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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烟水漪     我有一座百草园txt下载     我有一座百草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86 帝王宠爱在谁心(十一更)

    赢哲仁看到了百草诗,葡萄紫的大眼睛忽闪,迈开小短腿朝百草诗奔来,开口脆地叫道:“诗诗姨妈,姨妈来找仁仁玩吗?”

    在赢哲仁小小身体内,被姒妃灌输了无数次:诗诗姨妈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诗诗姨妈非常疼他,诗诗姨妈会变戏法,能变出很多好吃的。所以赢哲仁见到百草诗,特别亲切。

    百草诗蹲下身来,不负众望,变出来一颗饴糖和一个兔爷儿。这种饴糖是婆婆用麦芽做的,纯天然。“仁仁乖,能不能告诉诗诗姨妈你学了什么呀?”

    赢哲仁立刻挥舞着小胖手,手背上一个又一个小坑儿,扎了个马步,“学武,哼哈!不过仁仁好累呀。”

    不到三岁的孩子,怪可怜见的。

    百草诗拿着帕子,给赢哲仁额头擦了下汗,“仁仁学成好身手,以后可以保护母妃啦。喏,给你的奖励。”

    赢哲仁亮闪闪的眼眸,接过心爱的吃食和玩具,抱住了百草诗,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口水沾了百草诗一脸。“诗诗姨妈对我最好了,仁仁以后也要保护姨妈。”

    “去找母妃吧。”百草诗直起了身子。

    她只希望,如果将来大焱发生皇权争霸,不要殃及这个无辜的小孩。

    “诗诗姨娘,仁仁进去咯。”

    赢哲风注视着这一幕,小家伙可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亲近过,而这个小厨娘,竟然夺了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有些气,百草诗没理会,向宫门方向走。

    托百草诗的福,她身边的人,都尝到了不同于茶的饮子——咖啡。

    栩王府、南苑王府的饭后谈资,都围绕着咖啡进行。

    “夫人今天冲咖啡了吗?”

    “冲了冲了,整个王府都能闻到醇厚的香气。”

    “谁娶了夫人,真是天大的福分。咱就说这口腹之娱,人生在世他不亏。”

    “也只有大人这般倜傥人物,才配得上夫人啊。”

    也有胆小的,害怕喝坏了肚子。

    “那东西真的能喝吗?黑黢黢的,比不过咱老祖宗的茶。”

    “只能说,各有千秋。”

    “我我我,昨个傍晚分到了一点豆豆,按照夫人的配方冲了杯,整晚睡不着觉。敢情,这东西还能提神。”

    “有了这玩意,读书再也不用头悬梁锥刺股了。”

    百草诗知道大家议论的火热,对新事物的好奇。只是她没想到,安南国的使臣,竟然找上了她。

    那是除夕前的两天,她和霜叶从西市回来,就被安南使臣拦住了车驾。

    “何人拦路?”小重楼鞭子一指问道。

    “在下苏哈罗,是安南国派来的使臣,有事拜访百夫人。”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大焱的服饰,只一眼根本看不出来是外邦来朝人员,恭敬地施礼。

    百草诗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使臣人脉挺广的,能找上她,汉话说的也不错。“苏大人何事?如果事涉两国,那苏大人找错人了。”

    苏哈罗连忙摆手,却从身后侍从那拿过来一个麻袋,装咖啡豆的。“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苏某得知夫人是懂咖啡的行家,反正苏某也回国不得,这麝香猫咖啡豆就赠予夫人吧。”

    麝香猫咖啡之所以昂贵,在于物以稀为贵。这样一麻袋,百草诗有理由相信,这可能是这个漂洋过海的使臣,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百草诗自然不会要。“无功不受禄,苏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

    帘子落下,马车继续前行,苏哈罗提着麻袋追着喊,“夫人,安南国不仅盛产咖啡豆,还有香料,遍地的香料,女人最爱的沉香、麝香、伽罗香。”

    连百草诗喜欢香料都调差的一清二楚,这个使臣委实不简单。

    百草诗揉揉眉心,心突突地疼,那些咖啡豆、香料都是银子啊。对方是笃定她能帮忙做说客吗?异地作战,隔着千里的距离,绝不是儿戏。虽然她很想搞到沉香,搞到咖啡豆,但她也有自己的准则。

    今年这个年,是百草诗过的最隆重、最热闹的年。父母师傅都在身边,几大产业布局平稳,发展顺遂,折羽也大仇得报。可谓人生得意须尽欢。

    年后,绿头翁、山药、三七就要回宛州了。

    宛州经济富庶,且远离政治漩涡,是百草诗商业帝国的重要根基。

    朝堂上发生了几件大事,有好也有坏。好消息是,行宫一期已经竣工,焱武帝迫不及待要去出巡;坏消息则是,北戎趁着过年期间,接连扣边,单方撕毁两国在高尔夫大赛期间达成的通商互惠条款。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户部又开始筹银子,镇北王不日将启程赴边。

    然而徐若然的婚事却一拖再拖。徐小姐既不同意嫁于容敬侯府,也不同意嫁于锋王,两厢僵持着。

    闹心的事再多,也阻止不了焱武帝进驻行宫。

    折羽回府后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百草诗。“收拾一下东西,接下来要到行宫住些日子。”

    百草诗对着镜子在做面膜,顶着张大花脸,语气中透着兴奋,“这么快就建好了啊,一座伟大的皇家宫苑!”

    折羽立在百草诗身后,扶正她的身体,镜中出现一男一女,他唇角止不住笑意,“我怎么感觉,你想吟首诗?”

    百草诗也被他逗乐了,“就我这两把刷子?打油诗还差不多。我不能待太久的,大学已经开学了,身为校长,要投入教育的洪流中。对了,都有哪些人能去行宫啊?”

    折羽细数:“太后自然要去的,妃嫔之中,姒妃和宁嫔都在列。朝中大臣及诰命,也去一些。经此一事,步湛进驻六部,就不在话下了。”

    “步湛的父亲是礼部侍郎的,现在儿子再进一个工部,一门出两部,也算是家族荣耀了。不过……”百草诗皱皱眉,问:“陛下现在盛宠宁嫔,从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带了姒妃一起,是何用意?”

    折羽却弹了一下百草诗的脑瓜崩,惹得百草诗捂着脑门,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当真以为,陛下宠爱宁嫔,冷落姒妃?”

    “难道不是?”百草诗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赢哲仁的可爱模样。小孩子天真无虑,怎懂得大人的悲伤?

    折羽却摇摇头,“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朝堂之上,陛下提起带宁嫔,立刻遭到了不少臣子的劝谏,为什么?你再想想,当初陛下提议建行宫时,宁嫔可还没入宫呢。宁嫔也入宫一年了,为何于子嗣上,毫无动静?”

    百草诗曾听折羽说过宁嫔的事,知她是个刚烈的女子,“她对赢哲礼、对大焱皇室只有恨意,没怀上子嗣也是情有可原啊。”

487 小步当众求赐婚(十二更)

    折羽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人人都会像你一样,懂得用鱼鳔吗?她没怀上子嗣,也许是有人不想让她怀。”

    百草诗:“……”

    已经很久没用了啊。怀不上也不是她的错。

    不过,她的关注点更多在后面,不让宁嫔怀孕的人是谁?细思极恐。

    折羽却继续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咱们这位皇帝,宠爱宁嫔更多,宁嫔承担朝臣的非议就越多。以后再提立储,立的不是宁嫔的子嗣,朝臣也不会反对那么激烈。他们反而会觉得,自己居功至伟,可以写进史书,可以影响陛下的决定,君臣和睦。陛下呢,不废什么力气,保护了他真正在乎的人。”

    百草诗从未想过这么多。

    她眼中的焱武帝,好大喜功,沉迷女色,暴虐无道,铺张至靡。却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扁扁嘴,有点吃味,“羽宝,幸亏我没有生活在深宫啊,不然肯定活不过一集。”

    “嗯?”折羽不明这个一集是什么意思,只是抚着她的发,“还有我,一定让你活得平平安安,自由自在,长长久久。”

    百草诗内心感动,不管不顾去吻他,结果面膜蹭地到处都是,折羽也变成了大花脸。

    二月初二这天,焱武帝出巡队伍到达了万寿山行宫。

    安排妥当后,傍晚在勤政殿举办了一场夜宴。皇室之中,除太后、妃嫔,公主赢哲哲、锋王、十一皇子、汛王也出席,朝中重臣、夫人诰命贵女都参加了盛宴。

    教坊司献上盛大的舞乐。

    百草诗和折羽坐在一起,享受着贵女们艳羡的眼神。少年天才谁不喜?

    你一边小口喝着宫廷饮子——杏仁酪,一边欣赏歌舞。看过红曲的倾城舞技,这些乐舞就只是将就了。唉,她叹了口气。

    折羽捏了个帕子,低声倒:“别动。”而后将她沾在嘴边的杏仁酪擦掉。

    百草诗给了她一个露八颗牙齿的笑容。

    “行宫按工期完成,两个人功不可没。我大焱就需要这样的肱骨之臣。”焱武帝遥遥举杯,众官员心照不宣,目光落在那对甜蜜的小夫妻身上。

    该说他们是恃宠而骄,还是宠辱不惊呢?

    “折羽,举贤不避亲,与户部的同仁,一并漂亮地解决了行宫最重要的经费问题,居功至伟。”焱武帝继续道。

    听在众臣耳中,有些古怪,这是褒奖,还是指摘?

    折羽出列,微敛着眉,似全然未顾虑帝王话中有话,只道:“陛下,臣职责份内之事。”

    “你在太常寺卿任上也不短了,可以往上走走了。现任礼部尚书年岁已高,年前就要告老还乡,你就礼部尚书吧。”焱武帝一锤定音。

    太常寺卿,掌管国家礼仪、祭祀等大事,在大焱属于正三品官员。而六部尚书为正二品。

    折羽谢恩后,引来众臣道贺。

    焱武帝的表彰却还没结束,“本次主导行宫建设的大匠作——步湛,年轻有为,行宫巧夺天工,功不可没。”

    皇帝顿了一下,台下出列两人。步经纬和步湛。步湛余光望向某一处,嘴角微微上扬,依然不动声色。

    有一道热切的目光落在了步湛的身上,还有一道冷冽的光,则要把步湛给吞了。

    儿子能有如此出息,为父者自然欣慰。只不过爬的太快,难免遭人嫉妒,步经纬更希望儿子稳扎稳打。“陛下,小儿只是个执行者,全赖陛下胸有丘壑,运筹帷幄。他的功绩,不足挂齿。”

    焱武帝笑呵呵,一副宽和君主模样。“步爱卿,你教子有功,也自当该赏。不过呢,今天你儿子是功臣,朕赏罚分明,不会让他一腔热忱忠诚白费。有人和我建议,说步湛适合工部,不若就封为工部郎中吧。”

    大焱的六部,长官为尚书,设一人;侍郎分左右,共二人,为从三品。郎中若干,为五品。

    步湛本是白身,临时受命行宫匠作,功成则恢复白身。而现在,封为郎中。他撩起袍角,跪下,“陛下隆恩,臣铭感五内。然则,臣不求功名闻达,臣另有所求。”

    不求功名,求得是什么?

    焱武帝微微蹙了眉头。

    容敬候轻笑一笑,大抵是觉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小步大人,天恩浩荡,从未见人拒绝过。你不求功名厚禄,难道是嫌赏赐不够丰厚?”

    焱武帝的堂弟,也就是赢哲汛的老爹——镇海王赢海问:“陛下,不如听听小步大人心之所求。”

    这两人原本都是立储之争中,礼王的忠实拥趸,此刻倒是各站一队。

    焱武帝压下心头郁色,问:“小步爱卿,说说你想要什么。”

    步湛以头触地,施礼后起身,“愿求一桩婚,求陛下成全。”

    宴会席里,百草诗拽住了折羽的袖子,双目炯炯。

    “诗诗?”折羽不太能理解这种情绪。

    百草诗低声道:“我磕的CP要告白了,太甜了。”

    身在异世的孤零零百草诗,终于体会到了现代的磕CP,怎能不快乐?

    群臣也笑了,却原来是男婚女嫁那点事啊。

    皇室坐席中,赢哲哲笑了,“父皇,小步臣工早年云游各国,后又去坤鸣书院求学,可不是耽误了个人终身大事吗?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父皇您便成人之美,给赐个婚吧。”

    焱武帝却没轻易答应,寻常人家的姑娘,根本不需要焱武帝来赐婚。除非步湛所求,远非平常。“小步爱卿,到底是哪家姑娘啊?”

    步湛向前排望去,眼神柔和,掷地有声:“回禀陛下,臣之所求,为……镇北王之爱女——徐若然女郎。”

    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镇北王徐振北翻了个大白眼,敢肖想他的千金女儿,狗胆包天。不过,敢当着陛下和天下的面求婚,“小子,算你有种。”这句话,是唇语。

    这是要和皇家抢亲吗?毕竟锋王也是徐小姐的追求者。

    焱武帝飘向镇北王,“镇北王乃国之柱石,不日将启程奔赴北戎,守我大焱疆土。朕自当为卿之爱女寻一门好婚事。镇北王,步侍郎之子,你意下如何?”

488 挑战开启比赚钱(十三更)

    镇北王大剌剌站了起来,脱下战袍的他,依然伟岸魁梧。和书生意气的步湛,形成鲜明对比。

    “启禀陛下,臣,是个大老粗。平日里看人,最看重的莫过于忠诚、勇武、无所畏惧。步侍郎之子嘛……”

    他竖起了一个食指,左右摇摆,言下之意,不太行。

    不成想,徐小姐站了出来,坚定地站到了步湛身边。她先向焱武帝及太后施礼,而后向自己的父亲,这才皓齿轻启,侃侃而谈道:“启禀陛下,启禀父亲,若然与小步大人,神交已久。小步大人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眼中有璀璨星河,有山川锦绣。他著写的《大焱风物志》,每天伴着若然入梦。”

    “今天,皇室与群臣相聚这大美行宫,亦出自小步大人之脑、之手。他或许只是文弱书生,却可勇毅行走天下;他纵然力不及军中将士,却可于平地垒土,建成这重若檀香山的巍峨宫殿。若然爱慕他的才华,敬重他的人品,愿与他结为连理,非他不嫁,永不相弃!”

    一字一句,敲在步湛心头,漾起层层涟漪,他从不知,她眼中的自己,如此完美。

    他情不自禁,唤了一声“若然”。

    焱武帝将难题抛给了徐振北。“镇北王,你究竟心中怎么想?”

    连朕的儿子也看不上吗?

    徐振北抱腕,叹声:“陛下,臣确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架不住天要下雨,女要嫁人。要怪就怪臣平日里骄纵小女,养成了这不管不顾的性子。臣信奉家和万事兴,出兵在即,后方稳定,前方才能高枕无忧。臣也只好随了小女的心愿了。小步大人,你以后务必好好待我女儿,否则,老夫拼了一条命,也绝不轻饶于你。”

    步湛心里乐开了花,就差当中发誓表决心了。

    百草诗与折羽相视一眼,用唇语打趣交流:“难怪步湛不肯当五品的工部郎中,却原来想当镇北王乘龙快婿,这笔账算的好!有心计!”

    折羽睨着百草诗,像在看渣女,“人家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正自僵持之中,一直沉默无言的乾鸣书院院长易昭弦开口了,他音色凛冽,让人不寒而栗,“镇北王,你当真置陛下、置皇室尊严于不顾吗?”

    这个罪名不小,徐振北就算是封王,也担不起,“易院长此话怎讲?”

    易昭弦走到场间,将赢哲风拉了出来,站在徐若然身边。“陛下原本属意与你结为姻亲,令锋王迎娶令爱。婚姻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得镇北王家中,步侍郎家中,儿女都可擅自做主了吗?”

    赢哲风眼神闪烁一秒,眼神在皇室中一瞥而过。“父皇、镇北王大人,儿臣也倾慕徐家小姐,愿以王妃之位求娶。”

    场面一度很尴尬,两方都要求娶,佳人只有一位,当嫁给谁?

    徐若然红了眼眶,自己的婚事被别人指手画脚,她心中不甘。“要嫁人的是我。倘若不能嫁于意中之人,我情愿剃了头当姑子,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诅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出家剃度乃是有悖人伦,大不孝的。

    皇家座席中,太后捏了捏眉心,主持场面:“皇帝,今天不是论功行赏的日子吗?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情投意合,再多说还有何意义?哲风,强扭的瓜不甜。百官之中,贵女众多,你再挑选挑选。”

    换做往常,太后发话,无人敢不从。毕竟,大焱以孝道治天下,天后就是最大。

    但今天赢哲风很刚,绝不退让。“禀太后,路遥知马力,日久方见真章。镇北王是国之柱石,一生为大焱鞠躬尽瘁,他的女儿自然值得最好的。所以,我,赢哲风,要向小步大人挑战。胜者,才有资格迎娶佳人,才有能力给予女郎安定和归宿。”

    这番话,却似从许若然的立场出发,滴水不漏。

    步湛还待反驳,已经被步经纬狠狠瞪了一眼,勒令他不许开口。

    大焱的挑战分为两种,有生战和死战。通常只有仇恨难以化解才会选择死战。但生战也不好受,往往也打得头破血流。锋王号称焱武帝诸位皇子中,功夫最好的一个。

    赢哲风说完,易昭弦第一个附议,又有几个朝臣附议。

    徐若然的眼中,燃起一寸寸不甘。不甘自己的婚姻任人摆布,也不甘无法主导自己的人生。忽地她抬起眼眸,像折羽和百草诗的方向望去。那个有着与五皇子相似容貌的人,有世上最聪明的头脑。

    折羽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他起身,款步走到中间,高声道:“臣附议。”

    等等,众人纷纷去抠耳朵,听错了吗?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不是私下与步湛交好吗?

    步湛话还未完,“陛下,太后,诸位臣工,既然锋王提出了挑战的事宜,那么公平起见,挑战的具体内容,就该由步湛指定。步湛,你想挑战锋王什么?”

    步湛眼中闪过亮光,有种“知我者折羽大人也”之感。

    “禀陛下,臣就向锋王挑战做赋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步湛是文臣,还是当朝畅销书著作者,刚刚徐若然已说,他写的《大焱风物志》风靡全国。

    论起做赋,一百个锋王也不是步湛的对手。

    赢哲风的脸涨的通红,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这种滋味可不好受。“这不公平。文章写的好又有什么用?百无一用是书生。好男儿志在四方,要比就比上战场杀敌。”

    这也忒不要脸了,让文臣上战场。

    席位间传来一声轻笑,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百草诗。群臣之中有人愤然不屑。

    太后却笑逐颜开,“诗诗,来,做到哀家身边来。”

    有太后给撑腰,众人还敢说什么?百草诗款步走过来,宛若步步生莲。

    “诗诗,你刚刚笑什么?”太后问。

    百草诗明眸皓齿答曰:“诗诗觉得,锋王的话很有道理,光会写文章,有什么用?能让百姓不挨饿、不受冻吗?能助大焱更加繁荣昌盛吗?依诗诗之见,来些经世致用的,比如谁更能为大焱添砖加瓦,为国库增收,为陛下赚银子。这才是真英雄、真人才所为。”

    不要说锋王,就是那些朝臣也傻眼了。

    单就为国库增收一项,就难于上青天。

    便在这时,混在群臣中的安南国使臣冲进了人群,噗通一声跪倒:“安南使臣苏哈罗启奏,安南遍地是黄金,遍地是香料,遍地是好喝的麝香猫咖啡。倘若陛下助安南平乱,安南愿与大焱通商,年年进贡岁币。”

489 吟诗夫妇巧牵线(十四更)

    苏哈罗向群臣描绘了一个遍地是黄金和香料的国度。

    骁骑营将领道:“我大焱疆土辽阔,地大物博。你安南不过是弹丸小国,岂敢在此大放厥词,遍地黄金?真若如此,你们进宫天朝,怎么只有那小黑豆子?”

    苏哈罗被呛的白了脸,挠了挠犹自苦苦挣扎的发丝儿,“我是带了很多沉香木的,奈何都被海盗夺了去。就只有咖啡豆,他们不识货,才得以幸存。”

    “那你且说说,小黑豆何用之有?”

    其实,安南国发现咖啡豆,育养麝香猫,并人工种植咖啡树,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对咖啡豆的了解还停留在极其粗浅的阶段。

    苏哈罗说不出,但不知为什么,他相信自有人懂。

    他求助地看向了百草诗,他曾经拦过百草诗的马车,心甘情愿奉上仅存的一麻袋咖啡豆。

    众臣面面相觑,大家知道她是医女,现在又创办了大学,哦,还曾在太后生辰上举办了烟火市集,充其量算头脑比较灵光,但怎么连咖啡也晓得?他们不信。

    太后此时笑道:“诗诗之前为哀家冲泡了手磨枸杞麝香猫养生咖啡。哀家呢,也喝不习惯,不过那水果派倒是极好。”

    甭管习不习惯,那一长串名字确实挺唬人的。

    从皇帝到众臣,都在等百草诗的一个解释。

    在现代世界,咖啡是与茶并列的世界级饮品,蕴含着巨大的产业链价值。不过以当前的生产力和消费力,咖啡还难以普及,百姓喝咖啡恐怕也需要一个漫长的市场培育过程。

    不过,百草诗还是实事求是,“陛下、太后,诗诗曾在一本预言类书籍中读到过咖啡树和咖啡豆的记载,它可以像茶一样,制成高端饮品,丰富人们的日常。咖啡可提神,苦读的学子喝上一杯,多读一个时辰。名士雅集,贵女诗会,咖啡相佐,馨香沁人心脾,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不过我窃以为,咖啡的真正价值不在于此。”

    百草诗的叙述很有画面感,倒是引起了一些臣子的兴趣。除此之外,咖啡还有何功效?

    “在对外出口贸易。陛下,我听相公说,前朝强大时,各国商贾齐聚王都,其中波斯、大食最为强大,他们对香料、咖啡的需求很大。只因那边地质物候不同,很难大量种植香料和咖啡豆。如果能打通商路,实现香料和咖啡出口,则必然增加国库收入。”

    随后,折羽阐述了对外贸易出口的利处,概括起来是“扬我大焱国威,传播大焱文化,商品互通有无,打通贸易商路,让大焱经济更上层楼。”

    但是,这些前提是帮助安南国平定内乱。

    至此,关于步湛的赏赐,步湛的请求赐婚,似乎都被人抛诸脑后了。

    焱武帝在沉思,他对于香料和咖啡很感兴趣,但派出军队不远万里去援安,必然需要大量军需,他只想牢牢抓住国库,不外泄一丝一毫。

    这时,步湛开口,“陛下,臣愿意领兵五千,与锋王殿下比,谁能穿越海盗的重重封锁,平定安南国内乱,为陛下带回沉香木和咖啡豆。如果臣赢了,请陛下应允臣与徐小姐的婚事。”

    此话一出,步经纬第一个慌了手脚,简直是疯了。五千兵就想平乱,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安南,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未可知。

    镇北王也是恼火,一张脸黑过了张飞。“小步大人,你一介书生就想上阵打仗?纸上谈兵吗?凭什么打?”

    回答他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徐若然,“爹,您手下那么多精兵强将,不能借小步大人一两个吗?他一介文人都不怕,您会怕几个海盗吗?”

    这直白的激将法。

    镇北王吹了胡子,指着步湛鼻子问,“我问你,难道你一年回不来、两年回不来,我女儿还要等着你吗?”

    徐若然愿意,她看着步湛的眼神,充满崇敬、仰慕。

    打仗岂是儿戏,远航又岂能保证一帆风顺。万一有个差池,一场风暴一个暗礁,性命就没了。

    赢哲风眼神闪烁。他曾经被父皇发配雷州,这一大段路程他走过,深知其中艰辛,而步湛居然主动请缨。他想不明白,明明很苦的事情,为什么有人甘之如饴?

    这时折羽道:“陛下,镇北王、徐大人,大家不妨闲暇时读一读那本《大焱风物志》。从焱京出发,走陆路至岭南泉州,经海路向南。这条路,小步大人走过。诗诗曾和我说过,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我今时才明白。”

    俗话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当初步经纬不肯承认儿子,不许书局刊印儿子的书,大家都还印象深刻。而现在,这些走过的路,变成了步湛的宝贵财富,成为迎娶王女的重要筹码。

    “至于平乱人选,臣也要举荐一人。”折羽继续说道。

    折羽举荐的人是大重楼。

    他曾经胸有抱负,不曾想被赢哲哲随意选中,尚了公主。一身才华无处发挥。而现在,广袤的大海将是他的新征程。

    当大重楼走进行宫时,赢哲哲只觉得一颗心勃然跳动。那身材、那举止似曾相识,而脸却是陌生的。

    焱武帝当众定下了平乱之人选。不过军需物资的筹集还需要时日,暂拟一个月后出发。

    其实,今天宴会上的一切,都是折羽和百草诗的计划。

    百草诗早有出巡海外寻找沉香木的计划,文湘家的商队,知道一条规避海盗的航线,只是要绕远许多。

    步湛是天生的旅行家,拥有丰富的环游知识和生存技能。他与徐若然这些时日相交,志同道合,两个人甚至相约一起游历名山大川。

    海,是另一种经历。

    虽然这里面蕴含着危险,但徐若然是将门虎女,从小在父亲膝盖上读兵书。步湛天然是向导、活地图,再加上一个武力值很高的大重楼,安南之行未必不可。

    第二日,百草诗在流浪莺啼处遇见了徐若然。

    两个人本着礼仪,互相致意,实则在交换暗语。

    “昨天的事,还要谢谢你和你相公周旋。”

    百草诗对徐若然很感兴趣,初见她时,她与七公主为伍,富贵小姐秉性做派,并不讨喜。然而每一次相遇,徐若然都在改变,直到遇到步湛时,她已经成了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毅女子。

    “你真的确定了吗?这对你的名声很不好。”百草诗问。

    徐若然却皱了下鼻子,道:“步郎他都二十六七了,该有个家了。他一启程去安南,我就跟着。既然我注定要嫁给他,为什么不早点和他在一起呢?”

    百草诗想到了一篇古早小说文的经典台词。“如果你注定是我女朋友,我何不提早行使权利。”

    然而,这对于徐若然来说,却更难,因为这无异于私奔,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徐若然无所畏惧。

    百草诗灿然一笑,“徐小姐,你很好,步湛遇见你,是他的幸运。”

    徐若然嘴角微扬,折羽遇见百草诗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她是一个如此通透、如此清醒的女子,世所罕见。

    “夫人,你到现在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吗?那个在墨色书局做嘉宾的人,就是你吧。”

490 圣宠背后的血泪

    徐若然是将门虎女,当今焱京贵女之首。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百草诗的了解也更深刻。

    那个能说出“女子先自爱而人恒爱之”的人,放眼焱京,几人有此格局?

    而她从步湛那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百草诗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女郎既然知道了,要替我保守秘密哦。”

    知道是一回事,听当事人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果然……”徐若然长大了嘴巴,又赶紧两只小手捂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欢天喜地的跑掉了。

    百草诗站在风景之中,看着又一对幸福的人儿。

    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尚书夫人好雅致!”

    百草诗回眸,看到了传说中备受圣宠的女人。“宁嫔娘娘。”

    宁嫔向着身畔的大丫鬟道:“我的暖手炉忘了带,你去帮我取一下。”

    大丫鬟应了声是。

    此时四下除了百草诗和宁早宁嫔,再无其他。

    “宁嫔娘娘找我,所谓何事?”

    宁嫔向着湖边迈了两步,纤细的手指伸出,彷佛感受着料峭春风,“我知道,夫人的医术高明,我想请夫人给我看看……子嗣。请夫人随我来一趟可好?”

    折羽之前就说过,宁嫔入宫一年没有身孕,概因有人不想让她怀孕。百草诗能拒绝吗?

    宁嫔的宫殿位置极为幽静,窗外还有几枝梅花。有的雪白,有的玫红,自有一种风情。

    里面的布置也是精巧的,待客的放桌上,摆着一瓶梅。

    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她是一个颇为受宠的妃嫔。

    百草诗并无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号脉,又问了几个和癸水相关的问题。其实这只是过场,因为百草诗分明感觉到,宁嫔体内明显长期服用了避孕的药物。

    “宁嫔娘娘,其实,有的人确实是不易孕的体质,需要在饮食和生活中多加注意。秋冬天保持手脚温暖,不要吃寒性食物和冰品,如果癸水不正常,我再给你开一些益母草冲剂。倘若你,信得过我,就……只吃我开的药好了。”

    百草诗很纠结,这是一场后宫的争斗,手段就是子嗣。而她只是医者。

    “我听说,当年还是夫人给姒妃接的生。”

    姒妃与宁嫔的对立关系,不言而喻。

    百草诗却笑了,“宁嫔娘娘那时可还没进宫呢。其实我行医,只问本心。”该不该救,能不能救,考虑太多太恼人了。

    宁嫔摆弄了一下瓶中梅,眼中寸寸寂寥与荒芜,这和她明艳的容颜极不相符。“宫里宫外都以为我独霸圣宠,可只有我知道,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帝王的呓语中,唤的是别的名字。”

    百草诗听的头皮发紧,她不明白,这样的惊天秘密,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

    “陛下荣宠,每次离开后,还会着人送来滋补的血燕。唉,我有时候也挺想陛下能雨露均沾的,我呀,都快不受补了。”她的声音丝丝袅袅,像山峦间腾起的雾岚,却寒凉彻骨。

    血燕本是燕窝中的极品,可若是加了东西,那便成了催人泣血的绝望之蛊了。

    这巍峨宫廷吞噬了多少青春韶华,将一颗颗天真的心变得冷漠无情。

    百草诗不想再听了,她起身待走,宁嫔却仍是说道:“你知道礼王为什么被陛下关禁闭吗?他表面上想让容敬侯之子娶徐家女郎,实则自己却肖想徐女郎,妄想得到徐家的支持。事情败露后,陛下其实只是想警告一下就作罢了,皇子有野心想上位,那就去斗啊!是我第一时间向陛下求情。。陛下很恼火,对他又是降爵又是禁闭,哈哈哈。”

    百草诗想走,脚下却仿佛被钉了钉子,不能动弹。

    焱武帝可以容忍儿子,在不影响帝位稳固的前提下争权,但不能容忍,儿子将手伸向后宫。

    至于宁嫔的求情,分明也是有意为之吧。她恨礼王,也恨这后宫,帝王的虚伪恩宠她只觉得恶心又麻烦,干脆触犯大忌。可即便如此,焱武帝还是忍了下来。

    “所以你看,陛下有多么需要我这个幌子。这样他都不把我打入冷宫,看来画本子里的故事,也不尽都是真的。”

    百草诗看着宁嫔,看着她美目盼兮、巧笑嫣然的伪装面孔,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呢?”宁嫔痴痴地问自己,“当日在丰城,我感念太常寺卿为那些可怜女子所做的一切。而赢哲礼,居然在疫病发生时,丢下你们,回京后还粉饰太平。我呢,只是顺手报个仇,再报个恩。”

    报赢哲礼的仇,报折羽的恩。

    百草诗没想到,她的动机会是这样。

    谈话接近尾声,百草诗离去。

    皇家队伍在行宫住了几日便回宫了,焱武帝是打算将行宫做为避暑山庄的。

    三月初,镇北王出兵,向着边境进发。

    礼王上书,愿甘为镇北王旗下小卒,戴罪立功。焱武帝准了。

    步湛带了五千人南下,直奔泉州。安南国使臣同行。才出了焱京城,一青衣少年加入其中,她正是女扮男装的徐若然。

    焱京中医药大学开学了,新百草开始忙碌了起来。理论课程和本草培育两手抓,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百草园集团旗下的几大板块,都发展良好。

    全聚坊隐隐盖过了老字号天下第一楼。

    金象医馆改了名字,成为焱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馆,在焱京、宛州都有分部。

    青花坊更是超越了月梳彤、蔻兰等胭脂店,成了大焱第一胭脂水粉、衣香皂豆商家。

    在百小树、红曲的努力下,先前小型高尔夫练习场,升级为焱京第一家十八洞高尔夫球场。

    墨色书局则成了焱京一个新景点。来焱京的学子,总是要来此喝一杯茶,翻翻书。“女郎们的下午茶”已经成为书局的招牌活动,引得其他书局纷纷效仿,但都是东施效颦罢了。

    最近书局推出一本连载形式的游记,记录从泉州向南的海岛特产、风情,民俗等。

    这本书的热度,还在当年《大焱风物志》、《养生药膳》之上。

    焱武帝迷上了炼丹,吃了大师练的金丹,神采奕奕。关于立储的事,再次被延迟。

    宋国摄政王裴元宪重回国都,也建立了一个医学书院,宋国终于攻克了大棚技术,可以四季种养本草。

    转眼,时间过了两年。

491 我在异世走海丝

    两年后。

    平静的海面上,偶有海鸥掠过,一艘大船在向南前行。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东海天际流。”

    百无聊赖的叹息声响起。

    船的甲板上,穿着古代版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女子在钓鱼,脚上是改良版的谢公屐,露出好看的脚趾,涂着红艳艳的丹蔻。

    她的身边还有三个男子,各个英武不凡。其中两个也在钓鱼,另一个在作画。

    这女子自然就是百草诗了。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步湛和徐若然原本定期飞鸽传书,告知他们的行程和见闻。

    百草诗呢,根据步湛的手札,由段少仪执笔绘画,最后印成图文并茂的游记,书名《哈哈东游记》。

    不成想,五个月前,步湛的最后一封信寄来后,音信全无。

    他们已经到达了安南国,莫非在安南国遭遇不测?

    最着急的还是徐家人。徐若然的哥哥找上门来,一口一个“请礼部尚书交人”。

    百草诗自然也担心这两人的安危,想亲自去寻找。

    当然她也存了别的想法。

    其一,焱京中医药大学步上正轨,夫子们全部到位,她已经很少亲自上课。农桑基地由梨花婆婆和霜叶负责,按部就班就好了。

    其二、这个异世更像一个平行时空,但前朝也有丝绸之路。从泉州出发到达安南国的,理论上更接近海上丝绸之路。

    重走丝绸之路兼海上冒险,让百草诗异常兴奋。

    其三,她们这一路几乎都是热带海岛气候,百草诗就当成和折羽的蜜月旅行了。

    计划成形,真一第一个要跟来。

    他的理由也很充足。百草诗曾经提起过,云昭有些山地适合种植咖啡树。他本着为云昭百姓谋福利的念头,要去安南国搜集咖啡豆种子。当然,他不是白去的,如果遇见海盗,他自请为打手。

    至于段少仪,美其名曰见更大的世面。

    百草诗寻思着,艺术家嘛,不能闷头搞创作,带出去也很好,顺便绘制海上丝绸之路路线图。

    她有个恶作剧的念头,如果她穿越回到现代,就拿着段少仪绘制的海丝图换钱。

    篡改了半句名诗,折羽忍不住指正,“不是东海,这里是天拓海。”

    天拓海这名字,相当霸气。古人这修养和浪漫情怀,甩很多现代人几条街去。

    “中午吃什么鱼?”真一问。

    海上航行,蔬菜是稀奇玩意,只有到达一些海岛上才能补充,所以多数时候都吃鱼。

    百草诗作为大厨总指挥,已经指导船上的厨子们,将清蒸鱼、红烧鱼、麻辣鱼、香辣鱼、豆豉鱼、怪味鱼吃了个遍。

    “今天吃藤椒烤鱼。现在发现香料的重要性了吧。离开了香料,你们吃的就是一团腥。”百草诗洋洋得意。

    所有人中,只有段少仪最无聊。段小公举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们有的吃,有得玩,有的钓,只有我对着一望无际单调的海,有什么好画的,世界上的海都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折羽转动了钓竿,“上钩了!”

    鱼儿上钩,硕大的一只,扁平的鱼身有点像把扇子,颜色锈红或是青灰,还带条弯弯长长的尾巴。

    “是鳐鱼。”折羽说道。

    段少仪放下画笔凑过来看,嘴角快要扯到天上去了。“信不信,我能钓的比这大。”

    折羽很不客气,“就你那副鸡爪子似的手,钓杆能不能拿得动,能不能把鱼拽上啦?别被鱼拉下海!我可没心情救你。”

    段少仪直翻白眼,嘴巴撇得很夸张,“你……眼看人低。谁说我拿不动?”

    “好,把这条鱼搬到船舱去。”

    段少仪提起大木盆,一拎,真的没动。他不服气,咬牙咧嘴,盆里的水都洒了,鱼儿游了出来。

    大型社死现场。

    真一甩掌,盆已经抓在了手中,他轻身一跃跳入海面,打了水重新跃回,装鱼进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你你……装这么多海水干嘛?”他给自己找台阶下。

    折羽不忘替夫人出气,“钓鱼钓不好,力气又太小,还不好好画,完不成夫人交代的任务,那准备饿肚子吧。

    百草诗乐的肚子疼。

    正当段少仪准备向百草诗求助时,远处海面上驶来七八艘小船,船上的人在吹着号角,看起来是用兽骨做成的。

    “海盗?海盗!”百草诗遥遥指过去,眼底只有兴奋毫无惧色。

    折羽扶额,自家夫人太可爱了。谁遇到这么可爱的人,都要倒霉的。

    小船靠近了。

    小船真的很寒酸,小船上的海盗,居然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为首的那个,不知从哪里学的,戴了一个眼罩,手背上画着骷髅头。

    “这片海域,是属于我们章鱼海盗营的。你们乖乖交出金银珠宝,交出船只,我们或许……”

    独眼龙头头身边的小喽啰说不出话来了,眼珠子在百草诗身上打转,“大哥,那小娘子真俊啊,给你做压海夫人!”

    独眼龙头头,也像看着囊中之物,毫不忌讳地瞅百草诗。

    大船上,所有船员一股脑冲出来,冲上甲板,向一年没吃过肉的人打量着肥瘦相间的五花。

    百草诗忍不住笑了,哪来的中二海盗?

    “听着,这片海我包了。进入我的海域,就得留下买路财,不然把你们通通丢下海喂鲨鱼。”

    独眼龙头头桀桀怪笑,小姑娘口气很狂,很对他的胃口。“小娘子,你怎么抢话呢?呵呵,不过我喜欢。”

    百草诗指着自己鼻子,“我不光抢话,还抢劫呢!”

    没等她说完,船上的手下纷纷抄家伙,扯麻绳,朝着底下的小船砸去。

    非常自觉的打手真一楼,纵身一跃变成轻功水上漂的大侠,万军之中,哦不,是几艘小船中擒贼先擒王,如探囊取物。

    小海盗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家老大不见了。

    还没打,就败了。

    “啊,高手饶命,大侠饶命,我们不敢抢劫了。”哗啦啦乌泱泱,小船上的海盗们纷纷下跪,求真一放他们一条狗命。

492 焱武帝病重消息

    大船的甲板上,此时缚着一串蚂蚱。哦不,是排排跪一溜海盗。

    百草诗负着手,迈着八字步,从头走到尾,官僚做派十足。

    “就这么点本事,还学人当海盗,烧杀抢掠?啧啧,忒没含金量了吧。”

    “我说,这一片海上的海盗,都像你们这么穷吗?不应该啊,我看你们不像海盗倒是像乞丐!”

    “都说靠山吃山,守着这广阔海洋,做点买卖不比当海盗强?”

    船上的属下们,捂着嘴,挤着眉,憋的很难受。

    夫人太飒了,太可了,也太美了。

    啥?海盗们怀疑自己幻听了,被鄙视地可以在甲板上抠出一头大白鲨,恨不得钻进海底,与章鱼共舞。

    之前那个喊话的喽啰,口齿比较伶俐,他解释:“不是夫人,我们是海盗,不是臭要饭的。”

    嗯?这无处不在的鄙视链,当海盗当出了优越感?

    “本来我们挺富有的,两年前一帮穷疯了的兵路过,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把我们的船,积蓄,家当都给洗劫一空。我们这才变成这样子。”

    两年前?兵?百草诗想起了什么,问:“那群人有多少?你们也太不抗揍了吧?”

    “都说了他们人多嘛,有几千的。”戴眼罩的海盗老大,不耐烦的解释。

    真一楼开口了,“莫非是大重楼他们干的?”

    概因两年前,步湛在寄回来的信中提到,他们中途补给了一次,教训了几个海盗,收获颇丰。现在看来,小步大人实在太谦虚了,他们把富有的海盗变成了赤贫。

    “也算我们倒霉,赶上两次海上大风暴,财物都葬身海底。今天又遇到你们。”独眼龙叹了口气。

    折羽望向茫茫大海,海盗所在当有海岛,“行了,废话少说,带我们去岛上,我们要补充淡水和蔬菜。”

    船行了一天后抵达了一座小岛。

    岛上有死火山,形成了温泉。因着火山的特殊气候,这里也出现了很多大陆上见不到的本草,生物种类异常丰富。

    百草诗宛若到了人间天堂,海上桃源。

    她寻思着,以后大学的夏令营或者游学营,可以考虑以此为基地。

    当天晚上,百草诗嘱咐大厨们做了丰富的蔬菜沙拉、蔬菜火锅和蔬菜烧烤,来慰藉天天吃鱼的肠胃。

    至于那些海盗,折羽给他们喂了“毒药”,如果他们改邪归正,不再抢掠,那么明年这个时候,就会派人来给他们送解药。

    海盗们经历了腹部“绞痛”后,信以为真,纷纷对天发誓,洗心革面。

    补给充足后,大船继续往南行,不同的是,有了一个海盗作向导。

    所行路线和步湛绘制的不太相同,百草诗他们路过了不少小岛和部落。

    每到一处,百草诗会拿出事先印好的大焱旅游手册,向他们讲解大焱以及国都焱京的风土人情,还会赠送岛上居民一些书册,以此交换当地的特产和本草。

    这样,保证了臻稀本草的录入,也因为百草诗攻克了大棚技术,到时候大学的试验基地就可以广泛栽培。

    又前行了几日,海的尽头渐渐露出一个个小点,速度很快,百草诗指着大喊,“有船,好多船!”

    点点越来越大,是一张张船帆,足有四五十艘。

    折羽微眯着眼,映入眼帘的船帆上,写着大大的“焱”字。

    是步湛和徐若然。

    他们平定了叛乱,带着安南国的诚挚感谢和风物,凯旋而归。

    两支船队靠近,终于在海面上胜利会师。

    步湛和大重楼并肩站立在船头,船舱门打开,徐若然走了出来,她挽起了青丝,梳上了盘发,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宝宝。

    一边打仗,一边孕育后代,全未耽误。

    折羽看了眼百草诗,意味深长。

    百草诗却只看徐若然,未婚先孕在古代可是大忌,徐若然将一切对女子的禁忌通通打破。

    船靠近伊安岛补给,几个主事人摆了一桌酒席,举杯话日常,更主要得是,欣赏安南国进献的礼物。

    当初姒妃送给百草诗好大一块沉香木,上面分泌着油脂,现在步湛带回了比姒妃那块大两倍的。

    “这块沉香木至少上百年了吧,可以说是稀世珍品了。”

    徐若然惊叹于百草诗的眼光,“确实,这是在叛军老巢找到的。阿湛说,将其加入衣香澡豆,价值不菲。”

    步湛关心的问题更高深,也更有难度,“夫人,你看咱们的大棚,能种植这种木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需要试验,不过我们应该都看不到了。”百草诗摩挲下巴答道。“你们的小宝宝可以。”

    沉香木的成材时间太长了,少则十几年,多则百年。

    “她叫什么名字?”折羽问。

    那是个小女孩,生的粉妆玉琢的。

    步湛和徐若然相视一眼,幸福之意浮上脸颊,“叫步宜然。”

    名字之中嵌入了父母的,足见她的父母之相爱。

    提到孩子,是百草诗的痛,她连忙转移了话题,还有别的什么?

    一块红布被扯下,是足有两米高的红珊瑚。传说中“千年珊瑚万年红”,红滟滟若滴血,足见其成色和品质之高,价值连城。

    “安南国的海域里盛产这种红珊瑚,需要最有经验的渔夫才能打捞上来。”步湛分享道。

    佰草诗叹了口气,如果她是步湛,得了如此好的沉香木和珊瑚树,只怕早就要咸鱼躺了,嗯,财富已足,可以养老。“你们怎么还想着回来啊?我看好在那里一直逍遥快活好了。”

    徐若然听明白了百草诗的意思,她笑笑,“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我们终究是要回焱京的。再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珍宝在手,也要有实力守护,我每天豆提心吊胆的,今天终于可以完璧归赵了。”

    折羽和百草诗俱是一愣,因为这些东西太珍贵了。

    步湛道:“这些宝贝我们带回来,和那些咖啡豆、调味料混在一起,其实是不想让他们充入国库,成为修建下一栋行宫的经费。我和然然都相信,你们会让她发挥真正的价值。”

    步湛至今还记得,皇室中人中饱私囊,侵吞了修建行宫的款项,是折羽出面解决。虽然碍于皇室脸面,没有将丑闻公布。而百草诗是他的真正掌柜啊,他每年还拿着分红呢。这些分红足以养活她们母女,活得很好。

    折羽正准备说什么,只见真一楼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他神色很严峻。“焱京有消息,陛下病重。”

    焱武帝这两年沉迷于炼丹,宫中养了几个道士,口口声声都是长生不老。现在长生不老要害了他。

493 随时可能回现代

    消息是通过海东青传来的。

    折羽现在已经有实力,培养自己的势力,即使他不在焱京,也可以做到焱京事,三天内都知晓。

    小事靠信鸽,大事靠海东青。

    那么就是说,至少三天前,焱武帝已经有病重的讯息。

    折羽沉默了片刻,走出了船舱。

    无论如何,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焱武帝的血。

    当晚,折羽坐在甲板上看星星,听着海浪一波一波地袭来,卷起层层泡沫,发出巨大的声响。

    百草诗坐在他身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想回就回去了,我们已经旅行了这么久,看了很多天的海,吃了很多天的鱼,我很开心了。”

    百草诗想走一走丝绸之路,看看这个世界的大好风光。

    偏偏这个时候,焱京传来了焱武帝病重的消息。

    折羽伸过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我其实并不想他,也没有原谅他。只是,恍然间发现,他老了,不再身强力壮,不再意气风发,他老到可能随时离开的程度。”

    那种感觉,像是对生命的无常的慨叹,充满荒凉和萧索的意味。

    就焱武帝的身体,百草诗觉得,纯粹是作死,他不迷恋炼丹,绝不至此。

    不过,她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皇储是谁?

    赢哲礼已经从北戎归来,在战场里立了功,恢复了礼王的身份;九王闷声不响,却是赢哲仁的武学师傅。赢哲仁,很快就五岁了,可离一个合格的君王还有很远。

    “羽宝?”佰草四用了很大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你答应墨宗师的条件,还作数吗?”

    墨非战一直想让折羽登帝位,为天下百姓,尤其云昭人,还他们做人的尊严。

    那个最高的位置,争还是不争?

    折羽却只看百草诗,“诗诗,你想我怎么做呢?”

    焱武帝在位,折羽还有大官可做,在朝中说话很有分量,他会成为焱武帝最好用的一把剑。

    可一旦焱武帝去世,无论哪个新帝王登基,都会对折羽感到恐惧,甚至想杀之而后快。

    功高盖主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容貌肖似五皇子的人存在。

    不过好在,现在的折羽,应该有自保能力。

    “羽宝,我但望你能遵从自己的心。”

    高处不胜寒,那个至尊的宝座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折羽明白她的忧心,他站起来,“开拔,回泉州吧。”

    他终究是要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便在这时,百草诗停住了脚步。

    识海中,车前子的合成声音响起。“恭喜亲爱的宿主,贺喜亲爱的宿主,你的积分已达到最高的标准。现在只差一个契机,你就可以随时打开时空的门,穿回到现代的社会,过上原本的生活。”

    什么?

    百草诗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大脑处于宕机的状态,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她很想吐给系统看。

    什么叫随时打开时空之门,穿回去?她还没做给心理准备,她以为永远都要留在这里,和折羽一生一世在一起。

    在现代,她只有一个中医药大学生的身份,母亲得了癌症离开,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不要她了。

    她学中医药,完全是为了救母亲,而现在,她对现代社会毫无牵挂。

    “可以不回去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想和我相公在一起。”

    车前子的答案是“系统做不到,系统真的做不到啊。”。

    有谁会想到这个时候,她被系统反将一军。她梦寐以求赚积分,传播中医药文化,最后只是把她送离折羽的世界。

    “诗诗,怎么了?”折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百草诗抬眸,星光落在她眼底,汹涌成最澎湃的流光。她微仰着头,隐忍不发,“羽宝,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的,答应我……”

    折羽抓住了她的手,她手心寒凉,与炎热的季节十分反常。“你……到底在说什么?同衾蛊不是解了吗?”

    哦,他以为她还受困于同衾蛊,这么想,总归是有个好借口了。

    百草诗挤出一个笑,看着周边许多船只,“逗你玩呢。”她忽而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羽宝,步湛和徐小姐都有了掌上明珠,我们也要抓紧啊。”

    这是折羽期许的,他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入了船舱。

    以前百草诗只觉得,他们还年轻,何必在甜蜜的恋爱中间夹一个孩子。但现在如果她不定什么时候回到现代,那么至少给折羽,留下他的血脉。

    海浪汹涌,敲打着行进的船只,但都不及折羽的热情。百草诗被他带入云端,暂且忘记了归期的飘渺不定。

    船加速行驶了半个月,回到泉州海港。

    “我和诗诗快马加鞭,先行回京,你们也抓紧跟上。”

    这时的焱京时局风云变幻。

    海东青送来的消息显示,焱武帝住在行宫,暂时太后掌管政事,太医院全体都在为皇帝治疗。因着中医药大学的创立,很多太医行医水平大幅提高,哦,对了,梨花婆婆也被请进了行宫。

    目前,窦安得了太后旨意,来寻找百草诗,回去为焱武帝诊治。只是路途遥远,一时还没碰上。

    步湛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地图,“这是行宫最细致的图,你收好,或许日后有用。”

    这个规划图比步湛呈给焱武帝的更详尽,包括了两条求生的暗道。这也是当日折羽的授意。只不过后来他没过多关注。

    “好,咱们焱京汇合。”折羽拍了下步湛的肩膀,与百草诗、真一楼上马,直奔焱京。

    行至莫甘山时,惊起一群乌鸦,随后山林深处,四面八方涌出来十几个高手。

    他们有一个显著的特征,每人的武器,都是一把短毛矛,把手处系着红绳。

    上一次百草诗见这么多诛矛高手还是在裴元宪手底下,那时候她知道,诛矛高手也会良禽择木而栖。

    难道这些人是裴元宪手下?不,当初那几个都不在其中。

    “喂,三根绳的壮士,摄政王派你来的吗?”百草诗问。

494 一路过关斩六将

    百草诗这一句“摄政王派你来的吗?”只是诈问,因为这波人分明不是当初的那一波。

    果然,那三根绳的杀手在一怔之后,面带愠怒和鄙视,“那群叛徒也配与老子相提并论?老子诛矛天榜排名第三。”

    短短几句话里,蕴含非常多的信息。

    裴元宪手下那批杀手,曾经确实是排行榜前几的杀手,但后来,也许是被摄政王的糖衣炮弹收服,归为其属下,随之被诛矛除名。而后诛矛榜又有了新的高手补位。

    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你们的金主是谁?”折羽举剑,居高临下,语气云淡风轻,“如实交代,给你们留个全尸。”

    诛矛第三又是一愣,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他冷笑:“你是礼部尚书,不是兵部尚书。”

    一个主管皇家礼仪、祭祀的臣子,让天榜第三不留全尸,彻底激怒了这位高手。

    然而回答他的是,真一楼的剑。

    大宗师之下无敌,不是白白说的。而且在赤血老祖死后,折羽和真一楼一直在研究,克制大宗师之法。

    当假想敌是大宗师,苦练两年后,再面对其他高手,便也只是高手而已。

    天下之战,唯快不破。

    真一楼的剑如此之快,以至于第三的只看见一串残影,他本能地做出反应,伴随一声嘶嚎,一条手臂已经落地。

    真一楼的剑尖还在滴血,目光冷冽。

    折羽也动了。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他的剑也是向着第三的。

    短矛上绑四根绳的大喝一声,“摆阵!”

    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个阵法是掌门在见识了赤血那一战之后悟出来的。他们不会止步不前,更不愿再看到越级杀戮的发生。

    与此同时,这个小团体的智囊,向排名第六的人发出了信号。

    第六的绕到了百草诗马后一侧。三个人之中,无疑百草诗最弱,抓住她要挟另两个就范就好了。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就在他接近时,百草诗身边凭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蟾蜍蛊灵,它张着令人作呕的吐着涎水的大口,咬到了第六的杀手肩上。

    “让你欺负小女子!让你专挑软柿子捏!”百草诗从马身上跃下,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一人一蛤蟆竟配合地天衣无缝。

    扮猪吃虎这种事,狗血小说里看的太多了,早免疫了。她两次陷于摄政王之手,发誓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交战中第一颗人头,被百草诗摘下。

    “干的漂亮!”战斗之余,折羽还不忘给自家夫人点个赞。

    他长剑收回,从自己肋侧后刺,身后将要偷袭的人,顷刻毙命。

    当几个高阶战力被团灭,剩下的,就像大刀切西瓜一样容易。

    转眼间,十几个人都变成了散落地上的尸首。

    百草诗眯了眯眼,冷芒一闪而过,“下手的到底是哪个王呢?老二还是老九,老十一应该没有这样的财力!”

    同时雇佣的起这么多诛矛杀手的,必定财力极丰。

    折羽没有回答,在他心中,还有另外的答案。

    女人没有动机吗?不,有的。

    能调动诛矛的,实力或许比财力更关键吧。

    真一望望天色,“咱们现在走的是泉州通往焱京的最短路线,这一波失败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换一条路线吧。”

    折羽上马,鞭子一扬,一马当先,已经换了路线。

    两日后,进入豫郡,距离县城约三公里的对方,有个临时打尖的茶棚子。

    棚子里有四个客人,喝着茶就着花生米。

    店小二守着烧水的壶,壶底柴火已燃尽,他左顾右盼等客人。

    正值夏日炎炎,折羽、百草诗和真一楼路过,下了马。

    “小二,来三杯热茶,再加点特色果子。”百草诗喊道。

    店小二提着大长嘴的茶壶过来,往茶碗中添茶,注水,一气呵成,茶叶沫都浮在了水面上。

    折羽端起茶碗,吹了下浮沫,以袖子掩面,余光瞄了眼四周。放下杯子时,茶水已空。

    “你们试试,想不到偏远之地,茶还不错。”

    百草诗和真一楼,便也和折羽一般,饮了个精光。

    忽然揉了揉太阳穴,胳膊在桌子上一伸,倒了。

    百草诗亦然。

    只有真一楼,打了个激灵,头晃了晃,手指在半空画了一圈,“你们,在,茶,里,下,毒。”

    几个人也不装了,从桌子下掏出了长刀,绕成一个包围圈,靠近过来。

    “老毒物口口声声交代,这几个年轻人奸诈狡猾,我看也不过如此吧,这么容易就撂倒了。”

    “人老了,难免会胆子小嘛。”

    “不过这毒性还是很强的嘛,难怪宗主也对老毒物赞许有加。”

    几个人议论纷纷,店小二摔掉毛巾,“别废话了,通通杀掉,防止夜长梦多。”

    长刀举起,却没能如愿落下来,原本倒在桌子上的人,睁开了眼,长刀都被振飞。

    论武力值,这几个人并不如诛矛榜前三的厉害,胜在手中有毒,只是店小二他们接连抛了几种毒,百草诗她们却免疫似地,毫发无损。

    半炷香时间,这些人通通被擒获,又是排排跪吃果果的下场。

    百草诗夺过了他们的刀,以刀背拍着店小二脸颊,“这么容易就被撂倒了,老毒物和狗屁宗主,该对你们很失望吧。任务失败,回去还有命吗?”

    店小二还挺直着脊背,后面有个阴柔的男子却吓哭了。“侠女饶命,侠女饶命啊,是老毒物要杀你们,我们只是听命办事啊。”

    百草诗用刀指着后面那位,“老毒物是谁?”

    “说出来吓你一跳,是药王谷的。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老毒物,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快放了我们?”阴柔男子扯着尖嗓子说。

    百草诗忍俊不禁,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她怎么就没听说药王谷还有传人呢?

    倒是那个店小二,保持镇定,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明明看见你们喝了呀?”

    有时候反派死于话多,有时候正派话也很多。

    却听地真一楼道:“喝茶不烫嘴,等于喝白水。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百草诗也笑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出个茶棚,打算卖茶给谁啊?你,守在水壶边,火熄了都不知道;我相公是喝过无数好茶的,岂会被你们这儿茶沫子打动,分明是你们的茶有问题。”

    漏洞百出的店小二,扯了扯嘴角,外强中干。“技不如人,我们无话可说。但我奉劝你们放了我们,不然老毒物……”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柄长刀穿进了他的胸膛,他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折羽抖动着刀柄,“抱歉,我知道老毒物,也知道宗主,你们根本就没有谈判的资格。”

    几个杀手大眼瞪小眼,卒。

    处理完了这一拨人,三个人继续赶路,中途又遭遇了两拨暗杀,终于抵达了行宫。

    行宫外围羽林卫守卫森严,巡逻换岗的一轮又一轮。

    硬闯不现实,打草惊蛇。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达成了共识。

    “走求生密道吧,先了解一下行宫内的情况。”

    求生密道设计的十分隐秘,连通至湖底。从地道出来后,三个人袭击了三个羽林卫,将人藏起来,向着焱武帝居住的宫殿而去。

495 煌煌天下,代我陪你

    三个人夺了三个羽林卫的服饰,从湖边假山后出来。

    百草诗忽然拉住了折羽,对着真一说,“你先过去,我说几句话。”

    真一嗯了声,慢腾腾往前走。

    折羽看着穿上侍卫服的百草诗,很英气。他察觉到了她这些日子的变化。她更热情,更温柔,只是偶尔眼神中有飘忽的忧伤,却似藏着最深的心事。

    她有事瞒着他。

    “诗诗,”折羽扶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厌倦皇权争霸的。我看过了他一眼,和太后辞行,我们就离开,海角天涯都和你去。反正我们不差钱,哪里都去得,你不用担心。”

    百草诗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有点难过。她不敢想象,如果她走了,折羽会怎么过以后的人生。她强忍着压下心痛,扯出微笑,抿着唇,“羽宝,还记得我的处事名言吗?当时被关猪笼时,我说的话。”

    折羽刮了下她鼻子,往事历历在目,惊艳了时光。“记得,都记得。你说姑奶奶报仇,十天不晚。”

    那时的她,瘦瘦小小,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来都是如此啊,她的身体里,藏着巨大的能量。

    百草诗用力地点头,很认真,“这一路归途上,有人朝我们举刀、放暗箭、围攻、下毒,姑奶奶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他们不肯容忍你,难道你放下刀他们就会罢手嘛。不,他们只会更兴奋地举起屠刀。所以,我们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折羽知道,那些风雨和刀剑,都是向他来的,诗诗是反受其累。他自己不肯他一根头发丝儿受损,又岂能忍得下那些恶意。

    “诗诗,我们的敌人很强大。”

    他平静地陈述事实。

    不是畏惧,只因为向强大的敌人复仇,会牵动很多势力,也意味着会死很多人。

    百草诗并不惧怕别人,但折羽一直知道,她不愿牵累无辜。

    这一次,百草诗摇头,“不,羽宝,雪崩的时候,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那些人站了阵营,就要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敌人是皇子,我们就杀皇子;是王爷,就杀王爷。如果举世皆为敌,我们就覆了这天下。”

    天下是赢家的天下,同为赢氏子孙的折羽,凭什么不可以?

    百草诗不想让折羽受委屈,也许这是她在这个空荡荡的异世,留给他的最后慰藉。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至少你还有,这煌煌天下,锦绣河山。

    “也许敌人,是大宗师。”折羽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是大宗师,嗯,反正我们也杀过一个了。”

    再杀一个又何妨?

    上一次,严格意义上,是墨非战杀了残血的赤血老祖。但对抗大宗师,折羽已经推演了上千种方法,让人海战术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好,我们先报仇,再携手天下。”

    勤政殿后连着养心斋,焱武帝便躺在斋里,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斋外,太医们在研习医典籍目。

    勤政殿上,百官簇拥着皇太后,成年的皇子王爷,自动分成了几个阵营。在其后,则是焱武帝的妃嫔们。

    “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一日不醒,我们可以等一日,一月不醒也要等吗?”觐见的是镇海王——赢海。他身份贵重,资格老,别的臣子不敢说的话,他敢。

    太后知道,这代表了群臣的心思。

    她压着不肯松口,有些奏章她代着批了。“陛下很快会醒的,太医们不是在紧锣密鼓治吗?梨花婆婆和谷贤院判保住了陛下。”

    焱武帝这些天的状况着实不好。长期服用丹药破坏了他的生机,太医院那边起初还能治,到后来已经束手束脚,焱武帝一度拭去了呼吸。

    最后太后想到了百草诗留下的礼物——焱京中医药大学。梨花婆婆和谷贤,一个常年行医经验丰富,一个根正苗红太医院,钻研医术,两人联手把焱武帝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焱武帝中途醒来过一次,就继续沉睡不醒了。

    “况且符盛已经上路,很快就可以接回诗诗了。诗诗一定能治的,哀家的眼睛都给医好了。”

    赢哲礼先于一步跪下,“太后,皇叔所言甚是。宋国、北戎虎视眈眈,需天子坐阵。东南海盗猖獗,屡屡侵犯沿海渔民,又逢北国大旱。孙儿忝为长子,愿为国分忧。”

    言辞恳切,忧国忧民也。

    “太后,”赢哲哲在太后膝边蹲下,仰着头,“礼王是长子,且人品贵重,又有军功在身。即便不立储,代为监国总可。请太后明断。”

    太后的手落在了赢哲哲发上,这个总是巧笑嫣然的孙女,陪伴她度过了很多岁月的孙女,对她无欲无唯有孝心的孙女。太后曾问过,哲哲你想要什么,除了天上的月亮,哀家都给你。哲哲始终没开口,她说想到了就会告诉太后,请太后千万不要拒绝就好。

    今天,她第一次明确地表明了立场。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为了一个承诺,苦心经营这么多年。

    她在为礼王求天下。

    以容敬候为首臣子,呼啦啦跪了五分之二,“请太后准许礼王监国。”

    监国之后,离那个位子还远吗?

    这时一个声音,带着雷霆之威,在每个人耳中响起。

    “太后,我大焱以武立国,锋王赢哲风,乱世可提枪上马,盛世可做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曾与臣私下交谈,最为属意锋王,可立为储。请太后明鉴。”

    说话的正是乾鸣书院院子——易昭弦。

    比起监国,锋王的储君之位,来的更直接。他的拥趸也不少,乌泱泱又跪了三分之一。

    赢哲哲走到易昭弦身边,明眸善睐,“易院长所言不差,乱世提枪上马,说的不正是礼王吗?如果我没记错,锋王可是一次战场都没上过。”

    易昭弦眼皮也不抬一下,“这是陛下的意思。臣只是代为转达。”

    焱武帝说了什么,哪个知道?

    朝上有言官,属礼王派系,“易院长,两瓣嘴一张一合就要定天下之归属,您这是求从龙之功吗?皇上有说过,谁听过?还是说您自己编造?”

    这话不可不谓直白。

    易昭弦抬掌,掌风呼呼而过,那个文官直接吐了血,身子轻飘飘出去了二十多米。

    “陛下还说了,有人质疑圣意,我可以先斩后奏。”

    焱武帝昏迷不醒,易昭弦可真是“先斩后奏”。现在又是凭着武力

    ,把人打残,真的没人敢招惹。

    此时,处于风口浪尖,易昭弦极力推荐的锋王赢哲风,跪在了太后身边。

    “启禀太后,孙儿知晓父皇疼爱仁儿,只是仁儿毕竟年弱。孙儿愿意往后一心辅助仁儿等,等仁儿长大,还政于他。“

496 我以我血明正统

    还政?

    群臣没想到,那个素来以狂放不羁著称的锋王,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不可思议。

    权力与王座在前,有几人不曾心动?要么就是赢哲风坦荡荡,要么就是他心思极其深沉。

    一面是礼王,一面是锋王,两方各有势力,太后如何平衡?

    太后屏息,沉吟,“陛下清醒前立下诏书,颁布了储君之选。谁能让陛下醒来,谁或将能有优先之权,改变皇帝的决定。”

    太后甩了个锅。她知道,一旦定下一个储君,两个王爷之间的夺位战即刻就会爆发,大焱经不起这番折腾了。

    这时,群臣之外,有几名羽林卫靠近。

    折羽和百草诗,已经将局势摸得清楚。

    太后的话音落,两方剑拔弩张的氛围,略微缓解。

    “太后,这个艰难的决定,还是交由陛下处理好了。”这是一道女声,在群臣外响起。

    太后顿时喜出望外,未见人先喊名,“诗诗,诗诗回来了,快,到哀家跟前来。”

    群臣自动让出来一条路。

    即使穿着羽林卫的服饰,折羽的威重并未减弱,上位者气息磅礴。百草诗与折羽一并到了太后跟前,给太后施礼。

    太后拉着百草诗的手,倍感欣慰,只是她马上意识到不对,“怎么这身打扮?”

    百草诗的目光,从权臣之间一点点划过。点了寒翠的雨雾眼眸,竟含了凛冽之气。“启禀太后,因为有人不想让诗诗回来。诗诗与相公,一路九死一生。”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说的不多也不少,但足以令人想见当时的风霜刀剑,惨烈画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以后不管什么魑魅魍魉,通通进不地,哀家给你做主。”

    折羽的目光,落在礼王、锋王、易昭弦身上,而后穿过人群,与后方的真一对视,这才薄唇轻启,“太后,诗诗为陛下而来。让她看一看吧。”

    “去吧。”太后获得片刻的轻松,这一刻,且放松精神吧。阿栩和诗诗回来了,不用她一个老太太死撑了。

    百草诗在众目睽睽中走进了内殿。

    内殿中,梨花婆婆和谷贤院长正在医治,婆婆眼睛布满了血丝,精神高度紧张。

    在看到百草诗时,嘴唇都在颤抖,“诗诗,我终于撑到你回来了。”

    “校长。”谷贤也如此称呼。

    百草诗扶住了梨花婆婆,“婆婆,谷大人,你们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床上的焱武帝,再不复往日的威严,他静静地躺着,颧骨高耸,脸颊凹陷,骨瘦如柴。他并没有为大焱鞠躬尽瘁,反而在追求长生不老的路上,把自己锤死了,何其悲哀?

    她的手搭上了焱武帝的脉搏。

    生机已不再,就算华佗、孙思邈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但如果只让他醒来,换一个回光返照,百草诗能做到。在过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时间的沙漏在流失。

    百草诗带着两名医者,走出了内殿。群臣如潮水涌来。百草诗与折羽相视,那是安心的眼神。

    “能治吗?陛下现在怎么样了?醒了吗?”

    也有质疑的声音。“看来所谓的焱京中医药大学校长、当代女神医、女神农,也不过是自吹自擂了。”

    太后自有判断,她亲历百草诗创下的很多奇迹。

    “诗诗,你大胆说,怎么做?”

    百草诗环顾四周,声音不疾不徐,“启禀太后,陛下尚未醒来,但我,已有救治的方法。只不过这种方法,需要诸位配合。”

    群臣窃窃私语,他们又不是医者,能做什么。

    “太后,诸位王爷、臣工,我曾在一本上古医典中看到类似的记载:陛下之症在于骨髓造血功能异常引起。现在我需要的是,在陛下的直系血亲中,寻找与陛下之血符合之人,为陛下提供血库。届时,陛下定会醒来。”

    古人对血统很迷信。这也是为什么,众多电视桥段中,会出现滴血验亲的名场面。

    对于百草诗的说法,他们也不怀疑,而且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证明自己的孝心、忠诚,更重要的血统。

    礼王第一个站出来,“诗诗神医,用我的血,我是长子,是哥哥,当为表率。”

    “本王也可。”这是赢哲风。

    百草诗一眼扫过去,目光幽深犀利,“礼王纯孝,用血之前必先化验,因为即使直系血亲,也存在着血不相符的状况。现在我需要,每个成年皇子和公主来验血。”

    这个抽血化验的过程,是极其神奇的,对于众臣工来说,却是颠覆认知的。因为她拿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针头和针管。

    从礼王、锋王,到赢哲哲、赢哲云,十一皇子嬴哲宇,每人一小罐血。这个过程是公开的,每个大臣都能看到。当尖尖的针头,扎进了胳膊,很多臣子也是一个激灵,对百草诗的阴影加重。

    百草诗还解释道:“之前我开大学时,向陛下建言,打通产学研之通路。这个抽血化验法,比滴血更科学。现在已经抽完,只待和陛下之血进行比对,这个过程,大概要半个时辰。”

    折羽垂下了眼眸,至此他完全明白了百草诗的用意。

    诗诗说,如果举世为敌,就覆了天下。她做的第一步,是公开折羽的血统。不管其他皇子的测试如何,最后的结果只能有一个。

    只有血,才是最好的明证。

    为了他,诗诗做到了这一步。真的是既大胆,又天马行空,出人意料。

    而后,百草诗带着人入殿。并在之前吩咐下去,给众臣准备了冰镇酸梅汤。几个被抽血的皇子,得了些红枣,美其名曰以形补形。

    等待的过程是焦躁的,半个时辰后百草诗出来,脸色添了一丝白。

    众臣在她严肃的面容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以上皇子、公主的血都不可。太后,我需要扩大抽血的范畴。增加旁系和孩童的样本。”

    群臣哗然。

    最强烈的愤怒,来自赢哲风。“百夫人何意?我等皆为陛下血脉,怎得我们的血,不能救助陛下?如果我们不能,还有谁可以?你这是对皇室血统的质疑。”

    百草诗知道,这也是她将面临的质疑。不过,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奉王殿下,你的血是否符合,我说了不算,医学是标准。试想一下,你身体流的血,还有一半来自你的母妃,她与陛下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是以你的血不能用,也在情理之中,你是从了自己的母妃而已。”

    赢哲风:“……”

    这么说,好有道理。这时,妃嫔之中,姒妃牵着赢哲仁的手过来,“仁儿,现在到了你尽孝心的时候了。别怕疼,诗诗姨妈会很快的。”

    赢哲仁嘴巴诺诺,小小孩子的心灵承受力,还是很低的。“母妃,我怕。”

    百草诗变出了一颗饴糖给他,“小殿下别担心,很快的。”

    太后也站了出来,“算哀家一个吧。”

    镇海王、汛王此时也站了出来。

    第二波的测试结果,依然没有人符合。

    易昭弦冷冷看着百草诗,“到底符合不符合,全凭你一张嘴皮子,谁知道你有没有做手脚。”

    杀人诛心,如果百草诗引起信任危机,那自然最好了。

    百草诗毫不畏惧,与易昭弦对视,“医者仁心,你可以怀疑我,我仍要坚持我所想。我能承诺的是,一旦找到合适的血,我必能让陛下清醒。”

    她转向太后,跪下,“太后,唯今之计,只能扩大供血范围,如果没有直系血亲,我就要在旁系血亲以及陌生人中寻找样本,这个过程会相当耗时。”

    忽然,群臣中有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其实,陛下的直系血亲还有一个,被关在宗嗣府里的*明王。”

    太后当即下令,“把明王带过来,如果明王救治陛下有功,免去他的一切罪责。”

    这时,折羽站了出来,向着太后施个叉手礼,“太后,请让我试一试吧。”

    群臣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折羽身上,一个传说浮上心头。

    今天是验证的时候了吗?

    赢哲哲、赢哲礼、赢哲风,不约而同看折羽。

    太后以手抵着唇,悲切之情呼之欲出。“阿栩,小五!”

    群臣:“……”

    他们听到了什么,太后叫礼部尚书折羽什么?阿栩,小五?焱武帝第五子,有天纵之才的五皇子嬴哲栩?

    甚于尘嚣的传闻,不敢相信,却又如此真实。

497 哲栩,智慧的百鸟之王

    明王衰老了二十岁,像个小老头,胡子邋遢。

    好几年未见人,他还是胆怯地,却在看到太后时,扑了过来,涕泪横流。

    太后被惊了一下,赢哲风已经抱住了他,嘴里喊着“三哥”。

    太后也动了些恻隐之心,着令人给赢哲明打理一番。

    与此同时,百草诗已经让人抽了部分官员的血。接下来是折羽和赢哲明。

    赢哲明看着针头,抱头鼠窜。百草诗不为不动,扣着赢哲明的手腕,迅速地绑起,因为太瘦,那血管暴出,她手起针落,已经抽了一管血。

    最后一个是折羽。

    他沉默地撸起袖管,如玉一般地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又不会过分遒劲儿。

    百草诗看他一眼,心跳快一下。

    她怎么舍得将折羽的血输给焱武帝?但她要全天下闭嘴。

    针头落下那一瞬,她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这个抽血地过程,百官一瞬不瞬地看着。

    “请太后和诸位大臣等候,待我验证一番。”

    她回到了殿内。

    人们翘首以盼,直到百草诗带着梨花婆婆再次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笑容。

    “诗诗如何?”太后问。

    百草诗福了一下身子,“恭喜太后,陛下配血成功。”此时她的手中拿着小试管,管上贴着“折羽”的名字。

    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对于群臣来说,这意味着折羽是焱武帝的血脉至亲。

    步经纬上前一步,撩起袍角,跪下,“恭喜太后。陛下与礼部尚书,血脉相融。”

    礼王额上青筋隐隐,他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

    这个时候公布身份,分明是为了那个位子的。

    “百大夫好算计!所谓的验血,只有你一个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这些皇子王爷的血都不行,唯独你相公可以。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相信?你凭什么?”

    赢哲礼的猜想,自然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

    折羽已经先于百草诗做出了回答。

    “就凭姒妃当年难产,是诗诗救下母子平安;就凭太后的眼疾,太医院无人能治,是诗诗让太后,无痛无复发,重现光明。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治陛下,我相信,除了诗诗,再无旁人。至于我……”

    折羽向着太后,深深拜下去,“当初我——嬴哲栩,奉陛下密旨,走访六国,访民生疾苦,了解天下大势,发掘治世能才。此含了陛下雄心伟略,一统天下之大计。后入朝为官,皆为陛下授意。待陛下醒后,你们自可询问。”

    从这一天、这一刻开始,折羽将告别他用了八年的名字,恢复嬴哲栩的身份。

    群臣被这惊天的消息,震撼地久久无语。

    然而细细回想,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好一招偷梁换柱,暗度陈仓。”易昭弦满脸的冷漠,在他的眼中,折羽俨然是一个觊觎皇室的阴谋家。“以为换了一张五皇子的脸,就真可以以假乱真?欺我大焱无人!”

    好几名臣子当场附议。

    百草诗捏了下眉心,那双水雾濛濛的眼中,是满满的自信,不卑不亢,“现在陛下还昏迷不醒,你们却在此争论不休,是谁狼子野心,想耽误陛下的治疗时机?我可在此立下军令状,如果陛下不能醒来,我的命、我相公的命,予取予求。谁若不同我的说法,便让陛下醒来。你们当中谁可以?”

    没人做得到。

    自然,也没人回应。

    百草诗又转向太后,“太后,我行医时是不喜无关人等在场的。但现在大家都不信任我。我可以让朝中选派五人,见证我为陛下的输血过程。输血造血非一时之功效,这是一场持久战,请百官轮流守护。”

    “就依诗诗所言。”

    太后驱散了官员,年老的臣子其实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留下的五位见证者,包括了太后、镇海王、易昭弦、容敬候与步经纬。

    在殿内,他们见识到了一辈子没见过的场景。

    藉以一根很长的白管,两头带着针头,一头扎在嬴哲栩胳膊,一头扎在焱武帝胳膊,血便源源不断进入焱武帝身体。

    呆了一会,百草诗就找了借口,将人都请了出来。

    殿内无人,百草诗当即拔断了输血设备,清理后放入空间,然后她开始针灸。

    针灸加人参十全大补丸是让焱武帝清醒的关键,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障眼法,只是为了顺势公开“折羽就是嬴哲栩”的事实。

    这个针灸的施法,又耗费了半个时辰,百草诗感受到了疲惫。而焱武帝睁开了眼。

    回光返照。

    “姒妃,姒妃?”

    焱武帝醒后的第一句话,喊的是姒妃的名字。

    折羽坐在床边,无波无澜。“很遗憾,陛下,让您睁眼就看到我。你的儿子们,都在关心谁是未来的储君,争论不休,差点兵戈相见。只有我们夫妇,努力让你醒过来。”

    焱武帝被刺激地猛烈咳嗽,眼皮颤抖不止。

    被气地。

    “一个个,都是逆子。”焱武帝试图拍床板,只是着实无力。

    “有几件事,我需要让你知道。诗诗虽然暂时吊住了你的命,但……”嬴哲栩伸出了三根手指,周身都是冷意,苍凉弥漫,“三天,你最多只有三天的生命。”

    被通知最后的生命期限,是什么感受?

    焱武帝感受过了,那是深深的绝望。他还感受到了,这个儿子心中的恨。

    嬴哲栩没有理会焱武帝的反应,只是陈述他想说的。

    “一、那个为你炼丹的和举荐炼丹的人,想要你的命。我曾经劝过你,可你并不听。看,要自食其果了。”

    焱武帝:“……”

    “二,为了救你,诗诗将我的血输给了你,所以你才得以醒来。为什么我的血可以救你呢?你一定清楚原因。现在群臣也知道了,我的真实姓氏、我的名字。相信我,我真的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嬴哲栩,哲栩,当初你是怎么想到,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的呢?”

    焱武帝对于输血的过程,不是无知无觉。

    他感受到了,冰凉的液体进入体内,发生融合,那种感觉很奇妙,是久违的亲近。而折羽提到嬴哲栩时,他终于按耐不住心潮了。

    “这是因为,我大焱皇室,都是玄鸟后代啊。”焱武帝的语气很平缓,说话对他来说,还很吃力,但那一刻,想“说出来“的心愿,如此强烈。“当玄鸟还是普通的鸟的时候,它勤勤恳恳收集粮食,在冬日突来,百鸟无食的时候,它奉献出了百谷给白鸟。众鸟感念玄鸟的付出,每人赠送它一根羽毛,成就了它百鸟之王的地位。五行之中,木主生长,所以,我给你取名为哲栩——智慧的百鸟之王。”

498 立赢哲栩为储君

    脑海中的画面,一帧一帧流过,是焱武帝的美好记忆,是他眷恋的回不去岁月。

    “朕,那时有多开心啊!在你之前,朕已有三个儿子,可你,是云昭的骨肉,朕最心爱的女人,给朕生的儿女。”

    因为情绪的激动,又因牵扯到了云昭公主,焱武帝说的很流畅。

    赢哲栩深深望进了焱武帝瞳孔,探究他的真实情绪。

    “说的多么动人啊!我差点都信了!我既然是你的儿子,你最爱的女人所生,为什么你向我挥起屠刀时,那么决绝?青龙峡之战,大宗师诛矛,可是受你指使?别想着狡辩,我问的出来,自然有证据。”

    赢哲栩一生的悲剧和痛苦,届源自那场暗杀。

    焱武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放弃了。“你都知道了?也对,你可是朕最聪明的儿子!”

    “是,诛矛是我嘱意。阿栩,朕本意是要将天下传给你的,什么身份、什么血统,朕不在乎。你是云昭的儿子就够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动了这念头,而且你居然能煽动大宗师为你佐证。渡尘这个神棍,神神在在的,预言你是天命之子。谁的命怎么样,朕说了算,不是渡尘。”

    说白了,这天下,只能朕给你,你才能要。否则,杀无赦。

    能影响一个大宗师,已经如此可怕,偏偏云昭故地的墨非战,也要奉赢哲栩为天下共主,那么焱武帝只得,忍痛挥下屠刀。

    表面,诛矛受了清河崔氏的雇佣,但幕后的真正庄家,是焱武帝。

    谈话到此,似乎接近尾声。

    赢哲栩开始做总结陈词,“我,伟大的父皇,人固有一死,现在,该到了你立遗诏的时候了。不然你的江山就要四分五裂了。”

    说着,赢哲栩拿出了诏书。

    这一刻,焱武帝在他眼中看到了,这个儿子的志在必得。他不是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吗?他他他不是远航去了吗?如果他来争天下,那还有别的儿子什么事吗?

    深吸一口气,组织语言,“阿栩,朕也想将天下传于你,可朝臣未必同意啊!如果你当了皇帝,才是江山四分五裂时。”

    折羽只是冷笑,琥珀眸光里浮沉着风云诡谲,“朝臣?哪个朝臣?诛矛吗?那个杀手头子,你以为他会保你江山永固吗?另外父皇,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赤血老祖他死了,也是个大宗师。不是我杀的,却也因我而死。我会如法炮制,送他入地府。”

    战栗,灵魂的战栗。

    焱武帝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百草诗在休息片刻后,在殿内点上了以朱砂为主材的安神香。这种香大焱人用的很多,只不过她在其中添了一味药,可舒缓神经,进入松弛的情绪状态。

    焱武帝觉得困了,上下眼皮打架。

    而后百草诗开始祝祷。

    这是云昭旧地的大祝由术,其时它更大的用处在于催眠。古老的医术,以另一种方式发挥作用。

    焱武帝又精神了,对赢哲栩展开侦查的微笑,宛如对未来合格的继承人。

    百草诗与折羽互视一眼,而后百草诗走出了大殿。

    其实这个过程,距离五朝臣退出寝殿也不过半个时辰。这么短的时间,想做什么手脚都难的。

    “诗诗,怎么样了?”太后问。

    百草诗抬起袖子,身子打了个晃,擦了下额头得汗,“幸不辱命,陛下传王爷们以及群臣觐见。”

    赢哲礼、赢哲风不可思议看百草诗,父皇醒了在他们都预料之内,而如此坦荡地见群臣,实属意料之外。难道老五真的没做手脚?

    太后、皇子王爷、群臣们一窝蜂涌进来,只见焱武帝坐了起来,昏迷多日,整个人都很瘦削,但精神状态还可以,原本浑浊的眼,也多了丝清明的光。

    赢哲栩,跪坐在龙榻之侧。

    众人下跪,山呼万岁。

    “都起来吧。”

    乌泱泱都起来。

    太后率先开口,“皇帝,而今你是立储也得立,不立也得立了。”

    焱武帝扫过殿下一干人等,视线停留在姒妃与小皇子身上一眼,又看了眼宁嫔,流露出些许迷茫。

    “母后所言极是。朕的身体朕知道,大约,大去之期不远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朕立储君只一条,唯贤尔。”

    群臣观焱武帝,神志清醒,条分缕析,毫无被操控之感。

    “陛下,锋王……”这是易朝弦。

    “陛下,礼王……”这是容敬侯等人。

    焱武帝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朕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人是老五,赢哲栩。这些年,他在外历练,吃了很多苦,但也真正成长起来。那个最早建议广建书院,以庇寒士的皇子,长成了忧国忧民、具有实干能力的栋梁。朕的江山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呢?”

    群臣大惊,这是一锤定音吗?完全没想到啊!

    也有人怀疑皇帝被控制了。

    “陛下,五皇子乃云昭后裔,留着一半云昭的血呢?”

    “放肆!”焱武帝大喝之声,中气十足,“你们所谓的云昭的血,此刻就在朕龙体里呢,如果血统有高低贵贱之分,那云昭之血岂非最高贵的?”

    群臣无以为辩。

    姒妃忽地拉着赢哲仁的手,眼泪断了线似的,簌簌掉落,她冲到了榻前,“陛下,您看看您的儿子,他是赢哲仁啊!”

    焱武帝曾对姒妃说过:“君主以仁治天下,所以给咱们的儿子,取名仁。”

    而现在,焱武帝只是看赢哲栩,“阿栩,答应朕,你登基之后,善待你的胞弟。”

    赢哲栩垂着眼眸说“是”。

    接下来,由焱武帝身边二太监窦安宣读遗旨,立五子赢哲栩为太子。

    步经纬、大理寺丞史含、汛王赢哲汛,户部的罗沉平笙纷纷恭喜陛下。赢哲礼、赢哲风,赢哲哲垂着头,手指俱已捏出了汗。

    焱武帝又道:“你们都退下吧,易爱卿留下。”

    太后率百官退出,皇子们纷纷回城。行宫一下子空了一半。

    殿内只剩下了焱武帝,守在门外的赢哲栩和百草诗,以及易昭弦。

    “易卿,喝杯茶消消气,朕知你心中不痛快,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是天命。”

499 大宗师诛矛之死

    “天命?陛下岂是信天命的人吗?”易昭弦深深地望着焱武帝,仿佛从未认识他,“立他为储君,是陛下的真实意愿吗?”

    “当然不是。”焱武帝矢口否定,“易卿,易兄,你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意吗?朕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老五,若是不答应,老五会做出什么,他会不会弑君,会不会杀父?”

    易昭弦凭心揣度,觉得未尝不可能。“所以陛下是……缓兵之计?”

    焱武帝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喝茶。朕的江山,朕的继承人,就靠易卿守护了。”

    易昭弦灌了一大杯茶水,“陛下的几个儿子中,臣最中意锋王……”

    焱武帝属意的人选不是老九。可他现在的样子,拗不过易昭弦。他挣扎着要下床,身子不稳,磕到在地。

    “陛下,快快好生休息。”易昭弦上前搀扶住了焱武帝。

    焱武帝仰着头,其情悲切,“你答应朕一件事,朕,咳咳咳,死也瞑目。”

    因着刚刚的剧烈动作,焱武帝又咳嗽起来,帕子上赫然沾染了血迹。

    易昭弦便也跪了下来,视线与皇帝齐平,“陛下不光于我有知遇之恩,更兼兄弟之情。陛下但有所想,昭弦刀山火海,也定当完成,不辱使命。”

    “好!”焱武帝挣扎着,去够桌上的茶,拉扯幅度大,又开始咳嗽。

    易昭弦见状,自己倒了一大杯,要给焱武帝喝。

    焱武帝却高举杯子,“易卿,昭弦,我以茶代酒敬你,为我护住姒妃之子,为我保住仁儿。”

    易昭弦仰着脖子,喝掉了茶,而后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赫然画着一幅矛的样子。“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纵横江湖的快意。我们一道创立诛矛,本想着为皇室培养死士,没想到真的做出了名堂,六国皆有人来雇佣诛矛杀手,这也让我们掌握了更多天下的秘密。陛下放心,虽然六国都想渗透诛矛,挖墙脚,但实力不容小觑……”

    他说着说着,腹中只觉得绞痛无比,随之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从未在人前受过伤的易昭弦,中了毒。

    在另一间房间,隔着墙壁处设置好的暗格,“另一个焱武帝”与百草诗听到了这一幕。

    他自然不是真的焱武帝,而是嬴哲栩假扮。

    在以病弱之躯行走江湖的三年,嬴哲栩学会了世上最逼真的易容术。况且模仿的是,他所熟知的焱武帝,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易昭弦的话,让人震惊。

    嬴哲栩早就知道了诛矛是易昭弦,然而听到他亲口承认,冲击仍然不小。尤其是,当他听到诛矛居然是焱武帝与易昭弦所创时,内心已彻底惊涛骇浪。

    百草诗同样震惊。

    她已经完全肯定,当初妄图杀害相公的另一个大宗师。

    随着一丝鲜血的溢出,易昭弦又吐了好大一口血。他这时才明白,焱武帝给他喝的,是催魂索命的毒。

    一脚踢开了焱武帝,易昭弦反声质问,“陛下,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你的兄弟?”

    大宗师的一脚,尽管他中了毒,又或者他以为面临的是君,而没有使全力,那依然是大宗师的一脚。

    焱武帝被踹翻,整个人如死狗一般,靠着床壁,眼球充血直愣愣的,生机再次流失。

    易昭弦却还不罢休,扬起手变爪,情绪疯癫,扼住了焱武帝的咽喉,“嗯?你是被谁附了体还是夺了舍?今天我就杀了你这宵小!”

    焱武帝眼球突出,眼白泛起,他在蹬腿,距离死亡只一线之间。

    殿门被踢开,羽林卫闯了进来,“易昭弦弑君!易昭弦弑君啦!”

    羽林卫围将过来,齐齐进攻易昭弦。

    易昭弦如今百口莫辩,他该如何证明,这个焱武帝是假的,刚刚托孤完转眼翻脸不认人,要毒杀他。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事已至此,他只得杀。

    杀出一条血路,杀到赢哲风身前,杀出新皇的的明天。

    第一批羽林卫已死,易昭弦抽出一个死者的剑,握着剑柄倒竖着,向赢哲风的寝殿而去。

    然而更多的羽林卫冲了过来。

    易昭弦杀红了眼,内心嗜血的狂放分子在躁动,大宗师的实力,一拳杀十人,十步不留行。

    很快,他遇到了劲敌。

    那些人虽然还穿着羽林卫的服饰,却在摆着阵法,那些阵法易昭弦专门花时间研究过,是用来克制大宗师的阵法。所以,这些人都是五皇子嬴哲栩的人。

    想来也是,以五皇子的聪明,怎会猜不到他易昭弦的意思。他成了五皇子大统路上的绊脚石,五皇子必然除之而后快。

    不过,想杀大宗师,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易昭弦变成了血人。

    起初,血都是别人的,可他杀人速度越快,毒性发作越厉害,他再不施治,必然留下后遗症。在这波羽林卫中,最厉害的还是前面那个。易昭弦认出来了,这是在宛州给九王下马威的那个——真一楼。

    他了解更多关于真一楼的信息,墨非战的弟子,号称大宗师以下无敌。他几乎承担了易昭弦一半的武力攻击。

    “能比我用出领域,你值得自傲。不过到此为止了。”

    大宗师的领域一出,连真一的行动也迟滞了,他举起胳膊都很艰难。

    行宫已经大乱。刀声、喊声伴着火光,看来那些试图染指皇位的人,开始行动了。

    便在这时,宫殿内跑出了一人,穿着白色的中衣和丝绸的裤子,伴随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和咳嗽声。“易卿,易卿,朕的……咳咳”

    易昭弦认出了来人——焱武帝。

    焱武帝明明在寝殿被他杀了个半死,根本不可能跑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易昭弦想到了很多可能,这个焱武帝是真的,而刚刚寝殿中的那个,是假的。假焱武帝的存在,只是为了诱他喝下毒茶,而现在真的焱武帝大抵冲破了看守的防卫,冲出来向他求救。

    易昭弦意念一动,瞬移出十多米,他到了焱武帝身边,噗通跪倒。“陛下,臣救驾来迟。”与此同时,他伸手去扶焱武帝。

    此时,他的胸膛处露出了空门,一把刀神不知鬼不觉地刺进了易昭弦的胸膛。

    易昭弦茫然不可思议地看着焱武帝,手按在了刀柄上,“陛下?”

    随之,身后又是一刀,刺透了胸腔。

    焱武帝拔出刀又冲着原伤口,戳了进去!他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传音道:“易昭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宗师也是可以杀死的,过去的两年,我演变了无数次。你当初向我举起屠刀时,可否想到了今天。天道循环,苍天可曾饶过谁。”

    这哪里是焱武帝,分明是嬴哲栩。

500 穷途末路赢哲礼

    当赤血老祖死的时候,易昭弦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如果任由平凡人,通过训练、阵法或其他方式,威胁到大宗师,那么以后大宗师将不复尊崇的地位。

    他当时想出手,搭救一下赤血,让他活下来。但这个希望破灭了,普济大师出手,阻拦了他。

    天下四大宗师,有两个选择站在了嬴哲栩的一边,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所以,在过去的时间里,他竭力扶持赢哲风上位。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易昭弦的身份藏得很深,他在朝堂与江湖,自由切换。并不晓得何时暴露了身份。

    反派死于话多,嬴哲栩不会给易昭弦这个机会,他确定他已经再无翻出任何花样的时候,才用传音道:“第一届高尔夫大赛之后。”

    当时沈太傅坐镇焱京,赢哲明留守。

    这是焱武帝的一个考验,也是他下定决心铲除外戚的时候。

    当时,易昭弦过五关斩六将,带人杀到了焱京城门口。而嬴哲栩当时,千里单骑为沈太傅而来,恰好看到了易昭弦使用领域。

    领域是大宗师才有的技能。

    嬴哲栩对此,最为熟悉。

    他也是那时明白了,他的父皇真正的凭恃是什么。

    可以影响战局的大宗师已死,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夜色下的郊外,一队人马快速向焱京城门移动。

    这是一场时间的比赛,最先进入皇宫,掌管了宫中生杀大权,将最有助于登上那个金灿灿的王座。

    在焱武帝宣布了储君为嬴哲栩之后,赢哲礼几乎第一时间带人向焱京城而去。

    他知道,老五既然能令父皇立储,自然是牢牢掌控了行宫,他必须捷足先登,控制皇宫的主动权。

    焱京城的城防司?并不属于赢哲礼的阵营。

    能不能顺利入城,犹未可知。他寄希望于行宫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及时入城。

    然而,当他的人马叩响城门时,城墙之上灯火通明,无数火把第一时间亮起。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

    “我是礼王,奉旨回宫,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有人向下探望,“礼王吗?等的就是你。逆贼赢哲礼,伙同山野术士,练毒丹谋害陛下,其罪当诛,射箭。”

    说时迟,那时快,乱箭如飞雨,向着下方一阵乱射。

    赢哲礼的人死伤惨重。

    他知道了城楼上的人是谁——夏衡。

    说起来,和夏衡的梁子,还是上次徐若然事件。

    因着夏衡乃是夏英的庶子,夏英这两年高升,现在驻守云昭镀金,只待回来之后,就可问鼎兵部尚书。赢哲礼知道,夏衡与折羽算是有一段师生之谊,所以他打算给夏衡安个轻薄镇北王之女的罪名,到时候敲山震虎,于夏英、折羽都是打击。

    然而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如期发生,罪名自然也不复存在。

    看来,夏衡这是要报复了。城防司,本就是夏英的旧部。

    罢罢罢,左右焱京有四个城门,总不至于各个都有城防司把守。赢哲礼并不耽搁,勒令仅存的手下,掉转马头,向另一个城门而去。

    夏衡站在城墙上,半眯着眼,他知道今日之后,焱京就要变天了。

    他的未来,要么,鸡犬升天,要么,人头落地。

    不过看样子,应该一片光明吧。

    赢哲礼到了相邻的城门。

    这一次,他长了个心眼,没报出自家名讳,“我是锋王,奉旨回宫,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上并肩站着两个人——徐若然以及步湛。

    当百草诗和嬴哲栩他们先行回京时,步然夫妇也是马不停蹄。他们既没有遇见追杀的队伍,也没有任绕路的波折,反而和百草诗他们,前后脚入了城。

    凭借镇北王的关系,徐若然轻松掌控了西门。

    “巧了,奉上峰指令,今天焱京宵禁,请王爷天亮时再入城吧。”回答的正是徐若然。

    城门下,赢哲礼瞳孔一缩,上面是女声,哪个女子?

    很快他想到了整个焱京,除了大公主最尊贵的女子,她回来了。

    徐若然她一介女流,怎么会和城防司混在一起?难道她也投诚了?

    赢哲礼不好多说,唯恐自己再开口,就泄露了身份。

    待到赢哲礼走后,徐若然与步湛并肩而站,望着城楼下。

    “听声音不太像锋王,锋王眼睛长脑门上,狂的不可一世。”徐若然道。

    “管他呢,反正大人的意思,让我们守住城门就是了。”步湛说道。

    赢哲礼走了四个城门,都不得入城。这让他紧锁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贴身侍卫低声提醒,“王爷,不如与公主合兵一处,以应对混乱的时局和未知的危机。”

    唯今之计,恐怕只得如此了。

    赢哲礼率领手下人,再次向行宫进发。然而在行宫三里之外,他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部队。

    为首的那个人,赢哲礼认识。

    当初他从丰城回京后,曾遭遇这个人的追杀。他只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不知道仇恨结于何时,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对自己恨之入骨。

    拦路的到底是谁?

    大重楼。

    “本王回行宫护驾,何人拦路,还不速速退去?”赢哲礼举起了自己的剑。

    大重楼牵着马,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吾等奉命,缉拿以毒丹谋害陛下的罪魁祸首。赢哲礼,束手就擒吧?”

    赢哲礼心内我了一把火,“你特么看清楚,我是礼王。你特么奉的谁的命,空口无凭信口雌黄,证据何在?”

    大重楼身边,马上坐的正是史攸攸的老爹,“礼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宁妃已将你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奉太子之命,刑部与大理寺会审。来人,捉拿罪臣赢哲礼。”

    宁妃,也就是宁早,当初赢哲礼以战俘名义送到焱武帝身边的美丽女人。

    赢哲礼以为掌控了她,不曾想,关键时刻却给自己捅了一刀。

    眼前大势已去,保命要紧。他常见一刺,纵马驰骋,向着一个缺口而去。

    三十六计,跑为上。

    “保护王爷,殿后。”赢哲礼手下的护卫和死士,筑起了一道墙,为赢哲礼争取宝贵的时间。

    然而,大重楼对他恨之入骨,岂容赢哲礼逃跑。他长枪狂舞,如修罗神一般,收割敌方的生命。

    檀香山支脉之间,两匹马一前一后狂奔。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其他的护卫通通被甩在了后面。

    月光清亮亮照下,赢哲礼停下了马步。一对一,他自信对方未必是自己对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为何纠缠不休?现在,你的兵没了,你不是本王的对手。速速退去,本王饶你不死。”

    大重楼以剑指着赢哲礼,冷哼了一声,“无冤无仇?我与你不共戴天。我的兵是没追上,你焉知我不是故意甩开他们,从而亲手杀死你!”

    后背处有凉风嗖嗖,礼王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是他再军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他变得不再自信,萌生了一个想法——让对方主动退却。

    “你到底是何人?我敬你是一条好汉,莫要被人当枪使!”

    大重楼抬起了手,摘下了粘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焱京能排进前十的俊美容颜。

    驸马邰温。

    “现在你可知,我为何杀你!”

    你字还未出口,大重楼的长枪如长蛇吐信,再次向赢哲礼攻来。

    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爱上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他知道,娶了她等于葬送自己的仕途,表面上是夫妻,实则她是君他是臣,但他甘之如饴。

    即使他早就知道,她早就为他戴了一顶又一顶硕大的帽子。但,谁让她是公主呢?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那些所谓的面首不过是障眼法,他受到了巨大的嘲讽和刺激。

    她怎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罔顾伦常?

    他将这笔帐,记在了赢哲礼的头上。

    今天,白枪进,红枪出,带着他的无尽恨意,一了百了。

    赢哲礼栽下了马,胸口上一个巨大的洞,血水汩汩涌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从怀中拔出了一个焰火,点燃,升空。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手指还指向天空。

    “哲哲,这一世,终究不能与你,携手天下,笑看繁华。”

    至此,焱武帝长子——十五岁封礼王,两度入军伍,曾立下显赫战功。赢哲礼卒。

    他,与他的父皇,死在了同一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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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百草园介绍:
新世纪中医药大学生百草诗,
意外穿成书里命硬克夫的同名小寡妇,还绑定了一个不太正经的“百草园系统”。
小寡妇上山挖草时救回了一个濒死的美貌少年郎,被长嫂污蔑要浸猪笼沉塘。
权宜之计下,少年郎娶了百草诗。
妥妥颜控的百草诗,不忍到嘴的美相公飞了,豪迈表示:
“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种草养家!”
系统奖励车前子种子,俗称杂草,
百草诗养鸭,顺便开了大焱国第一家全聚坊烤鸭店;
系统奖励结缕草种子,俗称果岭草,
百草诗因地制宜,开了大焱国第一家VIP高尔夫球场,从此捶丸运动风靡全国;
系统奖励冬虫夏草种子,附赠金方医典,
百草诗开药房,制药膳、推出药妆,
建立百草保育基地,创办本草学院和交易中心,神医招牌闻名大焱。
赢哲栩,自幼天赋奇才,却惨遭奸人陷害,成为流落在外的病弱少年。
“我本来自地狱修罗海,有何资格给你幸福?”
然而得她眷顾,看遍世间冷暖的少年郎,终不愿再放手。
世间百草不及你,你是我唯一的药石。
上穷碧落下黄泉,注定与你在一起。
烟水漪转型后第一本古言小说,
一本关于天下本草的全新故事。
PS:1v1双洁,本文架空,切勿考据。我有一座百草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座百草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座百草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