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牛房
抽对子十分简单，所以很快就变得没意思。不得不提一句，琉音好像很擅长玩这个。
三人此刻离开了茶馆，而是向老头家走去，毕竟琉音还想去看看那头大水牛。
随着不断接近，方潜渊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老头门前的空地，也就是道场上正围着俩小孩，看样子正在嬉戏。
这么冷的天气，居然还在外面玩？
果然是小宏，方潜渊看着眼前的小宏不禁笑了起来——腰上别着一把弹弓，弹弓的枝丫还能看出绿痕，看样子是刚做出来不久；手上拿着鞭子，脚下的冰面上正高速旋转着陀螺——
红孩儿的这个冬天，过得很是充足啊！
“仙女姐姐！”茜儿穿的不比琉音少，一大一小两个粽子撞在一起，洋溢着笑容。
“仙女姐姐、哥哥！”小宏恭恭敬敬的与琉音和莫打着招呼。
“咳！”方潜渊看向一旁，似是喉咙突然有些不舒服。
然而这么明显的提醒下，只换来小宏看了一眼，随后小宏伸脚踩向陀螺，又急忙捡起——这陀螺压根就是圆木桩的中心钉着钉子。
看来小宏还记得之前的哭鼻子，而小宏即使没记恨自己，也绝对记着我——方潜渊无奈的笑了起来，随后连连摇头，多管闲事啊！
“我们是来看看大水牛的！”琉音看向小宏，“可以吗？”
小宏闻言似是受到提醒，快步向前，满脸的惊喜，然后回头不断招手，“快来！”
神神秘秘，方潜渊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小宏，又回头看了眼冰面——这冰面分明是泼了一盆水在这，主动制造出来。
四目相对，莫正好看了一眼方潜渊。莫的脚步并没有停，继续向牛房走去。
虽然莫面无表情，虽然莫一声不吭，但仅凭这一个眼神，方潜渊分明觉得这小子在幸灾乐祸——
让你把小孩子弄哭，对方可还记得呢！
不过莫真的会幸灾乐祸？方潜渊微微摇头，否定着这个想法，但这个念头又不断翻涌着，仿佛方潜渊并不是在胡思乱想。
来到牛房，不愧是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豆腐块，所谓的房门是厚重的草帘。牛房内的气味即使不算臭，也绝对属于难闻，这气味堆积在房间内无路可逃，随着越聚越多，以至于整个不透风的牛房变得暖烘烘又臭烘烘。
大水牛瞪大眼睛看着不断走进自己房间的众人，面前堆积的杂草似是突然失去吸引力。
“在这！”小宏兴冲冲的高呼道，声音换回不断摇摆的尾巴——
原来牛房的角落里，正躺着大黄狗。
嗯？方潜渊似是产生错觉，然后不断靠近。小宏弯腰起身，动作一气呵成，显得异常熟练，高高举起小手，“看！”
小宏手里正是一只嘤嘤乱叫的小奶狗。
果然！离大黄狗只有半米距离，方潜渊突然停下，然后蹲下看着大黄狗，大黄狗正仰头看着小宏手里的幼崽。
“啾啾——”方潜渊试图吸引大黄狗的注意力，大黄狗看了一眼方潜渊后尾巴顿时拍打着地面，随后注意力又集中到小宏手中。
欣慰，看来它还记得我！这无疑给了方潜渊继续前进的理由，终于，方潜渊来到大黄狗面前，眼见小宏放下幼崽，方潜渊先把手伸向大黄狗的嘴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潜渊在引诱大黄狗咬他呢！
大黄狗的鼻子显然比眼睛更靠谱，经过大黄狗的第二次确认后，方潜渊依旧没有着急，而是摸着大黄狗的脑袋。
视线则是暴露了方潜渊真实目标，小奶狗们此刻异常安详，毛茸茸又圆滚滚，此刻正闭着眼睛吃着奶。
眼见大黄狗并没有丝毫戒备，方潜渊终于缓缓伸出手，观察着大黄狗的反应——
直至摸到小奶狗，大黄狗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方潜渊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满脸的傻笑。
自己可不是它的主人，所以方潜渊并没有像小宏那样举起小奶狗，只是抚摸着。小奶狗的毛发异常柔顺，摸起来很是顺滑，至于这小肚皮——
嘿嘿，吃得鼓鼓的却还在吃。方潜渊甚至都有些担心撑坏了这小肚皮——
“汪、汪！”
小狼的叫声突然吓坏方潜渊，心脏都差点直接跳出来！回头看去，原来是琉音也小心翼翼的靠近着大黄狗。
突如其来的叫声显然不止吓坏了方潜渊，大黄狗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琉音。
琉音的目标显然从大水牛转变成小奶狗，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大黄狗，继续尝试接近。
方潜渊又看了眼满脸戒备的大黄狗，随后缓缓起身离开。这又引出方潜渊的另一个从小到大蔓延至今的疑惑——
在狗的眼中，人究竟是“人”，还是属于“两条腿走路的狗”。
如果是前者，那此刻大黄狗或许是在警戒琉音身后的小狼。尤其是小狼高耸着尾巴，眼睛正冒着绿光，见状的方潜渊也不敢保证小狼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于是继续向小狼走去，总要有个人遏制小狼此刻旺盛的好奇心吧？
来到小狼身边，方潜渊将手递出，这上面可是有小奶狗的气味。然而小狼不理不睬，继续满眼好奇的盯着大黄狗，“汪！汪！”
吠叫声在牛房里来回乱撞，以至于方潜渊甚至有些耳鸣，“闭嘴！”
一般人说闭嘴，或许是命令；而方潜渊说的闭嘴则是描述，他一把握住了小狼的长嘴，小狼很不情愿的开始摇头。
这无疑是琉音的机会，毕竟大黄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小狼身上，而且它的身旁还站着不断对琉音招手的小主人。
眼见挪着小碎步的琉音终于走到大黄狗面前，大黄狗却突然起身站立，正在吃奶的小家伙吗纷纷掉落开始嘤嘤乱叫。
大黄狗挺立四肢，低着头。而眼睛却极力上翻，张望着琉音——
琉音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神情变成抿着嘴。
“来呀！”小宏继续招手，随后似是察觉到大黄狗的异样，伸出双手揽抱住大黄狗，“阿黄！”
语气中有些许的责怪，似是在斥责大黄狗的不懂事。
见状，琉音粲然一笑，随后摇了摇头，“算了，我是来看大水牛的！”
没人知道琉音在这一瞬间想了什么，只见琉音缓缓后退，然后向大水牛走来。
众人之中，唯有莫对于小奶狗无动于衷，伫立在原地没有丝毫想要靠近的想法。
“看来它还记得你是坏人。”方潜渊看着琉音松开握住小狼的手，起身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是！”琉音连连摇头，伸出手摸着大水牛额中的牛璇。
哈哈哈！眼见琉音依旧眼巴巴的回头看了眼大黄狗，她的心思也都写在脸上，方潜渊正准备询问，琉音又看向大水牛，背对着方潜渊，看样子很认真的在给大水牛挠痒。
“原来你们在这！”草帘突然掀起，来者正是弦高。随后现身的是小蛮牛，看来是他带路来这。
“走吧，侯伯和奶奶已经回去，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弦高张望一眼，似是也注意到大黄狗。
正当大家闻言开始离开，弦高却逆流而上，不仅走进牛房，而且还向着大黄狗走去。
果然，弦高也想摸摸小奶狗。
草帘之外的三个小孩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小宏不断指着自己的弹弓。
方潜渊一行人显然在等弦高，“怎么还不出来？”
正当方潜渊向草帘走去的时候，草帘突然被撞飞高高掀起，然后蹿出来神色慌张的弦高，弦高并没有停留，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原来身后跟着龇牙咧嘴，满脸凶相的大黄狗！
大黄狗并没有善罢甘休，依旧穷追不舍，草帘落下的瞬间，伫立着一群错愕的人。
“胖子这是怎么回事？”方潜渊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突然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为什么会追他呢？”琉音也满脸的疑惑。
“阿黄——阿黄！”小宏急忙喊道，踮脚远眺。
看样子大黄狗显然留有余手，只是在驱赶弦高，毕竟就凭弦高那两条腿，此刻身上必然会多几口牙印。
“啧啧，胖子怕是把这一冬天的运动量全补回来了。”方潜渊由衷的赞叹着，没想到长得人高马大，居然也能跑得这么快！
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而眼下的局面，方潜渊又该如何出手相救？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生了小崽的家伙？没咬几块肉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对，现在你就可以去摸小狗了！”方潜渊突然扭头看向琉音。琉音闻言扭头看了眼草帘，笑嘻嘻的正准备欣然前往，随后突然愣在原地，悻悻地找寻着不知所踪的弦高。
“没事，胖子应该还能再跑一阵！”方潜渊云淡风轻的说道，假如弦高听到了这句话，想必一定会痛哭流涕，开始悔恨很多事情。
小宏闻言看着琉音连连点头，像是在做出担保一样。
琉音先是东张西望一下，随后鬼鬼祟祟的掀起草帘，然后脸色转变，满脸的笑嘻嘻。
原来这就是调虎离山？
所有人都在意老虎，都在意宝山。唯独引诱老虎的人呢？
可怜的弦高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鸡脑袋
“晚上吃鸡脑袋可以吗？”奶奶显然不知此刻气喘吁吁的弦高，刚才遭遇了什么。
“嗯？”弦高看着正在起锅烧水的奶奶，迟疑的点点头。
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方潜渊和琉音，鸡脑袋也能当饭吃？一碗鸡脑袋应该怎么啃？怎么会有那么多鸡脑袋？
“哈哈，是面食，不是真的鸡脑袋！”侯伯笑呵呵的说道。
呼——
不得不说还真是松了口气，方潜渊眼前甚至已经布满鸡脑袋的样子，甚至想到吃了以后会梳头的鸡冠，“原来是面食啊！”
对了，这不就是我昨天的要求吗？方潜渊像是才反应过来，看了眼笑嘻嘻的琉音。
侯伯开始和面，不过纵使不会和面的方潜渊看来，也知道侯伯这面也太稀了，简直就是一碗糊糊！
然而一切显然仍在侯伯的掌握之中，毕竟是在做方潜渊未曾听闻的鸡脑袋，所以老老实实闭上嘴即可。
仅是面糊仍然不够，侯伯又添加了些许的食盐，再次开始搅拌。
这和鸡脑袋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传说中的鱼香肉丝？
侯伯的工作显然已经完成，将这一大碗的面糊放到灶台上，放在奶奶的手旁。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氤氲着热汽，奶奶端起大碗，用筷子在面糊里无中生有，捞出块面团，随后将筷子浸入锅里，将面团搅下。
不知为何，方潜渊突然想起煮汤圆的场景。糯米粉自制的无馅汤圆，不同的是并不需要用手搓成圆球。
不一会儿，一大碗面糊失去踪影，锅里则是白茫茫的漂浮着一层，奶奶开始装碗。
原来如此，怪不得叫鸡脑袋！方潜渊看着碗里奇形怪状的面疙瘩，这面疙瘩的轮廓显得有些朦胧，不过毕竟是面食，看起来又很光滑。这一碗沉甸甸的，端在手里很有分量。
既然是吃面，那是否需要加醋呢？方潜渊有些犹豫，然而弦高已经倒完醋，迫不及待的开始吃了起来。
加醋！吃面不吃醋，味道少一半！好像是营养少一半？管他呢！
不仅加了醋，还有侯伯点缀的些许香油，这一碗鸡脑袋愈发像模像样。
一口下去，微咸的味道搭配香油的气息，口感并不是面条的爽滑，反而是一种憨态可掬的瓷实柔和——
正是预想中白水煮面的感觉，原以为的单调乏味却并没有出现。相反，是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以及想要嘿嘿直笑的喜悦——
“嘻嘻——”
方潜渊看着满脸嬉笑的琉音，再也难以按捺自己的笑容。
大快朵颐，方潜渊将碗里的鸡脑袋堆砌起来，这样就能更快的散热，就能更方便继续吃。
“呼——”弦高放下空无一物的碗，碗里的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显然觉得好吃的不止方潜渊和琉音。
“再来一碗？”奶奶看着弦高连连点头，笑容似是能照亮整个厨房。
“还有？”弦高略带惊喜的回答，侧面说明了他的真实想法。随后笑呵呵的起身挥舞锅铲。
方潜渊又看向琉音，欲言又止，随后专心吃鸡脑袋。
正如琉音所说今天不是她的生日，那此刻所吃的也自然不是长寿面——
话说长寿面三个字怕是也不答应这鸡脑袋混进它的范围之内吧？
吃完鸡脑袋，面汤自然也不能放过！方潜渊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倒点醋果然是画龙点睛之笔！
“再来一碗？”奶奶看着方潜渊，趁着他还没放下筷子，提议道。
“还有！”弦高急忙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反正正有此意！方潜渊欣然前往，添了半碗，方潜渊并没有继续，扭头道，“还有谁要添的？”
琉音虽然没说话，但瞬间鼓着腮帮子扭头看向方潜渊，嘴里还在忙碌。
什么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琉音这简直就是完美的示范！
画面一转，厨房内很是安静。吃完饭的方潜渊感觉自己仿佛都要融化一样，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这样心满意足的睡去。
三人今晚回到住处的时间格外早，看来都想早些休息。
院中，眼见莫和弦高理所当然的向屋内走去，“胖子，今晚你睡这吧！”
眼见方潜渊指着身旁的厢房，弦高微微一愣，随后视线在莫和方潜渊之前徘徊，神色古怪。
“仅此一次，你不愿意就算了！”方潜渊满不在乎的说道，作势就要推门走进厢房——
一个人独睡大床，谁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弦高高呼着，随后夺门而入。
四目相对，莫和方潜渊睡在一起？天知道是大闹天宫还是大闹龙宫，不过大闹一场肯定会发生！
视线下沉，方潜渊并没有急着走进屋内，脸上开始浮出笑意，继续看着硕大的包跟拖鞋——
“切磋一下？”
汀——
莫剑出鞘便是最好的回应，仿佛已经等候多时。方潜渊也笑嘻嘻的取出影炬，影炬握在手中竟感到阔别重逢的喜悦，看来来到村里实在怠慢了许久。
这院子并不大，甚至不确定是否可以让二人大展拳脚。但方潜渊并不介意，毕竟自己才是切磋中东躲XZ的那个人。
而现在，这小子的行动力受限，正是我下黑手的绝佳时机！
是的，下黑手！
幸亏有夜色的掩映，否则方潜渊这笑容实在太猖狂。
锵！刀剑相向，切磋开始……
“唔！”方潜渊捂着肚子痛苦倒地，额上的细汗让他免于在寒夜里瑟瑟发抖。
倒地不起的方潜渊此刻明白了一个惨痛的道理，即使这老虎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它也依旧是老虎。而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我比他多两条腿都打不过吗？这拖鞋到底是不是托？到底是哪边的托？
方潜渊又开始思考人生，或者说是怀疑人生，而莫并没有继续久留的打算，转身向屋内走去——
原来如此！方潜渊豁然开朗，这小子把我打趴以后就能独占大床了！
人心险恶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小子能下黑手，就从来没有犹豫过！
“呵呵，没门！”方潜渊挣扎着起身，捂着肚子惨笑着，向莫踉跄地走去，“你给我等着，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毫无反应，或许早就听腻了这些话，又或许是因为这些话在他眼里永远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只是这亘古不变的态度让方潜渊愈发难受，对，心里难受！
“你今晚睡觉最好小心点！”方潜渊侧身闪进屋内，径直朝侧卧走去，“等你睡熟以后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让你在床底睡一晚上！”
天知道方潜渊是在说玩笑话，还是真的在讲述自己的计划。
……
嗯？方潜渊迷迷糊糊的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这是哪来的声音？
屏息细听，方潜渊知道并不是老鼠，声音的来源正是莫！
这小子睡觉居然还会磨牙！
应该是磨牙吧？不至于躲在对面咬牙切齿吧？随后方潜渊隐约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随后困意再次来袭，方潜渊又睡着了……
剑！看他是不是把剑藏在被窝里！
方潜渊瞪大双眼，却发现已经天亮，莫也已经起床，自己显然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遗憾，方潜渊满脸的遗憾。
独睡的弦高显然昨晚睡得很好，脸上洋溢着笑容。三人向侯伯家走去，今天又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哦，我昨天答应帮忙去挑红薯，你们来吗？”弦高随口问道，看着左右的二人。
“帮忙完正好选几个红薯烤着吃。”方潜渊依旧对于烤红薯念念不忘。
莫则是微微点头，神色淡然。
“昨晚我好像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你们又比武切磋了？”弦高很是认真的询问道。
“哈哈，怎么可能！”方潜渊连连摇头，“真要是切磋过，你认为这小子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不仅站在这，还能跟着你走路？”
真不知道方潜渊是哪来的底气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这弥天大谎，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常胜将军。
莫甚至没有侧目，自顾自的翻了个白眼。
……
早饭很是简单，是很朴素的肉丝面，只是这朴素的肉丝面上面堆砌着一座肉丝山。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这肉丝口感略柴，但没长舌头只有喉咙的方潜渊自然是吃不出来。
“啊哈！”吃完早饭稍作休息的方潜渊，终于等到这一刻，目光灼灼的看向琉音——
只见琉音手里正是剥好的橘子。
“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怎么还能吃橘子呢？”方潜渊装作语重心长的说道，手却一点也不老实，伸向剥好的橘子——
琉音先是收手躲藏好橘子，随后才笑嘻嘻的说道，“看！”
只见琉音伸出手掌，随后将手心面向方潜渊。
厨房内的昏暗依旧，但即使伸手不见五指，方潜渊也知道琉音这样做的理由——毫无疑问，琉音的手掌恢复如初。
“啊？太暗了，看不清。”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却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藏起来的橘子。
计划很简单，在琉音走到厨房门口的这段距离里趁机抢夺这个剥好的橘子！
琉音闻言点点头，起身的同时接连两下将分成两半的橘子投入口中——
方潜渊彻底傻眼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肩负
“我知道了！”一行六人正走在田埂上，小狼走在最后面，琉音突然说道。
方潜渊的思绪依旧庞杂，因为他还没弄清一件事——究竟是琉音更胜一筹，所以能老谋深算的吃下橘子；还是歪打正着，近乎本能的所以吃下橘子？
自己的计划还没展开，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失败了呢？
“啊？”方潜渊像是才听到琉音的话，看向琉音。
“为什么会说这人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一样，而不是一二三万、或者二三四万。”琉音似是不解方潜渊居然会反应迟钝，又继续说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吃下的那个橘子！
这实话自然不能说，方潜渊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是因为二五八万能当将，所以相较于其它麻将，它们可以拽？”
“嗯！”琉音连连点头，脸上也洋溢起笑容。
小姑娘还在想着打麻将的事，看来自己对于她是“天生赌徒”的说法并没有错。思绪飞转，方潜渊仿佛能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天天沉迷去茶馆打麻将——
方潜渊神色愈发怪异。
“怎么了？”方潜渊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琉音的注视，琉音探着头问道。
“咳！”方潜渊正了正神色，随后一本正经的问道，“等搬完红薯，我们四个打麻将吧？”
“好呀！”琉音双目放光，不假思索的满口答应下来。
“啊哈，我就知道！”方潜渊像是抓住琉音的小辫子，这回答无疑再次证明了方潜渊的猜想，答应打麻将的琉音咯咯直笑。
弦高回头指着不远处坐在田间地头的一个人影，看来即将抵达目的地。
还有个困惑萦绕着方潜渊，方潜渊大步向前，来到侯伯身边，然后比平时声音更低的问道，“侯伯，小宏他们的父母呢？”
侯伯微微一愣，轻舒一口气后，才说道，“外出，赚钱。”
原来如此，方潜渊点了点头。原来他们并不像“方潜渊”的身世，也不像方潜凡一样是孤儿，可是——
五味杂陈，然而五味杂陈的不止方潜渊一人，侯伯看着方潜渊也点点头，“难，谁也不想这样啊！”
一边唯恐无法给予最好的，另一边得不到最想要的，所谓的矛盾就这样随着时间不断生长吗？
所有的思绪并没有说出口，方潜渊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刚听到的问题一知半解，闭嘴沉默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方潜渊突然想起了方潜凡，至今从未提起两兄弟父母身世的方潜凡。有一件事方潜渊异常确定，那就是方潜凡这辈子都不会提起关于父母的一星半点——
幸亏我是方潜渊，而不是“方潜渊”。方潜渊回头看了眼琉音。
来到田间地头，方潜渊看见一位坐在田埂上的老婆婆，老婆婆满脸的皱纹，白发苍苍，本就不高的身形搭配着佝偻，瘦小得像是整个人都干枯了一样。
我老了以后，该不会也变成这样的一个小老头吧？方潜渊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侯伯和老婆婆开始说话，弦高则是走向正在田地里挖红薯的另一位婆婆，看来弦高就是答应了她。
“真的来了？”婆婆面露喜色，手上的铁锹并没有停下，看向弦高，“扁担在那边，挑到那家就行！”
弦高顺着婆婆指着的方向看去，随后笑呵呵的指着身后的三人，“而且不止我一个人。”
唉，稀里糊涂就这样被人卖了！方潜渊像是才反应过来，送上门的壮丁啊！
“婆婆，要不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人多，也可以挖红薯的！”
“哈哈，等等再说，我还不累！”婆婆看到四人似是又有了劲头，笑容在脸上绽放。
怪不得弦高昨天说是挑红薯——
扁担？方潜渊顺手拿起，扁担的两端还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倒钩的粗枝丫。好端端的如意金箍棒，就这样变得不伦不类，随后方潜渊又看到了一旁的竹筐——
这竹筐应该说是簸箕，不过簸箕的两端连接着一根拱起的木条，拱起的木条像是充当着把手，而木条拱起的正中央又系着绳，绳子的另一端绑在簸箕上。
三足鼎立？这簸箕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圆锥。
虽说在方家村生活过三年，但相依为命的两兄弟更像是猎户，所以对于这些农具，方潜渊还真不认识。
“叫她去卧床休息，还不愿意！”离开老婆婆的侯伯连连摇头，向方潜渊走来。
“她种的红薯，我们都是来帮忙的，你让她如何安心休息？”奶奶显然站在老婆婆那一边。
侯伯不再言语，但看样子并不是被说服，而是保留着自己的看法。
眼见侯伯伸手索要着扁担，方潜渊笑了起来，并没有立刻递过去。
“怎么，你想试试挑扁担？”侯伯满脸的笑意，看着方潜渊。
“当然！”方潜渊知道这可是个机会，回头看了眼用铁锹挖红薯的弦高，“要不然真以为我很秀气呢！”
“好！”侯伯这笑容分明是准备看好戏，大家走到角落里摆好簸箕，开始搜集挖出的红薯。
莫这小子还穿着拖鞋，等我摆脱秀气这个描述后，就只剩他孤零零的扛起这个称号了！方潜渊笑得愈发灿烂，这些红薯长得真是奇形怪状，而且硕大无比。
对了，还要烤红薯！
很快簸箕里就摞满了红薯，充当把手的木条此刻和绳子充当着围栏，使得里面的红薯难以逃脱。
眼见侯伯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方潜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簸箕就是搭配扁担用的啊！
嘿嘿傻笑，方潜渊开始装模作样的用扁担两端的挂钩勾起簸箕上的绳子，不得不说，看起来还真像模像样。
两端挂钩牢牢钩着簸箕，方潜渊不再拎着扁担，而是半蹲着用肩膀缓缓抬向扁担——
大功告成，肩膀此刻承担起重任，方潜渊急忙下意识的用手扶着肩上的扁担。然而才刚刚挺直身形，一步都没来得及向前走，方潜渊突然龇牙咧嘴起来——
这哪是扁担，分明就是想要勒进肉里的绳子！疼痛难忍，仅是这样站着就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走路呢？
用扁担挑东西，显然不是方潜渊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那个，好像太重了。”方潜渊无奈的说道，看向侯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来来，还是我来吧！”侯伯甚至没有去看簸箕，仿佛这本就是刻意少装的红薯。
虽然撞到南墙了，但还没有头破血流，方潜渊急忙伸手拨落一两个大红薯，簸箕看起来轻松不少。
再来！方潜渊收敛笑容，沉住气缓缓起身——
好吧，我就是秀气！还是疼，真的很疼！方潜渊不得不承认这机会显然不是自己能掌握的，更关键的是自己明明暗中运用灵识帮助自己托举簸箕，却依旧难以承受。随后看到一旁的莫，“来，你试试？”
莫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不假思索的大步向前，接过方潜渊递来的扁担。
风水轮流转，此刻方潜渊双手抱于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一言不发的莫显然要比方潜渊更厉害，他不仅能站直身形，而且还能向前走！
然而方潜渊的笑容愈盛，这小子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仅此而已。
不信？你仔细看看那扁担，那肩上的扁担——
明明是肩扛的扁担，居然诡异的浮在肩膀之上。原来是莫用双手举着扁担，从而装出挑红薯的假象。
真是个人才啊！方潜渊不得不佩服，接下来尝试的自然是琉音，就在方潜渊目光的注视下，琉音却笑嘻嘻的直接摇头，连连摇头——
方潜渊顿时觉得自己是自不量力，自己是以卵击石。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掉进坑里，倒不如——
“胖子，来试试挑扁担！”
方潜渊的吆喝使得弦高欣然前往，随后也装模作样了一阵后，开始缓缓挺立身形。
原本好端端的弦高，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通红又逐渐转变成发紫——
“算了算了！”方潜渊急忙上前，异常关心，唯恐发紫的脸色直接变成灰白。挑不动就挑不动嘛，反正你又不孤单！
弦高喘着粗气，仿佛总算活了过来，然而一旁的侯伯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轻而易举的挑起扁担，步伐轻快的向那房子走去。
世事艰难，世事艰难啊！方潜渊看着远去的背影，不住的在心底感叹。
老老实实往簸箕里装红薯，假如方潜渊有尾巴，那此刻一定是夹着的状态。
琉音这双手确实不再发黄，晴空的帮助下使得手上沾染的泥土变成土屑，也搬运着硕大无比的红薯。
眼前的小姑娘，不，即使琉音知道昨天不是她的生日，但小姑娘也应该成为姑娘——
十八岁的姑娘。
琉音不再是小姑娘了？方潜渊微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自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和琉音相遇了，自己也确实和琉音相处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梦里都理所当然出现着琉音的身影，并不是闯进来，而是微微侧目，理所当然的站在自己身旁——
又或是像现在这样，一抬头便能看见。
仅此，便是一个甜美的梦境……
第二百四十五章 换下凡衣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饺子飘香的时节，掐指一算，原来今天是冬至。
即将进入十二月下旬，天气仿佛不再那么冷，又仿佛只是片刻的错觉。
视角由院中移向屋檐，然后穿过屋檐来到厨房内。和面揉面这种技术活自然由奶奶亲自出马，白白净净的面团看起来很是讨喜。
“呀！”琉音惊呼一声后瞪大眼睛看向方潜渊，随后张望着莫和弦高。
看样子是想起来十分重要的事。
不知是哪一件呢？方潜渊很是配合，“怎么了？”
“我们之前搬红薯，为什么不用这个呢？”琉音扬起手腕，正是储物手镯，随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既没有御兽袋也没有药袋，微微一愣后似是才想起自己的穿着。
闻言，弦高瞪大眼睛，“对啊，我们还有纳戒啊！”
然而场面并不是四人目瞪口呆的恍然大悟，莫面无表情，方潜渊则是嘿嘿直笑。
“你当时还记得？”琉音看向方潜渊，“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既然能想起运用灵识辅助自己挑扁担，纳戒的事自然不可能忘，所以为何不说呢？方潜渊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方潜渊就是在等此刻，等候大家恍然大悟的此刻！
“不过——”方潜渊的笑容被疑惑取代，“你小子为什么不说呢？”
方潜渊看着莫，四目相对，莫算是做出反应，毕竟对视了一眼。
“对呀，你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也不说呢？”琉音显然猜测到方潜渊的理由，随后也看着莫。
莫低头看向他手中的橘子，橘子皮撕开一个小口便没有继续，所谓的吃橘子就是不断从里面摘下橘子瓣。
“不想。”
不想？不想说？这回答毫无疑问是实话，货真价实的实话。方潜渊神色古怪，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自己和莫哪个人的性格更恶劣一些——
不对，方潜渊在心底微微摇头，自己或许才是期待着看好戏的那个人，但莫绝对不是。
他又何曾对所谓的好戏，驻足流连过？期待过？
对，方潜渊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对于莫的认知——他绝不是外冷内热的人，准确的说他其实对于很多事情并不在意，纯粹到表里如一。
反正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就是想起纳戒的两人合伙坑了侯伯？侯伯挑扁担或许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啊！
方潜渊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看向依旧蒙在鼓里的侯伯——
“这是在做什么？我来帮忙吧！”方潜渊看着侯伯拿起碗，在擀好的面皮上印刻着。
“做饺子皮。”侯伯笑呵呵的回答道。走近的方潜渊又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是用碗口而不是碗底呢？
这碗口印刻出来的饺子皮，方潜渊觉得比他脸都大。
隐约中，方潜渊好像知道了自己吃的饺子会是什么样，笑容愈发灿烂。
今天的四人显然不能再打麻将，所以大家洗完手都开始帮忙，侯伯又坐到灶门前，烧着柴火。
擀面杖在弦高手里，不得不说，他擀出来的面皮甚至要比奶奶略胜一筹，一切驾轻就熟，仿佛阔别重逢的老友，要不然怎会如此默契？
方潜渊看着弦高的表现，微微点头的同时嘴角浮出笑意，显然又在考虑坑人的事。
琉音将碗倒扣在面皮上，然后用力按压微微旋转着碗，显得很是认真。
莫则是看着自己做出来的饺子皮，一言不发的面无表情。
“想起那个饺子了吗？”方潜渊指着饺子皮看向琉音，小声说道。
“那个饺子？”琉音像是在翻找着记忆，随后疑惑烟消云散，连连点头——
油炸的饺子，约有手掌大小的饺子。方潜渊也不禁开始回想，好像是在云还城的事吧？
……
果然，方潜渊的猜测并没有错。此刻的方潜渊手上正端着面碗，明明如此夸张的面碗，却只装着三个饺子。
好消息是正因为饺子的这个块头，使得饺子并没有出现歪歪扭扭的挣扎状——
只是，那个，方潜渊欲言又止，饺子不应该是形似耳朵吗？这会是谁的耳朵呢？
一旁的奶奶和侯伯不好意思的笑着，正看着四人，仿佛在等待一句评价。
饺子看起来确实五大三粗，但毕竟出自众人之手。嫌弃别人也就算了，又有谁会嫌弃自己的手艺呢？
果然，在这粗犷的外表下，是货真价实的馅料。猪肉白菜加鸡蛋，吃在嘴里的感觉，甚至能察觉到白菜才是最少的那个——
瓷实！
这就是方潜渊率先想到的评价，也只有自家人能吃的这么奢侈！
琉音显然被烫着了，仰着头呲溜吸溜的，举起的手又无处安放显得异常搞笑；莫则是吃的太过斯文，以至于咬了一口没吃到馅料，饺子皮上残留个缺口；真不知道是饺子大，还是弦高的胃口大，眨眼间的功夫居然就只剩下一半饺子，他正端着碗喝着汤，从汤色看来，又加了不少醋。
“还有这个！”侯伯端来的正是莲藕炖猪蹄，藕块的个头小了不少。
吃饺子还要配菜？而且还是这种级别的硬菜？
但这又仿佛是因为侯伯和奶奶担心饺子不好吃的后备计划，不得不说，准备的过于充分了。以至于方潜渊收敛笑容，看着桌上的猪蹄若有所思，这神情又像是一闪而过，方潜渊又吃着饺子。
正如弦高的提议，无论是饺子汤还是莲藕汤，点缀的些许香菜简直就是在记忆里留下烙印，眼前这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场景……
次日清晨，穿戴整齐的方潜渊看着坐在床边的莫，莫正低着头看向穿了近一个月的包跟拖鞋。包跟拖鞋依旧硕大无比，依旧看起来毛茸茸的，只是看着的人显然不止莫，还有莫背负的莫剑。
啪！
鞋子像是凭空出现扔在包跟拖鞋旁，莫抬头看向方潜渊，一言不发。
方潜渊笑了起来，挑着眉，并没有给出意见。眼见莫开始穿鞋子，方潜渊也开始脱下自己所穿的坎肩。
“你们怎么这副打扮？”弦高像是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为什么要脱了呢？奶奶说今天就能再给我做出一双拖鞋了呢！”
弦高的视线落在莫拎着的拖鞋上，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你随意！”方潜渊若无其事的说道，手上挎着坎肩，笑盈盈的说道。
来到侯伯家，穿成粽子的琉音看见三人后，突然停下剥橘子的动作，笑嘻嘻的向厨房外走去。
“你们？”奶奶看着莫，又看着方潜渊，“你们的衣服要洗？”
呃，这样理解好像真没什么问题！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正准备说话——
琉音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身披灿烂的阳光，刚才的粽子变成了此刻的“仙女姐姐”，琉音也恢复了正常的穿着。
“你们要走？”
侯伯的问话，在厨房内游荡，目光与奶奶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穿过言语看向众人。
弦高哭丧着脸，仿佛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琉音则是背着手心虚的看向一旁，腰间的御兽袋和药袋一动不动；莫依旧是面无表情，手上拎着的包跟拖鞋微微摇晃。
“对，要走！”方潜渊笑嘻嘻的回答道。
“不行！”奶奶不假思索的开始摇头，随后脸色忽明忽暗，看向琉音，“是吃得不好？还是睡得不好？为什么要走呢？”
恰恰相反，不仅睡得好，而且吃得更好，当然莫偶尔半夜磨牙除外。方潜渊侧目看了眼莫，这俩人一个打鼾一个磨牙，连睡觉都这么热闹。
“不是因为这些！”琉音连忙摇头摆手的否认，随后很是认真的说道，“而且，嘻嘻——”
琉音满脸的傻笑，以至于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甜蜜简直让着晴空都黯然失色。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吃饱了等饿，三餐完毕就可以入睡，没有人愿意舍弃这样的生活吧？
抛开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唯一需要担心的或许是这样的生活是否能维持到永远？
与他们三人不同，方潜渊一直很清醒。他早就扔下了那件从方家村穿出来的衣服，也扔下了那件筑基前所穿的衣服，现在拿着的这件坎肩在方潜渊手上没有丝毫的分量，自然也没有什么难以割舍。
偏安一隅，风平浪静的重复下去吗？然后把这种重复叫做生活？再把这样的生活延续，最后叫做人生？
哪怕这就是兜兜转转的人生终点，哪怕这就是最好的西瓜。但方潜渊这头狗熊还想继续向前走，想去看看芝麻的样子，想去看看其它的一切。
“让他们走吧！”侯伯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仿佛这些天养尊处优的生活都无法挽留众人的话，他也就没有任何理由了。
“唔——”奶奶捂着嘴低下了头，似是不忍又似是没有勇气再面对眼前的众人。
恋恋不舍的别离？
不，气氛其实很是沉默，但四人都心知肚明必须要走。相较于侯伯和奶奶，突然蹿出的三个小家伙却并没有那么伤感，众人明明已经离村甚远，依旧能看到不断挥手的小家伙。
这是方潜渊等待的第二件事，看众人何时会选择离开，他并没有催促。
还有一件事或许只有方潜渊注意到，那就是这些天众人其实吃了五个猪蹄……
第二百四十六章 潜灵根
又不是扫地出门，伤感随着越来越靠近凌云城而逐渐挥发。
四人之中唯有弦高还闷闷不乐，小声嘀咕着，“我的拖鞋，今天就能穿的拖鞋……”
呦！站在城门前，方潜渊甚至感到一丝不适应，仿佛自己还没做好面对这样的转变。随后微微摇头，将村里的生活画面抛出脑海。
继续前进！
“你认识方潜渊吗？”
“怎么又是找他的，他究竟是谁？”
即将走到住处，本就留意路人对话的方潜渊，发现好像一路上都有人在找方潜渊——
应该和我没关系吧？应该只是同名同姓？
“方潜渊？”弦高像是才回过神，这无疑证明了琉音耳朵没有出问题，“他们好像在找你？”
“话可不能乱说！”方潜渊急忙东张西望，唯恐别人听见自己就是方潜渊，“我又没做坏事，别人为什么要找我？”
“说不定是好事呢！”琉音理所当然的说道。
好事？思绪飞转，自己做的好事？这可异常明确呢！
蟒袍女子，凌云秘境遇到的那个蟒袍女子！
不过她能让这半城的人都找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何愁三转凌生丹呢？方潜渊微微摇头，正好看见探听消息回来的弦高。
“真的在找方潜渊！”弦高满脸的疑惑，连连眨眼，“据说是个大人物在找方潜渊。”
“大人物？”人物也就算了，还是个大人物？方潜渊的调侃并没有说出来，四人一狼已经走到街口，住处已经可以看见。
“可潜渊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又怎么会是他呢？”弦高摸着下巴，随后灵光一闪，“他们找的应该是另一个方潜渊！”
“这就是你的结论？”方潜渊神色微妙，仿佛下一秒就要出现鄙夷，“说了半天结果是在重复我说的话？”
“不，我知道他们在找谁！”弦高异常认真，摸下巴的手也握成拳头。
“谁？”方潜渊翘首以待。
“那个黄灵根！”弦高言之凿凿。
“哈哈哈——”
“嘻嘻——”
方潜渊和琉音顿时笑作一团，弦高则是满脸错愕，显然不解二人何至于笑成这样？
“胖子，我就是那个黄灵根啊，真的！”方潜渊指着自己，努力按捺笑容——
“潜渊！”
这声音怎么——方潜渊回头看去，停滞的笑容又焕发出更加蓬勃的生机，“潜凡？！”
这人真的是方潜凡？
曾经那个村中小伙，如今身形挺拔，长发顶冠，唇红齿白，原本所穿的那件猎户装，此刻变成长衫，层层叠叠的衣物有条不紊的捧着曾经的那块璞玉。而此刻的方潜凡，洗尽铅华，仿佛这才是他应有的模样。
整个人并不需要珠光宝气，也不需要熠熠生辉。依旧是如玉一般温润而内敛，通透而纯粹。
他是世人眼中的天灵根，却永远都是方潜渊眼中的方潜凡，无关其它。
“你可总算出现了！”诚冯明明一直站在这，却仿佛突然出现一样，面带苦笑的说道。
“哈哈哈——”方潜渊顿时明白诚冯的意思，然而不等说话——
离村后三年筑基，又来到凌云城一年的方潜渊就这样被方潜凡紧紧抱住。方潜凡的个头依旧比方潜渊高，以至于方潜渊不得不仰着头，仿佛这样才能呼吸。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方潜渊抑扬顿挫的说着，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朗朗上口，正准备再说一遍，方潜凡已经点着头松开手。
“哥哥？”琉音试探道，语气有些不确定。
闻言的方潜凡似是这次重逢就等待着这个称呼，他这表情都已经不能叫做笑容，龇牙着咧着嘴笑得实在是太开心了！
你怎么能叫哥哥呢？方潜渊扭头瞪大眼睛看向琉音，如此一来我的辈分不就变低了吗？
转念一想，我叫丹姨为丹姨，她叫潜凡为哥哥，四舍五入，嘿嘿——
方潜渊的惊讶转变成傻笑，笑得合不拢嘴。三人之中，或许只有琉音的笑容最灿烂。
“师兄。”莫看了半天，又似是一眼认出此刻才有了机会，拱手行礼，淡淡道。
方潜凡笑容不减，看了眼莫，随即注意到莫的宗服袖口，“是你，潜渊就住在你的院子里，是吧？多有打搅，实在不好意思——”方潜凡一边说着，也一边拱手行礼。
“哥哥？”弦高像是反应最慢。看着琉音，随后又看着莫，“师兄？”
“而且为什么——”弦高的视线又在方潜凡和方潜渊只见徘徊。
嗯，这不是方潜渊期待已久的好戏吗？！
“他是琉音的哥哥。”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叫方潜凡。”
“原来是潜凡兄，久仰久仰！”弦高闻言立刻拱手，随后动作一滞，面露怪异，“潜凡、潜渊还都姓方？”
眼见弦高质疑的眼神向自己投来，方潜渊努力按捺笑容，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巧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真的只是巧合！”
弦高看向同样在行礼的方潜凡，方潜凡无奈的笑着，且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这鬼话，弦高自然不会相信，于是灿烂的笑了起来。
“还有件事你也注意到了，为什么馒头会叫他师兄——”方潜渊伸出大拇指朝向莫，眼神依旧落在弦高身上——
“他其实是天灵根。”
静！
弦高的笑声戛然而止，宛如被人掐住脖子一样，随后又干笑起来，“哈、哈！”
这挤出的笑容简直就像试图从一块破烂的抹布里挤出不存在的水滴，弦高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我信了！”
就知道你不信！方潜渊对着弦高连连点头，一旁的琉音却是捂嘴偷笑着。莫则是微微挑眉看着弦高，像是在提醒弦高，方潜渊说的是实话。
“真的？”弦高小心翼翼的说道，微微探出脑袋，小心的求证着。
莫点了点头。
弦高的嘴巴像是明明想合上，却有双看不见的手硬生生的不断扒开，双方势均力敌，随着视线也看向方潜凡，下巴都快砸到地上！
“你、你！”
说话就说话，伸出的手指为什么要抖？
“你真的是——”弦高的话没有说完，而是艰难的将手指指向天空，“——吗？”
“怎么就开始叫妈了呢？”方潜渊的笑容终于开始爆发，很满意弦高此刻的反应，“他就是天灵根！怎么说实话就没人信呢？”
方潜凡看着弦高点点头，附和着方潜渊的说法。
“而且还有件事我需要强调一下，在站的诸位，除了老冯以外，我年纪最大。”方潜渊说着第二条事实，然而看着大家会心一笑的表情，方潜渊知道这实话又没人信。
弦高努力消化着第一条事实，像是已经囫囵吞下，看着方潜凡却指着方潜渊，笑呵呵的说道，“他还说他是黄灵根呢！”
弦高这小子到现在居然还不信我是黄灵根！
方潜渊无奈的笑着，不断摇着头，动作神态一如之前的方潜凡。而闻言的方潜凡，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惭愧——
诚冯说的那些鬼话你还真信了？因为你是天灵根，所以我是黄灵根？这是怎么得出来这个所以的？！
既然你想相信鬼话，那我可有不少鬼话呢！
方潜渊先是轻咳一声，眼珠翻转，看向弦高收敛起笑容，“好吧，其实我并不是黄灵根。”
“嗯？”弦高颇感意外，似是没想到终于等来方潜渊的亲口承认。
“其实我是——潜灵根。”方潜渊自顾自的点着头，“世人敬仰的天灵根实际上在潜灵根面前不值一提，因为天灵根只是潜灵根溅起的水花，只是个附属产物而已。”
潜灵根溅起的水花就是天灵根？
这水花怕是滔天巨浪吧？
不，重点还是潜灵根！
这番话不仅唬住了弦高，甚至方潜凡也愣在原地，而且还有个意外之喜，琉音显然也受到牵连，整个人直勾勾的看着方潜渊。
那个，这只是我随口胡说啊！你们一个个——嘿嘿，莫这小子显然不信。
此刻的莫先是微微仰头，这样就方便正面瞥着看向方潜渊。这动作可比翻白眼有意思多了。
“真的？”诚冯侧着头，抬眼看向方潜渊，看样子他并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去查，况且我为什么要骗人呢？”方潜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说的话情真意切。
别人说假话是唯恐其他人不信，而方潜渊说假话则是唯恐有人相信。而眼前的局面，方潜渊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是黄灵根这件事，为什么让你们这么难以置信呢？
宁愿相信信口胡诌的潜灵根？
“假的。”莫淡淡道，仿佛嘴巴都没动一下，仿佛说话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你小子之前都不愿说纳戒的事，这么现在这么好心？方潜渊用眼神质问着莫，满脸的难以理解。
而一行人经过提醒，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被方潜渊骗了一样，又像是在笑居然有人不信潜灵根的说法。
弦高和诚冯开始打招呼，方潜渊看着眼前的方潜凡，又不禁笑了起来，“你就是所谓的大人物？”
“什么？”方潜凡满头雾水。一行人就这样站在大街上聊天而浑不自知……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又被骗
“原来如此。”方潜凡听过弦高的解释后笑了起来，随后看向方潜渊，“他们所说的大人物应该是六长老。”
“六长老？”诚冯看向方潜凡，神色有些紧张，“你怎么认识六长老？”
“哦，那天向师尊请辞下山的时候，六长老也在，然后就把下山的理由如实相告，没想到他这么热心。”方潜凡满脸的感激。
真要是个普通的热心人，诚冯就不会是此刻的表情了。方潜渊本想追问六长老的事，方潜凡又继续笑呵呵的说道，“潜凡住在你那，也是六长老告诉我的！”
怪不得一直觉得忘了什么事！
这六长老是如何得知这些情况的？方潜渊瞪大双眼，我应该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而已，居然还有人留心关注？
不，方潜渊侧目看向莫，是有人在留心关注亲传弟子。
若隐若现，方潜渊似乎知晓了六长老是什么样的人，显然和三长老、丹老他们截然相反。
方潜渊依旧觉得浑身不适，虽说只是被牵连，但居然有人在观察我？！
“咱们还是进去聊吧！”方潜渊指着不远处的戍号院，看到那块牌匾不禁又笑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住到这里？”走进住处，方潜凡看着方潜渊，显然要问的不止这些。
咦，为什么没锁门？方潜渊神色怪异，听到方潜凡的问话后，并没有停下脚步，“住你那，难不成让我天天打地铺吗？这里可有很多卧室。”
“对，这里确实有不少卧室。”方潜凡顺势回答道，显然没有多想。
“你怎么知道？”这可是莫的家，你为什么会知道？凌云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存在？方潜渊目瞪口呆。
“是因为我们已经进来找过你们了！”方潜凡解释道。
“谁给你开的门？”方潜渊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三人想问的，一行四人可是在村里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用备用钥匙自己进来的啊！”方潜凡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话使得方潜渊愣在原地，“他的家，你为什么能找到备用钥匙？”
“是呀！”琉音附和道，弦高也在一旁点着头。
“因为这不是他家。”方潜凡理所当然的说道，看向莫。莫微微点头。
“这里只是分配给门下弟子的住处而已，依旧属于宗门所有。”方潜凡显然有资格解释凌云宗的事情。
闻言的方潜渊则是将目光移向诚冯，洗筋伐髓的事是骗我的，然后又告诉我说凌云宗弟子的住处可以随意买卖，就这样把我骗到凌云城？
“哈、哈、哈！”诚冯干笑着，显然明白了方潜渊这眼神的意思，随后急忙东张西望起来，仿佛这个第二次来的庭院依旧很新奇。
“怎么了？”察觉到诚冯和方潜渊之间的怪异，方潜凡出口询问道。
“没什么。”我居然没看出来，只能怪自己太笨。方潜渊摇着头。
继续前进，然而就在即将走到大厅时，方潜凡回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大家，“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好呀！”琉音不愧是琉音，理所当然的率先答道。
“我请。”莫淡淡说道，看着方潜凡。
“不用，你都叫我师兄了，又怎么能让你请呢？”方潜凡婉拒道，“还是——”
“还是我来吧！我请客！”弦高目光灼灼的看向方潜凡，显然还是难以置信天灵根就在自己眼前。
怎么回事，怎么变成抢着请客了？方潜渊神色怪异，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不能和馒头抢，他请客是早就约定好的。”
莫闻言点点头，似是没想到方潜渊居然会帮他说话。
“然后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该你请客了。”方潜渊看着方潜凡，说着无比正确的话。
方潜凡显然不在意一顿饭事，理所当然的点头答应下来。
“最后是胖子，他俩都请客你再请客就显得重复无聊，倒不如展示一下厨艺，这样显得更有诚意。”方潜渊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看着方潜渊的弦高，情不自禁的点点头，看向方潜凡。
就这样，方潜渊谈笑风生间把一顿饭变成了三顿饭，甚至还要弦高亲自下厨。
“诸位意下如何？”方潜渊依旧满脸的认真，仿佛自己并没有在打小算盘。
“好。”
“没问题！”方潜凡自然乐意和大家多接触，三顿饭下来，肯定就不再陌生。
“哈哈哈——”弦高看着方潜渊，不断点头。
满脸傻笑的琉音，急急忙忙的说道，“我也请！我也要请！”
“琉小音，咱们两个就别凑热闹了。”方潜渊显得语重心长，“他们请客我们去，就已经是给面子的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原来你俩才是大人物？
莫翻了个白眼，弦高依旧在笑，诚冯和方潜凡或许会对眼前之人觉得格外熟悉——
方潜渊还是四年前的方潜渊。
“吃饭这事，你一个人吃山珍海味又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啊！”方潜渊大手一挥，显得豪情万丈。
琉音连连点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山珍海味四个字。
那就按计划来，还没有进入大厅的众人，又开始向大门走去。
“等等！”方潜渊突然出手制止，笑着看向方潜凡，“上次分别的时候，咱俩约定过一件事吧？”
此话一出，方潜凡顿时心领神会，“我可学了不少法术呢！”
方潜凡说着就像一旁走去，显然准备开始展示——
“居然还记得？”你如果忘了，那我正好要求补偿，既然没忘，那就实话实说，方潜渊抓住方潜凡的胳膊，“知道这院子除了卧室多，还有什么多吗？”
方潜凡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方潜渊显然在自言自语。
“还有习武场多。所以咱们入乡随俗，切磋一下如何？”方潜渊直勾勾的看着方潜凡——
他不想和方潜凡交手，而是想要见识一下天灵根！
“好。”方潜凡笑着答应下来，“你这些年还学了剑术？”
“虽说才学了一年，而且学的是刀法。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方潜渊故意咬牙切齿装作恶狠狠的说道，“看我黄灵根如何把天灵根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哈哈哈——”看来方潜渊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居然敢对自己哥哥这样说话。又像是正因为有个完整的童年，所以才会这样恶狠狠的说话，试图雪耻。
来到习武场，久别重逢的兄弟二人相对而站，这场面一如莫和方潜渊切磋，只是一旁不应该站立着那么多观众。
“这——”方潜凡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随后看向刚取出影炬的方潜渊。
虽说不能大意轻敌，但切磋的对手居然连武器也没有？方潜渊依稀记得诚冯说起方潜凡学过武艺，“你要刀还是剑？我这都有。”
“都行。”方潜凡面带微笑的回答道。
怎么可能都行呢？刀法剑术又不能通用，方潜渊不再多想，将凌云剑递了过去。方潜凡依旧面带微笑，这让方潜渊并没有恼火，而是有些不安。
随着双方拉开距离，摆好起手式，切磋正式开始！
锵！刀剑相向！
率先出招的方潜渊暗自点头，这本就是留有余地的试探，方潜凡算是通过。随后方潜渊不退反进，抽刀变招——
“风云突变！”
铿锵声不绝于耳，方潜凡居然面带微笑的尽数接下，显得游刃有余。
急忙后撤，方潜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后也笑了起来，看样子方潜凡还是有些本事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畏首畏尾，好好的来切磋一下吧！
眼见方潜渊也开始笑，方潜凡显然察觉到方潜渊的意思，微微点头。
“云奔雨骤！”这招群杀只是幌子，方潜渊迅速接近方潜凡，随后发现对方并没有主动出击，于是继续进攻，“烘云托月！”
剑尖轻挑，方潜渊的攻势化为无形，但方潜渊并不气馁，“穿云裂石！”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招，方潜凡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这无疑给了方潜渊追击的机会，“步月登云！”
锵、锵！
方潜凡像是信手驱赶着飞舞的蚊蝇，长剑在手的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六式刀法用了五招，防守的云集雾合显然没有用武之地。方潜凡居然能尽数接下自己的进攻，这让方潜渊有了放开手脚，拼力一搏的机会！
单手持刀的方潜渊瞬间展开铺天盖地的攻势，放眼望去仿佛漫天的刀光，却不再呼喊招式的名称——
眼前的景象莫自然是最熟悉的，这就是或半式或拼接的刀法，刀法变化莫测不断改变，寻找着稍纵即逝的机会。
即使此刻的攻击不奏效，但方潜渊依旧是进攻方，依旧掌握着主动权。只需等待防守方出现偏差。
然而防守方是方潜凡，是天灵根。
这防守是如何做到滴水不漏的？即使是让莫这样全力防守，方潜渊也必定能找到偏差——
如此说来，这场切磋已经有了结果。
方潜凡的实力，远胜方潜渊！
“再给你看个好玩的——”方潜渊喘着粗气，又取出一把刀，看着方潜凡。
原以为方潜渊会手持双刀，但方潜凡的笑容突然凝固——
方潜渊手上的刀，缓缓飞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聚首会餐
“剑仙之法？”方潜凡满脸的惊喜，“你怎么会这个？！”
“废话少说，今日定要你写个服字！”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福，方潜渊并不认为切磋已经结束。
方潜凡点着头笑容愈盛，竟然真的不再多问，随后拭目以待的看着方潜渊。
既然已经放下狠话，那就不能手下留情。拎着影炬的方潜渊在前，浮起的凌云刀藏在方潜渊的身后，刀剑相向，方潜渊的攻势依旧连绵不绝，似是忘记身后的凌云刀一样。
你怎么这么夸张？
方潜渊瞪大眼睛，呼吸节奏有些凌乱，本想等一个破绽再伺机出动凌云刀，然而这个破绽居然迟迟不肯现身？
莫那小子都没你这么夸张啊！
随后似是察觉到方潜渊神色的古怪，方潜凡顿时心领神会，然后——
只见方潜凡高高举起手中的凌云剑，试图格挡迎面劈来的影炬。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以至于身前出现了巨大的破绽——
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然而纵使是直钩，方潜渊也不得不吃——
“去！”
潜伏许久的凌云刀总算等来机会，像是贴着方潜渊的衣襟突然蹿出，径直刺向方潜凡。方潜凡不惊反喜，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后撤离。
“步月登云！”方潜渊可不能让方潜凡就这样溜走，就是要你左右为难，疲于应对！
然而方潜凡简直脚底抹了油，后撤的速度远远快于方潜渊追赶的速度。直到最后，唯有凌云刀能触手可及。
眼见方潜凡的笑容愈发开心，停在原地的方潜渊不再运用灵识追赶，凌云刀就这样突然停在空中——
“这——”方潜凡指着自己和方潜渊的距离，“这就是你灵识的范围？”
有必要这么惊喜吗？两人相距十米左右，浑然没有比武切磋的样子，方潜渊微微一愣，原来这就是方潜凡不断后撤的原因？
想要看我灵识的范围？
极力忍耐突然翻涌起来的笑意，这才多远？这么可能就是我灵识的范围？
“怎么样，认输吗？”方潜渊一副你好自为之的样子，满脸的云淡风轻。
“好，我认输！”方潜凡点着头，看着面前的凌云刀喜不自胜，仿佛他才是用灵识驾驭这把刀的人，随后抖了个剑花才入鞘，兴冲冲的向方潜渊走来，“你是在哪学的剑仙之法？跟谁学的？学了多久？”
方潜渊顿时头大，这哪是迎面走来一个人，分明是一大堆问题装作人的模样向自己走来。
“谁说我只会这一招？”方潜渊收起影炬，摊开双手。随后凝水术从左掌升起，凝火术从右掌升起，然后在方潜凡的注视下，方潜渊将这水火拧在一起，似是淡蓝侵染着火苗，又似是火苗升腾着淡蓝——
两个法术就这样极其诡异的融合在一起，变成跃动在手掌上的淡蓝色火焰，明明是一团火却像水在流动，明明是一滩水却像火一样在跃动。
“嗯？！”方潜凡连连点头，双眼瞪得圆溜溜的，随后像是略微思索，“这俩法术真的能融合在一起？”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方潜渊很是好心的提议道，看着手中的水火，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方潜渊期待的好戏绝对不是眼前这幕，只见凝水术和凝火术眨眼间便在方潜凡手中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朵小水花在掌心跃动，而方潜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
我独一无二的法术啊！方潜渊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独一无二的法术啊！
“这法术还真没见过呢！”方潜凡连连点头，满脸的称赞，“好像威力也不错？”
“这是潜渊自创的法术！”琉音他们不知何时围拢。
“哦？”方潜凡笑容愈盛，看向愁眉不展的方潜渊，“这法术叫什么名字？”
“叫做——”方潜渊停顿了一下，“真不愧是手下败将，居然偷师学艺。”
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凡。
“哈哈哈——”众人笑作一团，方潜凡不以为意，“居然能自创法术，那我学的法术倒也不值一提了。”
“没门！”方潜渊气势汹汹的说道，结果方潜凡递来的凌云剑然后收进纳戒，“说好要让我大开眼界，你可不能赖账！”
“好！”方潜凡满口答应下来，“那就献丑了——”
“不急不急，咱们吃完饭再说！”方潜渊连连摆手，眨眼间又想好了新的主意，更准确的说是想好了如何挖新坑。
“对对对，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弦高急忙附和着，琉音连连点头。
走在路上，刚才的切磋正如方潜渊的预料。自己明明很认真的对待这场切磋，而方潜凡则像是在耍猴一样，而自己越认真就越像耍猴——
不，真是耍猴人还至少敲锣打鼓吧？方潜凡简直就是半吊子的耍猴人，虽说他最后认输了。
若这件事放在几年前，怕是又要大吵一番。不过眼下的情况略有不同，既然方潜凡不愿意让我当面见识天灵根的恐怖之处，那就换一个人——
方潜渊笑眯眯的看向莫，笑得过于灿烂。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新坑。
“咦，怎么来到这种地方吃饭了？”坐在椅子上的方潜渊东张西望，自己这自言自语的声音再大点，估计都能听到回音。
“你说什么？”琉音遥望过来，询问着方潜渊。
这中间怕是要搭起一座鹊桥，自己才能和琉音正常聊天。方潜渊满脸无奈的看向琉音，微微摇头。
就算和莫有深仇大恨，也不至于让他到这种地方请客吧？
方潜渊甚至有些担心，担心莫带的钱是否足够——
该不会到最后变成我们四个留在这刷盘子吧？
方潜渊又开始胡思乱想，并没有去听他们的客套话。转念一想，如果只是我们四人聚餐，莫肯定不会这么铺张，也没必要这么铺张。方潜渊看向方潜凡，莫不是在请方潜凡吃饭，而是在请天灵根。
然而从方潜凡的反应看来，他应对眼前的局面实在过于熟络。
这顿饭怎么突然变得像是和方潜凡切磋一样的无聊呢？
“嗯——”方潜渊沉吟着，随后满脸无知，满脸单纯的看向莫，大声诉说着自己的疑惑，“你俩谁先入门？怎么他就变成师兄了呢？”
“其实是他先入门，按你这样说，我确实应该叫他师兄。”方潜凡不再和弦高客套，对方潜渊答疑解惑。
“看来这世道真的变了，师弟变师兄，师兄变师弟——”如果是喃喃自语，不应该这么大的声音，方潜渊继续道，“该不会还有一天会变成师姐师妹吧？”
果然有回音，琉音闻言嬉笑着。
“你哥哥——”诚冯的话戛然而止，然后又说道，“潜凡是宗主的关门弟子，按照这个而言，他自然是师兄。”
眼见莫微微点头，方潜渊暗叹一声，计划失败！看来自己挑拨离间的本事，还是太差。
然而贼心不死，方潜渊继续满脸单纯的问道，“这不就变成各执一词，到最后争来争去分不出个高低上下。倒不如另行约定个标准——”
“标准？”方潜凡笑了起来，“什么标准？”
“用拳头说话！”方潜渊理所当然的说道，“切磋一下，然后谁厉害谁就当师兄。”
方潜凡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看向莫。莫则是面无表情，也没有立刻回答。
“哈哈，都是同门师兄弟——”诚冯突然开始打圆场，笑呵呵的说道。
“这机会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的，想想他是谁。”方潜渊可不愿意诚冯把话说完，我在这费尽心机的拱火，你居然跳出来灭火？
这话自然是说给武痴听的，果然，闻言的莫扭头看向方潜凡——
师兄二字，又有谁会在意呢？
“别看这小子满脸的斯文，实际上下手极黑。天知道我这一年遭遇了什么。”方潜渊又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话像是在告状吗？不，这话就是在告状。
“好，等我们吃完饭，切磋一下？”方潜凡率先答应道，莫闻言也欣然同意，“好。”
一个巴掌拍不响，方潜渊总算能够静候掌声的到来——无论是方潜凡把莫收拾一顿，还是莫把方潜凡收拾一顿，自己都会鼓掌叫好。
让你和我切磋不认真！
让你和我切磋下黑手！
不得不说，方潜渊这笑容过于灿烂了。眼见菜肴开始陆续上桌，方潜渊美滋滋的端起酸梅汤喝了起来，随后微微皱眉——
这酸梅汤的味道并不符合方潜渊的胃口，或者更准确的说，这酸梅汤简直就是甘草水，谁说我要喝这玩意？
一行六人围着桌子，这椅子厚重的难以抬动，面前开始堆放各式菜肴。
坐在上席的莫又像是绑来这的人质，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吃菜。莫身旁同样坐在上席的方潜凡，则是很熟络的在与弦高交谈，旁边的诚冯不时搭话，诺大个房间里正回荡着他们三人的对话。
方潜渊和琉音则是目标明确，俩人埋头苦吃，仿佛只有他俩才能看见桌上的饭菜。
饭菜的味道如何？这问题显然不在方潜渊的考虑范围，心里飘荡着一个极其单纯的想法——
吃饱喝足看热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看热闹
习武场上，莫和方潜凡相对而立。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方潜渊和琉音此刻正坐在长凳上，身后是搬着俩把椅子的弦高，弦高正向站在一旁的诚冯走去。
方潜凡笑着看向方潜渊，并没有立刻说话。
这哪是来切磋的人啊？方潜渊满脸的无奈，习武之人怎么连随身的刀剑都没有？学的是铁头功？
“要不你用刀吧？”方潜渊突然说道，刀剑切磋的话，自己就能向两边学习，“如何？”
“可以。”方潜凡笑着答应下来，脸上的笑容似是挥之不去。
“用影炬？还是凌云刀？”方潜渊将两把刀都取出来分别拿在左右手，“这影炬可是我从凌云秘境——是琉音从凌云秘境得到的宝物。”
这么明显的暗示，方潜凡似是没听懂一样，准备去拿影炬的手转向凌云刀，“都可以。”
既然如此，影炬你就再等等，很快你就能打败莫了！方潜渊的计划落空，不过并不在意，反正只是时间问题。随后又跑回长凳，瞪大眼睛看着二人。
“先强调一句，咱们切磋一定是点到为止。”方潜渊一本正经的大声说道，“也就是说，我不喊到，你俩就不准停手。”
方潜渊显然不想看耍猴，而是期待着斗鸡。
然而明明这么认真的一句话，居然换来听到玩笑的笑声，这让方潜渊很是无奈。
汀——
第一次作为旁观者的方潜渊，很是期待这俩人的切磋，不过由于和两人都交过手，方潜渊大概能猜到结局如何。
眼见二人开始行礼，方潜渊瞪大眼睛，莫这小子就从来没对我行过礼！
算了，这都是小事。不过可以用来挑衅莫，所以先记着。方潜渊又开始笑了起来，莫和潜凡的相敬如宾随着刀剑相向而瞬间瓦解，俩人的切磋正式开始！
莫的率先进攻理所当然的被挡下，两人还在互相试探。
“好！”一旁的琉音开始鼓掌叫好，方潜渊不禁侧目而视——
自己和潜凡切磋的时候，这小姑娘也一直叫好，然而尴尬的地方在于她好像是在看热闹？
你不是跟着莫在学习剑术吗？甚至还有一件练功服，怎么看不出那俩人是在明目张胆的打假赛呢？
是的，场面却是热闹起来，但在方潜渊眼中，真正的切磋并没有开始。
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挺不错，翩翩君子模样的俩人你来我往，铿锵声也显得极有韵律。这哪是在切磋，分明是在舞剑而已。
难道这才是琉音鼓掌叫好的原因？！
方潜渊瞪大眼睛，仿佛看见了事实。随后又瞪大眼睛的扭头看着琉音——
似乎不是，毕竟当初看希微仙子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在这样的切磋面前，方潜渊甚至无聊到胡思乱想。又该如何让他俩拿出真本事呢？
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何况是正在舞刀弄剑呢？
一时之间，方潜渊并没有想出更好的对策，反而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在之前就给俩人大打出手的理由。
嗯？
方潜渊突然想到一个下下策，要不自己也参与进去？！自己进去把水搅浑，这样俩人就能放开手脚？
算了，方潜渊微微摇头，与一旁兴冲冲鼓掌叫好的琉音形成鲜明的反差。弦高和诚冯也总算坐下，探着头看着正在切磋的二人。
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和我切磋的时候，可没这么老实！
方潜渊坐立不安，看这种切磋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云步。”手持莫剑的莫淡淡说道，随后整个人都飘忽不定。
咦？方潜渊屏息以待，这切磋总算要开始了？
正如方潜渊所想，莫的云步并不是防御，刀剑相向的铿锵声瞬间消失，然而方潜凡明明还在装模作样的进攻——
惊异在方潜凡脸上一闪而过，眼神却开始下沉，看向莫的脚步。
“原来你是三长老的弟子？”方潜凡像是才明白莫的身份，微微点头后，“小心。”
对对对，就是这样！方潜渊听到小心二字简直乐开了花——
你们放心大胆的切磋，去医馆的路我熟！
莫的飘忽不定是为了进攻，然而不等莫展开攻势，步法却开始凌乱，正是方潜凡的功劳！
这就是守株待兔？方潜凡横刀等待，莫就像是受到吸引一样，主动靠近，随后不得不急忙调整步法躲过等候的凌云刀——
嗯？
“他看穿了莫的步法！”弦高脱口而出，显然他并不完全是在看热闹。
没错！方潜渊微微点头，你的对手知道你的下一步行动，这无疑是件惊悚的事情。
“你们以为潜凡在凌云宗是跟着谁学习剑术？”诚冯笑呵呵的说道。
班门弄斧？不对，你俩到底谁才是亲传弟子？谁才是三长老的亲传弟子？
方潜渊不禁笑得很开心，所谓的步法并不是依靠反应力躲闪进攻，而是把偶尔的反应力常态化，变成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躲闪。也正因此，步法比进攻的招式更难调整，所以才会变成莫不断主动去撞方潜凡的刀——
说好的切磋，怎么变成碰瓷了？
这无疑是件异常憋屈的事，然而憋屈的人并不是方潜渊，而是经常对方潜渊下黑手的莫——
怪不得方潜渊笑得这么开心！
“登云。”莫稳定身形，不再躲闪。这招方潜渊记得，当初在凌云秘境，莫就是用的这招！
锵！
然而眼下的局面显然出乎方潜渊的意料，原来不是一招，而是一套？！
莫的进攻从左至右，由上到下，一切都仿佛尽在掌握，一切对手都仿佛定能战胜。青色的宗服袖口难以遮掩手腕，若不是面无表情，那此刻定然应该面带微笑——
然而他的对手是方潜凡。
方潜凡确实在严阵以待的应对莫的进攻，然而即使满脸的认真，呼吸节奏却没有丝毫紊乱，甚至他防守的动作——
在方潜渊眼里，明明手持凌云刀的格挡，却像是拿着树枝在迎敌一样，有一种大人陪着小孩玩闹的嬉戏感。
不，这感觉仍不准确。方潜渊皱着眉仔细看着，是方潜凡这个人与手中的刀格格不入，是方潜凡这个人完全凌驾在这把刀之上！这种凌驾感让方潜渊可以确信一件事，纵使方潜凡真的拿着树枝，也能轻而易举的获胜。
原来和莫的切磋并不是刀剑之争，真的只是实力问题，并不是剑比刀强。
如果这真是一场点到为止的切磋，那此刻便是点到的时候。
莫停下身形，胸腔上下起伏，衣冠整洁，面无表情，横剑而立依旧看着方潜凡。
方潜凡微微点头，“那好，我也尝试一下进攻喽！”
这不正是莫的云步吗？为什么方潜凡居然能如此熟练的使用？！
不，方潜凡使用的是三长老的云步！
莫似是不假思索，顾不得继续调整呼吸，沉住一口气后看向方潜凡的脚——
锵！这一声很重要。
莫错了，这分明是方潜凡的云步！
如果接招的人是方潜渊，那他此刻必定大惊失色，然而莫依旧面无表情。一旁观战的琉音迟疑的不再鼓掌，弦高微微起身，诚冯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假如是三心二意的看热闹，那只会听到刀剑相向的声响；假如是一心一意的看热闹，会看见莫挡下方潜凡的进攻；假如不是为了看热闹，就会看见二人错身的瞬间，似有什么变故——
“好！”方潜渊起身鼓掌，莫也开始反手握剑躬身行礼，“师兄。”
不是因为失败而心服口服，师兄这事二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莫此刻只是在称呼方潜凡，又或者在称呼亲自见识过的天灵根。
方潜凡这招不仅猜到了莫会横剑格挡，也猜到了莫持剑前进，错身的瞬间不动声色的挡下来自身后的袭击，甚至还顺势用刀背近乎错觉般的轻拍了一下莫的腰身。
一招制敌不是方潜凡的恐怖之处，击败对手却不动声色也不是方潜凡的恐怖之处——
而是理所当然的证明了一件事，今日的两场切磋在天灵根面前，都只是嬉闹而已。
听到方潜渊叫好，方潜凡依旧在行礼，却看着方潜渊笑了起来。莫直勾勾的看着方潜凡，看样子并不认为错身的瞬间是错觉。
“那个——”方潜渊又开始摩拳擦掌，笑盈盈的向二人走去，“你俩这步法是一样的，说明师出同门？”
“不同。”毕竟眼见为虚，莫指正方潜渊的说法。
“你小子会不会听重点？重点是你俩师出同门！”方潜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莫。
小子？
这称呼似是让方潜凡为之一愣，随后像是才想起眼前之人是方潜渊，不禁笑容愈盛，“可以这么说，毕竟都是跟着三长老学习的剑法。”
这无疑又提醒了方潜渊一件事，这天灵根的刀法并不纯熟——
你这算是不纯熟，那我呢？猴子耍树枝？
胡思乱想一闪而过，方潜渊可没忘记正经事，“那抛开凌云宗宗主带来的影响，仅依照三长老而言，这小子还真是你师兄呢！”
“哈哈哈！”方潜凡闻言点着头，“师兄？”
莫像是没听见一样，方潜渊这话别人或许能一笑了之，但从莫的角度听来是如何的刺耳？
“再战。”
“啊哈！”方潜渊像是抓住莫的小辫子，急忙用手指着他，“这就是你们凌云宗的人，想想看我这一年遭受什么！”
……
第二百五十章 往事
众人齐聚正厅，明明是在莫的住处，理应坐在正位的莫居然坐在下面的椅子上。
同样古怪的还有方潜凡和诚冯，来者是客，居然也坐在下面的椅子上。
六个人分坐在两边，四人看着对面的两人。
“要不也别叫我师兄了，叫我潜凡或者和琉音——”方潜凡明明说的是琉音，却看着方潜渊，“和琉音一样叫我哥哥。”
你为什么要盯着我看？你这眼神说明了你的真实想法啊！方潜渊歪着头挑着眉，话说你指望莫叫你哥哥？
疯了吧？
“哥哥。”莫看着方潜凡，缓缓说道。
你疯了还是他疯了？方潜渊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莫一样，还是说你俩都没疯，是我疯了？！
“傻啊！你叫他潜凡啊？我一般都叫他弟弟。”方潜渊一本正经的高声说道，随后转念一想，笑容浮上脸庞，伸手指着莫却看向方潜凡，“这小子看着和我们年纪相仿，实际上才十七岁！他不仅应该叫你哥哥，还理所当然的应该叫我们。”
然而从莫看向方潜渊的眼神而言，方潜渊怕是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但这并不妨碍方潜渊哈哈大笑。
弦高在一旁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找鸡窝下蛋呢！
“那个——嘿嘿——”弦高伸手指着自己，眼巴巴的望向方潜凡，这笑容依旧超脱傻笑的范围，仿佛下一秒就能流下口水。
“你该不会也要叫他哥吧？”方潜渊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才是那个当哥的人啊！”
然而如此好心相劝，却被当做耳旁风。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平时不是挺正常的人吗？怎么——
方潜渊突然醒悟，不是他们三个出问题，而是问题源自他！
方潜渊实在是难以理解，神色复杂的看着方潜凡。
“哈哈，你随意！叫我潜凡就行！”方潜凡绝对是在说真话，笑容很是灿烂。
“你蹭吃蹭喝也就算了，怎么还到处认妹妹、认弟弟呢？”方潜渊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旁的三人，试图唤醒他们的理智。
“我可以也叫你哥吗？”弦高底气不足的小声说道，这表情与他膀大腰圆的壮汉形象极其不符，简直就是小孩子看到一座零食堆砌的山峰后，双眼闪烁着“真的能吃吗”以及“真的给我吗”那种表情——
“哈哈哈，都行！”方潜凡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同意下来，随后又开始介绍诚冯，“你们也可以不叫他冯执事，叫冯叔就行。”
哎呦，眼见局面变成了认亲大会，方潜渊简直就想把手互相揣进袖子里，然后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看戏算了！
“你什么时候走啊？”方潜渊一鸣惊人，这问题真是重逢之时应该问的。
毕竟是天灵根，又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方潜凡莞尔一笑，看样子理解并没有产生偏差，“跟我一起加入凌云宗吧！”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这并不是嬉笑间就能回答的问题。
方潜渊虽然还在看着方潜凡，但依旧可以看到琉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随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去！”
“为什么不来呢？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而且大家都可以来。”方潜凡淡然的笑着，一旁许久不说话的诚冯也附和道，“都能来，没问题！”
看样子是提前摆平了一切问题，原来是有备而来。
“那就更不能去了！”方潜渊异常认真的回答道，答案依旧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
“现在入门，不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你俩的师弟，平白无故多俩师兄？”方潜渊很是认真，“我疯了吗？”
“哈哈哈——”弦高连连贷扭头，琉音也在一旁嬉笑着。
方潜凡确实在笑，不过视线依旧集中在方潜渊身上。显然这个近乎玩笑的回答，并没有说服他。
“来，还是讲讲上次离别之后的事吧？”方潜凡翘首以盼，转移着话题。
“我能有什么事？”方潜渊理所当然的问道，“三年筑基，然后今年来了凌云城。没了。”
呃，如此说来还真没什么事。
方潜凡无奈的笑了起来，“仔细点，我都想听。”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方潜渊伸出手指着屋顶，然后凭空画圈，“真以为有几个小家伙叫你哥哥，就妄想在这呼风唤雨了？”
“是你，你应该老老实实交代这近四年的事，尤其是阻拦你修炼那里重点讲述！”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看着方潜凡，“还在魔道无狱和结丹境的人大打出手，你脑袋进水了？！”
闻言的弦高突然恍然大悟，直愣愣的看向方潜渊，像是才明白之前方潜渊为何那么关心天灵根的事。
“不是、不是那样！”方潜凡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容难以遏制，不断摆手，随后看到剩余三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天色已黑，要不明天再说吧？”
“真是可爱的想法呢！”方潜渊笑盈盈的说道，“你以为不说完这些，今晚能放你去睡觉？”
“哈哈哈——”方潜凡连连点头，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贼窝，“好，那我长话短说——”
“有本事你试试。”怎么可能允许你长话短说，方潜渊说着就取出了影炬。
暴躁，这无疑异常暴躁。
“不仅让他讲，而且有遗漏的地方我来补充！把这东西收起来，行不行？”诚冯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潜渊。
这还差不多！自己明明这么斯文，非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方潜渊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缓缓收起影炬。
“呼——”方潜凡像是在整理思绪，随后起身踱步，看着地面。
“其实有不少误解，好像总是有误解。”方潜凡开始了讲述。
“你也以为是那些宗派围攻凌云宗，然后不得不做出妥协，所以才让我三年内不准修炼吧？”方潜凡并没有看向任何人。
这件事方潜渊倒是听诚冯说过，知道是方潜凡的主动提议。
“其实是我主动要求的，而且师尊——”方潜凡笑了起来，“也就是宗主，反而是宗主拒不答应。”
“他们来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要个说法。又或者是想要证实‘天灵根’的存在。然而宗主不点头，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眼见双方陷入僵持，我才主动提议暂等三年，毕竟那时候已经知道了洗筋伐髓的事实。”方潜凡又自顾自的笑着，原本稳坐的诚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洗筋伐髓不是谣言吗？”弦高满脸疑惑的说道，“难道是真的？”
“嗯，真的是谣言。”方潜凡点点头。
三年不准修炼，你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洗筋伐髓？
吗？
疑惑升起，方潜渊似是有了答案，于是继续追问，然而答案依旧一致。方潜渊神态自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察觉到一样。
“然后原本暗流涌动的局面就变得风平浪静，甚至阳光明媚。但宗主不愿意，他认为身为凌云宗弟子，在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前提下，任何的后退都是整个宗门的耻辱。说实话——宗主真的很凶。”
估计也只有方潜凡有资格这样说，“但毕竟是宗主，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这个请求。当时的大殿上，也真的很安静。”
“然后他们为了弥补，所以才提议让我去各大宗门学习，第一年是在凌云宗，第二年在羽仙宗，第三年在知守谷，第四年去了魔道无狱。”
弥补？方潜渊神色微妙，不过并没有说话。
“羽仙宗？我们也去过天香城！”琉音兴冲冲的说道，脸上洋溢着笑容。
“说起来，潜渊你应该能和诚谦相处的很融洽。”方潜凡看向方潜渊。
“诚谦师兄是不是人很好呀？”琉音又继续问道，方潜凡闻言连连点头。
嗯？看样子以后碰到真的有机会好好收拾这个“师兄”一顿！方潜渊和颜悦色的含笑点头。
而且最好是鼻青脸肿的揍一顿！
明明从未见过，但不得不说，方潜渊这人实在暴躁。
“其实前往这些地方，除了学习还为了取得他们的允许。”方潜凡不再踱来踱去，停留在原地，“希望他们允许我修炼，允许这个朝夕相处一年的人继续修炼。”
这就是天灵根？
即使方潜凡的语气很是轻松，甚至带有一丝笑意，但方潜渊依旧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完全无法接受。
这算什么事？！
假如换做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又该如何处理？
思绪还未展开，但方潜渊明确的知道一点——自己绝不会变成“朝夕相处一年的人”。这分明就是割肉饲虎，而且这肉还带有自己的体温。
人是好人，但这老虎——
方潜渊并没有看着方潜凡，而是看向一旁的诚冯。
四目相对，面对略显疑惑的诚冯，方潜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是刻意收敛所有的表情，然后像是忘记了眨眼一样的看着诚冯。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好像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方潜凡突然笑得很灿烂。
嗯？这二傻子还不知道自己数的钱是哪来的？还数的很开心？方潜渊顿时抬手捂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我在凌云宗和丹老学习炼丹，和三长老学习剑术，在羽仙宗学习符篆，在知守谷学习医术，在魔道无狱学习阵法……”
嗯？！
方潜渊瞪大眼睛看向方潜凡，六国相印？天下人的天灵根？！
第二百五十一章 灵识问题
视线在莫和方潜凡之间徘徊，仰着头的方潜渊不再错愕与惊喜，随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怎么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呢？
方潜凡没穿衣服！
这个说法好像不太准确，方潜渊咧着嘴自顾自的笑着——
方潜凡并没有穿着凌云宗服，明明那件宗服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果然，其他人也能看出方潜凡委屈自己而顾全大局，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吧？
集百家之长的方潜凡？
方潜凡内心的小人们都开始大笑起来，开心的无以言表。
“你也会炼丹？”琉音满脸的惊喜。
“你还会阵法？”方潜渊也问道。
“甚至还会符篆？”大家的表情都很正常，只是弦高这怎么双眼冒光呢？
看见弦高的表情，方潜渊已经猜到方潜凡会面临什么遭遇，小伙子涉世不深，怎么能一股脑的自报家底呢？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方潜凡很是谦虚的说道，收敛着笑容。
教他的人是不是名师，方潜渊并不知道，但从切磋的水平推断，这二傻子的实力怕是如同潜伏在黑夜里的怪物一样！
“先不说那些，我要看法术！”方潜渊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当机立断。
方潜凡笑着点点头，随后理所当然的看向方潜渊，“想看那个宗门的法术？还是全部看一遍？”
凌云宗的凝火术？羽仙宗的凝水术和水镜术？
“一般的法术没意思，我想看热闹一些的！”方潜渊摊开双手，仿佛正跃动着凝水术和凝火术，这种类型的法术是在习以为常。
“那就这个！”方潜凡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随后抬头看了看屋顶。
于是就这样傻站着？
不对！
方潜渊突然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虽然说不上来，但感觉好像有风？不，是类似于风的东西。
莫依旧面无表情，随后像是在配合方潜凡一样也开始演戏，微微侧目，像是在寻找什么。
琉音依旧瞪大眼睛，一副拭目以待的看着傻站的方潜凡。随后看向坐的椅子上仿佛有刺的方潜渊，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明显——
“咦？”琉音似是也察觉到什么。
不等弦高和诚冯有所反应，屋里居然极其诡异的开始飘雨？
怎么会下雨了？！
若有若无，方潜渊摊开手心，下意识的仰头看向屋顶，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正是方潜凡施展的法术。
一团凝水术和一场雨，这二者有什么可比性？
同样是筑基期，大家的实力还真是半斤八两呢！方潜渊连连咋舌，看到一旁的琉音居然碰起手，看样子是想接雨水——
这可是不会淋湿的假雨啊！
而且就算是真的下雨，这样的毛毛细雨又如何能够变成一捧水？
弦高半张着嘴，斜看向屋顶，不断地微微摇头。
莫则是丝毫不为所动，方潜凡的呼风唤雨仿佛并没有影响到他。
另一侧的诚冯则是连连点头，“这就是在羽仙宗学的吧？”
“是，春夜喜雨。”方潜凡回头看向诚冯，雨势还在继续。
“这雨好像有点怪？”方潜渊突然说道，看向方潜凡，好像真的有人在用手指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这种感觉让方潜渊想起被人用灵识查看。
“雨里面夹杂了灵识？”方潜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说，语气极其不确定。
“你怎么知道？”方潜凡突然一愣，导致这春夜喜雨瞬间结束，琉音想要收集一捧雨的愿望落空了。
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好像我才是最奇怪的那个？
一旁的三人外加方潜凡以及对面的诚冯，都看着方潜渊。
“难道你能看见灵识？”方潜渊猜测到。
灵识怎么看得到？方潜渊神色怪异，随后和一旁的琉音一起傻笑起来，怎么又要让我解释这个我也不知道原因的问题——
“你问琉音，她什么都知道。”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知道，这个这不知道——”琉音脸上的嬉笑愈发灿烂，甚至还在微微摇头，“不过潜渊在筑基前就能运用灵识查看手中的玉简，而且还能察觉到别人运用灵识观察他。”
这究竟是琉音第几次解释？还要解释多少次？居然依旧乐此不疲。
“对了，还有剑仙之法！”琉音显然想起切磋的事，随后开始伸手比划着，“这么高的水桶里装上水，潜渊都能运用灵识抬起来！”
这一套说法显然对于天下人的天灵根也难以置信，随后这嘴角真的要咧到后脑勺，“潜灵根是真的？！”
什么？！
方潜渊像是吓了一跳，怎么自己的信口胡诌居然就是答案？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话说这胡言乱语居然真有人信？
方潜渊按捺着心中翻滚的得意与大笑，一本正经的缓缓说道，“这件事千万不要声张。”
嗯？！
琉音扭着头，瞪大眼睛看着方潜渊，弦高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莫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方潜渊。
在座的诸位，唯有诚冯笑得很开心，毕竟当初黯淡的顽石可不会信口胡诌。
“老冯，这真的是事实。”方潜渊再次一本正经的强调着，实在不解为什么其他人真的在考虑“潜灵根”的事。
“这就是你会剑仙之法的原因？”方潜凡连连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你能用灵识查看多远？”
“呃——”这无疑问到了方潜渊的痛处，方潜渊难以遏制笑容，苦笑起来，“哈、哈，我不能运用灵识查看。”
“为什么？”方潜凡的笑容突然凝固，仿佛他才是那个无法运用灵识查看的人。
“会灵识受损，不信你问他们——”方潜渊指着一旁的三人，随后又看向方潜凡，“等等，你是怎么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的？”
方潜渊像是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看看谁才是应该老实交代的人！”
“哈哈哈——”方潜凡仰天大笑，随后抬头略微思索，“我已经讲完了。”
糊弄鬼呢？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方潜渊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给了个眼神让方潜凡自行体会，随后又解释道，“那魔道无狱的事你可一点也没说，我可是知道你和结丹境的打起来了。”
“不是那种意思的打起来。”方潜凡好像不止一次的解释过这个问题，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就是正常的切磋而已，而且点到为止。”
“和魔道无狱的人切磋？！”弦高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一样，“你没受伤吧？伤得重不重？”
“和结丹境的人切磋？！”既然说了点到为止，对手肯定不是弦高这样的假结丹境，凌云秘境最后的遭遇方潜渊可历历在目。别说控制那头披甲犀牛使其浮空，怕是四人一起都不见得能抬起它！
“那就是个武痴，而且还打得不尽兴。”诚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甚至还在催促潜凡赶快修炼，尽早到达结丹境。”
也是个武痴？方潜渊下意识的看向莫，林子大了，连同样是武痴的鸟也能找得到？
那倔驴呢？或者大漏勺？以及黑心商人呢？
方潜渊很明智的没有把话说出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这笑容已经出卖了方潜渊的想法，一旁的莫似乎随时都会拔剑出鞘。
“催促天灵根修炼的武痴？”方潜渊觉得会是个有趣的人，大家笑作一团。
夜色愈浓，寒意渐起。方潜凡不再讲述，示意大家尽早歇息。戍号院的卧室足够多，诚冯和方潜凡并没有回戌号院。
回到卧室，方潜渊俯身看了眼躲在床底，像是陷入冬眠的小狼——
还是健康的活着，没问题。
照例取出蒲团准备修炼，今天施放的法术可是又消耗了不少灵气。
噔噔噔！
“谁呀？”明明是有人在敲方潜渊的房门，琉音却在自己卧室问道。
这大漏勺的耳朵有问题，方潜渊笑得很灿烂，高声道，“你这耳朵真靠谱！”
打开房门，此刻见面的仅有兄弟二人。
“潜渊，咱们可以聊聊吗？”背对着黑夜的方潜凡看着方潜渊。
“深更半夜，跑我卧室说要聊天？”方潜渊打趣道，正好趁势打量着方潜凡，虽然看起来依旧眼熟，但感觉有些陌生，毕竟许久没有见面，“就算你是天灵根也不行呢！”
方潜凡并没有笑，看来要谈有些严肃的事情。
方潜渊满脸无奈，这哪是要来聊聊，分明就是有事要告知我——
看样子，真是要过年了呢！
“走吧，咱们去后院的亭子里聊。”天寒地冻，冷得又不止我一人，如此一来就能长话短说。方潜渊微微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启明术！”方潜凡轻声道，柔和的光亮指引着夜路。
当初方家村的小猎户，如今真像是个修仙之人呢！方潜渊又开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你这样回方家村，季叔村老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
“去羽仙宗的时候，确实回去过一次。”两兄弟肩并肩的行走着，“村老还在问你的情况呢！”
“哈哈——”方潜渊笑得很灿烂，原来还有人惦记着自己。
来到后花园的亭子，方潜渊感觉自己仿佛坐在冰块上，整个人都不禁瑟缩起来，看向正在措辞的方潜凡……
第二百五十二章 邀请入宗
“加入凌云宗吧！”方潜凡直言道。
“不。”方潜渊的回答异常坚定，此刻显然不能用玩笑话搪塞过去，“不想加入。”
“为什么？”方潜凡显然在等待一个理由。
明明已经得出结论，方潜渊却此刻才开始思考原因。为什么不加入凌云宗？
是因为凌云宗曾经拒绝过自己一次，所以在有选择的时候，自己也理所当然的拒绝它？
还是因为加入凌云宗会变得和启荒一样，参加完凌云秘境就马不停蹄的即刻回宗？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按部就班的向前走？
转念一想，或许问题不在自己这边。或许凌云宗依旧是当初容不下黄灵根的那个凌云宗，但它可以接纳三年筑基的黄灵根？
无法同舟共济，却要我先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它才接纳我？
它算老几？
寒风还在继续，方潜渊却不再瑟缩，淡然的笑了起来看向一旁，目光并不能照亮漆黑的夜色，“重点不是为什么不加入凌云宗，而是为什么要加入凌云宗。我有一堆不必加入的理由，却没有一个加入的借口。”
方潜凡陷入沉默，启明术的光亮闪烁了一下，随后变得不再那么明亮。
“是因为我吗？”
闻言的方潜渊笑了起来，扭头看去，却并没有在方潜凡脸上看到笑容。
“不，你或许只是众多理由的其中之一。”方潜渊说的实话，毕竟自己甚至没考虑这个方面。
说这话的可不是当初留村的方潜渊，而是凭借他自己，三年筑基的方潜渊。
方潜凡微微点头，却突然笑了起来，“可以详细说说离开村子以后的经历吗？”
怎么又开始盘查？方潜渊无奈的笑着，看来有必要说说。
……
“如此说来，你在琉音家里住了一年？”方潜凡的关注点显然有所不同，这可是三年筑基的黄灵根，他的过往经历啊！
刚才手舞足蹈讲述的方潜渊突然愣了一下，狼群、眉毛、腹泻、养蚕这数不胜数的事情，你居然在意的是这个？
转念一想，好像在琉音家住一年的事情确实更让人吃惊。
“这个——”方潜渊突然想起丹姨，“好像是因为丹姨，又好像是稀里糊涂的就住下来了，然后就——”
方潜渊脸上的傻笑使得启明术都明亮几分。
“我还以为你会追问那几次的筑基失败。”方潜渊又坐回原位，明明侧头却没有看向方潜凡。
“多亏有琉音。”方潜凡的声音似是能穿透寒风。
“嗯。”筑基失败的事。方潜渊依旧难以直面，因为即使是此刻，方潜渊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壮汉”。方潜渊并不想揭开结疤的伤口让别人看，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其实我一直在悄悄修炼。”方潜凡突然压低声音的说道。
“你不是筑基期？”方潜渊微微一愣，戏耍了所有人？
“不，我依旧是筑基期，在灵识面前又如何隐藏自己的修为。”方潜凡笑着摇头，“说是修炼，其实是不断筑基。”
“不断筑基？”灵气运行一个周天的事，又怎么会是不断筑基？
“修为回落的事，你听说过吗？”方潜凡随口问道，气氛不知何时缓和了不少。
“知道，长久不修炼，就会使得修为境界回落。”方潜渊突然想起掌柜，想起那张极其夸张的保命符。
“明白了！”方潜渊瞬间理解了方潜凡的意思，“别人都是顺着这梯子不断往上爬，你可倒好，故意掉下来落回地面继续爬梯子，闹着玩呢？”
什么叫做饱汉不知饿汉饥，幸亏这天灵根是方潜凡，否则天知道方潜渊此刻会做出什么事。
我积攒灵气，连自创的法术都不敢施放，你却——
“所以，你也能看到那些灵气吗？”方潜凡突然指向一旁。
“看——灵气？”方潜渊迟疑道，顺着方潜凡的指示看去——空无一物，“那个，你是不是还能听到什么声音？”
方潜渊很是小心的斟酌措辞。
幻视？幻听？然后自言自语？
方潜凡自然明白方潜渊的意思，苦笑起来，这事又该如何解释？
“不说这个了。”方潜凡收回视线，又满脸的认真，“若是加入凌云宗，你就不必像这样独自摸索，而且还有诸多便利。”
贼心不死，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仅是为了寻求可有可无的便利，就要我削尖脑袋吗？”是的，即使没有加入凌云宗，自己不也一路走来了吗？
“并不是削尖脑袋，而是把鞋穿上。”
“我当这个赤脚大仙也挺自在，没必要为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改变现状。”自己加入凌云宗，那琉音呢？她去加入羽仙宗而各奔东西？弦高呢？还是说和他俩一起我们三人加入凌云宗？
加入凌云宗，却要费尽心机的维持现状，这不就是自找麻烦吗？
这一下，方潜渊的想法却是异常坚定，不再只是个空洞无依的结论。
“宗门里也不会有太多人约束你。”方潜凡还在尝试。
方潜渊突然起身，仿佛这个话题已经有了结论不必再继续纠缠下去——
“你看到的是遮风挡雨，我看到的是人在屋檐下。”方潜渊回头看向方潜凡，笑了起来，“而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低头。”
唉——
一声轻叹，方潜凡似是不得不接受现实，也开始起身离开亭子。
“你什么时候走？”兄弟二人向卧室走去，方潜凡似是有些疑惑，不解为何这后院光秃秃的一片。
“我也不知道，不过已经禀告过师尊，准备潜心修炼。”方潜凡整理着衣冠。
“要不就留在这吧？”方潜渊提议道，他不是希望方潜凡留在这，而是希望天灵根留在这——
“你这么好的磨刀石，我可不能错过。”方潜渊极其认可方潜凡的实力。
“哈哈哈——”方潜凡不仅不介意，而且笑得十分开心，“好！”
……
修炼结束，卧床准备入睡的方潜渊又不禁想起琉音——明明别人敲我房门，你却问是谁——
黑夜也无法阻挡笑容的出现，只是可惜不能当面调侃一番，这是在令人惋惜。
事必有三，方潜渊前两个等待都已实现，大家想起了应该用纳戒搬运红薯、应该离开村子，只是最后这个事关琉音的等待却依旧没有现身。
正所谓每逢佳节胖三斤，琉音可是在村里好吃好喝还穿成一个粽子，这分明就是过冬的狗熊啊！
笑容愈盛，以至于方潜渊的睡意都开始消散。
小姑娘是没发现自己长胖还是根本不在乎长胖？
等等，她要是问我她有没有长胖怎么办？这可是个送命题啊！方潜渊瞪大眼睛，仿佛俩眼珠子能照亮黑夜，自己应该如何巧妙的回答？
思绪飞转，方潜渊仿佛瞬间想出了对策，眼前甚至浮现出琉音脸红的样子——
看来又是个馊主意，不愧是狗头军师。
……
冬天的夜晚足够长，容得下方潜渊的一夜好梦。小狼总算精神饱满，此刻正蹲坐着守在门口，小家伙在等待着方潜渊开门。
“你不是会开门吗？自己开门出去呀？”这衣服简直都是冰雕，方潜渊像是在自言自语，飞快的穿着衣服。
小狼闻言回头瞥了眼方潜渊，不，从眼白看来它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房门上——
方潜渊突然一愣，自己在小狼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是什么？
它能开门却不开门，而是等着我去给它开门——
这分明就是佣人啊！
我怎么变成小狼的佣人了？！
方潜渊突然想睡个回笼觉，丝毫没有开门出去的打算。如果是佣人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方潜渊顺着这条思路继续前进，所以它才对我爱答不理，所以它才无视我的呼唤，所以摸它一下都会换来一个瞪眼？
这小狼很有问题啊！
如此想来，它对我和琉音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天壤之别！
“噔噔！”
敲门声打断了方潜渊的胡思乱想，来者显然不是琉音。
“进来吧！”方潜渊穿戴整齐，提着鞋跟。
推门而入的诚冯和守株待兔的小狼都吓了一跳，小狼的毛发瞬间开始站立，伫立在原地摆好架势开始龇牙低吼——
诚冯则是急忙收回迈出的脚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头凶兽之上。
“小狼！”小狼显然听到方潜渊的呼唤，毕竟尾巴高高竖起，眼见自己对它束手无策，方潜渊不禁苦笑起来看向诚冯，“老冯，要不你先给它让路吧？”
让路？诚冯一愣，随后急忙向一旁躲闪，视线依旧紧绷着。
“出去吧！”小狼这样子看起来确实凶狠，但在方潜渊眼中这只是装腔作势，顺手拍了下像是鸡毛掸子的大尾巴。
眼见诚冯离去，小狼依旧探着头，低吼逐渐平息，随后跟着方潜渊的脚步离开了卧室，头也不回的向后花园跑去。
“你、你怎么会在卧室里养妖兽？”诚冯有些结巴，眼见小狼失去踪影后才松了口气。
“小狼怎么会是妖兽呢？”方潜渊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微微摇头，顺手关上房门。
“小？”诚冯伸出手不断指着早已不知所踪的背影，“那是小？！”
“哈哈哈——”确实不应该再叫小狼，但是，“它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么大的体格。”
“从小培养的妖兽？”诚冯瞪大眼睛，满脸的错愕……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事相告
“原来是那群狼的遗孤。”诚冯听过方潜渊的解释后，连连点头。
“算了，还有正事要说。”诚冯不再纠缠关于小狼的话题，左右张望后看向方潜渊，“找个地方聊聊吧？”
怎么又是要聊聊？
但显然不会是闲聊，一定是关于方潜凡。方潜渊立刻在前面带路，二人向后厅走去。
有人？
后厅里赫然是方潜凡，正端着茶杯在喝水，看见方潜渊后面露喜色，“起床了？”
原本有话要说的诚冯立刻三缄其口，与方潜渊拉开距离，仿佛两人只是凑巧聚在一起。
眼见诚冯自顾自的坐下，方潜渊顿时心领神会——确实事关方潜凡，而且还是不能当着方潜凡的面说出来的事情。
如果情况紧急，那他就不会稳坐如山。应该不会是太大的问题，方潜渊朝方潜凡点点头，坐回自己的原位——
方潜凡和诚冯正好坐在弦高和莫的位置上。至于琉音的位置，那里并没有椅子，因为琉音一直随身携带着长凳。
方潜渊看着一旁空荡荡的座位，不禁笑了起来。
“写好了！”声音是从炼丹室传来的，说话之人正拿着一张纸兴冲冲的走来。
“你居然这么早就起床了？”方潜渊满脸惊讶，自己甚至不知道琉音何时起床，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听见。
琉音仓镇笑意嗔怪着看了一眼方潜渊，仿佛在叮嘱方潜渊不要当大漏勺，“没有呀，我每天都早起的。”
思绪回转，在村子里的时候，确实每天早上都能看见琉音围着火盆烤火。
“写的什么？”方潜渊起身凑了过去，白纸黑字，从内容看来是关于炼丹的事情。
“清丹大会决赛的炼制心得。”方潜凡解释道，接下琉音递来的玉简，“怪不得不抄在玉简里，写得一手好字！”
“嘿嘿——”琉音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笑容却难以遏制，“我每天都会练字的！”
“每天？”方潜渊重复道，玩味的看向琉音，伸手比划着穿成粽子的模样。
“偶尔不会练字。”琉音无奈的补充道——
哎呀，当大漏勺的感觉真好！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方潜凡指着白纸黑字，看向琉音。
“我先去尝试炼制一下，然后再来请教，可以吗？哥哥。”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怎么就理所当然的开始叫哥哥了？
我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不对，我好像是潜渊哥哥——仅是回想了一下当初琉音的这个叫法，方潜渊的小心肝就已经难以承受——
果然，自从义正辞严的拒绝后自己一直后悔到现在，心都在隐隐作痛。
哥哥二字显然对于方潜凡也有用，方潜凡理所当然的点着头，“好，没问题！”
“潜凡，你真的会炼丹？”方潜渊自然是在明知故问，眼前之人可是在教琉音炼制决赛的丹药。
方潜凡等待着后续，看向方潜渊。
“那你会炼制辟谷丹吗？”方潜渊一本正经的问道，“要不教我炼制辟谷丹吧？”
闻言的琉音已经开始嬉笑，随后不等方潜凡回答，抢先道，“哥哥，潜渊会把辟谷丹炼制成毒丹！”
这大漏勺又开始了！
“琉小音，你怎么能提前泄露天机呢？”方潜渊满脸的遗憾，不断摇头，“而且之所以炼制成毒丹，说不定就是你把我带进沟里。”
“不是、不是！”琉音瞬间变成拨浪鼓。
“毒丹？辟谷丹的材料可没有丝毫毒性。”方潜凡满脸的疑惑，“又怎么会炼制成毒丹呢？”
都告诉你这是鱼钩，居然还能傻乎乎的咬钩？
“怎么样，想不想见识一下？”方潜渊仿佛即将炫耀绝世神功一样。
“我已经确认过两次了！”琉音兴冲冲的说道，“第一次是我准备好炼辟谷丹的材料然后交给潜渊，他就在我面前一样一样的添加，结果最后炼制的是毒丹。”
“然后我又准备了两份材料，让他任选其一，随后严格把关，结果还是——”琉音并没有把话说完，咧着嘴傻笑着。
“嗯？”方潜凡摇头晃脑，像是在苦思冥想，“这怎么可能？”
“你个一夜筑基的家伙，还好意思说我可不可能？”方潜渊高声反问道。
“一夜筑基？！”走进屋内的正是弦高，“不是三天吗？”
这问题应该让谁来回答？大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尤其是方潜渊，笑得极其开心。
“你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瞒着我？”弦高满脸的难以置信，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潜渊。
“你又没问，我为什么要说？”方潜渊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这简直就是代代相传的绝佳借口，以至于弦高一时语塞，不断喃喃道，“一夜筑基？原以为看穿了七天的障眼法，所以三天就是事实，结果还能这样？”
看着身陷自我怀疑泥沼中的弦高，方潜渊笑得愈发开心。
“这个，一夜筑基的事千万不要声张。”诚冯突然认真的叮嘱道，“说三天或是七天都行。”
“原来这俩坑是你挖的？”方潜渊略显惊讶，只见诚冯微微摇头，却并没有正面回答。
“那我去炼丹了！”琉音拿起抄录的心得，美滋滋的向炼丹室走去。
“冯叔，劳烦你给六长老带个话，就说我已经找到潜渊了。”方潜凡看向诚冯，语气平和的说道。
“嗯——”诚冯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微微摇头后说道，“这件事应该你亲自去说，要不然——”
拖长着尾音却并没有把话说完，诚冯似是有所顾忌。
“确实是失礼，那我现在回去当面道谢。”方潜凡雷厉风行，瞬间起身，“正好还有事要向师尊禀告一声。”
诚冯也跟着起身，目光却落在方潜渊身上，显然错过了和方潜渊聊一聊的机会。
“回凌云宗还要老冯保驾护航吗？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没问题吧？”明明是在挽留诚冯，方潜渊却在对方潜凡说话。
方潜凡闻言一愣，似是早就习惯诚冯一直伴随，虽然迟疑不过还是点点头，“我自己回去就行。”
方潜凡的计划落空，他并没能带着方潜渊一起回凌云宗；
方潜凡的计划实现，因为两兄弟总算聚首而且能够相伴。
相较于弦高的起身送别，方潜渊则是无动于衷，取出酸梅汤喝了起来——
酸溜溜、凉丝丝，方潜渊觉得惬意而舒适。
弦高和诚冯去而复返，看来方潜凡已经离开。诚冯看着方潜渊无奈的笑了起来，这眼神仿佛在说方潜渊和四年前一样，仿佛没有丝毫改变。
“那个——”诚冯开始使眼色，示意找寻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好好聊聊。
年近半百，还在这使眼色？方潜渊看到的景象异常古怪，随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弦高，“胖子，我们要聊天大的秘密，所以请你回避一下。”
“哦？好的。”弦高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点着头准备离开后厅。
“你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方潜渊满脸的费解，“真要是秘密，也应该是我们回避你，你为什么要离开？而且一般人听到秘密，肯定不会走，而且还要留下来听。”
“哈、哈、哈！”弦高挠着头，似是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愣在原地。
“等等，是天大秘密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方潜渊似是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一本正经的看向诚冯。
“是关于你怪病的事。”诚冯的回答异常简单。
方潜渊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仿佛怪病又开始发作，吞噬着方潜渊的一切。
弦高显然没见过方潜渊这副表情，即使迎战披甲犀牛也不见方潜渊如此认真，不禁下意识的放缓呼吸。
间隔三年发作的怪病，发作以后只是五感尽失，然后在煎熬里忘却自我——
这又有什么痛苦的呢？
毕竟，发作之时，你连痛苦都不配拥有。
诚冯显然并不在意弦高在这，似乎只需要回避方潜凡即可。然后开始了讲述，“其实你哥哥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遍历游学，以我所见，他甚至并不在意修炼的事情。”
这是自然，毕竟当初可是诚冯和方潜渊联手忽悠方潜凡加入凌云宗。
“还记得那次狼群，那次的发病吗？”诚冯并没有等待方潜渊的回答，又继续说道，“在回去的路上，他说他要修炼，要有更强的实力，然后当你再遇到危险，他就可以挺身而出。”
二傻子，真是个二傻子。还想着站在他的角度上替我解决问题，刻舟求剑的事没听说过吗？然而这些想法出现的瞬间便立刻消散，方潜渊确实认可诚冯所言——
方潜凡并不在意修炼。
“结果回去以后，却是那个场面。”诚冯满脸的苦涩，“告诉他们潜凡一夜筑基的事，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才有了三天筑基和七天筑基的谣言。如此一来，他们只是在两个谣言之间争吵，从而避开事实。”
关于筑基时间的争吵，方潜渊在云还城真的听到过。不得不承认，散布这个谣言的人，很善于玩弄人心。
“终于主动要修炼，要增强实力，然而面对那个局面后，又为何会放弃呢？”诚冯微微皱眉，“我问过他。”
如此重大的决定，必定有个理由支撑，方潜渊等待着后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私心
“他说他需要保护你的实力，也需要治好你的怪病。”
明明是方潜渊自己实力弱，明明是方潜渊自己生病，然而方潜凡却理所当然的揽在自己身上，仿佛这些问题都是源自他一样。
“而他一人的实力终究有限，也不可能无微不至的妥善照顾你，所以他需要结交更多的朋友。”诚冯看向方潜渊，朋友二字显得有些刺耳。
“无论是凌云宗还是他去过的其它宗派，他们都知道天灵根有个弟弟，有个仰望他们能顺手帮衬一下的弟弟。”
方潜渊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不禁伸手扶额，眼睛鼻子都快挤到一起去。
这二傻子都做了些什么事啊！我的老脸往哪放啊！方潜渊在心底无力的哀嚎着。
“或许我说的有些夸张，不过他们确实知道天灵根有个弟弟。”诚冯显然注意到方潜渊的反应，急忙改口道。
“这些主意是他想出来的？”方潜渊皱着眉，他自己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诚冯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是我提议让他结交更多的朋友，也是我提议让他偶尔提起有个‘关爱有加’的弟弟。”
一个有问题，一个出谋划策，你们俩人一拍即合，然后完美的忽视了我的存在？原来这也是个狗头军师，方潜渊品尝着自己种下的苦果，神色复杂。
“然后就是怪病的问题。你以为他是如何学会春夜喜雨这招绝学？”诚冯依旧自问自答，“那是他在羽仙宗翻阅典籍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过描述，然后宫长老便倾囊相授，传授了这招法术。然而他只是在找寻有关你那怪病的描述，并不在意什么绝学。”
所以当时才会请出丹老替我看病？
“本来约好是三年不准修炼，潜凡自己主动提出再加一年，要去知守谷。知守谷的医术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你应该庆幸没见到宗主知道三年变四年的事以后是什么反应。”诚冯满脸的心有余悸，“甚至我也受到牵连。”
这二傻子果然不在意修炼的事，明明说让你当三年人质，你却提议四年？
疯了？
“最后，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潜凡没有提起这些事吧？”诚冯总算看向方潜渊，显然等待着一个答复。
“因为他没有找到解决怪病的方法。”明明得怪病的正是方潜渊，他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没错。”诚冯连连点头，忍不住的轻叹一声，“虽然他专门强调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实在做不到。”
“适当的劝一下他，反正我这怪病又不是什么极其严重的绝症，你看——好吃好喝，活蹦乱跳。”怪病？反正今年病发，所以还有两年的时间，所以倒不如两年后再说。不得不说方潜渊真是心大，又似是因为方潜渊对于这怪病实在束手无策。
“那个，请问是什么样的怪病？”伫立在原地偷听许久的弦高不好意思的问道。
“我想想看——”方潜渊眨着眼睛，显然又是不靠谱的回答，“其实病发之日，会发生一些异变。”
“异变？”
“嗯，这眼睛会变成方目重瞳，耳垂则会及肩。”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着，指着自己所说的部位，“随后牙齿合并，双臂变长直至过膝。”
眼见弦高微微侧目，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潜渊又继续说道，“最后变成四乳，左腿上出现七十二颗黑痣。”
“四乳？”弦高瞪大眼睛，随后低头看向他自己。
你小子就对这个最在意？其它的你都相信了？
“嗯，一对当眼睛看东西，还有一对保持原有功能。”方潜渊继续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那不是刑天吗？”弦高像是找出方潜渊言语的漏洞。
“对呀，你以为是谁提醒的他？”方潜渊反问道。
弦高显然被唬住了，双眼瞪得和牛眼睛一样。随后又有些迟疑，“这些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
“唉，都怪方潜凡四处声张。”方潜渊满脸的无奈，演技异常精湛。
“难道说——”弦高缓缓抬头看向方潜渊，“其实你是化为人形的妖兽？！”
弦高的表情瞬间惊恐起来。
而一旁的诚冯则是目瞪口呆的看向弦高，却伸手指着方潜渊——
这意思显而易见，方潜渊说的鬼话你也信？
“放心，我对那些细皮嫩肉的不感兴趣。”方潜渊走到弦高面前，拍了拍弦高的肩膀，上下打量，似是很满意弦高的身材。
弦高如遭雷击，顿时不再去想四乳的问题，急忙躲向一旁，“我不好吃！”
“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方潜渊义正言辞道，随后又满是笑容，“吃过以后才知道好不好吃。”
有道理，确实很有道理。所以弦高头也不回的急忙逃离此地，唯恐方潜渊的怪病发作。
“等等，妖兽还能化为人形？！”方潜渊难以置信的看向诚冯，“这是真的？”
诚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口吐人言、化为人形，只要修为达到，这也不算特别难的事情。”
那小狼也会化为人形？
那到时候就能拎着它的耳朵好好和它讲道理？
不对，到时候是用这个它还是这个他呢？方潜渊又在胡思乱想，满脸的兴高采烈。
“元婴境就能化为人形。”诚冯像是才想起值得补充的地方，笑呵呵的说道。
“咳！”方潜渊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扭头神色怪异的看向诚冯，随后又古怪的笑了起来——
俩黄灵根在这交谈元婴境的事情，微妙的近乎是在讽刺。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就黄灵根有这个侃侃而谈关于元婴境的事，反正对于他们而言，结丹境和元婴境没什么太大区别。
虽说方潜渊有个三年结丹的目标，但——嘿嘿嘿，方潜渊自顾自的傻笑着。
此时只剩诚冯和方潜渊两人，诚冯开始收敛笑容，“他这几年，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轻松？又有谁是轻轻松松的活过来的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的态度一样——”诚冯指着方潜渊的两侧，仿佛那里站着人一样，显然在说莫和弦高他们的态度，随后诚冯微微摇头，“还有态度截然相反的人，他们看到的不仅是天灵根，更是筑基期的天灵根。”
这话无疑又给了方潜渊不加入凌云宗的理由，毕竟谁也无法担保自己会遇到什么人甚至遇到的是不是人。方潜渊并没有说话，又突然勉强能够理解方潜凡的刀剑为何如此厉害。
震慑宵小？
幸亏我不是天灵根，方潜渊有些庆幸。与其变成天灵根用四年时间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倒不如身为黄灵根进展缓慢的独自修炼。
诚冯显然注意到方潜渊忽明忽暗的脸色，又不禁笑了起来，仿佛他能一眼看穿方潜渊此刻的想法，“然而他处理的比我还好，既没有以暴制暴，也没有小事化大。就那样不卑不亢，游刃有余的成功处理，以至于和那些人也能结交为友。”
明明嘴里说的是“那些人”，诚冯却伸手指着他自己，惨笑起来，“好像，我并没有待在他身边的必要。”
“不，就是因为他会那样处理，所以当初才让你待着他身边。”听闻诚冯的说法后，方潜渊没有丝毫的惊讶——
既然他能如此完美的解决问题，又怎么会需要诚冯的出谋划策呢？
这个疑惑显然依旧困扰着诚冯，诚冯看向方潜渊等待着解释。
“并非天灵根是这个性格，而是他在成为天灵根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性格。”方家村三年的朝夕相处，方潜渊又怎会不明白方潜凡的为人呢？
但方潜渊显然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方潜凡经历过什么。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兄弟二人都是方家村土生土长的人，至于父母，方潜凡从未提起。唯一算作线索的就是当时第一眼看到的那具尸体，后来得知是得了疯病的方老伯——
方潜凡每年还会去祭拜。
祭拜那个突发疯病、意欲抹杀兄弟二人的方老伯。
这无疑让方潜渊觉得最是惊悚，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去祭拜吧？或者更准确的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原谅一个想要谋杀自己的凶手？
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兄弟二人绝口不提方老伯的事情，然后不仅心存芥蒂，而且更应该满怀怨恨。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抚平创伤，才会变成方潜凡去祭拜时的这个样子。
然而他却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成熟吗？理智吗？或者是其他什么说法都行，反正方潜渊都难以接受。
“他确实可以尽善尽美的处理问题，但让人觉得不是他在处理问题，也不是处理他的问题，仿佛他吃亏受损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的感受也毫不重要。”
是的，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近乎完美的处理问题。
“所以需要你——”方潜渊看向诚冯，“——需要你变成他的私心。”
私心？
诚冯恍然大悟，仿佛这两个字正是方潜凡欠缺的东西，随后又满脸的疑惑，似是不解为何会有人没有私心——
没有私心的人，真的存在吗？
诚冯满脸的愕然，还真的有，方潜凡不正是这样吗？
“所以你知道在那次双方对峙之中，你做错了什么吗？”方潜渊突然冷冷的问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轻哥哥
场面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一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居然在责问年近半百的中年人。
然而更诡异的是这半百之人居然真的哑口无言，仿佛无力反驳这毛头小子的说法。
两方势力陷入对峙，却让独自一人的方潜凡做出让步，请问当时又有谁站在方潜凡的那一侧？
至少诚冯总有千万个理由没有站出来，真是一个异常合格的“私心”，在最需要私心登场的时候，私心默认了现实。
以至于无论方潜凡如何解释这其实是一件好事，都显得苍白无力——
先有了你让步的事实，才有了让步的理由。然后这些理由听起来无论多么合情合理，都像是在粉饰之前的事实，变成了让自己能接受事实的自欺欺人的说法。
“不，不！”诚冯连连摇头，显然他也有各种理由，“当时的场面，我没有说话的——”
“自那以后，你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吗？”方潜渊并没有让诚冯把话说完。
没错，既然你不站出来为他说话，又何必假装站在他身边呢？
诚冯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张老脸逐渐变得通红。
重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人在说话，而是说的什么话。
诚冯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为何能留在方潜凡身边，留在天灵根身边这件事，甚至和凌云宗无关——
是眼前之人，四年前就在布局的眼前之人。他之所以不满，是因为他布置的自己这枚棋子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原来黄灵根与黄灵根也有天壤之别？
怎么可能？诚冯微微摇头，下意识的否定着这个想法。但有一件事是明确的——
得罪方潜凡或许是件大事，但得罪方潜渊，是件毫无疑问的大事。
“我确实应该站出来。”诚冯没有丝毫的躲闪，点点头承认了事实，“冯执事没有那个资格，黄灵根的诚冯也没有——”
“但冯叔有这个资格。”诚冯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绝不是毛头小子责问老头，也不是视为棋子的问题。天灵根身边确实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人，也不需要一个可无可无的人，甚至更进一步，更准确的说——
我先是我，然后才事关天灵根。
眼见诚冯开始笑了起来，方潜渊知道他已经得出答案，不过并没有追问。
诚冯则是看着方潜渊不断点头，似是很满意方潜渊——
方潜渊有双眼睛，一双在看见太阳的同时，也能看见群星的眼睛。
“好了，天灵根的事聊完了。”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然后该聊聊咱俩的恩怨了。”
“恩怨？”诚冯满脸的疑惑。
方潜渊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肩膀好像有些不舒服，不断抬手揉着。
“哈、哈、哈！”诚冯干笑起来，方潜渊揉的地方有些眼熟，以至于思绪可以轻而易举的回溯，正是当年他拍飞兄弟二人的落掌点——
方潜渊居然至今没忘？
废话，你认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会忘记这种事？方潜渊左右摇晃起来，活动着四肢，随后眨眼睛便取出了影炬。
“咳咳咳！”诚冯急忙掩面，“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方潜渊安抚着诚冯的情绪，“咱们点到为止的切磋一下。”
方潜渊居然好意思说莫是武痴？
究竟是谁拎着把刀到处找人切磋？
“那个——”诚冯似在措辞，随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并不会舞刀弄剑。”
“那就好！”婉拒在方潜渊的耳中不知变为何物，“你要是个特别厉害的高手，我还不找你切磋了呢！”
闻言的诚冯顿时苦笑起来，随后不再犹豫，一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样子。
来到习武场，自然不能让诚冯手无寸铁。反正方潜渊还有一把凌云刀，交付后两人摆开架势。
锵！
星光影炬反衬下的凌云刀似乎毫无亮点，只是一把白晃晃的刀而已。
明明是起手试探，只见诚冯手里的凌云刀瞬间脱手，然而诚冯并没有丝毫的急切，反而闭上双眼深呼吸后伫立在原地——
一副已经任命，任人宰割的模样。
那一巴掌确实可以算恩怨，但方潜渊绝不是为了报私仇。诚冯显然对于方潜渊有误解，然而闭目等待似是有些漫长，诚冯悄悄睁眼，却看见方潜渊持刀伫立在原地，显然在等待着什么。
眼见诚冯去捡凌云刀，方潜渊知道自己是在和一个毫无斗志的人战斗。
然而似是沾染了莫的习气，方潜渊可没有切磋的时候说废话的习惯。眼见诚冯持刀戒备，方潜渊二话不说继续展开攻势——
锵！锵！
明明挡下方潜渊进攻的诚冯，脸上却满是苦笑。因为方潜渊并没有伤害诚冯的意思，所谓的进攻也不过是专门盯着招架的凌云刀而已。
碍于方潜渊的进攻，诚冯不得不接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曾经方家村高高在上的上仙，此刻居然如此狼狈？
当初修仙无望的黄灵根，又是凭何拥有这般实力？
同样身为黄灵根的人，可不止你方潜渊一人！
记忆里的模样与此刻的现实逐渐重合，诚冯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是顽石都无法点亮的黄灵根——
是因为有个天灵根的哥哥，所以他能三年筑基？
是因为当初测试的顽石有问题，所以他并不是黄灵根？
诚冯可以找出一堆自欺欺人的借口，但他突然发现，那些借口都无法抵挡迎面劈来的进攻——
方潜渊看着魂不守舍的诚冯不禁笑了起来，切磋的时候居然还敢三心二意，如果换作是和莫在切磋，怕是年近半百也要捂着肚子躺倒在地。
正所谓破鼓用重锤，诚冯或许不是破鼓，但此刻的方潜渊绝对是重锤。
与其让诚冯继续护着那摇曳的信心，方潜渊这个庸医索性直接将这火苗吹灭，让诚冯再找个信心的源泉。
“我输了。”明明是落败，但诚冯却笑了起来。
瞬间收手，方潜渊不再继续，也笑了起来，“不是平手吗？怎么就认输了。”
“哈哈哈——”诚冯仰天大笑，将凌云刀递还给方潜渊，随后指着住处，“我要闭关几天。”
“然后就突然跳出来一个结丹境？”方潜渊将两把刀收进纳戒，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会、不会！”诚冯连连摆手，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仿佛不会再因修为的事而耿耿于怀。
眼见诚冯离去，方潜渊也准备离开习武场。
“不是人老话多吗？怎么老冯不说说想到了什么呢？”方潜渊自言自语着，试图借鉴一下诚冯的感悟。
“哥哥？”
“嗯？”怎么还有个满院子喊哥哥的人？方潜渊大步离开习武场，果然碰见了琉音。
“哥哥呢？”琉音手持瓷瓶，看向方潜渊问道。
“我就在这呀？”方潜渊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然而琉音似是根本不在意这些小坑，点点头后，“潜凡哥哥呢？”
这算什么叫法？即使是方潜凡也不行！方潜渊心底的小人们不约而同的开始摇头，似是在齐力抗拒这个说法，“你叫他哥哥就——”
话说了一半，方潜渊却突然觉得思绪繁杂，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随后索性扬了扬手又甩了甩头，“既然不好分辨，要不这样？”
眼见琉音看着自己，方潜渊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点名带姓不太好，他个头比我高，所以一定比我重，对吧？”
“嗯。”琉音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他就是重哥哥，对吧？”
“重哥哥？”琉音显然也察觉到这个称呼有点古怪，迟疑着还是点点头，“嗯。”
“既然我比他轻，那我就是——”方潜渊期待的看向琉音，等待着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轻哥哥——”琉音的话戛然而止，似是察觉到有些不妥，但脸上的疑惑又表明琉音还没找到问题的关键。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方潜渊急忙正色道，“只是个称呼而已，你胡思乱想的话，说不定脑袋又要冒烟了。”
方潜渊让你不要多想？
那毫无疑问就是必须要多想，因为自己已经掉进他挖的坑里了。
轻？轻哥哥？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琉音的眼睛突然瞪得圆溜溜的，随后低下头试图掩藏面容，抬眉看向方潜渊——
琉音可以尽情低头，可以尽情掩藏面容，但这双耳朵早就不动声色的出卖了琉音的内心活动。方潜渊在心底笑得异常开心，看来琉音第一反应想到的并不是亲哥哥，而是——
嘿嘿嘿，方潜渊又开始傻笑起来。
“莲子心中苦的事情还是我告诉你的，你居然——”琉音歪着头藏着笑，仿佛不应该直视这么坏的方潜渊。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现学现用？
“啊？你在说什么呀？”方潜渊满脸的茫然，不得不说这演技实在精湛，“不就是轻哥哥吗？你又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潜渊真的在单纯的提问呢！
琉音脸上的笑意愈浓，随后似是堆积了太多的笑意导致脸色也变得绯红，最后举起手捂着耳朵不断摇头，仿佛这样就听不见方潜渊的胡言乱语了。
又捂着耳朵？
方潜渊咧嘴笑着，随后伸出手比划着方潜凡的身高，然后双手一高一低做着对比，最后指着他自己不断理所当然的点头——
没错，我就是轻哥哥！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介绍
说是回凌云宗，但方潜凡这速度简直就像是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
一月初，方潜凡又回到戍号院。大家齐聚在后厅，后厅的椅子显然不够多，所以理所当然的从前厅拆了三张椅子过来。
方潜凡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从凌云宗带回来什么天大的喜事。然而不等众人询问，方潜凡突然提议道，“师尊准许我在外修炼，所以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正在搬着第三张椅子的方潜渊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不早就说好的事吗？还询问什么！”
莫已经请客吃饭过，接下来自然是方潜凡，最后则是弦高。方潜渊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目光投向弦高，弦高则是连连点头，证明着他也没忘。
他俩是请客，你可是要展示一下厨艺。然而如此复杂的消息，显然无法通过眼神传达。
“潜渊，再麻烦你帮我们互相介绍一下吧？”走在大街上，方潜凡突然笑盈盈的说道。
让我介绍？
方潜渊似是眨眼间便想出了应该如何介绍，不过为什么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咳，这是你们凌云宗的莫，俗称馒头，外号倔驴，然后是个武痴。”
闻言的莫突然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后，背负的剑穗却还在摇荡，目不转睛的瞪着方潜渊——
这真的是在介绍？分明是明目张胆的找茬啊！
“是不是有人叫你馒头？是不是有人叫你倔驴？而且你是不是武痴？”方潜渊义正辞严的高声质问着。
莫依旧面无表情，否则应该展露出后悔的神情，后悔遇人不淑，后悔为什么会认识方潜渊——
馒头、倔驴这些不都是只有你这样叫吗？！
眼见莫哑口无言，陷入理亏状态，方潜渊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光辉事迹的话——对了，凌云秘境里打劫同门师兄弟，所以人送外号，疯子。”
“原来——”方潜凡显然也听到过“疯子”的事，话却只说了一半由笑容补上另一半，“冯叔和我提过这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远在魔道无狱的人都能听到疯子的事——方潜渊很是同情的拍了拍莫的肩膀，一旁的琉音和弦高笑得很开心。
正准备继续介绍弦高，却已经抵达吃饭的地方。
富丽堂皇？庄严大气？
方潜渊可不在乎这酒楼的布局，甚至没心思东张西望，一旁的弦高则是苦笑着对方潜渊不断拱手，看神情只是在说一件事——
行行好，好好介绍一下我。
雅间内圆桌落座，椅背显然比此刻的方潜渊要高。
“然后是弦高。”在大家目光的注视下，方潜渊又开始了讲述，“至于为什么叫他胖子——”
方潜渊看向弦高，似是想要征询同意，然而弦高正低着头满脸的苦笑——
看来弦高确实认识方潜渊，知道自己的阻拦不会有任何作用。
“对啊，我也很奇怪。弦高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胖啊？”方潜凡的视线在弦高和方潜渊之间徘徊。
“胖子，你胖不胖？”方潜渊一本正经的问道。
“胖、我胖！”弦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孺子可教也，方潜渊笑得很开心。如果你不主动承认，不承认你胖，那我就把这外号的由来说一遍，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光辉事迹——或者用黑历史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有糗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方潜渊知道你的糗事。
“我们外出寻宝，回来后都是全部交给他处理，然后等着分钱就行。”这无疑是方潜渊说的最靠谱的一句话，琉音听到后也点头表示赞同。
弦高则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开始为大家倒水，金黄的茶水在白皙的瓷杯里欢脱的跃动着，没有丝毫溢出。
“但大总管的身份，其实不值一提。”方潜渊又看向方潜凡，“厨艺，他是御膳房的大厨。”
怎么又是总管，又是御膳房？这话里话外，怎么听起来好像弦高浑身上下缺了点什么一样？
“御膳房？”
“对，弦高的厨艺——”琉音扬着大拇指，甚至是高高举起，唯恐有人没看见一样。
一直无动于衷的莫，居然也很罕见的点头，赞同着方潜渊的说法。
“那下顿饭，就有劳了——”方潜凡笑呵呵的拱手，对弦高说道。
弦高顿时诚惶诚恐起来，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光辉事迹，那毫无疑问就是凌云秘境——”凭借一个消息使得大家都赚得盆满钵满？方潜渊又突然不想说这事，因为他又想到了更好玩的事！
“那件事，说实话算是意料之中，还是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方潜渊收敛神情，淡笑着。
“你查看一下他的修为。”方潜渊无法运用灵识查看，可不意味着方潜凡也无法运用灵识。
为什么要查看修为？方潜凡看向笑得愈发不好意思的弦高，并没有开始运用灵识。
“那个，其实我是结丹期。”弦高讪讪道。
“嗯？！”诚冯和方潜凡大吃一惊，哪有这个年纪的结丹境？
“真的？”即使是方潜凡，也不敢轻信方潜渊说的这事。
弦高开始分发倒好的茶水，脸上的苦涩依旧挥之不去，不断点着头，“不信你可以看看。”
这就是同意方潜凡对他运用灵识了。
眼见方潜凡脸上的疑惑变成震惊，震惊逐渐变成难以置信，方潜渊异常满意眼下的局面，“对了，还有胖子的法术！”
相较于众人的凝水术、凝火术，弦高的金算盘可是独占鳌头。
弦高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抬手间金算盘就已出现，随后顺手摇晃着金算盘。
“嗯？”方潜凡瞪大眼睛，显然察觉到奇异之处，迟疑过后，却并没有问出来。
“其实我是运气好，服食了一粒丹药到达结丹期。至于真实实力，嘿。嘿嘿——”弦高开始傻笑起来。
“丹药？”方潜凡扭头看向身旁的诚冯，似是没想到丹药居然如此厉害。
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诚冯，他似是也没听说过，“什么丹药，会有这样的功效？”
“我也不知道。”弦高无奈的摊开双手，显然他只知道结果。
“你们两个筑基期的小家伙都注意点，你们问的人可是结丹境！”方潜渊又在冒充大尾巴狼，训斥着天灵根和半百之人。
“好，不问了。你继续。”方潜凡笑呵呵的点着头，抬手示意方潜渊继续讲述。
然后自然就是琉音。
方潜渊却突然抓耳挠腮起来，应该如何介绍琉音呢？
呃——
相较于相处三年的方潜凡，自己和琉音可是相处了四年，而且一时之间，方潜渊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遇到的琉音。记忆仿佛太过庞杂。
“说呀？”琉音看向方潜渊。
方潜渊看着琉音嘿嘿直笑，说实话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琉音。
“你俩不是兄妹吗？”弦高神色古怪的问道。
“兄妹？”方潜渊闻言一愣，怎么会是兄妹？怎么可能是兄妹？为什么会是兄妹？
“啊？”眼见大家都目瞪口呆，弦高像是才意识到他错的有多离谱，“第一次见面就是你们两个，后来凌云城里又是遇见你们两个——”
形影不离，所以就是兄妹？
眼见琉音也在摇头否认，方潜渊笑得很开心。看来自己在小姑娘的心中并不是顶着一个哥哥的头衔糊弄着。
转念一想，自己见过了丹姨，现在又在向方潜凡介绍琉音——
咦？四舍五入，我和琉音算是互相见过家长了？
嗯？！
眼见方潜渊又在发愣，方潜凡依旧笑呵呵的盯着，却也并没有催促。
至于诚冯这笑容，方潜渊见到过——在山洞里病发醒来后，琉音号啕大哭的那次，诚冯也是现在这幅笑容——看好戏的笑容。
莫面无表情，稳坐的等待着，目光聚集在方潜渊身上。弦高则是微微皱眉，显然还在思考方潜渊和琉音的关系问题，仿佛依旧不解为何不是兄妹。
巡视的视线回到原处，方潜渊发现琉音正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满脸的期待夹杂着笑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以为我会说好话？
方潜渊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莫名其妙的点着头，“我之所以还能站在这，多亏了琉音。”
不是介绍琉音吗？为什么还有你的身影？
介绍莫和弦高，你可没有提起你啊？
然而方潜渊的话并没有说完，“多亏了琉音手下留情。”
方潜渊之所以能站在这，多亏了琉音手下留情？
“那都是意外！”琉音顿时心领神会，瞬间明白方潜渊所说的“手下留情”指的是什么，“意外！”
“你们看！”方潜渊像是抓住琉音的小辫子，连忙用手指着琉音，“意外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都字！”
闻言的琉音突然笑了起来，意外或许可以解释，但意外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了。
“请问大人，还需要我继续介绍吗？继续详细的介绍一下？”方潜渊对琉音拱手行礼，请示着下一步。
“嘻嘻，不用了。”琉音连连摇头，然后招手示意方潜渊赶快坐下，唯恐他说出那些不该说的事情。
方潜渊只是在笑，实际上还有些担心，扫视着众人的反应，内心里回荡着四个字——
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