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莫洗大肠
即使围坐在厨房之中，也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院中的骚乱。
然后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声音，看来是年猪登场了。这年猪似是走一步哼三声，以至于方潜渊能用耳朵看清年猪的行走路线。
像是突发变故，本就略显急促不安的哼哼唧唧，此刻变成扯着嗓子的哀嚎，仿佛那年猪正伸长脖子仰着头——
“出去看看吧？”方潜渊像是自言自语，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方潜渊唯恐错过，快步向前，自己还没见过杀猪呢！
怪不得年猪在哀嚎，虽然不是五花大绑，但四肢显然已经牢牢拴在这张大桌子上，又似是因为不放心，还有人正按着这年猪的四肢，看样子并不轻松。
琉音也开始张望，看着不高的桌子上躺着白晃晃的年猪。
这就是杀猪刀吗？方潜渊不得不承认这是第一次见，眼见屠夫离年猪越来越近，方潜渊却突然不想看下去——
既然可以看，也可以不看，那为何要看？
没有如此这般的大道理，方潜渊只是不想看。所以转过身低下头，哀嚎声混杂着人声，这猪叫声显然已经歇斯底里，仿佛这年猪就站在方潜渊的耳旁一样——
哀嚎戛然而止，世界似乎恢复了清静，方潜渊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是该庆幸还是猫哭耗子？
缓缓转身，却看到同样没有直视杀猪的琉音，她也转身低头此刻与方潜渊四目相对。三人之中唯有莫驻足张望，显然一览无遗，没有错过任何的细节。
杀年猪并不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瞬间，因为此刻还在放血。年猪的喉咙处正不断涌现着，流进木盆之中。
为什么要看这些？方潜渊连连摇头，而且弦高为什么一副在那里帮忙的样子？
还是继续去烤火吧！
方潜渊突然看见面无表情的莫。在别人眼里，这小子或许是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但在方潜渊看来——
这小子分明是受到的震撼过于强烈，导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方潜渊又异常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一行四人又有谁没见过死亡呢？更何况是剑术高超的莫？如今看个杀年猪，一个个却像是幼小的心灵受到难以承受的刺激一样。
这热闹岂是长了眼睛就能看的？
方潜渊推搡着莫，“进去吧、进去！”
围坐在火盆前，琉音满脸好奇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莫，莫似是并未察觉到琉音的视线。
眼前之人不再是凌云宗的亲传弟子，只是莫而已，只是方潜渊所说的馒头。
“怎么样，暖和吗？”奶奶拎着木桶走进厨房，左手拿着葫芦做的水瓢，视线的终点正是莫。
方潜渊用脚撞了撞莫的包跟拖鞋，朝莫使着眼色。
莫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点头示意，一边说道，“暖和。”
“那就好！”奶奶像是吃了定心丸，笑容愈盛，走到灶台边又突然看向方潜渊，“放心，还有双鞋子正在做，到时候你来穿！”
“不用、不用，我又不像他们，连自己冷不冷都不知道。”方潜渊洋溢着笑容拒绝道，“还是给这个粽子，或者外面的那个胖子！”
顺着方潜渊指着的人，奶奶似乎才明白谁是粽子，笑容再次绽放，开始舀着锅内所剩不多的热水。
粽子满脸的认真，微微摇头后摊出小手，“看，一点儿也不冷哦！”
琉音的掌心居然升腾着热气，像是缓慢跃动的火苗一样。相较之下，原来方潜渊才是手冷的那个人。
“哇，居然冒烟了，看来这粽子已经煮熟。”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嘻嘻——”
“热水呢？”屠夫像是突然闯了进来，看着奶奶。
“这个——”奶奶似是有些为难，“可能不太够。”
“这怎么能行？！”屠夫的嗓门异常洪亮，震得方潜渊耳朵嗡嗡作响，“他们，让他们来烧水！”
显然上仙的身份出现了些许偏差，怎么就突然沦为烧水小弟？
然而回过神来，方潜渊正拿着剃刀在刮猪毛，琉音则是坐在小凳子上添柴烧水，莫呢？
方潜渊抬头东张西望，却并没有看见莫的身影。倒是弦高，手持菜刀和大家有说有笑，显得异常熟稔，看来有厨艺傍身确实是件好事。
这剃刀确实锋利，但没有开水的帮助，猪毛简直就是钢针——方潜渊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又惹出事端。
但愿没人发现这六对两排少了其中之一，我可真不是故意的。
至于何为“六对两排”，方潜渊却是不愿过多解释。
一共十二个，少了一个应该没问题吧？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方潜渊又开始东张西望，这绝对是误伤，而且幸亏是死猪，否则的话，怕是躺在猪圈里哼哼唧唧的就是自己了。
对了，死不认账！
灵光一闪，方潜渊想出对策。这分明是剃刀太锋利的错，与我何干？
刮下来的猪毛并不能随意丢弃，而是集中起来，据说还可以用猪毛做刷子？方潜渊仿佛这才明白何为浑身是宝。
让上仙在这里刮猪毛？你们是不是对上仙二字有什么误解？
方潜渊满脸无奈的苦笑着，尤其是看着此刻弦高的笑容，方潜渊有理由怀疑其实是弦高出卖了众人，使得大家变成杂工。
莫呢？方潜渊一直在寻找莫的踪影，厨房早已查看过，他并不在。
那他去哪了？
我在这刮猪毛，他却优哉游哉的在喝茶？方潜渊连连摇头，随后揶揄的笑了起来——这可是在村里，即使皇帝老儿来了也要下地干活。
时至中午，明明服食过三日辟谷丹的方潜渊却突然有些饿，看向还在添柴烧水的琉音，四目相对，琉音又开始傻笑，而傻笑似是会传染，方潜渊也不知说什么好，无奈的笑了起来。
“来，小伙子！”屠夫突然站在方潜渊面前，伸手递来一把斧头。
“啊？”方潜渊茫然失措，斧头？让我开天辟地吗？
“你这年纪，有力气吧？”明明是问句，但这语气分明是在自问自答，屠夫瞪着铜陵般的眼睛看着方潜渊。
“应该、应该有吧？”舞刀弄剑近一年的方潜渊，此刻居然没有足够的底气承认事实。
“那就行，来，把这脑袋盖子劈开，中午炖着吃！”屠夫似是理所当然的指向那个硕大的猪头，猪头上的耳朵、鼻子之类的都已割下，此刻宛如一个树桩。
啥？！
“咳咳咳！”方潜渊一阵剧烈的咳嗽，管你是脑袋还是盖子，居然让我来劈？咋不让我天打雷劈给你看？
这哪是高估方潜渊，分明是过于抬举方潜渊，方潜渊急忙摇头摆手拒绝。
“这小人这么秀气，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有人开始帮忙解围。
“是啊，还是你自己来吧！别为难别人了。”
小人？从语气听来并不是与君子相对的那个小人，更像是“小小的人儿”的简称，至于这个秀气——
秀气？我？我秀气？
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居然说我秀气？话说这不是形容姑娘的吗？
然而方潜渊又岂敢出声辩驳。既然不秀气，那就来劈脑袋盖子？
我秀气、我秀气，我是真的秀气！
“不是还有一个吗？”屠夫似是放过方潜渊，又开始搜寻莫的踪影。
呼——
不知为何，方潜渊突然想起了司马懿。随后扭头看着琉音，瞪大眼睛看着琉音，又看向屠夫——
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不秀气的你非要说秀气，真正秀气的你又视而不见——
你咋不让琉音来劈脑袋盖子？
忿忿不平，方潜渊至今不明白为何突然会提议让自己来干这种事。
所幸，这飞来横祸又自己飞走，总算相安无事。又是一阵忙碌，剁碎切好的脑袋盖子与白萝卜在锅内咕噜咕噜聊着天。
终于开饭！
“你从哪冒出来的？”方潜渊端着饭碗，围坐在炉边，看着面无表情的莫。
莫只是看了一眼方潜渊——无需多言，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方潜渊连连点头，这小子绝对不是躲到哪优哉游哉的喝茶去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你去做什么了？”又是新的疑问浮起，方潜渊继续追问。
莫正准备说话，却是奶奶过来了，“你们去屋里上桌子吃啊，怎么能在这里！”
四人之中唯有弦高在屋里，三人并排而坐围着这口大锅，还有村里的其他人也在。
“这样暖和一点，而且也更热闹！”方潜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洋溢着笑容，琉音则在一旁连连点头。
“问那么多干嘛，他们心里没数吗？”一位与奶奶年纪相仿的婆婆一边说着，一边为奶奶搬着椅子。
“这、这也太怠慢了！”奶奶依旧皱着眉，似乎委屈了这些客人，“明明是请来喝汤的，却还让你们帮忙，这——”
“你别说，看着挺秀气的小伙子，干起事来一点儿也不秀气。”婆婆似是要开始夸赞，方潜渊闻言微微低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叫他帮忙洗大肠，一句怨言都没有！”婆婆说着，看向了莫。
大肠？洗？洗大肠？莫洗大肠？
方潜渊呆愣在原地，满脸的错愕，随后看向莫——
怪得不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第二百二十八章 脑袋盖子
噗嗤！
方潜渊虽然极力忍耐自己的笑容，然而忍耐的笑容变成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大笑。让他洗大肠，还一句怨言都没有？
这小子怕是直接拔剑哦！
持筷的右手又有了新任务，掩着这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冷。”怪不得莫迟迟没有动筷，这双练剑的手此刻冻得通红。
“琉音一直在烧热水，你不会接热水——”方潜渊的话戛然而止，用热水洗大肠？四舍五入，这简直就是在煮——
噗嗤！
方潜渊再次弓背笑了起来，肩膀不断的抖动。以至于坐在左侧的莫，能看见同样在忍耐笑容的琉音，琉音显得很辛苦。
“说实话，本来不见你的踪迹，还以为你躲到哪里去喝茶了。现在听下来，让我刮猪毛简直就是恩赐！”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此刻内心毫无怨言，甚至异常庆幸。
莫烤着自己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看，似是仍不理解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拽去帮忙洗大肠了。
有了方潜渊身影的遮挡，琉音总算可以肆无忌惮的龇牙大笑，烤火盆的三人，唯独她是最悠哉的。
当然，这或许也与琉音穿的像个粽子有关。别说帮忙刮猪毛，即使走路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费劲。
“你可千万别客气，一定要多吃点。”方潜渊又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后不再看着莫，把板凳往琉音这边挪——
这小动作自然被莫察觉，这小动作的意思也显而易见——
离你太近的话，气味不太好闻。
莫缓缓抬头，目光似是一寸一寸的移向方潜渊，最终与方潜渊对视着，似是在用眼神质问。
方潜渊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将左手的饭碗塞向右手，随后拍了拍莫的胳膊，“千万别多想，其实就是你太臭了。”
火上浇油，这分明就是唯恐怒火烧得不够旺盛的火上浇油！
然而古怪的是，莫居然长舒一口气，依旧满脸的淡然。
这小子分明是看穿了我的阴谋，所以故意不生气，让我无法得偿所愿！纵使如此，方潜渊依旧开心的笑了起来，让莫去洗大肠，这件事实在超乎想象。果然，事实有时候比想象更夸张。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居然任劳任怨的做了！
这件事的震撼实在太大，以至于方潜渊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等自己接受这件事后，还可以告诉弦高，看看弦高的反应如何。方潜渊笑呵呵的开始吃饭。
这脑袋盖子绝对不能用正常眼光去审视，丝毫没有肉一星半点的样子。
千奇百怪，奇形怪状，似是在挑战着方潜渊对于肉的认知底线。
“还是用舌头去看吧！”方潜渊看向琉音，好心指出一条生路。
琉音略显迟疑的点点头，毕竟是吃过蚕蛹的人，似乎承受能力已经通过锻炼有所提高。
其实这脑袋盖子不仅看起来怪，吃起来也异常古怪。完全没有半点肉的口感，似乎和五花肉什么的毫无关联。最重要的是，相比之下那白萝卜比肉更腻人。
微微侧头，看见正在挤眉弄眼吃肉的琉音，方潜渊觉得自己的吃相和她应该相差无几。莫则是有条不紊的吃着，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收回视线，这可是疯子感觉的正常。不仅是喜欢吃苦瓜的疯子，现在更是洗过大肠、喜欢吃苦瓜的疯子。方潜渊看见端着菜碟缓缓走来的奶奶——
“怕你们吃不惯这些，所以又炒了点瓢儿肉。”奶奶将菜碟放在充当桌子的凳子上。
瓢儿肉？
视线下沉，正是炒制的五花肉。切成片的五花肉几乎有掌心大小，经过炒制变得色泽金黄，而且微微蜷缩，确实像个水瓢。点缀的些许葱花，无法与这金灿灿的瓢儿肉一争高下。
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吧？然而不等方潜渊想好对策，一双筷子已经探进装有瓢儿肉的菜碟里，不用多想，正是此刻笑嘻嘻的琉音。
咱能不能显得斯文一点？或者客气一点？方潜渊藏着笑意，随后也索性开始对瓢儿肉动手。
奶奶笑盈盈的看着二人，随后又急忙示意莫也赶快吃，“瓢儿肉必须要用新鲜的肉，这样才最好吃！”
新鲜？确实是无可比拟的新鲜，甚至可以回溯这肉的来历。方潜渊可不想错过品尝的机会，一口咬下——
眼泪差点都流出来了。对，这就是肉的味道！有这肉，搭配着米饭，方潜渊只觉得自己能一直吃到天荒地老。
“好吃！”率先吃完的方潜渊第一个给出评价，目不转睛的看着奶奶，似乎想要用眼神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好、好！赶快吃！”奶奶笑盈盈的连声说道，眼见大家低头猛吃，“明天就不用这么忙了！”
奶奶显然还有些歉意，似是不好意思让一行人如此帮忙。
毕竟弦高不在，如何处理这些人情世故在方潜渊那异常简单——傻笑点头。
奶奶又岂会责怪大家礼数不周呢？所以方潜渊的点头，更像是在表明听见了一样，无关礼数，只是正常的交流。
吃饱喝足，三人此刻围着琉音烧开水的火炉。三双手中有一双正冒着烟——这是莫的手，他又跑去洗了一遍手，方潜渊有理由怀疑，再这样洗下去怕是就要破皮了。
在屋里吃饭的弦高似是摇摇晃晃的大步走出，朝着三人走来。
人还没到面前，一股酒味就开始弥漫。果然，在屋里吃饭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因为逃过一劫而有些庆幸的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看向弦高，“胖子——”
“嗯？”弦高似是一时没找到方潜渊在哪，视线从屋顶划向面前，才找到方潜渊。
“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上一个喝醉的家伙，也是这样自投罗网。”方潜渊指着弦高走来的动作，显然在说铁背巨猿的事，“你可要小心点呢！毕竟那家伙现在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哈哈哈——”看来弦高并没有那么醉，听到笑话还能有所反应，随后蹲在火炉前，也像众人一样伸手烤火。
“闻到什么气味了吗？”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看向弦高。莫闻言后立刻看向方潜渊。
“气味？”弦高刻意的抬头猛嗅，随后连连眨眼，最终无奈的摇摇头。
“那给你个提示，我们之中有人去洗大肠了。”这件事方潜渊仿佛能讲到天荒地老。
“洗大肠？那个——大肠？”弦高再三确认着，得到的都是方潜渊笑而不语的连连点头。
“是琉音吗？”虽然似是个错误答案，毕竟此刻的琉音正满脸的嬉笑，但弦高可不认为方潜渊会是当事人。
“不是！”琉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眼睛不断看向莫，似是在给提示。
二选一的局面，而且琉音又不断使眼色，弦高似是依旧无法相信，“潜渊，是你吗？”
“也不是我！”如果真的是我去洗大肠，估计只会让人觉得好笑，绝对没有此刻的效果——
弦高瞪大眼睛，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伸手指着莫的后脑勺，手不断点着，仿佛是在强调一样。
方潜渊笑开了花，不断点头示意；一旁的琉音也不断含笑点头，动作比方潜渊更勤快。
莫转过头，正好看见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弦高，弦高犹如被人捉赃的小偷一样，尴尬在两人之间弥漫。
“真的？”事实摆在眼前，两人的确认似是都不足以支撑事实，弦高最后确认着。
莫此刻应该会后悔，后悔没有拒绝帮忙洗大肠这个请求，或许会更后悔为什么认识眼前这三人——
“嗯。”
噗嗤——弦高捂嘴的动作显然还是慢了一步，哼哧哼哧的笑个不停。莫环视一圈，这三人都在笑，甚至没有一句称赞——
遇人不淑。
笑得最开心的自然是方潜渊，毕竟莫洗大肠的画面实在搞笑——理所当然的臭不可闻，然而正好搭配面无表情的莫，这小子大概连皱眉的表情都不会做出来。明明人都要被熏翻，却还满脸的淡定？
这简直就是和哑巴吃黄连同水平的有苦难言！
现在唯一可惜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这个眼福，居然没能亲眼所见——
天大的遗憾啊！
假如莫能听见方潜渊的心声，怕是不止拔剑相向这么简单的事。
午饭后的休息完毕，然而四人却逐渐悠闲下来，似是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事情。
围坐在火炉前，四人像是来看戏的一样。同样看戏的还有小宏、茜儿和小蛮牛。琉音抱着茜儿，小蛮牛挨着方潜渊，小宏则是抓着大黄狗，唯恐它跑去偷肉吃。相较于食物的诱惑，大黄狗则是满脸戒备的看着小狼，小狼一副兴冲冲的模样，眼睛里都闪烁着光亮。
“来，给你们个好东西，拿去玩！”不等屠夫招手，小宏像是嗖的一声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拿去玩？方潜渊好像隐约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只见小宏拿出藏了许久的竹管，随后扬起手中获得的宝物——
猪尿脬！
小蛮牛和茜儿显然不是为了喝汤而来，不约而同的围拢过去。终于，在茜儿和小蛮牛的大呼小叫下，一个皮球就出现了——
三个小孩风风火火的跑出院子，站在门口不断对着方潜渊一行人招手。
“你们玩过这个吗？”方潜渊像是问了一句废话，四人之中只有他在村里生活过。
欣然前往，柿子树下依旧保留着昨晚的痕迹，“馒头，你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
第二百二十九章 猪油渣
昨天的热闹并没有延续到今天。
此刻一行四人身处厨房，围坐在火盆前，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使得小狼仿佛要双腿直立，直接站起来左右张望。
“咦，你这鞋子哪来的？”弦高似是才注意到莫的鞋子。
“你咋不问我的坎肩以及琉小音这身衣服呢？”方潜渊好意提醒道。
“是啊！”弦高像是恍然大悟，“这些衣服哪来的？”
“嘻嘻——”琉音正剥着橘子，黄澄澄的橘子皮像是正在绽放的花朵。
“哈哈——”真是后知后觉，居然现在才发现。随后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要说实话你肯定不信。其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这实话敢不敢再不靠谱点？弦高理所当然的连连摇头。
“其实是奶奶给我们的。”琉音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吃着橘子。
闻言，弦高顿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双眼满是羡慕，欲言又止。
“放心，也有你的！”站在灶台前的奶奶笑呵呵的说道，搅动着手里的锅铲。
怎么这么快就如实相告了呢？方潜渊本想继续逗弄一下弦高，闻言的弦高顿时满脸的傻笑，随后又连连摇头，“其实我不冷，一点儿不冷。”
想必这实话琉音也说过，然而奶奶则是转身点头，满脸的赞同，“多穿点，这样更暖和。”
无论冷不冷，就像围靠着火盆一样，谁都不介意在冬天里更暖和一些。
弦高洋溢着笑容，连连点头，随后也拿起一个火盆上的橘子。
方潜渊可不愿再吃烤橘子了，实在难以接受那口感。并不像琉音那般必须剥的完好无损，方潜渊十分随意，橘子皮就这样一点一点离开。一如处理橘子皮，橘络并没有过多困扰方潜渊，仿佛眨眼间，这一瓣橘子就已经下肚。
“来来来，尝尝这个！”奶奶满脸的欢喜，端来一盆怪模怪样的东西——
“猪油渣？”弦高急忙起身双手接过，随后继续端向众人，尽情的展示着——
“没放太多的盐，所以多吃点也不会上火。”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灶台。
这岂止是好东西，更是过年才有的奢侈品。把这奢侈品当零食？方潜渊的脸上，仿佛笑开了花。
油！酥！香！辅以些许的盐味，这哪是在满足食欲，分明是在满足千万年来祖祖辈辈对于食物的期望！
“冷了的话，口感就会直线下降。”弦高自然是识货之人，提醒着大家。
奶奶笑盈盈的转身，锅里的猪油还需要盛起来。方潜渊则是突然起身，然后轻车熟路的跑去拿筷子，仿佛这就是自己家。一一分发，唯有琉音笑着摇头，挥舞着小手，仿佛用手抓猪油渣，才是最香的吃法。
果然，一旦吃起来就不知道斯文是怎么写的了。方潜渊连连点头，看到琉音撩头发后，又想起贴秋膘的那天。等会儿琉音怕是又要洗头了——
“你在笑什么？”琉音突然问道，随后嘎嘣嘎嘣的嚼着猪油渣。
“没什么。”方潜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笑容，话说回来，这猪油渣还略显不足，要是能搭配孜然一起吃，就堪称完美了！
转眼便是吃午饭的时间，弦高也得偿所愿，穿着一件不属于他的棉袄——棉袄像是勒在他身上一样，显然奶奶低估了弦高的身形。然而弦高并不在意，甚至愈发开心。
“放在这吗？”弦高独自搬着桌子，身后跟着方潜渊，两人又来到厨房。
“行，就放这！”侯伯连连点头，一副想要帮忙的样子。
之所以把客厅的桌子搬到厨房，是因为大家又理所当然的选择围着火盆吃饭。然而来了两天却不曾上桌吃饭，侯伯和奶奶可不愿答应。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说好的俩人抬桌子，结果变成方潜渊阴谋得逞的偷笑，在弦高身后指手画脚。
厨房内并不像客厅那般明亮，甚至显得有些昏暗。昏暗、香味四溢以及暖和，这才是厨房给人的感觉。琉音和莫一前一后的在搬板凳，一左一右俩人四个板凳，莫正看着方潜渊——
要不是他空手而来，板凳就正好六个。而且就是他提议搬板凳，结果方潜渊自己无动于衷。
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人献殷勤的搬板凳。方潜渊假装没看见莫的眼神，自顾自的笑着。
帮忙端菜碟，方潜渊发现今天吃的大多是下水，相较之下，这些下水要比脑袋盖子更让人容易接受。
“这就是你们抛秧打出来的米，可要多吃点！”侯伯看着正在盛饭的方潜渊，笑呵呵的提醒道。
怪不得这么白白净净呢！方潜渊连连点头，身后的琉音也探着头不断张望。
画面一转，明明搬来了桌椅，明明桌上满是菜肴，然而四人又围坐在火盆前，碗里堆砌着小山一样的菜，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瓢儿肉。奶奶唯恐有人不愿吃这些下水，所以理所当然的又炒了一盘瓢儿肉。
桌上只有侯伯一人，显得有些孤单。奶奶则是添完饭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要不把这些菜都移过去吧？”奶奶显然在问侯伯，侯伯并没有喝酒，扭头看了眼众人，无奈的笑着，无奈的点头。
这就是方潜渊不搬板凳的原因。
本就不大的火盆，自然无法接受六人的簇拥，所以大家各自向后退，将这个圆形围得更大。明明是在吃饭，奶奶却一直看着眼前的四人，脸上的笑容就未曾消失过。
“馒头，你洗干净了吗？”方潜渊夹起一片肥肠，一本正经的扭头问着莫。
这无疑又在调侃莫洗大肠的事，莫也不是什么善茬，“没有。”
笑容顿时凝固，这分明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自己跳了下去。吃的话，莫说没洗干净；不吃的话，说明自己信了莫的鬼话。左右为难并不足以妨碍方潜渊，“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话是这么说，动作却异常迅捷，十分好心的为莫夹菜，正是“没有洗干净”的肥肠。
又是这眼神，方潜渊似是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然后大口大口的开始吃饭，显然莫的回答并没有阻碍方潜渊的行为。
琉音显然是猪油渣吃多了影响胃口，所以才吃得这么斯文。碗里的饭并没有多少，一双筷子此刻承载着好奇心，而这些好奇心都是可以品尝的。
弦高不愧是这体型，又似是因为这米饭过于好吃，所以才导致连吃三碗。而且战况还在继续，似乎三碗并不是终点。
当年的高老庄，估计也是这情况。这调侃却是碍于侯伯和奶奶，所以方潜渊并没能说出口，只是看着弦高有些咋舌。
“晚上要不吃点稀饭吧？”奶奶突然说道，并不是在问侯伯的意见，而是看向大家。
“好呀！”琉音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方潜渊连连点头，点头的动作似是影响了莫，莫也微微点头。
弦高放下碗筷，然后脸上洋溢起笑容，显然已经吃饱喝足。从这笑容来看，即使晚上啃砖头，他也毫不介意。
“继续吃呀，菜还剩这么多！”奶奶看着弦高，显然将重任托付给他。
弦高还没说话，就开始微微摇头，“实在吃不下了。”
眼见奶奶又开始搜寻下一个得力干将，方潜渊急忙低下头假装自己正专心吃饭。
……
“又是这个笑！”说完要洗头的琉音，目不转睛的盯着方潜渊。
一切正如方潜渊的猜想，方潜渊为何不笑？
“为什么每次吃饭，会把头发弄脏呢？”琉音自言自语的问着，似是不解。
方潜渊的笑容更甚，往火盆里添加着木炭。可惜你问的是自己，否则我能告诉你答案。
眼见琉音又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方潜渊也开始嬉笑起来，然后微微摇头。
琉音的笑容不减，对着方潜渊连连点头。
“你俩猜什么哑谜呢？”弦高似是看不下去，突然问道。
“他知道！”琉音指着方潜渊。
“见过那种呼来喝去的佣人吗？某人就想让我变成佣人。”方潜渊装作满脸的凄惨，可怜兮兮的说道。
佣人？琉音洗头自然还缺一个帮忙倒水的，而这就是琉音对着方潜渊笑嘻嘻的原因。
“不是佣人！”琉音不断摇头，脸上的笑容像是证明她在说假话。
“那就承认对我呼来喝去了？”方潜渊像是抓住琉音的小辫子，随即不再添加木炭，开始起身向琉音走去。
看样子真不是佣人，更不是呼来喝去。要不然岂会有人自投罗网？
“这样浇水，会不会发芽啊？”方潜渊尽职尽责，果然帮琉音洗头。
正低着头的琉音显然不方便回答，正专心洗头，水温显然刚好，弥漫着热气。
没等来回答的方潜渊，微微一愣，似是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就理所当然的开始帮琉音洗头了。不，准确的说只是像这样浇水——
“倒！”琉音开始发号施令，言语异常简洁。
“唉！”方潜渊轻叹一声，明明在笑，语气却装作虎落平阳的感觉，“想我堂堂七尺男儿，现如今居然沦落至此——”
话是这么说，却立刻按照琉音的吩咐开始行动。
方潜渊低头看着琉音，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琉音，“该不会等会儿还要我帮你扎辫子吧？”
你不是在抱怨吗？怎么听语气像是在提议……
第二百三十章 怜子
“头发好像结冰了。”琉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回头看去，只见琉音正摸着自己的秀发，看起来一缕一缕的，似乎确实已经结冰。
冬天洗头发还会结冰？
幸亏咱的头发这么短！方潜渊突然有些庆幸，随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琉音。一直想伸手感受下结冰的头发，然而师出无名且异常古怪，让方潜渊觉得很是可惜。
“你确定只有头发结冰了？”方潜渊一本正经的问道。
难不成脑袋也会结冰？能结冰的脑袋，怕是因为脑袋里有水吧？
琉音顿时会意，嗔笑的看向方潜渊，“你说什么？”
这无疑是给方潜渊改口的机会，方潜渊自然不会错过，“看来已经结冰了，要不然怎么会听不清呢？”
琉音开始左右甩头发，似是要用结冰的头发展开进攻。
“你要是听我的剃个光头，既不用担心洗头，也不用担心结冰，一举两得，多好啊！”
“听不见、听不见！”
两人回到厨房，暖意似是扑面而来。这烤火盆的情况显然又发生变化，大家都在烤手，唯有琉音伸着脑袋凑在火盆前——
“快看，冒烟了！”方潜渊指着琉音。
这是理所当然的实话，不过看起来异常搞笑。
“琉小音，你在瞎想什么，脑袋都冒烟了！”方潜渊大声提醒着。
正在剥橘子的弦高不禁笑了起来，莫则是扭头看着琉音的情况。
在吃橘子的显然不止弦高一人，琉音闻言抬起头，手里正是已经剥好的橘子瓣，随后伸手摸着头顶，“还没干。”
原来是看起来很老实的晾头发，实际上是偷偷摸摸的躲着吃橘子？
“你们吃红薯吗？要不拿点红薯来烤着吃？”奶奶突然提议道。
烤红薯吗？恍惚间方潜渊似是都能闻到烤红薯的香味，这岂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琉音显然更快一步，不断点头，导致这头发像是荡起了波纹——
怪不得小师姐要薅下来戴在自己头上。
旧事浮现，方潜渊笑得很开心，随后思绪一转，正准备询问，一旁打瞌睡的侯伯似是突然清醒，“红薯好，吃多了还能通气脉。”
通气脉？红薯吃多了不是会——
噢！
通气脉这个说法还真是有趣，属于略显委婉。毕竟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指代的是什么说法。
琉音笑了起来，弦高也笑了起来，奶奶则是嗔怪的看向侯伯，瞪了一眼。众人之中，似是只有面无表情的莫没有理解，可怜到手上连个橘子都没有。
奶奶起身去拿红薯，方潜渊凑向琉音，小声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回云还城一趟？”
又低下头的琉音开始摇头，“丹姨说我们不用回去看望。”
原来之前的书信来往说过这个事？
不过怎么能这么实心眼呢？丹姨说不用回去和我们真的不回去，这可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咦？方潜渊明显又察觉到一丝古怪，不，这古怪感实在太明显——切换视角来看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回去看望丹姨。
“我们还是应该回去一下。”方潜渊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
“不用、不用！”这次琉音并没有摇头，方潜渊分明看见她又吃了一瓣橘子。
琉音这么坚定，要不算了？方潜渊有些为难，转念一想，离开云还城的琉音也不算是音信全无，应该没问题吧？
那就不回云还城了？
弦高的橘子居然还没开始吃，这家伙把一根根橘络全部清理干净，导致这橘子看起来特别光滑饱满，然而弦高还在鸡蛋里挑骨头，寻找着橘络的踪迹。
吃个橘子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吧？方潜渊的注意力转移，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弦高的一举一动。
终于，橘络清理完毕，弦高脸上荡漾着笑容。随后将橘子一分为二，掰下一瓣——
并没有直接吃橘子，而是橘瓣的里侧将橘子打开，直接吃里面的果肉。
最后，将这半透明的真橘皮扔进灰堆里。
目瞪口呆！那你为什么还要剥橘络？反正你是直接吃果肉啊！而且，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吃橘子的方式？
“怎么了？”弦高看向方潜渊。
“你还问我怎么了？”方潜渊高声道，相较之下自己吃橘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
弦高满脸的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只是和橘子闹着玩？毕竟哪有人会这样吃橘子？方潜渊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想继续暗中观察弦高吃橘子的动作。
奶奶拎着一个竹篮缓缓走来，弦高看见后急忙起身顺手接过来，竹篮里正是说好的红薯。
“还晒了点莲蓬，你们吃吗？”奶奶笑盈盈的问道。
这哪是莲蓬，分明是晒好的莲子。只是这莲子的样子看起来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分明就是羊粪蛋蛋。
要不是奶奶在这，方潜渊绝对会脱口而出。此刻只能自己不断傻笑，忍着不好意思说出口。
即使头发会结冰好像也不再重要，琉音直勾勾的看着莲子。
手中握了一把莲子，这黑不溜秋的莲子简直就是铁疙瘩，方潜渊有理由怀疑它会崩坏自己的牙。在侯伯的提醒下，这莲子此刻享受着核桃的待遇——
砸！
砸开的莲子与表皮形成鲜明的对比，即使光线不足，依旧能看清那雪白的莲肉。
琉音显然是高估了她的牙齿，对面的莫也在砸莲子。
方潜渊正准备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然而琉音在一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这让我如何下口？
只能作罢的方潜渊顿时变得垂头丧气，满脸的无奈，将砸开的莲子递给琉音，“以后不准用这招，太卑鄙了！”
“好！”仿佛只要莲子到手，一切都好说。琉音嬉笑的欣然同意，接过莲子。
果然是故意装出来给我看的！方潜渊瞪大眼睛，然后在心底放声高呼——
看吧，我就说不是憨憨吧！
而且，分明还会挖坑等我跳！
这无疑颠覆了方潜渊先前的认知，又似是暗合方潜渊以前的猜想。把琉音当憨憨的人，才是真正的憨憨。
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是论据太少以至于方潜渊难以总结。反正唯一确定的是，琉音今天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这美艳的面具之下，分明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哎呀，这个世界原来这么险恶的吗？这么一不小心就变成鬼故事里的书生了？
“怎么了？”琉音已经取出莲肉，正准备吃下，看见神色怪异的方潜渊。
如果方潜渊把此刻的所思所想讲出来，那么琉音烤的一定不会是红薯。
“你刚才吃的那个莲子呢？”幸亏有自知之明，方潜渊再次逃过一劫。
“嘻嘻，吞了！”琉音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信你个鬼！方潜渊藏着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据说千年前的莲子都还能发芽，你这直接吞下去——”
方潜渊煞有其事的打量着琉音，琉音却抢先一步的说道，“到时候我就天天抬着头，嘴巴里吐出来一朵莲花。”
琉音正仰头比划着，方潜渊则是看着莫，“你快看馒头、快看！”
莫看着琉音的头顶，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嘴巴微微张开，与气质不符的略显呆滞。
然而琉音错过了看好戏的机会，只看见直勾勾盯着方潜渊的莫。
眼见琉音吃下莲子，方潜渊又开始砸，这次可不能再被窃取劳动成果了。
预想中的“好吃”并没有出现，方潜渊抬头看去——
噗嗤！方潜渊笑得异常开心，只见琉音五官似是都皱到一起，整张脸都拧成一团，“苦——”
“我没提醒你吗？中间的嫩芽要取下来的。”方潜渊像是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此刻说出来显然已经晚了。
琉音急忙取出冰糖雪梨，咕噜咕噜的大口喝着。
“啊，想起来了！”苦味琉音消失不见，此刻又是正常琉音，“莲子心中苦！”
“莲子心中苦？”说起来还挺顺口的，方潜渊微微点头。
“这句话其实是怜子心中苦。”琉音收起竹筒，“莲子、怜子。”
“怜子心中苦？”这句话似是有点韵味了，方潜渊连连眨眼。
“并不是可怜的怜哦，而是爱怜的怜！”琉音先是很认真的说道，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爱怜的怜，怜子心中苦。这话也未免太委婉了吧？不过话的意思却让人不免心中泛起些许的酸楚，当然，方潜渊似是除外。
方潜渊直勾勾的看着琉音，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怪不得刚才脑袋冒烟，原来都在想这些！”
这？百口莫辩，昏暗的光线正好掩映通红的脸颊，琉音连连摇头，满脸的认真，“没有、没有……”
这莲子经过的的处理方式异常简单，就是让太阳暴晒。
砸开的第三粒莲子总算如愿以偿的落入方潜渊嘴中，他自然是取下了嫩芽。莲子比想象中的更耐嚼，随着不断的咀嚼，莲子特有的清香在唇齿间流转，这清香像是研磨出来的一样，仿佛整个人都变成夏日里亭亭玉立的一株莲花。
这股似曾相识的清香，勾起了回忆，方潜渊又想起当初糖豆一样的莲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 网鱼
昨晚吃的不仅是稀饭，更是菜叶稀饭。
“这橘子皮怎么堆成了一座山？”方潜渊端着面碗，这就是今天的早饭，猪油渣面条。
“嘻嘻——”罪魁祸首嬉笑着，她并没有像方潜渊一样去倒醋。
这火盆似是只有晚上众人睡去才能稍作休息，此刻又拱着通红的炭火。将醋搅拌开，方潜渊开始吃面。看着自己碗中的面条，莫突然看向方潜渊——
四目相对，不言自明。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这小子分明是想到当初被我吃掉的那碗羊汤面。
莫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随即也坐在椅子上开始吃面条。
呃——
此刻面碗里的猪油渣显然与昨天吃的猪油渣处在两个极端，软趴趴的滩着，这口感微妙的不宜过多描述。方潜渊微微挑眉，幸亏自己碗里的猪油渣并不多。
似是这两天肉吃的太多，导致明明是在吃面，方潜渊却有种在大口吃肉的错觉——
难道还没吃够吗？
风卷残云，随着筷子的放下，只见一个空荡荡的面碗正冒着热气。初升的太阳倾洒着金黄，这一束阳光正好照进厨房，照着方潜渊放下的面碗。
昨晚的菜稀饭好吃，今早的猪油渣面条也相当不错。走出厨房的方潜渊，开始伸着懒腰，院中的大鹅不知所踪。
“奶奶，这有个人蹲着吃东西！”方潜渊开始打小报告。
弦高闻言一愣，“不能蹲着吗？”
眼见奶奶毫不介意满脸笑容，不断摆手示意，方潜渊的计划落空，又看向弦高，“只有叫花子才蹲着吃饭，这是忌讳。”
不知道这习俗说法，对于修仙之人算是理所应当。思绪回溯，方潜渊想起来是村老呵斥过自己，当然那所谓的呵斥——
方潜渊又笑了起来。
踱步走近厨房，方潜渊又看见那个竹篮。竹篮里还有很多红薯。
烤红薯原来是个技术活，而昨天的经历说明四人都没有这个技术。
“你没吃饱吗？”奶奶看着又开始挑选红薯的方潜渊，急忙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方潜渊连声回答，随后展现着笑容，“就是想闹着玩。”
昨天那哪是烤红薯，分明是在制炭！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红薯切开，这样烤起来更简单？”弦高已经吃完，拿着碗筷走进厨房。
“那算什么烤红薯？坚决反对！”完好无损的烤红薯，才是方潜渊心目中的烤红薯。
弦高哈哈一笑，随即向方潜渊走来。琉音并没有继续披着头发，此刻坐在椅子上吃着面条，双脚不安分的翘来翘去。
“要不我中午煮饭的时候，蒸点红薯？”奶奶似是不忍看见大家为了烤红薯而烦恼不已。
蒸红薯？
“好呀！”明明正专心吃面条的琉音，似是还有一副耳朵，看着奶奶认真的回答道。
你答应的也太快了吧？话说你对我们烤红薯的技术，就没有一点信心？方潜渊呆愣的看着琉音，微微摇头。
画面一转，临近吃午饭的时候，方潜渊看着手中的烤红薯明白了一个道理——
心急吃不了的不仅是热豆腐，还有烤红薯。
这烤红薯的伪装完美的欺骗了方潜渊，半生不熟原来是这个口感。方潜渊看着烤红薯的中央，这里还是生的！
然而最让方潜渊难以置信的，四人之中似是只有自己的烤红薯半生不熟，他们一个个并没有因这个问题而困扰。
自己烤的红薯，含着泪也要吃完？方潜渊满是期待，期待着蒸红薯。
……
侯伯拿的是什么？临近吃午饭，来到院中晒太阳的方潜渊满脸疑惑的看向侯伯。侯伯自然不是卖关子的人，原来是渔网。
就这样，方潜渊和侯伯向不远处的鱼池走去。
说是鱼池，实际上只能算是池塘。本来就在侯伯家里蹭吃蹭喝，又怎么好意思让侯伯亲自涉水布网呢？原来即使有太阳，依旧会有寒风？方潜渊不得不加快动作，仿佛眨眼间便已脱下衣服，此刻正在水里——
水里虽然算不上暖和，但比岸上的温度要高。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凭借方潜渊的体温就可以让池水升温，从而变成泡温泉。
好像确实挺暖和？方潜渊东张西望，池塘并不算深，只是脚下的淤泥让方潜渊走来走去的有些费力。
“把渔网的这头插到对面的岸边，大概是那里——”侯伯站在岸上指挥着，伸手点出大概的位置。
方潜渊拿起渔网，渔网缠绕在一个类似于“工”字的木桩上，不过中间是两竖。
“你拿这个就行，我来解渔网，你慢慢走。”侯伯将工字头的一半交给方潜渊，然后示意方潜渊开始往前走。
这么细的渔网，能补到鱼吗？方潜渊感觉这渔网似乎不太靠谱，随后又看着这些网眼，突然想起“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这句话——
该不会真的捞起来一只乌龟吧？
方潜渊显然又在胡思乱想，然而在侯伯的指挥下，只做了一半的事情——布置好渔网。
“先上来吧？等吃完饭再来看。”侯伯拿着的毛巾已经恭候多时。
眼见渔网似是蜿蜒前进一样，方潜渊微微点头，随后想到想到出水上岸会遭遇的惨景——
“要不我就不上去了，水里暖和一些。”
“哈哈哈，快上来吧！”侯伯哈哈一笑，涉水容易，上岸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牙齿上下打着架，穿好衣物的方潜渊蜷缩着身形，现在最难受的是还穿着一件湿衣服。至于是哪件衣服湿了，这个不太方便明说。
火盆！火盆！方潜渊双眼发直，并没有等慢悠悠的侯伯，而是自顾自的一路小跑——
琉音烤脑袋，我去烤屁股，这个不太好吧？怕是要被打死！
方潜渊突然笑了起来，然而笑容并不能缓解此刻的寒意。终于，方潜渊又回到厨房，急忙伸出通红的手——如果可以的话，方潜渊甚至想把这火盆揣在怀里抱着开溜。
“你去哪了？”弦高看着方潜渊，香味四溢，中午毫无疑问又有肉吃。
“嘿嘿，提前布局，等会告诉你。”方潜渊又开始故弄玄虚，并没有明说。
弦高似是习以为常，迟疑的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
中午是莲藕炖猪蹄，这莲藕吃起来宛如土豆一样，虽然口感无可挑剔，但众人像是来到盘丝洞一样，都开始切身体会什么叫做“藕断丝连”。
“还应该切小一点的。”奶奶像是才幡然醒悟，琉音吃饭本就不老实，此刻正伸手不断抓着藕丝，满脸的嬉笑——
端午节的时候吐白线，现在又开始吐白丝，琉音像是愈发坐实蜘蛛精的身份。方潜渊满脸的笑意，并没有说出口。
至于这猪蹄，毕竟莲藕都炖成那样，仿佛仅用嘴唇就能抿下来。
然而相较于这两样东西，方潜渊更在意它——蒸红薯！
蒸红薯吃起来更甜，而且可以满满一大口的收获幸福，只是吃起来并不像烤红薯那般香。
确实，烤红薯有股难以言喻的独特香味，仅是闻到便已唤醒馋虫，仅是闻到便已满脸的幸福，仅是闻到便会寻找香味的来源。
风卷残云，方潜渊显然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吃完午饭，琉音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围着火盆烤火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她和奶奶两人。揣起两个小太阳一样的橘子，琉音也起身走出厨房。
侯伯站在岸边，身旁是三摞衣物，其中最显眼的就是莫的那双包跟拖鞋，莫的衣物都摞在拖鞋上。
池塘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击水声，声音能顺着晴空飘向很远。
定睛一看，正是莫、弦高、方潜渊三人。三人都各自拿着一根胳膊粗的长竹竿，不断扬起竹竿敲打着水面。
是在嬉戏吗？不，三人显然是从池塘的一端向中间的渔网走，走的同时敲击水面，看样子是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从而让鱼惊慌失措的冲向渔网。
“网！网！”方潜渊的视线顺着蜿蜒的渔网前进，有一截渔网显然沉进水里，并且还在不断挣扎。
弦高一阵手忙脚乱，这才找到抄网，递向方潜渊。
“从下面把它舀起来！从下面！”侯伯继续指挥着。
让我一睹为快，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
方潜渊轻轻拎起渔网，右手的抄网逐渐沉入水中。随着渔网逐渐浮出水面，方潜渊看见了一个鱼头——
不是鲫鱼，不是黄辣丁，这是——
“草鱼，是一条草鱼！”
从这个脑袋的大小看来，即使没有十斤，也应该位于五斤到十斤之间！方潜渊顿时傻笑起来，继续拎着渔网，右手的抄网绝对不虚此行！
“先别管渔网，把它舀起来再说！”侯伯指引着方向，方潜渊闻言连连点头，动作十分轻柔，唯恐引起这条草鱼的挣扎。
鱼尾、鱼身、鱼鳍、鱼头！整条鱼就这样一点一点混不自知的落入抄网，方潜渊一边大笑一边将抄网举出水面，似是要仔细看看，也顺便让大家仔细看看——
哗啦一声，抄网不断滴落着池水，里面的草鱼无力的依靠着抄网。
收获，这就是收获！
第二百三十二章 起鱼
方潜渊兴冲冲的看向侯伯，却发现不知何时琉音也来了，此刻正站在侯伯身旁——
这条草鱼似是恼羞成怒，弯曲的鱼尾突然绷直，朝着方潜渊的下巴跳了过来！
啊？
本来琉音的出现就让方潜渊处于震惊之中，此刻草鱼的突然来袭，使得方潜渊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
然而这可是在水里，方潜渊后退的脚还没落下，只觉得下巴像是被人一拳砸中——
幸亏，差点咬到舌头！
然而重心不稳，方潜渊就这样向后倒去。
哗啦——水花四溅，方潜渊就这样被一条鱼撞翻了。
不知是方潜渊先闭上眼睛，还是池水先从四面八方挤来，眼下的情况显然出乎预料。而方潜渊脑海里依旧在想一件事——
为什么，琉音为什么过来了？
方潜渊站稳身形，用手掌拂去脸上的水滴，头发已经被迫喝过池水。
鱼呢？那么大一条的草鱼呢？
错愕，不仅撞了我一下，而且还溜之大吉？方潜渊茫然四顾，却看见弦高傻笑起来，莫似乎也看到了琉音的到来。
亏啊！我的鱼啊！方潜渊欲哭无泪，空荡荡的抄网一如此刻受伤的内心。
“你没事吧？怎么会被鱼撞倒呢？”侯伯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弦高回头看去，却看到了琉音，高兴的挥舞着手。
不是我被鱼撞倒，而是这鱼力气太大！方潜渊很想反驳，然而这种事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是笑柄，所以只好作罢。眼见此刻的局面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微妙，而且弦高混不自知，方潜渊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胖子，你还傻乎乎的招手？”
“怎么了？”弦高看向渔网，搜寻着上网之鱼。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叫了你们两个，而没叫琉音呢？”
弦高明显一愣，回头看向方潜渊。
“想想岸上还放了三摞什么东西，我们现在穿的什么？而琉音可是站在岸上看着呢！”方潜渊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没事的！”弦高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眼下的微妙分为两方面。一方面对于岸上的人来说，只能置身事外的旁观，至于琉音也想涉水，请问她应该是什么装扮？”
自然不可能像三人这么随意，所以对她而言局势很微妙。
“另一方面，我们现在有水的保护确实不用太担心什么，可等会我们应该如何上岸呢？”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大摇大摆的走上岸？
这是有多傻才会做出来的事？更重要的是弦高眼下的情况——
莫和方潜渊或许会因为“湿衣服”而困扰，弦高可是“坦坦荡荡”的涉水。如果莫和方潜渊等会还能硬着头皮无视尴尬，上岸穿衣。那弦高的情况怕是只能寄希望于两人能支走琉音！
总而言之一句话，此刻的弦高，“片叶不沾身”。
对，就是这脸色！方潜渊看着脸色忽明忽暗，最后终于意识到大难临头的弦高，心里乐开了花。
继续招手啊？继续没事啊？
“潜渊，怎么办？”弦高压低声音，本就鬼鬼祟祟的样子，此刻又搭配着欲哭无泪的表情。
果然，在弦高眼里琉音只是琉音，并没有性别。
“这？”方潜渊佯装满脸的为难，眼见一旁的莫也悄悄靠近，显然也掉进坑里，“我们三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最能齐心协力让琉音走。”
“让她——走？”弦高迟疑的重复着。
“上策骗走，中策赶走，下策——”
“你们在嘀咕什么？”琉音的视野显然最开阔，问着鬼鬼祟祟的三人。
“没什么、没什么！”不仅是弦高和方潜渊连声回答，甚至莫都连连摇头。
“那怎么骗她呢？”弦高继续探听着计划，仿佛方潜渊足智多谋。
“就说网到大鱼，让琉音回去拿桶过来装！”不愧是鬼话连篇的方潜渊，眨眼间便给出对策。
“好！”弦高重重点头，莫像是不认识方潜渊一样，瞪着眼睛。
“是不是被鱼撞坏了？”侯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在按捺笑意，好心的问道三人。
噗嗤！弦高捂着嘴窃笑起来，随即转过头。
下网捕鱼的人，被鱼撞也就算了，居然还被鱼撞翻？
突然明白菩提祖师为什么不让孙悟空报他的名讳——丢人啊！
然而笑得不止弦高一人，侯伯也笑了起来’站在岸上笑的人也不止侯伯，还有琉音。
完了完了，这怕是要成为人生污点了。方潜渊此刻异常后悔，早知道就和它硬碰硬，看谁头更铁。
“三叔！”琉音兴冲冲的喊道。
正酝酿着开始表演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向岸上望去，果然是三叔。
“哈哈——”三叔点着头，“原来你们也在起鱼，本想叫你们过去我那凑个热闹呢！”
“什么热闹？”琉音瞪大眼睛。
“正在鱼池里起鱼呢！应该是你们没见过的稀罕事，所以叫你们去看看！”三叔似是在说微不足道的小事。
起鱼？
起来鱼？起底鱼？这个词还真没听过，方潜渊琢磨着，以至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既没有三叔的踪影，也不见琉音——
危机就这样解除了？
最高兴的自然是弦高，最难以理解的是方潜渊，他还在想“起鱼”是什么意思——
时间飞逝，眨眼间便要黄昏。三人已经穿戴整齐，弦高蹲着身看着渔获。
“侯伯，起鱼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懂，侯伯不可能不懂。方潜渊似是毫不在意收获如何，“也是下网捕鱼的意思吗？”
“就是把鱼全部捞起来！”侯伯的解释异常简单。
“三叔在做的就是这个？”这怎么能错过？三人的想法在这一刻达成一致。
“鱼就放这吧！就在这宰鱼，你们去那看吧！”侯伯对着弦高摆手，随后示意大家离开。
等的就是这句话！方潜渊似是马不停蹄的跑向当初钓鱼的那个鱼池。莫和弦高紧随其后，那双包跟拖鞋使得莫落在最后。
跑起来以后，方潜渊只觉得脑袋上冷飕飕的，怕是这头发也要结冰。
鱼池旁的小路上站满了围观者，视线无一例外都投向鱼池里。方潜渊只是张望了一眼，便锁定出琉音的身影。
“呼，呼——”来到岸边的方潜渊喘着粗气，满脸的错愕，“怎么就这么点水了？”
“三叔叫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放完水了。”琉音指着鱼池的一角，显然就是从那放水。
之前满溢的池水，如今却无法淹没小腿，甚至池底的淤泥都有幸直接晒太阳。
“你们来的正好！”四人重新聚首，琉音笑嘻嘻的说道，并向一旁挪着位置，唯恐大家看不清。
哪是正好，分明是只能看见个结局。方潜渊往鱼池里张望着，池水此刻浑浊不清变成了泥浆，但簇拥在鱼池里的人们并不介意。他们正扛着方潜渊小腿粗细的木梁，木梁上挂着渔网——
说是渔网，然而不仅网住方潜渊毫不费力，而且方潜渊绝对难以逃脱。因为这网绳足有小拇指粗细！
“这渔网也太夸张了吧？”相较之下，布网捕鱼的渔网简直就是玩具。方潜渊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抬网，不是渔网哦！”早来半天的琉音，显然听到了不少。
然而这抬网都不是最夸张的，甚至无需凝神细看，这抬网里满是攒动的大鱼！
眼前这景象简直就是用超大的抄网，舀起来整个鱼池的鱼！
只不过这“抄网”要这么多人来抬。
早知道就跟着一起来这边看起鱼了——豁然开朗，方潜渊似是突然明白何为起鱼——
起底抄鱼的简称吗？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围观，怪不得三叔要叫我们过来看。还有什么比那些网中之鱼更撩拨人心的呢？
“这抬网，是怎么放下去的？”错过了太多的方潜渊，只能希望琉音帮忙补全经过。
“不告诉你！”琉音又开始昂着头，满脸的神秘。
换做平时琉音肯定会说，然而布网捕鱼不叫她以后，琉音自然也不会告诉方潜渊他想知道的事。
无奈，无奈在方潜渊脸上化作笑容，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都怪弦高！方潜渊扭头看向弦高，只见弦高似是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正伸长脖子唯恐看不清一样。
“那这些鱼是怎么跑进抬网里的？”方潜渊贼心不死，继续追问道。
“也不告诉你！”琉音脸上开始洋溢笑容。
“那你来了以后，都看到些什么？”
“嘻嘻，不告诉你！”琉音洋溢着得意。
果然，即使落入网中的鱼也不会束手就擒，似是鲤鱼跃龙门一样跃出水面，一闪而过后逃出生天。
漏网之鱼！方潜渊似是百爪挠心，这可是条大鱼！怎么能让它跑了呢？
让我来抓！我来抓！请给我一个抓鱼的机会吧！方潜渊的想法在脑海里发生着变化，最后的哀求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随着鱼池里的人逐渐合拢，进一步挤压着网中之鱼的空间，它们愈发热闹起来，水花声附和着围观者的交头接耳，场面愈发热闹。
眼见三叔用抄网开始随意捞鱼，方潜渊几欲抓狂——
让我来！换我来！我也好想试试这种捞鱼的感觉啊！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橘黄的手
“我们去钓鱼吧？”又是一天，方潜渊扭头看着弦高。
“是不是昨天的事，刺激到你了？”弦高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突然感觉钓鱼也没什么意思。”方潜渊昨晚甚至梦到了自己用抄网不断的捞鱼，然后就不断傻笑，直至把自己笑醒。
曾经沧海难为水，看过起鱼的壮观景象后，一钩一钩的钓鱼就使得让人毫无斗志。
“我们要去钓鱼吗？”琉音手中的橘子似是逃过一劫，愣在手里。
“叛徒！”方潜渊直视着琉音，“什么都不说的叛徒！要去也是我们三个去，不带你！”
“不带我的话，以后什么也不告诉你！”琉音微微点头，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决心。
“好好好！”方潜渊似是开始让步，“以后游泳一定叫你！”
叫琉音一起游泳？
“我不会游泳。”琉音很认真的说道。
这无疑是在婉拒方潜渊的提议，而且听起来很有道理。方潜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没事，我教你。”
不等琉音有所反应，方潜渊像是突然醒悟，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
“不行，这是压箱底的本事不能教你。”
“因为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弦高突然问道，原来他一直在听。
本就不是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方潜渊看向弦高，“小伙子的想法有些诡异啊！我说的是老虎和它师父的故事。”
“老虎的师父——”琉音显然知道是谁，浮现着笑容。
“馒头，老虎的师父是谁？”方潜渊像是突然发难，三人都看向面无表情的莫。
莫看着三人，随后点头示意。
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这小子不知道！还在这装模作样的点头，装作并没有在听我们讲话一样！”
“老虎的师父是猫呀，这谁都知道吧？”弦高疑惑的看向莫，又看向方潜渊。
“并不准确哦，应该说猫和老虎互为师父。”琉音补充道，“它俩学习了对方的本领，又同时留了一手。”
互为师父？这版本的故事方潜渊还真没听过。
“猫没教老虎上树！”方潜渊开始搭腔，琉音笑嘻嘻的点头，“老虎没教猫游泳！”
“老虎会游泳吗？”弦高不假思索的问道。
“这个——”方潜渊一本正经的看向弦高，“从之前的回答看来，母老虎应该不会游泳。”
母老虎不会游泳？
之前的回答？
“我不说了！”琉音又昂着头，似是要用鼻尖将房顶撑起来，“就不告诉你为什么狗和猫的关系为什么不好。”
琉音居然第一个听懂？方潜渊顿时笑了起来，满脸不知悔改的笑容，笑得极其灿烂，“我知道，是狗为猫担保，而猫学会了本领出尔反尔，惹怒了老虎牵连了狗，所以狗才会一直追猫。”
“不是的！”琉音不假思索的开始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
“不告诉你！”琉音又岂会上当，满脸得意的笑容。
“我不在乎。”方潜渊显然又在说鬼话，这种讲故事只讲一半的行为实在太可恶了！
百爪挠心啊！思绪似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去想猫和狗的关系为何不好，然而无论思绪如何蔓延，却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百爪挠心！
昨晚是炖鱼头吃，今天并没有理所当然的吃鱼身，而是一条大得夸张的草鱼。
“鱼冻怎么能放火盆上呢？”侯伯将菜碗放到桌上。
鱼冻？
映入眼帘的正是昨晚吃的炖鱼头。似是由于天气太冷，所以鱼汤已经结冰，只是这冰看起来——
琉音又岂会错过这道菜？筷子上左右摇晃的鱼汤像是果冻一样，又哪有这样的冰块？
然后不等方潜渊继续观察，鱼冻已经跃入琉音嘴里——看表情吃起来有点冷，然后像是滑了下去，直接一步到胃。
尝一尝，尝一尝！
“就放在这，快点吃不就行了？”奶奶又端起鱼冻，眼见方潜渊望眼欲穿的表情，笑了起来，等方潜渊夹起一块鱼冻后才将菜碗又端回火盆前。
这种吃鱼汤的感觉，很有意思。而且原以为会有强烈的鱼腥味，实际上并没有，甚至还想再来一筷子！
“鱼已经可以吃了，再加点青菜吧？”奶奶征询着众人的意见，方潜渊只是点着头，目光还在鱼冻的菜碗里。
所谓的青菜并不像“白菜”一样是一对一的关系，而是所有绿色菜叶的统称——
甚至不要求一定是绿色的菜叶，而是只要它有菜叶，便可以叫做青菜。
刚才咕噜咕噜的炖鱼，随着青菜的加入似是变得羞涩，突然安静下来。
围坐在火盆前的众人似是忘记了那张桌子，忘记了还有客厅的存在。青菜和草鱼似是变得熟络，开始咕噜咕噜的聊天。不得不说，这青菜显然比鱼更好吃，甚至要比眼前盘中的瓢儿肉好吃——
真是大鱼大肉的生活，以至于方潜渊觉得青菜好吃。
主要是这青菜饱蘸汤汁，而且口感也好，以及自带的清香，最重要的是吃起来非常清爽——
很快，一碗米饭就见了底。
明明是吃鱼，琉音却并没有狼吞虎咽。从她面前的橘皮堆起的小山看来，原因不言自明。
弦高像是才意识到鱼冻的美味，扭头对莫推荐着。
光线之所以昏暗，似是因为承载着此刻的温暖……
又是一天，午饭面临着一个幸福的烦恼——是炖排骨吃呢？还是炖猪蹄？最终在三人的傻笑和莫的面无表情下，奶奶似是自言自语的作出决定，今天炖猪蹄，明天吃排骨！
这次的莲藕显然不足以再让琉音“显出原形”，不过琉音还是故意小口小口的吃着，只为了继续看看藕断丝连的样子——
幸亏丹姨不在这，否则琉音免不了要遭受斥责。
“绿豆准备好了吗？”奶奶看向侯伯。
侯伯还没说话先点头，“吃完饭就把绿豆泡上。”
绿豆？方潜渊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难道是要做绿豆汤？
“为什么要泡绿豆呀？”琉音碗中的莲藕似是受到冷落，冒着热气提醒着琉音。
奶奶和侯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做好吃的！”
“明天不是要炖排骨吗？难道比排骨更好吃？”琉音满脸的惊喜，期待的看向奶奶。
“我感觉比排骨更好吃！”侯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奶奶则是微微点头，“都好吃。”
“那到底是什么呀？”琉音低下头，像是在问碗里的莲藕。
“豆饼，明天煎豆饼吃！”
豆饼？榨油以后得到的残渣？等等，绿豆能榨油吗？绿豆油？是我孤陋寡闻还是真的不存在这种东西？
话说这绿豆饼究竟是什么？绿豆汤、绿豆糕都耳熟能详，至于这绿豆饼——
难道是哪种糕点？算了，没必要继续胡思乱想。方潜渊微微摇头，反正明天就能看到豆饼的真面目！
午饭过后，四人并没有外出游荡，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
“好像不对劲？”琉音盯着自己的手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怎么了？”方潜渊理所当然的问道。
“你看！”琉音向方潜渊摊开手掌。原来是手掌不对劲？方潜渊仔细看着，然而并没有看到什么伤口，眼神愈发疑惑。
“颜色好像不对劲。”琉音嘀咕道，收回手掌，然而昏暗的光线下又如何辨别颜色？
手掌的颜色？
手掌还能是什么颜色？方潜渊张望着自己的手，今天没有烤红薯，所以并没有弄脏。
琉音向着厨房门口走去，捧着双手低头细看。
难道是中毒了吗？方潜渊愣在原地，随后浅笑起来，这些天大家吃的都一样，怎么可能中毒？而且在侯伯这怎么可能中毒？
不过这并不妨碍方潜渊起身向琉音走去。刚走了一半，就听见琉音“呀！”的一声。
“怎么了？”方潜渊大步向前，从琉音的语气听来只是惊讶而不是惊恐。
莫和弦高也起身向琉音走去，剑穗在昏暗中摇晃。
“看！”琉音居然还在笑，笑着伸出手掌。
咦？似是错觉，此刻的方潜渊真觉得这手掌颜色有问题——
好像变成黄色的了？
难道真的是中毒？这怎么可能？方潜渊连连眨眼，“不不不，到院子里面看！”
来到院中，琉音笑嘻嘻的伸出手，弦高和方潜渊神色怪异，莫则是愣在原地。
“我没看错吧？”方潜渊扭头看着身旁的弦高，又向右看向莫，随后伸出自己的手掌，“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不是白里透红，而是——”弦高看着琉音的手掌，扭头沉吟，似是一时之间想不出对应的说法——
“橘黄色！”琉音兴冲冲的提醒道。
“你好像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在瞎担心的方潜渊，指着琉音的手。
“嘿嘿——”琉音像是突然腼腆起来，“其实是橘子吃太多，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吃橘子会让手变得橘黄？
怎么可能！
“真的、是真的！”琉音急忙点头，看着方潜渊。
你在逗我玩——方潜渊一副看穿琉音阴谋诡计的表情，对着琉音笑了起来。
“我好像听说过这件事。”弦高又开始回忆，连连眨眼。
什么？！
“要吃多少橘子，才会把手吃成这样？！”方潜渊满脸的震惊，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莫盯着琉音的手，显然和方潜渊一样，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第二百三十四章 摊豆饼
今天的天气仿佛才是正常情况，不仅狂风大作而且还在飘雨。
眼见一树的柿子摇摇欲坠，而且地上满是柿子的惨状，方潜渊毅然决然的决定要拯救它们。于是弦高和方潜渊开始摘柿子，两人互相配合。
莫似是对于柿子并不感兴趣，径直继续前进，向侯伯家走去，向厨房走去。
“算了，那些就留给鸟吃吧！”方潜渊看着遥不可及的枝头，枝头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柿子——
这话实则在给自己留颜面，毕竟准确说来应该是不得不留给鸟吃。
弦高怀抱着一堆柿子，一动不动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柿子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我们是不是——”
“谁说要一次性吃完？”方潜渊开始分担着弦高的烦恼，这柿子不仅是软柿子，而且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捏烂一样，“一天一个，咱们一直吃到——”
“侯伯？”弦高看着方潜渊的身后，方潜渊回头看去，“奶奶？”
侯伯和奶奶并肩前行，原来并不在家里。琉音则是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两人身后，正在剥橘子。
听到弦高和方潜渊的声音，琉音突然瞪大眼睛，随后手里的橘子消失不见，显然藏进了手镯里。
“你的手都变成那样了，还敢吃橘子？”方潜渊瞪大眼睛向琉音走去。
琉音的演技略显浮夸，满脸的茫然，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啊？”
“装，继续装！”方潜渊轻笑起来，“我这是俩眼睛，不是俩窟窿！”
“咦，有柿子吃！”琉音满脸的惊喜，伸手欲拿；方潜渊急忙转身，一副舍不得给琉音吃的样子，“还想转移话题，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嘻嘻——”琉音开始摇头晃脑，似是在想如何辩解，随后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没吃橘子。”
忽悠鬼呢？
“那为什么我闻到一股橘子味？”方潜渊看向琉音，“不信你闻闻自己的手。”
剥橘子手上自然会有橘子味，所以琉音并没有闻，眨眨眼睛后，琉音微微点头，“看来手掌不仅会变得橘黄，而且还会散发橘子的气味。”
嗯？！
要不是方潜渊正抱着柿子，一定会由衷赞叹的开始鼓掌——
这编瞎话的水平，青出于蓝啊！
眼见方潜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琉音难以维持认真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
“看来我也有必要给丹姨带书信回去。”方潜渊似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
“你要打小报告！”琉音瞪大眼睛，笑容瞬间消散。
“哈哈，怎么会是打小报告呢？”方潜渊高深莫测的摇摇头，“这分明是书面报告。”
“不行！”琉音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什么行不行的？我又没有征询你的意见。”这无疑又让方潜渊抓住琉音的小辫子，“除非——”
“除非什么？”既然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琉音显然不会放过。
“你告诉我狗和猫的关系为什么不好。”
“嘻嘻——”闻言的琉音顿时开始摇头，随后又看向方潜渊的怀中，“我要吃柿子！”
“琉小音，你还真是讨价还价的鬼才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潜渊在真心夸赞琉音，“你告诉我一件事，所以我帮你保守秘密，一对一，正好；而现在我不仅要保守秘密，还要送柿子给你吃，然后你才告诉我，二对一，我好像有点太亏了吧？”
琉音又开始笑嘻嘻的摇头，似是说方潜渊在胡思乱想，“柿子！”
“不行！”
“柿子！”
“不行！”
两人的大脑似是都停止运转，只能重复这样简单的词语。就这样一直进到院中，两人还在重复——
“一对一，然后我看情况！”方潜渊似是异常抠门，十分舍不得这些柿子，扭头看了眼伫立的莫。
“柿子！”琉音像是还没转过弯，继续重复着。
“不行！”方潜渊再次拒绝，却取出一个柿子递给莫。
莫并没有接下，看了一眼柿子后，一声不吭的摇摇头。
“我没说关于柿子之前发生的事吧？你为什么不吃呢？”方潜渊满脸的真挚，这话显然又在暗指之前莫摔跤的经过。
莫看向方潜渊——你现在不就说了吗？
“嘿嘿——”看来这小子对柿子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方潜渊笑得很开心，“既然给你吃是浪费，那还是给——”
方潜渊将柿子递向琉音，琉音理所当然的接下，“一个不够！”
嗯？
坐地起价？而且这价格涨得也太快了吧？方潜渊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将那个柿子送入魔掌。
“琉音——”侯伯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把绿豆浆拿过来吧？”
琉音闻言立刻向屋后走去，掂着手里的柿子。
绿豆浆？方潜渊突然想起豆饼的事情，紧随其后，“你们出去做什么了？”
“柿子！”琉音又伸出手，讨要着。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琉音并不是惦记着柿子，而是惦记着柿子们！
“人太贪心可不是一件好事。”方潜渊摇头拒绝，一副小心提防的样子。琉音见状并不介意，继续笑呵呵的掂量着手中的柿子，“不告诉你——”
“那猫和狗的事，你应该告诉我了吧？”
“一个不够！”
沉默，继续沉默。方潜渊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自己居然被琉音这个憨憨戏耍了！
“最毒妇人心啊！亏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琉音扭头笑嘻嘻的看向方潜渊，使得方潜渊的话戛然而止，艰难的咽下口水后，方潜渊又继续开始控诉，“没想到你心这么黑，最黑琉音心啊！”
跟在两人身后的莫，此刻或许异常后悔，不过依旧面无表情。
琉音似是略作思索，随后微微点头，“那行，二对一！”
嗯？这是要告诉我猫和狗的事？方潜渊有些惊讶，期待着琉音的后续。
“其实，嘿嘿——”琉音又笑得很灿烂，仿佛此刻的雨点和旋风都不存在，“其实你当时说的，就是猫和狗的故事。”
愣！
方潜渊愣在原地，以至于身后的莫撞了上来。踉跄几步，方潜渊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我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憨憨？居然轻信琉音当时的否认？
不对！
方潜渊大步追赶着琉音，脸上洋溢起笑容，“你只是不想告诉我实情，所以才忽悠我当时是骗我的！”
“没有哦！”琉音一如那时的否认，显得很认真——
此刻是真话，那时是假话？还是此刻是假话，那时是真话？方潜渊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自己似乎好像确实可能掉进了琉音挖好的连环坑里——
真真假假的连环坑！
怎么来到了猪圈？猪圈显然经过收拾整理，看起来很干净。侯伯面前是两个大火炉，身旁放着茅草和树枝；两个大火炉顶着两口大锅，一个锅盖严丝合缝的扣着，显得并不对称；奶奶站在大火炉的这一侧，手里拿着的似是个——
河蚌的蚌壳？
奶奶的身旁是一张矮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空碗和一把饭帚，饭帚还是鲜红色，看起来是第一次使用。
琉音从储物手镯里接连取出木桶，木桶里装满了绿豆浆。
“没想到会突然变天，所以只能在猪圈里——”侯伯并没有把话说完，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一边向木桶走来。
一群人挤在猪圈里倒是看起来很有趣，只不过显然有四个闲人。
侯伯似是不费吹灰之力拎起木桶，然后将绿豆浆倒进一个更大的木桶，随后又拎起另外一个小木桶，木桶里的“绿豆浆”比第一桶似乎更白皙。
两桶绿豆浆混合在一起后，侯伯又用长柄大勺不断搅拌，抬头看向奶奶，“怎么样？”
奶奶用蚌壳舀起些许，微微摇头，“再加点米浆。”
果然如此，不仅有绿豆浆还有米浆。方潜渊微微点头，眼见琉音开始剥柿子皮，显然准备吃柿子，又看向侯伯，“我来帮忙吧？”
明明是方潜渊的提议，弦高却向前一步，显得比方潜渊更热情，“搅拌这个，是吧？”
“嗯！”侯伯并没有客气，顺势交出大勺。
弦高似是稀里糊涂的在搅拌，“这是绿豆浆搭配米浆？”
“还要注重比例，要不然等会摊出来的就不是饼了。”侯伯将大木桶移向靠近奶奶的地方，显得有些吃力。
随后，侯伯回到原位，开始添柴架火。不一会儿，青烟袅袅。
眼见琉音吃的很开心，方潜渊将抱着的柿子收进纳戒，挪着步子靠近，随后细若蚊声的对琉音说道——
“你猜谁会在猪圈里吃东西？”
琉音明显一愣，手上的柿子顿时失去诱惑力，目光逐渐聚集在方潜渊身上。
方潜渊后退半步，满脸认真的看向琉音，甚至还点点头。
“听不见！听不见！”琉音闭眼摇头，毕竟双手还捧着柿子不方便捂耳朵。
阴谋得逞！方潜渊笑得异常灿烂，随后继续看着奶奶。
之前的空碗此刻装着半碗水，水上飘着一层油，奶奶用饭帚在碗里蘸了一下后，用饭帚洗刷着空无一物的大锅，锅内顿时有了光彩，一如影炬的样子——
看样子，正式开始做豆饼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二次眨眼
刷完锅的饭帚显然失去用武之地，安放在矮桌上。
只见奶奶左手拎着锅盖，右手拿着蚌壳。随后微微弯腰舀起搅拌过的豆浆——怪不得要用蚌壳，这就是天然的小水瓢。
不等浓稠的豆浆开始滴落，随着右手的动作，豆浆已经安稳的铺向锅内，奶奶又用蚌壳将豆浆越摊越大，最后将锅盖再次盖好。
技术，这就是技术！方潜渊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奶奶又开始对着另一口大锅重复刚才的动作——
然而只有一个锅盖，显然不足以让两口大锅同时使用。
奶奶无需讲解什么，动作很是流畅，顺手揭开左边的锅盖，盖在右边的大锅之上。然后蚌壳变成了小铲子，贴着锅边轻而易举的揭下一张圆圆的薄饼——
显然有些烫手，奶奶并没有停留，将揭下的圆饼放置在身旁矮桌倒扣的簸箕上，热气四溢。古怪的是，方潜渊并没有闻到任何香味。
怎么会一点香味也没有呢？方潜渊抬头轻嗅，真的没有丝毫香味。反倒能闻到一股豆腥味？
奶奶又开始舀豆浆平铺摊开，锅盖又从右边的大锅跳向左边，奶奶又开始揭下第二张圆饼。
怪不得要两口大锅，怪不得只要一个锅盖，怪不得要用蚌壳！
环环相扣的疑惑逐步迎刃而解，方潜渊顿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随后看向琉音，四目相对，琉音微微扭头似是不愿再看方潜渊，毕竟她手里还捧着没吃完的柿子，嘴巴的动作表明琉音还在吃——
然而琉音只是扭头，视线还是与方潜渊交汇着。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随后抬头刻意做出嗅探的动作，最后扭头朝向圆饼，又看向琉音，微微挑眉表示疑惑——
你闻到这豆饼的香味了吗？
琉音看了眼热气腾腾的豆饼，眨眨眼睛后，微微摇头。
看来确实没有什么香味。明明自己的嗅觉没有失误，方潜渊却并不高兴——就这东西，还要比炖排骨更好吃？
看来果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我来帮忙添柴吧？”弦高看了几遍奶奶的动作，最终决定帮侯伯。
侯伯闻言笑了起来，一如正在笑的奶奶，“其实摊豆饼比添柴架火更简单，掌握火候才是最难的。”
奶奶的回答显然让弦高有些错愕，方潜渊也没想到，随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向侯伯走去。
火炉里并没有熊熊燃烧，一根约有方潜渊手臂粗细的木棍正吐着火舌。方潜渊东张西望，最后索性蹲下，取出一个柿子开始吃。柿子皮薄如蝉翼，随着不断揭露而蜷缩扭曲。奶奶揭开锅盖取下圆饼，侯伯似是等候多时，手里拿着一束茅草，随着奶奶还是平铺摊开的动作，茅草纵身跃入火海——
火炉内顿时热闹起来，跃动的火苗似是在好奇地上蹿下跳，又顷刻间化为灰烬，失去了活力。
也正在此时，奶奶将锅盖盖好。
弦高扭头与方潜渊对视一眼，挑着眉似是强调自己瞪大双眼的表情——
这默契才是最难的吧？
弦高的表情不是关键，方潜渊虽然没有刻意查看，但琉音显然正在挤眉弄眼——
方潜渊看向琉音，只见琉音满脸的嬉笑，随后指着方潜渊手中的柿子，最后伸出食指抬起自己的鼻尖——
哈哈哈！
没错，琉音这动作是在复述方潜渊的问题，谁会在猪圈里吃东西？不仅如此，琉音甚至更进一步的直接在说方潜渊就是猪。方潜渊都不在意，先不说还有琉音垫背的事，哪怕只是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在所不辞！
琉音还在笑嘻嘻的抬鼻尖，不断指着方潜渊。方潜渊却笑得比琉音更灿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居然不能记录下眼前的一刻，十年后——
不，三年后——
不，两年后！两年后的琉音一定会否认她现在的这个动作，打死不承认的那种否认。
对了！方潜渊看着琉音开始眨眼睛，随后眨眼睛的间隔越来越短——
琉音的嬉笑凝固了，显然回想起方潜渊上一次这样眨眼睛是什么时候，随后表情愈发惊恐，最后大步向方潜渊走来。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刚才嬉笑的两人，只剩下方潜渊一人。说实话，似是那时候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此刻的眨眼睛都能回想起只有半条眉毛的琉音——
记忆里的人影和现实的琉音并不能完美重叠，因为琉音显然长高不少，而且这两个琉音加起来，只有三条眉毛！
哈哈哈！
现在又搜集到一个，一个正在抬鼻尖的琉音！
“全部忘掉！”琉音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个——这个——”方潜渊满脸的得意，“可惜呢，这是我脑海里的事。而且，你猜猜看，我又想起了什么？”
“忘掉、忘掉！”琉音此刻显然极其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那种动作，更后悔为什么会让方潜渊看见。
“唉，爱莫能助呢！”方潜渊脸上没有丝毫叹息的神情。
“忘掉——好不好——”琉音拖着长音说道，这语气近乎是在撒娇，又像是在乞求。
风雨在这一刻像是突然停止，又像是其它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眼前的琉音像是直击方潜渊的内心——
这一招，实在无力招架，更无力反抗！
即使石头做的心此刻也绝对蹦不出一只孙猴子，因为已经融化成一滩水，天知道流到哪去了！
咳！知觉像是这才恢复，风雨又开始肆虐。
好险，怪不得说是英雄冢，我这差点坟场都建出来了！方潜渊突然想起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句话。
陷阱，毫无疑问是陷阱！
然而即使是陷阱，为了这诱饵也在所不惜！
方潜渊显然整个人都开始左摇右摆，导致思绪受到牵连。谁见过这种架势啊？毫无疑问，此刻眼前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的印刻在记忆的最深处，深刻到即使是时间也无法使其淡忘。
“不好意思，忘不掉。”仅存的理智实则是在答非所问，方潜渊脸上满是傻笑。
方潜渊依旧蹲着，抬头与琉音四目相对，琉音歪着头看着方潜渊，随后也索性蹲到方潜渊身旁。眼见琉音视线转移，眉头微皱，方潜渊知道小姑娘又在思考对策，如此认真的思考对策，“记在我脑海里的事，可就没那么容易忘记。而且你的所作所为，又怎么可能让我说忘就忘？”
是啊，把记忆比作水的话，那装在方潜渊脑海里的水，又有谁能倒出来？
琉音似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扭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方潜渊。
大眼瞪小眼？方潜渊可不敢这样一直对视，又自顾自的开始吃柿子。喝柿子的动作仿佛在与这天气内外呼应，体内像是也在下雨。整个柿子唯一需要嚼的就是一小片白色的东西，吃起来很甜。
“嘿嘿——”琉音突然笑了起来，方潜渊知道琉音又想出新的对策。
“你也做这个动作，让我记下来就行。”琉音微微点头，满脸的认真，咧着笑容。
“这个动作吗？”方潜渊抬起右手，不断靠近鼻子，然而在琉音的殷切注视下，右手停留在鼻子前，方潜渊笑得很开心，看向琉音，“我又不傻！”
果然，掉进坑里不算完，方潜渊又落井下石。
眼前的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一件事——无论脾气多么好的人，遇见方潜渊也会变得暴躁。琉音像是陷入抓狂，随后摇头晃脑的动作突然一滞，琉音又开始嘿嘿直笑。
“是我的错觉吗？”方潜渊神色怪异，“怎么感觉你在盯着我脑袋看？”
“嘿嘿——”琉音连连摇头，满脸的笑容。
“我可以主动忘记，也可以被动忘记——”方潜渊分析揣测着琉音的想法，“你该不会在想帮助我主动忘记的事吧？”
帮方潜渊主动忘记？简而言之三个字——敲闷棍。
“没有、没有！”琉音继续摇头，但这笑容却依旧在继续。
明明在摇头，明明不承认，明明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但方潜渊绝对相信一件事——琉音真的在思考敲闷棍的事。
“来来来，再吃个柿子。”方潜渊满脸的热情，递给琉音一个柿子，“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琉音略显迟疑，似是疑惑方潜渊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柿子自然没有推却的理由。
呼——眼见琉音收下柿子，方潜渊松了口气，捡回来一条小命！
“潜渊，来帮忙添柴！”弦高突然说道。
方潜渊抬头看去，侯伯和奶奶都不知所踪，不知何时开始添柴的弦高此刻正接过奶奶手中的蚌壳，看样子他要开始摊豆饼。。
“听到没，胖子让你添柴。”方潜渊一本正经看向琉音，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呀！”琉音欣然前往，起身向火炉走去。
果然没有反问，方潜渊仍有些失落，随即也起身向火炉走去，扭头看着琉音，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胖子说的明明是我，结果你也来。难道咱俩的关系已经好到不分彼此了吗？”
琉音闻言一愣，虽然没说话，但白皙的耳朵却越来越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模仿
两个火炉张着大嘴，似是要吞下这把孤零零的椅子。
“怎么就我们四个人了？”方潜渊看着离开的奶奶，问着弦高。
“奶奶去煎豆饼让我们先吃着，侯伯则是去剁姜葱。”弦高似是终于等到这一刻，心满意足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两口大锅，手里的蚌壳跃跃欲试。
唯一的椅子让琉音谦让给伫立在一旁的莫，方潜渊正准备说话，却看见琉音从手镯里取出长凳——
“为什么走到哪都把这长凳带着？”方潜渊疑惑不解，长凳可以轻易接纳准备入座的两人。
“嘻嘻，因为走到哪都能用得上。”琉音拍了拍长凳，似是在肯定它的劳苦功高。
“胖子，你靠谱吗？”方潜渊又看向正对面的弦高，弦高正小心翼翼的用蚌壳舀着豆浆，并不像奶奶那般一气呵成。
弦高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只是一直在旁边看，我也不确定。”
“那就是眼睛学会，但手不一定？”
“哈哈哈——”弦高点着头。
一切准备就绪，方潜渊和琉音各手持一把茅草，坐在长凳上看向弦高；莫则是坐在椅子上，旁观着；弦高端着蚌壳，冲方潜渊点点头——
茅草当即喂进火炉，青烟刚刚升起便被瞬间引燃，火苗在整个炉身内肆意张牙舞爪。然而这火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便偃旗息鼓。
方潜渊一抬头，看着满脸苦笑的弦高。微微挺身，方潜渊也笑了起来，弦高摊开的圆饼才画了一半——
换做是谁都会遇到这个小问题，毕竟是第一次尝试。
“火灭了？”弦高小心翼翼的明知故问，方潜渊点点头，然后继续添加茅草。
哐！弦高总算忙完，最后将锅盖盖好。
接下来就是方潜渊看戏的时候，扭头看向琉音。只见琉音并没有急着将手上的茅草喂向火炉，等弦高开始摊开锅底的豆浆时才投入茅草——
火光在琉音的脸上跃动，很快又恢复正常。
又是咣的一声，锅盖像是自己跳到这口大锅上——
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揭开的锅盖下，这颜色好像有些不对劲——
弦高用手上的蚌壳铲下圆饼，方潜渊第一个笑了起来，随后是琉音。莫在一旁显然也能看见，弦高则是满脸的愁容——
虽然弦高看的是正面，但举起的圆饼显然已经糊了。圆饼上的焦黑色与此刻的锅底能一较高下。
“看来是火势太大。”毕竟自己喂了两把茅草，方潜渊总结道。
问题显然并不是完全出在方潜渊身上，弦高苦笑着，随即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咣！
琉音探头探脑的张望着锅底，从颜色看来，这张应该没有糊。
揭圆饼的动作应该轻而易举，然而此刻的弦高却不得不用蚌壳费力的下铲，这声音并不好听。终于，弦高得到一张千疮百孔、破破烂烂的圆饼，透过这张圆饼，能看见笑容愈发苦涩的笑容——
“要不，你们谁来尝试一下吧？”弦高微微摇头，举着手中的蚌壳。
接连的失败显然打击了弦高的信心，一旁的莫纹丝不动，仿佛坐在这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着吃煎豆饼。
“啰嗦什么，继续！”方潜渊摇晃着手中的茅草，茅草细细长长，色泽金黄。
“我怕自己在这糟蹋东西。”弦高看了看身旁的木桶，随后又开始尝试。
同样在尝试的不止弦高一人，第三次揭开锅盖，方潜渊的掌管的这口大锅也遇到了琉音的问题——
又是一阵刺耳声，又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圆饼。
原来如此！方潜渊连连点头，总算有了心得。
火势太大，烧糊；火势太小，粘锅。
又经历了一阵折腾后，第一张合格的圆饼总算出炉！方潜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琉音毕竟是炼丹师，对于火候的把握理所当然的要比方潜渊更强。
一阵风起，身影穿过冰冷的小雨滴，俯冲下屋檐倒灌进猪圈。青烟沦为旋风的玩物，双眼路见不平派出眼泪相助——
“咳咳！”方潜渊揉拭着双眼，泪花不断翻涌。
“这天气——”弦高呼扇着手掌，后退半步。
琉音则是捂着双眼，咯咯直笑，依旧面向刚才圆饼的地方。
这倒灌进来的寒风绝对是来凑热闹的，而且察觉谁都不欢迎它以后，愈发张牙舞爪的闹腾起来。
“为什么变成四个人在猪圈里抱头痛哭？”方潜渊满是疑惑的问道，这双眼睛还是抵不过烟雾的袭扰。
炉内的火苗依旧在跃动，方潜渊调整着大木桩的躺姿，然而一切似是徒劳，只能等待它自行离去。
“小狼！”弦高撕下一片烧糊的圆饼，呼唤着站在猪圈外的小狼。小狼显然没有遭受青烟的袭扰，听到呼唤后一动不动。
弦高拿着食物走向小狼，小狼扭头警惕的注视着眼前不断靠近的弦高。
扔到地上，弦高不断指着圆饼，向小狼示意。然而小狼毫无兴趣，依旧坐在原地。
“呃——”弦高开始挠头，神情变得微妙。同样神情微妙的还有方潜渊，俩人显然在想同一件事。
小狼都不吃的东西，又岂能算得上好吃？
“闻到了吗？！”琉音突然笑了起来，满脸的惊喜。
在猪圈里能闻到什么？方潜渊依旧下意识的抬头轻嗅，只觉得冷空气在胸腔内不断积聚。
“好吃的！”琉音笑容愈盛，开始摇头晃脑。
在猪圈里闻到好吃的？这人的生活也太凄惨了吧？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方潜渊窃笑起来。
“侯伯？”身在猪圈外的弦高扭头看着，“走走走，都去厨房！”果然是侯伯的声音。
都说狗鼻子灵敏，但小狼还杵在那一动不动，反倒是琉音在这说有好吃的，最关键的是看侯伯的样子，琉音说的一点不错！
大家陆续起身，侯伯看见那张烧糊的圆饼，笑得皱纹都挤在一起。
众人似是追寻着香味来到厨房，又何须侯伯在前面带路。
原本飘摇的小雨，此刻淅淅沥沥起来，天气显然愈发阴冷，方潜渊搓着手掌最后一个进入厨房。厨房是否拥挤、是否足够温暖都不值一提，此刻的香味才是重点。奶奶看见鱼贯而入的众人，满脸的笑容，不断点头。
接过侯伯递来的碗筷，方潜渊并没有和他们三个挤在桌子面前，桌上正是一盘冒着热气的煎豆饼。
走近奶奶，望向锅内，方潜渊看着贴在锅底的四张豆饼不禁笑了起来，这豆饼像是膏药一样贴在锅底。
“嗯，想要吃刚出锅的吗？”奶奶笑盈盈的问道，然而方潜渊则是闻言一愣，“啊？”
“哈哈，那就应了那句话，好吃佬围着锅转。”一旁的侯伯也笑盈盈的打趣道。
就为了吃一口刚出锅的？这可真是误会了，方潜渊正准备解释，手里的碗却迎接着奶奶用锅铲抄起来的煎豆饼——
之前圆形的豆饼此刻变的四四方方，原本不知是白里掺黄还是黄里掺白的颜色此刻变得焦黄，刚才柔软的身形此刻硬挺挺的横亘在碗里。
“嘿嘿——”方潜渊开始傻笑起来，不就是误会吗？
有它在，谁在乎？
这意外之喜立刻入嘴，方潜渊向一旁挪着脚步——
嗯？
这口感应该如何形容？方潜渊突然回想起当初在云还城吃过的锅盔，不过这煎豆饼并没有那么充满韧劲；方潜渊又想起麻杆糖的口感，入口酥脆，随着咀嚼不断融化？
不，煎豆饼的口感显然要独成一体。面粉制品的口感和它毫无关系，煎豆饼只是看起来像一般的煎饼一样。
接连几口，方潜渊方潜渊刺激着自己的味蕾。这口感不能简单的用酥或者脆来片面概括，几经思忖，方潜渊最终无奈的选择放弃形容口感，转而去想这煎豆饼的味道。
明明是用米浆和绿豆浆混合而成，然而吃起来既没有大米也没有绿豆的味道，相反，方潜渊只能吃出葱花——
侯伯此刻就铺叠着圆豆饼，在豆饼中央放上葱花和姜末。
这煎豆饼显然已经超过自己过往的经历，它显然是独一无二的。
对，这口感就是煎豆饼的口感，这味道就是煎豆饼的味道！
好吃，毫无疑问的好吃！以至于方潜渊不经意间看见正在滴水的屋檐都觉得异常有趣，原本阴冷风潮的天气此刻像是也匍匐在脚下。
弦高吃煎豆饼的速度并不比方潜渊慢，满脸的意犹未尽向奶奶走来，“奶奶——”
奶奶回过头，正准备拿起菜盘盛装锅中的煎豆饼，疑惑的看着弦高。
“那个，能不能留一个多煎一会儿，我想吃那个。”弦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没问题！”奶奶再次绽放着笑容，原来是要说这个。
“嘿嘿——感觉煎枯一些更好吃！”弦高连连点头，满脸的欢喜。
枯？
油尽灯枯的枯？不，应该是枯叶的枯，仿佛受潮后又经过半天阳光照射的枯叶。这形容倒是很贴合煎豆饼的口感。
“两个！”琉音瞪大眼睛，眼睛里满是认真，脸上满是笑容的说道自己的请求，留两个多煎一会儿。
“三个。”莫居然同样认真的说道。
嗯？口味各不相同的四人，居然在煎豆饼面前观点一致？
煎豆饼还在锅里滋滋作响，金黄着自己的身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煎豆饼
“明天回去吗？”方潜渊端着空碗手持筷子，扭头看着琉音。
琉音满脸的疑惑，不断回头看向奶奶。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继续，明明站在屋檐下，方潜渊分明察觉到有雨水落在自己身上，不过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后天就是六号了。”
六号？十二月六号？
“嘻嘻——”琉音闻言嬉笑起来，随后微微摇头，“没事，本来就不是生日——”琉音收敛笑容，凑过来悄声说道，“——留在这里，还有更多好吃的！”
生日或者不是生日都无所谓？反正只是骗一顿大餐的借口？
如今天天吃好吃的，所以更不在意这个借口？
琉音这目的真是异常明确呢！方潜渊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满是佩服的点点头——
“好了！”奶奶突然高呼一声，四人瞬间来了精神，齐聚到奶奶身前。
值得众人等待的显然只有煎豆饼，毕竟是四个人吃一个人做，奶奶实在分身乏术。
“好吃佬围着锅转！现在围着锅转的，就是你们！”方潜渊一副自己除外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
然而这话只是让侯伯和奶奶笑了起来，真正应该听的三人却毫不在意，目光齐聚在弦高端着的煎豆饼菜盘里。
唯恐自己去晚一步的方潜渊，也急忙加入战局，刚出锅的煎豆饼并不能安稳的继续躺着。
“不要用争，还有很多——”奶奶似是很满意眼前的景象，随后看向侯伯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道，“争食才香，争食才香……”
有煎豆饼，为什么要吃炖排骨？
方潜渊回头看去，奶奶揭开了一旁的锅盖，四溢的肉香正是源于那里。匆匆一瞥，方潜渊又继续狼吞虎咽着煎豆饼。
……
画面一转，四人显然都已吃饱喝足。此刻站在灶台前煎豆饼的人是弦高，右手持锅铲左手拿筷子，显然给豆饼翻面的事仍不熟练；莫则是一言不发的在一旁叠着豆饼，持剑的手此刻正轻而易举的拈着葱花姜末；方潜渊和琉音则是坐在灶门前，俩人掌握着火候，火光不仅传递着热意，更是在二人脸上跃动。
奶奶坐在方桌前，看着弦高的背影，视线并没有停下，在厨房内缓缓扫过，面前的排骨汤似乎也失去吸引力。
侯伯则是夹起煎豆饼泡在自己碗中的排骨汤里，随后夹起一块排骨自顾自的吃着。一旁的小狼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并不是五大三粗的傻脑筋，瞪着圆眼睛看向侯伯。
果然，不一会就传来小狼嘎嘣嘎嘣嚼骨头的声音。
“来喽——”弦高双手端着菜盘，向侯伯和奶奶走来，“煎得不那么枯的豆饼！”
这是侯伯和奶奶的要求，毕竟这年纪的牙口可不允许追求口感的事情。
奶奶举起手想要接过菜盘，而弦高笑着点点头仿佛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将菜盘安稳的放到桌面上。
一盆炖排骨，外加一盘煎豆饼，这样的生活真是简单又充实。
侯伯开始吃浸泡过的煎豆饼，弦高则是回头看向三人，“你们还吃吗？锅里还有。”
莫并未转身，摇头的动作虽然并不明显，但背负的莫剑却摇晃着剑穗，异常醒目。
方潜渊则是看向近在咫尺的琉音，俩人坐在长凳上，炉灶内的火苗不再气势汹汹。
琉音吃了四个煎豆饼，莫和方潜渊吃了六个，弦高则是吃了八个，仍然意犹未尽。然后众人又怎么好意思让侯伯和奶奶继续操劳，于是角色互换，四人开始忙碌，让两位老人优哉游哉的吃午饭。
琉音微微摇头，方潜渊有些举棋不定，说起来自己也还能继续吃。
居然没人回应？侯伯依次看向三人，随后微微摇头，“今年应该弄点辣椒酱，可惜忘了。要不然在豆饼上抹一半，然后叠起来，那吃着才过瘾！”
啊？此话一出，方潜渊肚里情绪勉强稳定下来的馋虫又开始折腾起来，以至于开始幻想那会是什么滋味——
“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这煎豆饼一顿能吃一二十个，那都简简单单的事！”侯伯唏嘘道，看表情所言非虚。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方潜渊神色古怪，突然想起了老头。当初吃粉蒸肉的时候，他也这样吹嘘过。
“二十个？有点夸张了吧？”方潜渊满脸的嬉笑，却与满脸严肃的侯伯四目相望，侯伯脸上的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吹胡子瞪眼，“我还能骗你不成？还有能吃三十几个的人呢！”
三十几个？怎么越说越夸张了？方潜渊瞪大双眼，以至于嬉笑都瞬间消散。
“不信你问！”侯伯不再看着方潜渊，而是看向奶奶，奶奶在侯伯的注视下笑盈盈的点头，“是真事，我们都亲眼所见。”
“就是老三，你们都见过的老三！”侯伯补充道。
三叔？他一顿能吃三十几个煎豆饼？方潜渊与琉音对视一眼，俩人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自己的惊讶。
那还是肚子？麻袋都装不下那么多吧？方潜渊瞠目结舌，三叔看起来挺斯文的呀？
“厉害！”弦高满脸的钦佩，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正准备喝水的莫遭到奶奶的制止，“刚吃完豆饼不能喝水，再等等吧！”
同样也有些口渴的方潜渊，与迟疑的莫一同看向奶奶，奶奶则是看向侯伯。
“否则会闹肚子。”侯伯的回答异常简单。
那这口渴还能忍忍。方潜渊突然放弃了喝水的想法……
“来来来，吃这个！”一大清早，才来到厨房的三人不知所措的看向满脸笑容的奶奶。
“嗯，猪尾巴？”弦高扭头看向奶奶，接过一把筷子。
“吃了就不会流鼻涕！”奶奶连连点头，琉音笑嘻嘻的围拢过来，满脸的得意。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本就不长的猪尾巴显然只够四人瓜分。方潜渊可不想扭扭捏捏，率先动筷子。这猪尾巴很类似排骨的感觉，不过更肥，里面的主骨的结构也异常有趣，呈十字状。
一截猪尾巴，包含排骨、猪蹄皮以及红烧肉的三重口感，吃起来相当有趣。
“今天准备灌香肠，中午咱们炖猪蹄吃。”奶奶诉说着今天的计划。
“那我们可以帮忙吗？”弦高理所当然的问道，筷子上的猪尾巴一动不动。
“不用、不用，你们就继续烤火。”奶奶脸上的笑意不减，“或者想吃什么，告诉我也行。”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方潜渊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琉音。
琉音不假思索的摇晃着头，满脸的嬉笑。
拒绝，不假思索的拒绝，这意味着什么？方潜渊切换视角，试图从琉音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两种可能性，一是之前已经考虑过所以才能无需思考的立刻回答；二是确实不在意这个不是生日的十二月六号。然后无论答案是哪种情况，都可以更进一步的得出结论——
明天只是明天，琉音只想度过又一个平凡的明天。
“那个——”方潜渊有些不好意思，“我明晚想吃面，可以吗？”
方潜渊看着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却得到奶奶信心满满的回答，“没问题！”
“嘿嘿——”方潜渊连连点头，傻笑起来。纵使不是生日，不是长寿面，方潜渊也不想琉音错过第三年的六号面。
六号面？六号吃的面条？方潜渊洋溢着笑容向火盆走去。
围坐在火盆前，方潜渊虽然没有刻意查看，但琉音显然正拿着一个橘子，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对面的弦高正在剥橘子，显得异常认真。身旁的莫则是盯着炭火，像在发呆一样。
直至临近吃午饭，方潜渊的计划依旧没能实现，因为第一步条件迟迟没有达成——
“这橘子拿了半天，你为什么不吃呢？”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
琉音将手中的橘子抛向左手，然后伸出右手，“因为现在还不能吃橘子呀！”
原来你还记得橘子吃多手掌发黄的事？方潜渊原以为只有自己记得，所以才导致计划出现偏差——
所谓的计划异常简单，就是等着琉音将橘子剥好正准备吃的时候，方潜渊高举着“为了你好”的大旗突然出现，然后提醒手掌的事，最后理所当然的笑纳琉音剥好的橘子——
四舍五入的换算一下，这不就是琉音剥橘子给我吃？！
然而琉音居然还记得手掌发黄的事！
唉——
一声轻叹在心中回荡。亏我等了这么久，方潜渊略显遗憾，随后话锋一转，“别人望梅止渴，你就拿着橘子止馋？”
“不是止馋，而是因为橘子很香！”琉音满脸认真的回答道。
“橙子，橙子才香！”方潜渊可不认同琉音的说法，然后一经提起，脑海里突然蹿出切好的橙子影像，那细密而又黄澄澄的果肉，那甘甜而又四溢的橙香。相较之下，橘子倒是显得索然无味了。
“啊——”陷入幻想的显然不止方潜渊一人，琉音正咂着嘴，咽着口水。
对啊，橙子呢？这想法无疑又在折磨方潜渊，怎么突然就对橙子念念不忘了呢？
中午的炖猪蹄味道极好，但方潜渊依旧心神不宁，橙子，橙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夫老妻
“我来帮忙吧？”吃完午饭，在一旁观摩许久的方潜渊突然对奶奶说道。
“不用，你继续烤火去吧！”奶奶连连摇头，“这气味你可能受不了。”
“毕竟我提议了明天的晚饭，所以理应做点事情。”方潜渊依旧满脸笑容的说道，“主要是这个灌香肠看起来并不难。”
因为不难，所以才主动请缨？
奶奶也不再坚持，起身给方潜渊让出小板凳。
坐下，坐好，方潜渊搓着手，面前堆积着一小座肉山，肉是侯伯切好的。先拿起小肠，摸起来滑不溜秋的，甚至能透过肠衣看见自己的手指，方潜渊扭头看了眼仍在烤火的莫，看来这小子洗得还算干净——
笑容不自觉的在脸上绽放，方潜渊又拿起比大拇指略粗的竹筒，竹节已经敲通，所以说是竹管更准确一些。紧接着将小肠与竹管口连接好，用左手握紧，灌香肠的工作就已经完成一大半。最后再用右手的筷子夹肉往竹管里塞即可——
果然不难！
小肠比想象中的更为有韧性，所以不必担心承受能力的问题。反而塞肉才是耗时耗力的麻烦事，蚕食着方潜渊的耐心。
原来奶奶又去搬凳子了，显然灌香肠的重担不能全部托付给方潜渊，奶奶坐下后也开始灌香肠。
塞肉的过程简直就是在燃烧方潜渊的耐心，方潜渊甚至想用小汤勺直接舀肉，而不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然后顺着竹管往下捣。
就在方潜渊即将问奶奶小汤勺在哪的时候——
“我也来帮忙吧！”琉音并没有继续烤火，闻了闻自己的手掌后，笑嘻嘻的收起橘子，“还要先洗洗手。”
显然不洗手就是橘味香肠了！方潜渊扭头看向琉音，“别来、别来！你就继续烤火！”奶奶连忙制止，然而琉音已经笑嘻嘻的模样，像是没听见。
琉音并不是帮忙灌香肠，而是类似于嬉闹的挤香肠，将方潜渊塞进小肠里的肉挤向末端。
不一会，刚才散发着橘香的小手就变得油乎乎的。
“我们也来帮忙吧？”说话的人正是弦高，身后站立着一言不发的莫，“还有这个竹筒吗？”
“没有，没了！”奶奶拒绝想要帮忙灌香肠的二人，随后似是于心不忍，话锋一转的提议道，“要不帮忙烧水吧？慢慢烧，等会用来烫一下灌好的香肠。”
“那不就正好？”方潜渊突然说道，“让他俩灌香肠，奶奶去烧水？”
“不用、不用！”奶奶不假思索的拒绝道，然而方潜渊这边可是有四张嘴，无论是三英战吕布还是三个臭皮匠，孤身一人的奶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坐在灶门前开始架火烧水。
与方潜渊和琉音不同，莫和弦高俩人都在用筷子，他俩灌香肠的速度显然要比方潜渊快。
“奶奶，侯伯呢？”假如有侯伯助阵，奶奶肯定不会去烧水。
“他呀！还能去哪，又去茶馆了呗！”奶奶这语气显然夹杂着些许怒意，听起来有些不善。
“茶馆？喝茶的地方吗？”侯伯跑出去喝茶？方潜渊神色怪异，感觉侯伯不像是那种优哉游哉喝茶的人。
“打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挤出来以后像是能在地上砸出个大窟窿。方潜渊甚至不用去看奶奶此刻的表情，然后不再多言，话说这算不算是我给侯伯找的麻烦？
这可真是对不起了！虽然满含歉意，但方潜渊却忍不住的窃笑起来。
情况好像愈发不妙，在四人的齐心协力下，肉山很快变成一根根香肠，蜷缩在大盆里。然而外出打牌的侯伯依旧没有回来——
转念一想，无论是一群人忙完灌香肠的事还是没有忙完，侯伯去茶馆打牌的事都不可能一笔勾销。毕竟撇开四人的帮忙，原本的情况应该是奶奶独自在家忙碌，而侯伯不仅不帮忙，而且还跑出去玩——
怪不得奶奶生气了！方潜渊频频回头，并没有看到如期而至的侯伯。
在白线的帮助下，一整条香肠此刻变成一截一截的，这样看起来仿佛才有香肠的感觉。奶奶拎起香肠，走到灶台前让香肠匆匆洗了个热水澡，香肠看起来有些发白。
很快，全部香肠都微微发白，奶奶又开始给香肠扎小眼，虽然穷极目力，方潜渊依旧没能看见针孔。
最后，将香肠挂在屋檐下的竹竿上，一切总算大功告成。
“养了猫可不能挂在这，否则它两天就全吃完了！”奶奶说的这话显然另有隐情，想必是曾经的遭遇。
方潜渊不禁笑了起来，看了眼琉音后又继续回头，小狼这双眼睛可是冒着绿光呢！
“嗯？这么快就弄完了？！”侯伯突然现身，大步向厨房走来。
火上浇油！哪壶不开提哪壶！浑不自知即将发生什么！
方潜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果然，听到侯伯的声音后，奶奶的神情顿时阴云密布。
“茶馆好玩不？”
“嗯？”侯伯闻言一愣，随后抬头看了眼天色，“也没玩多久，你看天都没黑呢！”
方潜渊笑容愈盛，以至于不得不伸手捂脸，赶快认错啊！你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没有天黑？！
“呵呵——”奶奶冷笑着，“那你为什么不等天黑再回来呢？反正你又不会帮忙灌香肠。”
“你这不是已经忙完了吗？”侯伯指着晾晒的香肠，满脸不解。
侯伯该不是故意装傻充愣吧？方潜渊很认真的看了眼侯伯的神情，居然是真的完美避开了重点？
“要不是有他们在，我一个人能忙完？！”奶奶顿时气势汹汹的说道，大步向侯伯走去，“切完肉，一转眼就没人影了。我能忙完这么多的事？！”
“不要急，不要急嘛！”侯伯安抚的话语简直往着火的油锅里倒水，“对呀！我切肉，你灌香肠，不是很明确吗？”
“谁说你只需要切肉的？！”
嗯？侯伯欲言又止，随后整个人愣在原地，哑口无言。显然他理解的事情出现了巨大的偏差，然而事已至此，侯伯底气不足的扭头说道，“只是去了会儿茶馆，小事而已。”
这？
奶奶回头看了眼四人，随后挤出笑容示意四人进去厨房烤火。侯伯啊侯伯，你是真的不怕死啊！这事显然无关众人，又好像碍于众人以至于奶奶无法大发雷霆——
“奶奶，还有热水吗？”方潜渊突然说道，扬起油乎乎的双手。
闻言的奶奶恍然大悟，显然先瞪了一眼侯伯，然后才向众人走来，侯伯这才松了口气，显然自知逃过一劫。
琉音瞪大眼睛，看来没见过刚才这架势；莫则是看着一旁，并没有看着迎面走来的奶奶；弦高则是噤若寒蝉，缩着头，仿佛刚才挨骂的是他一样。
侯伯看着方潜渊点点头，像是在肯定方潜渊伸出援手的仗义之举。然而方潜渊却不敢有所回应，一方面是唯恐奶奶察觉异常，另一方面侯伯这显然只是在感谢治水，殊不知正是方潜渊撞断了不周山才导致引发大水。
橘皮垫在盆底，热水的浇灌下使得橘香四溢，这无疑是去除手上异味的好办法。不同于琉音，方潜渊并不在意手上的橘香，也不为此满脸喜悦，方潜渊只觉得手上黏黏糊糊，显然是橘皮的“功劳”。然而这也在奶奶的考虑之内，一旁还备了一盆清水——
周到，准备的十分周到！方潜渊又笑呵呵的再次用清水洗手，这双手总算恢复如初。
众人洗完手后，侯伯也满脸谄笑的开始在清水里洗手，然而奶奶视而不见，甚至还把毛巾也拿走了。侯伯脸上的谄笑，顿时布满无奈。
起锅烧油，奶奶开始准备晚饭。侯伯又理所当然的坐在灶门前添加柴火，然而接连的问话变成了自言自语，并没有得到奶奶的回应。
原来老夫老妻吵架是这个样子吗？方潜渊还是忍不住的不断窃笑，面前的火盆似是也在张望侯伯的表现。
这无疑是一出好戏，奶奶正在气头上，而侯伯又能如何？
如何安抚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所以奶奶才对侯伯的话语充耳不闻。
等奶奶气消了再安抚？明知道我在生气，你却无动于衷？这无疑又在助长怒气！
左右为难并没有让侯伯选择放弃，只是手足无措的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仿佛即使相处了一辈子，依旧没有学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相较于方潜渊的偷看，旁边这三人简直就是光明正大，居然目不转睛的观察局势——
哪能这样看呢？不知道含蓄一点？你们这分明就是在看热闹啊！
就这样，六人所在的厨房里，只有侯伯一人在“自言自语”，随着中午的炖猪蹄回锅加热，以及煎豆饼的重出江湖，晚饭仿佛眨眼间便准备完毕——
这个眨眼间，显然不包括侯伯。
“你不能吃！”饭桌前奶奶横眉以对，制止着正准备夹煎豆饼的侯伯。
“哈、哈！”侯伯干笑着，随后满脸真诚的看向奶奶，筷子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谁说是我要吃？”
四四方方的煎豆饼，安稳的落在奶奶碗中。
显然，一下午的怒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奶奶无法再板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环视一眼在座的众人。
呼——方潜渊总算松了口气，一旁的琉音嘿嘿直笑……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橙子
早饭是菜稀饭搭配最后的煎豆饼，吃完以后整个人都暖暖和和，仿佛并不需要火盆的相助。
侯伯张望了一眼奶奶，随后从火盆前缓缓起身。
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使得方潜渊有理由怀疑侯伯又要去茶馆。
昨天的教训都忘了？这无疑是在玩火！方潜渊情不自禁的又窃笑起来，琉音依旧把玩着橘子，莫盯着火盆，弦高也抬头看着起身的侯伯——
奶奶依旧维持着坐姿，从眼角瞥了一眼侯伯。
看来有所猜测的不止方潜渊一人，这么重要的情报却不能及时告知侯伯——
侯伯，奶奶已经猜到你要去茶馆了！
思绪飞转，方潜渊眨眼间便想出对策，“侯伯，茶馆在哪？”
嗯？！侯伯瞪大眼睛看向方潜渊，似是在用眼神质问——
你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后侯伯努力稳定面容，轻咳一声后才回答道，“就在吴老幺旁边。”
吴老幺？
天知道这人是谁啊！方潜渊继续盯着侯伯，等待进一步的解释。
“就是当初坐在你身边吃席的那个人。”侯伯点头说道。
哦，原来是老头啊！方潜渊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笑嘻嘻的说道，“能带我们去茶馆看看吗？”
侯伯顿时满脸严肃，仿佛这要求简直痴心妄想，“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去坐茶馆呢！”
还有年纪限制？不，侯伯的语气更像是在说年纪轻轻不应该玩物丧志。这回答显然出乎意料，方潜渊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他们又不上桌子，去看看又何妨？”奶奶突然说道。
咦，转机！
方潜渊满脸认真的看着侯伯，缓缓点头。侯伯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后无奈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你们去吗？”方潜渊立刻起身，眼前的火盆顿时失去吸引力。
“我也要去，去看大水牛！”琉音揉着手中的橘子，兴冲冲的说道。
弦高并没有回答，却依旧开始起身。莫则是低头看了眼硕大的包跟拖鞋，依旧面无表情——
这鞋子使得他行动不便。
“你不是上仙吗？怎么连飞都不会？”方潜渊一本正经的问道，莫翻了个白眼，也开始起身。
前两天的雨使得路面泥泞不堪，但好消息是幸亏天气足够冷，使得泥泞冻在一起，行走起来还算简单。
一行六人，外加小狼，这阵势显得浩浩汤汤，侯伯背着手走在最前。果然是去老头家的方向，不知为何，方潜渊又突然想起枇杷的滋味——
那果肉，那软糯的口感，那有趣的果核。方潜渊顿时口水四溢。
这就是所谓的茶馆？方潜渊四处打量，更像是饭店。摆放着几张方桌，方桌周围摆放着长凳。茶馆内的人并不多，除了一桌正在打麻将的人，明显围观的人更多。
“上仙——”
“啊？”方潜渊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苦笑的接过那人上手奉上的茶水，“谢谢。”这待遇显然只有方潜渊四人享受，侯伯和奶奶像是被人遗忘。
原本热闹的茶馆顿时安静下来，仿佛来了不速之客，随后长凳上的围观者们很是热情的向四人围拢过来。
见状不妙的方潜渊不假思索的抛下弦高，顿时化作侯伯的小尾巴。显然都是同村之人，低下头的方潜渊似是就能躲过众人的视线，大家都开始寒暄起来。
当然，寒暄只限于奶奶，侯伯则是在抱怨声中笑呵呵的坐在方桌前，方桌似是恭候多时，很快凑够四人。
“请问这是什么？”站在侯伯身后的方潜渊突然问道。
“长牌。”笑呵呵的回答融进茶馆逐渐热闹的气氛里。
真没见过这东西！方潜渊点点头，继续看着长牌。两指宽的长方形，背面是黑色的，正面印有花纹，花纹分为红黑两色。
似是错觉，方潜渊好像看到了孔、乙、己三个字，外加一些数字。不过应该是错觉，毕竟与其说是字，倒不如说是鬼画符，这字迹简直比方潜渊写得更潦草。
就这样，方潜渊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原以为能从观摩中整理出关于长牌玩法的思绪，但方潜渊显然高估了自己。唯一知晓的就是这长牌能出对子、以及三张一样的甚至四张一样的。所谓的胡牌，还有数量的划分，什么二胡、三胡。
相较于旁边热闹的打麻将，打长牌的四人显得很是安静。
“这长牌怎么玩的？”方潜渊起身凑到侯伯身旁，小声问道。
“哈哈——”一旁的老者哈哈一笑，随后食指下沉指着桌子，“看是永远看不会的，教也永远教不会，只能上桌自己学。”
上桌自己学？这话的重点分明不再是学，而是上桌。方潜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摇头，这三人笑得愈发开心。
一无所知的长牌学徒直接上桌，迎战这群头发花白的即使不是高手也是老手的人。自己的下场不是异常明确吗？
毫无疑问会被虐的遍体鳞伤，毫无疑问会被吊起来打！
咦，小蛮牛怎么来了？方潜渊转移视线，只见小蛮牛径直朝麻将桌走去，和一位老奶奶说着悄悄话。话语异常简短，老奶奶不断点头，小蛮牛像是察觉到方潜渊的目光，随后神情惊喜的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方潜渊笑着朝小蛮牛点点头。
小蛮牛像是受到指引，匆匆向方潜渊小跑而来。那老奶奶起身向着另外三人摆手摇头，看来并不准备继续打麻将。
“潜渊叔叔。”小蛮牛来到方潜渊面前，抬头看着方潜渊。
为什么琉音是仙女姐姐，到我这就变成叔叔了？方潜渊笑得很无奈，这辈分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你怎么来茶馆了？”
“叫婆婆回去做饭吃。”小蛮牛似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留小蛮牛一人在家？还是说小蛮牛和那位婆婆相依为命？疑惑突然蹿出，但显然不应该顺着好奇心执意追问。方潜渊点点头，“确实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小蛮牛低下头从鼓鼓的口袋里费劲的掏出一个东西，原来是一个硕大又圆润的大橙子。大橙子并没有迟疑，拎起小蛮牛的小手，将自己递给方潜渊，“好吃！”
怎么会想着给我送东西吃？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使得方潜渊一愣，随后摇摇头，“既然好吃——”
小蛮牛不再瞪大眼睛看着方潜渊，而是低下头。
“比上次的麻梨更好吃吗？”方潜渊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小蛮牛似是突然犹豫起来不知如何应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那为什么要把这个好吃的橙子给我呢？”方潜渊总算将之前的话说完，难道是因为自己给小蛮牛雪枣吃的缘故？
“因为好吃！”小蛮牛回答完又回头张望了一眼婆婆，再次抬起头看向方潜渊。
因为好吃所以给我？这二者毫无关联吧？
然而只有一种可能，能将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粘合在一起。
小蛮牛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显然他还很急迫的要和婆婆回家吃饭，方潜渊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所以在小蛮牛期许的目光下收下这个大橙子，“下次再有好吃的，可要留给自己。”
“嗯！”小蛮牛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双眼中又闪烁着光彩。随后挥手告别方潜渊后，向婆婆跑去。
不是叔叔吗？怎么变成从小孩那里骗麻梨吃、骗橙子吃的人了？方潜渊满脸苦笑，最关键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这橙子确实足够大，以至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方潜渊向琉音走去，将手里的橙子藏在身后。
“我们也回去吧？”奶奶站在琉音面前，扭头看向方潜渊，又看向莫。
“就在这里随便吃点算了，不是还忙着吗？”又是一位老婆婆抢先答道，指向一旁的麻将桌——
弦高这小子居然顶替了小蛮牛婆婆的位置，此刻正在满脸笑容的打麻将！
原来是一直在旁边伺机等候吗？方潜渊目瞪口呆，这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瞪大眼睛看看你的三个对手啊，三人年纪加起来虽然不见得有三百岁，但两百岁肯定轻轻松松随便超过。
“吃不吃泡米子？昨天刚炒的米子。”
米子？疑惑缓解了方潜渊脸上的尴尬，看向面前的婆婆。刚才就是这位婆婆给方潜渊端茶水，看样子她就是茶馆的主人。
奶奶并没有立刻回答，看样子有些迟疑。
“哎呦，放心吧！说不定他们还想尝尝这个稀罕物呢！”茶馆婆婆不等奶奶回应，转身向后院走去。
“哪来的橙子？”琉音并没有和奶奶向后院走去，而是问着方潜渊。
“你怎么知道的？”方潜渊瞪大眼睛，自己的双手可还背在身后呢！
“嘻嘻——”琉音满脸的得意，看样子并不准备告诉方潜渊。
“小蛮牛给我的。”方潜渊并没有隐瞒，将橙子托出。即使没有刻意去闻，依旧能闻到橙子的香味，“上次还给了我麻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专门骗小孩子的吃的。”
闻言的琉音咯咯直笑。主动给你的麻梨橙子又怎么能算是骗，更像是屈于方潜渊的胁迫。反正无论怎么说，这事好像都难以解释。
这橙子皮看起来也比橘皮更光滑……
第二百四十章 泡米子
“这就是米子？”方潜渊看着碗中堆起的米粒，看起来很像煮熟的米饭，不过并没有丝毫的水分。明明是满满一碗，拿在手里却只感到碗的重量。
茶馆婆婆用汤匙在陶罐里舀出一勺猪油，猪油的颜色白里透黄，猪油落入碗里的瞬间就沾起一大片米子。然后奶奶舀了两勺白砂糖，撒在猪油上，顿时掩盖了猪油的身形。最后是倾泻而下的热水，猪油彻底失去踪影，碗里的米子正准备随着水位上升，却被方潜渊用筷子不断按下。
然后只需要等待即可。
“你们吃咸的还是甜的？”奶奶看向众人。
还有咸的？方潜渊随后顺着琉音的回答，“我也吃甜的。”莫则是微微点头，附和着方潜渊的说法。
“那弦高呢？”奶奶指向大厅里麻将桌的方向。
“他吃咸的。”方潜渊不假思索，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反正他不在这，而且这显然是个坑他的机会，方潜渊又岂会错过？
琉音要了三勺糖，方潜渊略显保守所以只要了两勺，至于喜欢吃苦瓜的家伙，居然只要了一勺白砂糖。所谓的咸的泡米子，原来是加盐。如此简单又理所应当的事，在方潜渊脑海里还有个更复杂的版本。
由于只有一个托盘，所以只能来回折返的运送这些碗。琉音自告奋勇的揽下这任务，莫则是在数筷子——
“随便抓一把，不够再来拿。”茶馆婆婆看向莫，莫微微点头。
天知道大厅里有多少人，又该如何确定筷子的数量？
莫侧头下意识的看了眼碗，随后跟在琉音身后向大厅走去。
“还要吃几碗，让他们提前说。”看着琉音拿回托盘，茶馆婆婆和颜悦色的说道。
琉音点点头，摆好托盘后，等待着方潜渊往托盘上摆放。
“这碗，这碗是胖子的。你一定要看他吃了以后再回来！”方潜渊很是认真的叮嘱道，莫面无表情的盯着方潜渊，仿佛早已看穿方潜渊的诡计。
“嗯嗯！”琉音笑嘻嘻的点着头，“这碗怎么了？”
方潜渊先是东张西望一下，随后才低头小声说道，“嘘，我加了三勺盐。”
这盐味怕是做咸鱼都够了，可怜的弦高。
“怎么样？”方潜渊看着再次返回的琉音，急忙问道。琉音先是嘿嘿一笑，随后开始摇头，“他没有任何反应呀？”
这小子！
方潜渊像是才想起来这小子是弦高，虽然计划出乎预料的落空，但有必要进一步搜集情报，“他什么表情？依旧在笑还是面无表情，还是盯着你看？”
“还是在笑，没有丝毫异样。”琉音如实回答，放下托盘后迫不及待的端起自己的那碗泡米子，“这碗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对不漏。”方潜渊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弦高啊弦高，你小子问题很大啊！方潜渊也开始吃午饭，用筷子搅和着碗里的米子。这泡米子吃起来的口感近似于稀饭，但并不浓稠，毕竟米粒和热水泾渭分明。若不是白砂糖的帮助，吃起来一定索然无味。至于猪油，只能通过嗅觉感知到它的存在。
毕竟只是开水冲泡的速食食品，自然不会让人觉得惊艳。一碗下肚，这泡米子倒是很符合方潜渊的节奏，吃起来干净利落。
“你的东西掉了！”茶馆婆婆指向方潜渊的身后。
有纳戒怎么会掉东西呢？方潜渊回头看去——
只见大橙子左摇右晃，勉强稳住身形。
呃，开始吃饭自然不能再拿着橙子。方潜渊下意识的装进坎肩的口袋里，结果就变成了眼前的一幕。方潜渊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也不是十几岁的小伙子，分明就是还穿着开裆裤，口袋里鼓鼓囊囊装着水果的小奶娃——
甚至连小奶娃都不如，橙子居然还能掉出来？
尴尬，异常尴尬。仿佛一辈子没脸红过的方潜渊，此刻异常的尴尬，甚至想要不假思索的矢口否认，打死也不承认与那个橙子有关系。
然而这可是小蛮牛送给自己的橙子。方潜渊满脸的悲戚，听到了吗？
我的尊严碎了一地的声音？
“嘻嘻嘻——”
看看这憨憨，不仅毫无同情，居然还在一旁嬉笑！但此刻的方潜渊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头，决不能加深琉音对于此刻的印象，这样这件事就自然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忘——
耻辱啊！
方潜渊捡回橙子，不假思索的收进纳戒。随后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琉音的嬉笑还在继续，甚至明目张胆的盯着方潜渊嬉笑。方潜渊努力维持云淡风轻的表情，随后微微扭头看向琉音，挠了挠自己的眉毛——
琉音的嬉笑声顿时消失，甚至瞪大眼睛盯着方潜渊，唯恐方潜渊会说出一些让他后悔的话。
心照不宣，方潜渊和琉音给彼此留了一线生机。只有一旁的莫，面无表情的满头雾水，完全不知俩人刚才刀光剑影的过招。
收拾碗筷的事，茶馆婆婆不由分说的揽下，三人一狼向大厅走去。
“咱们去老伯家吧？去看看大水牛！”琉音突然提议道。
方潜渊微微摇头，“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过去蹭饭吗？”
这确实提醒了琉音，琉音连连点头，“那还是等一会儿吧！”
弦高仍在兴高采烈的打麻将，方潜渊三人坐到弦高身后，观摩着战局。弦高突然回头看着方潜渊，随后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方潜渊先是装作满脸的茫然，随后又满脸认真悄悄指向身旁的莫，最后郑重的点点头。
弦高显然不是来兴师问罪，又笑呵呵的开始打麻将。这倒让方潜渊愈发觉得无聊。再次取出橙子，方潜渊本想取出影炬切橙子，然而在这茶馆里突然拿出一把三米长的大刀？
你小子意欲何为？！
“来，吃点南瓜子吧？”茶馆婆婆拿着一个袋子，敞着口。
原来除了葵瓜子，还有南瓜子？方潜渊又突然想起西瓜子，这无疑是消磨时间以及聊天的好东西。方潜渊并没有客气，也抓了一把。
眼见莫并没有抓多少，茶馆婆婆又指向那边的桌子，“不喜欢吃这个的话，那边还有炒花生！”
你以为吃多了不礼貌，实际情况正好相反，甚至无关礼貌。
莫点着头，背负的莫剑还是和脚上的包跟拖鞋格格不入。
南瓜子只有小指甲盖大小，想在手里拿一粒就已经实属不易。不过吃起来外面有点咸，里面的瓜子仁带有一股焦香，味道很是绵柔。
原以为葵瓜子就已经够小了，没想到还有更小的南瓜子。方潜渊左右张望着，确定那张方桌，随后大步径直走去——果然有炒花生，并不是下酒菜的油炸花生。这花生理所当然的有壳，看起来很像小拇指，细细长长的，最关键的是看起来大多都藏有四五粒花生米。
嘿嘿——
方潜渊还真不知道客气俩字怎么写，抓了一大把炒花生，随后迫不及待的向座位走去。
落座，意识到自己左手南瓜子右手炒花生，纳戒里还藏着大橘子，方潜渊又无奈的笑了起来。随后，将南瓜子全部交给琉音，这样自己就能专心致志的吃花生了——
花生壳简直就是摆设，轻而易举的就能捏碎，里面藏着的花生米果然也很袖珍，不过表皮却是红艳艳的喜庆，方潜渊突然想起朝天椒。
正准备吃，方潜渊的动作突然停滞——
左边的琉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右边的莫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你俩想吃就直说，别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行不行？
花生米逃过一劫，方潜渊将手里的花生分与琉音与莫。莫显然知晓礼尚往来的规矩，将他的南瓜子全部交给方潜渊，仿佛是在用它换炒花生。
“拿不下了！”琉音手掌里躺满了南瓜子，右手还要握着炒花生，看来双手已经不够用。
随即，方潜渊像是才想起还有一人——
“胖子，给你点好东西。”方潜渊脸上像是写满了义气二字，毫不吝啬的将所有南瓜子全部交给弦高。
弦高受宠若惊，不断点头，脸上洋溢着笑容，殊不知他与炒花生无缘了。
“来来来，多拿点！”茶馆婆婆显然注意到四人的小动作，索性直接拎着装花生的袋子来到众人面前。
确实，一把炒花生三个人平分，每个人又能有多少？
方潜渊总算有机会，急忙吃下刚才取出的花生米——
浓缩的精华！方潜渊率先想到这句话，浓郁的花生味显然还更进一步，递出若有若无的甜味。是的，这炒花生比油炸花生更好吃！
毫无疑问，方潜渊肯定要再抓一把。“这花生好像没见过？”
“哈哈，这是红皮花生。”茶馆婆婆解释道，“他们能打牌，就不在乎吃花生瓜子；而他们能聊天，也就忘记吃这些。导致每年都要剩下一大堆。”
眼见莫用三个指头抓花生，茶馆婆婆显然看不下去，自己亲自帮忙——
哈哈，茶馆婆婆这一把花生，莫要用双手捧着才能完全接下。
琉音自然也逃不过，南瓜子和炒花生在捧起的双手里混为一谈，笑得极其灿烂——
“你就自己拿，可以吧？”茶馆婆婆看向方潜渊，方潜渊脸上的笑容依旧，连连点头。
“你们三个打麻将吗？”茶馆婆婆看向三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 打麻将
嗯，打麻将？
“好呀！”琉音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这使得正在犹豫的方潜渊瞪大眼睛。
原来我才是四人之中最老实的那个？！
画面一转，三人外加茶馆婆婆正推手洗麻将，琉音面前堆放着南瓜子和炒花生的小山，“那个，打麻将的规则是什么呀？”
闻言，方潜渊捂着脸笑了起来——
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这还真是憨憨会做出来的事。然而诡异的是，莫居然也目不转睛看着茶馆婆婆。
四个人打麻将，结果一半人都不会？
“三句话，一对将，这就是胡牌了。将只能由二五八组成。”茶馆婆婆笑盈盈的回答道。
“请问三句话是什么意思？”琉音追问道。
“就像这样——”茶馆婆婆随手翻出几张麻将，“一二三万，或是四五六条，以及七八九筒，这就是一句话。二五八做将就是必须由二五八万、二五八条、二五八筒，两张一样的才行。”
方潜渊则是已经挑选出一堆麻将，“你手上的牌就是这样，一对将——”方潜渊将一对二筒单独拎出来，“然后一句话、两句话、第三句不完整的话——”方潜渊又将二万三万这两张麻将单独拿出，随后看向琉音，“然后你再摸牌或是别人打牌，出现一、四万，你就胡了！”
“原来如此！”双重讲解下，琉音瞬间学会打麻将，为此高兴不已。
等等，我都在教琉音什么啊？方潜渊像是才反应过来，神情古怪。
方潜渊是打麻将的高手吗？不，他只是装模作样的高手。码好麻将，眼见茶馆婆婆开始掷骰子，这就是方潜渊不知道的事情了。
三！
眼见婆婆开始从琉音面前取麻将，方潜渊抬头示意莫，莫慢悠悠的紧随其后，然后是琉音，最后是方潜渊自己。
方潜渊一直在观察琉音的反应，小姑娘虽然手忙脚乱以至于顾不上吃花生瓜子，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直咧着。不知为何，方潜渊突然想起诚冯对自己的评价，若我是天生的酒徒，那琉音这样子，分明就是天生的赌徒！
等等，怎么两个人都不像什么好人？
方潜渊的胡思乱想还在继续，牌局已经正式开始。仅从面前麻将的摆放方式，就能看出茶馆婆婆是老手，面前这排麻将连成一条笔直的线，仿佛可以随时随地以供调遣的甲士。
莫面前的麻将拱成一个半圆，像是在围追堵截莫一样。这小子连条直线都摆不出来？
至于琉音，方潜渊甚至能从她的摆法中看出琉音的牌型——那两张紧凑挨在一起的麻将，肯定是将；那三张连成短线的肯定是一句话；还有两张虽然站在一起，中间却明显空出来一个位置，看来缺了中间那张麻将；剩余的麻将并没有摆放出来，而是握在手中，想来一定是毫无关联的弃子。
“有用、有用！”琉音满心欢喜看着刚摸起来的麻将，将其放在那个中间的空位上，满脸的欢喜，随后不假思索的摆出手上的一张麻将，“幺鸡！”
这架势看起来真像是打麻将的人！
方潜渊的笑容依旧，然后也开始摸牌。方潜渊麻将的摆放也不同于三人，虽然连成一条直线，但一头一尾的两张麻将全部横躺着，像是有人用手挤着这一长条麻将，而且每张麻将都是正面面对着方潜渊，并没有上下颠倒的情况。
“二万！”
方潜渊也打出麻将，怎么还没有将呢？
“我已经下胡喽！”茶馆婆婆笑呵呵的说道，随手打出一张麻将，“二万。”
“下胡？就是听牌的意思？”方潜渊瞪大双眼，不愧是高手啊！
茶馆婆婆微微点头，巡视一圈三人，仿佛想要看出谁是那个幸运儿。
好意的提醒却使得局面顿时紧张起来，方潜渊开始回忆暗记三人打出的麻将，眼下可不能再随意出牌了——
要不然又该如何嘲笑那个幸运儿呢？
眼见莫静悄悄的出牌，方潜渊的目光在他和琉音只见徘徊，不知道会是谁呢？
“咦？”方潜渊神色古怪，不顾琉音的注视，方潜渊又数了一遍自己面前的麻将数——十张。
然后又数着琉音的麻将数，奈何她手上还藏着麻将，使得方潜渊不得不用目光去数茶馆婆婆的麻将——
也是十张。
“馒头，你知道什么叫做小相公吗？”方潜渊一本正经的问道。
不等莫有所反应，茶馆婆婆顿时笑了起来随后也开始数莫的麻将。
莫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方潜渊，视线又重回麻将桌。方潜渊的笑意开始浮现，“你小子是个人才啊！没察觉你的麻将少了一张吗？”
是的，正如刚数完麻将笑得愈发开心的茶馆婆婆所知，莫只有九张麻将。
一对将三句话而缺一张，正好十张；莫则是一对将两句话而多一张，一张麻将如何等来两张？又如何能胡牌？
闻言，莫的视线下沉，眼珠子扫视了一遍，又扫视第二遍——
“嘻嘻，你的麻将只有九张！”琉音的笑容也极其灿烂，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出一件异常搞笑的事。
琉音的话显然与莫的默数完全相符，莫显得愈发沉默。
“摸一张打一张，你小子是不是趁我们不注意，没摸牌就打了？还是手上要打出去的麻将太多，悄悄的一下打两张？”方潜渊满脸认真的追问着，“怎么这么聪明呢？”
“小相公！”上扬的语调突然下沉，方潜渊一字一顿的说道。
纵使早就知道方潜渊是什么人，但这火上浇油的行为依旧让人难以忍受。莫缓缓抬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方潜渊——
“人才，你可真是人才！”方潜渊竖起大拇指称赞着，随后看向琉音，“该你了，你可别当大相公！”
“大相公？就是我的麻将多出来一张？”琉音急忙确认着，数了一遍后，才放心打出手上的麻将。
正当方潜渊准备摸麻将，琉音突然笑嘻嘻的说道，“我也下胡了！”
两家听牌？对面还有个当小相公的人才？
怎么我的处境突然变得艰难起来？方潜渊左右思量，是富贵险中求继续往听牌方向走，还是拆家熬时间跟着别人出一样的牌呢？
可能赢可能输和大概率能笑话别人——
拆！方潜渊笑嘻嘻的开始拆牌，打出和琉音一样的七万。
“你这回摸一张上去，然后别打牌出来。”茶馆婆婆扭头看向莫，和蔼的说道。莫闻言点点头，注意力被一旁开始嗑南瓜子的琉音吸引过去。
方潜渊变成不是小相公的小相公，手里的牌七零八落，彻底沦为凑人数的陪客，变成打麻将不想胡牌的咸鱼，而这咸鱼居然还等待着嘲笑别人。
“胡了！”琉音双眸绽放着光彩，不断推到面前伫立的麻将。
正如方潜渊的猜想，这两张是将；这三张是一句话；之前摸上去的那张“有用”牌，正是八条——
等等，八条？
“炸胡！”方潜渊指着那张八条笑容满面的说道，情况再次发生变化。琉音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滞，“炸胡？”
然后顺着方潜渊指着的麻将看去，五条和七条中间正是一张八条——
“呀，怎么看错了呢！”琉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急忙又让麻将重新站起来，看样子还准备继续战局。然而茶馆婆婆已经将她面前的麻将推进中间，显然已经承认琉音“胡牌”的事实——
或许茶馆婆婆也不会想到，自己明明只教了打麻将，琉音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炸胡。
“你这炸胡的情况，可要比小相公严重呢！”方潜渊又开始恐吓，一本正经的说道，“相当于你输给我们三家了。”
方潜渊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将自己那没句没将的麻将全部推进中间，唯恐别人知道他在滥竽充数。
“我还有事，要不叫候婆婆来陪你们打麻将？”茶馆婆婆缓缓起身，看向三人。
这自然不能继续坐着，方潜渊也急忙起身，我们三个还要继续打麻将吗？
眼神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而这个回答又像是不言自明——
一个当小相公，还有一个炸胡，这分明是三个臭棋篓子，还要再让奶奶过来忍受折磨？
“不了、不了！”方潜渊连连摇头，“我们本来也不会打麻将，只是闹着玩而已。”
回答茶馆婆婆的人并不是三个指头抓炒花生的莫，而是自顾自去抓炒花生的方潜渊。所以茶馆婆婆只是略作迟疑，便知道方潜渊并不是在客套，于是又伸手指了指炒花生、南瓜子的方向，重复叮嘱着，最后在方潜渊不断的点头答应下缓缓离去。
三个人自然不能打麻将，方潜渊看了眼又开始吃花生的琉音，又看了眼低头正在看麻将的莫——
“我们玩抽对子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三人开始摆放麻将。麻将全部正面朝上拼凑在一起，仿佛变成一面盾牌。然后从边缘挑出两张一样的麻将，这玩法异常简单。所以既不会有人当小相公，也不会有人炸胡——
“你们两个以后就别参与赌博什么的了，肯定会输的倾家荡产。”方潜渊异常中肯的说道，琉音又咯咯直笑，莫则是盯着面前的盾牌，显得专心致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