的大门冲了出来！
她的双眼通红，柳眉倒竖，面如冷霜，面上现一团煞气，太阴之煞笼罩四周，身周法相宏伟无比，而且并非是常见的人形，而是一只兔子。
这种法相，代表了另一种含义，和平素里的清冷的太阴月影不同。
这个法相，取的是十二地支之中的卯，她以法相呈现六三乙卯之卦，《易经》有载，六三乙卯，坤之鬼吏，同时，卯为木辰，辰体阴贼，故曰“比之匪人”。
用了这个姿态，她才可以如此轻巧的穿越鬼门，来到此处。
同时，卯也是一种处决的手段，在上古时期，那时候的人族还被迫必须向鬼神献祭活人，以取悦那些天生强大的神灵，其中一种祭祀方法就是‘卯祭’。
‘卯祭’，主要是将人或者其他祭品的身体掏空内脏，然后对半切开，分别悬挂在两边。
这也是卯这个字的由来，卯的左右两边，就是象征的被分开的两半身躯，是一种相当残忍的处决手段。
因此，沈水碧以卯为核心，以地支之卯延伸出坤之鬼吏，并以卯来蓄积煞气，相当于转化形态，从平素里安静的形态，转化为了阴煞缠身的杀戮姿态！
伴随着沈水碧降临地府，法相矗立在她的身后，虽然无甚威严，但却显现出阴冷缠身的阴鬼气息。
平素里的沈水碧，是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阴，沉默而清冷，但此刻的她，就好像明月之上覆盖上了一层血色，在血月之下，好像整个世界都疯狂了一样，在血月的照耀下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然后双手捧着残缺的‘卯’，献祭给那高高悬挂的红色月亮。
并且，她的身上还有伤，血液浸染在肩膀和后背上，搭配上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渗人。
她刚刚落地，就伸出手来，摊平之后，却见手掌中心，有一座无形牢笼。
掌中山河做囚笼，她的手掌里有一尊小天地，这小天地化作囚笼，困住了一条……妖龙。
“天虹君，地府已至，李启在什么地方？”沈水碧环顾四周，一边看，一边问。
“我……我也不知，我已经如约带你穿越鬼门了，如果不是我，度朔山足够拦你一辈子，按照约定，你该放了我了。”天虹君像是一条泥鳅一样，身躯只有不到一只手掌大小，奄奄一息的说道。
显然，这幅样子，兔子是一路杀过来的，从长安一路冲到了东海度朔山，又从鬼门一路冲到这里，一路恐怕没有手软过。
“也罢，周围还有其他人，那就放伱一条生路。”沈水碧摇头，将掌中山河微微一捏，捏成一块，往鬼门里随便一丢。
然后，她看向了旁边的魔王子。
魔王子正倚靠在那墨玉金虎的身体上，看见沈水碧朝着自己看来，干咳两声：“前辈，找李启？”
“嗯，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气息很浓，还有血，你们刚刚打过架？”沈水碧缓慢飘向前，如此说道。
随着沈水碧的靠近，那头墨玉金虎也睁开了眼睛，盯着沈水碧，身上微微散发出压力。
倒是魔王子，伸手按住了墨玉金虎，然后主动起身，拿着竹杖，说道：“前辈说的没错，刚刚有一场不错的切磋，本来我是想杀了他的，但打到一半，我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所以现在正在给他护法。”
“打着打着，你给他护法？”沈水碧皱眉。
“嗯，他刚刚突破了六品，得有人看着，所以我就在这里睡会，顺便看看他，免得被路过的什么东西给吃了。”魔王子笑道，然后手杖一挥。
墨玉金虎吐出一口进去，却见眼前的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帘子被吹开，露出了里面盘坐悬浮在半空的李启。
魔王子还真的给李启做了幻术遮蔽，让李启不至于被路过的什么东西给牵扯过去。
不过显然是没什么用的，四周已经被四品的战斗清空了一遍，什么都不会有。
但光是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消除沈水碧的敌意了。
却见沈水碧身上煞气稍稍消退，低头还礼，说道：“多谢先生为我家夫君护法，只是他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怎样了……我说了不算，你自己看吧。”魔王子往后退了几步，重新靠在了墨玉金虎的身上。
沈水碧也不客套，直接就冲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在李启那边——
“来了。”魔气分身说道。
李启也随时点头附和：“来了。”
沈水碧来了，那这时候，就该到见分晓的时候了，这也是两个人觉得比较合适的办法。
现在动手，抢夺身体吧！
突兀的，李启的身体睁开了眼睛，只是像是发了疯一样，两只眼睛里，闪烁的是不同的神色，显得极为割裂。
沈水碧注意到了这点：“夺舍……？”
随即，她怒发冲冠，头发都被气劲冲的竖直起来，一个闪身瞬间就来到了李启身旁，双手之中掐诀，一套摄魂阴法，准备把那个夺舍家伙的神魂抓出来！
然后！投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候，李启却突然说话了：“玉……你终于——”
但听见李启说话的瞬间，沈水碧神色一变，本来手中的生气顿时变作煞气，直接拍向李启的头颅！
这时候，李启神色一变，赶紧传讯：“等等！别！”
这句话说完，沈水碧突然收手，然后一个闪身来到了十丈之外，面色兔疑，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启。
怎么回事？
明明感觉到了夺舍的气息，但是……又好像不是，可是，刚刚的连续两句话，完全是一个人说的，但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如果用她自己的感知来看，那李启就没有任何问题，他身上的气息一切正常，除了有些许的魔气之外，应该是被迫使用了魔道法门，但李启本身就会这些，也很正常。
这说明，这种感觉，不是自己产生的，是有人，在提醒？
沈水碧心中提起警惕。
“李启，你这是……”但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但这时候，李启站起身：“玉，来搀我一下……我有点晕。”
沈水碧打量着李启，神情警惕：“不对，你不是李启。”
“……”李启没说话，眼睛看着沈水碧，表情中散发着一股无奈的感觉。
“等等，你好像又，又是了？”沈水碧表情越来越迷惑。
“我就是，我现在动不了，你过来接我一下。”李启马上说道。
沈水碧这次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直接双手运气，猛的一拉，却见太阴之气降临，将李启封在里面。
“你等一下，我得先分清楚了再说，为什么你每句话都不一样？”沈水碧将李启锁死，认真的盯着他看。
这时候，却见李启突然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智所在之处，头顶卤门打开，两个神魂和心智交织在一起。
其中一个狂暴非常，怒吼道：“这不可能！她没有观察因果的能力，她分不出来的！”
另一个则非常淡定：“分不出来？这不是分出来了吗？”
狂暴的神魂呵斥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早就知道她能分出来？但是这不可能，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安静的那个则干脆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只是，我和你一样，都相信她能认出我来，你是这认为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看起来是我赢了。”
魔气李启哑然。
确实，‘他’也是笃定的认为，沈水碧会选‘他’。
两个人本来就没有区别，她真正到来之前，两个李启都是如此笃定的这么认为。
如果沈水碧认出来的是‘他’，那‘他’此刻也会一样用淡定的语气去取笑对方，双方的暴怒和平静将会对调。
毕竟是一个人啊。
想到这里，两个神魂都平静了下来。
因为，两个神魂的思绪几乎同步，双方都知道，输的那个肯定有后手。
当然，此刻的同步还是有些许的差别，因为信息不对等，李启并不知道魔气分身提前准备的后手是什么，但是出于对自己的了解，他知道，如果是自己的话，这种事情，肯定会提前准备很多很多重安排，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肯出手。
于是，只不过几秒钟的平静之后，魔气分身的神魂突然迸发，似乎在引动什么东西！
而与此同时，没了魔气分身的干扰，李启也彻底掌握了身体，他睁开眼睛，没有管旁边困惑的沈水碧，而是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尖利，那是曾经他经常呼唤老马的口哨，曾几何时，他没有修为传讯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口哨呼唤老马。
这一声口哨，直接将还在下面睡觉的老马惊醒了。
先前就说过，老马在祭祀之中，需要沉睡一段时间。
而现在，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时间……到了，老马被惊醒了。
被惊醒的老马舒展身躯，已经不再是马躯，而是龙躯，只是没有龙角，可以看的出来是一条蜿蜒盘旋的妖龙！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那一副观想图快速的消失。
马的时候，无法回头看，所以在背上，看不见。
而现在，妖龙可以轻易的回头，所以，观想图也必须消失。
只是，并不是直接消失，而是迅速化作一缕佛气。
阿弥陀佛的佛气。
那个法宝和尚，佛子净摩，当初李启就判断过，他身上有阿弥陀佛所赐之物。
而就在这时候，净摩和尚突然睁眼。
这和尚，根本就没有被五蕴魔气所迷！
只见净摩和尚念动佛咒，他的手上，竟然也有一缕阿弥陀佛的佛气冒了出来。
当初，李启就判断他身上有阿弥陀佛的佛气，只是，后来净摩和尚说他是药师王佛所收下的佛子。
李启当时心中还有疑惑，只是没有问，毕竟大家都有秘密。
不过，当魔气分身出现的时候，李启就彻底了解了。
于是，这件事便成了他的后手。
李启和魔气分身都知道，大家都喜欢留很多很多的后手的。
魔气分身有，李启又何尝没有？
随着魔气分身催动某种东西，老马背后观想图的佛气，和净摩和尚拿出来的佛气，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闪烁到了的额头之中。
却见李启的周围，突兀的展开了十方佛土的异象。
佛土中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
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
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
池中莲华，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风吹莲叶，出微妙音，法音宣流，譬如百千种乐，同时俱作。
如是功德庄严，包围李启的身躯。
魔气分身的后手还没有出现，突然看见冒出来的佛气。
‘他’突然面色惨白。
阿弥陀佛留下来的后手，也是李启预备的后手。
果然，这位佛陀什么都知道吗？
佛陀，知道‘他’最后选择洗去身躯，重新用魔气构筑身体的事情吗……
魔气分身甚至没有展露出来自己隐藏的东西，就突兀的……融化掉了。
真正的融化，好像消散了一样。
只是，在原地留下了一缕……真知道韵。
李启瞪眼，但不等他反应过来，属于魔气分身的真知道韵，就融入到了李启已有的真知道韵之中。
真知道韵，再度增强，这是李启拿到的第三缕真知了。
魔气分身，哪儿来的真知？
天魔给的？
李启皱眉。
但不等他思考这个问题，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道基正在被改换。
四周的佛土，在融化了魔气分身之后，并没有结束，而是在往李启的体内钻，成为他人身小天地的一部分！
李启的六品道基正在被改换，从纯粹的魔道六品，逐渐被佛气净化。
于是，佛魔再度达到了平衡。
李启惊喜莫名！马上抓住机会，催动自己原本的道基，让巫道和人道再度扩张！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坠入魔道，而是继续以巫道作为核心晋升！
这也在阿弥陀佛的计算之中吗？
这也是……天意吗？
第四百九十章 事后
天下之外——
魔气李启引动的后手，从域外蔓延至天下，就好像是某种触手。
只是，巫神山与长安同时闪烁出两道微弱的光芒，引而不发。
那触手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后退。
只是，走的时候，这触手随意拍了一下，却见无数黑气落入天下的罡风层之中，但这时候罡风层中突然冒出佛光，大部分黑气也就此消亡。
大部分。
李启睁开眼睛，拍了拍破破烂烂的衣服，虽然是法衣，不过在和魔王子的战斗之中也破损的差不多了。
然后，他站起身，感受着自己的力量。
六品和七品……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并没有八品到七品那种‘无声生有’的巨大差别。
但是，真正的差别在于，机会。
某种特别的机会。
似乎是某种直接接触世界本质的机会，在六品，李启隐隐约约的感受到，自己的人身小天地开始‘下坠’。
并不是幻觉，而是切实的在下坠。
就好像，从天之清气，坠落到地之浊气之中。
这不是坏事，而是整个人身小天地将要化为实质的表现，真正的即将化为实质，他突破了虚与实的界限，只要继续积累修为，很快就能将人身小天地变成真实。
届时，他就能和大巫弥信那样，内天地显化真实。
内天地之中的山川河流，飞鸟走兽，乃至出现的智慧生命，都会变成真实存在的。
李启能够感觉到，在魔道道则被那两缕佛气以自身为代价压制之后，他重新以巫道作为根基，重塑了人身小天地之后，似乎更加稳固了。
阿弥陀佛的恩情……不好还啊。
今日的因果，来日要偿的啊。
只是，阿弥陀佛想要帮的，真的是自己吗？李启看着自己的手，他很确定自己是那个从头到尾不曾变过的李启，不过在外人看来，恐怕很难分出来。
他也不知道沈水碧怎么分出来的，不过对外界而言，基本上没什么差异才是。
之所以有这个疑问，是因为李启通过第二次强化之后的真知道韵，看见了阿弥陀佛的佛气的本质，那道佛气，是完全针对魔气的，并不是帮助李启，仅仅只负责消灭魔气。
如果李启彻底坠入魔道，把身体的其他道途也化作魔道的话，那么现在死的……就是李启自己了。
魔气分身当然也会死，因为他本身就是纯粹魔气所成，从他选择了纯粹魔气铸造身躯，而不是恢复巫道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阿弥陀佛想要的，是一个不属于魔道的李启，无论这个李启是不是最初那个，如果两个都入魔了，那两个都得死。
魔气分身为了布局，为了力量，和李启一样选择了坠入魔道，而且他更加极端，哪怕见过了阿弥陀佛，也最终选择了魔道，这样他才能夺舍李启。
而李启虽然也被逼迫入魔以晋升六品，但他还是用人道和巫道抵抗魔气的彻底侵蚀，是准备日后再解决魔化的问题，他自己是不愿意入魔的，只是形势所迫。
这个差异，直接导致了阿弥陀佛的安排抉择出了真正的胜者。
换句话说……
佛陀，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并且用净摩和尚这一枚棋子一锤定音，直接将魔道的打算粉碎。
魔道的打算，无非就是要让李启自愿入魔，这恐怕是天魔愿意的吧？
只不过……应该也不止这个打算，天魔的谋算不会如此单纯，眼前的魔王子肯定也是计划的一环。
李启脑子里闪电般的过了这么一串念头，熟悉了一下晋升之后的力量，接着就睁开了眼睛。
睁开之后，就看见沈水碧依然在以太阴煞气封锁四周，担心的看着里面。
“好了，玉，没事了……”李启叹了口气，敲了敲太阴煞气产生的护壁。
沈水碧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启，确认了他的身体，神魂，道基，等等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撤开护壁，走上前来：“李启，这是……”
“天意，你懂吧。”李启指了指上面，如此说道。
沈水碧微微颌首。
身为五品，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曾经，在李启刚刚入品的时候，她就对李启说过一句话，说的是：“这个天下，之所以是这个样子，是因为真仙们，想要它是这个样子。”（详情见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罗浮娘娘亲口说的，沈水碧也花了很久时间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真仙，巫神，圣人这些存在，他们决定了诸天万界，无尽域外是什么样子，他们之间博弈结果，就是这个世界此刻的样子。
这个世界不是一开始就这个样子的，这个世界是妥协出来的，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博弈之后，最终找到了一个脆弱的平衡点，也就是当前这个世界。
以真仙和巫神们的能耐，搞不好就连历史长河都是妥协过的，毕竟沈水碧和李启都知道，真正的大能具备从历史长河里捞人的能力。
你哪怕死透了，也能把你从过去捞出来。
别说一品了，就连三品大巫云方，也能轻易做到这点，云方大巫的弟子已经神魂尽灭，轮回都不可能了，但这位大佬硬生生以自身的记忆为引子，以魔念为种，把弟子从因果之网中拉了出来。
不过拉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那位巫神山公子是死于道心崩溃，拉出来依然是道心崩溃的，所以才会痛苦的不断求死。
云方大巫不愿他死，他不愿活着，于是他就成了云方大巫的心魔，这个和蔼老人道途之上的一座大山，拽着云方始终不得寸进。
这么看起来……
能够从历史长河里捞人，其实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啊。
双方都理解这点，那就没必要多说，尤其是没必要在这里多说。
李启抱住沈水碧，说道：“去和周围的人道个别，咱们回巫神山吧。”
“回巫神山？不回长安？”兔子讶异。
“长安没必要去了，辰极金丹法已经流传给真龙了，长安没有理由再留我当质子，回巫神山吧。”李启说道。
沈水碧沉默。
虽然她知道李启来是为了做这件事，不过真的听见之后，还是有些失落。
这代表，日月行路的大道契机已经彻底和罗浮山脱开关系了，以后罗浮山再也不可能问鼎一品，日月真铅鼎和罗浮娘娘的道途……已经断了。
但是，如果不这样，又能如何呢？
整个罗浮山已经彻底灭掉了，晋升的小鸟小兔两三只又能如何？若是真的拖下去，那几万个纪元，搞不好罗浮山的传承都会被灭掉。
对巫神山交出大道契机，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还能活命。
原本交给巫神山，那罗浮山肯定是不放心的，因为巫神山对罗浮山而言，和唐国朝廷没有任何区别，是信不过的，大家互相之间没有信任可言，谁也不知道罗浮山交出大道契机之后巫神山会做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李启这么一层关系，双方几乎等同于联姻，巫神山几乎不太可能抛弃罗浮山了。
因为，有了李启，就等于得到了祝凤丹的支持，而祝凤丹肯定不可能让李启和老婆因为这种事情撕裂，作为大巫，他也有自己的影响力。
尤其是——祝凤丹这一脉，往上可是能追溯到一位巫神的。
所以，有了这么一层关系，罗浮山才能放心的交出大道契机，而不用担心被抛弃，此刻是一家人之间的互换，而不是做生意。
说实话，这也是阳凝最初厌恶李启的原因，她觉得……兔子就是为了这个才答应李启的，她的尊严让她宁可去死也不愿意接受这种交换。
不过，现在误会解开了，那自然也就没有别的事情了阻碍了。
那么，此刻回到巫神山，要做的事情也非常清晰了。
唤醒罗浮娘娘和日月真铅鼎，彻底完成大道契机的交接。
只是，在唤醒的那个瞬间，战斗恐怕就要真正打响了吧。
那时候，大家都有辰极金丹法了，日月真铅鼎的归属就是大道契机的归属，届时……抢日月真铅鼎就行。
这么想着，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次……出现这种事情，让我也一起来吧。”沈水碧对李启说道。
李启却摇了摇头：“那样会有危险的，伱看这次，你能成为一锤定音的那个结局，可如果你和我一起来的话，那可就未必了。”
沈水碧语塞。
李启说的是实话。
不过，下一秒，她拉住了李启的袖子，说道：“你说了不算，你打不过我。”
李启愕然。
随后苦笑：“会很危险的。”
“若危险都由你来承担，那我成了什么东西了？有我在身边，起码转圜的余地会大很多，就这么说定了。”沈水碧不等李启多说，直接结束了话题。
李启也只好转变话题：“那你的伤？”
“在天下动手，总要付出点代价，运气好……这次没有遇见巡天使，所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以现在这个情况，更大的可能是巡天使被其他人拦下来了。”沈水碧如此说道。
李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沈水碧的到来……也在安排之中吗？真是的，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老实接受这个好结果就行了。
沈水碧似乎也不想在这上面多谈，只是带着李启几个闪身，来到了魔王子的面前。
刚刚李启说要和这些人道别，所以沈水碧就直接来到了魔王子的面前。
李启感受着自己六品的力量，然后看着魔王子。
魔王子拱手，对他笑道：“厉害，借用我的魔气临阵突破，还能压制住魔道，真是厉害，李启，你值得成为我的朋友。”
李启看着魔王子，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句话，不过，他想了想魔王子先前的战斗，于是回答道：“确实可以成为朋友，毕竟……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的放水，甚至刻意留时间给我准备，我恐怕不会是你的对手。”
魔王子想要见到最强形态的李启，所以从头到尾几乎都没有出全力，最后李启突破六品那一段时间，才真正的和魔王子全力对轰，哪怕是面对六品的李启，魔王子依然差点反杀。
如果魔王子一开始就直接全力压制李启，那李启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更别谈突破了。
听见这话，魔王子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如果连对手最强的实力都见不到，那还打什么打？我战斗的目的，不是为了击败比我更弱的，不过……这次也输的难看啊，李启兄弟怎么说？现在过来，是要分个生死？还是就这么算了？”
魔王子这话说的很坦诚，那种油然而生的自信和高高在上的霸气，让沈水碧也不禁侧目。
只是简简单单的话，不过却可以看出魔王子说话之间的气魄。
这个年轻人……未来恐怕会成为李启道途之上的拦路虎。
或许杀了比较好。
兔子这边心念之中微微冒出一丝杀意，却见那墨玉金虎突然立起，磅礴气势猛然下压，双方似乎马上又要来一场厮杀！
不过，李启突然摆了摆手，说道：“就这么算了吧，大家打来打去，又能怎么样呢？倒是你说了是朋友，却觉得还要打吗？”
“朋友是朋友，胜负是胜负，生死是生死，要分清楚的，朋友只是说……我们之间可以这么聊天，中间不掺杂任何利益交换或者谋划，对我而言，这就是最上等的友谊了。”魔王子语气略带笑意，拄着拐杖。
李启点头，若有所思。
对魔王子来说，若是他的对话没有任何目的性，却依然愿意浪费时间说话，那就是朋友，也就是说，现在这样的对话，对魔王子来说已经是友谊的象征了。
“既然胜负是胜负，生死是生死，那在我刚刚晋升之时，为何你没有动手杀了我？”李启又问。
“因为我从来不对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动手，这没有意义。”魔王子说道。
但是，不等李启继续发问，魔王子就拍了拍身旁的墨玉金虎，说道：“好了，闲聊到此为止吧，既然不打了，还结交了友谊，那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先走了，不过……过一段时间，应该是……几年后吧，我会重返天下，第一个目标是蓬莱，我会去蓬莱挑战当代那位小天师，希望到时候能在现场看见你。”魔王子如此说道。
然后，他转身，踩在墨玉金虎的身上，那猛虎猛的撕咬，扯开鬼门，直接离开。
留下李启和兔子面面相觑。
“怪人。”兔子说道：“不是什么能相处的对象，你和他恐怕以后还要再生枝节。”
“无妨，只要是自己选的就行，那边还有一个和尚，我们去找他吧。”李启说道，并不在意这种事。
沈水碧也不多言，拉着李启，瞬息之间来到了宝船之上，净摩和尚的面前。
净摩和尚已经苏醒，法宝身躯露出了僵硬又可怕的微笑。
看得出来，他是想要笑的很和蔼的，奈何身体不允许。
“大师，多谢帮忙。”李启感谢道。
对方带来的阿弥陀佛的佛气，解决了魔气李启。
“非也，世间之事，皆是自助，若不是施主自己拒绝入魔，那小僧也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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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另一座鬼门
面对净摩和尚，李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对魔王子，他心中还是相当佩服的，这样一个具备霸者风范，同时又讲信誉的人还是很有魅力的，虽然是敌人，不过当朋友也可以，是个值得尊重的对象，
但净摩和尚不一样，这就是个典型的神棍闷葫芦，而且还不是钟明楼那种呆萌可爱的，是那种冷冰冰的漠然神棍。
特别是他拿出佛气之后，虽然依然是那副温和的语调，但搭配上他这机械人的外表和一路上来的表现与隐瞒，让李启对他没有太多好感。
他确实没有说谎，不过看起来还是隐瞒了很多东西。
所以，只是打了一下招呼，李启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就拉着沈水碧，准备离开这里。
至于那帮四品，那不用李启去管，他们自有事情要做，就算要走也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不必和他们多打交道。
净摩和尚目送李启离去，既然没有堕入魔道，那就好了。
化作妖龙的老马似乎想说什么，但也没说话，而是身形缩小，盘旋在李启身边，蹭了蹭他。
这是化龙之后的基本能力。
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化龙之后，变化大小就成为了本能了。
就好像其他妖物化人之后能够修行顺遂一样，都属于化形的好处之一。
妖物化形，本身就是为了获得化形对象的一部分威能。
李启用一只手将缩小之后的老马托在手中，然后和沈水碧肩并肩，在净摩和尚的注视下，离开了宝船。
李启和沈水碧走了出去，兔子看了看宝船四周，然后说道：“你等我一下，此处是在无间地狱，打开鬼门比较麻烦，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双手掐诀，准备动手，撕开地狱，打开鬼门，重返阳间。
这就是五品高人的水平了，不入轮回，阴间阳间来去自如，而李启刚刚晋入六品，却依然没有这种神通。
“不用，我最近拿到了一件法宝，正好可以从这里出去，不用你劳力。”李启拦住了兔子，然后伸手，呼唤出了一座鬼车。
这座鬼车，就可以出入阴阳，横渡黄泉，是极好的代步法宝，龙宫之中那个商会当赠品送给李启的。
“……好东西，这次的收获？”兔子问道。
“嗯，用这个，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走吧。”李启说道。
沈水碧也不矫情，收下这尊法宝，抬手直接炼化。
显然，这是直接送给了沈水碧，毕竟这种东西……说实话，李启用不来。
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他没驾照。
是的，操纵法宝需要长久的训练以及熟悉，而且炼化本身也需要磨合，尤其是这种座驾类型的法宝，操作很多，很麻烦。
法宝作为一种工具，并不是有就好的，你得会用才行，如果不会用，还不如不用，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火箭跑得快，但大家一般还是会买汽车。
实际上，很多大能者也搞不明白这种座驾，所以他们在赶路方面都选择了坐骑，可以直接吩咐。
不过还好的是，沈水碧会，她属于有驾照的那一批。
鬼车打开，两人掀开门帘，坐入其中，沈水碧运转着复杂的术法，启动了鬼车。
这时候，老马才突然张开身体，化作七八丈长的龙躯，落到一边，口吐人言：“哎哟喂！喂喂喂，听得懂我说话吗？”
“能说话了？”李启看着老马，哑然失笑。
这下，老马终于也八品了，妖龙的嗓子不是马，可以自然发出几乎所有类型的声音，如果会说的话，能和几乎任意物种沟通，尤其擅长和鳞虫沟通，但其他的话也能说。
这也是真龙‘万鳞之长’这个称号的来源，作为万鳞之长，连对方的话都不会说，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天下之中，在太古时期，诸多不同的生命被分类为五虫，也就是倮鳞毛羽昆。
龙就是鳞虫。
这是最初，天下开辟之时，最早诞生的先天神祇们定下来的分类，不过，现在先天神祇们虽然依旧强大，但神道天庭也不过是天下九地之一，没有当初说一不二的威严了，这个分类也就逐渐没落了，只有李启这种喜欢看闲书的才会了解一些。
“自然是能说话了，李……呃，该怎么称呼来着？叫你什么比较合适？你今年几岁啊？咱们两兄弟，还是得分个高低吧？我今年二十五。”老马张口说道。
这个年龄有点出乎李启的意料，不过想想也很正常。
老马见到他的时候，只是一匹普通的龙驹，并不是传闻的那什么唐国将军非要抓到的神马，龙驹没入品，二十几岁也很正常。
“哈哈，我已经三十多了，可见，还是我是大哥。”李启笑道。
老马却不含糊，马上拱起龙爪：“那就叫你大哥了。”然后，他极为认真的盘起身体，用人的礼仪对李启躬身一拜：“小弟多谢大哥再造之恩，引领道途，此后不离不弃，愿为驱使。”
说实话，李启还挺意外的。
老马第一次能够正式说话，说的竟然是这个。
不过，还挺欣慰的。
说实话，老马的道途走的这么顺遂，李启肯定是出了大力的，除了最开始那个艰苦的时间，让老马天天狂奔，又不给吃灵草之类的东西，就给他干草和豆子，搞的老马饿瘦了两百斤，都瘦脱相了。
过了那一段艰苦时间之后，李启就给老马找了功法，还有那一堆金不唤送礼送的灵花灵草也是老马享用的多。
后来，沈水碧修为恢复一些之后，还会时常开炉炼丹，这些东西老马也没少吃，又给他还早了不群歌作为修行功法。
自从李启去了唐国之后，老马留在了巫神山，更是漫山遍野撒欢儿的跑，作为天地大源最强盛的地方，巫神山的各种气都比外界强盛，他的修行自然也是一路顺遂。
搞不好还生了一堆崽子，毕竟都不用负责。
如今，资粮，功法，什么都不缺。
只是，李启并不觉得这是恩赐给老马，昔日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老马留在他身边，不知道帮了他多少。
半个月累瘦两百斤，老马也没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在李启身边，帮李启避开了不少危险，跑得快就是有用，甚至在最后，终于找到了罗浮娘娘，被迫面对六品妖王的时候，老马也不曾抛开李启独自逃离。
一人一马，能共患难，也能同享福。
所以，李启笑笑，拍了拍龙头：“你我兄弟之间说这些做什么，能从不入品的时候走到现在，大家心意自然了解，对了，你如今已经能人言，也不能总叫你老马，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但这时候，旁边的沈水碧便说话了：“姓名一事，还需重视，我觉得还是应该找一位高人赐名较好，否则若是起了不好的名字，日后还要平白多出几重劫难来。”
李启点头，这点他也知道。
姓名一事，可不是儿戏，凡人可能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但就和文字具备力量一样，姓名本身也是某种暗示，是对美好的希冀和对未来的预言。
起了晦气的名字，在天下这种地方，真的容易平白带来几重劫难，若是起了好名字，甚至能算是一种天赋。
因此，也诞生了‘避讳’这种东西，你和某个大能者叫同一个名字的话，很容易承受不起这个名字，被名字带来的命运给压的喘不过气。
所以，起名本身是很有讲究的，想要起个好名字还真是一门学问，须得起名者学究天人，知道各类大能的名字，知道各种意向的寓意，还要精通音律和文采，起出来不能太难听。
比如水碧，起的便是玉名，罗浮娘娘是很讲究的。
再如
“名有五法，信，义，象，假，类，还要注意韵律，老马还是注意些，不能随意乱起，而且，你并无家序，准备以什么为姓？姓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昔日妖族有一位大圣的姓名，便是起的很慎重的。”沈水碧说着自己当初了解到的故事。
“那妖王是灵石化形为猢狲，以猢狲之躯成道，他的师尊便说，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所以不取，因此教他姓‘狲’。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姓‘孙’，由此才得了‘孙’这个姓。”
“有了姓，便要有名，然后，当时为他起名的师尊，立了字辈，有‘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他是第十代，为悟字辈，就取了悟字。”
“又因其生于金石，有金行之性，常驻水中，又是从海中来，洞府也叫水帘洞，金水为真空之性，便暗合他金水之意，起名叫‘空’，三字合起来便是这位妖族大圣的尊名，这般繁琐才起出了姓名，可见其中讲究之多，你还需要多多注意这些。”
沈水碧如此叮嘱道。
老马知道这位嫂子的能耐，看见她如此郑重的模样，马上点了点头，表示回去之后再考虑姓名的事情，一定会好好斟酌的。
但沈水碧也没有停，而是看向了李启：“老马的事情尚且好说，不过……还是你的事情比较棘手，李启，你的修为……提升的太快了。”
“是有些快，这不是没办法嘛。”李启摊手，无奈苦笑。
修为这种事，并不是提升的越快越好。
李启几乎没有任何积累，他升到六品，靠的是三品头颅之中残存的道韵。
他只汲取了一小部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那是针对三品的很小一部分，对六品而言已经足够了。
也就是说，现在李启的根基虚浮的要命，几乎是一推就倒，他需要花费十倍百倍的力量来夯实自己的根基，而且……他还多出了一道大劫要过。
等到他三品之后，这些已有的答案，将会彻底阻碍他的脚步，他必须克服千难万难，才能破开今日留下来的后遗症。
“是没办法……以后小心些吧，再来一次，未必能有弥补的机会了。”沈水碧伸出手，放在李启的手心。
这不只是在牵手而已，她的手心冒出了几缕针一样的气息，涌入李启的经脉之中，为他疏通血络，整理经脉和脏腑。
“这次能弥补就行，不过是三品之后的事情了，以后注意就好。”李启倒是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在意。
主要是现在懊悔也没用了，怨天尤人有什么意义呢？做事情总得有代价，哪有人从来只有好事没有坏事的？
这次成功把日月行路的事情挑爆了，已经是巨大的收获，至于这六品鬼车算是意外收获。
如此一来，如果运气好的话，罗浮山将会获得真正的自由，沈水碧和李启也可以从质子身份之中脱离出来。
如果……运气好的话。
毕竟之后，还会有大战啊。
“好，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们暂且不回长安了，直接回巫神山。”沈水碧点头，接着说道：“这些事情处理完了，那轮到你了，路上的事情，都和我说说吧。”
她的语气变的温柔起来，不再那么严肃。
李启当然不会拒绝，随即便开始讲述。
从重回大鹿国，再到澧水神，东海，鬼门，神易军老爷子，再到最后的地府之战，事无巨细，都讲的清清楚楚，老马也在旁边附和，佐证李启的话，给沈水碧完满的讲完了李启出门这段时间的经历。
沈水碧就在旁边认真听着，似乎想要记下来。
等到这一段故事说完之后，不知道是恰好还是怎么回事，却见鬼车突然一顿，然后鬼车外面，传来了清凉的风，以及阳光。
“到了？”李启看向外面。
沈水碧说道：“恩，已经穿过鬼门了，不过，这次说我们就不回长安了，所以，我从另外一个鬼门出来的，这边距离巫神山比较近。”
“另一个鬼门？”李启歪头疑惑。
“你应该知道的，另一个鬼门，罗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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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搜刮
李启听见这个名字，不禁有些讶然。
罗浮山……
他当然知道罗浮山是鬼门之一。
五方鬼门，以及五方鬼帝。
东方鬼帝神荼郁垒兄弟，治理度朔山。
北方鬼帝，治罗酆山。
中央鬼帝，治抱犊山。
西方鬼帝，治嶓冢山。
以及……南方鬼帝，治罗浮山。
罗浮山，本来只有一座山，叫做罗山。
忽有一天，从东海的方向飘来一座飞来峰，是谓“仙浮来相合”。
于是，一座浮空的飞来浮峰，加上原本的罗山，组合在一起，是谓罗浮山。其中有十五岭、二十二峰、九百八十瀑泉，洞穴则山无出其右也。曾有诗曰：
“四百余崖海上排，根连蓬岛荫天台。
百灵若为移中土，嵩华都为一小堆。”
这首诗就说明了来历，名山志有云：“罗山之脉，来自大庾；浮山，乃仙山之一岛，来自海中，与罗山合，故曰罗浮。”
作为道门十大洞天之一，潜通勾曲，上有分水屿，谓之泉源福地，其中天地大源强盛，在其中修行，一日千里。
出身于罗浮山的大能也不少，着名的道门大能“抱朴子”，就是罗浮山的修行者和开创者，擅于炼丹着书，他炼丹的丹炉，便是日月真铅鼎。
其人推明飞升之道、导养之理、黄白之事。着书三十卷，二十卷名曰《内篇》，十卷名曰《外篇》，自号抱朴子，因以命书，故名《抱朴子》，是很有名的道门典籍，不过如今不知所踪。
同时，这里也是……兔子的故乡。
李启两人一龙收起鬼车，落到此地。
此处是罗浮山的外围，从这里看去，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座道门洞天的美丽。
峭碧参差二十二峰，冷烟寒树重重，仙观遥遥寄云岑，岩萝拂地成阴。
白云深处，似乎还能看见满庭重叠绿苔斑。
天穹之中，可以看见一座横跨五百里，覆压天际的飞来峰，飞来峰悬在天穹之上，那是一座倒过来的山，上面宽，下面尖。
尖的那一头，下方好像水面的倒影一样，有一座差不多的山头，只不过是正常的山峰，与天上那座浮山对应。
这就是完整的罗浮山，两山之间，好像湖中倒影，又好像是阴阳鱼互为照应，形成了如此奇景。
沉水碧站在这里，看着那上下交叠，阴阳相合的罗山与浮山，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李启也没打扰她，老马自然也懂的看气氛，化作手掌大小，绕在了李启的手腕之上。
不过，沉水碧并没有失神太久，她很快就醒来，微微摇头，说道：“下面的是罗山，其中有福地，上面是浮山，其中有灵泉，两山峰尖相触之地，就是朱明洞，那才是十大洞天，在罗浮山地下，就是鬼门所在，南方鬼帝，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做杜子仁，咱们就是从他的鬼门出来的。”
“这么说，鬼门之间其实是互通的？”李启问道。
“也能说是互通吧，毕竟都连接着地府，不过并不是没有距离，还是需要穿行一会的，但距离比直接从天下穿行要近得多。”沉水碧回答道。
然后，她看着远处的罗浮山，突然说道：“李启，我们耽搁几个时辰，进去看看，如何？”
李启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道：“如何什么如何，进去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那我们直接进去？”
“直接进去吧？不过，没必要小心翼翼的匿踪前行，老马，你现在应该有妖龙之威，能够驱散一些阴鬼妖魔，这样路上……看着也舒
心些。”沉水碧如此对老马说道。
老马的身躯骤然变大，从树叶大小直接化作十丈长，足以搭载两人。
李启也不含湖，牵着沉水碧的手，乘上老马。
却见老马身躯一卷，直接弹射起步！以风雷之势往前一突！
速度竟比以前快了数倍，甚至比李启的巡航速度还快。
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李启或许短时间内的极限速度能超越老马，但长时间赶路的巡航速度，依然远远不及老马。
而老马这边，飞快的前进着，穿过罗浮山的诸多分支山脉。
这些仙山灵脉，平素里也有不少道门修行者住在这里，炼丹修道，研讨些黄白飞升之事，现在也是一样，似乎……当初罗浮山的崩灭，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又或者说，哪怕当初的那一批人死光了，这些年，又有很多道门修行者陆陆续续的跑了过来，继续占据这些支脉。
毕竟是罗浮山的支脉，天地大源充沛，吞吐灵气都更加有效率，若是能沾染到罗浮山上落下的福地灵泉，那更是天大的机缘了。
李启乘坐妖龙穿越这些仙山灵脉的上空，偶尔也能感受到一道道目光，似乎下方的人对来者并无敌意。
也是，这里本就是罗浮山的地盘，他们能有什么敌意？
骑在老马身上，观看下方的诸多丹炉，还有锻炼，砍柴，提水，还有成排练习剑法和拳法的修行者们，李启恍忽之间，竟然觉得这里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
只是，看着沉水碧的表情，李启才能意识到，和罗浮山的全盛时期相比，外面的这些，只不过是杂草罢了。
就好像一座皇宫，真正欣欣向荣的时候，是秩序井然，殿陛尊严，如同天日，莫敢仰视。
现在，只是皇宫的废墟之中，长出了些许的杂草。
虽然依然能算是“生机”，但和昔日罗浮山的庄严景象比起来……
算了，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李启等人继续往前飞行，飞了约莫三百多里。
从这里开始，就开始进入到昔日的罗浮山山门了。
若是几十年前来这里，到此处就该止步了，那时候的罗浮山天门依然在运行，直接用术法隔绝了内外，想要进入其中必须要从天梯拜访才行。
但此刻已经没有了这些限制，所以可以轻易的看清楚里面的场地，所有的瑰奇灵异，以前所不能遍之地，此刻都可以随意阅览。
沉水碧一边飞，一边指着下方的景色，若无其事的和李启介绍着那些山峰。
飞云峰、玉鹅峰、麻姑峰、会真峰、会仙峰、锦绣峰、玳冒峰……
然后，又开始一一分辨那些洞天。
夜乐洞、石血洞、黄洞龙、朱陵洞、黄猿洞、蝴蝶洞，以及最有名的朱明洞，各色自然奇景之胜，尤为杰出。
禁林莺语，蝴蝶飞狂，晓花擎露，风和百花香。
石壁霞衣犹半挂，松风长似鸣琴。时闻唳鹤起山巅。
洞湖波浪飐晴天，青山一点凝烟。此中真境属神仙。
李启环顾四周，不愧是道门十大洞天之一附近，呼吸都似乎能感受到修为在提升，甚至比得上巫神山的外围地区了。
不是巫道的外围地区，而是巫神山的外围，那座真正矗立在天下的神山旁边。
“啊，那边有些宝物，应该是没来得及收的，老马，我们下去看看。”这时候沉水碧突然指着下方说道。
“宝物？”李启朝着沉水碧指着的方向看去。
老马速度很快，李启目光刚到，他就已经降落，并且落到了下方的山涧之中。
山涧里，摇曳着两株灵草。
那灵草状如小桑，栽长三四尺，枝叶皆丹，朔望生落如豆荚，似乎有某种周而复始的力量在转圆。
沉水碧则蹲下，伸手出去，开始采摘，一边采，一边说道：“此物名叫朱草，有汁如血，能染绛红，若以金银投其汁，以石磨辄成圆泥，成水为金浆玉醴，饮之延年益寿，寿五百。”
她的手法很利落，看得出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指的灵巧程度让李启都有些惊异了，原来兔子采药的时候，是这幅模样啊。
不过，兔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李启的目光，而是继续看着旁边另一株灵草说道：“旁边这个是还魂草，又名地胆，其叶如芥，花如地茶，以蛤碾碎擦拭，能起死回生，这就是鬼门所处特有的灵草了，很有用的。”
“不过说是起死回生，其实不过是暂时唤回魂魄而已，如果魂魄已经变成鬼了，或者身躯生已断，也是活不了的，但用来炼药却是极佳的定神药，远游之际，能稳定阴神，让其不至于飘得太远。”
李启略通草药，不过是纸上谈兵，各种处理方法和采摘手法背的滚瓜烂熟，可惜从来没上过手，大概率一碰就坏，所以他没有动手，而是在旁边看着沉水碧采药。
玉兔捣药，就是这般可爱吧？
过了几分钟，沉水碧将两株灵草采集收集完毕，装好，然后起身，拍了拍手，将灰尘打掉。
经过了帝流浆修复身躯，加上最近这些年的修养，她的无垢之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灰尘只是浮在表面而已，拍一下自然就掉了。
“收集这些做什么？都是些七品等级的灵草，要买到应该不难才是。”李启走向前问道。
沉水碧白了他一眼：“说些蠢话，如今罗浮山重建，百废待兴，正是缺钱的时候，路边白捡的都不要，你还真以为自己很阔绰不成？”
这话听的李启赧然，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重新回到这里，虽然心伤，但也不至于分不清楚情况，当下用钱的地方还多，不如趁这个机会多把这些东西都捡回去，一会我还准备去山门之中，看看还有多少剩下的宝物，一并带回去。”沉水碧说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李启无言，他还以为沉水碧来到这里是思乡，想看看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想到她的想法如此实际，竟然是准备把自己家最后这点家底都搜个干净……
不过，倒也合适。
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不如都拿回去，还能解解罗浮山众人的相思之情，万一捡到一些具有纪念价值的，也能拿回山门之中好生保存，总比放在这里强。
想到这里，李启也点点头，说道：“合该如此，那我们就四处找找，看看山中剩余还有何物，一并带回去。”
“好，分头行动？”沉水碧提议道。
李启则开始习惯性的做规划：“嗯，我们三个各自搜索三方，以正北，东南为界，你去北边，我去东南，剩下的地方归老马，他跑得快，中心区域暂且不去碰，我看那边隐隐有金光锐气升腾，想来是有不祥之物，等我们把外面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再一起联手去里面。”
“灵草之类的东西，我和老马处理不来，就只是给你做好标记，用阴气标记的灵草就是留给你的。”李启安排着行动。
沉水碧和老马自然不会有问题，明白了如何分工之后，两人一龙迅速分头，开始行动，去给罗浮山这一圈开始巡视。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尤其是老马，为了逼退四周的阴鬼妖魔，更是大大咧咧的散发着自己的龙气。
李
启如今是六品，沉水碧更是五品，他们行动之间虽然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但举手投足已有道则随身，那是小天地显化的效果，这没什么效果，但是会带来特殊的气质，所以也不至于有什么东西会不开眼的袭击他们。
不过，在外人看起来，这一幕搜刮的场景，就尤为像强盗了。
……其实和强盗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刮地三尺，各种灵草，神金矿，遗留的遗迹，法宝，符咒，甚至是符箓，一概全部被拿走。
沉水碧操控着气形成的丝线，优雅的从天空掠过，但一件东西也没放过，都被丝线拴住带走了。
李启则符合巫觋的做法，他直接抬脚一剁，把当地山精野怪们叫了出来，让他们帮忙满山搜寻，事后赠与他们功法。
于是，漫山遍野的精怪们就给李启跑腿去了。
只有老马是个牛马，他既不能使唤山精野怪，也不像沉水碧那样眼疾手快，只能跑快点了。
然而，就在他们几个搜山的时候，在罗浮山外围的那些道观之中——
这座道观很是清冷，只有一位老道士，两个小道士，三间房一座殿，围成一圈，没什么特殊的装饰。
其中的老道念念有词，抬头看天，然后看向了罗浮山内，面露忧色：“唉，罗浮山平素待人不错，怎么如今飞升消失之后，还有人去挖他们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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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传信
罗浮山外面，道观无数，都是围聚过来的。
其中一座道观之中，有一个老道，突然感叹了起来。
旁边正在练功的小道士听见这话，说道：“啊？师父你在说什么呢？挖坟？挖什么坟？”
那老道士感叹道：“挖罗浮山的坟，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那里面妖鬼横行，若没有凝练阳神，光是进入其中都是危险万分，但阳神真人又是何等难得？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啊。”
“阳神真人……”那正在练功的小道士听见这话，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阳神真人啊，据说师父也没有达到这个层次，师父也不过刚刚才凝练出来而已，而且还未到纯阳，还需要三五十年苦修才能彻底将阴神转化阳神。
这可不是一般的难，要一点点锤炼精神，凝聚魂魄，让神魂由阴转阳。
人死之后，神魂直接就去阴间，就知道神魂一物，本身就是纯阴的，要何等毅力才能将神魂锤炼成纯阳，做到不惧阳光，不畏风雷？
想想都觉得可怕。
而罗浮山内部……只有阳神真人才能涉足，因为其中妖魔鬼怪实在太多，据说内里无数阴鬼，晚上进去还能碰见阴差，实在是可怕非常，所以在外面一圈的修行者都知道，不能随便涉足，就算要进去采集灵泉灵草，也必须趁着白天阳气旺盛，组队前行，否则很容易出不来。
也不知道里面是有什么东西盘踞在里面，能够聚集如此多的阴鬼，该不是有个鬼王在里面吧？
对这个年轻小道士而言，罗浮山是危险的代名词，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大概是因为虽然危险，但里面出产的灵草灵泉很多的原因？方便他炼丹？
小道士心神摇曳，想入非非之际，突然，一道拂尘打下，直接给他屁股上狠狠来了一下，让他疼的蹦了起来，到处乱跳。
那老道士收起拂尘说道：“心神不宁，连念头都控制不了，修的什么道？起来，静下心去再运气，不然走岔了周天，一天白练是轻的，到时候伤到了经脉，四五个月不能修行，你才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小道士赶紧起来，他也知道修行时候分神是多大的忌讳，赶紧作揖：“多谢师父，我刚刚只是想了些事情，一时入了神。”
“想事情？什么事？”老道士问道。
小道士挠头说道：“就是不知道，这罗浮山周围阴气颇重，虽然有些天材地宝，但毕竟晚上阴鬼横行，实在不是个好住处，师父，我们为何要定居在这里？”
说到这个话题，老道士似乎有些怀念，他回忆般的说道：“以前，罗浮山可不是这个样子，以往师父我刚刚入门的时候，常去青羊岩，其下的夜乐洞，那里常有罗浮山的仙人讲道，常闻仙乐于此。”
小道士惊愕，连忙问道：“啊？罗浮山中真有仙人？那他们去哪儿了？”
老道士则淡然的回答道：“就是前些年，罗浮山崩，决裂二十七处，坏民居，堙田涧，山水涌溢，溺死千余人，各种洞府全部倒塌，外面的有犀牛潭，凤凰谷及凤浴潭，尽皆崩坏，以往对外讲道的仙人们也不知所踪。”
“自那之后，罗浮山的仙人们就不见了，那些阴鬼就随之而出，所以这附近才变成现在这样，要说以前，那才是好日子啊，有仙人讲道，若是机灵一些，甚至可能被收入门墙，真正位列仙门，这附近灵气充沛，以往也不会有任何危险，那可真是……”老道士回忆般的说道。
以前的日子可真好啊。
可惜了，现在的小崽子没机会见识到咯。
老道士摇头，只是可惜了自己啊。
当初他已经被罗浮山的仙师收做了记名弟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山门拜师。
但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整个罗浮山上的活人都消失了，阴鬼横行，俨然变成了一处绝地，只有阳神真人才能从中来去自如……
不对，不能叫自如，阳神真人也会受伤，甚至死在里面，只能说可以在里面走一走。
真是，可惜啊。
那位仙师说过，只要凝练阳神，进入到那个什么……八品？他就能成为记名弟子，去殿外听讲。
当时自己还问仙师，何为八品，仙师说，下次来正式听讲的时候，就告诉他。
可惜，下次去的时候，罗浮山还在那里，人却没了，除了八品这个名词，他再也一无所知，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如今，自己已经底蕴足够，凝练了阳神，可惜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仙师一面？
想着这些的时候，老道士又开始催促小徒弟，让他静下心之后赶快练功，今日的功课可不能落下。
这个徒弟的天赋极佳，想来有他指导，最多十年苦修，就能凝练阴神了，到时候也能飞遁天地，远游万里，就不需要自己看着了。
老道士这么想着，却突然看见，外面突兀的飞来一只喜鹊，从远处一路直直的飞了过来。
只是，这喜鹊飞的直愣愣的，而且神情呆板，看起来没什么灵性，好像痴傻了一般。
老道士见状，微微摇头，但还是伸出了手。
那喜鹊扑棱着翅膀，呆滞的飞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像是一口气泄了，直接瘫软下来，变成了一朵纸鸟。
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是一张黄色符纸折出来的纸鸟。
“手艺不精还学别人符纸成兽，真是丢人。”老道士说着，将纸鸟拆开。
拆开之后，里面竟然是写了一封信。
老道开始阅读，只是，读着读着，表情突然就凝重了起来。
这外围数千道观，还是有几个阳神真人的，据说都是得到了罗浮山的秘传，受了人家的恩，所以现在依然留在这里。
这封信，便是这几位真正的阳神真人群发的，估计是所有凝练了阴神的道士都能收到。
这信上说，刚才有人偷摸着进入了罗浮山，本来以为只是路过，但现在，发现那三人正在罗浮山内部搜刮遗迹，甚至连坟都不放过，连骸骨都一并收走了。
信中写到：
“居士身有怀才抱道之贤，甘隐山林而不起，足见抱负，然今日之事，居士应有所见。”
“罗浮山于我等教育之恩至矣，鸿恩惠泽、渐渍万方，我等受罗浮之胙，自应拜跪周旋，如奉宝璐，今有奸邪，狂悖犹欲鸱张，丑类仍怀豕突，竟敢掘其遗址，扰其清静，该坐以罪，择其凶恶之尤者一二人。置诸法以明示之，则往后奸猾破胆而自散矣。”
“此番若无动作，想来日后定有滔天之浸，需知滔河始于涓涓，星火有燎原之烈，延于细微，杜渐之不可不早也，今窃听于诸道观之间，其势亦可谓滔滔而焰焰矣，若无表示，恐日后后患无穷，效仿者众，届时愧对于罗浮山仙师之恩，你我亦有何面目修行其法？”
“我等野人村夫，伏念罗浮山传道之恩、本应粉骨齑骸，亦无能报，如今又况遭此事，何能复顾其它？”
“望居士入众，正所谓人筑扜岸以御暴流，合该你我承担之事，切不可推辞，若有其意，画圆遣纸送回即可。”
信上的意思很简单。
这几位阳神真人，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刨罗浮山的坟，甚至给人尸骨都掘出来了，各类灵草灵脉灵泉更是一点没放过，纯粹的刮地三尺，半点不留。
所以这种行为太嚣张了，简直是‘狂悖犹欲鸱张，丑类仍怀豕突’，我们大家受了罗浮山的恩义，应该联起手来，把这帮贼子赶出去，如果有必要，弄死一两个也行，这样能吓住一些人，也能震慑住我们内部的一些奸猾宵小。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的话，就说明大家都可以不用管了，那以后要是外面继续来人，甚至我们内部这些道观，也升起了这个心思，天天跑进去挖坟怎么办？
那可真是后患无穷，效仿者众了，这个头一开，那可就没完没了了，我们大家受了罗浮山的恩德，怎么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呢？正所谓人筑扜岸以御暴流，这件事，我们必须得拦下来，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在纸上画个圈，送回来就行。
读完了信，老道士沉默了一会。
先前路过的那几人，能够在阴鬼横行的罗浮山腹地如此横行，想来修为也不会太低，估计也是阳神真人这个程度。
说实话，他不太想去，如今他底蕴足够，只需水磨工夫，几十年后阳神纯阳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冒险，而且徒弟如今也就刚刚入门，去冒险……真的好吗？
但这信上说的分明：“我等野人村夫，伏念罗浮山传道之恩、本应粉骨齑骸，亦无能报，如今又况遭此事，何能复顾其它？”
这话，其实说的挺好的。
思虑再三，老道士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正在练功的小道士说道：“你这几日暂缓练功，免得出了差错，你还在打基础的阶段，出了问题不好弥补，到时候事情更多。”
小道士讶异：“不练功吗？那我做什么？”
“你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你师父我要出趟远门，过几日再回来。”老道士不耐的摆摆手，对徒弟说道。
说着，他拿出画符用的朱笔，在纸上画了个圆，然后再叠成纸鸟，胸腹中生出一口清气，术法运行，往纸上一点，却见那只纸鸟化作一只黄莺，活灵活现，婉转袅娜，和真的一样，还会滴滴鸣叫，比起刚刚那个呆板的喜鹊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老道士这一手，让徒弟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真正的仙家术法？
哇！好厉害！
“师父，这招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得会啊！等我打坐习惯之后吗？”小道士连忙问道。
“好高骛远，你先学会打坐的时候别打瞌睡吧！”老道士一拂尘直接给小道士打的跳了出去，忙不迭的跑出了门。
看见徒弟走了，老道士才叹了口气，将那只黄莺丢上天空。
希望不出事吧。
罗浮山中，李启正在挖掘灵脉。
灵脉，是一种特殊的资源，是某种气富集之后产生地区特征。
就好像古战场乱葬岗，阴气太重，富集太甚，就容易产生阴气灵脉，说明这里有海量阴气聚集，对于需要阴气的修行者来说，来这里收集这些气就更加的方便。
出现灵脉，就代表这地方有这高纯度，高品质的某些气，能够很方便的搜集，对低品修行者来说，尤其是九品这种需要气来夯实根基的品阶特别有用，能够很大程度上缩短他们修行锤炼的时间。
毕竟不用自己提炼气，而是直接用现成的，这可太节约时间了。
不过李启如今已经六品，灵脉对他来说就基本没什么用了，如今搜集灵脉，主要还是为了收入。
李启挥挥手，把这些灵脉中的气直接一次性全部采光，凝聚成一颗颗气珠，然后放入芥子袋中。
抽空这些气，李启踩了一脚地面，留下一个记号。
他刚刚收的是木气灵脉，内里被高浓度的木气催生出了不少灵草，其中甚至有一株七品的罗浮竹。
这是一种罗浮山特产的竹子，高若参天，有三十九节，号称一节为船，用途广泛，罗浮山人喜欢用这种竹子来做蒸锅。
这种带回去，蒸出来的饭食，应该会让很多罗浮山残存的弟子感觉到怀念吧。
做好标记，李启马不停蹄的赶去下一个地点。
他的工作量很小，因为已经敕令了此地的山精水怪去做事了，只有那些山精水怪处理不了的，比如灵脉和某些险地，给他标记好，他就会亲自去处理。
距离最初分开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了，想来再有一天时间，这罗浮山除了中心区域的所有东西，应该就都能搜好了。
至于中心区域，那就等弄完这些之后，再进去，因为李启的第六感感觉到，中心区域或许会相当的危险，还是小心为上。
一边做着事情，突然，李启看向远方，那是老马的方向。
怎么？打起来了？
多谢兄弟们祝福，感觉休息一天神清气爽
第四百九十四章 老马挨打
老马那边打起来了？
嗯……倒也正常，毕竟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原住民，他作为妖龙，功法正宗，根基深厚，而且也到了八品，这附近应该是没什么东西能拦住他，而且李启的望气术也看不出什么血光之灾的东西，倒是不用太在意，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继续收拾废墟吧。
而在老马那边，他却陷入了相当程度的苦战。
眼前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帮人，一句话不说，就直接朝着他动手，为首的几个修为也是八品，应该是道门的八品，刚刚开始锤炼阳神，根基显得并不怎么扎实，自称阳神真人，应该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或者说……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分级，但对老马来说还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阴神和阳神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修行者的神魂，八品的时候，凝聚阴神，之后就开始锤炼，当阳神纯阳之际，便是踏足七品的时候，届时神魂不灭，见风不晃，晒日不伤，雷声击打不损，能脱离肉身长久生存，还能以元神之力见神不坏，修补肉身，让修行者得证长生，真正踏足七品。
不过，眼下这些所谓的‘阳神真人’，其实都只是把阴神阳化了一部分而已，并非真正做了元神纯阳的地步。
但打老马也足够了。
却见诸多道门术法，各路神咒，符纸飞扬，不断的轰击着老马的鳞片。
好在他的身躯虽然比不上真龙，但也有一部分抵抗的能力，加上他的速度，暂且没有落入下风，还能抽空用尾巴拍飞几个，但对方有一位八品，总是能拦住老马继续追击。
再加上老马自己也没有杀人的意思，所以暂且没有伤亡。
老实说，老马其实并不怕他们，以他的速度，如果想的话，直接化作芥子大小，直接就化作流光消失不见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抓得到。
只是，他想试试自己现在的成色。
老马速度极佳，但和李启一样，马毕竟不是擅长厮杀的动物，哪怕化龙之后依然保持着这种特性，他也不太会打架。
就和蜃这种贝壳化作的蜃龙，他们依然保持着幻术的能力，毒蛇修炼成妖龙的虺龙，也依然保存着自己的毒液。
作为龙驹，他化龙之后，正式的名称应该是‘骢’，可以称之为骢龙。曾有诗云：“于阗花骢龙八尺，看云不受络头丝，长楸落日试天步，知有四极无由驰。”就是称赞骢龙的脚力。
虽然知道这点，但毕竟是个雄性生物，而且刚刚突破八品，如今看见几个不会对自己造成生命危险的敌人，而且对方还是主动出手……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于是，他当即摆动尾巴，和周围的那些道士战作一团，甚至都没说话。
而在战场的后面——
“王居士，怎么还不出手？这妖龙修为高深，几乎可以与阳神真人比拟了，你是这里有数的高手，为何在这里傻站着？”却见旁边一位道士催促着老道士。
正是先前那个老道士，看起来，他姓王。
“你也知道几乎能与阳神修士相比，老道我不过刚刚凝练阳神不久，根基不深，哪里能插足这种战斗？还是优先保住老命再说吧，现在刘真人已经去应付了，他擅于火法，这妖龙定然是水属，以火克水，不难拿下。”老道士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王居士，自从入山以来，你一次手都没有出过，怕是不太合适啊……”旁人又有人如此说道。
“屁话，老夫什么时候动手关伱什么事情？心急就自己撸袖子上。”老道士直接骂到，然后昂起头颅，跑到另外一边去了。
他可没准备出手，虽然他是这里少有的阳神修为，但他可不准备没事就拼命，徒弟还在家里等着呢。
再说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能够了结罗浮山的传道授业之恩，而不是帮这帮人打白工。
他也活了两三百年了，算是老油条，心中可是很清楚的，那几位阳神真人虽然打着为了罗浮山报恩这个旗号，但他们的真正目的，绝对不单纯。
此次打着大旗，纠结起了如此多的人，几乎把外面一半的道观都喊来了，足足好几千人，这俨然是来荡平这这片地区来的。
那几位阳神真人……是想借助大家的力量，扫平山精也阴鬼，甚至直接解决阴鬼的源头，然后自己占据这片地方？
虽然没有证据，但以自己对那几位的了解，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毕竟，那帮人说是‘世受教育之恩’，但真正有几个人拜入过罗浮山的门墙？心中依然挂念恩德的又有几人？
说白了，拿到记名弟子资格的，这山边数千道观，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而那几人如今都不在这里了，随着罗浮山的仙人们一起消失了。
只有自己，拿到了记名弟子的资格，但还没来的去，所以仙人们应该没有带自己走。
这也算……一生的遗憾吧。
不过，纵然如此，也不能和那帮人同流合污，此番前来还是要赶走那些想要偷盗罗浮物产的人的。
不过，眼前这条妖龙，应该不在此列。
他感觉得到，那条妖龙心中并无恶意和杀意，反倒是围攻他的那些道士，满是戾气。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袖手旁观，不准备出手。
老道士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神情冷静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场。
他自然看得出来，那条妖龙虽然被打的节节败退，看似没有还手之力，但从头到尾没有受过大伤，都是些淤伤，连鳞片都没掉过。
而且对方腾挪之间的速度，可见对方甚至都没有想逃跑，如果真想跑，那条妖龙应该一溜烟就不见了。
这实力，真不愧是龙啊。
老道士感叹道。
只是，老道士还不知道，和真龙比起来，妖龙实在是差得太远太远，他的知识和眼界并不支持他去认知到传说中的真龙和妖龙的区别。
但那无所谓，对眼前的道士们来说，妖龙也是极为棘手的敌人，哪怕是老马这种爪牙都钝的不行的骢龙。
却见战场那边。
那位八品的阳神真人眼见对老马造不成伤害，只能加快速度，布置阵法。
“快快快！缚住这妖孽的身形，安置灵箓，并镇堂户之上，以制万灵非正诸气！”那位阳神真人不断吩咐，身形腾挪，牵制着老马。
老马也在试图反抗，他不断发出低沉的龙吼，口喷青雷，龙尾甩动，在结成阵法的道士中间不断挣扎。
仔细一看，却见下方已经用诸多灵符布置成了封印，老马正在试图挣脱，但现在看起来还是差了一口气。
而那位八品阳神，看见老马被阵法暂时困住，立马双手结成法印，颂出咒语：“巾金佩羽，宝曜负形，玉轮北回，役御朱兵！”
咒语一出，却见他拿起一叠符纸，在上面速速画上符胆，点燃一丢，火焰暴涨，在烟火之中，猛地升起好几尊天兵！
这些天兵，一个个高大威猛，广额阔面，皮肤纯红颜色，后背插着旌旗，顶冠披袍，擐彩色铠甲，系蛮虎腰带，抬头挺胸，手持刀剑斧钺，勇猛的朝着老马一个大跳，狠狠的砸在了老马的身上！将他压在地上。
老马使劲儿挣扎，只见青雷滚滚，不断炸裂，地面好像地震一般，天兵和老马之间的肉搏将四周的森林树木压倒无数，巨石都被碾为齑粉。
这时候，却见旁边另一个阳神真人出列，先前他一直在观战，此刻却突然出手，将手中的几个纸人点燃，丢进战场。
这些纸人先前还只是黄纸扎成的，落到地面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几尊身高三丈的黄金巨人！好似传说中的黄巾力士。
当这些黄金巨人踏上战场时，精妙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余下的唯有彻底的蛮力，他们快步奔跑，冲到了老马的面前，抓住老马的爪子，尾巴，扼住他的喉咙，将老马彻底按住。
常言道，形容力气大，都喜欢用十龙十象，九牛二虎这种说法，可见龙象牛虎之流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
老马作为妖龙，力气当然不小，但那些黄金巨人将他按住之后，他竟然一时挣脱不了！
他使劲儿翻腾，但依然无法动摇那些黄金巨人的身躯。
却见洒出纸人的那位阳神真人抚着胡须，高高在上的说道：“认命吧，你这妖龙，我这金甲力士有一龙之力，你也不过一龙之力，就像是寻常人被四五个人按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的。”
老马不信邪，他才不相信这东西有一龙之力。
要知道，老马自己都没有一龙之力。
一龙之力，那是真龙的力量！
那是何等伟力？岂是这种普通力士能比得上的？可见对方是吹牛的，那自己翻腾一下，未必不能挣脱！
说实话，老马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想试试自己的成色，觉得就算打不过，靠自己的速度一定能轻松逃走，却不想对方人多势众，一个八品牵制自己，那些九品的道士趁机布下镇龙阵，将他的速度束缚住，又被天兵们的干扰……
若只是如此，他跑路也还来得及。
可是，现在被另一个八品出手，召唤力士，浑身都被按住，他根本无从发力，真是跑都没办法跑。
本来他可以以龙的变化能力，化作芥子大小，从力士手中脱困并不困难，但先前那些人布下的镇龙阵却将他的变化之能给封住了。
他这下，是真的被抓住了。
那两位阳神真人自然也是知道这点了，所以走到了老马的龙头面前，厉声呵斥道：“孽畜，你偷入罗浮山，采掘资源，还挖掘尸骨，犯下大错，你可知罪？！”
“呸！”老马直接啐了一口，马上回答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奉嫂……罗浮山月中真人之命，前来收缴这些灵物，尔等不过是些外面的杂草，寄人篱下的东西，还不速速放了我？若是等我大兄前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也是相当生气，而且并不惧怕。
这些人一时半会还杀不了他，到时候他一求救，李启自然能感觉到，这些杂草随手就割掉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靠自己解决，所以还没有呼救。
“孽畜，铸下大错还满口谎言，罗浮山月中真人？大家谁听说过这个人？再说，如今罗浮山阴鬼横行，妖魔乱窜，何处还有活人？真是无药可救！欧阳真人，你说如何？”这位八品阳神看向了另外一边，等待那位召唤金甲力士的阳神修士的反应。
“我看也不是无药可救，毕竟是条妖龙，虽然对罗浮山不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这妖龙，今日我便为你打下烙印，锁死神魂，今后你且为我道观守门两个甲子，届时罪孽赎清，自可随意离去。”这位欧阳真人，仙风飘飘，淡然的说道。
这话却把老马气得要死，他直接开口辱骂道：“我说我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你们这帮人出来对我动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一帮妖道，不思修炼，不行正法，整日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活该你们八品就道途断绝，此生长生无望！”
“看你这尖酸刻薄的样，装的仙风道骨，你真当小爷看不见你那油里油气臭穷酸的模样不成？骗口张舌的好淡扯，还想把小爷骗去当你的镇山兽，也不晓得你够不够这个资格，老子的龙命压得你的狗命喘不过气，将来无儿无女，怕是徒子徒孙都要断了个干净！”
“老奴才，狗东西，怕是这身修为都是坑蒙拐骗来的！还以为唬得住小爷不成？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你莫要——”
以前老马不会说话的时候，脾气就相当的爆，甚至撞飞过李启，如今会说话了，更是嘴皮子不带停的，各种辱骂一一涌来，污言秽语不断，骂的那阳神真人面色青紫，深吸好几口气，甚至看得出来，他也想还口对骂。
但毕竟已经八品，脑子还是有的，知道此刻还有好几千道士盯着，下场还嘴对骂不太体面，徒惹人笑，而且他还不一定骂得过这条嘴臭龙，到时候下场被溅的一身泥，反而不美。
所以，他继续僵硬的保持着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直等老马觉得骂爽了，停下来歇气。
看见老马终于，闭嘴，这阳神真人冷哼一声：“哼！这孽畜知罪不改，待我斩了他的头，也算是一味天材地宝，能为在座诸位添置几件法宝！”
语罢，他念念有词，拿出符纸往天上一甩，唰唰唰变作几条钢刀，就要开斩！
但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老道士，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共鸣
老道士轻弹手指，却只见一道隐秘的气，贴地而行，倏忽之间窜到了老马的身下。
老马的身下，贴着许许多多的符咒和灵箓，这些东西组成了镇龙阵，是道门对付龙类的特化阵法，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这种阵法可以克制各种龙的肉身，压制他们的本能，而且传播非常广泛，道门似乎相当热衷于降龙伏虎，斩妖除魔，所以这种手段相当多。
几乎对所有类型的敌人，道门都有对策性的手段，而且都很普及，似乎是刻意有人在传播这些阵法。
针对僵尸的，针对阴鬼的，镇宅的，请神的，除妖的，驱魇的，种种术法，都传播的非常广，而且很基层，基本上是人手一份。
虽然品质各不相同，有的只能镇九品，有的连真龙也能束缚住。
眼下的镇龙阵，自然就是八品的，刚好对老马有用。
但这种临时布置的阵法，阵眼没有宝物压阵，阵基也不够强大，所以非常的脆弱，一般来说，便携式携带的阵法，都是有一套阵盘和阵旗，用来随时展开的。
这两位阳神真人显然没有阵盘，因为阵盘的价格比同阶法宝还贵的多，他们不属于能买得起的那一批人。
于是，他们只能用人来布阵，将这些灵符布置好，以此镇龙。
但也有效果。
只是——
忽然，刮起了一阵怪风，不少道士都抬手挡风。
这时候，怪风突然刮断了一根树枝，砸在了老马的尾巴上。
老马突然感觉，自己的尾巴不受控制，抽搐性的扫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下竟恰好扫在了阵盘的一张重要灵符之上！
或许是巧合，这张灵符竟然恰好处于最脆弱的阶段，没有足够的法力自我护持。
于是，这镇龙阵，竟然被一尾巴扫开了一个豁口！
老马大喜！毫不犹豫，直接翻身，身躯缩小，化为蚯蚓大小，直接钻进了土里！一溜烟的就跑了！
跑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刚刚那道气的特征。
这群道士里，还是有不错的人的嘛，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听他们说，是为了……罗浮山？
还是先去找老大再说。
老马快速逃窜，消失无踪。
只留下一群道士愕然。
但愕然之后，便是暴怒！
“是谁！？竟然放走这妖孽？！”一位八品阳神暴怒，飞了起来，对着众人怒吼道！
老道士顿时也义愤填膺，说道：“对啊！是谁干的，刚刚那一阵风，一看就是术法，是谁做的这般坏事，把欧阳真人的镇山兽给放走了！”
他这话一说，反而让其他人只觉得无言以对。
这位欧阳真人冷静下来，他落到地面，干咳一声：“咳咳，王居士此言差矣，我们擒下这妖龙，本身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给此处除害，什么镇山兽之类的，并不重要。”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欧阳真人了，对不住，对不住！”老道士拱手，郑重的道歉。
欧阳真人只觉得憋闷，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再发怒也不太好了，反而显得自己真的想要借助众人之力给自己牟利了。
虽然……也不能说错吧。
所以，他搀扶着老道士，说道：“大家同为阳神，同受罗浮山恩惠，理应鼎力合作，一起将刚刚那种妖孽从这里赶走，不必道歉，还是先走吧，现在才赶走一个呢，从我们卜算的结果，至少还有一个，甚至可能有两个。”
“也是，欧阳真人说的不错，而且速度还要快些，等到了晚上，阴鬼横行，我们这么多人虽然不怕，但总是待在阴气所在之地，对身体也是不好，大家还是尽可能在白天做完吧。”老道士抱着拂尘，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对着周围的其他人如此说道。
其他道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也没有太抵触，大家都各自响应，然后按照各自的师承脉络排好序列，然后竖起法器，敲响锣鼓，撒上驱邪除妖用的各类符纸，再度出发。
这样做，就能保证不会有妖魔近身，数千道门修士起的法驾长龙，足够抵御很多敌人了，却见山林之中，升起一股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法力壁障，将这数千道门修士囊括其中，上面不断浮现出水、玉、芝、石、松、木、黄精、云英、灵飞散之物，似乎是在不断轮转一些灵物的灵气，这样就能在山中瘴气和阴气之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毕竟，天下的山可不只是一个长着树的大石头那么简单。
在天下，所有的地方，都具备强烈的气，而且品质相较于域外也极高，这对修行来说是好事，但也有一些危险。
譬如人道的城池，就好像李启在当初第一次用望气术开眼，看见了刚刚苏醒的城池那样。（详情见第三十八章）
城市之中，充斥着人气，人族生活在其中自然觉得舒畅，人道修行者也会有地利，同时，城池也会将其他譬如妖气，山林瘴气之类的东西挤出去，让它们无法干扰到城市。
与之对应的，山林之中，水中，天上，无人区，各类种族的聚居地，自然也会起到和城池一样的效果，对外界的气有排斥作用。
李启是巫觋，对各种气亲和力都很好，几乎不排斥任何气，所以他一般不会太在意这些事情，毕竟巫觋的体内就是真正的天地，外界天地的气对他而言都没坏处，哪怕是瘴气甚至毒气也一样。
这也是很多巫觋都住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的原因，人道修士去找巫觋基本都要跑到没人的深山老林，那是巫觋对环境没要求，但人道是更喜欢待在人道城市里的，就好像妖物讨厌城市一样。
不过，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对人道修士来说，巫觋的人身小天地特别的‘污浊’，什么东西都有，杂乱不堪，看起来让人不舒服。
与之相对的，这些道士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修行之法是吞吐清气，所以内天地纯净，深入这片阴气瘴气横行的山林，自然就会受到侵蚀。
其实单人进来也不是承受不了，但就好像一个海边生活的人来到沙漠一样，自然会觉得干燥无比，不太舒服，这时候就需要搞个加湿器了。
当然，到了沈水碧那种程度，有了无垢之体，这些杂气自然就近不了身，到时候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了，不会有不适的感觉。
因此，他们组成了行列，摆出法驾，排开周围的气，一路上朝着罗浮山中走去。
这一座法驾起架，隐隐之中，似乎在山林之中产生了某种扰动。
以至于——罗浮山的中央，那真正的中心区域，似乎产生了共鸣。
老马这边，他一路快速窜了过去，马不停蹄，爆发出了极限速度，急速狂奔，没过多少时间就快速穿越了接近小一千里的距离，冲到了李启的面前。
李启正挥动榔头，使劲儿的敲石头。
没什么，他挖到一块神金，但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神金，所以准备砸一块下来化验，以判断种类和价值。
但就在他准备砸下去的时候，老马突然冒了出来。
“大哥！出事了！”老马从地里一头窜了出来，然后身形迅速扩大，变成一丈多长的龙躯，忙不迭的说道：“有几个不识好歹的人，刚刚想活捉我，抓我回去做镇山兽！有这帮人在，我不好做事了，他们应该是冲着嫂子的家产来的！”
“嗯？家产？噢，你是说，有人看见咱们来挖东西了，所以跟着来挖了？”李启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而且那些人凶神恶煞，喊打喊杀的，见了我的面不说话就直接动手，而且还威逼利诱我去给他们看门，被我一通好骂，还想杀了我呢！”老马立刻摆着尾巴说道：“这些混账东西切不可留，咱们去把他们都剁了！细细砍成馅儿，全部埋了！”
他咬牙切齿，看起来被打了一顿确实非常愤怒。
“呃，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你身上好像有镇龙阵的残留气息，以你的术法水平，应该逃不出来吧？”李启倒是没有答应老马，而是先审视他的身体，看看有没有伤口什么的。
不过万幸的是，基本上都是正常的，没什么伤口，身体健康，可见老马夸大其词，其实情况根本就不怎么严重。
不过事情应该是真的，确实感应到了道门修士的气息，老马身上也有镇龙阵的残留。
就是有一个问题李启不明白，老马是怎么跑出来的？
和李启不一样，老马可谓是不学无术的典型，术法方面基本等于0，啥也不学，平时突出一个混吃等死，全靠肉身天赋战斗和奔跑，甚至都不会那种龙类专用武艺，打架只能扫扫尾巴喷喷青雷这个样子。
如果他认真学过龙类的武技战法，那纯凭肉身也不至于被对方压制成这个样子，至于术法这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学的东西，他更是完全不感兴趣，所以在遇到镇龙阵的时候，他应该没有反抗能力才是。
听见李启点破这一点，老马讪讪一笑：“靠我自己确实不太好出来，不过，那些臭道士也不全是坏人，其中一个帮了我一手，帮我把镇龙阵破开了一个缺口，我就趁机缩小身躯，然后溜了。”
“嗯……也就是说，他们心不齐是吧？倒是可以先去看看，至于全部砍了……倒是不必，我倒是觉得他们说不定是好心。”李启笑道。
“好心什么好心！他们可是差点把我绑了，老大，我可不是不教而诛，我是报了嫂子的名头的，说了我们是来收缴剩下的东西的，他们却不相信！”老马还是继续劝说李启。
倒是李启，听见这话直接笑了：“哈哈！你报玉儿的名字有什么用？就连罗浮山内部也没几个人记得有这个人，别说这些外面的杂草了。”
老马听见这话，一时无言，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事实确实是这样，沈水碧是个超级家里蹲，而且最讨厌出现意外，她的理想生活就是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和自己熟悉的人一起做熟悉的事情。
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现意外，她和李启不一样，对外界的崭新刺激没有任何兴趣，她的关注点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哪怕是修行也是如此。
吾性自足，但行己路，不假外求，就是她的最好写照。
俗称社恐加死宅，虽然她有足够的能力完成社交，甚至是轻易的就能掌控一座城市里所有的黑道，但她是真不喜欢这事儿。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罗浮山内部也没几个人认识她，最多就是听说过名字，如今老马把这名字告诉别人，这帮人绝对是一头雾水。
沈水碧？月中真人？
这哪位？
“好了，我刚刚用望气之术看了这些人，他们的法驾，有罗浮山法门的影子，而且你看，甚至还和中心地带有隐隐的连携，似乎形成了某种共振，可见他们和罗浮山确实是有关系的，倒不如前去看看底细，搞不好他们其实是觉得我们是来掠夺的，是想保护罗浮山的财产，若真是如此，我们还得谢谢人家呢。”
老马翻了个白眼。
而且我看？我看什么，我又不会望气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看见老马的表情，李启笑摸龙头，说道：“不过放心，若是他们真是心怀不轨，那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好过就是。”
“不过如今事情不明，切不可因一己私欲而妄动，否则徒生事端，沾染因果，还容易冤枉好人，是非不分，很多事情还是了解一下，考虑一下再做。”
“懂了老大，那现在我们就过去，给他们露一手？”老马听见李启又要帮他出手，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做，你我隐匿身形，且看看他们是什么成色，和罗浮山有什么关系。”李启如此说道。
语罢，他将老马收入手心，身融自然，一步踏出，朝着法驾走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巧舌
老道士跟着法驾，一路朝着里面前去。
这数千人组成的法驾，在森林之中缓慢穿越着，期间也杀了不少不长眼的妖怪，挖了很多灵草，甚至找到了一株七品的灵芝。
他们并不知道七品意味着什么，但他们都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品质这么好的灵芝，若是能以之炼丹，说不定能炼出神药！
这一根灵芝，有五采云覆其上，形态如蛟，伞如亭盖，不断变化色彩。
白时如截肪，黑时如泽漆，青时如翠羽，黄时如紫金，而偶尔还会变作光明洞彻，似如透明玻璃，其中隐隐透出川岳之灵，其形千百，似乎没有尽头。
所以，那几位阳神真人装模作样的谦虚推辞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先收起来，回去再行分配。
不过，除了这件珍品之外，其他人各自也有属于自己的好处，除了老道士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拿之外，这数千人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物质奖励。
而这一切，就是罗浮山的珍品出产。
昔日有书记载：“罗浮本两山也，烟雾迷合若一，故称罗浮。并无虎豹蛇虺之害，人游其中迷，必有神人为之指引。不必裹粮，持锅即可，沿道掘山药茯苓煮食之，可以疗饥。奇物甚多，不可名状。而蝴蝶甚大，其翅如车轮，五色灿烂，不可畜，畜辄飞归。若有人取其兰而育之者，虽千里亦去，盖仙种也。”
罗浮山，本来就是仙山灵地，此地出产的诸多宝物都可以用‘随处可见’来形容。
处处灵草，满山灵泉，路边拔根狗尾巴草都能入药。
所以，这一帮人和李启那种只取真正的灵物不一样，可以看见不少人大把大把的往自己的兜里塞这些特产。
不过，毕竟是方圆近千里的大山
这点采集量，哪怕把这几千人的包裹都塞满也装不了万一，他们也没芥子袋，有芥子袋的只有那几位阳神真人，但他们也看不上这些普通灵草，只有八品以上的他们才会出手，所以一路上倒也还是青山绿水，没有和除草机一样直接给拔光。
这些道士大部分都很兴奋，只能说，平素里罗浮山里面太过危险，把他们都挡住了。
如今大家合力，能够在这山林中穿行，这才发现里面究竟是何等的宝地！
甚至已经有人对那些阳神真人提议，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大家就组成法驾，再进来扫荡一番。
不少人都赶紧附和，毕竟……平素里要很多很多钱买的灵草，在罗浮山里就和杂草一样乱长，随便踢一脚都能踢到灵花。
这真的是宝地。
而且，已经有敏锐的人意识到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过是昔日罗浮仙山的外围，还是最外围那种。
若是继续深入其中，那该是……何等的宝藏？
不少人都开始喘粗气了，他们心知，这次恐怕赚麻了。
不过，老道士从头到尾没有采摘任何一根草，也没有摘一个果子，空手而来，至今依然空手，除了手上的拂尘，啥也没带。
他来这里，就是单纯的为了报答罗浮山之恩，对这些奇物并无任何贪恋，如果以后他真的需要，也会自己进来找。
在他看来，被贪欲所迷，在罗浮山内肆意搜刮，却忘了自己是打这什么旗号进来的这帮人，都是蠢货。
被物欲所迷，失了逍遥真谛，都修仙了，却还被这些东西束缚，逍遥不存，长生何望？
只是，他也没出言指责。
毕竟，想要驱逐那些进来挖坟的人，还得借助这些蠢货的力量，否则单凭他一个，收拾刚刚的妖龙还勉强，但听说对方足足有两三个人，那确实不太合适了。
形势比人强，倒也不必非得逆大势而为，有时候顺势而动，只要能完成最后的目的，他倒也不会说非要去做道德标兵。
老道士一路上和其他人说说笑笑的，并没有显得不合群，而他阳神真人的身份也让其他人都对他相当尊敬，一路上还是很和平的。
不过，他初入阳神，还未转化完全，再加上他平素就比较孤僻，喜欢缩在道观里教徒弟，所以没有融入那些真正的阳神真人的圈子，此刻只是在和其他道观的领袖在说些有的没的。
只是，他还是分了一些心神，注意着这次行动的主导者，那几位阳神真人。
一共三位真正的阳神真人，不包括他自己。
擅长阵法和养生之术的刘德望，刘真人，也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刚刚的镇龙阵就是他的门徒们布置的。
擅长符箓之术的欧阳东升，也就是刚刚的那位‘欧阳真人’，他的符箓能做到很多事情，比如刚刚的金甲力士，能役神驱鬼，祈福禳灾，治病救人，效果沛然。
还有一位从头到尾没出过手的张新，张真人，关于这人，老道士自己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他是这几年才来的，一来就和欧阳东升和刘德望打成一片，似乎已经相交莫逆，这次也跟着来了，这座数千人的法驾，似乎就是他提供的。
然后就是他自己了，唯一一个不合群的阳神，修为浅薄，没融入圈子，孤僻陌生。
所以……这时候，应该‘合群’一下了。
老道士这么想着，甩了甩拂尘，嘻嘻哈哈的朝着那边那几个阳神真人的圈子里走去：“欧阳真人，欧阳真人！这次你们收获怎么样啊？”
欧阳东升听见这声音，面色一变，不过马上又露出了和善的表情，马上回应道：“原来是王居士，你不是一直沉默寡言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哎呀，这不是想到我那个徒弟了吗，他筑基凝练阴神还需要一些东西，想了想，既然来都来了，不妨给自己揣一点，带回去给徒弟用，说不定还能扩一下院子呢！”
欧阳东升闻言，松了口气。
这时候，那位刘德望笑着说话了：“哈哈，道兄昔日一向清苦，颇有隐居之真意，怎么今日转了性子？”
欧阳东升也点点头，说道：“王居士平素性俭，清苦自立，逐日子饭，不辨几钟，每夕余酌，不问几许，若有所需取诸蔬圃，不去市廛，怎么今日会主动提出这些事情来？”
这确实和老道士平时的画风不一样，四位阳神真人之中，除了刚来的张新张真人之外，其他两个都培植了不少势力，此次进山的数千人，也有大半是他们的门徒，以及徒子徒孙。
而老道士，一座小观，一个徒弟，除此之外啥也没有了，甚至还自己种菜吃，都不去市集买的，这种人突然说对物质感兴趣了，确实容易惹人生疑。
“哈哈，欧阳真人也知道，也知道，老道平素若有所需，取诸蔬圃，这罗浮山，仙人已行去，不正是我们的蔬圃吗？其中取菜耕种，皆有条理，我认为，不可将此处认为荒山随意采摘，而应当视为苗圃，精耕细作才是。”老道士笑着说道。
他继续对其他几个人说道：“纵使山下凡人，不通修行之辈，亦知河渚山泽有可耕垦肥饶之处，虚得细作，其中趣时和土，皆得时功，断断不肯庶尽地力，而我们却在这山中随意掠夺，如此一来，一次两次还是灵山，若是以后，真的将这块宝地薅平了，又该如何？”
其他三人听了这话，也开始微微颔首。
老道士的话很简单，既然大家都已经伸手了，这就说明罗浮山除了中心地带没进去过之外，外围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我们自己的了。
这种时候，争权夺利，各自抢夺灵草，还有纵容那几千人一起抢，把山薅秃了，对大家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山下农夫都知道精耕细作，如今这个地方已经成了我们的苗圃，怎么能不懂得珍惜呢？
见众人点头，老道士又趁机说道：“夫农事，实天下之命，人道农家不惜传道天下，今上农事，悉出农家之手，而我仙家所忽略也，我等不妨借用一二，此后这座山便是源源不断的宝地，其中灵草灵泉用以炼丹，修为一日千里，成仙得道，指日可待，若是一次绝根，实在是暴殄天物，诸位道兄以为如何？”
欧阳东升和刘德望都点了点头，刘德望率先说到：“道兄所言极是，我们正该以农事之法经营此山，多谢提醒，那我们这就收敛手下门人，他们大多已经采满了行囊，剩下的无非是丢点不要的，然后再采集更珍惜的，实在浪费，此后都是我们的东西，确实不应如此。”
但刘德望才刚刚说完，欧阳东升就马上接嘴道：“只是……道兄提的建议虽好，但还是有一个问题，道兄说这些，是打算染指俗世了吗？”
染指俗世，那就是想要挣钱啦。
不过，这时候，却见那个初来乍到的张真人发言了。
“欸，欧阳真人怎么说这种话？王居士难得合群，还提出了好建议，怎么搞的像是在防备一样，我倒是觉得，这罗浮山周围千万民众，数万道观，数十万道士，只有我们四个阳神真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座宝地，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如今不好好把握，联起手来护住这地方，岂可内斗？”
张新这话，让其他两个还在狐疑的阳神真人各自对视，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老道士却笑道：“不必担忧太多，老道只是觉得，如今阳神精进太慢，想要纯阳，少不了几十年苦修，若是能找到纯阳宝物，以其炼魂，便能快速提升进度。”
“纯阳宝物，俗世罕有，老道之前也就不多想，老老实实每日清晨，以初生之阳之阳气缓慢锤炼，但如今看这山中，绝不会缺了纯阳宝物，还希望诸位道兄，若是遇到了此物，还请让与老道，助我修行顺遂，还有小徒也暂缺一些凝练阴神的宝物，若是有了，老道也想先取一些，如何？”老道士提议道。
“哈哈，原来是这种事，若是王居士肯与我等联手，这自然是小事一桩。”欧阳东升笑道，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德望更是慷慨的拿出一张符箓：“何须等找到？此物乃是我用太阴之气所照之灵泉为原料，加以连翘，地丁，辅以红翡，红琥珀所磨的墨水所制，对凝练阴神，压制阳火尤为有效，就让我那师侄收下，当做礼物。”
“那我就替那顽徒收下了，多谢刘真人。”老道士也不可能，直接拿起，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四人顿时哈哈大笑，气氛一片和睦，大家说说笑笑，关系似乎立马就打成了一团，从之前的猜疑变成了携手同心，一起护住这片灵山宝地。
与此同时，他们的命令也传了下去，开始收束门人，不再肆无忌惮的采集灵药，而是将之放置在那里，一一标记，准备回去之后仔细研究，在不破坏生态的情况下慢慢采摘，如此一来，才能百年千年之后依然收益。
说不定借此一座宝地，能让四人都真正成仙，得证长生！
与此同时，就在四个聊天的阳神真人旁边，李启和老马正站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真的就在旁边，几乎就是朋友之间说话的距离，但四人……甚至整个法驾之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明明李启并不是隐形的，甚至他还有影子，其他人也能看见他，但就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存在，就好像视野中的盲点一样。
这时候，老马说话了：“老大，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四个人，分明就是觉得我们来抢东西了，抱着把人赶走的心思来的！”
李启点头：“这两个人确实是，以前他们不进来，估计是被罗浮山余威震慑了，如今发现我们几个进来挖山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觉得应该没事了，想把我们赶走，然后自己占据这片地方。”
“不过，这两个……就不一样了，那个老道士，应该就是救你的，你看他的提议，分明是劝阻这些人不要破坏这座山，这人，搞不好真的是想报答罗浮山。”
“至于这个……”李启看着张新。
这人……怎么越看越古怪？他的功法，是罗浮山的？
第四百九十七章 内有乾坤
这个张真人，修行的……居然是罗浮山的功法。
其他几个八品道门修士，身上都有罗浮山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应该是祖祖辈辈，往上数他们的师父师爷等等，加上他们自己或许有机缘，不知不觉间从罗浮山学到了一些东西，流传了下来。
但这个张新，修行的就是彻彻底底的罗浮山功法，如果不是他只有功法，却无术法的话，李启甚至会觉得这人是罗浮山门徒。
听这几个人聊天的言语，李启也分辨清楚了四人的身份。
那老道士，姓王那个，是心地最好那个，看他样子本无贪欲，而且还打算保护罗浮山水土，只是毕竟面对三人不好多说，容易树敌，他也不是不懂变通之人，所以使了个巧计，将其他人给劝住。
具体瞧这他的修为，似乎是刚刚初入八品，但根基扎实，阳神虽然未到纯阳之境，但要说手段实力，李启觉得，他恐怕是在场之中最强的一个。
也不一定，那个张真人修行的是罗浮山功法，虽然没有术法，但肯定也比普通的八品强上不少。
而且，看这张真人的模样，他也没和另外两个人一样，他反而是附和着那个王道士，劝说另外两个人，算是把‘保护’这项措施给奠定了下来。
至于剩下两个，应该就是彻底的杂草，被世道淹没，堕入贪恋浑噩而不知，喜好财物灵宝，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发展势力不为求道，只为耀武扬威。
嗯，这俩没什么好说的，废柴一个，不必放在心上。
李启在这边看了他们的为人，心中也有了决断，只是，他刚刚想要现身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姓张的八品道士，暗中掐诀，对这数千人所成的法驾做了一点点微调。
这一点点微调，导致法驾的方向歪了一点，而且……是朝着罗浮山中心的方向歪的。
“和罗浮山有关系，绝对的。”李启取消了自己刚刚准备现身的打算。
这下他有兴趣了，这一行人，竟藏着一个和罗浮山有关的人，并且还撩窜着其他人，朝着罗浮山中心进发？
那么，之前他所做的‘附和’，本质并不是想要保护罗浮山的这块地，而是想要团结这一行人，让他们不出矛盾？
这个姓张的，不声不响，但却想要指使这么几千道士，一起去罗浮的中心？
他有什么企图？
这法驾和罗浮山中心那种微弱的共鸣，就是因为此人的关系吗？
李启心中有了计较，拉着老马，退出了法驾，一切都显得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察觉。
身融自然，他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自然不可能会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就好像路边的石头一样，不太会被注意到。
“走，老马，我们去找玉儿。”李启乘上老马，如此说道。
“啊？找嫂子做什么？”老马不解。
“去找她，她才知道罗浮山的底细，比我们两个可清楚的多了，这边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她处理，说不定就能挖出来点什么事情。”李启如此说道。
老马点点头，表示自己明了。
于是一人一龙，快步出发，不过几分钟，就跑到了沈水碧面前。
兔子做起事情来一向很入神，极其专注，她目前正蹲在一株六品的菖蒲面前。
这种灵草很有名，连李启都听说过，他在书中读过。
《记》称：“有人李少君南之罗浮，至此涧，采菖蒲一寸十二节者服之，以七月二十五日仙去，菖蒲，番禺东有涧，涧中生菖蒲，皆一寸九节，又有人名安期生采服仙去，但留玉舄焉，再有韩众，服菖蒲十三年，身生毛，日视书万言，皆诵之，冬袒不寒。又菖蒲生须石上，一寸九节己上，紫花者尤善，生池沼间，根盘屈有节如马鞭。”
除了吃，这种东西也能用来做仪式，有节日或者灾厄，疾病，就可以燃烧菖蒲、艾叶以做驱邪除病之用，悬菖蒲、艾叶于门窗，也能阻碍阴鬼入门，是相当有用的灵草。
不过，不能就这么吃，有毒，吃了容易死。
但如果经过精通药理的修行者好好炮制，做成药，则有奇效，在书上记载，有：“舒心气、畅心神、怡心情、益心志，荡涤邪秽，则九窍通灵，而脏气自得其补益，非温燥之物，能补五脏真阴也。而俗谓菖蒲能开心窍，且清芬之气，能助人振刷精神，故使耳目聪明，九窍通利。”
能够做到这点，其实就是炼制成了灵药，利用其明目聪耳，通九窍的力量，帮助人打破瓶颈，突破桎梏，在突破品级上有奇效。
对于那种卡在瓶颈一辈子了，再不突破就要老死了，或者此生无望突破的人，吃一颗这种丹药，拼一拼，毒死了算求，突破了最好。
李启在旁边等待兔子将这一株六品菖蒲小心翼翼的采集起来，不禁有些感叹。
感叹的同时，他的心中也升起了疑虑。
罗浮山这地方……确实是富饶之地啊。
漫山遍野的灵草，连六品的灵草都长得出来，一般来说，这种灵草是有很大的可能化为草木之精，然后在某天突然觉醒灵智，成为妖物的。
但在罗浮山，似乎是环境太好了，灵草成长太快了，所以李启看见的这些灵草都没有成精的迹象，但依然欣欣向荣的继续攀升品级。
除了这些灵草之外，还有别的香草和树木，也各自有灵异，各种花香，药香，树香，满山香溢，罗浮众香之薮，其树木多芳辛酷烈。
凡枯柯折干，外皮虽朽，内心甚香。各种树之鳞甲名薰陆罗香者，及枫、桂、鸡藤、水松之属，自是云：“罗浮自是一香山，香使山人不得闲。一棹香溪贩香去，香如尘土满人间。“
真是当之无愧的宝地。
不愧是十大洞天之一，这种地方……在罗浮山众人依然存在的时候，自是无人胆敢觊觎，但如今罗浮山落败了，居然只有几个八品来收拾？
难道不是应该有好几个四品五品过来占山为王吗？
三品四品倒不一定会有，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基业了，况且罗浮山消失才不到十年时间，对高品修行者来说几乎等同弹指一挥，他们就算想要占据，估计也是等尘埃落定了再来。
在他们出手之前，真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占据的人，是那些胆子大的四品和五品。
可如今，别说四品五品了，连个七品都没有，只有一帮连罗浮山之名都没听说过的杂草赶了过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李启心中斟酌，推演着事情的境况，就这么站着等了一会。
几分钟后，沈水碧终于将灵草采集完毕，完好无损，功效保留了十成十。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想要把灵草采摘下来，还要保持药性功效，需要长时间的精研修行，大部分药师能留下九成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
不过，毕竟是罗浮山嫡传，比很厉害还要更厉害，也是理所当然。
“怎么了？不是分好工了吗？为何又来找我，难道是这么一会便心痒了？”沈水碧收起灵草，笑着走到李启身边。
“自是不会，就算心痒也是等回家再说，我在外面发现了一些之前的那些修行者，他们打着驱逐盗窃者的旗号，朝着这里面来了。”李启笑道，然后开始给沈水碧诉说刚刚自己知道的事情。
从事情的具体情况，到老马被打了一顿之后的事情，再到自己在旁边偷听到的那些交谈，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沈水碧。
不过，李启并未说自己的主观猜测，那些有的没的，只会影响沈水碧的判断，不如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全部告知，她自己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倒是沈水碧听完这些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有人，依然打着罗浮山的旗号做事，这点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罗浮山确实有名气在那里，此刻虽然败落，但也有些遗产在这里，只是之前……没人来取。
除了没空之外，更大的可能，大概还是‘恐惧’。
人皇剑落下的瞬间，以往的家园彻底变成死地，大部分人恐怕不太愿意看见这个场景，每次回来，都会感受到一种恐惧。
真正目睹过人皇剑剑锋的恐惧，几乎是压制不住的……
不过，现在倒是好受很多了，可能是因为看见了若无其事的李启，给了她一种：“李启都没事”的感觉吧。
李启都没事，那说明……那件事确实过去了。
不过，除了利用之外，但真正让她有些触动的，是还有人真的在想着给罗浮山‘报恩’，还在想办法给罗浮山留下一丁点东西。
这点让沈水碧甚至有些感动。
至于那个张新，和罗浮山内部有共鸣……或许还需要亲自去看看再说。
一念及此，沈水碧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活，说道：“不妨亲自去看看，外面的东西放在这里也不会丢，但罗浮山中心……我觉得还是相当危险的，如果真的有共鸣的话，说不定有其他收获。”
“也是，那我们在旁边静观一二，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李启点头，直接答应了沈水碧的提议。
毕竟是罗浮山，她的东西，她自己做决定就好。
既然已经敲定，两人一龙便很快来到法驾之外，隐匿身形，看着这些人发挥。
说实话，这种偷窥……感觉还挺奇异的。
这让李启突然有一种感觉。
那些‘天意’，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他们？
李启只有一双眼睛，只能看得见一队法驾的表演，那‘天意’，又有多少只眼睛？
不过，如果这么带入进去的话，李启似乎又觉得天意不是那么可怕了。
对李启来说，天意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身边的东西就变成了‘安排’，而且这种‘安排’并不刻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只是这种巧合，恰好会走向‘天意’所希望的结局而已，所有的决策都是李启他们这些人自己做出来的，都是他们希冀的。
但所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就好像李启为了罗浮山的脱离，魔王子寻找对手为自己铸造道基，魔气分身为了自我的独立，敖光晓为了找到侄子的尸骨，仓后和理道宝船为了真龙尸身，摩罗衍和其他人应该也有自己的目的，只是李启不知道。
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这所有一切的打算，汇聚在一起，就成了‘天意’。
这种事情，才是李启最恐惧的，能做到这种事，就好像世间万物都在控制之中，每个人，每件事，都是‘天意’允许才能完成的。
所以，在李启把自己带入到现在这么个围观的视角之后，他发现……‘天意’似乎没有必要控制每个人。
如果这些人和罗浮山无关，那么自己也懒得看他们一眼。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如果以后自己低调做人，小心做事，当缩头乌龟，那么，或许就能获得安宁了。
那么……这次回巫神山，或许真的能够好好修行一下了，而不需要这么急赶慢赶的。
这次晋升六品，可以说是完全计划外的事情，如此的晋升带来的后遗症简直大的离谱，虽然六品了，但未来要花上千倍万倍的时间来弥补今天的快速。
甚至，这会成为一道巨大的关卡，横亘在李启的三品道途之上，此生搞不好都越不过去。
不过，没办法嘛，要不然就死了。
这么想着，李启和沈水碧同时也看着下方。
下方的那座法驾，继续前进，方向越来越正，再过几个时辰，估计就要走进罗浮山的中心去了。
罗浮山的中心，就是罗山和浮山两座山的本体，而不是周围绵延出去的山脉。
不过浮山是悬在空中的，所以罗浮山还有一个真正的中心，那就是两座山的山尖正对着的，中间的接触点。
那里是朱明洞，罗浮山阳极所在，和阴极鬼门对应。
“那个张新，他的功法，就是在和朱明洞交相呼应，里面还有布置。”这时候，沈水碧突然说道。
第四百九十八章 鬼潮
南方鬼门所在，罗浮山。
这里距离西南之地很近，是距离巫神山最近的鬼门，所以要返回巫神山，沉水碧自然选择了这座鬼门作为出口，从地府里直接走到了这个地方。
此刻，沉水碧和李启，正在注视着下方的数千人法驾。
这种法驾，其实也融入了很多民俗之中，比如抬棺，就要前面有人开路，中间众人行走，背后还有其他人断后，如此才叫‘架’。
凡间俗世的高官，或者地主之流，出行也会有简陋的‘驾’。
但和那些粗陋，甚至是没用的驾相比，眼前这个规整的法驾显然是修行之人才懂的，切实有效的，甚至有效到和罗浮山的中心部分产生了共鸣，以至于形成了某种牵引。
李启听见这话，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果然，沉水碧直接说了，这和罗浮山确实有关系，所以……那就好好的等着，去看看对方会面对什么吧。
老马则不在意那些，他就看着那个之前用镇龙阵和金甲力士揍他的两个道士，龇牙咧嘴的，估计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
至于什么罗浮山，什么共鸣，什么山门归宿，为什么没有四五品的大能前来占据这些疑问和问题，他想都没想过。
老马活的相当纯粹，当然，也可以说相当没脑子，但他只是一匹马，而且才二十几岁，别指望他整天考虑那么多。
李启整天脑瓜子里转悠那么多思路，他也很累的，李启只是没办法，如果不想这些，他就真的要被别人玩到死了。
老马又不会被别人玩，自然是懒得考虑太多，不妨快意恩仇。
几个时辰后，法驾就在约束之中，没有破坏太多的罗浮山生态，就这么到了罗浮山的深处。
只是，几个时辰，已经足够天色变暗了。
天色变暗之中，便是阴鬼横行之时。
“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点难以度过，阴气太重，影响他们的道法发挥，此处临近鬼门，一些阴鬼的修为甚至可以到达七品。”李启提醒道。
“无妨，再高的阴鬼都会被鬼差收走，剩下的如果有太强的，我帮忙拦住就行。”沉水碧似乎是铁了心想让他们前往罗浮山中心，所以直接出手。
她伸出纤细洁白的手，在空中点划了几下，随后伸手一拍，却见一股浓烈的炁从她的身体之中涌出。
这不是万物之中的‘气’，而是属于沉水碧体内先天三宝之中的‘炁’。
《抱朴子》有云：“炁可以攘天灾。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掷人，以火烧人屋舍。或形见往来，或但闻其声音言语，而善禁者以炁禁之，皆即绝，此是炁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暂经过，无不中伤，而善禁者以炁禁之，能辟方数十里上，伴侣皆使无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皆悉令伏不能起。”
而抱朴子，就是罗浮山中的修行者，沉水碧此刻使出的，便是罗浮山的运炁手段，以自身的先天三宝作为引子，直接压制了周围所有的阴鬼！
四周有些蠢蠢欲望的七品阴鬼，本来还想吃人，但这般手段下来，皆逃之夭夭，周围百里辟易，大部分阴鬼都逃走了。
“这样，怕是会被察觉到吧？”李启说道：“如果被察觉到的话，那不是只能逼迫他们自己强行去了？”
“察觉不到的，敕令鬼神，我也会啊。”沉水碧说着，手指做笔，在空中虚画两圈，却见符胆符脚画出，上面写上了十六个大字：
“大驱鬼神，翻天转地，离诸邪妄，入我道源。”
然后，她再写在开头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沉水碧敕令。”
随着她的名字出现，一张符箓凭空显化，四周鬼门之中，万鬼呼啸！无数虫毒疫精，毒邪魑魅，阴鬼妖物，顿时受到了某种牵引，直接强迫拉了过来！
然后，沉水碧将符箓打下，随口说道：“八品以上不得出手，其他的，围攻下方法阵。”
说完，符箓散开，化作沉重的束缚，套在了这些妖魔身上，强迫性的驱使他们按照道士的命令行事！
道士们的驱神策鬼之法，可不像巫觋的沟通那么温柔，而且沉水碧对此的态度是完全无所谓，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圣母的小白兔，她对这些阴鬼的态度大概就是……漠视吧。
我修我的仙，只在乎我在乎的人，至于其他的……随便吧，只有杀戮大到‘有伤天和’的程度她才会觉得不妥。
在圣焰界她是这样，在这里，自然也是一样。
倒是李启微微皱眉，伸手补了一下，只见无数生气笼罩下方汇聚而来的妖魔，然后他说道：“若有死伤，即刻后撤，有我大林木气护体，尔等性命无忧，对应的，也不要真的杀伤人命，逼一逼他们，试试成色就好。”
下方的妖魔阴鬼胆战心惊，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差遣，被符箓强迫着去冲杀法驾。
不过，其实这也是他们想做的。
就算没有沉水碧出手强迫他们，这些阴鬼妖魔依然会冲向法驾，毕竟……杀戮是他们的爱好，血肉生气更是他们的食粮，这帮家伙在沉水碧手里很可怜，但放出去没有一个是不吃人，不害命的。
沉水碧所做的只是驱逐了强大的妖鬼，然后抓了一些弱小的妖鬼过来演戏而已。
只是这场戏，生死不论而已。
至于对李启那种‘如果没必要最好别死人’的态度，沉水碧对此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没必要有表示，她的态度就是刚刚所说的，无所谓，李启把这些东西全杀了，或者全救了，都没什么意见。
死了也好，活着也好，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善恶这种东西对道门的隐世派来说就不存在，就好像曾经说过的一样。（见第二百八十章）
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全出乎一心罢了，非善非恶，真如自性。
至于老马，则一脸跃跃欲试。
他早就想打这帮道士了一顿了！
毕竟，他刚刚才被道士们打了一顿，心里还憋着气呢。
随着二人的术法成型，下方顿时掀起了阴鬼潮。
大量的鬼怪，从夜晚黑暗的森林之中涌出。
耳畔不闻兽鸟噪，眼前惟见鬼妖行。阴风飒飒，黑雾漫漫。
乍一看看起，却见四周无论高低上下，四方八面，以往的山林景色全无！相看左右，尽是鬼妖！
真正的潮水，苍苍鬼怪，滚滚妖魔，好似层壁撞来，睹之遍体生寒！
打眼一看，环顾四周，山里有，林中有，岭下有，洞中有，涧底有，河上有！
四面八方皆魑魅，天上地下尽妖魔，山前有虎妖喧呼，牛魔咆孝，山后见恶鬼半掩，水鬼半藏，穷魂对泣。
有的饿鬼吊筋来，有的鬼从火坑跳，有的脱皮露骨，有的折臂断筋，各有惨状。
周围好似地上酆都，有的阴鬼被拔舌、有的阴鬼身剥皮，哭哭啼啼，凄凄惨惨。
磨捱碓捣、车裂石崩，一个个皮开肉绽，抹嘴咨牙，抽肠挖肚，垢面蓬头，愁眉皱眼，活脱脱一个血池阿鼻狱！
赤发鬼、黑脸鬼，牛头鬼、马面鬼，拿着铁简铜锤，武器上鲜血淋淋，从山林之中奔跑而出，想要将这些道士活生生吃掉！
蛟魔波数怒，鬼怪火潜明，众多异形丑恶，所历幽远古怪，言语难详！
此处可是鬼门所在！最靠近阴间的地方，对凡人来说，鬼门恐怕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俗语之中便有“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个说法，用来形容生死之境。
而现在，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鬼门走一遭’。
昔日李启在东方鬼门，度朔山之上就曾经见过炼狱场景，不过那时候他身处五品宝船之上，所以一切阴鬼不得近身，自然没有困扰。
后来在鬼市，他身上也有金光护体，再加上自己修为也不弱，所以根本就没有被阴鬼所困扰。
但此刻这些道士可没有护身的法门，再加上又有沉水碧主动驱使，于是这一波骇人的鬼潮便诞生了，直接铺天盖地，压向了那座法驾。
不过，这还是削弱过之后的鬼潮，若是平时，这里面恐怕还会夹杂着七品的阴鬼。
只是现在沉水碧以炁辟易，不属于她敕令过来的鬼怪根本无法进入这方圆百里，所以这个战场暂时是和外界隔离的。
这也是为什么平时这片地方没人来的原因，没了罗浮山压制鬼门，这里白天是人间仙境，晚上可就是鬼魅邪祟横行之地了。
善鬼早就投了轮回了，他们善因善果，来世有报，只剩下那些怨鬼恶鬼，硬生生靠着修为拖着，不肯轮回。
当初李翁没有成鬼差之前，便也是这般恶鬼，动辄就要咒杀别人全家，还是李启化解了他的怨气，这才投了关系，成了有编制的鬼，不再这么戾气深重。
所以沉水碧对指挥这些怨鬼妖魔一点感觉都没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当然，如果有必要，指挥善鬼她也不会心软，只是按照她的性格，事后多半有些补偿就是了，但肯定不会和李启一样，和那些鬼怪慢慢商量，甚至是好好交流。
伴随着大量的鬼怪好像海浪一样扑向那座法驾。
这时候，却见那些道士也没有坐以待毙。
却见那座法驾之上，之前摸鱼的老道士反而出手的最快。
他满脸紧张，虽然知道晚上的这片山区会有阴鬼出现，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却见老道士飞身来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天罡太一，雷电百神。吹飙厄祸，镇灭妖精。施行造化，滋育含生。无极无上，金阙玉京。消诸灾障！”
随着他的咒文，却见他的身周骤然显现出异象，一座白玉京的虚影在他身周浮现！
这虚影非常的虚幻，甚至还是半透明的，但并不妨碍这是白玉京的模样。
有仙人骑骐驎，翳凤凰，芙蓉旌旗，烟雾重重，影动倒景，绿萼华堂，金阙红门，卿云万态奇峰，皆以巨木虚架，饰以丹艧，宛如飞虹，跨过洞壑奇邃，林木葱蔚，似乎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
这异象一出，顿时产生效果，好似天上白玉京降临此处，沉沉重压，万般清气落下，将诸多鬼怪压的抬不起头！
只是，沉水碧见状，摇了摇头，随口点评了一下：“这白玉京，别说空有其形了……甚至连形都没有，金阙与仙山合在一起，可见其臆想颇多，威能不够。”
李启笑笑，也不说话。
对修行者来说，术法之中掺杂异象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和在文章之中用典一样，可以借助这样的方式借来威能，提升效果。
但对于修行者来说，有一个很实际的困难摆在面前。
全世界都知道，如果我在胸口挂一个真仙的画像，那甚至都不用术法，这画像本身就能起到护身的作用。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在身上挂菩萨牌，佛牌的传统习俗。
但问题在于，真仙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如果你不知道，乱刻一个真仙之像，那会有效果吗？
所以道门才很少有护身符这样的东西。
不过，佛门可是专门干过满世界宣传佛像的事情的，要的就是人人都能得到真佛加护，得以脱离魔念。
诸天万界，不知道多少佛牌，都是佛门主动宣传的结果，道门却正好相反，你根本连有几个真仙都不知道，别说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所以，现在也是一样，老道士应该在书上读到了白玉京，通过描述，自己观想了一个白玉京出来，但其中错漏百出，威能自然大减。
而沉水碧是知道白玉京是什么模样的，自然能够将这个术法发挥的更加出色，这就是野修和门派弟子的差别，甚至野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观想错了。
现在错，未来肯定步步皆错，等到错到断头路的时候，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把这门术法废掉重修了。
果不其然，下方一个八品妖魔勐的咆孝出声，强烈的声波掺杂着戾气和煞气，直接将白玉京的异象震的摇摇欲坠！
但这个时候，其他的八品，以及法驾之下的数千道士，也开始出手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道门手段
老道士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白玉京虽然在沉水碧眼中不行，但在八品之中还是相当有用的，如同一座大山，将妖魔阴鬼们的修为，十成削掉了两成。
只是，白玉京马上就要被破掉了。
这时候，却见擅长驱神遣鬼的那位欧阳真人，抓出大把大把的金豆，然后勐的往天上撒去！
金豆落地，顿时生根，成木，木中破开一个躯壳，竟然是一位雄壮军士，彪腹狼腰，精神抖擞！
这就是敕令神鬼的法门。
所谓敕令神鬼，大部分敕令的都是山精野怪，妖物怨鬼之类的货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李启也会。
而更高档次的，也就是那些真的精于此道的，能够敕令出“真神”，也就是货真价实的受人间香火的天庭神明法身。
欧阳东升确实有些本事，他这撒豆成兵，竟然真的是天庭天兵的法身虚影降临，进入了那些金豆之中所做的豆兵，说明他的跟脚和神道关系颇近。
这倒也很正常，道门作为中立道统，除了自身根基之外，其他的分支和各种大道统走的都很近。
道门有太岳一派，说是道士，其实习武更多，剑法和拳法都闻名世间，而且太岳一脉还是第九福地，地位并不低。
道门之中，三岛十洲，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各自虽有上下，但可都是道门的顶级势力，第九福地直接去习武了，可见走得多近。
还有直接加入人道的入世派，出入长安，坐享朱紫贵人的待遇，乃至于隐隐有成为唐国国教的势头，这种合作之中甚至有真仙的影子。
外丹法一些派别，和理道关系也相当不错，开发了不少丹药出来，钻研于各类灵材的性质研究。
还有僵尸道这种，和鬼道关系很好，专门驱策尸体的道统。
和天庭神道走的近的道统自然也不少，不过……罗浮山周围不太可能有，也不知道欧阳东升是从哪里来的。
罗浮山周围的这些修士，应该都是和罗浮山一样属于中立势力，埋头自己修炼自己的，注重内丹修行，典型的隐世派。
可见道门作为一般情况下的中立势力，内部各自有许多的倾向，互相之间并不齐心，除了‘三岛’之外，其他各自都没什么号召力。
这也是罗浮山被灭之后，道门根本没人出头的原因。
大家说是一个道统，实际上并不齐心。
当然，这些略过不提，却见欧阳东升洒出的豆兵已经组成了阵势。
军队杀气腾腾，无数士兵，兵戈在手，披挂明铠，凶势驰骋，摇旗擂鼓，滚滚人马战意沸腾，引军欲战！
再看撒出来的数量，竟有带甲一万，车七百，骑六千，弓弩乱发，钲鼓鸣震，群鬼波骇破散，被这招撒豆成兵追逐伤斩无数！
另一位张真人，运起真气，开始施法，然后他拿出一张符箓，点燃，烧成灰尽，将灰尽放入水中，却见水顿时变成赤红色，开始冒烟。
他深吸一口气，一口将符水饮尽，接着勐的一吐，符水之中有真火喷出，丹灵朱火轰然往前冲出百丈，炎霞激风，赤轮刚运，天光八冲，熊熊烈焰将无数阴鬼直接焚灭！
流水掷火，百恶消并，红辉耀夜，万魔镇伏，摧怪伐恶的炎祝烈火，化作呼啸神龙，一条火龙腾空而起，在鬼群之中翻腾。
再看刘德望刘真人，他擅长阵法，之前困住老马的镇龙阵就出自他的手笔，却看见他指挥着自己的徒子徒孙们，汇聚在一起。
一千多道士聚在一起，拿出蜡烛，各自以一口真气点燃，灯阵摆出，各自足踏九宫，按照特定的规律旋转起来。
刘德望在正中主持灯阵，却见无数灯火照耀，焕烂八方，有彩光垂芒，广长一丈，秘九重之金格，耀七宝之骞林，妙炁结成，灵风鼓奏，化作无数金光照耀四周。
刘德望口中念诵：“苦魂沉九夜，乘晨希阳翘，伏以坤舆载物，未申居地势之中，梵炁流罡，参井处星罗之右，广运太灵之德，高临仁静之乡。万宝装严，百灵成伏——。”
“今斋官刘德望，拔度亡灵形魂，往生诸天，燃点神灯。施寂然兜术天生神宝章！”
“愿赐九色之阳光，照破重阴之幽狱！”
随着他的话语，只见灯阵迸发神威，竟然是超度所用的仪礼！
无数怨气不强，修为不深的阴鬼被金光照射，怨气顿消，释然一礼，然后便被主动离开，前往了鬼门。
而不远处的火龙依然喷吐，无数不入品的阴鬼直接就被烫成了飞灰，只不过，他们都没真正死去。
有李启在旁边以大林木气作为标记，如果他们出了事情，李启就直接把他提熘出来，直接送进鬼门里面。
该投胎，该去地狱受苦赎罪的就去受苦，别在外面游荡当阴鬼了，死人就老老实实的去死，非要靠一股怨气强撑着活在阳间有什么用？
这也算是李启的恩赐了吧，直接送入鬼门，比被阴差拘走可好受多了，就当是被沉水碧强行驱使的报酬吧。
至于沉水碧，则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阴鬼的情况，她对阴鬼们的态度完全无所谓，主要目的还是逼迫法驾展现自己的威能，暴露功法或者底牌，还有就是，强迫他们往罗浮山内迁移，加速共鸣。
显然，这些目的都达到了。
无数的道士各自施展神通，每个人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无数神通术法往外冲去。
光明灿烂，天中明月都因此而暗澹，森林肃清，无数道士自发据山立阵，神通下如雨，沂中急击之，鬼众溃乱。
余波殷殷如雷声，好像流星从天而坠，燿燿如雨下。
还有些擅于近战，手持各类法器，桃木剑，虎眼鞭，镇山宝塔，各类法宝蜂拥其前，神棒铁尺，乱下如瀑，无数鬼怪一霎体无完肤，四肢乱飞，阴气溃散。
没有七品以上的鬼怪参战，再加上还有李启限制，战斗实在是太简单了，而且老道士的白玉京，天降清气，镇压群鬼，也让道士们的效率提高了很多。
不过……鬼怪们强的可不是单体。
铺天盖地的妖魔，在自身的怨气，以及沉水碧的强迫之下，几乎是自杀式的冲击，哪怕天上有白玉京镇压，也没有阻止半点。
鬼怪们不要命，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死人，现在死了还有李启帮忙送入鬼门，根本不惧伤亡，可道士们还是要命的。
所以，被一波一波的冲击下，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朝着罗浮山的中心迁移，以躲避鬼怪的冲击。
因为，只有那个方向，没有阴鬼，这是沉水碧故意控制的。
过了一会，沉水碧闭上眼睛，说道：“看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分辨了，其中和罗浮山有渊源的，一共有三千四百六十一个人，那四个八品，三个都和罗浮山有关，只有那个欧阳什么，他是丹书敕神的路子，有洞神部的影子，应该是有这方面的跟脚，至于其他的，都没什么用了，就是跟来做事的。”
这就是她驱使阴鬼的原因，她倒不是不能看透对方的修为，但从蛛丝马迹去分析，倒不如让这些人自己出手打一架，这样一来，所有人的跟脚她都看的清清楚楚，分得清楚多少人和罗浮山曾经有过关系，又有多少人是来凑热闹的。
虽然这个‘关系’，不过，有多少人真正意识到自己和罗浮山有渊源，也是个问题，后续还是需要筛选才是。
筛选……那就用罗浮山的中心来试试吧，毕竟，共振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沉水碧这边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在意李启在另外一边忙着救人。
在李启看来，毕竟是自己这边主动掀起的鬼潮，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再说这些阴鬼都是些怨气深重无法投胎的家伙，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全部送进轮回，清理个干净。
这和圣焰界的事情不一样，圣焰界，归根到底是要反抗绿山神和吞天妖主，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李启只是个推手。
就算没有李启，圣焰界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少，只是结局会有变化，会从现在的保有一定自由的附属世界，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资源世界。
这是两个不一样的事情，所以李启的应对也不一样。
两边自己做自己的，但都保持了惊人的默契，很快，事情就推进的差不多了，在鬼潮的逼迫下，法驾已经来到了罗浮山的中心。
有沉水碧给他们引路，他们几乎没怎么走弯路。
下面的道士们也快力竭了，一番操作之后，他们发现对手不仅没有变少，反而变多了！
这里可是鬼门，鬼这东西，在这里是杀不完的，只能支撑到天亮，等阳光的至阳之气自然压制这些阴鬼。
但是，道士们自然发现了没有阴鬼的地方。
罗浮山的中心腹地，罗山和浮山的本体。
道士们慌不择路的冲了进去，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但是……来到此处，外面的阴鬼全部自动离开了。
“他们不敢追进来，这里已经真正到了罗浮山了！”老道士说道，随即，他撤开了术法，连忙喘了几口气。
金豆兵此刻也消耗折损的差不多了，欧阳东升擦了擦汗，一挥手，收走了其中的术力，就见这些豆兵全部化作齑粉消失。
老道士收起了自己的术法之后歇息了一下，只是他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对着其他八品说道：“我刚刚注意了一下……咱们这边，一个人都没死，那些阴鬼好像从来不会对重伤员出手，重伤足足有两千多个，但一个死的都没。”
“咱们……是被逼进来的，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把我们逼进了中心。”
刘德望微微皱眉：“我也注意到了，难道是之前那些进来的贼人，想逼我们给他们探路？”
倒是张新，这个一开始就和罗浮山深处有共鸣的人，此刻没有说话，而是呆愣愣的看着远处的朱明洞。
道门十大洞天，排位第七，朱明曜真洞天，由青精先生执掌。
“道兄，为何一直盯着山看？不来商讨之后如何行动？”这时候，欧阳东升突然看向张新，问道。
“噢，我就头一次看见罗浮山，心中惊异，忍不住多看两眼，我可是听说，这地方曾经是有仙人的，可惜了，如今仙人不知是飞升了还是怎么，竟然空无一物，真是……”张新摇头，忍不住感叹道。
“飞升？能飞升至何处？我在书中读到过，飞升一事，是从下到上，从小到大，从劣到优，你我所处之地已经是诸天最优，还能飞升到什么地方？或许是搬家了吧。”欧阳东升笑道，然后继续对张新说：“道兄还是速速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了一下之后该怎么办。”
“也是，如今之际，外有阴鬼，对方看起来还有驱使阴鬼的方法，向外冲肯定不行，不过，我看这罗浮山中心，灵气充沛，物华气美，再有纯阳宝地，所以阴鬼不敢进入，要不……我们朝里面走走？”张新提议道。
老道士听见这话，微微皱眉，说道：“在这里待着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往里走？恐怕不妥吧？”
他说到这里就暂时停下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他觉得这里是罗浮山腹地，在这里继续深入，那便是无礼了，只是这不方便说。
毕竟，他混进这个阳神圈子，就是依靠展现出了贪婪宝物，若是此刻翻脸，怕是之后只能独自面对阴鬼了。
他是想保护一下罗浮山的资产，但他更想保命。
所以，他思虑了一下，几秒钟后又重新开口：“毕竟是仙人所居之地，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危险，还是就在边缘这里待着，等到天亮，阴鬼退去，我们再速速离开，比较稳妥。”
“不可。”欧阳东升出口阻止：“既然已经知道阴鬼是对方操控的，只是慑于仙山所以不敢进来，那天亮之后，我们出去，恐怕就要面对对方的本体了，届时这么多重伤员，你我也消耗甚大，如何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