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羽诗高尔夫开业
“明王,书院这些学子入学时日尚短,文韬、武艺、经世之学还有很大的进益空间。但,我相信,今日他们以书院为荣;不久的未来,书院当以他们为耀。”折羽极富磁性的嗓音说完这些,声音不算高,但落在每个人耳中都异常清晰。
这,是传音之法。
赢哲明现在信服了,就算将乾鸣书院的学子拉过来,一较高下,这些人也未必会输吧。
但,他是上位者,总要维系自己的权威。“不错,但,这只是个开端。我大焱太祖皇帝起,马上得天下,你们虽生在盛世,也不可荒废了武艺,戒骄戒躁。”
这时,姬玄进言,“王爷,知道您驾临书院,折羽和书院学子还准备了其他有趣的游戏,不如换个地方试一试?”
此刻,赢哲明对折羽疑窦尚多,他也想借此机会探探他的底,毕竟是天命凤女都另眼相看的人。想到沈黎清的态度,赢哲明又不是滋味。
“好,我很期待,大家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书院距离高尔夫球场有一定距离,对此折羽早有考量。备了几辆马车,供赢哲明、院长、司业乘坐。其他学子都是骑马去的,御科课上大家都有自选马匹。
等到了球场,就见红曲带着一众球场服务人员,穿着类似胡服的衣服,灵活轻便又舒适,列成一排。每个人身上,斜挂着一条横幅,写着“阳光、草坪、高尔夫,欢迎明王恣意挥杆”。
球场入口处则摆满了花篮,上书“热烈祝福羽诗高尔夫球场开业”。
众人向赢哲明行大礼。
高尔夫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
敢情还是个刚开张的?怎么感觉进入了奸商的圈套。
堂堂明王赢哲明,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也变成了乡巴佬。
但是,赢哲明认出了红曲。
这位红极一时的焱京花魁,曾是无数个焱京男人眼中的梦里人、天仙儿。
虽然赢哲明痴恋沈黎清,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红曲的妖媚风情。可惜后来便宜了容家小侯爷。
怎么来了宛州,花魁变成了球场的管事?
“王爷,书院的各位大儒、夫子、学子们,大家里面请。大家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交由我来解决,将竭诚为大家服务。”红曲落落大方迎宾。
赢哲明有一瞬恍惚,彷佛眼前的不是花魁,而是商海沉浮了十几年的老掌柜,人情练达。
便在这时,传来笑声,“哲明王弟,我来迟了。”
姗姗来迟的正是赢哲汛。他年纪长于赢哲明。身后还带着王妃丫鬟,大概是来观战的。
“王兄,你在宛州好生自在。”
“唉,我就是个劳碌的命,只盼陛下早日召我回京。不过,这宛州好玩的确实多,这物候啊,也养人。”
堂兄弟互相寒暄。
折羽看向隐在人群里的百草诗。
汛王,自然是百草诗请来的。这么好的宣传机会,百草诗不会白白浪费。
现在很奇怪,折羽看到百草诗,就会心安。
百草诗给他比了三个手指头,无声说“欧克”。
他也习惯了她的奇怪。聪明的头脑总是与众不同。
到了球场上,切磋赛的人全部入场。
两个土鳖王爷,接受折羽的现场培训。
书院这边,步湛、史攸攸、夏衡都参赛。容克被折羽剔出去之后,找步湛代为说情,折羽才许他一个名额。
与此同时,书院观战的上层,以及少量宛州商贾,也进入了观赛区。
没有媒体的年代,百草诗充当了解说员,实况报道。
报道是假,销售会籍才是真。
为了增加互动性,还设立了盘口,让大家猜测谁会进洞最多。
大家都是门外汉,都看颜值下菜碟。
直到被通知,折羽是场间裁判,不下场,这家这才开始拼眼缘来。
每当有人将球打入小洞,大家会由衷欢喜,并想象着,如果自己是球手,能做到哪一步?
儿百草诗临时抱佛脚的讲解,也让大家意犹未尽。
出任意料,最后进球最多的,不是书院学子,而是汛王。
187 酒桌之上套明王
赢哲明:“……”
会费要一百两银子?这特么不是打劫吗?
这球场有什么呀,有几棵大树,有沙坑,剩下的都是草,全是草!现在草比银子还贵!
当焱京人是冤大头啊!
他正在忿忿不平,不成想那几个商贾已经在掏腰包了。
“红曲姑娘,以后全年都可以来这打球吗?”
“李掌柜,咱们实行的是会员制,为尊贵的会员提供最优质的服务,所以要提前预约。”红曲笑着答道。
“既然是尊贵的会员,为什么不能想来就来?”另一个人问。
“张掌柜,您想想啊,咱们的球场,场地有限。接待了您,就不能接待别人。所以为了保证每个会员都得到最好的体验,就要按照预约次序。”
张掌柜和李掌柜看着偌大的球场,只接待几个人,何其奢侈。但换一种想法,自己请了人来谈事,对方肯定对这里环境满意,说不定一高兴,生意就谈下来了。
“你们打算招募多少会员啊?”
“陈掌柜,是这样的。整个大焱……”红曲想起百草诗的话,不对,球场是无国界的,“全球只招募五百名会员。会员名额以后不会增加,但是可以转让,也支持大家退会。球场回收的名额,再招募新会员。”
全球是什么意思,这些人还没意识到。
五百名额听起来很多,可是光宛州就有百万人口,加上球场工作人员的家属再占去一些名额,可以想见,这个名额非常宝贵。
“会员资格只能在宛州享受对吧?”以廖掌柜走南闯北的经验,这样的球场,大焱只此一家。
“不是哦,以后羽诗高尔夫球场会在全国开分店,焱京会有,赣州会有,亳阳也会有。会员可以在全国任一一家分店打球、约知己一起挥杆。”
红曲不太能理解,百草诗这样定规矩的意图,坚定执行就是了。反正百老板会给她工钱。
一个资格全国通用,尽管不知道其他球场何时能建成开业,但已经超值。
商人嘛,本来看中的就是潜力。
“我入会!”
“我也入会!”
赢哲明看着这群头脑发热的人,很是不屑。汛王走了过来,“王弟你不入会?”
赢哲明嗤笑,“难不成以后和这些商贾之徒一起打球?王兄,你入了吗?”
心底却在打算盘,回了焱京就要筹备球场的事,他甚至忘记了现在是冬天,焱京比宛州寒冷许多。
“当然,五百个名额,可转让可退会。据我所知,书院二世祖们都入会了。现在只是球场刚开业,门槛还没那么高。以后啊,我有预感,会员名额千金难求。”
赢哲明不信。
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将被狠狠打脸,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两位王爷,今天的捶丸还过瘾吗?宛州的吃食也很有特色,尤其鸭馔一绝甲天下。今天就请两位王爷一起尝尝。”折羽走过来说。
因着容貌之故,赢哲明本来对折羽有了敌意,在折羽训练二世祖们走了方阵,演练了阵法后,这种危机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可一场轻松的挥杆,竟让这种敌意淡了不少。
阳光、草坪、满目的绿意,挥杆,在这些愉快的事前,谁还会记得阴谋诡谲、皇途争霸呢?而且一个沾了铜臭味的男人,怎么看都和那个天纵奇才的五弟,相距甚远。
“王爷,今天定要不醉不归。”说话的是容克。
看着红曲在和一群商人打交道,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按照来时路,这些人直奔书院旁边的全聚坊。
百草诗已经先一步离开。
今天全聚坊歇业,只招待两个王爷和书院的师生。
菜谱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兼顾了南北方的口味不同,还有一些宛州特色时蔬,红曲酒也备了两壶。
为了凸显红曲酒的珍贵,百草诗自然不能无限供应。
但是当赢哲明看到红曲酒时,再看折羽的目光全变了。
一个肯掷千金来讨好他的男人,会是那个死了三年的兄弟嘛?
坐席也是很讲究的。
折羽是主陪位,容克是副陪,步湛、史攸攸、夏衡,三、四、五陪。
主宾位是赢哲明,副宾本是赢哲汛,但赢哲明点了沈黎清的名。“我与这位沈学子,甚为投缘,不如坐在我身边?”
沈黎并不情愿,瞄了一眼折羽,“王爷,书院自有规矩,礼宾不可废,不可废。”
赢哲明不肯。
折羽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让王爷领略我昆明学子的真正风采,而不只是拘泥于课本的书呆子,不是很好?你便陪陪王爷吧。”
赢哲明的手,已经快要揽上了沈黎的腰。
如果折羽真的是嬴哲栩,断然不会容忍,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受到这样的礼遇。
折羽完全没朝这边看,他瞥了眼二楼,神色如常。
楼上,百草诗闪进了栏杆之后。
她对原著情节记得不多,但这一幕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冲冠一怒,但折羽护住了沈黎清。是以后来沈黎清对折羽死心塌地,沈家全力支持折羽登山宝座。
命运的轨迹,在这里也发生了偏转。
沈黎清成了副宾,汛王和汛王妃成了三宾、四宾。
至于书院大佬们,他们是改善伙食的,不参与拼酒。
满堂鸭馔上来了,色泽饱满,油亮酥脆,赢哲明刚想大饱口福,折羽已经端起来酒杯。
主陪敬明王。
副陪敬明王。
三陪、四陪再敬明王。
一圈轮下来,赢哲明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书院学子的热情。
那酒喝起来美味,也不上头,可是后劲却大。
本来以为可以开吃了,接下来变成了自由敬酒的时间。然后副陪、三陪、四陪们开始猛灌赢哲明。
赢哲明看到了星星。
他在想,这是不是书院故意为之,可是沈黎清在旁边,何不顺水推舟?如果她也喝醉了……
“沈学子,你替本王喝一杯。”
“沈学子,你特别像本王认识的一个故人,今天在书院,恰似故人归故里。”
“沈学子,你家中可有妹妹啊?”
渐渐地,他的意志模糊了……
百草诗藏在包间里,旁观这一幕。
奇怪,折羽的目的是灌赢哲明,打消他的疑虑,为什么折羽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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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主陪、副陪、三四陪,主宾副宾,参考山东人的酒桌文化。
188 凤女胎记消失了
188
莫非折羽思乡情切,亦或是心中积郁不畅?
百草诗自己默默反思,最近是不是太专注搞事业,而忽略了折羽。
可没有啊,她刚刚送了他一件大氅,还和他一起讨论,怎么套路明王。
“不行了,我醉了,我要去……”折羽起身了,脚步有些踉跄。
大家都懂。
容克喝得更多,可他还举着酒杯,大有千杯不醉的架势。“折羽教习,男人永远不要说自己不行,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咯。”
打个酒咯。
步湛是酒桌上喝的最少地,“教习,我扶你一把。”
折羽直接拍开了他的手,啪的一声,步湛嘴角一咧,“我行。”
本以为行的人要去茅房,然而折羽从茅房外晃了一圈,悄无声息拐到了二楼。
百草诗很担心,担心他掉进厕所里。
虽然他是男主,有主角光环,可是故事的轨迹变化了,谪仙人也沾染了红尘。
她刚要出包间,就见折羽一手拄着门壁,脸色白里透红,眼眸温柔,他朝着百草诗倒来。
好家伙,美女救英雄。
“诗宝,回家。”折羽喃喃地说着。
在折羽的身后,缀着几个小尾巴。
山药、三七、封掌柜,这几个齐唰唰捂住眼睛,又露出一条缝。
百草诗扶住了折羽,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幸好百草诗练过武艺后,力气猛涨。
“红曲酒虽然是宝,你也不用喝这么多,酒力这么差。”
折羽还在咕囔,语气低低的,“回家。”
“你确定主陪这么走了没事吗?唉,问你也是白问,下次不许喝酒,滴酒不沾。”百草诗先把他扶着坐下,冲着廊道里那几只遥遥招手,把折羽的衣服拿过来。
“都听你的。”醉酒后的折羽很乖,眉眼也少了孤冷。
一炷香后,百草诗指挥着山药和封掌柜,将折羽安送回了家里。
“谢谢你们俩了,赶快回去吧,今天务必把那几位招待好。”百草诗道。
“好咧。”那两位很关心老板、老板夫的后续发展,可百草诗已经关了门。
送走了二人,百草诗帮折羽拖鞋脱衣服。
冬日的衣服厚,不好脱,醉酒的人也不配合。她一只手臂,托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袖子,把自己都弄出了汗。
“不收点小费,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百草诗叉腰,自言自语。
睡着的折羽很安静,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把小扇子,高挺的鼻梁,每一分都长在了百草诗的审美点上。
百草诗动了,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这是折羽经常做的动作,今天还回来。
哦,他还喜欢刮她的鼻子,还之。
每一次探索,都让百草诗更加开怀,任人胡作非为的折羽好好玩。
她又掐上了他的脸,又滑又腻,再转个圈。
“诗宝,额欢喜汝。”折羽在说呓语,忽然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把百草诗的手捉住了。
百草诗想起了自己上次探查元羡的伤口。作为一个郎中,她需要给她的病人复查,复查折羽的骨骼、肌肉、五脏六腑,以及其他。
嗯,就是这样。
“身上都是酒气,要不要洗个澡?喂,羽宝,你可以吗?”百草诗用另一个手推了他一下。
忽然,折羽抓着他的手,向他的方向带了一下。
他的眼神介于酒醉和清明之间,梦游似的,鼻子嗅了嗅。“好香。”
百草诗:“……”
哪来的香,她咋没闻到。
而后,他的手指,描摹她的脸,如最用心的画师,一遍遍练习。
“羽宝?羽宝?”百草诗在唤他,她心跳加快,快失去了呼吸。
“别吵。”他的头歪了歪,寻找一个角度,印了上去。“很甜。”
百草诗的瞳孔急速放大,倒映着折羽的天人容颜。
书院学子得到的指令是,陪好明王。
为情所伤的容克,极其尽职,将明王喝到了翻白眼。
大抵心中的执念太盛,赢哲明脑海里徘徊着一个念头,让沈学子替他挡酒。
结果就是沈黎清也喝醉了。
收拾残局的山药,将客人们一一送上马车。
明王自有车驾,他是和沈黎清一起上的车。护卫兼车夫将人送到了正阳街上的沈府。
太阳已落,月光升起。
房间里,两个人,睡得正酣。
“殿下,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黎清,你的未婚妻啊。”
“你可知我等了你三年,找了你三年,恨了你三年,也爱了你三年。”
“你就这么狠心,不肯看我一眼吗?”
“为了你,我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明王,你可知我有多难。”
静静的夜,有低低的哭泣,伤心到绝望。
赢哲明是被梦语吵醒的,他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只有一些词汇在脑海里回旋。
殿下、黎清、三年、拒绝、明王?
明王是谁?
赢哲明倏然睁开眼睛,额头上密密的都是汗。暗夜里,他在摸索,摸到了一双柔若无骨的手。
沈黎清感受到了温度。
“殿下,你听到我了吗?”她也坐了起来,眼睛还不适应黑暗,她触碰到了赢哲明的脸。
“殿下!阿栩!”沈黎清去摸他的眉,他的眼,“天命凤女,只属于真命天子!”
赢哲明的酒意彻底消散了。
赢哲栩是天命之子,所以沈黎清才会选择他?还是因为沈黎清选择了他,他成了天命之子?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否认不了一个事实。
沈黎清爱的是赢哲栩。
她对赢哲明只有虚与委蛇。
权力、家世、美女、真心,赢哲明都想要。
疯狂的嫉妒占据了他的心,他在烈火上炙烤。
想到这,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黎清,是孤,孤来找你了。”
“殿下,黎清想念你。”一向自持、端庄、洁白如莲的沈黎清,换了模样。
南柯一梦。不知岁月沉沦,物换星移。
第二天,天光大亮,沈黎清睁开了眼。
巨大的震惊冲击着大脑,她看到了身边的赢哲明。
“不,不可以!”
沈黎清的心在滴血,有如刀割。
不,这不是真的。
震惊只是一瞬,她很快有了决定。在他醒来之前,消灭一切证据。他睡着了,不记得这一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刚要动作,赢哲明拉住了她,他已醒,嘴角还噙着笑。
“黎清!”
如此地袒城相见,让沈黎清不适。她的脸上还僵着笑容,“王,王爷……”
赢哲明抬起手,拂过她的脸颊,“黎清,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绝不负你。”
等等,哪里不对……
赢哲明看着沈黎清的脸,忽然变得陌生。“黎清,你的凤印呢?”
沈黎清去摸自己的额头,凤印?她慌忙地在房间里寻找镜子。
梳妆台上,有宋国生产的铜花镜,她对镜自照,光洁的额头,振翅欲飞的凤凰消失不见。
189 此生唯一的药石
一夕之间,沈黎清从云端跌落。然而比破身更恐怖的是,失去凤女的标志。她的祖父、父母告诉她,她与生俱来的胎记,是上天所赐的无上荣耀、家族传承所系。为何春风一度,印记全无?
这印记竟和守宫砂如出一辙。
等等,守宫砂?
思绪九转十八转,现实终要面对。
强大的沈黎清,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从此与赢哲明,荣辱与共。
“王爷。”她向着赢哲明行了三扣九拜的大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红妆山河共揽,我沈氏一脉,誓死追随王爷,助王爷逐鹿至尊宝座。”
这本是大逆不道的话,然而发生在帐缦之间,又多了一份浪漫的色彩。
“过来。”赢哲明探出手。昨夜之事历历在目,她的呼唤和意愿,如海上冲刷的泡沫,顷刻破碎,打破一切美好的外衣。
这是何等的讽刺?
但之于赢哲明,他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至于过程的腌臜,有什么重要呢。
沈黎清回到他身边,任他凛冽的目光探究,手指还落在她的脖颈上,仿佛一句话,就会掐断。
“你所说的可是真心?”
沈黎清仰着头,目光柔媚之中带着一丝纯真,像妻子无比爱重自己的丈夫。“我以沈氏世代荣耀起誓,皆为真心。”
赢哲明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抚上了她的指尖,“天冷着呢,跪在地上做什么?”他拉她入怀,扬起了大被,将她裹住。
“好,这一世不负如来不负卿。”
百草诗却还在云端之上。
一向矜贵内敛的折羽,在红曲酒的共情下,再品一捧女儿红的甘泽。
他是如此的温柔,期间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百草诗终于听清楚,他唤的是“诗宝”,不是“是宝”。
羽宝对诗宝,他接纳了她的方式。
只是,大概酒力后劲儿太大,他很快就入睡了。
百草诗很懊恼,很羞怯,也很心疼。为什么心疼,她也说不清。
在复杂的情绪中,她也睡了过去,当醒来时,发现折羽不在了。
心事起起伏伏,她辗转反侧,决定以后再也不越雷池一步。
她也是很骄傲的人。
“该起床练武了。”折羽回到房间,只穿着很单薄的衣衫,眉宇间带着霜色。
百草诗迅速爬起来,披衣服,“为什么穿的这么少?”
“饱暖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折羽说的冷冽。
百草诗却不管,拿了一件长衫,罩在了他的身上,“这么说不对。你看寒冷的冬季,乌梢蛇都冬眠了,它的血流地更慢,新陈代谢也几乎停止。而到盛夏时,它重新恢复活力,生命运动也达到了顶点。”
折羽凝视着她,没有反驳。她总是有办法,触及到他内心的柔软。
他转身出了房。
书院后山地悬崖上凝了霜,呼吸的时候就有白气。
今天的练习,比往日时间更长,而折羽的进攻速度也更快,大抵天下之道唯快不破。
百草诗几次陷入危局,但凭着一颗勇毅之心,和细微观察,寻找破解之法。
尽管这样,她的手还是擦伤了些。
一个半时辰后,折羽停了下来,将早备好的创伤药,帮她敷上。
“敌人不会像我一样手下留情。”他解释地干干巴巴。
“我懂,遇见敌人我也不会手软。”百草诗将小手伸过去,发挥了乐天派的精神,豪迈地说道,“羽宝,你不用担心我。想想高尔夫球场那些结缕草,即使冬季依然青绿。我是谁啊,我是韧如丝的杂草,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是……”
尴尬,百草诗咳嗽一声,没词儿了。
折羽被她逗乐了,想在她挺俏的小鼻子上刮一下,又想到昨天某人的恶作剧。
百草诗对手指,“我以为……我以为你睡着了。”
“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折羽反问。
“哪有?”百草诗花式变脸,秒变无辜委屈小可怜。
折羽看着她,与她视线相对,“诗诗,你不是什么野草,也不是什么杂草,你是治病救人的本草,你,是人间仙草。”
也是我此生,唯一的药石。
百草诗晶亮亮的眼睛看着折羽,她是仙草啊。
这样郑重,算是告白吗?和狗血小说里的写的不一样。没有跌宕起伏,没有发展高潮,这真的是告白吗?
“折羽,羽宝,你能说的再明确一点吗?我很笨的。”
折羽却不说,嘴角上扬着,向崖下走去。
百草诗在后面追着问,“羽宝,你再说一次,再夸我一次嘛。”
等到回了家里,已经有府衙的人等在那里了。“折羽公子,百姑娘,汛王有请过府一叙。”
“什么事?”百草诗问。
府衙捕快道:“汛王说,他要和明王一道,审问银钩赌坊三掌柜利剑平。”
宛州盐案,该告一段落了。
百草诗看了看捕快,“距离开堂还有些时间,我做些饭过去来得及吧。”
捕快一愣,王爷有请,却还顾着做饭。好吧,左右也不差这点时间,谁让人家是王爷看重的人呢。“那,百姑娘你们快一点。”
送走了捕快,百草诗拉着折羽往绿头翁房间去。
“诗诗,你要做什么?”折羽神色很严肃,他预感到百草诗要做什么。
“羽宝,我需要一个实验体。这么说吧,我和师傅试制的药,需要人来测试。昔日神农尝百草,都是以自身为载体。可我怕死,试不了。”百草诗解释,一瞬不瞬看着他,生怕他流露出任何反感的情绪,“利剑平是诛矛榜排名十一的高手,他很合适。况且他已经死过了一次,他犯得罪可以勾销。而我救了他。”
她没有说,利剑平是暗夜里的一把剑,剑可以杀人,也可以保护人。
而她,想给折羽再找一个免费打手。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房门前,绿头翁刚好走了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两个人一起来,准没好事。”
“师傅,早上好。”百草诗笑呵呵地给绿头翁福了一礼,“师傅,诗诗想和您讨教一味药。”
190 三方会审利剑平
宛州知州府衙,赢哲汛、赢哲明双堂会审。
折羽、百草诗则列于下首,而百草诗着男装,隐在堂后。
“王弟,宛州盐案,涉案的知州及幕僚、治盐司官员全部已死,只剩了这一个活口,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的。今天,我当着你的面公开审讯,也对陛下有所交代。”赢哲汛道。
赢哲明寒着脸,扫向底下的利剑平。“王兄只管审,父皇也自渴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赢哲汛一拍惊堂木,问道:“台下之人,报上姓名。”
利剑平戴着枷锁,抬起沉重的眼皮,回了句,“王爷,您不是知道嘛?银钩赌坊,三掌柜,利剑平。”
妥妥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利剑平,你如实招来,在这场盐案中,银钩赌坊还有你,扮演了什么角色?”赢哲汛又问。
利剑平吹了吹脸边的乱发,玩世不恭的样子,“王爷,盐案爆发之前,我们就被府衙抓紧来了,后来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这确实是,折羽当天带着人,搜查赌坊,发现了和害死北戎人相同的药,查封了银钩赌坊,几个掌柜锒铛入狱。而后盐案才爆发。
台上,赢哲明有节奏地敲着桌子,目光如鹰隼一般,钉在了利剑平身上。
折羽站起身来,向着两个王爷道:“私盐早在赌坊被封之前,就进入了宛州。堂堂赌坊三掌柜,没道理会不知道赌坊地下藏着私盐。”
果然,利剑平的脸色白了一白,眼中有了一丝惊慌之色。“我上面还有两个掌柜,他们做的事,自然不需要向我这个三掌柜交代。”
脏水都得死人身上推,反正无法求证。
“那你们赌坊,为何会参与谋害北戎人,又为何对香楠坊下手?你们受了谁的指使?”折羽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利剑平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他被抓入狱后,因为盐案延迟了审理,还以为上面捞人,自此逃过一劫。没想到,都等在这里呢。
“王爷,大人,北戎人我是真不知。”利剑平说的坦诚,“我们大掌柜只说,香楠坊的澡豆能赚大钱,文家姑娘守不住这份偌大的家业。况且,文大公子不务正业,沉迷赌博。我们抓了文大,搞废了文掌柜,正好以此要挟文大姑娘。”
幕后的百草诗,想起了自己的衣香澡豆美容养颜大业。之前被一揽子事耽搁,前几天光顾着高尔夫,现在终于可以考虑起来了。没有香料,就从面膜开始,她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本草六白面膜”。
“陷害文掌柜的药,从何而来?香料为引子,和其他药中一味本草起作用,这么精妙的用毒之法,别说你们赌坊都懂。”折羽问的是五味子的那些药。百草诗继任药王青囊门的其中一条规矩就是——清理门户。他不介意顺手帮一下百草诗。
“这这这……”利剑平忽然一咬牙,做出了什么艰难决定,“药,是二掌柜从诛矛内部买的。诛矛豢养大批高手,执行任务总难免受伤,自然也准备了各种药物。”
没闻到幕后主谋,却问出了诛矛杀手组织。
赢哲明感觉,在这么下去不知道又要冒出什么惊天秘闻呢,他的手指微微屈起。
赢哲汛再次拍惊堂木,横眉怒目,“二掌柜如何搭上诛矛的线?如果二掌柜有这等本事,为什么会死在狱中,唯独你活了下来?如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已经有府衙下属搬来了大焱十大酷刑之一,夹手指的刑具。
利剑平头皮发麻,即使高手,也有害怕的存在。
下属已经将利剑平的手指,送到了刑具里头,只等一声零下,锥心刺骨的疼痛加身。利剑平告饶,死过的人,更惜命。
“因为我曾经就是诛矛杀手,风云榜排名十一。对这些秘辛,都有耳闻。论战力,大掌柜和二掌柜加起来,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对渣渣。”
这一刻,十一杀手威风凛凛,视他们为无物。
“银钩赌坊背后的庄家是宋国裴家,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盐案中裴家对赌坊做出了那些指示?”折羽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步步为营,每个问题无懈可击,听的赢哲明额头直跳。
“王爷、大人,小人不知道庄家啊,小人只是三掌柜。”
见他不吐实情,赢哲汛甩出了令签,“先招呼四十大板!”
衙内抡起了板子,几板子下去,利剑平臀部开花。“王爷饶命,我说,我全都说。裴家在宛州的生意,都是少爷裴义之主理,我们都是听裴少爷的。赌坊被查抄之前,我们只得到了一条指令,就是藏好进入宛州的私盐,以图大用。”
“据我所知,朝廷追查私盐,贡郡那边的盐商一路东进,寻求裴家庇护。而裴义之来赌坊玩时曾透露过,他的酒楼输给了外来的名不见经传的野路子店。裴少爷何时吃过这种亏?那就玩一票大的,看看如果整座城市都没有盐,对手酒楼拿什么和他斗!”
听到这,无论是台下的折羽,还是太后的百草诗,都瞠目结舌。难不成,裴义之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搞垮全聚坊嘛?他也太高看全聚坊了。
步步为营,每个问题无懈可击,听的赢哲明额头直跳。
“王爷、大人,小人不知道庄家啊,小人只是三掌柜。”
见他不吐实情,赢哲汛甩出了令签,“先招呼四十大板!”
衙内抡起了板子,几板子下去,利剑平臀部开花。“王爷饶命,我说,我全都说。裴家在宛州的生意,都是少爷裴义之主理,我们都是听裴少爷的。赌坊被查抄之前,我们只得到了一条指令,就是藏好进入宛州的私盐,以图大用。”
“据我所知,朝廷追查私盐,贡郡那边的盐商一路东进,寻求裴家庇护。而裴义之来赌坊玩时曾透露过,他的酒楼输给了外来的名不见经传的野路子店。裴少爷何时吃过这种亏?那就玩一票大的,看看如果整座城市都没有盐,对手酒楼拿什么和他斗!”
听到这,无论是台下的折羽,还是太后的百草诗,都瞠目结舌。难不成,裴义之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搞垮全聚坊嘛?他也太高看全聚坊了。
191 暗渡陈仓救白鼠
砸是不可能砸中的,不过利剑平没躲。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面目狰狞。
“你可知陈广亮是什么人?”赢哲明大喝问道。
“诛矛风云榜第九名。”利剑平一口咬定。
陈广亮作为锋王穷奇卫统领,在焱京上流圈子不是什么秘密。但在宛州,一家赌坊的三掌柜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了利剑平拿到了陈广亮的腰牌,赢哲风有了勾结裴家、走私贡盐的嫌疑,被皇上贬出了焱京,发配雷州。
“王兄,”赢哲明向赢哲汛道,“诛矛这个奸邪组织,各方渗透,无恶不作。诛矛的杀手更是人尽皆诛。你我联合上书,让朝廷下令绞杀诛矛。至于这个利剑平就地问斩吧。”
利剑平大惊失色,铛铛在磕头,牵动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王爷,你能答应了小人,只要如实招供,就饶小人一命,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利剑平这样的人,断然没有生存的道理。赢哲汛挥挥手,“让他画押、按手印。”
几个衙内强压着利剑平,狗画符似的画了手印。
“推出去,杀了!”这是赢哲明。
之前还被强按着头的利剑平,忽然暴起。他身缚锁链脚链,但内力却已恢复了五成以上。运起内力,挣脱守卫,向着堂外院子奔去。
赢哲明也追到院子,向那些衙内道:“别让他跑了,杀了他。”
几个捕快围了上来,唰唰进攻。
利剑平甩起了绳索,虽不轻便,但格挡有力。不愧是诛矛榜第九的杀手。
“汛王,你到底是在为皇家办案惩治奸恶,还是在养罪犯,养的如此虎虎生威?”赢哲明气急,王兄也不叫了,直接叫“汛王”。
赢哲汛感受到了这股愤怒,但他自有依仗,任一个浑身锁链的人怎么可能逃脱。
“取本王的剑来。”他要亲自下场。
折羽上前道:“王爷,宵小之辈不劳王爷出手,交给我吧。”
他气势沉稳,从容不迫,不禁让人信服。
“好,你小心一点。”赢哲汛道。
赢哲明眯了眼,没想到折羽主动请缨,刚好看看他的路数。
折羽自腰上取下一剑,轻身一纵,已到了场间。长剑如吐信的蛇,缠绕着利剑平,他手脚被缚的劣势合盘显露,身上的衣物如牛肉,被最精明的大厨片片削起,剑痕落下一条条。
这是要凌迟吗?赢哲明暗想。
便是这时,利剑平露了一个破绽,又被捅了一剑,已接近折羽。双方交错之际,他双掌拍向他前心,而折羽的长剑如从其心口透入。鲜血在身下流成血泊。
利剑平的瞳孔变大,失去了焦距,他软趴趴倒了下去。
折羽收了剑,眼底古井无波,剑尖上还滴着血。
有守卫上前,在他鼻端一探,“王爷,死了。”
赢哲明竖起手指,郑重道:“利剑平勾结裴氏,在宛州兴风作浪,死有余辜。而他死前也交代了,意图对他们灭口的乃是诛矛组织。江湖中早有传言,任务失败的诛矛杀手,不配活在世上。这是一场内斗。接下来严令府衙搜寻陈广亮下落。”
天黑的时候,有一黑色身影背着麻袋,在宛州屋宇间飘来飘去。
黑衣人最后落在了金象医馆,从后门跃入,将麻袋摔到了一间小耳房。
“一切都顺利吗?”百草诗问。
真一楼扯下了脸上的黑面巾,吐槽道:“去过阎罗殿的,果然都很重,累死小爷我了!以后这种苦力别找我!”
不找你找谁,力大、功夫高、活又好!百草诗竖起一根手指,“给你加餐!一碗养生腊八粥。”
“百草诗你越发铁公鸡了!”以前好歹有鸡腿级的,现在只有粥。
粥摆在桌子上了,不是一碗,某人正悠哉悠哉地喝。
“既然不喝,都归我了。”折羽舀了一勺,在唇边轻吹,喝粥也优雅。
原本对腊八粥嗤之以鼻的真一楼,肚子咕噜噜叫了声。“他没做事怎么也有粥喝?”
凭什么?凭他是我相公啊!百草诗想,像真一楼这种没生窍的直男,也就只有铁岚歆会喜欢。
“诗诗,这个粥和我往年喝的不一样,你加了什么?”吃播折羽在线互动。
“哦,秋收冬藏,藏营养而适当进补。我的八宝粥除了粳米、薏米、红枣、山药、白扁豆,还加了茨实、百合、桂圆、莲肉,茨实益肾固精,百合养阴润肺……”
不等她说完,真一楼已经端起了那一碗,生怕被折羽消灭。
百草诗笑笑,这年轻的翩翩的武林高手,偏生在吃的面前毫无形象。她俯下身,从麻袋里讲人扒出来,利剑平像冬眠一样,没有什么生命体征。
百草诗将一粒药塞进了他的口中,片刻后利剑平剧烈地咳嗽起来,视线从模糊变为清晰,他看到了百草诗的脸。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百草诗叉腰,这人大概傻了。
百草诗从绿头翁那拿的是还魂丹,可以让人闭息,和死状完全一样。在审讯之前,百草诗和汛王请示,劝服他从实招来。那时她给了利剑平,一粒还魂丹和一袋鸭血。鸭血藏在心口。
这也是为什么赢哲明丢砚台,他没有躲的原因,以真血来掩盖鸭血的痕迹。
折羽那一剑,自然就是破血袋的功效。
利剑平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姑娘于我的救命之恩,我感怀在心。但我……”
“想清楚了再说话,我说过我需要一个试药的小白鼠,现在试的第一种药已经植入你的体内,你想走也可以,到时候毒发身亡可怨不得我!”百草诗抢先开口,堵回了利剑平即将说的话。
利剑平:“……”
看起来人畜无害、温婉可人的小医娘,说给人试药就试药,有没有毒啊?“你怎么可以这么……”
一个弹出的桂圆,以势如破竹之势,卡在了他的喉咙,利剑平脸色立刻咳嗽起来,将桂圆卡了出来。
“聒噪!”这是真一,“浪费我一颗桂圆。”
“我说过,你怎么可以指望混迹于赌坊的人会信守承诺呢?这种人放回去,等于为害百姓。不过既然他体内种了毒,就另当别论了。”折羽用勺子在粥上拂动,但那种主人生死的气质,一展无遗。
利剑平扑通跪下来,“姑娘饶命,我再也不敢妄动年念头了。”
192 宋焱通商的谈判
另一边,赢哲明打定了主意,尽快找到陈广亮,给他扣上诛矛的帽子,这样大概能洗清赢哲风的罪名。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帮手和助力,毕竟是诛矛排行第九的杀手。
他匆匆回了沈府。
临走前,沈黎清说过,和书院请假,这几天陪他。
可到了沈家,竟然全无沈黎清踪影。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披上大氅,匆匆走到院子,想着去书院寻人。
一只飞镖迎面射来,直接钉在了窗棂上,有人影一闪而过。
赢哲明打开飞镖上面的纸,其上写着,“想救人,来银钩赌坊。”
“又是银钩赌坊!赌坊不是被查封了吗?”赢哲明向着沈府管家问。敢约他的人,也真的是胆子大。约他做什么?
管家战战兢兢,自家小姐子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他百口莫辩其罪难逃。“是上了封条,充了公……”
不救是不行的。
那可是天命凤女,是他赢哲明的女人。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回焱京,就要带走沈黎清,最晚明年开春就要举行大婚。赢哲明不等他说完,已经回房间换衣服去了。公开去是不可能的,自己尚且摸不清对方的身份,是以他换了黑色镶金线的锦袍,外面依然是黑色披风。
约莫一刻钟后,他带着自己的护卫,闪进了赌坊。
“明王殿下,我家主人等你很久了。”说话的是个女声。
赢哲明顺着灯笼望过去,看见了一张容色明丽、秀雅绝俗的脸。
欢颜。
“你家主人如何称呼?”赢哲明问道。
欢颜轻笑,“以为明王早猜到了我家主人呢,贡郡东篱山庄庄主,是也。”
这件事,赢哲明自然听赢哲风讲过,心里总算有了些底。
他跟着欢颜去了里面,走入一间幽静的房间。房间布置不俗,桌木事普通的,但上面的功夫茶极好,房间里还点了沉香。
元羡倒了三杯茶,一杯给赢哲明,一杯给沈黎清,一杯给自己。
沈黎清毫发无损,只是仍略带警惕地打量元羡。
“我有嘉宾,宜饮红袍。明王、沈……公子,请。”元羡春风和煦般说道。
赢哲明在沈黎清一旁坐下,手臂揽住了她的肩,“我来迟了,他们没有……”
“我没事。”沈黎清躲闪了一下,在人前,她和赢哲明还保持着世家贵女的距离和得体。
另一边,赢哲明打定了主意,尽快找到陈广亮,给他扣上诛矛的帽子,这样大概能洗清赢哲风的罪名。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帮手和助力,毕竟是诛矛排行第九的杀手。
他匆匆回了沈府。
临走前,沈黎清说过,和书院请假,这几天陪他。
可到了沈家,竟然全无沈黎清踪影。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披上大氅,匆匆走到院子,想着去书院寻人。
一只飞镖迎面射来,直接钉在了窗棂上,有人影一闪而过。
赢哲明打开飞镖上面的纸,其上写着,“想救人,来银钩赌坊。”
“又是银钩赌坊!赌坊不是被查封了吗?”赢哲明向着沈府管家问。敢约他的人,也真的是胆子大。约他做什么?
管家战战兢兢,自家小姐子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他百口莫辩其罪难逃。“是上了封条,充了公……”
不救是不行的。
那可是天命凤女,是他赢哲明的女人。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回焱京,就要带走沈黎清,最晚明年开春就要举行大婚。赢哲明不等他说完,已经回房间换衣服去了。公开去是不可能的,自己尚且摸不清对方的身份,是以他换了黑色镶金线的锦袍,外面依然是黑色披风。
约莫一刻钟后,他带着自己的护卫,闪进了赌坊。
“明王殿下,我家主人等你很久了。”说话的是个女声。
赢哲明顺着灯笼望过去,看见了一张容色明丽、秀雅绝俗的脸。
欢颜。
“你家主人如何称呼?”赢哲明问道。
欢颜轻笑,“以为明王早猜到了我家主人呢,贡郡东篱山庄庄主,是也。”
这件事,赢哲明自然听赢哲风讲过,心里总算有了些底。
他跟着欢颜去了里面,走入一间幽静的房间。房间布置不俗,桌木事普通的,但上面的功夫茶极好,房间里还点了沉香。
元羡倒了三杯茶,一杯给赢哲明,一杯给沈黎清,一杯给自己。
沈黎清毫发无损,只是仍略带警惕地打量元羡。
“我有嘉宾,宜饮红袍。明王、沈……公子,请。”元羡春风和煦般说道。
赢哲明在沈黎清一旁坐下,手臂揽住了她的肩,“我来迟了,他们没有……”
“我没事。”沈黎清躲闪了一下,在人前,她和赢哲明还保持着世家贵女的距离和得体。
另一边,赢哲明打定了主意,尽快找到陈广亮,给他扣上诛矛的帽子,这样大概能洗清赢哲风的罪名。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帮手和助力,毕竟是诛矛排行第九的杀手。
他匆匆回了沈府。
临走前,沈黎清说过,和书院请假,这几天陪他。
可到了沈家,竟然全无沈黎清踪影。人到底去了哪里?
他披上大氅,匆匆走到院子,想着去书院寻人。
一只飞镖迎面射来,直接钉在了窗棂上,有人影一闪而过。
赢哲明打开飞镖上面的纸,其上写着,“想救人,来银钩赌坊。”
“又是银钩赌坊!赌坊不是被查封了吗?”赢哲明向着沈府管家问。敢约他的人,也真的是胆子大。约他做什么?
管家战战兢兢,自家小姐子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他百口莫辩其罪难逃。“是上了封条,充了公……”
不救是不行的。
那可是天命凤女,是他赢哲明的女人。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回焱京,就要带走沈黎清,最晚明年开春就要举行大婚。赢哲明不等他说完,已经回房间换衣服去了。公开去是不可能的,自己尚且摸不清对方的身份,是以他换了黑色镶金线的锦袍,外面依然是黑色披风。
约莫一刻钟后,他带着自己的护卫,闪进了赌坊。
“明王殿下,我家主人等你很久了。”说话的是个女声。
赢哲明顺着灯笼望过去,看见了一张容色明丽、秀雅绝俗的脸。
欢颜。
193 离别在即去焱京
接下来,百草诗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改良麻沸散上。
这是一项划时代的医术变革,届时有望将外科手术引入这个时空,造福一方百姓。
况且,百草诗已经有些日子没做任务了,冬季很多本草到了枯萎的季节。但麻沸散的方剂,百草诗相信,一定值很多积分。
金象医馆后堂,毫无知觉的利剑平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沙漏,百草诗戴着自制口罩,正在记录他的身体变化。
绿头翁从坐诊室出来,拿袖子擦了擦额头,问:“多久了?”
“马上半个时辰。”
在现代,一般麻醉药的时间是三到六个小时,如果手术没有完成,会继续注射。半个时辰,已经接近一个小时。
绿头翁挺了挺下巴,脸上写满了荣耀,“不错诗诗,时间比之前长了二分之一,不枉我替你坐诊累的要死要活。”
噗,傲娇师傅这是要求奖励啊。
“师傅,不止二分之一。要知道他的武力和抵抗力远胜常人,他的半个时辰,在别人可就更长。所以啊,这绝对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百草诗抱着手臂,点点太阳穴,老是做饭也很累啊,她眼珠儿转动,有主意了,“所以今晚,我们要庆祝一下,来一顿冬季十全大补养生火锅好不好?”
绿头翁饶有兴致地问,“火锅,是什么?”
百草诗想到现代,冬天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着火锅唱着歌了。于是,她便唱了起来,是阿庆嫂经典选段:
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来得都是客,全凭嘴一张。香风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大餐还没吃到,绿头翁肚子在叫了,他捏了捏胡须“总算孺子可教。”
百草诗喊了百小树来,“你跑一趟书院,去叫你姐夫回家吃饭,哦顺路从全聚坊取一些食材,我给你列一个清代。”
医馆提供伙计们的伙食,利剑平平时就和他们一起吃。
等到百草诗走后,他从床上爬起来,摸摸自己的心口,“娘个腿的,天天给老子吃的是什么药。嘿嘿,老子多年睡不好觉的毛病,都让你给治好了。”
“哼,你果然是装的。”百草诗从堂外闪进来,刚刚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他醒了,“下次,如果你醒了,大可以说出来。放心,我医德尚在,不会真的拿你性命开玩笑的。”
利剑平挠挠后脑勺,“你们试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个问题,困扰他好几天了。
百草诗笑道,“你姑且可以理解为,助眠的药物。服了它,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那个,火锅是什么,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吃?”
当晚,全家人齐聚,还包括了专业蹭饭户铁岚歆,实验体——利剑平。
百草诗熬制了大骨汤,放入元羡送的肉蔻、桂枝、花椒、八角,又加了很多干蘑菇,做成了汤料。蘸料是自己调制的,除了麻将还加了些韭菜花。架起了炉子,所有蔬菜摆成一圈,大家都是站着吃。
蔬菜下到汤里,片刻就熟了;
牛羊肉下到汤里,眼看着从红色变成白色。咬在嘴里,满口流香。
本来家里战斗力最高的是真一楼,现在利剑平和他打成了平手。
铁岚歆嗷嗷叫:
“真一,我要吃羊肉片。”
“真一,我要吃这个猪脑。”
真一楼:“你自己没有手吗?”
铁岚歆:“你夹得好吃。”
大厨百草诗掌管分勺,先给自己老娘、师傅夹完,就给相公分。
折羽看她光顾着别人,自己也没顾得上两筷子,就把她夹给自己的肉,又夹给了她。
“哎,我就知道折羽是个疼人的,我家小草儿命好。”百李氏老怀安慰,对女婿各种满意。
绿头翁嘿嘿笑。
百草诗看看折羽,低了头嘴角一直往上跑。
“诗诗,这个火锅这么好吃,吃完暖暖的,你们全聚坊为什么不开火锅餐啊。”
怎么说呢,火锅的含金量比较低,还是比较容易复制的。而且火锅不能经常吃。“你们吃的开心就好。”
利剑平举起筷子,“我能不能回来和你们吃,医馆的菜难吃死了。”
折羽直接给了他一个凶猛的眼神,“只此一次。你再过来吃,加重药量。”
利剑平立刻缄默。这些人中,他最怕的就是折羽了。
吃完饭,折羽叫住百草诗,“诗诗,你陪我出去走走。”
“啊?哦,等等我。”她解开了围裙,和他一起出门。心跳又加快了,折羽这是要和他压马路吗?
冬日的夜晚很静,也没什么光,折羽提了个灯笼,向着瘦灵湖而去。
湖面没有结冰,但天气依然冷,百草诗搓搓手,呼出了点白气。“夜色真好,湖水也很美。”
折羽看着黑漆漆的湖面,呵呵。
“诗诗,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啊?什么事?咱们都这么熟了,别说一件,十件都给你办了。”
折羽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冰凉小手遇见火热的手臂,百草诗的小心心,不受控地又跳了跳。“书院要建立农桑医养基地,我想着你培育本草没有地方,不如放在书院可好?到时候招一些学子帮忙,不过,要给他们工钱。”
原来,是这事啊。
百草诗还记得,自己曾经和院长提过这个计划,没想到这就要变现了。“那太好了。我有很多本草要培植呢,天呢,折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太棒了,我我我,回去要写一个计划。”
折羽拉住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着急什么,现在还是冬天,总要等到春暖花开才好行动吧。”
百草诗就是急性子,“其实,冬天也可以啊,只要弄个大棚,搭起炉子就行了。”
折羽深深看着她,她眼中似有盈盈辉光,比星星还亮,让人移不开眼。“诗诗,我自诩是个不算笨的,可在你面前,总是显得很无知。你脑子里哪来的那么多想法?”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仙女吗?
百草诗再次为自己掉马甲而尴尬,“也没有了,我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未必能成功。失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怎么会?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先在书院招人,给他们培训一下,嗯?”
等等,百草诗傻眼了,指尖掐入他的手臂,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他要走了?担心她的生意,为她安排后路?
“折羽,你……你要去哪里?”百草诗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离别的愁绪瞬间包裹了她。你不管我、不要我了吗?这一句,她没有问出来。
“我,要去一趟焱京。”
“焱京?”百草诗的心瞬间冰凉。
原著里,折羽去了焱京,开始了逆风翻盘、直上青云的历程。他一步步乘风破浪,接近权力的中心。
他,再也不是她的俏相公了吗?
194 化思念为搞事业
“那你带我去!”
担心相公一去不复返的百草诗,果断提出要求,要和他同行。
“我也想带你去啊,可是你刚刚才答应,帮我建立农桑医养基地的。”折羽平和地说道。
套路!百草诗反应过来,他就是不想带她去,才给她找了个差事的。
他要孤身回焱京,京中多少贵女都要疯狂了吧。
还有沈黎清,原著的女主角,有buff加持,她一定会蠢蠢欲动的吧。
“必须带我走。”
“那,你娘和小树怎么办?”
看似为她着想,其实他早就编排好了理由。
百草诗的心更加煎熬。
她的相公,她还没睡过呢,就要走了。
仿佛之前的甜蜜话,都随风而逝,了无踪迹。
想到这,她忽然踮起脚尖,揽住了折羽的脖子,笨拙地啄他的嘴角。
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如果他拒绝,她就把他喝醉酒的事抖出来,是他冒犯她在先的,而她只是礼尚往来。
夜色里,有低低的笑声,折羽问:“你属啄木鸟的吗?”
这是笑话她稳技太差了吗?不,这只是开始。
美人计的开始。
很快,百草诗意识到哪里颠倒了。
折羽揽着她的纤细腰枝,修长有力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脑后,主动权发生了变化。
天旋地转。
那是一种眩晕的幸福感。
轻盈,向天空升起,如一团无比柔软的梦境。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这么舍不得啊我?才知道诗诗还有如此缠绵多情的一面。”
他在取笑她。
她伤心地不能自已,他居然还在打趣她,笑话她。
“折羽!有本事你走了就不要回来,醉倒在焱京的温柔乡好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原地等你的。”百草诗发了狠,小拳头抡起来,砸他的小心心。
棉絮似的。
折羽捉住了她的手,“诗诗,我以为时至今日,你已经懂了我的心。”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的病好了,不需要我了。你有你的广阔天地,你以前就说过你会离开。”百草诗终究只是平凡的姑娘,没有大女主文那种绝情绝爱的果决。她付出了真心,也想收获一颗真心。
折羽抱住了她,抱的很紧,手指抚摸她的墨发。“诗诗,你听我说,我只是去焱京面圣,和汛王一道。大概看一眼就会回来。路上多有奔波,又是冬天,焱京一点也不好玩。就不让你跟着我受罪了。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百草诗得到了安抚,他只是暂时离开,而不是要放弃她。“真的……还会回来啊?”
折羽举起三根手指,“要不要我以母亲的名义,发个誓?”
“不要,小题大做。”
麦田乌云散去,露出了漫天星子。
“说起来很奇怪啊,皇上怎么会想要见你呢?”
折羽捧着她的脸,刚刚一品芳泽,还没过瘾。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折羽又去吻她。她的身上带着百草的药香,在他最无助,也最虚弱的时候,这种药香给了他希望,他甘之如饴。分开的瞬间说:“是有些人想让我出现在皇上面前。不过这一天迟早会来,那就来吧。”
“你会没事的对吧?”百草诗还是不放心,完全没注意到某人意犹未尽的样子。
“能有什么事呢?我又不是任人揉捏的病秧子。”折羽说的云淡风轻。
“哪天走?”
“两天后。”
自穿书以来,百草诗的命运就和折羽绑在了一起。
虽然之前也有过分离,但折羽都会去找她。包括在东篱山庄,以及后来的玉蓉城。
真正意义上的分离,这还是第一次。
百草诗帮他打包。
焱京天气比宛州冷,大氅、褂子、锦袍、靴子都要带。
防止路上头疼脑热,或者遇见山匪抢劫,还要带上药,金疮药、止痛药、纱布以防万一。
路上投店未必及时,餐风露宿也有可能,饿肚子这种事,大抵也会发生,百草诗为他做了些饼和糕点。桃花酥、桂花酥、茯苓饼。
她去钱庄兑了些银票,供他带在路上。
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折羽孤身一人,路上有危险怎么办?
福宝已经长得结实,高大了许多,被真一训练后,生命潜能被大大激发。“羽宝,带上福宝吧,路上有个伴。”
“我哪有精力照顾它,总不能带它上金銮殿吧。”折羽很无奈,媳妇太贴心。
百草诗掩口而笑,“可以啊,为什么不能?我看前朝大象还上过金銮殿呢。”
大周朝时,皇家狩猎场养着虎豹豺狼和大象。为了给凰底祝寿,大象曾上殿表演。
这无时无刻不天马行空的想法。
“诗诗听话,福宝在家陪你。”
福宝和萌宝围着百草诗,喜欢阿娘胜过阿爹啊。
“那,让真一与你同行。”百草诗有预感,一路上不会太平,折羽需要免费的打手。
折羽不同意,这样的战力应该留在百草诗身边,毕竟她拖家带口。“真一现在被你把嘴养叼了,我可不想他天天唠叨,吃不好胃不好。”
“你带上利剑平总行了吧。”
这一次折羽没有拒绝,利剑平这种人物,是潜在的危险,反倒在他眼皮子底下,会更放心。“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折羽带着百草诗为他准备的大包小包,和利剑平上了车驾。
利剑平易了容,总不能在赢哲汛眼皮子底下死而复生。
全家人一起送折羽。
折羽迎风利于车前面,北风吹,带起他的衣袍猎猎。他挥手和百草诗告别。
百草诗扑在母亲怀里,五指两短三长,挥断了。
还没有分别,已经期待下一次重逢。
送走了折羽,百草诗化思念为动力,先写了一份简单的商业计划书,歪歪扭扭的,去了书院找到了院长。
“姬院长,关于农桑医养基地,我拟了一份发展章程,您过目看看。”
姬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顿时大感好奇。
“什么,你现在就要种植?这样的天气不会死光了吗?”
百草诗点着计划书,“大棚?大棚知道吗?有盖子,可以烧炉子的。一寸光阴一寸金,不可荒废的。”
195 开创中医药学科
关于大棚种植技术,只存在于现代,以及百草诗看过的狗血穿越种田小说。
男/女主穿越异世,自带无所不能的金手指,要大棚有大棚,要种子有种子,撸起袖子就开干,发家致富上巅峰。
百草诗也有金手指,但是目前为止,这个系统只提供和中医药相关的种子、土壤、肥料以及方剂和书籍。能不能提供大棚棚膜真的不好说。
姬玄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如果你说的大……大棚真的能实现,那岂不是冬天也能吃到时令蔬菜、瓜果了?百姓都会增收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百草诗打了个响指,“宾果,哦,对的。改变作物的生长规律,一年四季皆有产。”
姬玄搓搓手,小姑娘就是个宝啊,也不知道折羽哪来的福气娶了她?就小姑娘表现出来的才华,窃以为至少值两个营。
在大焱,五人为伍,设伍长;二伍为什,设什长;五什为队,设都伯;二队为屯,设屯将,百人将或百人督;五屯为曲,设曲长或曲将;二曲为部,设千人督或牙将;五部为营,设校检校尉;两营为军,设校尉。
也就是说,百草诗现在在姬玄的心里,等同于一支一万人的军队。
“那,种什么?”
百草诗翻她的计划书,在后面的几页里有种植类目。这些都是对生长环境没啥要求的本草。毕竟大规模人工种植才开始,也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得循序渐进。
姬玄的眼皮翻了翻,“没有五谷杂粮吗?全是草药,怎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民以食为天,稼穑之事在老院长心里还是一等一大事。“咳咳,百谷可以有,那百草也要有啊。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再说,这些本草也可以卖钱,我负责联络宛州的药房药商,到时候准保都卖出去。”
姬玄想了想,既然是农桑医养,医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了一会说道:“你说的很重要,民生之中医也是很重要的。不过既然你要大规模种植本草,就需要专业的人才,可书院不授医药之课。人才从何而来?”
这个啊,百草诗笑笑,“他们是种草,不是行医,不需要多专业的医学素养。另外,担任植育员后,我会对他们培训的,对于光照、施肥、浇水都有说明,我总不会拿这些珍贵的本草开玩笑。”
姬玄饶有兴致地看百草诗,那眼神让百草诗发毛,“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心奏请当今陛下,在坤鸣书院开设草药一科,到时候学子们六艺之外还要学习本草之学,就由你来当教习怎么样?”
这这这……她算是自找活干吗?本来就够忙的了。
不对,百草诗马上又意识到了这个举措的战略意义。医学走进高等学府的课堂,这正是传承中医药文化的大好时机。而且开设了这门课程,未来进一步细分,就算在书院搞临床医学,也是有可能的。系统给她的任务,不就是传播中医药文化吗?
想到这,她顿时豪气冲天,“如果这样,我可以贡献两个客座教授的名额。”
百草诗和绿头翁,都是现成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百草诗拿出了招聘海报,这里除了农桑百草植育师,还有几个特殊的岗位,俗称百工,包括木匠、瓦匠和工匠。
这几个岗位的人员,负责为大棚提供概念设计、搭建和施工。
百草诗将大棚采光这个历史性难题抛了出来,希望能够引出玉来。
“好,我这就给皇上写折子,上书开设草药学科。”
“草药学科不太好听,不如叫中医药学科吧。”
无论是《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都没有中医中药的说法。而今天,百草诗要让中医药的名字响彻这片异世大陆。
姬玄对于一个名称没有纠结,一拍即合。
农桑医养基地的招聘告示一经张贴,果然吸引了众多学子的注意,尤其是寒门学子。
试想只要兼职培育员,就能解决束脩的问题,何乐而不为?
教学楼舍面前,围了很多人。其时已经下课的步湛,盯着上面种植房采光的难题,他很感兴趣。
也不理众人讶异的眼光,他走了进去,撕下了招聘纸张。
“喂,这是大家一起看的,你怎么给撕了?”
步湛晃了晃手中的纸,“放心,我不占用培育员的名额,我应聘百工。”
另一个学子站出来,他穿着有些旧的棉袄,双手插在袖管里,“很好,我也要报名百工,不如结伴报名?”
“你报哪个?”
“木匠。”看不出来,还是个手艺人。
随之,又站出来一个学子,他穿一身靛青色窄袖蝠袍,袖口处镶绣银线祥云,“我也来报名。”
木匠学子苦笑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交不起束脩的,怎么也来凑热闹呢?”
蝠袍男子道:“我家做铜镜生意。我看这个百工招录里的难题,要解决光照,我觉得镜子或许是个好办法。”
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步湛当即和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小队,这样,他们增加了核心竞争力,更容易经过考核被录用。
招聘启事引发的热议,百草诗还不知晓,她只知道,必须让自己忙碌。
忙碌起来,就会不去想折羽。
想来也很可笑,她一个堂堂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崇尚独立和自由,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她只好安慰自己,要怪只怪折羽太好了。
长得好看又会撩,几个女孩子能招架得住?
等到晚上将要入眠时,这种寂寥更浓重。
以前折羽在宛州,不经常回家住,但就是感觉心很近。现在他不在,心里就像被剜去了一块,空空荡荡。
百草诗穿好了衣服,走出了房门。福宝和萌宝两只狼都跑过来,围在她身边。
百草诗俯下身,给福宝顺毛,嘴里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你阿爹怎么样了?”
才走了两天,如隔三秋。
“如果想你相公了,就给他写封信好了。”红曲披着红色的大氅,脖领处是血狐红亮亮的毛,她真的很适合红色。
百草诗被她说的脸上红了一下,下巴挺得老高,“想什么想?我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我可以看美男,搞事业。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红曲扑哧笑出来,为情所困的人啊,她一看一个准。“小样,这天下男人的心,我最了解。女人的心,我也了解。你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百草诗吐了口气,“有些路,总是要他走的。不过他说了,很快就回来。”
“没回来的日子,你怎么过?”红曲从身后抱出来一只信鸽,这还是在长沟镇买的,折羽一手训练的。“鱼传尺素,燕寄深情,让它给传就好咯。”
196 积分商城搬空了
百草诗冲进了房间,关上门,找出了纸张。
想着红袖添香是何等浪漫的场景啊。而今,她一人一盏灯,独自研墨,欲把心事寄信笺。
不过磨墨静功夫,正好借此时机,沉下心来,想想书信章法。古人不是讲究意在笔先,心手双畅嘛。
墨锭研磨完毕,轻放一边,百草诗握笔,手下重千钧。
第一个字就落不下去了。
写啥?
“聊聊天气?羽宝会不会觉得我很闲啊?”
“要么,汇报一下今天做的事情?不行不行,像流水账似的。”
“现代的小作文,都是三段式的。来个总分总?”
百草诗自言自语,喃喃絮叨。
笔尖的墨凝聚,终于滴落在纸张上,氤氲成一个黑点。
好煞风景啊,宛州纸贵,浪费一张。
她不高兴,拿着笔甩了几甩,纸上又多了几个点。深深浅浅,焦浓枯淡,大小不一。
她玩野了,又蘸了墨,随机点了些点。
百草诗举起纸张,对着小油灯,“哈哈,现代有波点女王,我就是大焱版的墨点女王。这么时尚,也不知道折羽能不能看懂。”
算了,不写了。
她随手将纸平放在书桌上,等它自然阴干,唤出了系统车前子。
“哇哦,亲爱的宿主,你已经很久没有做任务了,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呢。”车前子秒变戏精,上来先嘤嘤哭几声。
“别哭了,哭鼻子就不是可爱的车前子了。我这不是来录入了吗?”
人工智能车前子果然不表演了,两眼放光地映照在百草诗的瞳孔。“亲爱的宿主,这次又发现了什么新本草?”
“不是本草,是口服麻沸散的方剂!”百草诗从桌案里取出,这还是之前拜托折羽给写的,折羽的字比自己的漂亮一百倍。
“哦哦哦!”车前子变成了大公鸡,情绪因过于激动而多了浓重的情感色彩。“棒呆!亲爱的宿主,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勤劳、最能干、最创新、最好的宿主了。你居然连古代麻沸散的方剂都搞出来了。这对于古代医学史,又要推进几百年也说不定啊。你在见证历史,书写历史!”
百草诗对于它的高帽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作为人工智能,一点理智的光辉都没有,说起来就很丢脸啊。
方剂录入,系统发出叮的一声。
“口服麻沸散,最早流传于《青囊书》,发明者华佗。因华佗建议曹操进行开颅手术,使用麻沸散,曹操疑之,将之处死。麻沸散方剂被毁,人间消失,故成麻醉史上不可弥补的缺憾!今百草诗重拾麻沸散方剂,为中华麻醉史再添浓墨重彩一笔。方剂奖励一千积分。因其历史意义和临床意义重大,特奖励五千积分,共计六千。”
六千!
百草诗深吸一口气。上一次得了这么多积分,还是因为她录入龙骨。不是普通的化石,而是刻有甲骨文的化石。上一次她的积分就超过了一万,现在接近一万八。
“车前子,我要大规模兑换本草种子。”百草诗小手一挥,将计划书里清单那一页拍在了桌子上,意气风发道:“按照你说的,我将在这片异世大陆种下一座百草保育基地,为后世留存文明的基因库。”
车前子在识海里呱呱鼓掌,激动地就差泪流满面。
在百草诗之前,从来没有哪个宿主做到了这个份上。百草保育基地,文明基因库,单是这些词汇,就让车前子心潮澎湃。
宿主给力,车前子也不能小家子气。“亲爱的宿主,积分商城你随便挑,随便选。”
百草诗打开积分商城。现在她解锁了更多的本草。
沉香和藏红花还是没有,雪莲贵的要死。
她开始疯狂下单。
以前她兑换种子,单位以克和株来计。现在她按斤和畦。
“来一畦霍山石斛秧苗。”
“没,没有这么多。充其量百株。”
“六白种子各两斤。”
“白术、白茯苓,没问题。白及和白敛,一斤半。白芍,只有八两……”
诸如以上对话不绝。
财大气粗的结果就是,百草诗把积分商城现有的本草种子和秧苗都掏空了,最后商城只好赊账。
“可爱的车前子,你们的商城也太抠搜了吧。”
车前子只感觉到啪啪打脸,“亲爱的宿主,你拿到的种子都是真实世界里存在的。断货和缺货也很正常啊。我和百草园总系统申请,立刻给你调货。”
百草诗清点了一下房间里的种子和秧苗,百草保育基地建立迫在眉睫。
她拿起了桌上的墨点纸,去了院子里的鸽笼,暗搓搓地将纸折成小条,绑在了信鸽腿上。
“乖乖鸽子去吧,去找羽宝,告诉他我很好,不要挂念。”
鸽子煽动翅膀飞走了。
“哼,之前谁说的不想念、不写信啊!女人啊,啧啧,动情最深的那个注定伤的最深。”看了好戏的红曲拍拍嘴巴,回去睡觉了。
197 信笺传情点点点(求月票)
清晨的客栈。
宛州越向北,天气愈冷。人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呼出的气变白,呆一会就把眉毛和睫毛染成了霜色。
利剑平蹲在回廊上的座椅上,看着一只鸽子闲庭信步,发出咕咕的叫。
“哎,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尝过一次美味,再就没得吃了。”想起临行前的火锅,利剑平舔了舔嘴唇,“这两天,嘴里快要淡出一只鸟来。可巧,你就送上门了。”
他双手做匍匐状,向着鸽子扑过去,忽然一阵劲风,他跌落地上,发出“哎呦”一声。
“折羽公子,能不能轻一点啊,我这还没动手呢。”
他自然知道,鸽子不会平白无故地落在这里,打牙祭也不过是逞逞口舌罢了。
折羽穿着雪狐大氅,扬起手臂,吹了声口哨,鸽子便落在了上面。
他这才抓住鸽子,解下鸽子腿上的信。
“百姑娘给你写的信吗?”
一件很奇怪的事,百草诗已经嫁做他人妇,可是所有人,都喜欢称呼她为姑娘,利剑平也是如此。
“我说公子,你为什么不肯带姑娘来,她若是来了,咱们每天都是人间风味,好吃美食。”利剑平自来熟地往折羽身前凑,想看清信的内容。
折羽剜了他一眼,绕过身去。“记住自己的身份,她,可不是厨娘。”
“对对对,百姑娘不是我的厨娘,她是公子您的呀。为自己相公做饭,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利剑平又拍起马屁。
这话说的没有毛病,可折羽听了就是不舒服。私心里百草诗就不应该是伺候人的主儿,她那样聪慧,有灵性,是个值得男子倾心相待的人。
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折羽打开了信笺,嗯?
这一声“嗯”,让利剑平更加好奇。
“百姑娘到底写的是什么”,一瞥之际,他看清了上面的墨点,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
折羽将信纸折好,揣进怀里,“看了你也不懂。”
利剑平便抱了手臂,“我确实不懂,不若公子给我说说。”
换做平时,折羽是不屑与他对话的。但是他此刻,倾诉之愿竟如此浓厚,很想分享他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
“墨点,状为圆。诗诗她是提醒我,早日早回,好生团圆。如此多的墨点,杂乱之中自有规律,像极了……满纸红豆,这代表相思。”
如果百草诗在此,听到这一番解释,只怕也要赞一声高,实在是高妙。
这时有赢哲汛的小厮过来,“公子,王爷请你过去用膳,吃完咱们就启程。”
“好。”折羽答应了一声。
银钩赌坊,元羡一边抚琴,一边听欢颜的汇报。
“先生,坤鸣书院这两天,招募告示满天飞,据传要建立一个农桑医养基地。应聘学子还会免了束脩。”
琴音流畅,是大焱流行的《流水颂》。元羡嘴角上扬,“哦,农桑医养基地,这么古灵精怪的东西,大概只有她能弄出来吧。”
每次提到“她”的时候,元羡总是充满兴趣和探究。
欢颜知道,当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现出了兴趣时,就是危险的征兆。
“主人你两次三番招揽她,她都无动于衷。”欢颜对于这种结果也很讶异,要知道,以往还没有哪个女人拒绝过先生。他的美男计,无往不利。
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对先生才会这么特殊吧。
“让她放手去做吧,其实我也很好奇,她会做到哪一步。”琴声渐渐高越,已然到了高潮,“他,到哪里了?”
“刚入建南地界。”
“陈广亮在做什么?”
陈广亮是锋王赢哲风的穷奇卫统领,之前进入宛州执行任务,而后消失不见。
欢颜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因为陈广亮做的事情。“他在磨剑,每天都在磨剑。”
“这说明,他的剑需要饮血了。他为锋王出生入死,可明王却不领情,将罪责都怪在他身上,他心里积郁着怨气呢!”琴音收尾,元羡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向门外而去。
“先生要去哪里?”欢颜问道,“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元羡回眸,神采飞扬,“既然要去焱京,邀个同伴可还好。谈天说地,聊聊美食,岂不快哉。”
有资格和先生结伴同行的人,欢颜脑海中只有一人。
“先生总还是不甘心呢。”一句话里饱含深意。
“换做以往,她自是不肯去的。可现在有人在前面开路,说不得就同意了呢。”
元羡出了赌坊,直奔金象医馆而去。
欢颜目送他的身影,喃喃私语,“先生你又何必呢?明明没有结果。”
可是这世界上啊,就是有很多不甘心、意难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谁说遗憾的美,不是一种美呢。
医馆已到,元羡走了进去。百草诗头上扎着一块蓝色碎花的方巾,露出光洁美丽的额头,正在低头捣药。
那一幕太安静,他兀自停下了脚步,敛住了呼吸。
“桌上有石斛花茶,自己倒。”
百草诗说完,才意识到,折羽去了焱京,来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他。
“元某这厢写谢过姑娘的盛情。”茶已倒双盏,元羡端起一杯在鼻端,轻轻地嗅。
百草诗站了起来,喝了她那杯,“要收费的。”
元羡也不闹,脸上噙着笑,“百姑娘老是与我谈银子,伤了交情。”
“只谈交情,岂不是伤了银子。”百草诗反问,“元陶朱今日来,又是哪里不舒服。”
元羡放下杯盏,那股慵懒喝惬意的气息都散去,“不看病,很健康。今日过来,是与姑娘道别的。”
从认识元羡以来,他一直走南闯北,没在一个地方长久呆过。“那,祝元陶朱此去一帆风顺?”
元羡的笑意变得苦涩,有丝丝哀怨一般,“姑娘都不想问问我将去向何处吗?”
“你如果想说,自然会说的。”
好吧,元羡一直知道,她是通透的女子。“元某要去焱京。”
百草诗果然眼睛一亮,“你,也去焱京?”
焱京之于她本无意义,但因为折羽去了,这座城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这,大抵就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的原因吧。
“正是,百姑娘可有兴趣与我结伴同行?”
198 伏地祈祷撮草香(求月票)
198
百草园
一时之间,好像所有的人都要去焱京。
其实,百草诗可以想见,和元羡同行大概非常享受。他见多识广,为人又精致,到时候充当一个导游加饭票,悠哉悠哉。
可是,小女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折羽已经表明心迹,她便会和其他异性保持合适的距离。元羡几次给她橄榄枝,她虽不认为他对自己有情,但总是存了结交之心。
况且,还有更大的鸿沟,横在他们面前,做朋友都难。
她笑笑,保持礼貌,“谢谢元陶朱相邀,我暂且没有去焱京的打算。”
“哦,”元羡抬眸看着上前方,“焱京是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有志于一展青云的人想去,流连声色犬马的人也想去;女子爱繁华,焱京的脂粉焱水,都令人沉醉。百姑娘你,却似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吗?”
他这是提醒她,折羽会流连忘返吗?他一定不知道,折羽是男主角,天命之子的男主。
“感兴趣的,只不过时机未到。茶已饮过,我的药却还未制完,元陶朱请自便。”
这是下逐客令了。
元羡是君子,自然也不会赖着不走。他放下那杯知冷暖的茶,“我知道石斛花很难采摘,还要谢谢姑娘的盛情款待。银钱先欠着,我亏欠百姑娘的日后再还。”
说着他走出了房门,迎面正看到了绿头翁,怀里抱着个簸箕,簸箕里面都是草药。
关于绿头翁的身份,东篱山庄时元羡不是没有猜过,只不过他确实见过药王的样子,和绿头翁大有不同,没有往那方面想。
绿头翁到了宛州,百草诗各种忙,他少不得客串郎中,这一手好医术如何瞒得过去。
“药王前辈,当真瞒我们瞒得好紧!”
“庄主你在说什么,老头子一句都不懂。”绿头翁拨弄着簸箕里的草药,眼皮子翻了翻,“老头子我孤家寡人,无人照料,生活艰难,这不,在诗诗这里混口饭吃。”
元羡便冲着堂内高声接道:“诗诗姑娘,果然善良。倘若哪天,元某经营不善,没了营生,还望诗诗姑娘念着旧交,也收留我啊!”
百草诗抱着碾药的钵,俏生生站在檐下。“哈,元陶朱可真会说笑。天下商人都倒闭了,我看你依然会风生水起。我的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说着,他甩了甩宽袍大袖,扬长而去。
百草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今天他们还可以谈笑风生,可一旦什么时候,那一层纸撕破,他知道她所有的亲人和软肋,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吗?
入夜时,就寝前,百草诗抓了把小米,去了鸽笼,果然看见鸽子从外面回来,煽动着翅膀。
折羽每天行程都不一样,鸽子能找到,真的是很厉害。
摊开手心,给鸽子奖励。“乖乖我的小格格,真棒!辛苦你了!”
鸽子啄她的手心,吃的欢快。她解开了鸽子腿上的信。
回房后展开信笺,折羽伏案写字的模样,映入眼帘。
“诗诗,见字如面。你的红豆已收到,一纸思念力透纸背,我都懂。”
百草诗噗嗤笑出来,她不小心掉落的墨汁,怎么成了红豆?折羽怕不是色盲的,红与黑傻傻分不清?
不过羽宝想象力就是丰富啊,一个圆点都被他赋予这么美好的涵义。
她继续往下看。
“我已进入建南地界。这里飘了场雪,大地苍茫一片,晴装素裹之际,客栈的竹子却依然挺拔青翠。想起立夏那一饮鲜竹沥,回味余甘,亦如你。”
百草诗抱着信,贴在胸口,仿佛那信也染了折羽的气息。
好像回到了现代,少年少女情窦初开写情诗的年纪。
她拿出纸笔,重新写信。
这次再不能搞抽象主义鬼画符了,说不定被他解读出什么涵义呢?
不过他的信给了她很多启发,她忽然生出许多想法。
“羽宝,展信快乐。”
“我的老师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伏地祈祷,垒土为坛,撮草为香,只为将这些自然给与的馈赠,分给最亲近的人,唤得平安喜乐。我以前不懂,只是觉得很浪漫,很有趣。而现在,我很想亲身去做。春天的金银花,夏天的鲜竹沥,秋天佛手露,冬天梅花酿,一年之中,廿四节气,各有美味。我很庆幸,有一个人可以一起等一朵花开,看一株植物结果。
“等你归来,梅花酿等着你。哦,对了,书院的农桑医养基地已启动。”
写完之后,她迫不及待又跑去鸽笼。
做完一切,拍拍手,往房间走。屋檐廊下,百李氏、百小树、绿头翁、真一楼都在看。
“小草儿啊,怎么还不睡觉?这大半夜的,别着了凉。”百李氏过来拉她的手。
百草诗将手指往袖子里拢拢,“娘,我没事的,马上就去睡。”
“姐,那鸽子都累了,得让它歇歇。”这是百小树。
百草诗:“嗯,晓得,今天小格格,明天是阿哥。”
对了,百草诗家的鸽子,母的叫小格格,公的叫阿哥。
第二日,百草诗去了一趟全聚坊,交代了一下冬季养生药膳注意事项。下课时正好听见几个书院学子,围在一张桌子上,正在热烈讨论,为首的正是步湛。
“我从来没听说过阳光房,作物在房子里怎么长?我能想到的,就是墙上、棚赏留一些孔洞,让光照进去。这些光也太杯水车薪了吧。而且这样的话,冬天房子里就会冷。”
说话的木匠家的学子,名叫平笙。
“这个写招募的人,真是异想天开。我昨天去藏书阁翻了一天的书,也没看到能透过光的房子,开了户牖就不能保证温度了。”这是玻璃商人的儿子,名叫罗沉。
步湛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以手拄着腮帮子,豪放不羁的样子,“咱们不妨打开思路,什么东西,光能投过去?如果这种东西用作屋顶,那不就解决了光的问题了吗?”
百草诗不得不感慨,古人的智慧那是杠杠的,如果不是被生产力限制,他们大概已经想出了办法吧。
罗沉一拍大腿,倍受启发,“我知道了,镜子啊。镜子就可以反射光的。”
199 诗诗说要有光啊
作为镜子商人的后人,罗沉第一个反应过来,镜子可以反光。
这给了大家启示。
步湛捏着自己的指节,摸到了上面的琉璃扳指,这东西放在阳光下,就可以折射阳光。“说得对,如果我们想借光,那么镜子就是一个很好的载体。问题是,怎么用镜子借光?”
木匠儿子平笙道:“如果有像镜子那么大的屋顶就好了。”
罗沉哈哈大笑,“镜子怎么能作屋顶,镜子的另一面是不透明的,光都反射到天空中去了。再说到哪里去找堪比屋顶大的镜子呢?”
百草诗听到这,不禁赞叹啊,这是有了如步湛这群人的大胆想象,后世才有了水晶宫、玻璃房。人类的创造力,将一切看似不可能变成现实。
“如果镜子的另一面也抛光,是不是就可以做镜子房了?”百草诗走到了几个学子中间,看到了桌上的图纸。
因上次重阳登高,这几个人都认识百草诗,对她印象也极好。只是对百草诗的观点,持保留意见。
“百姑娘啊,你听到我们刚刚的讨论了?你有审美看法?”步湛很虚心地探讨,他和百草诗打过交道,无论是石斛,沉香,海外游历,还是高尔夫,他自觉看不透她,因此也便尊重她的想法。
那两个人见步湛的态度,也对百草诗很有礼貌。
百草诗在桌旁坐下,神采飞扬,“我就是随口说,说错了你们也不要介意。谁规定镜子只能一面抛光的,如果两面都能照,会怎么样?如果两面都能照的镜子,用在窗户上,用在屋顶上,会有什么改变?我知道,这么大块的镜子,现在是造不出来的,可谁说将来造不出来呢。远古的先贤,大概不会想到,他们的后人有一天不用吃生东西,不用穿树叶,照样能填饱肚子,能保暖。人的能量,也许超乎你的想象!”
“好!好!”几个学子都在给百草诗鼓掌。想不到她一介女流,有如此见地。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观感。
步湛一瞬不瞬地看着百草诗,想到上次关于南海安南国的讨论,而后他垂下了头,手指状若无意地从心口划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百草诗只说了几句话,无关诗词,也无关有趣,就能让他心跳如擂鼓。
罗沉是最兴奋的,眼底都冒光了,“我有感觉,如果这种两面都能照亮的镜子造出来,我家的生意肯定更上一层楼。”
百草诗心想,那肯定啊,玻璃有多大的商业价值呢。“关于屋顶,我觉得大家也可以打开思路。谁说屋顶一定是要平的,或是皇家那种飞檐、庑殿顶、人字坡?”
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种现代的屋顶。
至于别人能不能看懂,她就不管了。
步湛凝视着纸上的线条,忽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随即,他也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些类似三角折线,此起彼伏,他指着折线道:“屋顶建成这个样子,再开一些孔洞,会有光射进来,但折线组织了风的进入。光到达的地方,用镜子反射。经过几次反射,这些光就能照到植物上。当然,这个前提是,需要很多面镜子。”
百草诗猛然想起,自己在现代就见过类似的德式老房子,建成这种折线屋顶。什么是天才的大脑,连百草诗都惊讶于步湛的奇思。“步同学,厉害啊!”
她不拘小节地拍了下步湛地肩膀,步湛的脸顿时红成了苹果。
“细节还需要优化,但我觉得应聘百工,应该没问题了。”平笙总结道。
百草诗已经起身,往外走去,“我觉得你们什么百工都能胜任,哎,书院卧虎藏龙啊。”
“百姑娘。”步湛又唤了一声,只是百草诗已消失不见,他长舒了一口气。
前行的马车中,折羽在看信。
利剑平与他共乘一辆马车,忍不住总是向他这边看。
“折羽公子,你说看别人给你写信,是怎样一种感觉?”
折羽将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那首先,你得讨一个媳妇。你的媳妇要会写字,并且愿意给你写。如果她会知道种田或养猪,大概是没办法给你写信的。”
利剑平:“……”
他是不是自己找虐,他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哪来的媳妇?不过看着折羽上扬的嘴角,利剑平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很好。“那百姑娘信中说了什么?”
“诗诗说,待我归家时,会有梅花酿。”
利剑平理解不了,“梅花能酿酒吗?没听说过啊,好不好喝?”
折羽白他一眼,就这样不打光棍才怪呢,毫无情趣可言。
他从小桌下拿出纸笔,开始给百草诗回信。
马车到了一个小镇上,利剑平百无聊赖,掀开车帘向外看。折羽不经意间抬眸,忽然瞳孔一缩,一个骑着白马的女子从前面经过,那惊鸿一瞥的侧颜,还有背影,像极了百草诗。
“诗诗?”
鸽子很忙。
百草诗也很忙。半夜时她猫在被窝里,就着油灯看折羽的信。
“从前我只觉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痴人的怪话,而今天我好像真的见到了你,骑着一匹纯白骏马。说起来,你还没学过骑马。书院的黄骠马,现在是我的专属坐骑。我给他取名叫黄卢。如果你想学,等我回去了教你。”
黄卢,嘿嘿,和飞卢是同辈的。
夜晚的宛州还是很冷的,百草诗裹着被子,坐到了书桌前。
“世上的人,容貌相似者众多。你要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念。我有千里眼,能看见你的。”
“今天和几个书院学子讨论大棚设计,很有意思。我觉得我又发现了三个有才的人。步湛,你知道的,我觉得他的才华,可以做工部尚书了。那个平笙和罗沉,头脑也很灵活,如果送去户部,大概能赚很多银子。”
百草诗只是打趣地写着信,完全没意识到,今天的建议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实。那三个人,还要感谢她今日的举荐之恩。
写完了信,百草诗去睡觉。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片树林,寒风萧瑟,折羽追着女子跑。
女子生了一张酷似百草诗的脸,可就在她回眸的瞬间,她将一把剑刺进了折羽的胸膛。
折羽握着剑柄,鲜血顺着之间流淌,他彷徨而无助,用低沉微哑的声音问:“诗诗,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那女子一点一点掀开面具,露出了一张骷髅的脸。骷髅张大了嘴,丧失一般要来咬折羽的脖子。
“啊!”百草诗从梦中醒来,额头上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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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人力总灵魂二问
百草诗从噩梦中惊醒,手心都是汗。
她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凉茶压压惊。都说梦境是相反的,折羽一定会没事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皮总是跳。
“羽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百草诗喃喃祈祷。
第二天,百草诗、绿头翁和真一楼一起去了书院,主要事宜就是对招募的培育员和百工进行面试。
真一楼去干什么?
镇场子。
万一有人不服或者闹事,打出去!
姬玄给了她一间教室,门上贴了大大的招募二字,里面随意摆放几张桌椅,上面有面试学子的简单资料,书院也派了两个教习过来帮忙。
应聘的人不少,排了一条长龙。
前世没当过hr的百草诗,终于过了一次瘾。
她的问题只有两个,也很简单。
“作为书院学子,你对于从事稼穑一事有什么看法?”
一个学子傲慢地站着,居高临下看百草诗,“我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爹娘送我来书院读书,就是为了将来不用顶着炎炎烈日辛苦种田的。”
百草诗握着笔,轻笑了一声,画了个大叉。“那你请回吧。”
“教习,我通过了吗?”这人还很不自觉。
百草诗反问:“既然你从心里不愿意劳作,何必来应聘。你意识上不想劳作,又如何能做得好?那我留你做什么?管你中饭?!”
“诶诶诶!”学子还想挣扎一下,“我重新回答可以吗?我就是为了免去书院小考的,再说书院有历练,我就当历练了还不行吗?”
百草诗揉揉眉心,聒噪。“真一。”
真一楼直接拎起学子的后脖领子丢了出去。
这是第一个吃蜈蚣的人,给了大家警戒,想要留下得说教习喜欢听的话。
第二个进来的学子,生的斯斯文文的,百草诗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朝以农耕为本,自古先贤也主张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所以,我完全认同书院的做法。”
这个说法很文人,有文化。
百草诗和绿头翁相视一眼,又问:“培育员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操作却很难,你首先要学习相关知识,以后还要进入大棚。大棚的温度,和我们日常不一样。举个例子,有的植物需要特别高的温度,而你需要在大棚里劳作很久,高温你可能忍受?或者有的本草,开花只在一夜之间,你要全程守着它,不能睡觉不能懈怠,可能你打一个盹的时间,就错过了采摘的最佳时期。这些苦你能吃吗?”
学子脸色越发得白,想了想抱歉,“对不起,我不应聘了。”
两个问题,百草诗刷掉了十几个人。
有人不服,还要上报书院,质疑百草诗谁给了她的权限?
结果姬玄直接给百草诗撑腰。
“百姑娘是我特邀的农桑医养基地……总顾问,以后所有的事都听她的。”
全体学子:“……”
看来书院也不都是精英,也有手高眼低的混子,百草诗摇摇头,继续面试。
接下来她听到了几个满意的答案。
“不睡觉啊,我可以,这比起我头悬梁、锥刺股简单多了,教习我可以胜任!”
“我家父母都是农人,如果我做不了官入不了士,还可以回家帮他们。就算比别人多种出来三五斤,也算我今天的所为值得了。”
但是这样的答案,百草诗都给了对号,录用。
又进来一个学子,百草诗一看,居然是铁岚歆。“怎么是你?”
铁岚歆瞄了眼一旁的真一楼,抿着嘴微笑,爱屋及乌做到了这份上。“你的招募不是说面向全书院吗?我难道报不得?”
百草诗照章办事,问问题。
“我觉得,懂了稼穑艰辛,耕读艰难,以后才会更体恤百姓,才知如何施政令,做好万民的父母官。”
哈哈,百草诗差点笑出来,虽然这个答案官气十足,但联想到铁岚歆的身份,如果她将来回了玉蓉城,应该会比弑弟霸占弟媳的铁晋好多了吧。
百草诗给了铁岚歆通过。
铁岚歆却还不走,追问:“诗诗,这个农桑基地,以后真一要参与吗?”
就知道她有私心,还想着鱼和熊掌兼得?
“培育员就是种庄稼、种本草,不许谈,情,说,爱。”
铁岚歆冲着她吐了个舌头,又朝真一楼看了眼才出去。
夏衡也来应聘了,他的理由是父亲在军伍时,也有过类似经历。战时冲锋,不打仗就种田,军队自给自足。
百草诗也给予了通过。
最后是应聘百工的,人不多,一股脑都进来了。其中步湛、平笙、罗沉一伙,带着共同的方案。
三人看到百草诗,也是一愣。
“百姑娘,怎么会是你?”
“我不可以吗?我就是这个项目的总顾问。”
几个人想到之前的讨论,这是不是意味着通关更容易了?
几个教习一一看过,商量了一下。
百草诗力排众议,敲定了三人组。“以后,这个大棚建设由步湛担任总设计师,平笙和罗沉分别负责木工和瓦工,手下的人怎么分配你们定。步湛只向我一个人汇报。”
接下来他们一起看了下姬玄划出来的基地,百草诗交代了一些事。
基地建设前期需要不少投入,书院能提供的支持不大,朝廷给不给拨款,拨多少都不好说。百草诗和夏衡聊了会,问兵部还需不需要金创药,赚银子要紧。
如此下来,一天时间差不多交代了。
“师傅,你们先去全聚坊吃饭吧?我还有点事。”
百草诗的脸色不太好,忙碌了一整天几乎连水都没喝。
真一楼道:“前辈,您去吃饭,我陪她一会。”
百草诗得了姬玄腰牌,可以自由出入书院,她直接去了马厩。在那里,她看到了一匹鹤立鸡群的黄骠马。
“黄卢!”
百草诗唤了一声。
“这匹马一看就是野性难驯的。”真一楼摩挲下巴,得出了结论。
百草诗眼底放光,那是,普通的马哪里配得上折羽?“这是我相公的马!我今天要学骑马!”
她靠近了马厩,慢慢伸出手,想去摸它的鬃毛。
“小心!”真一楼大喝一声。
在他话音落下之前,黄骠马尥蹶子,后蹄朝着百草诗踢去。