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香味澡豆面世了
在市集上逛了小半天，一行人回了客栈。第二天全员养精蓄锐，第三天拍卖会众人齐出。
铁岚歆也要出席，南槊自然渴望陪同。
她直接拿请帖当幌子。“我们没有请帖，你也知道那请帖多贵重。我还是蹭了百姑娘的光。你去算怎么回事呢，诸多不便。”
南槊想说，百姑娘的夫君不是也去，他正好与折羽一道。可看铁岚歆的样子，闷闷闭了嘴。
百草诗自然也不希望南槊跟着，拍卖会上难免露财，带上铁岚歆已经是底线了。
百小树很开心，之前姐姐说让他多见世面，要做养鸭大总管以外更大的事。这一路走来，每天都是见世面，他也越发觉得姐夫好厉害。
拍卖会的地点，在亳阳的中心——亳雅楼。亳雅楼造型古朴，带青灰色四角飞檐，檐下垂着风铃。
这是专供裴氏举办拍卖的地点。
楼高四层，中间是四层挑高的拍卖区域。其他功能区围绕拍卖区设置。一层为大堂，坐着的都是普通观众及竞拍者；二层为乡绅富贵、殷实之家；三层为尊贵宾客，隐形的上层人士以及拍品的提供者；顶层为裴氏分部，当然也会请一些要员登楼，拍卖之余欣赏亳阳风景。
百草诗一行人，被安排在了三层的雅间。这也看出了裴行之对他们的重视。
拍卖会的主持，例行公事地对本次拍卖进行了夸大其词的赞美。
“众所周知，咱们亳阳是药都，因此拍卖除了黄白之物、翡翠玛瑙，还有珍贵的本草、方剂和丹药。提前恭祝大家都能竞得心仪之物。”
第一件拍品是开胃菜，是宋国大画师段少仪画的美人图。这位画师喜欢游历各国，尤其喜欢流连风月场所，因擅长绘画，成为各大花魁座上宾。
说起来也巧合，画中的美人正是“红曲千金”的女主角——焱京红袖添香楼花魁红曲。
开场即引爆，引得无数人争相报价。
最后成交价突破了八千两银。
百草诗扶额，觉得囊中羞涩。收割了南槊的千两银，还不如花魁的画。
百李氏看出女儿的落寞，“小草儿，咱们就看看，这些东西咱们也用不到，拍来也是接灰尘的。”
百草诗只苦笑。
接下来又拍了几件贵重的珠宝。终于到了百草诗感兴趣的。
“现在，无论焱国还是宋国，百姓日常用的澡豆都是皂荚所制，不足为奇。而我们今天要拍的澡豆，由宛州香楠坊特供，首次将香料融入其中，香味宜人。起拍价十两银，每次加价一两。”主持人说道。
话音刚落，叫卖声此起彼伏。这种物品，送给红粉知己最是体己。当然也不乏胭脂水粉的老板，打算拿来研究一番。如果抢先制出，还能分一波红利。
“香楠坊的主事很厉害。将带香味的澡豆在拍卖会上打出名头，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面世，届时世家贵女少不了一番争抢。香楠坊奇货可居，就可赚的盆满钵满了。”折羽分析道。
百小树目瞪口呆地看着姐夫，姐夫无所不知，他还以为这普通的澡豆有什么稀奇呢。
在百草诗的商业计划里，就有面脂手膏、衣香澡豆这一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先一步做出来了。看来她去了宛州，得空要去香楠坊看一看了。最重要的是，获取香料原产地的信息，建立香料的供应渠道。
116 宫廷流出的银针
铁岚歆也出价了几次。
眼看着小小的澡豆竟然拍出了百两银子的价格，铁岚歆终于作罢。别说她现在是落难之人，便是在王府，也没有这么花钱的。
百草诗也有些心动了。不为别的，只想分析下这澡豆的成分，提前了解未来的竞争对手。
“师傅可有好办法？”折羽问绿头翁。
绿头翁摊手，“左右都是香料的问题，不过药王谷也鲜有制香料的本草。”
倒是百李氏提醒了百草诗，“小草儿，前天那个商会的人，不是说可以以物易物嘛。”
百李氏想想自家闺女的小金库，好东西不在少数呢。
百草诗当即唤来了为包间提供服务的小厮，索要了纸和笔，唰唰唰狗爬似的写了个方子。呔，大焱国的文字太难写，练了这么久也没成果，写的还是这么丑。
她写的是孙思邈写在《千金翼方》中，融合了十七味材料的澡豆配方。这玩意很鸡肋，单是这些本草就不好搜集，更何况搭配出来，制成商品。
然后交由拍卖会。
等待的过程，主持人也接到了消息。
“众所周知，拍卖会允许以物易物。现在有尊贵的客人提供了尊贵的等价物，正在由拍卖会和拍品供应方进行估价。我们拭目以待。”
一炷香的功夫，结果出来了。
“本次澡豆由三楼的尊贵客人拍下。至于她提供的拍品，我们为客人保密，不予公布。拍卖继续。”
百草诗成功竞拍下澡豆，铁岚歆第一个把玩，闻了闻，“我闻到了青木香和丁香，感觉花香为主。”
真到手了也没什么名堂，但不管怎么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值得尊重的。
拍卖继续，多数拍品除了贵，都没什么好说的。
直到一套银针的出现。
“这套银针，是当今青囊门药王谷一脉遗落宫廷的，后辗转从皇宫流出。药王使用的东西，就不必多说了吧，银针妙手必备之物。起拍价是五百两白银，每次加价一百两。”
一时间，包厢里的氛围有些凝滞。
众人皆看着绿头翁。
百小树结结巴巴问：“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是药王的银针，还是假冒药王的东西。
绿头翁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忆起往事。答案呼之欲出。
场间只有铁岚歆，不知道绿头翁的真实身份，“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绿前辈，好像他就是药王似的……”
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铁岚歆嘴巴都塞进了鸡蛋。
既然是师傅遗留在外的，那么百草诗就志在必得。加了一次价后，银针已超过千两银。
一两银难倒英雄汉，以及满包间的人。
百草诗只好又唤来了小厮。
这回，百草诗提出的等价拍品是一瓶红曲酒加一两陈皮。
她从荆山带回来的橘皮，烘晒时日不算长，还达不到陈皮的要求，但品相极好。加上百草诗刚刚出手，已经在裴氏商会建立了不错的信誉，便没有人怀疑。
这回裴行之特来包间，亲自送来银针。“那日我观公子与姑娘皆非池中物，不成想你们的宝贝如此之多。不如这样，两位留个联系方式，他日有好物，可直接联系我们，我们会按照拍卖会的价格，给到你们满意的答复。”
折羽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裴老板你过誉了，今日来了一趟你的拍卖会，我们已是囊中羞涩、身无长物了。”
裴行之趁机抛出橄榄枝，“我观公子有大才，不若留在商会帮我做事。我予公子客卿礼遇，必待如上宾。”
117 自然神迹雪莲现
裴氏商会的橄榄枝，在很多人眼中，必视如珍宝。毕竟裴氏还有着皇商的身份。
可惜，他对上的是折羽。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只求带着家人游山玩水，岂不快哉。裴老板的好意，心领了。”折羽拒绝的很干脆。
裴行之的目光，从百草诗移到了铁岚歆身上，别说还真是个顶个的漂亮。铁岚歆他前日未见过，此时若有领会，他弯唇笑道：“如花美眷，二八佳人，兄台得享齐人之福，羡煞人也。拍卖会还要继续，我先过去了。”
他故意将“家人”听成了“佳人”，临走还给折羽挖了个雷。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折羽并未放在心上，然而余光看百草诗，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儿。
百草诗垂着头，嘴巴能挂油瓶的那种。连得到银针的欢喜，都被冲淡了不少。
拍卖会至此，已经了无生趣，直到最后一件拍品亮相。
拍卖区出现了一辆大车，车上载着冰雪岩石，四名修士坐在车的四角，正运着内力，维持车上的温度，保持冰雪不被消融。石缝之间，一朵类似荷花的白绵球盛开。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饱满热情，“大寒之地积雪，春夏不散，雪间有草，类荷花独茎，婷婷雪间可爱。我想，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我们最后的拍品就是雪莲！来自云昭之西、皑皑雪线之下的高！山！雪！莲！”
“我们的采药师发现了这株雪莲后，没有连根拔起，而是将它四周土方完全移植，有江湖修士以内力护从，保持它的生长环景不变。从云昭一路运到了亳阳。这个过程的艰难，自不必说，我们的采药师，也有三位葬身于大雪之中。”
“雪莲本奇珍，这株高山雪莲，更是价值连城。作为压轴拍品，也为了答谢裴氏商会新老客人的厚爱，我们今天拿出来拍卖。起拍价黄金千两，每次加价一百两金起，欢迎大家竞拍。”
相比贵重的雪莲，千两似乎不算多。
然而货币单位都变了，这表明在商会的定价中，雪莲是前面所有拍品无法比拟的。
“一千一百两黄金！”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三千两黄金加一枚极品帝王玉。”
珍稀百草关乎性命，是以雪莲的竞争，开始就已白热化。
从看到车上的拍品后，百草诗已经站立起来。刚刚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震惊、欣喜、得偿所愿。
穿书这么久，她见到的最最最贵重的本草，莫过于这株雪莲了。雪莲生于极寒之地，零度时种子发芽，三度时生长，幼苗要经受零下二十一度的严寒，五年方得开花。有些更珍贵的品种，则需要更多的年限。
雪莲，本就是自然界的奇迹，不，是神迹。
之前，折羽的极寒极热之症，因为服用了附子为君药的四逆汤，极寒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阴阳失衡始终没有完全解决。
如果能服下这株雪莲，百草诗相信，她和师傅有百分之九十的希望，治愈折羽。
折羽不动如钟，实则他的手已经攥紧，手心生了细密的汗。他曾听过百草诗和绿头翁的对话，雪莲或许对他有疗效。然而雪莲生长环境极端恶劣，寻找野生雪莲何其艰难。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只是雪莲令人乍舌的拍卖价格……
他身上，唯有一件物品可与之价值相当。
只是……
拍不到，那就各凭本事了，他心中有了计较。
“这雪莲，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了。”铁岚歆感慨，真的是不来拍卖会不知道自己穷。
忽然，百草诗向包间门外走去，对小厮道：“务必请裴老板来一趟，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118 诗诗三寸不烂舌
对于雪莲，百草诗志在必得。
如果商量无果，她会抢，会夺、甚至会用毒。
这个念头野蛮地在心上滋长，一发不可控制。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疯狂，她是个医者，时刻以妙手仁心自律，而现在，她的底线被撞破。
等待的过程很焦灼，百草诗翘首企盼。
“一切罪孽让我来赎。得到雪莲，我愿吃斋，虔诚祝祷，并日行一善。”百草诗心里默默地想。
裴行之来了。
“诗诗！”折羽唤道。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诗诗。
这个名字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不曾启口。
现在是不得不，他不愿意她与魔鬼做交易。他相信，她做得出来。
叫的真好听，还想听。
百草诗捏捏耳垂，回头，莞尔一笑，“只是和老板商量商量，别担心。”当她转回头面向裴行之时，面容已恢复精干、冷肃。“裴老板，借一步说话。”
他们向外而去，所有人都看向门外。
绿头翁叹了口气，手向下压了压，示意稍安勿躁。“诗诗是个有主意的，你做好善后的准备。”
百草诗和裴行之到了亳雅楼顶层一间幽静的房间。
几乎亳阳城一览无遗。
百草诗却无心看风景，她开门见山，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裴老板，我要那株雪莲。条件，你开。”
裴行之忽然变得饶有兴致。
初见百草诗，她只是个长得有点漂亮、有点黑、爱花的女子；随之，她开出了一坛红曲酒的价格换取商会请帖；而今天，她接连拿出了澡豆配方、良药陈皮，这证明了一件事，她是个医者，而且是个身怀绝技的医者。
雪莲出，她没有参与竞拍，却单独找上他。这说明，她知道自己拿不出与雪莲等价的拍品。但同时也证明了这是个心性坚毅且懂得变通的女子。
裴行之给她倒了杯茶，悠悠询问：“敢问姑娘，要雪莲何用？”
“自有妙用。”百草诗打了个太极。
“哈哈哈！”裴行之大笑，“姑娘真是个妙人。想要雪莲，姑娘自可参与拍卖，我看姑娘宝贝颇多。”
百草诗喝了一口茶，如春葱似的手敲着桌面，“裴老板，咱们不必打哑谜，拍卖已经接近尾声，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裴行之身子向后面椅背靠了一下，“本来我是对你相公很赏识，想招徕为我所用。可他拒绝了，你们再没有什么值得我心动了的了。”
他的话冷酷又精明，商人本色尽显。
百草诗笑了，茶杯放于桌上，“未来药王的友谊，原来这么不值钱啊！”
裴行之果然瞳孔一缩，药王两个字，实打实敲在了他心上。裴家的生意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就是药材。“药王在何处？姑娘你不必诳我，当年在大焱皇宫，药王险些丧命，自此药王就飘渺无踪了，连药王的真传大弟子不知道，你如何能知道？”
这回轮到百草诗惊讶了。
师傅险些死在大焱皇宫，当初发生了何事？药王的真传弟子，莫非是她那个便宜师兄五味子，裴行之怎么会知道？但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手指在空中绕了个弯，指在了自己的鼻子上，“未来药王就是我。我得了药王的银针，就是承了药王的衣钵。你也看到了，那些本草之余我有什么意义。我不妨告诉你，前天我之所以要那株白芍，不是因为它开的好看，而是因为它是白芍，是所有毛茛科芍药属中药用价值最高的。”
这样的信息，让裴行之为之震撼。
他猜到了一半，却不是全貌。他看到了一角冰山，却发现更多的真相隐藏于冰山之下。“姑娘，你对我说了如此大的秘密，难道不担心我……”
他比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难道她不担心他杀人越货吗？
百草诗微眯着眼眸，回想着全能文小说里的女主角，又酷又拽的模样，“你可以理解，艺高人胆大？我一路走来，听了太多关于裴氏的故事，宋国皇商，诚信为本，产业遍及六国，这些算不算？而且我相信，我活着会比死了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随即，百草诗比出了一根手指，“雪莲归我，我会为商会免费义诊一天，你们商会提供药材。期间所有病人的病，我来接；所有诊费，归商会所有。”
这样的场合，百草诗没有考虑她能不能接得住，她不能有丝毫露怯。硬着头皮上，撸起袖子干，这就是她的态度。
裴行之没反应过来，戏谑说道：“比起雪莲，一天的诊费能有多少？”
忽而，他明白了百草诗的意思。百草诗的重点，不是诊费，而是向他证明，她的医术和用药的水平。
须知天下之大，病症无数，她无数保证药到病除？
这个小女子，要么就是个天才，要么就是个疯子！
百草诗再次伸出了一根手指，“雪莲归我，未来，我可以帮你救一个人的性命。一条命，任何人，你不必急于拒绝，仔细考虑后告诉我。”
她是如此自信，侃侃而谈，裴行之觉得迷了眼，鼻孔也微微张大了些，“任何人？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吗？”
“然！”
裴行之豁然站起，脑袋一热，又沉吟了一瞬，他缓缓伸出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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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尽皆为一人而战
拍卖会已经终止。
据商会称，雪莲已被神秘客人购入。
有人悻悻，有人唏嘘，但没人敢质疑裴氏商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就是裴氏商会的底气。
百草诗也回到了包间，她的脸上带着胜者的喜悦，却落入了一双冰寒的眼眸。
折羽凝望着她，用眼睛说话，“你不相信我吗？我自己可以搞定！”
百草诗也望着她，烟笼寒水月笼沙的眸子里，只有他。她笑笑，无声，“知道啊，你最了不起！可我是大夫啊，你要听我的。”
“大夫也不能和恶鬼做生意。如果那样，我情愿不治。”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请你快点好起来，保护我啊。一日为夫，就要对我负责呦。”
这是一场眼神的对话，无声的交流。
但折羽读懂了百草诗。她就是那种人，嘴上说着最柔弱的话，却做着最坚硬的决定。他能做的，唯有尽快康复，或许他可以将一日延长，再延长。
百草诗也读懂了折羽，他的愤怒，他的不舍，那一刻高高在上的谪仙人，沾染了人间烟火。
接下来，百草诗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始末。
而后与众人一道回了亳来客栈。
到客栈的第一件事，百草诗唤出了真一楼。她弯腰九十度，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真一公子！”她无比虔诚而郑重地叫出他的名字，“明日巳时一过，请你十二时辰内一定守在折羽门外，不能让任何人、任何刀剑暗器、任何活物接近他。你可能会受伤，会流血，请你坚持住。”
真一楼望着这个他教了不到一个月的女子，那一刻他看到了勇气和坚毅。
他的答复很简单，“我在，折羽在。”
他从墨非战那里接受的使命，护折羽与百草诗平安。
除非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亡，敌人的刀剑才可能接近折羽。
百草诗没再说什么，接下来她去了铁岚歆的房间，并请来了南槊。
“南大当家，请你助我。”
南槊没有去拍卖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铁岚歆问：“南槊，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还算数吗？”
南槊的回答，一个字：“算。”
这就足够了。
百草诗去了母亲房间。
“娘，小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只管呆在自己的房间，不要出来。如果有人闯进来，就用毒。”
她留了三瓶毒，塞进了百小树的手里。
百李氏默默点头垂泪，不给女儿拖后腿。
“姐！”百小树的声音是沙哑的。听姐姐的话，快快变强大。
从房间出来后，百草诗看到了两头狼。
她俯下身，摸了摸福宝的头，“飞卢将军，保护好爹爹，等我回来。”
福宝用自己的头蹭百草诗，撒娇卖萌。
百草诗又看了看母狼，“飞卢夫人，你要帮着你相公哦。”
交代了一圈，百草诗最后到了绿头翁的房间。
她二话没说，双膝跪地，磕头，“师傅，我把他交给你了。”
绿头翁将百草诗扶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发，“丫头，苦了你了。”
“他平安康健，我什么都愿意。”
不知何时起，他成了心之挂牵。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客栈，向着裴氏商会走去。
在她身后，折羽沉默地送她。
她若有所感，蓦然回首，嘴角上扬。“待我回来，愿你健康。”
折羽挥着手，五指两短三长。
第二天，巳时。
裴氏在亳阳的医馆挂起了大大的招牌，新晋郎中坐诊，承诺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裴氏的声誉本就隆盛，挂上这样的招牌，更是吸引了一城百姓观摩看热闹。
其时，百草诗带着幕篱，出现在诊室。
她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鱼骨卡在了喉咙，疼痛难忍。
百草诗看过之后，吩咐裴氏为她配的小药童，“去，将我的白芍取来。”
小药童愣了一下，因为得了上面的吩咐，百草诗出诊，本草药材由裴氏提供。结果第一个病人，百草诗就用了自己的白芍。
白芍取来，百草诗揪了几个花瓣，道：“细细咀嚼，咽汁吞下。”
百姓们不可思议，从来没听说过吃花能治鱼骨的。
小孩子很听话，依言照做，果然一会就将鱼刺顺了下去，喉咙也不痛了。
百姓们大为惊奇，排队的人立刻增多。
一声大喊扰乱了秩序，就见两个容貌酷似的大汉，抬着一个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妇人，慌慌张张地来到裴氏医馆。噗通一声，前面的大汉跪下，泪流满面，“求大夫救救我媳妇儿。”
时值八月下旬，天气已见凉爽，而妇人路过血腥气扑鼻，血渍已经渗透了盖在其上的被子。
百草诗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这是产后血崩。
她走到近前，探出手指，在夫人肚子上轻轻一摁，“是否有腹痛之感？”
夫人痛的说不出来话，却点头如捣蒜。
百草诗当即吩咐，“芍药二两，肉桂去粗皮、甘草（炙）各一两……”
巳时一过，从裴氏商会运送的高山雪莲，抵达了亳来客栈，正式交到了绿头翁手中。
房门砰地关上。
商会的人前脚刚走，客栈的屋顶上方，落下了四个人，各站东南西北一角。
其中一人举长剑，手握剑柄，向瓦片而落。只待掀了屋瓦，进入客栈内部。
他没能得逞，因为一道剑气裹挟着雷霆之势已至。只一招，那人身首异处，化作一蓬血花。
真一楼未作任何停顿，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剑气荡起一个浑圆，将其余三人皆荡开，在空中化作血雨。
两剑斩四人，云淡风轻。
真一楼以剑拄瓦，亦如天地间的一柄剑，岿然屹立。
他用了最消耗内力的打法，给所有宵小一个震慑。
客栈下方，南槊望着真一楼不算雄壮的身材，肃然起敬。而铁岚歆，眼睛看直了。
这就是折羽说的，可以帮她练兵的大总管！她只觉得杀回玉蓉城，有望了。
飞卢将军舔了舔鼻子，伏在灌木后，伺机而动。
这一天，他们都为了一个人而战。
120 一夫当关万莫开
亳雅楼顶。
裴行之端坐在昨日的位置，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亢奋而躁动。
他做了一场豪赌。
他赌百草诗会带来惊喜，赌那株雪莲会完璧归赵。
所以，按照约定，他送出了雪莲。
至于百草诗的人，有没有命享用雪莲，就不在他承诺范畴了。
天材地宝，本就是有能力者得之。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哪里又似乎不对呢？
此刻，下面人还在躬着腰汇报。
“东家，这简直堪称奇迹。那妇人血崩腹痛，半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可百姑娘愣是用二两芍药，三盏茶的时间，将她拉回人间。”
在医疗技术都极其低下的古代，从未听说过有女人血崩了还活得下来的。
裴行之生于裴家，从小耳濡目染，后又经营药材生意，这样的事情也是头一次听说。除了药王，试问谁能做到？
“她又用了芍药吗？”裴行之问。
“芍药为君药。东家，不止如此，百姑娘她接连看了三个病人，君药都是芍药。”手下人如实回答。
要知道天下方剂之多，不胜可数。同一种病，不同的医师郎中开出的方剂也未必相同。而百草诗能连续用三次芍药，便证明了她对方剂掌握的数量之巨，熟稔程度之高，远超同侪。
用药之精、之准，才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用药水平。
“亳来客栈那边呢？”裴行之转移了话题。
“铩羽而归。”手下人犹豫了一下措辞，纠正了说法，“不对，是铩羽未归。已经三波人了，无一生还。”
“三波？废柴！统统都是废柴！”裴行之破口大骂，拳头攥的紧紧，“他们既然要去夺雪莲，就不会派一些高手吗？”
手下人的脸色，比便秘还难看。
“东家，派出去的都是可调动的顶级高手啊，没成想遇到了一尊修罗。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不应该啊！
裴行之在送出请帖后，就有派人密切关注百草诗一行人。毕竟，对于他要招揽的人，要做到足够的了解，然而还是错估了他们的战斗力。
“你再详细说说，当时的战况。”
手下人用袖子擦试了下额头，嗓子发干，“那人年纪轻轻，功夫十分了得。第一波进攻，他两剑就取四人首级；第二波，他多了个帮手，不过主力还是他！第三波还未靠近，就有恶狗报信……”
多的帮手，自然是南槊。
报信的恶狗？嘿嘿，狼和狗都分不清，不知己不知彼，如何能赢？
裴行之用一息时间，做出了决定，“暗中送那些人一个人情，就说对方有高手保护，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人多欺负人少，人海战术耗也要把两个人耗死。”
那些人是什么人？
自然是拍卖会上空手而回的人，他们无一不是裴氏商会的大客户。
手下人领了命，退出了亳雅楼。
连续一个半时辰，百草诗一滴水未喝，后背出了密密麻麻的汗，黏腻在身上，难受极了。但她都顾不得，仍旧马不停蹄地看病。
感谢绿头翁，让她的医术在短时间内更上层楼。古代医学遇见现代中医，擦出了妙不可言的火花。
下一个人病人，中毒，而且是蛇毒。
百草诗已经驾轻就熟，经验丰富，对小药童道：“七叶一枝花。”
亳来客栈。
真一楼和南槊都变成了血人，多数是敌人的血，但南槊实打实受伤了。
他的大腿上被捅了个洞，血流如注，铁岚歆胡乱地给他包扎一下，但无济于事。
真一楼从房顶飞下来，面色冷峻，“你还能坚持吗？”
南槊咧大嘴，“兄弟，不是我不帮你，真的不行了！”
沉默了一息，真一楼开口，“好，剩下来交给我，你去休息。”
南槊垂下了头，恨不得钻进土里。他知道，在先前的进攻中，真一楼杀了多少敌，他才是那个该休息的人。可，没有办法啊，他这么强，没有人能代替他。
铁岚歆红了眼，“真一楼！”
叫了声名字，她就转过头去，害怕泪水会止不住决堤，这是对英雄的天然崇敬。
她想赞美他，可是直觉他不需要。
他只需要抬起手臂，出剑，杀敌，就够了。别人的锦上添花，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真一楼在院子里坐下，摸了摸旁边福宝和萌宝的头，“熬过了今晚，咱们也算共患难了，得加餐呢！”
福宝舔了舔鼻子，把爪子放在真一楼手心，像是在说，一言为定。
便是这时，房顶又飞来了十几个人。
他们已经不讲武德，开始以多欺少了。
真一楼立刻站起，长剑运起。
却只见南槊举着他的槊向天，“妈了个吧的，尔等鼠辈快快受死！”
说好了要休息的，怎么又冲锋在前了？
121 神祗降临折羽出
又是两个时辰。
百草诗已经不吃不喝连续坐诊了三个半时辰，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大量方剂的撰写，让她的手开始发颤，眼前有点发黑。初秋的阳光照射，她抬起手掌，只觉得眩晕。
小药童眨眨眼，闪过一丝恻隐之心。
排队的人还有不少，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渴求。
他们也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太疲惫了，但是他们得了授意，不会让她休息。
便在这时，人群自动闪开一条路。因为这回的病人，由四个家属躺在了棺材里。
家属一到，全噗通跪在地上，“神医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爹，他突然没了气息。”
一个男子哭天抢地，哭的不胜伤心。
百草诗只觉得喉头有点咸，心底是浓浓的苦涩。
她是人，不是神，她可以竭尽全力救助病患，可人力有所及，不能生死人、肉白骨。
男人已经拉扯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道传递到百草诗手臂，“姑娘，你是神医，是药王，今天整个亳阳城都在传颂你，你能救我爹吧？”
这是道德绑架吗？
百草诗甩开了他的手，疲惫地说：“我很遗憾，人死不能复生，谁都救不了。”
病人之子却不依不饶，“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你能救别人为什么不能救我父亲？”
百草诗踉跄着走到棺木前，推了一下，没动，“死者为大，我本不欲打扰老人的安宁，但既然病人家属有请求，我便瞧上一瞧，谁来帮我一下？”
排队的病人中，共同打开了棺材。百草诗的手探了进去，忽然她眼睛一亮。
“拿我的银针。”
老者被抬出了棺椁，百草诗准备施针，这是她穿书来第一次针灸，但不代表她不会。
病人的儿子忽然抱住了老父亲，眼底慌慌张张，“你想干什么？你的针那么长！”
“他还没死，你再耽搁，真的就要害了你父亲！”
说完，百草诗全身心投入到救人之中。握针柄，刺大杼、封神堂、取至阳……飞针走穴，针尖上刺，针体入肉，稔熟地操作起来。
片刻之后，病人悠悠转醒。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个不孝子孙，老子还没咽气呢，就把老子装棺材板！”
围观群众和看病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一幕如此精彩。
百草诗嘴角微微上扬，看向了博雅楼的方向，敢情这是裴行之给他设的套吗？不愿意承认她药王之名还是打算抵赖送出去的雪莲？
在百草诗施针过程中，已经有下人去禀报了裴行之，裴行之听完立刻赶到了医馆现场。他抱拳向百草诗，不去看她嘲讽的表情，“姑娘已经证明了你的医术，现在请去里面喝一杯茶。”
百草诗将自己的白芍、银针、七叶一枝花等收入背篓，“既然此间事已了，我可以回去了吗？我还欠你一条命，你想讨还时，去宛州坤鸣书院找我。”
说着，她步履艰难地向着亳来客栈走。
折羽，你现在好了吗？等我。
今天的亳来客栈变成了空城。
所有的掌柜、伙计都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一群江湖人士，和两个男子两头狼在战斗。
南槊已经没有了战斗力，那些人也好似忘记了他的存在，专门攻击真一楼。
此时的真一楼，也只是强弩之末。
他凭着一股执念，机械地挥剑、落下，抵挡，再挥剑。
房间里，百李氏和百小树透过窗户缝看着这一切。
百草诗出于私心，让他们不要出去，可是看着护送了他们一路的人，正在被围攻，还有他们养的狼崽子，谁能受得住。
“小树，娘出去看看，你呆在里面。”
“娘，我是你儿子，怎么能让娘去冒险？要去也是我去！”
“你还没成亲，没生儿子呢！”
“姐夫和姐姐也没生呢，我不能光傻等什么也不做。”
最后娘俩一起冲了出去。一个抱着花瓶，一个举着凳子。冲入人群就开始无差别攻击。打不到真一楼就行。
别说，这娘俩还真给真一楼制造了一丝机会，他刷的一剑又解决了一个。
铁岚歆也出来了，从地上拾了把剑乱砍。
“真一楼，你坚持住，我们都来帮你！”
“真一楼，你太特么牛气了，以后你要教我功夫。”
“真一楼，小心。”
南槊听着铁岚歆一口一个“真一楼”，胸膛里酸水往上涌。他再也不顾自己的伤了，哪怕下一刻死在铁岚歆面前，也不能任由她这么叫着。
七八个杀手围攻这一伙老弱伤残，本是胜券在握的，这时候百李氏丢出一个瓶子。
冒毒烟了。
七八个杀手被迷地七荤八素。
便在这时，紧闭的折羽的房门终于打开。折羽看似缓慢，实则风一般出现在打斗场面。
宛若神祗降临，天人之姿。
他的手指半悬，运力，四周的真气皆聚于他的掌间，一掌震开毒雾，那七八个杀手全部被崩飞，当场殒命。
真一楼惨白的、灰突突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
说着，他的身体直挺挺倒下，被折羽接住。
“真一，你辛苦了。”
而后，他向着屋顶高声传音，“还有要取雪莲的吗？有本事的，与我来战！”
那些意在雪莲的人，知道此时已经尘埃落定，雪莲已不复存在。屋顶上响起了破风之声，众人作鸟兽散。
再做无谓的牺牲，已经毫无意义。
而后，折羽将这些人都抬进了绿头翁的房间。
绿头翁看着这满屋子伤员，头大如斗！
“人都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趟。”折羽语速极快地说道。
绿头翁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刚刚服下的高山雪莲，也顾不上将养休息，就这么暴殄天物！可是他怎么忍心苛责折羽呢？他自己也放心不下啊。
无奈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折羽大跨步向着客栈外走去，如风一般。
恰好，在大门处刚好碰上了赶回来的百草诗。
四目相对。
此时无声胜有声。
“羽宝！”百草诗的声音是颤抖的，眼眸里晶晶亮，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
感受怀里的娇软身体，肩头湿了一片，折羽僵硬的手终于落在了她的腰线。
原来她这么瘦啊，她把每个人都照顾地很好，却总是忘记自己。
真是个傻丫头！
“诗诗，诗诗！”折羽如梦似幻地叫着她的名字，这希望这一刻的温存，持续到永恒，他说，“不哭哈，你看我好好的。”
122 楼兰CP露苗头
温柔旖旎还没持续片刻，百草诗已经脱离了折羽的怀抱。
她的脸上挂着泪，却带着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迅速离开亳阳城。”
折羽捻捻手指，藏于背后，恢复了往日清贵的模样，“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战损情况。”
百草诗一愣。
当她看到一屋子伤员，连狼都不例外，当真头痛不已。尤其是风度翩翩的真一楼被包裹成了大粽子。可是她又很庆幸，伤的不是折羽。
有了这种想法，让她内疚无比，逃出生天后必须给真一楼加餐。她在内心已彻底认可了真一楼的存在。
“趁着裴氏商会还没反悔，我们快走吧。”百草诗火急火燎地说。
于是这些人，轻伤的搀扶着重伤的，上了马车。
关于马车如何分配，还发生了一个插曲。
破天荒，铁岚歆主动请缨，照顾病号。“我伤势比较轻，我和真一楼一辆车吧，顺便照顾他的伤势。”
百草诗瞥了眼蚕蛹似的真一楼，愧疚之情更盛，“铁姑娘，我看南大当家伤地也很重，真一楼交给我吧。”
真一楼没想到自己还成了香饽饽，虽然身上包裹地夸张，到底还是有知觉地。
他得意地向折羽挺了挺下巴，差点脸部抽筋。“那个，就让我徒弟照顾吧。”
真一楼的徒弟是谁？
场间，他只教过百草诗功夫。
如果百草诗叫真一楼师傅，那折羽呢？
折羽拿着马鞭，眯了眯眼，身子前倾了一点点，“你猜猜，绿头翁前辈是否介意和你做平辈？他老人家若是不高兴，毒药能当解药用。”
真一楼顿时打了个激灵，“折羽，你没良心，我都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副鸟德性！”
“所以，我才好心提醒你啊。”折羽的话，轻飘飘的，却像把小刀子，扎心呢。
真一楼噤若寒蝉。
另一辆马车上，没有真一楼帅、也没有真一楼武功高的南槊，成了无人在意的小草，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最后，折羽拍板，“铁姑娘，你去照顾南槊；诗诗，你到娘的车上，好好休息。”
铁岚歆还待说什么，可对上折羽琥珀色的眸子，她是真的怵得慌，忿忿地下了马车。
百草诗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怀疑她幻听了。刚刚折羽说什么，叫娘了？他看出来百草诗很疲惫了？真是细心的暖男啊。
夫君如此，妇复何求的百草诗当即表示，“我不累啊，你歇着，让我来！”
折羽的脸上覆了寒霜，冷冽地像西北的风，“可知男女有别？自己脸色白成那副模样，还在逞强！”
百草诗拍拍自己的脸，想拍的红润一点，美艳一点，好对夫君使用美人计。可夫君好像眼高于顶，不看她，她只好乖乖地爬下马车。这时就听到绿头翁的声音，“我刚刚好像，闻到了一股该死的酸臭味道。”
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四辆马车上了路，沿着官道直奔宛州。
中间出现了两拨人，可是都没有动手，就撤退了。
大抵是忌惮折羽出场后露的那一手，又或者真的发现雪莲已经被服用了。这让折羽准备好的毒，失去了用武之地。
暂且放你们一马。
123 奖励结缕草种子
亳阳城，亳雅楼。
裴行之将一张纸条绑在了鸽子腿上，而后托着鸽子给它顺毛。
纸条上写着如下字样，“叔叔，见字如面。此次拍卖会，行之遇一奇女子，医术精湛，银针神奇，可生死人，未来或将成为新一代药王。论起资质和潜力，我观之远胜五味子。我与她豪赌一场。用一株高山雪莲换她将来为我救下一条命。她的身边也不乏能人异士，八十一位武林壮士前去争夺雪莲，皆饮血而亡。天命注定，雪莲归她。叔叔得知后，望莫要怪我。”
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在前往宛州的路上，百草诗清点了一下一路行来的所得，该录入系统的录入系统。
不光光是本草，还有香楠坊的香味澡豆，换了两百积分；她从卖麦芽糖老婆婆那里得到的《汤头歌诀》，仅歌诀一项就就为她紧张两千积分，这让百草诗大为欣喜，以及震惊。
“可爱的车前子，我不明白，这个澡豆值这么多积分啊。”
车前子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耐心又温和，“是这样的，亲爱的宿主，澡豆算是古董级文物了，录入之后就会进入历史博物馆进行展陈，所以积分比较高。”
百草诗咧嘴，早知道是文物，不录入了，说不定有一天，她有机会亲自将文物带到现代世界。不过，她的宝贝这么多，应该不会选择平平无奇的澡豆吧。
“我记得中医六大名著里就有《汤头歌诀》，何以我录入的价值这么高积分啊？”
车前子发出喋喋之声，很得意，“亲爱的宿主，说起来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你的《汤头歌诀》补齐了现代《汤头歌诀》缺失的好几个方剂，就是说，你拿到的实际是孤本。价值自然大大的呀。”
孤本啊，百草诗顿时对报恩寺的婆婆更加怀有好感。正是因为世上有婆婆一般的人物，文化才得以传承下来，为后世享用。
如果还有机会再去亳阳，一定当面谢谢婆婆。
现在，百草诗所有积分加起来，足足有四千七百八十八。
积分商城解锁了不少新种子，她快速地浏览一遍，好看的眉皱了起来，“雪莲可珍贵啊，价值五万积分，如果我那株雪莲录入，现在我岂不是就有了五万积分。到时候真的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车前子发出了“叮”的一声，打断了她的白日好梦。“亲爱的宿主，你那株高山雪莲录入，最多只能换一万积分。”
刚刚车前子刷的好感，现在全部败光了。“凭什么我录入的完整开花雪莲才值一万积分，你的种子却要五万积分，奸统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指望我好好做任务！”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车前子都哆嗦了。
“亲爱的宿主你听我说，这也是不得已啊。在现代，中医药产业式微，很多珍稀本草濒临灭绝，中医药专业人才凋零，所以才会有科研人员研究了这个百草园系统，试图通过时空的隧道，架起古今的桥梁。让本草基因得以延续，文明得以弘扬。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建立在宿主的奉献精神上的。”
听到这里，百草诗明白了症结所在。其实她读书时，就有这种危机感了。难道一个民族延续了五千年的医学文明就此一蹶不振吗？她选择这个专业时，何尝没有抱着神农尝百草、我以我心荐中医的使命？
只不过主动奉献是一回事，被动被坑就是另一码事了。“车前子，这件事你必须和百草园系统反应，我要求公平的兑换机制。”
为了不让百草诗炸毛，车前子一口应下。
在准备退出系统时，百草诗忽然发现积分商城多了一种不认识的种子。“结缕草？结缕草是什么本草，我专业课里完全没印象。”
车前子立刻答疑解惑，“这是百草园系统对宿主你兢兢业业做任务的特别回报啊。结缕草本是高尔夫球场的常见草种呢。”
啊，高尔夫？
阳光、草坪、清新的空气，自由的挥杆。
这种源起于苏格兰的高尔夫运动，在现代被称为贵族运动。
百草诗她开了一个美食帝国，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再建立一个娱乐帝国了？而且，她要让高尔夫这只“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天呢，这真是一项伟大的任务。
接下来，有的忙了。
马车在路上走了几天。
九月初三傍晚，马车晃悠悠地踏入了宛州的地界。
满城桂花香，扑鼻而来。
124 东南繁会宛州城
宛州，一座繁华的城市，也是大焱国在东南方最发达的、拥有百万以上人口的大都会。
一行人站在城下遥望。
城墙高大，城廓竟似看不出方圆有多少里，煌煌然沉默，无言立于天地之间。
百草诗瞪大了眼睛看着城池，以及官道上川流的人群，问身边的折羽：“这就是宛州城了吗？”
折羽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真实的笑容，轻轻吐了几个字，“宛州，好久不见。”
他们是从宛州城西门入城的。
城池下面开了四个城洞。
守卫的士兵，满脸严肃地仔细翻检行李包裹。到了百草诗一行人，士兵第一眼看见了车厢里的两头狼，怒斥道：“带着这畜生做什么？”
福宝伸了舌头舔鼻子，吓得士兵往后退一步。
“这是我养的爱宠，长官有问题吗？”百草诗笑容可掬地问。
“看看看……看好你的爱宠，城里达官贵人多，咬着人你吃不了兜着走。”士兵接着检查，又看到了车里的药材，“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我们来宛州打算开个药材铺。”百草诗回复。
士兵还待骂骂咧咧地，可看到了折羽，肃穆之神情，他忽然觉得脖子后冒凉风，安静地放行。
迎接的队伍，也是庞大的。
除了山药和妹妹，还有提前到达宛州的封掌柜和薛掌柜。
好像他们都不是当家做主的，百草诗才是。
百草诗意气风发，很想抒发胸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结果嘴上没把门的，言为心声，吟了出来。
几个掌柜连忙恭维，“姑娘好文采！”
不叫掌柜叫姑娘，更增近感情。
折羽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除了会用药，会做佳肴，偶尔还点亮大文豪风采。这几句，比当世大儒不差了。
真是个宝。
百小树盯着山药看，曾经的小乞丐比他年纪还小，现在俨然成了姐姐嘴里的“宛州大区经理”，这让他感受到了压力，暗下决心绝对不可以输给山药。
“诗诗姐，你们终于来了，坤鸣书院的招生考试，今天就开始了。已考的两个科目是礼和书。”
山药例行汇报。
坤鸣书院和乾鸣书院一样，入学考试都是六艺，也就是礼、数、乐、射、御、书。
百草诗无奈耸肩，他们已经紧赶慢赶了，前期路上耗了时间，后面又增加了伤员。
折羽却是极其淡定，彷佛泰山将崩也面不改色，“无妨，还有四科。”
就这宰相肚子能撑船的气度，山药心里就俩字，佩服。
“坤鸣书院在宛州城南，占地极广，我在院外盘了铺子，正在打理，不日全聚坊就可以开张。给你们另外租了个四水归堂的大院子，折羽哥和诗诗姐你们去看看，可还满意。若是住不惯，我再另觅房源。”
“去看看吧。”百草诗道。
坤鸣书院始建于八年前，也就是焱武帝即位后的第十八个年头。当时官府在宛州南郊，划了很大一块地皮给书院。教学室、教舍、食堂、操场一应都建好后，周围却还是很荒。渐渐地，有一些商人，在书院外围置产业、开商铺、发展集市，周边才有了一些烟火之气。
铁岚歆从马车上跳下来，对南槊道：“你也不用参加入学考试，去那偏僻地方也是无趣地紧。不如就在城里找个客栈吧。”
南槊挠挠头，目光却打量另一辆车里的真一楼。“有你在，怎么会无趣呢？”
最关键的是，他得防止铁岚歆被挖了墙角呢。
“我是要去参加考试的，可没时间像你这般逍遥快活。”
就这样，南槊被留在了城里。
一大帮人，总要好好安顿一下的，浩浩荡荡地从城西转道城南。
125 风尘女和五皇子
初来乍到一地，自然有许多要安排的。
三个掌柜还都等着百草诗运筹帷幄，谋求发展大计。
可百草诗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折羽明天的考试，加上一路疲乏，就把人都赶走了。“再大的事，都大不过我相公的考试。你们都回吧，他鲤鱼跃龙门之日，就是你们酒楼、医馆腾飞之始。”
山药租的院子带了四间房，百李氏、绿头翁、百小树各一间，折羽和百草诗一间。
现在多了个铁岚歆和真一楼。
“小树，和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和绿头翁前辈一间屋子，腾出一间来啊？”铁岚歆眨着眼睛，哄着百小树。
百小树脑袋瓜转的也很快，“铁姑娘，就一间屋子，你和真一大哥谁睡啊？”
亳来客栈的战斗，还经常回荡在铁岚歆脑海里。那个衣袂迎风鼓荡的男子，持剑的潇洒英姿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是以，她不止一次表示要照顾真一楼了，但是一直没得到机会。“真一哥哥他受伤了，我要照顾他。”
抱着自己包裹的真一楼，直接飘到了房顶上。“铁姑娘，在下伤势已好，不劳费心。”
墨非战只交代了真一楼，教百草诗功夫。当铁岚歆提出要和真一楼学武时，真一楼立刻飘上了马车。
一言不合就上房，可还行？
铁岚歆叉着腰，气鼓鼓，“真一，有本事你一辈子别下来。”她直接盘腿坐在了院子里，用眼神锁定真一楼。
往房间里搬行李的百草诗，脚尖停在了铁岚歆身前，“我说铁姑娘，明天书院考试，你的入院模拟试题做过了吗？或者说，你打算刷平昭王府的脸，直接入学？”
不要往人伤口上撒盐，铁岚歆哪里懂得什么试题？她只是想和真一楼学功夫嘛，拳头硬了才有实力说话。沉默良久，她憋出一句话来：“考试前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让我心情顺畅，保不齐明天就过了。”
进到房间里，折羽问道：“你难道不关心一下，我能不能过吗？”
“我晚上给你做桂花糕，这宛州桂花开的真真好，你吃完铁定能折桂！”
折羽摸摸自己的鼻子，今天又是被百草诗投喂的一天。奉行“万物皆可吃”的百草诗，又开发出新品种了。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来的很早，吃过早饭百草诗陪着折羽步行去坤鸣书院。
哦，还有一个小尾巴铁岚歆，她换了男装。
待考的学子们多坐着马车而来，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多半是大焱各郡县的才俊，当然也不乏高鼻深目的北戎人和相貌粗犷的西凉人。
在宛州官员和书院教习的指挥下，学子们在一处宽敞石坪前排队。由此可见，书院的招生考试当地官府也很重视。
铁岚歆扯了扯排在自己前面地百草诗的袖子，忐忑地说：“我粗略数了一下，这里足足有五百多人。但坤鸣书院只录取百余人，这意味着大多数人都要打哪来回哪去啊。”
“要么，我大方一点，给折羽做的桂花糕分你两块，沾了他的祥瑞之气，说不定你也能折桂。”现在抱佛脚是来不及了，百草诗只得调侃她一句，不必紧张。
众学子都在检验凭证，等到了折羽时，教习瞥见了身后的百草诗，以及她手里拿的包裹，脸沉下去了。“考试不许带风尘女子进入，你是来考试的，不是来享乐的。”
百草诗：“……”她是正牌夫人，哪里像风尘女子了？
不等她开口辩解，折羽已经释放了威势。“请你放尊重一点。这是我家人，不是什么风尘女子。”
“家人？”教习顿时特尴尬，昨天考试的学子中，有一个自焱京而来，身边还带着个红粉佳人。那俊俏模样，和眼前这个不相上下。只不过百草诗更素雅一些。
咳嗽了一声，教习掩饰尴尬，继续检查凭证，他举着折羽的推荐函，冷声道：“考试昨天就开始了，为什么没有来报道？”
“路途遥远，耽搁了时日。”折羽据实回答。
“书院考试非同儿戏，多少人提前半个月就到了。你既如此不在乎，又缺了两门成绩，今天何必又来浪费时间？”
教习的屡屡冒犯，让百草诗跳脚，她拍了下教习的桌子，铿锵有力，“既然我们拿到了推荐函，就有资格参加考试，这是书院开宗立院时就订下的规矩。难道教习笃定我们考不上吗？”
几句口角，足以吸引全部考生的注意力。有几个焱京高门子弟，在看清楚折羽的面容时，不禁窃窃私语。“有没有发现，这个考生容貌肖似一个人？”
“像谁像谁？”
说话的焱京二世祖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了，似是而非，不太确定。我觉得他有点像……五皇子。”
126 祭酒大人免费尝
时间是一个巧匠大师。
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却也是沧海桑田。
雕刻了时光，改变了容颜。
焱京子弟再看折羽时，便又觉得不像了。五皇子早就死了，这是大焱王朝对外公布的事实。况且眼前人，只是气质肖似，那朴素的衣着，琥珀色的眸子，都不像啊。再者，焱京人谁不知五皇子不近女色，唯独对天命凤女有所不同。他身边的女子虽说也不丑，又怎么比得过天命凤女？
折羽不在乎别人所想，他验证完，给了百草诗一个自信的眼神，径自走进了考场。
陆陆续续更多的考生走进。
百草诗静立于石坪上，目送折羽在他的领域，驰骋纵横。
山上的钟声响起，这是今天第一场考试的召集。
考生们踏过青石板上零落的桂花瓣，长衫飘飘，拾阶而上，进入各间教室，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数术考较。
考场一片安静，直到试卷发下来，先前还正襟危坐学子们，骤然一乱，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叹。
折羽拿起考卷，只有一道题目，洋洋洒洒几十字：
三年前，祭酒大人北上焱京，路遇酒家。当垆卖酒的娇娘，座前摆着九坛桂花酿。娇娘曰：答对题者，桂花酿可免费尝。九坛酒，三三为一行，最多可摆多少行？今笑问诸位：酒摆几行，祭酒大人可免费尝？
折羽唇角扬起，微微笑。
原来咱们的院长大人喜好喝霸王酒啊。
对于普通人的思维定势，九坛酒，三个排一行，那就能排三行。
然而结果却不是这样。
这题对折羽算不得多难，他脑海里浮现出百草诗种的一垄一垄车前子。上三中三下三画三行，形成两个倒扣的等边三角形。任意三条线连接，即是一行。
他在试卷上画好了图形，写了几个字：“九坛桂花酿，每行三摆十行，祭酒大人免费尝。”
最后，他写上名字，扣在桌案，提前交卷。
众人一瞧，居然是那个顶撞了教习，带女子来书院的。
他居然这么快就交卷了？是放弃了，还是算出来了？
一定是前者吧。
百草诗拿着她的包裹，在书院门口徘徊。
若说对坤鸣书院完全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怎样才能光明正大地进入呢？
书院后面的山很高，看起来似有云雾笼罩，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一定有很多本草吧？
她想到了一个法子：如果能搭上坤鸣书院的食堂总管，由全聚坊为学子们供应饭食，她不仅进入名正言顺，还可以搜集那些学子的信息。到时候让这些人，都能为相公所用。
简直不要太美！
她想着就傻笑出来。
旁边一个瘦小老头经过，并不为她的怪诞举止而动，反而嗅起了鼻子，“嗯，是这个季节独有的桂花味道。”
百草诗止住了笑容，凝视着老者，莫非又是位扫地僧？
很瘦，黑黢黢的，没有仙风道骨的白眉毛，手掌也看不出是不是长了常年握笔的薄薄茧子，不好判断啊。
不过呢，百草诗素来不会以貌取人，遂笑道：“前辈好嗅觉啊！正是我做的桂花糕。我相公在里面考试，我带给他以慰饥肠。”
黑老头捏捏自己稀疏的胡子，“有桂花糕，得配桂花酒才好啊！”
－－－－－－题外话－－－－－－
关于祭酒大人这道题，可以参考数学题：
9棵树，种10行，每行3棵怎么种？
百度一搜就出来
127 珠璧合奏破阵子
桂花糕很美味。
百草诗也不是吝啬之人。
只是，那黑瘦的小老头，吃了一块完全停不下来。
一块复一块，三下五除二，他竟吃的香甜可口，把百草诗吃到变色。
“前辈，这桂花糕加了蜂蜜，吃多了只怕牙齿不舒服啊！”
“无妨，我牙口好。”
“前辈，等下次带了桂花酿，再请你吃啊。”
“那你现在速速去买。”
百草诗欲哭无泪。她倒是想买，也得有得卖啊！
折羽出来时，就看见这副场景：有个黑瘦老头抢了本属于他的口粮。晴朗的心情，立刻乌云密布。
“羽宝，你怎么才出来？”说完这句话，百草诗意识到一件事，折羽好像进去没多久，这这这……是提前交卷吗？
折羽抱臂，端详着老者，面无表情，“书院的院长大人……”
黑老头猛地抬头，对上了折羽的冰冷眼眸。
折羽复又对着百草诗说道：“是你口中的‘吃货’。为了能免费吃酒家女的桂花酿，不惜将酒家女的题目当成了今日试题。只是，那题目三岁小儿都会做。”
百草诗掩口而笑，这话就说的有点腹黑绝对了，总不至于人人会做的。“什么题目啊？”
折羽将试题说了一遍。
百草诗在地上捡了几个石子，随意摆弄。她这个现代人都觉得有点难好吗？
折羽用一根小木棍，画了几根线，“诺，就是十咯。”
两只小手躁动地鼓起来，百草诗满心满眼都是星星，“羽宝你这么厉害，值得加餐啊！”
然后发现，桂花糕都进了某前辈的肚子。
下午的考试科目为“乐”。
偌大的操场，一排乐器，差不多可以凑一个皇家乐队的阵容。
这个题目属于自由发挥题材，考生任选一种乐器，演奏一段曲目。当然评分也看考官的喜好。
轮到折羽时，折羽走到了军鼓面前，拿起鼓槌，一下、两下，迅速进入节奏。他演奏的，正是太宗皇帝与其爱妃编排的宫廷舞乐《破阵子》。虽说冠以宫廷舞乐的名义，可内容却是金戈铁马的肃杀内容。
“好！极好！鼓点中可见太宗皇帝的文韬武略！”乐的考官显然很满意折羽的表现。
这无形中，给了其他考生巨大的压力。
随后有人议论，这不是上午与教习顶撞，又在数术考试中率先交卷的这一位嘛。
看起来，有几把刷子。
便在这时，另一个考生走下场，到了箜篌前，附和着折羽奏这曲《破阵子》。
这名考生身材尚且属于瘦削型，个子也不见多高，但容貌非常出众，是那种男生女相的精致感，眉间隐隐泛点红。
箜篌的加入顿时让鼓曲平添了丰富的层次感。杀伐之气也更重，声势更宏大。
“好好好！”考官连说三声，强调意味非常明显。“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曲毕，折羽丢下鼓槌，向考场外走去。
合奏的书生却拦住了他，微鞠躬，叉手礼，“我与兄台合奏，甚是欢畅淋漓。在下沈黎，黎民的黎，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如果仔细听，会发现沈黎的声音，有极细微的颤抖。
折羽背对着他，目视前方，脊背挺拔，“我姓百，百家姓的百，字折羽。”
－－－－－－题外话－－－－－－
悲剧了，昨天没码够两万。
呜呜呜，虽然如此，还想厚着脸皮和大家求一下，月票还有吗？
烟水看着月票，顿时神清气爽~~
128 二世祖们的赌注
桂花糕吃光了，小老头也早走了，当然他约定了，明天让百草诗再带吃得来。
百草诗一个人，百无聊赖，沿着书院四周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观察书院的风水，以及未来可以谋划利用的地方。
今天最后一场“乐”，因之不拘一格的考试形式，很多考生提前出了考场。眼尖的百草诗看到了一群富家子弟。
且不说绫罗绸缎，象牙折扇，头戴冠玉，腰间佩玉，最显著的一点是，他们当中有个女子。
女子一身红衣，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身姿婀娜，仿佛可做掌中舞；容貌姣好，这种好，不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好，而是经过细细描画但又不至于夸张，一粉一黛都恰到好处的好。
换句话说，以百草诗现代人的眼光，这是个时尚达人，美妆博主级网红，能给很多人当教科书的那种。
美啊，段位很高的美！
百草诗再看看自己，虽说原身皮相也不差，总感觉缺少了什么，看那女子柔媚而不俗之气质，百草诗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记起今晨发生的一件事。教习误以为她是风尘女子，莫非这位就是之前被带进学院的风尘女子？
红衣女子身旁的公子，穿了身暗红长衫，上绣黑色雀鸟纹理，眼睛带着没睡醒的红，眼圈微黑，真是黑红黑红的。
他牵着红衣女子的手，忽然歪着脑袋向同伴问道：“你们猜，这位顶撞了教习，错过了两门考试、术数提前交卷的家伙，到底能不能通过书院考试留下来？”
“小侯爷，说起来他顶撞教习，还是受了你的池鱼之灾呢，谁让你们都带了女子呢？”另一个长了两颗大板牙的公子笑道，“不过依我看，教习也是眼瞎，何等女子能比得上红曲姑娘呢？”
百草诗“咦”了一声，他们谈论的莫不是羽宝？至于那个红衣姑娘，可是一直活在人们口口相传中的红曲掷千金的主角？
这便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来书院第一天，见到了焱京红袖添香的头牌红曲姑娘！
“书院的考试素来以务实、善于变通而著称，虽不至于艰涩难懂，那也是有质量的，缺席两门还能过的，我看不易。”这次说话的是个身着靛青服饰的稳重男子，“除非是步兄这种天才，门门科目甲上，破格录取。”
“哈哈哈，还忘了步兄。步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当初就以各科第一的成绩入坤鸣，作为二年级高材学子，以你之见他能不能过？”容敬侯府小侯爷容克问道。
行万里路，又姓步，除了那位作书《大焱风物志》的吏部左侍郎之子步湛还有谁？
世界真小很奇妙，百草诗很想冲上去要个签名。不过，且听他如何说吧。倘若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说羽宝不好的话，百草诗发誓，必将他拉入黑名单。
步湛笑道：“天下之大，才杰辈出，便是缺席两门被破格录取也未可知，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我赌不能，破格录取须得门门第一，明天是射和御的考试，到时候还有北戎蛮子、西凉善骑射的学子，拿第一可太难了吧。”大板牙男子道。
着靛青服饰的男子道：“大家争来争去也是无益，不如开个盘口，押一些彩头，增添一些乐趣。”
容克连连摆手，“裴兄，使不得啊。你身为裴家好儿郎，家中富可敌国，一掷千金也是轻松，我可是被府上断了钱粮，能来坤鸣书院求学已属不易。”
言下之意，大家逞逞口舌可以，动真格却不能。容克现在身份尴尬，说是破落户也差不多了。
靛青服饰的男子，正是宋国裴家子孙，姓裴名义之，目前就读于坤鸣书院二年级。“就是玩玩嘛，容小侯爷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要么今天的晚饭我请了，元鸣酒家走起！”
大板牙放声大笑，趁人不备却在红曲的腰上摸了一把，“小侯爷拿不出赌注不要紧，不如将红曲姑娘做赌如何，咱们这里谁不羡慕你的好福气！”
红曲停下步伐，还那板牙男子以怒目，转而看向容克，杏眼里已经升起了薄雾。容克揽住了红曲的肩膀，拍了拍，“崔猛和你闹着玩的，你在那种场合，这种逢场作戏早该司空见惯了，莫要介意。”
大板牙男子，名叫崔猛，来自清河崔氏，崔家在大焱也是相传百年的世家大族。
百草诗看着这一群二世祖们，洋洋离去，眉头蹙起来。敢拿相公成绩下赌，早晚有一天让你们输得亵裤都不剩。正想着，听得耳边声音，“是谁又惹你不快了？”
129 在你之前我驯狼
折羽从书院里走出来，就看到百草诗气鼓鼓的模样，“是谁又惹你不快了？还在为那桂花糕郁结？”
百草诗亮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皱皱小鼻子，“才不是，我没那么小气。你考完了吗，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
“铁岚……铁星呢？”百草诗问。
铁岚歆既是男装入学，也同时改了名字，叫做铁星。
“她要拜访一位故人。”折羽摸着自己的肚子，向外走去。
百草诗迈不动步子了，她看到了一个少年郎，好俊俏的相貌。他那样安宁、祥和，又仿佛自成一座孤岛，天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目光，落在了……折羽的背影上。
那是怎样的目光？
隐而不发的悲伤，克制内敛的激赏。
百草诗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到这十四个字。
“还不走，等着学院请你吃饭吗？”折羽喊了一声，百草诗麻利地追上去，“我们先去内城转一圈，好不好？”
折羽很饿，想回家吃饭，可他还是同意了百草诗的请求。
百草诗倒也没走特别远，在一家药材铺停下来，买了些酸枣仁、柏子仁和合欢皮，这些是制作镇静剂的必备药材。
今天是百李氏做的晚饭，她早早就等着折羽和百草诗回来。
然而，大家都好像兴致缺缺。
绿头翁很快撂了筷子，折羽也借故说要温习功课，回了房间；真一楼虽然坚持到了最后，可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你们这是怎么了？都水土不服了吗？”百李氏端着碗问。
“娘，不用管他们。我听过一句话，人在异乡，胃在故乡，过两天就好了。”百草诗说着善意的谎言。
倒是百小树，咧咧嘴，“娘，以后给我姐做饭吧，这几张嘴都被养叼了。”
百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厨艺遭到了一家人无情的鄙弃。可是，她的女儿那么忙，哪有时间天天做饭？百李氏抽了下鼻子，“明天我接着做，人总是越来越好的，我还不信我练不出来了。”
百草诗能说什么，有个傲娇的娘亲得哄着啊。“娘，过几天全聚坊开了，让全聚坊送餐过来，您只管享清福好了。”
吃完了饭，百草诗去了一趟绿头翁的房间，而后就在院子里捣鼓药，又是研磨又是切。
真一楼飘了过来，是的，就是飘，这家伙轻功太好，走路脚不沾地。“我受伤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不过我既然好了，你的武艺就要练起来。从明天开始，我们每天清晨练一个时辰，晚上睡前练一个时辰。”
百草诗从研钵上抬起头，鼻尖上还有点点汗，她用袖子擦擦，“等折羽入了学，别说两个时辰，四个时辰我也学。”
见她如此配合，真一楼很满意，“练习的地点，我也考察好了，特别棒！”
“哦，是哪？”
真一楼摩梭着下巴，“书院后山有一片崖壁，壁立千仞，你以后每天练习攀援，什么时候爬到山顶，什么时候结束这个阶段的学习，进入下一个阶段。”
百草诗：“……”
书院那么好进入的吗？
还练习攀援，实战考攀援吗？有用吗？要不干脆学屠龙吧。
真一楼无视了她的愤怒和质问，飘走了。
制好了药，百草诗又洗漱一番，才进了折羽的屋子。
油灯之下，折羽在看书，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而后，一只手挡在了书上，百草诗摊开了手心，露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什么？”折羽问。
“镇静剂。”光线下，百草诗目光灼灼，“我和师傅讨论过了，应该没问题，做了很久我腰都酸了。”
折羽凝视着她，心口有点热，“我很镇静。”
“想什么呢？不是给你用的。”百草诗掂量掂量手中的小瓶，狡黠地笑。古偶剧里，男女主但凡骑马，必遇见野性难驯的，少不了一番折腾，她要的就是防患于未然。“你明天不是要考御和射吗？这个镇静剂是给马准备的。防止你遇到脾气暴躁的恶马。两个药丸下去，立马就老实。你明天可一定得赢，还要防止北戎蛮子和西凉的人，听说他们善骑射。”
折羽忽然伸出了手，将百草诗圈在了怀中，而后不重的拳头落在了百草诗的腰间，是“捶腰”的动作。百草诗顿时受宠若惊。
“这么关心我、担心我，还不放心我？”折羽喷薄着热气的话语在耳边缭绕，就问谁能顶得住？百草诗的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只管备着好了。”说完，百草诗同手同脚往房外走。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犯错，想推倒美貌的假相公。
“你想去哪？”
“我想静静。”
第二天，折羽按时来到御科考场。
书院的草坪上偶有马鸣嘶叫，学子们拿着号牌依次进入，然后随机挑选场间的马。
没有轮到的考生站在栏外专注地看着，看着其他考生驰马纵横，运气不好的狼狈摔落草地。这时候教习或考官紧忙拦截，防止马匹伤害考生。
考生们至此明白，御科考试有运气加成。人人都在祈祷，匹配到温驯的马，顺利通过考试。昨日那几个焱京子弟又在指指点点，他们的赌注已经生效，很快就可以揭晓。
轮到折羽这一批了，十几个考生一窝蜂冲过去，牵过自己心仪的马，而独独留下了一匹看起来还未驯服的黄骠马。因为别的考生经过时，那马尥了蹶子，险些踩踏到人。连一个北戎的考生，都绕过了这匹马。
折羽刮了下眉毛，想不到自家夫人还能未卜先知，真的是，让人惊喜啊。
众目睽睽之下，折羽走进被木栏围起的临时马厩，表情淡然，心里却在思量。如何在最短的时间，收拾一头性情顽劣的马，并且完成夫人的心愿，在御科里拿高分。走近黄骠马，他拍了拍马屁股，“大黄，你最好老实点。要知道，你在之前，我可是驯狼的，一头狼崽子生生被我打造成了狼王。信不信，如果你不配合，我会毫不留情地，将你剁了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